======== 《锁蛮腰》 作者:袖刀   文案:   陆时欢有两个竹马,其中一个,她爱了很多年。   高中那三年里,她永远是第一个在平安夜给他送苹果的人;   也是第一个在天冷的时候熬夜给他织围巾的人。   这份爱,持续了很多年。   庆幸的是,温时意回应了她,满目深情:“欢欢,你的名字早晚会出现在我家户口本上。”   后来,陆时欢才明白,原来再相爱的两个人,也有可能走到相看两相厌的一天。   大学毕业后,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了。   当时,温时意冷着一张脸,眼眸里凝着怒意,“玩游戏愿赌服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更何况我和她只是接个吻,那么多人看着呢,又没有发生别的什么。”   “你至于吗?”   陆时欢被气笑了,“不至于。”   她把温时意送给她的求婚戒指砸在了他的脸上,笑得讥讽又凉薄:“从今往后你爱吻谁吻谁。”   温时意以为,陆时欢只是闹闹脾气,时间会治愈她。   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一天,一个月,三个月……温时意终于等来了陆时欢。    她被他哥带回了家,他哥的手紧锁在陆时欢的小蛮腰上,两人亲密无间。   然后,温时意听见他哥沉冷的嗓音噙笑:“介绍一下,陆时欢,你未来嫂子。”   后来我的名字真的写在了你家户口本上,成了你嫂嫂*   ◎参赛理由如下:   支教结束后立志成为一名优秀人民教师的女主,在教学生涯中遭遇挫折留下了心理创伤后引咎辞职,一蹶不振;   后在男主的鼓励与支持下,鼓起勇气回归支教地重新拾起教师梦想,   并最终选择留守在教育水平落后的偏远村庄里做一名默默无闻的支教老师。   【排雷指南】   *温时意直接火葬场。   *人民教师×消防员的小甜饼,双C设定。   *文内所有设定皆为剧情服务,请勿考究。   *阅读过程中如有不适,请停止阅读,弃文不必告知。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时欢,温锦寒 ┃ 配角: ┃ 其它:微博@晋江袖刀   一句话简介:温柔男主永远的神。   立意:心怀诗意以谋爱。 ======== 第1章   六月是毕业季。   早前辅导员便在班级群里通知过,月底发放毕业证。   所以支教任务结束后,陆时欢便在网上订了回绵城的高铁票。   出发去高铁站前,陆时欢给温时意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把自己今天回绵城的事情告知了他,并麻烦他把这件事情转告给温时意。   当时她还在榕城高铁站附近的一家宾馆里,站在窗前打电话时,窗外乌云密集,电闪雷鸣,正蓄谋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   陆时欢有自己的计划。   她所乘坐的这趟列车,是上午九点十五分从榕城高铁站出发,要下午两点半左右才能到达绵城。   等到了绵城,陆时欢打算先去绵大找辅导员领毕业证书,然后回家梳洗打扮一番,晚上和温时意一起吃饭,庆祝毕业。   支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陆时欢日忙夜忙,每天累得倒床就睡,与温时意联络感情的方式仅每天一通电话,聊表相思。   所以这次回来,陆时欢是打算好好补偿一下温时意的。   等见面的时候,她一定要鼓足勇气主动补偿他一个吻。   -   列车发车前一分钟,陆时欢身边的空位置有人落座了。   她塞了耳机在听歌,偏着脑袋看窗外站台上人来人往。   过了一会儿,陆时欢想起上次和温时意视频时,提到过之前他上过的一档综艺节目近期播出。   陆时欢打算上网找一下,用来打发乘车期间的乏味无聊。   她将面前的小桌板放了下来,又从包里拿出追剧用的手机支架,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放于小桌板上。   自顾自地捣鼓了半天,是一丁点也没有注意到邻座有人落了座。   后来那位旅客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熟悉的男音带了几分疑惑,低沉磁性地响起。   “欢…欢?”   耳机处于空置状态的陆时欢,清楚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并且觉得有几分熟悉。   于是她扭头看了一眼,目光便猝不及防与男人那双沉寂深邃的凤眸对上了。   她一时陷入震惊,目瞪口呆,只视线本能的在对方硬朗俊逸的脸部轮廓游走了一圈。   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陆时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锦寒哥!”   “你也回绵城吗?”   温锦寒是温时意的大哥,比陆时欢年长一岁,也是她的青梅竹马之一,从小被她当成大哥哥一样看待的人。   高中的时候,比陆时欢和温时意高一级的温锦寒还给他们辅导过功课。   只不过温锦寒高考后便离开绵城去了榕城念书。   据陆时欢所知,温锦寒考上了榕城武警部队学院,毕业后直接留在了榕城市公安消防总队,基本算是定居榕城了。   正因如此,陆时欢与他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今日重逢,一时半会儿倒也很难热络回从前那般,言语间自然流露出几分生疏。   温锦寒变化不大,从小就清秀俊朗,生得一副精致秀气的五官。   如今只是更成熟了,气质也更清冷沉稳些。   不过他与陆时欢交谈时,声音却含着冰雪初融后春风化雨的柔情,言笑晏晏:“嗯,回去看看。”   -   实际上温锦寒明天要从绵城国际机场出发飞往俄罗斯,去参加一场国际消防救援比赛。   出发前队里给了一天假期。   温锦寒听说父亲身体出了点小问题,便想回去看看。   在列车上遇见陆时欢,也算意外之喜了。   “你来榕城旅游?”温锦寒随便找了个话题。   话落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陆时欢左手中指的钻戒上。   原本水静无波的眼眸里起了涟漪,纤长的眼睫也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压根没注意听陆时欢的回答。   倒是陆时欢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右手摸了摸戒指,笑得腼腆,不胜娇羞。   “来榕城支教前,时意跟我求婚了。”陆时欢解释道。   后又鼓足了勇气,和温锦寒开玩笑:“也许再过两年我也要跟着时意一起,叫你一声大哥了。”   话落后,温锦寒并未接她的话。   回应陆时欢的是男人逐渐阴沉难看的脸色,陆时欢见了,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便僵住了,觉得有几分尴尬。   或许温锦寒对她这个未来弟媳妇并不满意,不喜欢她开这种玩笑?   陆时欢咬了一下唇瓣,心下懊悔不已,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解这份尴尬。   最终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把耳机塞上。   过了一会儿又摘下来,还是礼貌客气地跟男人打了声招呼:“锦寒哥,我看会儿综艺节目。”   话落,也没等对方回应,陆时欢又把耳机塞上了。   一边看温时意参加的那档综艺节目,陆时欢一边懊悔地咬着下唇。   直到视频里,身为陆时欢未婚夫的温时意和他身边一个女艺人暧.昧互动……   陆时欢的心思才从刚才与温锦寒的尬聊中收了回来,目光沉甸甸地盯着手机。   温时意上的是一档恋爱类综艺节目,节目里他和同期女艺人组了CP。   既然是恋爱类综艺节目,自然免不了CP间亲密互动,包括公主抱、伪壁咚这种情况。   陆时欢很想维持稳定的情绪,心平气和地看完温时意第一次参加的这档综艺节目。   但她做不到。   在温时意将那位女艺人打横抱起的那一刻,陆时欢整个人就垮掉了。   要不是温锦寒递给她纸巾,陆时欢还不知道自己眼里竟已是雾气氤氲,水色朦胧。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快哭了。   -   温锦寒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心里涌上来的嫉妒、烦闷压下去的。   原以为时隔这么久,陆时欢对他的影响力应该削弱淡化接近于无了。   可他见她说起温时意,那满心欢喜快要溢出来的样子,心里仍是不受控制地钝痛起来,久违却深刻清晰。   那种疼就像是针扎进了骨头缝隙里,想拔拔不出。   只能任凭疼意密密麻麻,通达四肢百骸。   所以温锦寒许久才缓过神来。   等他再去看陆时欢时,却见她盯着手机屏幕含泪欲泣。   温锦寒淡瞥了一眼视频,正好看见温时意意气风发地将一个陌生女人打横抱起。   动作那样亲昵,神态自若得仿佛视频里那个女人才是他的未婚妻。   他想安慰陆时欢,但安慰的话挤到嘴边,却被抬起头来看他的陆时欢抢了先。   她没接他递过去的纸巾,直接用手抹了抹眼角,杏目润湿晶莹地望着他扯开唇角,笑得满不在意:“我没事,锦寒哥。”   “这种恋爱类综艺节目都是这种调调,时意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就像拍戏,他们肯定也是有剧本的。”   “时意他很爱我的,为了我他拒拍吻戏,为此丢失了很多资源……”   “身为他的未婚妻,我应该大度一点。”   她吸着鼻子,努力扬着唇角笑,努力说服自己。   温锦寒抿着薄唇,目光从她脸上虚晃而过,什么话也没说。   他用陆时欢拒绝过的纸巾替她擦了眼角凝着的泪珠,然后又塞给她一张新的纸巾。   想了想,还是挤出几句安慰的话,“做不到大度也没关系。”   “时意他喜欢你。”   “不论什么样的你,他都会喜欢的。”   看陆时欢掉眼泪珠,温锦寒心里比她更难受。   若他是温时意,是那个能牵动陆时欢情绪的男人,一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掉眼泪。   但男女间的感情,从来强求不得。   能让陆时欢笑或哭的,从小到大,温时意是独一个。   -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列车抵达绵城南站。   与榕城的阴云密布、暴雨绵延不同,榕城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地表的热气炙烤得行人心烦意乱。   和温锦寒分别时,陆时欢只是匆匆挥了挥手,便钻进了开着空调的出租车。   车从绵城大学东门进,直接把陆时欢放在了学富大厦门口。   陆时欢让师傅稍等片刻,她风风火火冲进大厦,去辅导员办公室领了毕业证书,然后让出租车师傅送她到老城区梧桐巷巷口。   拖着行李箱穿过冗长的巷子回到家时,陆时欢几乎脱了一层皮。   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在,爸妈还没下班,她便把带回来的特产先孝敬给爷爷奶奶。   然后舒舒服服洗了澡,挑了一件温柔风的法式吊带连衣裙换上。   甜白的衣裙穿在陆时欢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薄脆感,很难不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磨蹭到晚上七点,陆时欢才盘算着出门和温时意一起共进晚餐。   介于温时意那边一直没有电话过来,陆时欢便在出发前给温时意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   结果温时意的经纪人告诉她,今晚有个很重要的饭局,温时意没办法和她一起吃晚饭。   似是为了安慰陆时欢,经纪人让她晚上九点半,去绵城香格里拉音乐会所。   说是饭局结束后,温时意和新戏的制片人、导演等会去那边唱歌。   要是陆时欢急着见温时意,到时候可以过去,跟他们一起,就说是温时意新招的助理。   陆时欢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她确实很想念温时意,再加上今天在列车上看了他上的那档恋爱综艺节目,陆时欢心里有个疙瘩。   那个疙瘩,只有温时意能替她抚平。   -   绵城中荣五星级酒店,刚和陆时欢通完电话的经纪人回到了席面上。   解了领带陪导演喝酒的温时意瞥了他一眼,凑过去问了一句:“是不是欢欢打来的?”   经纪人也看了他一眼,眸底暗光涌过,面上泰然自若,笑回:“不是。”   温时意皱眉,喝了杯子里的酒,小声嘟囔。   “奇了怪了,她今天都不想我的吗?” 第2章   饭局结束后,受酒精影响的温时意,情绪高涨,健谈了许多。   去音乐会所的路上,他和同公司的女艺人高明玥有说有笑,言谈举止比平日里更放得开一些,两人同框特别和谐。   经纪人关定成在一旁看着,心里盘算着温时意傍上高明玥后的大好前程。   高明玥是明玥影视公司老总的千金,也是绵城大学表演专业大三的学生,更是温时意的学妹。   在学校时高明玥便对温时意另眼相看,倾慕已久。   连温时意签约明玥影视,也是高明玥引荐的。   身为温时意的经纪人和好兄弟,关定成认为高明玥比陆时欢更适合温时意。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温时意混的是娱乐圈,与陆时欢从事的教师行业风格完全不同。   他们俩凑一块儿,就像是西方摇滚乐和中式古典乐相碰撞,完全不搭,根本不可能谱写出美妙的曲子。   且温时意是娱乐圈新人,无后台背景,空有演绎天赋,也只有傍上了高明玥,他的未来才能光明坦荡。   而关定成与他是利益共同体,所以他不得不高瞻远瞩,为自己和温时意谋一个更长远更光明的未来。   光明未来的第一步便是要把陆时欢这块最大的绊脚石踢开,所以关定成才在得知陆时欢今天回绵城后,故意向温时意隐瞒她的行程。   又在陆时欢二次来电时,为她指路香格里拉,以便后面一系列计划实施。   虽说法子是卑鄙小人了一些,对陆时欢也足够残忍,但关定成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未来,不管是温时意还是陆时欢,一定都会感激他。   毕竟他们俩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与其彼此纠缠蹉跎时间,不如早日得一个契机,认清现实。   -   到了香格里拉音乐会所,温时意感觉酒劲上来了,脑袋晕晕沉沉。   进了包房后,他便靠在沙发角落里打盹。   其他人则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包间里吵闹得厉害,温时意脑仁儿嗡嗡还有些疼。   疼意让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今天还没有跟陆时欢通过电话。   平日里也都是那丫头忙完了打给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各种情绪都被酒精放大了,他对陆时欢的思念也一样。   于是温时意掀开了眼皮,起身去找经纪人拿手机,想要给陆时欢打电话。   结果刚过去,制片人便抓住了他的胳膊,想要拉他坐下一起玩游戏。   推辞间温时意一个趔趄,跌向了一旁的高明玥。   他高大的身躯把人压倒,薄唇险些贴上了对方的脸。   重心稳住后,温时意低眸看着女人妆容精致的脸,扶着她肩膀的手欲挪开。   女人却是腼腆垂下眼去,轻咬唇瓣,关心起他来:“学长……”   “你没事吧?”   高明玥穿的黑色细肩带针织连衣裙,被男人触碰到肌肤的缘故,声音里带了几分柔媚。   温时意因此回神,赶紧坐直身体,与她拉开了距离。   一时间倒是忘了本来的目的,给陆时欢打电话一事倒是被他抛之脑后了。   顺从了制片人的意思,温时意加入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玩了两轮,他紧随关定成之后成了被罚那人。   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时,温时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了大冒险。   毕竟在娱乐圈里,真心话可不是随便就能与他人相谈的。   譬如他和陆时欢的地下恋情。   -   对温时意下达指令的是新戏剧组的导演,听说是高明玥的小舅舅。   高明玥那点小心思,当舅舅的自然看得明白。   所以导演给温时意指定的大冒险,是让他亲吻距离他最近的那名异性。   温时意身边除了制片人就是高明玥,制片人是男性,所以他的选择只有高明玥。   这个指令,于温时意而言无疑是一种为难。   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似是看出了他的迟疑,导演笑着开了口:“咱们这部戏里,男女主之间亲密场面无数。”   “时意你和明玥,也应该提前适应一下。”   “我的戏,可没有吻替一说,你们到时候可都是要亲身上阵的。”   “这一点,合同里都写明白了,你现在忸怩个什么劲儿?”   关定成也朝他使了个眼色。   温时意知道,关定成的意思是让他想想自己的前程。   这部戏对于温时意来说至关重要,当初他也是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通过试镜的。   签约的时候,也是做好了向陆时欢赔罪的心理准备的。   正如关定成所说,他既然选择了艺人这条路,就不可能真的为谁守身如玉一辈子。   况且拍戏是温时意的主要工作内容,他之前就是因为拒拍吻戏丢掉了不少资源……若长此以往,温时意怕自己到老到死也不可能在这个圈子里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关定成还说,陆时欢知性温柔又善解人意,理应理解他的工作性质,包容这一切。   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去接受这些。   所以温时意才签了约,打算先斩后奏,寻一个好的时机,跟陆时欢说明情况。   如果陆时欢实在介意,他大不了骗她说亲密戏都是找的替身。   总归他说什么陆时欢都是相信的。   他的欢欢是这世上最爱她最信任他的人。   温时意终于劝服了自己。   借着酒劲,他扯着薄唇看了眼高明玥,询问她的意见。   在一声细如蚊蝇的轻“嗯”后,高明玥面红忸怩着,却用一双满怀期待的美目望向了温时意。   那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模样,对在场的男人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   酒精作用下,温时意也未能幸免。   他粗粗滚了滚喉结,手指捏住了高明玥的下巴,俯首便吻了下去。   也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记吻,温时意心里到底还是念着陆时欢这个未婚妻的。   但他没想到方才还腼腆害羞的高明玥,却在他打算退开的刹那揪住了他的衣襟。随后她反客为主,撬开了他的齿关,将这个青涩的吻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包房内一阵吸气声,随后有人“呜呼”一声,然后笑开。   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个相拥热吻的人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包房的门在几秒钟前便被人推开了。   陆时欢此刻就呆立不动的杵在包房门外。   满室的昏沉与烟酒味,也掩盖不住被围观的那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暧.昧。   温时意和高明玥吻了大概有三分钟之久。   那三分钟里,有人拿着一把钝锈的刀,在割着陆时欢心上的肉。   她的内心世界正在一寸寸崩塌,慢慢化作一片废墟,烟尘滚滚。   陆时欢心里藏着她对温时意及他们的未来的憧憬,她憧憬了十年之久,本以为早就稳固牢靠了……   现在那些却塌毁了。   -   许久,陆时欢才在关定成的一声惊呼里醒过神来。   忍着胸口的钝痛、压抑、沉闷,她艰难且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关定成从人堆里站起身,欲往陆时欢那边走。   “时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一副要替温时意掩饰和安抚陆时欢的样子,令陆时欢厌烦想逃。   但她忍下了,并未理会迎面过来的关定成。   陆时欢的目光仍落在温时意那边,眼看着男人回过头向她这边望过来,他们目光相接了。   泪水终于模糊了陆时欢的视线,在男人的惊慌失措中,陆时欢读懂了什么。   她读懂他并不是因为喝醉了酒认错了人,他是在存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了背叛她的事情。   “……欢欢。”   温时意低喃,因慌乱而颤抖的唇瓣早就因为刚才那个吻,色泽嫣红,被滋润得很饱满。   他想去陆时欢身边,却被高明玥悄悄扯住了衣角。   高明玥也看着陆时欢那边,她是认得她的。   陆时欢和温时意之间的关系,高明玥心里有数。   但她不介意,因为她和关定成一样,并不看好他们俩的感情。   陆时欢和温时意,喜好也好,志向也罢,都差得天南地北。   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他们套牢的不过是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   所以高明玥一直不肯放弃温时意,甚至不惜用“男未婚,女未嫁”这种借口麻痹自己。   庆幸的是,她的坚持换来了温时意的动容和改变。   刚才那个吻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时欢转身离开,高明玥才松开了温时意的衣角,放他去追陆时欢。   因为陆时欢离开前的那记眼神,已经哀莫大于心死。   高明玥认定,温时意现在追出去,只不过是加快他们俩分手的速度而已。   女人的心死了,那便不会再爱了。   在这场感情战.争里,她已经稳操胜券,赢定陆时欢了。   让他们好好告个别也好。   高明玥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冲关定成递了个眼色,笑得落落大方。   -   香格里拉音乐会所位于绵城新城区一带,周边穿.插.了三四条小吃街和夜市,算是绵城入夜后最繁华的一方天地。   但香格里拉是高档会所,安保工作严密,氛围与夜市街的热闹繁华截然相反,四周静谧无人。   所以陆时欢从会所里出来后,望见的只有沉沉夜幕,和悬在天际摇摇欲坠的一弯残月。   夜风吹落了她眼角凝了许久的泪珠,落于她手背。   温热触感,迅速潜入她血液中,慢慢发酵变得炙.热.滚.烫。   陆时欢的心像被明火炙烤一般灼疼。   疼痛间,她的右手颤抖着覆上了左手,摸到了圈在中指上的戒指。 第3章   那是三个月前,温时意单膝跪地,亲手为她套上去的。   他说往些日子委屈她了。   他说等他在娱乐圈里站稳了脚跟,一定会让他所有的粉丝以及他身边所有的人知道她的存在。   到那时,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再求一次婚。   他们的婚礼一定是圈子里最盛大的。   他会让她比任何人都要幸福,会让所有人都羡慕她……   这些都是温时意求婚的时候亲口对陆时欢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在她心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惊艳感动许久。   可陆时欢现在想起了,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白叫人看了一场笑话。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清楚,温时意许给她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脱口而出的甜言蜜语。   什么不炒CP,不拍吻戏……都是骗人。   不过是裹上了糖衣的谎言。   也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男人当时的浓情蜜意蒙住了双眼,并对他深信不疑。   结果呢?   还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吻了别的女人。   陆时欢弯起唇角,笑得心如死灰。   她那双水色潋滟的杏眸里光华淡去,比夜幕沉沉的天际更显空寂、绝望。   过了许久,酸涩感被麻木取代了,陆时欢的眼泪也止住了。   她双眼空洞地盯着夜空,面无表情地摘下了戒指,慢慢蜷紧那只手,几欲把戒指捏个粉碎。   但那是铂金材质的钻戒,陆时欢根本不可能捏碎。   她这么用力,无非是想让戒指上的钻石铬得她掌心更疼一些。   好让她保存理智,去面对追着她出来的温时意。   -   “欢欢!”温时意追上了陆时欢。   在会所大门口前的台阶上。   见陆时欢似乎是有意停下来等自己,温时意悬着的心勉强有了着落点。   “欢欢……”他上前,从背后握住了陆时欢的肩膀。   因为紧张,温时意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被他握住肩膀的陆时欢只觉得肩头温热湿黏,很不舒服,于是她往前挪了一步,挣脱了男人的禁锢。   许是她的举措触到了温时意的敏感点,让他感到不快。   总之接下来温时意对陆时欢的态度转变很大。   他似乎连愧疚都不屑去装了,冷着一张脸,眼眸里凝着怒意,向陆时欢解释,“那只是个游戏而已。”   温时意以为,陆时欢是在耍小性子,他从来不惯她这些。   也想趁机把自己决定拍吻戏的事情告诉她。   所以温时意的语气,变得比之前冷硬一些:“玩游戏愿赌服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更何况我和她只是接个吻,那么多人看着呢,又没有发生别的什么。”   “你至于吗?”   这个时候,温时意已经开始理直气壮起来。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陆时欢若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与他置气,那就是陆时欢不明事理,不解人意。   也正是因为温时意理直气壮不耐烦的态度,陆时欢被气笑了。   “不至于。”她扯唇,胸口起伏的频率与蹭蹭上涨的怒气值几乎同步。   陆时欢咬着牙关转身,把温时意送给她的求婚戒指砸在了他的脸上,笑得讥讽又凉薄:“我累了,分了吧。”   “从今往后你爱吻谁吻谁。”   她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仿佛和温时意分手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可陆时欢将戒指砸在男人脸上的力道却不轻。   戒指上的钻石棱角,划伤了温时意颧骨位置的皮肤,见了血。   伤口在夜风里火烧火燎地疼,但让温时意察觉到疼意的却是陆时欢刚才说出口的话。   “……你什么意思。”温时意拧眉,似是不信那些话是从陆时欢嘴里说出来的。   钻戒擦过他的脸颊,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他们俩谁也没有找戒指的意思,只看着彼此,中间似有一根无形的拉绳,两人各执一端,将其绷紧,互相较劲。   最终是陆时欢先松了手,似笑非笑的语气:“字面意思。”   “你要是听不懂,就回去问高明玥。”   “让她与你解释。”   陆时欢目光决然,敛了笑后,又深深看了温时意一眼,转身提着裙摆顺着台阶离开。   她转身时恰好乌云蔽月,陆时欢的神色也跟着冷月银华黯淡下去。   下台阶时,她动作很缓慢,怕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自己会脚下踩空,在温时意面前满身狼狈。   那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是陆时欢有生以来与温时意说过的最冷情的话。   但凡事发的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并与她解释的人是温时意而非关定成,陆时欢也不会这么决绝。   她忍着屈辱与悲痛,在众人的目光凌迟下立于包房门口,只为等他的一个起身……   可温时意始终没有起身,他只是满目惊慌的看着她而已。   -   陆时欢的心里很乱。   拎着裙摆步下漫长的台阶后,她的手终于在颤抖中卸了力道。   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陆时欢咬着唇瓣闭了眼,将最后两滴泪挤出眼眶,然后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的身影在乌云蔽月的夜色下,于路灯昏黄灯光间忽明忽暗,渐行渐远。   台阶上的温时意只心平气和地看着,静等陆时欢回头。   他不信陆时欢会真的与他分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在一起以后他待她那样好。   陆时欢怎么可能舍得跟他分手?   他看着陆时欢磨磨蹭蹭下了台阶,看着她越走越远……终于在快要看不见的时候,温时意心慌了。   垂在腿侧一直攥紧了拳头的手有松动的迹象。   温时意的腿脚也跟着松动了,有往台阶下挪动的倾向,却被关定成一声急唤成功阻止了。   “时欢呢?你没追上她吗?”   关定成一副刚从里面追出来的焦急模样,揪着眉,语气里满含担忧。   被叫住的温时意愣了一下,静静凝着空寂无人的前路,最终收回了脚步。   “她说她累了,要和我分手。”男音低沉,不比平日里肆意桀骜。   关定成看见了掉在花坛那边地上的戒指,替温时意捡了回来,递给他:“你别多想,我猜时欢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你和高明玥接吻这件事。”   “你跟她解释了吗?”   “嗯。”   “她还是生气了?”   “嗯。”   关定成皱眉,见温时意迟迟不肯接过戒指,便把戒指塞进他手里,“等等看吧,或许时欢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女孩子嘛,吃醋闹脾气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不济,你就再委屈一下自己,买点礼物去哄哄她。”   委屈。   温时意咬住了这两个字,那满心怅然若失,很快便被新的想法贯穿了。   他举起那枚钻戒,细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似自嘲:“我还要怎么委屈自己?”   “定成,我大二出道,至今也有三年了。”   “三年里我为了她让自己受的委屈还少吗?”   温时意想起自己为了陆时欢推掉的那些剧本,要么是知名导演操刀的口碑作品,要么是时下爆红的IP大剧。若不是顾及到陆时欢的感受,若不是他承诺过她,温时意又怎么舍得推掉那些剧本。   “定成,你说陆时欢她是不是被我宠坏了?”   “以前她暗恋我的时候可乖了,从来不会与我这样发脾气的。”   “和高明玥接吻是我的错,可她怎么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我是个艺人啊,我没法为她守身如玉的,但我为她守住了自己的心,这还不够吗?”   男人喃喃着,似是借着酒劲,把埋藏在心里许久的那些怨念全都发泄出来。   关定成在边上听着,不时安慰几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三年里你为时欢做出的退步,做兄弟的我都看在眼里。”   “我若是你,必定不能做到你这般处处考虑她的感受。”   “或许时欢她是有些恃宠而骄,但你若真的非她不可,便还是去哄哄她吧。”   温时意摇头,将那枚钻戒握于掌心,眼神迷蒙地看着天际渐渐从乌云后露出脸来的弯月。   他语气轻蔑不屑,“谁说我非她不可了?”   “既然她要闹脾气跟我分手,那便由着她去。”   关定成微惊,后拧着眉一脸忧虑,“可今晚这件事,确实也伤了时欢的心,你要不……”   “不要。”温时意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会再委曲求全,也不会再为陆时欢退步。   过去的三年里,他已经为她牺牲了太多,实在是受够了。   或许陆时欢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身为艺人的他,会亲吻别人的事实。   但温时意相信,时间会治愈她。   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等陆时欢想通并包容他。   温时意对此很有信心。   -   一缕月华从乌云缝隙间坠落到人间,薄薄打了一层光晕在陆时欢脸上。   她这会儿在出租车上,降下了后座的车窗,歪头靠在车窗上吹风。   想来是打算让风吹走她所有的烦恼忧愁。   可惜夜风解不了忧愁,唯酒精能短暂麻痹五感。   于是陆时欢给好闺蜜谢浅发了消息,约她出来喝酒。   末尾她又让谢浅把她哥谢深带上。   一个陪她烂醉,一个给她俩当保镖。   完美。 第4章   谢浅他们赶到酒吧街时,陆时欢刚从岁色酒吧隔壁那家小超市买了根烤肠吃着。   看见他俩,陆时欢举着啃了半截的烤肠打了招呼。   想了想,还是折回店里,让老板又串了两根肠。   看她还能吃得下烤肠,提心吊胆一路的谢浅,总算松了口气。   谢深挠挠脸,一脸茫然:“你不是说她失恋了吗?看不出来啊。”   谢浅白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这时陆时欢支棱着烤肠过来了,把肠分给他们兄妹,终于露了点悲色,“谨以此肠,祭奠我猝然长逝的爱情。”   “吃吧,别客气。”   话落,她先吃为敬,把剩下半根肠塞进嘴里,把自己撑成了一只腮帮子圆鼓鼓的小仓鼠。   接了烤肠的谢浅兄妹:“……”   默默看着陆时欢消灭掉烤肠,腾出嘴来。   谢浅问她:“自己偷偷哭过了?”   陆时欢眼白里还有血丝,双眼皮哭得有些肿了,痕迹不要太明显。   被谢浅柔声问起,她顿时委屈丛生,如浪潮般汹涌翻腾,铺天盖地而来。   眼看着眼眶开始泛红,泪花已经在打转了,陆时欢又想起边上还有个谢深在,便硬生生把泪憋了回去。   谢深是温时意的好兄弟,陆时欢不想叫他看了笑话。   “走吧,喝酒去。”她皱了皱鼻子,把那股酸涩感吸了回去。   挽着谢浅的手,陆时欢与她一道越过谢深往岁色酒吧里去了。   啃着烤肠的谢深一脸无奈,寻思着跟上去,帮着劝两句。   他是觉得,陆时欢和温时意四年的感情,真要是分了,怪可惜的。   这人生在世的,能有多少个四年啊。更何况陆时欢在温时意身上付出的时间,远不止四年。   -   陆时欢说喝酒,那真就是纯喝酒。   桌上的下酒菜她一口没吃,只抱着酒瓶,一口接一口的灌自己。   谢深在旁边瞧着,忍不住朝谢浅递了个眼色,想让她劝一劝。   谢浅并不理会,时不时举着酒瓶和陆时欢碰一下。   她了解陆时欢,知道她这会儿心里肯定很难过。既然她觉得酒精能麻痹五感,减轻疼痛,那就让她去大醉一场。   她和谢深都在这里陪着呢,也没人敢凑过来趁机占便宜。   等陆时欢半醉,那些憋在她心里让她千疮百孔的情绪自然会宣泄出来。   “浅浅,我跟温时意分手了。”   “我提的。”   陆时欢抱着一瓶酒,歪歪斜斜靠在沙发上,眯着一双杏眼,脸上浮着红晕冲谢浅笑。   她笑得比哭难看,谢浅看得心疼。   介于谢浅暂且还不知道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的缘由,所以她只是倾身过去,替陆时欢拢了拢耳发,并没有接话。   倒是谢深,支着下巴一脸八卦:“为什么啊?他可是你暗恋三年又追求了三年的人。”   “你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了。”   “合计一下,你在他身上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怎么就突然闹分手了?”   谢深也是很关心陆时欢的。   毕竟他和谢浅的父亲与陆时欢的母亲是堂兄妹的关系,陆时欢是他小表妹。   小表妹和好兄弟修成正果时,他是真心替他们高兴的。   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陆时欢对温时意的感情有多深,他和谢浅再清楚不过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提分手了呢?   -   陆时欢双眸迷醉地扫了他一眼,似有些感慨。   “是哦,十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陆时欢弯唇笑了笑,把自己在香格里拉音乐会所看见的一切告诉了谢深他们。   全程一副陈述事实的公式化口吻,仿佛她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那心灰意冷的模样,看得谢浅皱起了眉头。   她早前就不看好温时意,他那样的人实在不是陆时欢的良配。   可架不住陆时欢喜欢他,所以他俩谈恋爱期间,谢浅并没有在陆时欢跟前说过温时意的坏话。   现如今温时意做出这种事情,谢浅心底对他最后那点忍耐彻底被消耗干净了。   “这种渣男,早分早好。”   谢浅沉声愤愤,顺便替陆时欢抹去了眼角凝结的泪,哄小孩的语气:“欢欢,咱不要为这种渣男掉眼泪好不好?”   陆时欢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说“好”。   可她眼泪珠子还是圆滚滚地往下掉。   陆时欢很无奈:“怎么办啊浅浅,我控制不住我的泪腺。”   她哭得特别伤心,谢深却被逗笑了。   结果被谢浅瞪了一眼,才清了清嗓,正经严肃地说道了两句,“这个温时意,确实有点过分了。”   “不过欢欢,你有没有想过,温时意他或许也是迫不得已,逢场作戏?”   “毕竟他们那个圈子里,对他这种没有后台背景的新人,一直不是很友好。”   陆时欢听完他的话,仍旧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没有任何回转的迹象。   因为她和温时意分手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是他和高明玥的那个吻。   温时意的职业性质,陆时欢是知道的。   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不然今天在高铁上,看见那档综艺节目时,她也不会开口维护他了。   “深哥,你不懂。”陆时欢喝了口酒,凑他近一些,与他掰扯,“温时意他出道之前,曾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爱我……他不会和别的女艺人炒CP,也不会接拍吻戏。”   “但他食言了。”   来酒吧的路上,陆时欢上网搜索了与温时意相关的报道,一条一条浏览过来的。   那档恋爱综艺节目之后,温时意便和节目里组CP的高明玥同进同出。   网上关于他们在谈恋爱的报道不少,虽然双方都没有承认,但他们的沉默和不否认无疑让许多网友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并自发成为了他们的CP粉。   那诸多报道中,还有一条最让陆时欢心寒。   是关于温时意和高明玥合作的新戏的报道,报道称在这部戏里,温时意和高明玥将贡献出他们的荧幕初吻。   这篇报道虽有炒作的嫌疑,却因转载报道的人里有关定成的微博小号,陆时欢选择了相信。   一篇接一篇的报道看下来,陆时欢的心已经彻底枯萎了。   她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原谅温时意,去和他继续恩爱两不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是艺人……”谢深还想替温时意辩解两句。   陆时欢却不想听了。   她只摆摆手,从谢深面前挪开,往谢浅那边靠,唇角噙着笑,“当初也不是我逼着他发誓说不炒CP,不拍吻戏的。”   “现如今与我说他不得已他没办法,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谢深语塞。   陆时欢已经靠在了谢浅肩头,闭了闭眼,似是想睡了,嗓音软软的,朦朦胧胧:“他有他的不得已,我也有我的不乐意。”   “分了也好,他不用再顾虑我的感受,可以肆无忌惮的炒CP,拍吻戏了。”   “皆大欢喜。”   话说完,陆时欢又睁开眼,将脑袋从谢浅肩上挪开,继续喝酒。   谢深还想说点什么,被谢浅一眼瞪住了:“你要再敢替温时意那渣说一句话,我就在你身上多开两个洞你信不信?”   他们兄妹俩前后只差了一分钟的时间降世,从小打闹过来的。   谢深虽是哥哥,但从小到大没少挨谢浅揍。   他现在都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谢浅一脚从老妈肚子里踹出来的,这才混了个哥哥当。   实际却是名不副实,整天被妹妹欺负的弱鸡。   现如今长大成人了,谢深是更加不敢招惹谢浅了。   因为大学时,他学的临床医学,谢浅却念的法医专业。   这会儿谢浅的包里还揣着一把解.剖.尸.体用的手术刀呢,可不敢惹恼了她。   -   凌晨一点多。   陆时欢彻底醉了,趴在沙发上鬼哭狼嚎,声音几欲盖过酒吧里的DJ舞曲。   谢深打着哈欠,已经开始犯困了。   但他今晚过来的职责是守着陆时欢和谢浅,保护她俩安全。   所以他没办法先走一步,只能支着脑袋,继续熬着。   谢浅倒是没醉,看了眼边上打盹的谢深,她想起方才陆时欢提到过温锦寒,说他休假回了绵城。   其实温锦寒才是谢浅心目中最适合陆时欢的那个人。   这些年,作为旁观者,谢浅把陆时欢、温时意以及温锦寒之间的感情纠葛看得比谁都清楚。   温锦寒的确把他自己的心思藏匿得很好,但架不住谢浅的火眼金睛。   他喜欢陆时欢,比陆时欢喜欢上温时意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谢浅觉得这肯定是天意。   天意让陆时欢和温时意在今晚分了手,又恰好让温锦寒从榕城回来了。   所以她决定顺从天意,翻找通讯录,给温锦寒家的座机去了个电话。   谢浅只有温家座机的电话,毕竟温锦寒离开绵城后便更换了手机号码,谁也没告诉。   现在谢浅只知道他在家里,打座机过去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没想电话真的接通了,且听对方磁性低浅的声音,是个年轻男性。   确定对方是温锦寒后,谢浅小心翼翼道:“锦寒哥,欢欢在酒吧喝醉了,你方便过来接她一下吗?” 第5章   彼时,温锦寒刚睡下不久。   因为工作性质,他睡觉一向不会太沉,稍微有一点响动便会醒。而且家里只有他的房间是在一楼,所以客厅里的座机响了,也只有他起床去接。   温锦寒明天一早的飞机去俄罗斯,实在应该拒绝谢浅的请求的。   可一听是陆时欢喝醉了,他几乎想也没想便应了一声好。   -   四十分钟后,温锦寒出现在了酒吧。   穿过群魔乱舞的人海,温锦寒在角落里找到了哭成狗的陆时欢。   她身边还有谢浅兄妹,只不过谢深趴在桌上睡着了,就谢浅还清醒着。   看见温锦寒时,她冲他招了下手。   “锦寒哥,好久不见。”谢浅笑着打招呼,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作为小妹妹的自觉。   温锦寒点了点头,想起谢浅在电话里与他说的事情,眉头不由拧紧。   他看着趴在沙发上哭的陆时欢,对谢浅说了一声“辛苦了”。   “应该的,欢欢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小表妹。”   “那接下来就麻烦锦寒哥把她送回家去了。”   谢浅的理由是,陆时欢和温锦寒住在同一条胡同里,是邻居。   而且温锦寒的为人她也放心,便劳烦他了。   温锦寒应下了,弯腰去扶醉得六亲不认的陆时欢。   她的鼻尖和眼睛都红透了,眼角还有泪凝着,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惹人心疼。   温锦寒扶起她后,单手托着她的身子,另一手温柔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浅声安慰:“欢欢不哭了。”   “……下一个更乖。”   女孩吸了吸鼻子,睁着红肿的眼看向他,明显不信:“你怎么知道?”   她的情绪受了误导,陷入混沌思考中,不哭了,问得特别认真。   被她迷醉的眸光盯着的温锦寒身体僵了僵,随后顺势拥她入怀。   薄唇覆在她耳边,很小声:“因为我就是下一个。”   -   陆时欢一觉睡到了晌午。   揉着脑袋从卧室里出来时,正巧赶上午饭。   陆爸陆妈都在家,一家人围在餐桌那边,正准备动筷子来着。   陆时欢嘟囔着头疼,陆爸赶忙去给她弄了一碗姜汤喝。   “欢欢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奶奶关切地看着她,问得小心翼翼。   瞄了眼桌上的五菜一汤,陆时欢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回道:“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就算真的有什么烦心事,她也已经过了事事需要跟家中长辈汇报的年纪。   “真的没事?”陆妈沉声开口,“那昨晚怎么是锦寒送你回来的?时意呢?”   陆时欢和温时意谈恋爱,两家长辈都是知道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请客吃饭,互见家长,但不管是陆爸陆妈还说温时意的父母,对他们俩谈恋爱这件事都是支持的。   结婚是迟早的事情,两边长辈心知肚明。   可昨晚陆时欢喝醉了酒,却是温锦寒送她回来的。   当时陆妈刚结束两台手术回家,在巷口遇见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温锦寒和陆时欢。   起初没看见陆时欢的脸时,陆妈还以为温锦寒这次回家还带了女朋友呢。   结果被他背在背上的人却是陆时欢。   介于时间太晚了,温锦寒又好几年没回绵城有些生疏了,陆妈只跟他道了谢,没有多问什么。   想着等陆时欢酒醒了,直接问她比较合适。   “锦寒哥?”陆时欢愣住,头好像没那么疼了,有点蒙:“昨晚不是浅姐和深哥送我回来的吗?”   “这么说你是跟浅浅和阿深喝酒去了。”陆爸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提心吊胆整整一个上午,这会儿总算踏实了。   陆时欢含糊应了一声,还在想温锦寒送她回来那事儿。   “没事儿喝那么多酒干嘛?”陆爸皱着眉,一脸心疼,“你奶奶不是说你和时意约会去了,怎么他没送你回来?”   这也是陆妈想问的。   夫妻两人盯着被汤碗遮去了半张脸的陆时欢,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陆爸小声问:“你和时意吵架了?”   陆时欢喝汤的动作微顿,后一口气把汤喝完,放下碗说要回屋补觉去。   她这反应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陆爸陆妈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彻底明白过来了。   当然是不能轻易让陆时欢跑掉的。   “欢欢啊,时意他是不是欺负你了?”陆爸拧眉,神情凝重,忧虑忡忡,“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爸爸,爸爸替你收拾他去。”   “爸——”陆时欢心底泛起酸涩,差点没忍住跟他们控诉温时意的罪行。   好在她还残存了一丝理智,知道为自己和温时意留一份颜面。   更何况这是她和温时意两个人的事情,倒也不至于让陆家和温家的形势也跟着剑拔弩张。   毕竟两家也是十几二十几年的邻居了,陆时欢的家人和温时意的家人,相处得一直很和睦。   考虑到诸多因素,陆时欢隐瞒了温时意和高明玥的事情,对陆爸陆妈笑了笑,平和的语气道:“温时意他……没有欺负我。”   “其实昨天和他见面,我才发觉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   “所以……我和他分手了。”   说到分手时,陆时欢的声线低沉了些,眼帘也低垂下去,没敢看陆爸陆妈的脸。   她知道,家里人对她和温时意的事情一直很上心。   而且爸妈也清楚她曾经有多么多么喜欢温时意。   所以陆时欢不确定自己撒的这个小谎能不能骗过他们。   她话落以后,客厅里便陷入了死寂。   一家人都看着她,花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消化了她说的那些话。   之前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子摘掉了老花眼镜,放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老爷子也应声开口,“分了便分了吧,温时意那小子本来也配不上我的宝贝孙女。”   陆时欢抬起眼帘,诧异地看了老爷子一眼,眼泪彻底憋不住了。   和温时意分手她当然也是难过的。   毕竟是自己暗恋过六年,交往过四年的男人,对他的感情早就在陆时欢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了。   现在要她连根把树拔起,怎可能不难受。   原本陆时欢还很担心,怕家里人追根问底,她又难以启齿。现在老爷子一句话,便将她的顾虑忧愁清扫干净了。   陆时欢坐在餐桌前仰着头哭,一家人虽然谁也没上去安慰她,但谁也没离席,都在边上坐着陪着她的。   直到陆时欢哭够了,哭累了,陆爸才去给她拧了一块热毛巾来。   “擦把脸,吃点东西。”   陆妈想起了什么,给陆时欢盛了一碗汤,递给她时寻机问了一句:“那你往后什么打算?就业方向规划好了吗?”   自从陆时欢步入青春期又对温时意动了心后,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基本都是和温时意沾边的。   比如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明明更适合文科班的陆时欢为了和温时意继续留在同一个班级,死活不听父母老师的劝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理科班。   后来要不是温锦寒帮她补课,打好了理科的基础,她怕也是考不上绵城大学的。   陆时欢的高考志愿是绵城大学和绵城师范大学,目的就是为了留在绵城,和温时意一起。   因为温时意报考的是绵城影视大学。   这一路走来,她始终是那个追在温时意身后跑的小女孩,永远把温时意的落点当作自己的落点,费尽心思也要和他看同一座城市的景致。   唯有去榕城支教那件事,陆时欢随了自己的心意。   没想到她才离开了三个月,温时意就按捺不住往她头上扣绿帽子了。   想来也是挺可笑的。   -   陆妈这么问,无非是想知道和温时意分手后,陆时欢能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按照原计划,陆时欢毕业后是打算去绵城一中任教的。   她在校期间的成绩和支教得来的教学经验,足够成为她去绵城一中的跳板。这是陆时欢为了和温时意留在同一个城市,为自己精心规划好的道路。   绵城一中是陆时欢的母校,能回母校任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更何况,绵城一中是绵城最好的高中,无论薪资水平还是教学环境,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陆时欢去绵城一中,百利无一害。   若是三个月以前的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原计划,去绵城一中。   可有了支教的经历以后,陆时欢犹豫了。   她沉默了许久,才渐渐理清了思绪,看清了自己通向未来的那条路。   “我打算去榕城三中任教。”陆时欢回答了陆妈,语气坚定。   陆时欢的奶奶听了,当即便要反对,“榕城那么远,你一个人去那边,奶奶可不放心啊。”   “欢欢,就算你和时意分手了,也不一定就要去外地工作,你说是吧?”   “奶奶,我不是为了避开温时意。”陆时欢哭笑不得。   她其实也很舍不得家里人,但比起去绵城一中锦上添花,陆时欢更想去榕城三中那所传说中的问题高中雪中送炭。   绵城一中的学生们,有国内数一数二的教师团队悉心教导,他们并不缺小小一个陆时欢。   但榕城三中不一样。   师资力量紧缺,教学条件和水平也跟不上,一直是全国高中里垫底一样的存在。   陆时欢支教的时候,听校长说起过。   听说那所学校的学生很难管教,时间长了,任教的老师们纵有满腔热血也被孩子们浇灭了,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   陆时欢也想去闯一闯,想做一个好的领路人,把学生们引向更光明坦荡的未来。 第6章   确定陆时欢去榕城不是意气用事,陆爸陆妈自然是支持的。   只不过为人父母,女儿在外地工作,担心也是肯定的。   所以陆妈的意思是让陆时欢和谢浅合租,相互有个照应。   “我听你表舅说浅浅他们学校安排了实习,她下学期要从学校宿舍搬出来,要在外面租房住。”   “你们姐妹俩选一个环境好一点,安全系数高一点的小区合租好了。”   陆时欢答应了,本来也是这样的打算的。   -   半个月后,陆时欢和谢浅一起去了榕城。   谢深要等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再返校,只把她们送到了高铁站,便回家了。   用谢浅的话说,谢深是要当医学界大佬的人,五年本科念完还得读硕读博,所以他近几年是不会明白她们这种准备步入社会的小年轻的焦虑的。   陆时欢附和地点头,在列车出发后,她看着窗外瞬息万变的风景,想起了那晚在酒吧买醉的事。   她至今还没弄明白,最后怎么是温锦寒送她回家的?   “锦寒哥刚好也在酒吧,你们又正好顺路,就找他帮忙了呗。”谢浅没敢看着陆时欢的眼睛,怕被看出端倪。   陆时欢倒是信了她的鬼话,最多抱怨两句。   “你就不怕锦寒哥对我图谋不轨,给我带酒店开房去?”   “别闹,你俩调换一下身份,说你把他拐去酒店开房我还勉强相信。”谢浅一副调侃的语气。   陆时欢噘着嘴轻哼了一声,后细细一想,竟也觉得谢浅的话有点道理。   毕竟温锦寒打小就是一副正经严肃的性子,三伏天穿衬衣也要把领口系得整齐严实的那种人。他自然是和寻常男人不一样的,定然不可能对她生出什么不轨的心思来。   “你说锦寒哥这几年在榕城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得是什么样的天仙才能配得上他呀?”   陆时欢也是一时间发散了思维,想得多了一些远了一些,并不是真的关心温锦寒的恋情。   没想到谢浅却很肯定地回了她:“锦寒哥没有交女朋友,他现在还是单身。”   “那还蛮可惜的。”   陆时欢嘟囔了一句,便换了个话题。   谢浅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还不到一个月。   现在的陆时欢,定然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放下温时意,而且温锦寒是温时意的大哥……单单这层关系卡在那儿,对陆时欢来说就是一大心理障碍。   而且温锦寒那边,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心意是由旁人代替他传达给陆时欢的。   -   列车抵达榕城时,午后的阳光正毒辣。   陆时欢和谢浅到出租屋时,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着皮肤,黏糊湿热,令人心浮气躁。   得亏出发前两天,谢浅联系了中介那边找人把房子打扫干净,她们才省了些力气。   租房是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格局。谢浅把带阳台的那间屋让给了陆时欢,自己住书房隔壁带飘窗的次卧。   各自安顿好,榕城已经入夜了。   陆时欢又洗了一次澡,这会儿刚吹完头发,在厨房里切果盘。   水果是谢浅两小时前出去买的,说是小区旁边五百米左右有个菜市场,顺便还买了晚餐的食材回来。   倒也不是什么繁复的食材,就两个西红柿,一盒鸡蛋和一袋挂面。   “今晚先对付一下吧,我们俩都挺累的,实在没力气去折腾了。”谢浅回家后直接去洗澡了,实在是外面余热未退,出去一趟便汗流浃背,像是打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临进卫生间前,谢浅似想起了什么,对陆时欢道:“欢欢,你多切三份果盘,给左邻右舍送去呗。”   “正所谓出门在外,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初来乍到,好歹意思意思。”   陆时欢赞同谢浅这个说法,塞了一块口感沙甜润口的西瓜在嘴里,然后撑着鼓鼓的腮帮子冲谢浅比了个“OK”的手势。   除去西瓜,谢浅还买了火龙果、哈密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好了要给左邻右舍送果盘当见面礼,所以刻意多买了一些。   总之陆时欢切了满满三盘水果后,西瓜和哈密瓜各自还剩了半个,火龙果也还剩了一个。   切好果盘后,陆时欢便出门了。   她们住的这栋楼是一梯四户的户型,楼道和电梯井分别在走廊两头。   陆时欢先端了一盘水果出门,敲了隔壁那户的房门。等了大概几分钟,没人开门,陆时欢便转身去了对面那一户。   三份果盘送出去两份,唯独旁边那户好像是没有人在家里,不知道住了怎样的人。   谢浅洗完澡出来,听陆时欢说起这事,她一脸失望。   “可能还没回来吧,晚点你再送过去看看。”谢浅在送果盘这件事情上,表现得过分执着了。   陆时欢略有些狐疑,语气调侃,唇角勾着弧度:“怎么啦?你就这么不待见这盘水果啊,一定要把它送出去?”   “对门两户人家都送了,隔壁要是就这么算了,不太好。”   这是谢浅的解释,陆时欢觉得勉强有点说服力,便应了:“知道了,我一会儿再去一次。”   -   陆时欢是吃完面后歇了半小时才去隔壁敲门的。   仍旧无人回应。   所以她彻底放弃了,端着果盘回屋后,拿保鲜膜连盘子一起包裹起来,塞进了冰箱里,打算明天解决掉。   彼时已经夜里十点多了,谢浅隔天一早就要去市公安局报道早早睡下了。   陆时欢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方才去洗漱,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不过她有些认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近两个小时,仍旧一点睡意也没有。   后来陆时欢干脆下床,推开落地窗去阳台上吹风。   凌晨时分,白日里的燥热烦闷已悉数被夜风吹散了,剩下的只有清凉和舒爽。   租房在十五楼,一眼望出去,是广阔无际的夜空。如同一块泼墨的画布,几颗零散的星星作为点缀,月色则隐没在乌云背后。偌大一个城市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蛰伏于黑暗中困乏的野兽,正慢慢沉睡。   吹着夜风,赏着夜景,陆时欢内心难得宁静祥和,脑袋也彻底放空了。   在阳台上呆了十几分钟,陆时欢终于生出了几分困意,便想回屋了。   结果转身之际,她却瞥见了隔壁那户的阳台上有一道身影。   就是她两次去送果盘,敲门好几分钟都没人应的那一户。   陆时欢和谢浅租住的这套房是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格局,隔壁那户则是大两室的户型。陆时欢房间的阳台和客厅阳台是相通的,与隔壁那户阳台间隔两米左右,离得不算太远。   所以陆时欢能清楚看见阳台上那男人的侧脸。   “锦寒哥?!”   夜风将陆时欢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到了温锦寒耳边。   男人正准备点烟的动作顿住,寻声往旁边看去,毫无征兆地对上了陆时欢言笑晏晏的小脸。   陆时欢这边的阳台没有开灯,她起初是半隐没在昏暗里的,所以温锦寒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半小时前刚到家,冲了澡,拿手机时想到了早前问谢浅要的陆时欢的电话号码。   谢浅当时告诉他,陆时欢的微信是用手机号注册的,可以直接搜到好友。   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温锦寒可以通过陆时欢的手机号,添加她为微信好友。   但半个月过去了,温锦寒这半个月在俄罗斯那边参加国际比赛和特训,根本没什么机会摸手机。   所以温锦寒只把陆时欢的手机号存进了通讯录,加好友这件事情搁置一旁了。   刚刚洗完澡,拿到手机时才又想起这件事情来。   但温锦寒很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加陆时欢的微信好友,贸然申请好友会不会很唐突,会不会吓到她……这些都是一根根乱麻,在他心里缠缠绕绕打成了结。   所以温锦寒才会拿了烟和打火机到阳台这边,打算抽根烟解解心中烦闷。   看见陆时欢后,他下意识把抽出半截的香烟压回了烟盒里。   因为温锦寒记得,陆时欢最讨厌香烟的味道,他怕自己点了烟,烟味会被夜风吹到陆时欢那边去,熏着她。   没想到陆时欢却笑着道:“不用顾忌我,你想抽就抽吧。”   温锦寒的目光滞了一下,随后把烟盒揣进了裤兜里,他笑笑:“我没瘾,烦心的时候方才抽一根解闷。”   言外之意便是,他并不是很想抽烟。   末了,温锦寒多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别人抽烟。”   陆时欢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温锦寒会记得这样的小事。   事实上确如温锦寒所说,她以前是很讨厌别人抽烟的,后来和温时意在一起,方才渐渐习惯了烟味。   “大学的时候温时意学会了抽烟。”   “戒了几次没戒掉,我也就习惯了。”   陆时欢解释完,苦笑了一下。   突然发现过去的自己,为了温时意做出了太多的让步。   连温锦寒都知道她不喜欢闻烟味,口口声声说爱她宠她的温时意,却丝毫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过。   就……挺可笑的吧。 第7章   云被风吹散后,冷月银华坠落人间。   温锦寒总算看清了陆时欢的神情,因为她的自嘲,他皱起了眉头。   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了。   这件事是半个月前,谢浅告诉他的,说是陆时欢亲口说的。   那时候温锦寒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因为就在那天白日里,他与陆时欢在列车上谈起温时意,她还一脸幸福的笑意。   到了第二天凌晨,谢浅却告诉他说陆时欢和温时意分了。   这个事实,温锦寒花了半个月的时候,总算勉强消化了。他为此欣喜若狂过,眼下看着陆时欢神情落寞悲伤的样子,温锦寒忽又觉得有些心疼她。   为了缓解氛围,男人问陆时欢:“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这是温锦寒唯一能想到的,将陆时欢注意力转移的办法。   果然是管用的。   “我来榕城工作,近几年应该会留在榕城这边。”   “一个人?”   “还有谢浅,我们俩合租的,互相照应。”   温锦寒了然,沉默了一阵,赶紧又找了新的话题:“你们以后就住这里?”   “是啊,签了三年合同,不出意外是不会轻易搬家的。”陆时欢倒是有问必答,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对了锦寒哥,明天你在家吗?”   “晚上九点以后应该在,有事?”   陆时欢:“浅浅让我切果盘给左邻右舍当见面礼,我之前敲了你家门两次都没人应,你那份我明天给你送过去吧。”   之所以今晚不送,是因为陆时欢觉得切好的那盘水果已经不新鲜了。   她自己吃也就罢了,送人实在是拿不出手。   若是换了别人要送他果盘,温锦寒自然是要拒绝的。   他平日里吃穿用度一切从简,全身心都投在工作里,切果盘这种细致的活自然是没空做的,吃与不吃,无关紧要。   但送果盘的人是陆时欢,那些拒绝的说辞到了嘴边全都变成了一个“好”字。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时欢扬唇,“时间不早了,锦寒哥,我先回屋休息了。”   “你也早点休息。”   她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去了。   温锦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鬼使神差叫住了她。   陆时欢停下来看向他,温锦寒的心又像在起起伏伏的山脉间穿梭游荡,律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连体温也有上升的迹象。   废了好大工夫,温锦寒才故作平静的从裤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问陆时欢:“我可以加你微信好友吗?”   温锦寒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心情烦闷的,这会儿问出口了,竟觉得心境开阔了许多。   就是陆时欢被他的话惊到了,半晌才有笑意在她嘴角荡开,声音脆生生甜润润的,“可以啊,我给你报电话号码。”   她还没报呢,温锦寒的好友申请便发过来了。   陆时欢明显听见被她放在屋内梳妆台上充电的手机有微信消息提示音,恰巧温锦寒将手机揣回了裤兜里,抬眸看着她真切地笑:“好友申请发过去了,你记得通过一下。”   陆时欢再次愣住,因为她都还没有报手机号呢,温锦寒怎么……   “谢浅给过我你的手机号。”温锦寒解释道:“上次你在酒吧喝醉了,我和他们兄妹见过一面。”   陆时欢恍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对温锦寒道:“那晚谢谢你送我回家,麻烦你了。”   这声道谢迟了足足半个月,陆时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隔天我有送西瓜去你家,想感谢你来着,但阿姨说你一早就走了。”   温锦寒笑笑,虽也没什么必要与陆时欢解释什么,但他还是想说清楚:“我那天一早的飞机去了俄罗斯,今晚刚回来。”   “这样啊,那你赶紧休息吧。”陆时欢只是觉得时间不早了。   温锦寒是上班族,自己一个暂时没什么事干的无业游民,实在不好再占用别人的休息时间了。   寒暄了两句,陆时欢先回屋了。   将落地窗关上后,她拔掉了手机的充电线,往床上一躺。   先点进微信界面,将温锦寒发过来的好友申请通过了,并十分郑重的为他改好了备注——锦寒哥。   这一夜陆时欢做了一个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就算是做梦,她梦到的人无非也就是温时意和谢浅。   梦到温锦寒,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   也是这样的夏天。   陆时欢对那个夏天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沙甜的冰镇西瓜和空调房的清凉里。   但她对温锦寒的印象,却停留在那个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傍晚。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陈旧短袖衬衣,配一条青黑色的短裤和老款凉鞋,坐在温家院门口前的台阶边上。   院子里的忍冬藤叶繁茂,金银花枝从高高的院墙里爬出来,顺着墙角而下,像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蟒。   男孩就坐在藤荫下的阴暗角落里,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进的清冷气息,和同龄孩子之间像是隔了一堵透明的墙,他被困在了那个阴郁孤独的世界。   当时陆时欢和谢浅、谢深,正和温时意以及巷子里其他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陆时欢是第一个当小母鸡的人,被温时意扮的坏老鹰抓走了所有的小鸡仔,急得眼泪花直打转。   后来她因为失去了所有的小鸡仔,温时意说她不是一只合格的母鸡,便将她判出局了。   谢浅成了下一个母鸡的人选。   被判出局的陆时欢只好上一边蹲着。后来红着眼睛偷偷抹掉眼泪的她,鼓足了勇气去了温锦寒孤零零坐着的那个阴暗小角落。   因为只有那个地方能避开毒辣的阳光,她便去了。   在陆时欢看来那一块地方是温锦寒的领地,所以她过去以后,很小声的跟他打了招呼。   “小哥哥,我也想坐在这里……”   温锦寒约莫是看穿了她的企图,墨玉般的眸子盯着她瞧了一阵,他往台阶的边沿处挪了一些,给陆时欢腾出了一个位置。   自那以后,陆时欢便没那么怕他了。   后来再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陆时欢也会叫上温锦寒一起。   温锦寒做老鹰时,总能将温时意护着的小鸡仔们抓到手,唯独放过陆时欢。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陆时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梦到这些。   但是经此一梦,陆时欢对温锦寒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   以前,温时意常跟她说,温锦寒这个人高冷孤僻,铁石心肠。   陆时欢信了他的话,以为温锦寒不爱说话,也没有朋友,是自身性格上有什么缺陷,以至于没有人愿意与他交好。   那时候的陆时欢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最喜欢温时意那种人缘好,成绩好,活在阳光下的肆意少年。   至于温锦寒,陆时欢与他有种距离感,见面也说不上一句话。   事到如今,再回忆起一些年少时的琐碎事情。   陆时欢才知,温锦寒这个人虽然看似孤僻对身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但他的内心却温柔得一塌糊涂,是一个情感细腻,很能为人设身处地着想的人。   她也算明白了一件事。   看人看物,非得自己亲身感受,与之交集,才好下定论。   耳听为虚,他人所言未必是真相。   -   翌日天明,晨光穿破云层,又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照进了屋子里。   陆时欢曾被谢浅敲门的声音吵醒过。   迷迷糊糊间,似是听见谢浅提到什么早餐,什么果盘。陆时欢实在困得很,扯着嗓子随便应了一声便又接着睡了。   等她睡到自然醒,窗外已是日头高照,阳光毒辣如容嬷嬷手里的针。   陆时欢单是去阳台打了一圈,便被阳光扎得浑身刺疼。进了屋,吹着空调吃口冰镇西瓜,那刺痛感瞬间就消失了。   这炎炎盛夏,还是宅在家里舒服。   陆时欢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把谢浅留的早餐加热后放在了茶几上,一边追剧一边吃。   到了下午六点多,谢浅下班回来,陆时欢还在自己房间里和柔软大床抵死缠绵。   后来被谢浅揪着领子说教了一阵,说她年纪轻轻不该贪图安逸,蹉跎自己的时间。   陆时欢深以为然,并深刻反省了自己,然后决定明天出去找一份短期兼职做。   毕竟榕城三中那边要九月份才开学,还有足足一个半月的时间。   总不能这一个半月里,陆时欢天天宅在家吹空调吃西瓜当废物吧。   人会坏掉的。   这件事陆时欢也和温锦寒提了一嘴,在她去给温锦寒送果盘的时候。   “你心里计划好了吗?打算找什么类型的兼职?”   “一个月的时间短了点,要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兼职,怕是很难。”   温锦寒将果盘放进了自家冰箱,请了陆时欢进屋小坐,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   没办法,他家冰箱里只有矿泉水和啤酒,总不能拿啤酒给陆时欢喝。   接了矿泉水的陆时欢道了一声谢,点头附和温锦寒的话:“这点我也想到了。”   “所以我打算明天先出去转转,试着找找看。”   陆时欢起初考虑做家教的,但谢浅说她这往后余生基本都要耗在教书育人这件事情上了,趁着还没正式任教,应该尝试一下其他类型的工作。   而且一对一家教,需要陆时欢去学生家里教学,谢浅不放心。   所以陆时欢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听谢浅的,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兼职可以做,权当体验生活了。   温锦寒若有所思。   他们队里倒是正好需要一个写宣传稿件的文员。   就是不知道领导那边,能不能接受只做一个月的临时工。 第8章   两日后,陆时欢去了榕城市公安消防总队做文职。   听温锦寒说,他们队里最近急需一个写宣传文案的内勤人员,所以领导那边破格招收了她这么个临时工。   陆时欢入职那天冲领导深深鞠了一躬,满眼欣喜难掩,感恩戴德。   毕竟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实在难得,本来她都已经做好了去街上发传单的准备了。   领导看了看边上向他推荐陆时欢的温锦寒,笑说,“你这小女朋友还挺有意思。”   温锦寒耳根微红,动了动唇想解释,陆时欢却先了他一步:“我是锦寒哥的邻家妹妹,不是小女朋友,您误会了。”   女孩满目真诚,急于解释的样子像是怕极了被人误会她和温锦寒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温锦寒低了眼帘,将眸中的失落敛去,方才笑着附和了她的话,“我们是朋友。”   比起邻家妹妹,温锦寒更愿意接受朋友这个身份。   因为朋友和女朋友,仅差了一个字。   仿佛这样的说法,能将他和陆时欢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   陆时欢见领导了然地点了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悄悄看了温锦寒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后,心里才彻底踏实了。   其实她自己被误会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温锦寒和她捆在一起,有点玷污他清誉的意思,怕他不高兴。   总不能人家替她找到一份体面又轻松的兼职,她却任由着领导误会他们的关系吧。   要是为此给温锦寒带去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   领导离开后,温锦寒带着陆时欢去了内勤部门。   内勤的工作琐碎,还算轻松,各自也是有分工的。   近来队里要组织预防火灾等宣传活动,领导致辞还有一些活动相关的宣传文案,便是陆时欢的主要工作内容。   温锦寒将她交给内勤处的李参谋后,便先回去训练了。   工作第一天,李参谋给陆时欢安排了清闲的活,让她去接待处守着,顺便把队里一些历史宣传文案打印出来给了她,让她得空的时候先熟悉一下,找找灵感。   所以陆时欢这一天过得比较轻松,一整天下来大概接待了十几名群众。   其中有七八名群众是来给消防员们送锦旗的,另外还有几位指名点姓要见温锦寒,给他送东西。   见温锦寒的那几位群众都是女的,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下至十一二岁的小学生。   果篮、鲜花、钢笔……礼物各式各样,都想亲手交给温锦寒来着。   陆时欢好说歹说,才把人给送走,礼物留下了,帮他们转交给温锦寒。   其中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还与陆时欢说起过她们和温锦寒见面的情形。   一个是被温锦寒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女大学生,一个是家里飞进了蝙蝠报119后,温锦寒带人过去替她解决了麻烦,便对他一见钟情了。   据她们所说,温锦寒是消防总队最受欢迎的消防员之一,之前还配合队里拍过宣传海报,榕城市里被他帮助过,感恩他喜欢他的年轻女孩子可不少。   她们说得眉飞色舞,陆时欢便捧着一杯白开水坐在凳子上静静听着,不时附和几句,夸一夸温锦寒的颜值。   就这么陪聊了一上午,陆时欢对温锦寒的认识又更进了一步。   比如他这个人还挺招女孩子喜欢的,无论是长相还是职业,都很符合女孩子们的择偶标准。   所以他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陆时欢弄不明白,但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有幸和温锦寒他们小分队的队员们同桌。   倒是听一名叫祝谦的队员说,温锦寒心里有个白月光,除了白月光,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天底下像我们队长这样从一而终的男人可实在是不多了。”   祝谦感慨,后又问陆时欢:“你不是和队长从小一起长大的吗?你知不知道他那个白月光到底长什么样啊?”   正夹了一块肉往自己嘴里放的陆时欢动作一顿,扭头看了眼祝谦,摇头:“我不知道啊。”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祝谦见她眉眼真诚不像是撒谎,顿觉无趣,“队长嘴巴可真严实,居然连你这小青梅都不告诉。”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白月光,能让我们队长为她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陆时欢笑笑没再接话。   但祝谦说她是温锦寒的小青梅,这个称呼却让她脸色染了几分红,有点点发烫的迹象。   总觉得“小青梅”这个称呼,稍显亲昵暧昧了些,怪让人难为情的。   陆时欢的沉默并没有让祝谦的嘴巴停下来。   他还在絮絮叨叨,“你们说队长这颜值这能力,至今还没把白月光拿下,会不会是那个白月光已经死了?”   同桌的其他几个队员附和地点点头,唯有陆时欢,接了一句:“也可能对方已经结婚了。”   她也是随口一说,胡乱猜测,作不得数的。   但温锦寒带领的小分队成员,却不知道怎么的,代入感极强,一个个已经开始替温锦寒悲伤起来了。   “队长真可怜。”   “没事,回头我把我那远房表妹介绍给队长。”   “介绍个屁啊,队长又不喜欢你远房表妹。”   “他缺的是让他动心的那个人,又不缺为他动心的人。”   陆时欢觉得他们互怼很有意思,细嚼慢咽着,嘴角始终浮着浅浅笑意,直到温锦寒的声音从她头顶坠下来。   “你们很闲是吗?”男音低沉,莫名有种威慑力,连带着陆时欢也跟着敛了笑,小心翼翼起来。   她没敢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悄悄把腰背挺直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吃饭。   被抓包的祝谦几人,个个变得乖巧起来,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像被扎了针的气球,慢慢瘪了,再也膨胀不起来了。   “队长,我们错了。”祝谦带头认了错,却见温锦寒的目光落在陆时欢身上。   他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时欢她什么也没说,真的,她对您的事儿了解的还没我们多呢。”   陆时欢很感激祝谦在这种时候还想着把她撇清的这份恩情,悄悄递了祝谦一眼。   虽然动作细微,却还是没能逃过温锦寒的眼睛。   他沉默地扫了在座的几人一眼,将手里的餐盘放在了陆时欢旁边的空位置。   温锦寒落座后,陆时欢的压力更大了,很后悔刚才和祝谦他们一起议论他来着。   “锦寒哥,你别生气,我们只是关心你。”陆时欢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扭头看了温锦寒一眼。   那闪烁的眸光,暴露了她的不安,像受了惊的小白兔,而温锦寒则是那只吓着她的大灰狼。   他很无奈,“我没有生气。”   只是不喜欢祝谦他们在陆时欢的面前胡说八道,觉得他们之所以有功夫在这里说闲话,是因为上午的训练强度还不够,所以温锦寒打算下午再增加几个训练项目。   温锦寒与陆时欢说话时,语气总不自觉地变得温柔,与他平日雷厉风行的处事作风大相径庭。   祝谦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恐怕很难相信温锦寒能这么温柔耐心地和一个女孩子说话。   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家小妹,待遇果然和别的异性不一样哈。   “队长,刚时欢说今天又来了几位你的爱慕者,给你送东西来着。”祝谦大口吃着菜,随口提了一嘴。   倒是提醒了陆时欢,她放下碗筷作势要起身:“对了,那些礼物我都替你收下了,在我工位上放着,我现在去给你拿吧。”   温锦寒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把人留住了,“不急,吃完饭先。”   陆时欢的餐盘里,饭菜才下去了三分之一,可见她并没有吃多少。   而且温锦寒注意到,陆时欢餐盘里的苦瓜炒肉碰也没碰过,青椒土豆丝倒是见了底了,另外一样红烧排骨也吃得还行。   于是温锦寒去拿了干净的勺子过来,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排骨一勺一勺舀到了陆时欢的餐盘里。   期间同一张长桌的其他人都看着他,祝谦惊得半张着嘴,久久才用手扶了下巴一把,将其归位了。   真是见了鬼了。   队长竟然把自己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分给了别人!   被温锦寒慷慨分菜的陆时欢也很震惊,另外还有些惶恐,“锦寒哥……”   温锦寒把红烧排骨全给她后,将勺子放回了自己餐盘里,目不斜视地开始吃饭,期间只温声说了一句:“我不爱吃这个,我爱吃苦瓜炒肉。”   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陆时欢就算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的苦瓜炒肉都可以给你,我还没有动过。”   陆时欢就着他刚才的勺子,把自己餐盘里的苦瓜炒肉全都给了温锦寒。   祝谦几人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俩交换食物,久久陷在震惊里,难以回神。   毕竟他们小队六人关系一直不错,虽谈不上知根知底,但至少温锦寒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祝谦他们还是知道的。   明明温锦寒最喜欢的是红烧排骨,最讨厌的是苦瓜,怎么今儿全反了?   难不成是他们以往理解错误,其实队长他是喜欢吃苦瓜的?!   祝谦混乱了。 第9章   后来陆时欢临时被领导叫走,长桌上只剩下祝谦几人。   他看了看温锦寒,又看了看自己餐盘里剩了一半的苦瓜炒肉。   稍稍犹豫了片刻,祝谦起身,打算把自己剩下的那一半苦瓜炒肉也给温锦寒。   因为他看见温锦寒餐盘里的苦瓜炒肉已经见底了,看他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队长,您要是还不够吃,我就去帮你单独打一份苦瓜炒肉过来。”祝谦说着便要往他餐盘里扒拉。   温锦寒抬眼皮那一秒的功夫,已然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前的餐盘往旁边轻轻推开,冷声:“一边去。”   随后他皱着眉补了一句,“你知道我不吃苦瓜。”   祝谦:“……”   那请问您刚才一筷接一筷往嘴里送的那是什么玩意儿?那TM不是苦瓜吗?   “那你刚才怎么跟时欢说你喜欢?”祝谦撇撇嘴,坐回了凳子上,准备把剩下那一半苦瓜解决了。   同桌另外几名年长一些的队友已然看出了猫腻,笑话祝谦迟钝。   “就你这情商,以后可怎么找老婆哟。”   “我情商怎么了?”祝谦一头雾水。   几人正想解释与他听,却见陆时欢匆匆忙忙跑回来了,一个个也就默契地闭了嘴。   接下来,长桌上除了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祝谦,大家都对陆时欢笑吟吟的,与她说话的语气也格外客气温柔一些。   并且一个个很快解决了自己餐盘里的饭菜,打了招呼先走了。   最后只剩下陆时欢和温锦寒,还有边上仍旧为温锦寒吃苦瓜的事情感到困惑的祝谦。   等到最后陆时欢吃完饭收拾离开,温锦寒也没能等到祝谦开窍。   于是偌大的食堂里,就剩他们两个男人了。   “队长,这苦瓜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祝谦挪到了温锦寒身边的位置,就坐在陆时欢之前坐过的地方。   已经生出了几分不耐的温锦寒睇了他一眼,“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祝谦终于察觉到了温锦寒的情绪不对劲,默默挪回了自己的座位,小声认错:“我这就走,不烦你了,别生气嘛。”   温锦寒收回了目光,喝了口紫菜汤压火。   下午的训练,温锦寒特别照顾了祝谦,把人累得直接不想回家了,去休息室里倒床就睡。   -   陆时欢比温锦寒下班早一些。   她离开时,温锦寒还在带着队员们负重训练。   消防总队距离陆时欢租房半小时车程,公交车到站后,她还得步行一段路,穿过天桥后再往前走一截才能看见小区前门。   在车上时,她给谢浅打过电话,询问她的下班时间。   谢浅说要晚一些,让陆时欢不用等她吃晚饭。   于是陆时欢便去小区对面的菜市场买了点凉面,回家凉拌了吃。   路过卤菜铺子,陆时欢没忍住,还买了几个火鸡翅和半斤卤牛肉。老板给她拿了一大把一次性手套,多给了她几包辣椒面。   笑吟吟地让陆时欢多来光顾。   陆时欢笑着应了,在小区门口的水果摊贩那里买了半个西瓜,步子轻快地回家了。   到家后,她哼着歌踢掉了小白鞋,赤着脚踩过地板去了厨房。   把西瓜和凉面放进冰箱保鲜室后,陆时欢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才发现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响铃只一秒钟。   是个没有备注的绵城手机号,陆时欢只瞟了一眼,愉悦的心情便满布阴云,明艳的笑容也暗沉下来。   那个手机号是温时意的。   虽说陆时欢已经把他从自己的通讯录里删掉了,却并没有将其拉入黑名单。   那时候陆时欢对温时意还抱有一丝期望。   可眼下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她对他残存的希望早已经被时间磨平,轮廓淡去,寥寥无几。   所以看见未接来电时,陆时欢并没有半分欣喜,只莫名有些烦躁。   温时意这个未接来电只响铃一秒,所以他是故意拨过来的,还是无意间误拨的?   -   谢浅回来了。   进门时看见陆时欢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愁眉苦脸,她走了过去:“怎么了?兼职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陆时欢将手机盖在了茶几上,扬着唇角笑了笑,摇头:“没有啦。”   “我就说嘛,锦寒哥替你找的工作怎么可能不合你心意。”   谢浅见她脸色回暖,便起身往洗手间去了,“热死了,我先去洗个澡。”   陆时欢应了一声,仔细看了谢浅一眼,才发现她脸色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血色,略显苍白病态。   于是陆时欢追着她去了洗手间那边,守在门外敲了敲磨砂玻璃门,“浅浅,你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好。”   洗手间里正打算开热水的谢浅动作微僵,伪装的笑容垮了下去,不舒服全写在了她脸上。   其实她有事。   脸色之所以不好,是因为今天她陪着师父去了案发现场,还围观了尸.体的解.剖过程,一整天里吐了不下二十回。   这一番折腾,谢浅肠胃极度不适,连水都没喝几口,加上下午暴晒了两小时之久,她这会儿感觉自己有点中暑的迹象。   因为不算严重,又不想让陆时欢担心,所以谢浅到家的时候才会强打精神,强颜欢笑。   这会儿被陆时欢看穿了,她也不再掩饰:“感觉有点中暑的迹象,没大碍,别担心。”   话说完,谢浅便开了热水,慢条斯理的脱衣服准备先冲澡。   门外的陆时欢听了,想起菜市场门口有一家药店,她便跟谢浅打了声招呼,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陆时欢去给谢浅买藿香正气水,顺便再买个医药箱,备一点创可贴、酒精、棉签什么的,还有一些比较常用的软膏、感冒药。   等她从药店里出来,榕城的天色已经沉沉如墨,隐约可见几粒光芒微弱的星星。   陆时欢前脚进入小区,后脚便听见了温锦寒的声音。   男人手里拎着便利袋,里面是一箱苏打水还有几样陆时欢平日里爱吃的水果。   上次陆时欢去温锦寒住处小坐,临走的时候温锦寒特意问了她的喜好,陆时欢当时随口提了一嘴苏打水和自己最喜爱的几样水果。   今天温锦寒便买回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你生病了?”男人注意到她手里的药,眉心突突跳了一下。   “没有,不是我。”陆时欢解释,“是浅浅,她好像有点中暑的迹象,我给她买了藿香正气水,顺便备了一些其他的医药用品。”   温锦寒暗暗松了一口气,进电梯时,他对陆时欢道:“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他怕谢浅真有点什么,陆时欢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她太娇小了,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长相,有时候风大一些,温锦寒都会担心她会不会被吹走。   陆时欢自然不知道温锦寒的想法。   她只是觉得在榕城这个城市,除谢浅之外,她也就与温锦寒稍微熟悉一些。大家又是左邻右舍的关系,真出了什么事情她肯定会找温锦寒帮忙的。   但是陆时欢没想到这“忙”来势这么快。   她回到家,便看见谢浅晕在了洗手间门口。   这种情况下陆时欢怎么敢耽搁,赶紧叫住了还在门口掏钥匙开门的温锦寒,拜托他帮忙把谢浅送去就近的医院。   一路上陆时欢急得快哭了,得亏有温锦寒在,才防止了她在心急的情况下乱了手脚。   -   医生说谢浅是低血糖犯了,再加上有点中暑的迹象,所以才会晕倒的。   陆时欢遵从医嘱去给谢浅买了点能饱腹的面包、牛奶和巧克力,等谢浅醒了,便让她吃点。   得知谢浅这一整天吐了不下二十回,陆时欢看她时满眼心疼:“要不请假休息一天吧?”   谢浅打着点滴,已经好多了,脸色也缓和过来。   这会儿吃着面包喝着牛奶,她先向温锦寒道了谢,方才回了陆时欢的话:“我师父说了,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我不能临阵退缩,必须得跨过这道坎。”   陆时欢见她眼神坚定,便也知道劝说无用,干脆换了个话题,“今天多亏了锦寒哥,不然我一个人怕是搬不动你。”   “那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我们请锦寒哥吃饭吧。”   两个小姑娘当着温锦寒的面便开始讨论起请客吃什么来。   说着说着陆时欢便有些饿了,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温锦寒还没吃晚饭呢。   “你们俩出去吃点东西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说不定等你们吃完东西回来,我这点滴也差不多结束了。”   谢浅的目光在陆时欢和温锦寒身上游移了一阵,最终说服了陆时欢。   她和温锦寒就在医院旁边的餐馆点了两碗豆汤饭。   期间陆时欢捧着手机看新闻,看见新闻说近期有个qj杀人犯很可能逃窜到榕城这边来了,提醒市民们出行注意安全,尤其是女性,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陆时欢看完整条新闻报道后,豆汤饭已经上桌了。   她本来打算用新闻报道作为话题和温锦寒闲聊几句,以缓解他们俩独处的尴尬氛围。   未料温锦寒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屏幕一亮,是温时意的来电。 第10章   温锦寒给温时意的备注直接连名带姓。   陆时欢看见了,却又装作没看见,低下头默默喝了口汤。   男人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拒接。   三秒后,温时意发了微信过来,说是过阵子要来榕城这边拍戏,问温锦寒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一直不算亲近。   因为温锦寒是温时意的父母领养的,与温时意并无血缘关系。   大概这也是温时意年少时有意孤立疏远温锦寒的原因。   温锦寒并非温时意的亲哥哥,却处处比他优秀,受人夸奖,光芒万丈。   温时意不服。   所以他从小到大使过许多卑劣的手段,造谣污蔑,抹黑温锦寒。   渐渐地,爸妈不再满目慈光的看着温锦寒了,街坊邻居也不再夸奖他了,小伙伴也全都被温时意圈到了自己麾下……温时意曾为此沾沾自喜过。   毕竟他才是温家的儿子,温锦寒不过是他爸妈自以为不能生育时领养回家的一个晚年寄托。   所以温时意并未真正将温锦寒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过。   尤其是叛逆期时,他对温锦寒的态度恶劣到了极致。   终于,温锦寒被打压成了他想看见的样子。   他孤僻寡言,独来独往,给人不易亲近的疏离感,成了街坊邻居们口中的阴暗孩子。   躺平任嘲的温锦寒让温时意成就感爆棚,久而久之他的注意力便从温锦寒身上转移开了,不再执着于盖过他的风头,打压他。   后来温锦寒念大学离开了绵城。   随着年岁的增长,以及彼此距离的拉开,温时意竟也能在心情好的时候念及他们是挂在同一本户口簿上的兄弟。   偶尔也给温锦寒打个电话,或是微信上聊几句,联络下感情。   温锦寒对他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不主动亲近,也不会刻意疏远。   所以温时意说来榕城后抽空约着吃顿便饭,温锦寒应下了。   饭桌上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陆时欢和温锦寒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各自吃完东西,默契离开了。   温锦寒付的钱,回到医院后,陆时欢便把自己那份饭的钱微信转账给他了。   -   谢浅打完点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离开医院时,雨水便如丝线一般从沉沉夜幕中绵密飘落,地面很快被润湿了,雨势也有渐大的迹象。   陆时欢三人打车回了住处。   她和谢浅向温锦寒道了谢,在门口处道别,先后进了屋。   陆时欢帮着谢浅拿了拖鞋换上,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谢浅摇摇头:“别忙活了,洗洗睡吧,今天辛苦你了。”   “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方便你差遣。”陆时欢还是有些担心谢浅。   “我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回屋睡觉去,明天还得上班呢。”   话落,谢浅似想起了什么,换了一副凝重的语气对陆时欢道:“对了,明天开始,你包里揣把水果刀防身吧。”   “近期有个qj杀人犯逃窜到榕城地界了,尚未抓捕归案,你下班回家的路上小心些。”   这新闻陆时欢不久前看见过,心里有数:“你也是,别老加班了。”   “嗯呐,我今儿下班早便是我师父怕我回家晚不安全,提前让我走了。”谢浅提到她师父时,脸上堆满笑意,灿烂如花,眼里也有光彩。   陆时欢鲜少见她这样,像极了春日里开得漫山遍野的山花,在温柔的风里天真烂漫,少女感十足。   但今天太晚了,陆时欢也的确困乏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道了声晚安,她便先去洗漱了。   等陆时欢回到自己房间,躺在了床上。她才得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发现自己转给温锦寒的饭钱他至今没收。   想了想,陆时欢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锦寒哥,记得把钱收一下。   温锦寒那边秒回:不用,算我请你的。   然后没等陆时欢回复,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等你发工资再回请我。   这个说法陆时欢是能接受的,所以她回了一句“好吧”,然后补了一句“晚安”,便把手机放梳妆台上充电,翻身入睡了。   -   翌日清晨,乌云蔽天,天空阴沉得让人心情阴郁。   陆时欢早起后,给自己和谢浅做了早餐。   慌慌张张吃完,便要出门了。   在玄关处换鞋时,陆时欢忽然想起家里没有雨伞。外边雨势浩大,她就这么淋着雨去队里,怕是会被淋成一只落汤鸡,说不定还会感冒。   好在陆时欢脑瓜子转得快,下一秒她换好鞋出门,去隔壁敲开了温锦寒家的门。   恰好温锦寒也准备出门。   他手里握着一把直杆雨伞,看着门外穿雪纺白衬衣套碎花小短裙的女孩,有片刻失神。   陆时欢今天穿得特别小女生,还特意绑了蓬松丸子头,卷了空气刘海。   一双杏眼似沾染了雨水的黑葡萄,湿哒哒的,润泽有光。   她娇俏的模样,让温锦寒联想到了四月里结在青绿枝叶间的樱桃。   所以他看直了眼,呆愣了几秒钟,才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陆时欢倒是没注意到温锦寒的异样,直接开门见山:“锦寒哥,你家有多的雨伞吗?”   “有的。”男人应了一声,明白了陆时欢的来意,便顺手把自己手里那把直杆雨伞递给了她:“这个给你。”   他自己回屋又拿了一把折叠雨伞出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温锦寒道:“一起走吧。”   这个时候,谢浅恰好也换了鞋从屋里出来。   陆时欢这才想起来,谢浅也没有伞,“锦寒哥,你家还有雨伞吗?”   “倒是还有一把。”温锦寒回。   话落他便要掏钥匙开门,进屋去拿。   结果谢浅制止了,“不用那么麻烦,锦寒哥手里那把给我就行。”   “反正你们俩同路,共用一把不就行了。”   谢浅说着,从温锦寒手里接过了精巧些的折叠伞,把大一点的直杆伞留给了陆时欢和温锦寒。   完了她还不忘催促那两人:“赶紧走吧,回头赶不上公交该迟到了。”   -   陆时欢和温锦寒就这么被谢浅撮合到了一把伞下。   得亏直杆伞遮挡面积甚广,容纳他们两人绰绰有余,谁也没淋湿。   三人一起出小区,过天桥,去公交站牌等车。   只不过谢浅搭乘的公交车路数不一样,她先他们一步上车离开。随后陆时欢和温锦寒又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才上了车。   上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总是拥挤的。   陆时欢先温锦寒一步上车,几乎是被人群推着往车厢深处去的。   到了车厢中断,靠后门的位置,陆时欢被卡在了两个中年男人之间,不得曲着手肘,左右格挡,与他们保持一拳的距离。   后来车子发动了,陆时欢无依无靠卡在人堆里,只能随着车身惯性前俯后仰,折腾出一头细密的汗珠。   便是这时,一只有力的手从她背后探过来,精准握住了她的胳膊。   紧接着温锦寒那极有辨识度的声音依稀传到陆时欢耳朵里。   “借过一下。”温锦寒抓住陆时欢的胳膊后,仗着自己身材修长个子高挑,硬生生从人堆里挤到了陆时欢身边。   他的到来,携着一股清冽茶香。   陆时欢并非第一回 在温锦寒身上闻到这个味道,暗暗猜测是他用的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的香味。   等她从思索中回过神,温锦寒已经立于她身前,抬手撑在了扶杆上端。   这大概就是身高的优势,手长腿长。不比陆时欢,什么也够不着、扶不到。   温锦寒的到来,似为她筑起了一道天然屏障,将旁人格挡在外,替她稳住了渐生浮躁的心。   公交车行进过程中,陆时欢有好几次因为惯性撞进了温锦寒的怀里。   额头磕到他硬朗结实的胸膛,陆时欢被他身上忽明忽暗的茶香熏得红了耳根,全身线条崩直,提着一口气,丝毫不敢松懈。   第N次撞进温锦寒怀里后,陆时欢无处安放的手被他拿住了一只,随后被牵引到他紧窄精瘦的腰上。   隔着棉质衣料的T恤,陆时欢明确感觉到自己掌心下那片肌肤渐渐炙热滚烫。   就是不知道是被她手上湿热的汗气熏的,还是温锦寒自身体热。   陆时欢扶着他的腰,整个人像是被冰雪裹住,一动不动。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僵硬,温锦寒垂下眼来,温热的气息轻柔的吐纳在她发顶,声音磁浅:“忍耐一下,再有两站就到了。”   他的呼吸温热,浸入陆时欢发丝缝隙,铺洒在她头皮间略有几分痒感。   陆时欢挠了挠,抬头想回温锦寒的话。   却不想她抬眸的一瞬,车身刚好颠簸了一下。   微弯下身的温锦寒由着惯性,向陆时欢巴掌大点的小脸俯冲了一小段距离,薄唇险些触到她鼻梁山根位置的肌肤。   陆时欢因受惊闭上了眼睛,紧张得五官紧巴巴地皱起,连扶在温锦寒腰上的手也下意识地蜷缩了指节,将他的衣角揪紧,攥成了一团。   所幸温锦寒收住了势头,薄唇与陆时欢的鼻梁仅相隔一点几毫米,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温锦寒直起身,撕裂了逐渐暧昧的氛围。   两人彼此松了口气,除去脸上和耳根处的热度,陆时欢还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像是刚冲刺完一百米,乱得毫无章法。 第11章   温锦寒也好不到哪里去。   线条硬朗的面部浮着淡淡红晕,鸦羽的眼睫低掩着,深眸里藏尽了翻腾的汹涌爱意。   他的自制力,在陆时欢跟前根本不堪一击。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眸中的滚烫、热烈吓坏她,温锦寒轻轻合上了眼。   喉结来回滚动,久久方才平息了内心的动荡。   -   公交车到站后,陆时欢松开了温锦寒的衣角,眼神慌乱地看了他一眼,先行下车。   雨势已经转小了,细如蚕丝一般,随着风歪斜飘荡,扑了陆时欢一脸。   下一秒,温锦寒便跟了上来,将刚撑开的雨伞的伞面微微倾斜,替她挡住了斜风细雨。   那股清冽的茶香搅乱了陆时欢的思绪,她下意识往旁边挪去,拉开和温锦寒之间的距离。   但这么做无非是为雨伞增加负担,陆时欢原本已经做好了右边肩膀被雨丝润湿的准备。没想到她的小动作,温锦寒都看在眼里。   男人手里的雨伞也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始终为她撑起那一小片天地,将她护得很好。   如此,倒是温锦寒自己被淋湿了肩膀。   “抱歉,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男人动了动唇,声线极浅。   陆时欢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赶紧扯开唇角笑,弧度颇为僵硬:“没关系啦。”   怪就怪路太颠簸。   陆时欢想通以后,默默拉回了和温锦寒之间的距离,以保证温锦寒左边肩膀不会再被淋湿。   未料,她靠近的一瞬,男人低浅磁性的声音复又响起,略带一丝犹疑:“如果刚才真的亲到了,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疑将陆时欢拽回了尴尬的深渊之中,她脚步顿住了。   温锦寒也跟着停了下来,撑着伞垂着眼帘静静看她。   这次陆时欢是真的被吓到了,像是一池春水里乍然落了几瓣花,涟漪浅浅荡漾开,纹路清晰,有轻微酥麻感。   被男人深浓如墨的眸光紧锁着,陆时欢心脏突突地跳。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细声细气地开玩笑:“让你负责吧。”   陆时欢也不知温锦寒这么问是几个意思,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因为他的问题晕染出了几分暧昧。   击破暧昧的最好办法,便是将氛围活络,使其轻快起来。   但她没想到,温锦寒却因为她的回答,眸色又深了几分,连声音都低哑了,像声嘶力竭后败了嗓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后悔了。”   磁性的声线带着浅浅笑意,轻而易举便拿住了陆时欢的心。   温锦寒也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陆时欢却被他的玩笑话撩得红了耳根,不敢抬眼看他。   几秒后,陆时欢才缓过来,继续朝前走,急着换一个话题。   “说起来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替我撑伞了。”   温锦寒跟上她,倒也顺从地进入了新的话题,“是吗?”   两人间的暧昧气氛迎刃而解,陆时欢的语气和神态又恢复了往日的自然,弯着唇浅浅笑:“高中的时候,高一还是高二来着,我记不清了。”   陆时欢只记得那是一个雨后的清晨。   路过篮球场时,场地上零星积了几摊水,空气潮湿,夹杂着雨后泥土的味道。   雨势在陆时欢他们几个进了学校大门后陡然收住了势头。   当时温时意率先收起了雨伞,往教学楼的方向快走几步加一溜小跑,很快便把陆时欢、谢浅、谢深还有温锦寒几人甩在了后头。   等他们几个经过林荫小道时,温时意忽然从一棵榕树后冒出头来。   一脸坏笑着,狠狠踹了树干几脚。   那些凝在枝叶间欲落未落的雨珠,在温时意的恶作剧下像断了线的珠帘,噼里啪啦迎头浇下。   陆时欢只听见谢浅和谢深一高一低的惊呼声,夹在珠落玉盘的啪嗒声里,格外引人耳目。   “温时意!你要死啊!”谢浅很快也察觉到了树后笑话他们的始作俑者。   唯独陆时欢还陷在茫然里,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们四人从树下经过,谢浅和谢深都被温时意的恶作剧淋湿了衣服和头发,唯独她和温锦寒没有。   因为温锦寒撑了伞,而陆时欢恰好在他的庇佑下保全了自身。   后来追着温时意喊打喊杀的谢深和谢浅不得不回家换衣服,临走前满目幽怨地看了温锦寒一眼。   陆时欢记得当时温锦寒的解释是,伞的面积有限,遮不了四个人。   -   “还好我当时离你比较近,不然也该落得和浅浅他们一样的下场。”   “变成落汤鸡。”   陆时欢看了眼身边撑着伞,长身玉立的男人,眉眼里轻溢出笑意。   彼时他们已经进了消防总队的大门,到了檐下台阶处,温锦寒将伞收拢,方才含笑回望了陆时欢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   没有告诉陆时欢,其实他当时落在队伍最末尾,与她之间隔了一两米的距离。   那时候陆时欢和谢浅手挽着手在说笑,谢深捧着一本辅导书边走边看,谁也没有注意到温时意的小动作。   只有落后他们一截的温锦寒注意到了。   眼看着温时意藏在榕树树干后面,一副跃跃欲试要踹树干的样子,温锦寒便猜到了他的坏心思。   不得已,温锦寒才快步往前赶了一截,悄无声息地到了陆时欢身边,及时撑开了伞。   那一幕对于温锦寒来说,永生难忘。   尤其她于伞下抬眸望向他的眼神,澄澈无辜得像一只在林间迷了路的小精怪,又傻又可爱。   如果那时候陆时欢心里喜欢的人不是温时意就好了。   “锦寒哥,你在想什么?”   陆时欢的声音拉回了温锦寒的神思。   他悄悄藏起了自己的心思,垂眸将伞面的褶皱理了理,“没什么。”   “那我先走一步,回见。”陆时欢要去内勤处,温锦寒估摸着要带领队员们室内训练。   温锦寒应了一声,目送那道娇小的身影跑远后,方才往休息室走。   -   午休时,陆时欢和温锦寒他们正吃着饭,警铃忽然响了。   于是原本说说笑笑的几人立马跟变了脸色,神情严肃,匆忙离去。   那是陆时欢第一次亲眼看着他们出任务,只觉得他们利落的背影正气凛然,与有荣焉。   后来听内勤处的前辈们说,队里一大部分队员身上都有伤疤。   每一次警铃响起,于他们而言都是上“战场”搏命的号角。   光荣背后的惨痛代价,永远是不为人知的。   只有那些伤疤留下来了,成了战士们的功勋烙印。   这些话听得陆时欢心里难受,整个下午都没再笑过,一直为温锦寒他们提心吊胆着。   直到陆时欢到了下班的点,温锦寒他们仍旧没回来。   她在自己的工位上坐着没动,有人问及,陆时欢便说自己写完手里这篇稿子再回去。   就这么等到了夜幕落下。   写完了三篇稿子的陆时欢不得不收拾东西回家了,谢浅给她打了电话,好一阵担心。   若不是陆时欢推拒,谢浅都该杀来消防总队接她了,所以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   走出消防总队大门时,陆时欢的情绪有些低迷。   温锦寒他们这一去整整一个下午,想必任务颇为艰巨,难度较大。   难度大,危险系数必然也要高一些的。   陆时欢一路上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心上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闷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错过高峰期的公交车人影稀少,陆时欢靠坐在窗边的位置,将窗户敞开透了口气。   到站后,陆时欢借着站牌旁边昏暗的路灯光下了车。   许是早上下过雨的缘故,这一整天都比较凉爽,到了夜里,光着手臂裙角及膝的陆时欢竟觉得有几分凉意。   她沐着迎面扑来的夜风徐徐往天桥的方向走。   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去门口的超市买点零食,饭后找一部电影看,以打发时间。   她心有忧虑,今晚恐怕是难以入睡的。   不过陆时欢给温锦寒发了微信消息,问候情况。   想来他任务结束回了队里,拿到了手机看见了消息,应该会回复的。   正想着,陆时欢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她赶忙从包里掏出手机,站在距离天桥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捧着手机查看消息。   结果给她发消息的人却是温时意的经纪人,关定成。   关定成:【时欢,最近还好吗?】   -   自从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后,她便将温时意的所有联系方式删除了。   留下关定成的联系方式,是因为陆时欢觉得她和温时意在一起的这几年里,关定成待她一直很友好。   就算她和温时意做不成恋人,但和关定成却也还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   只不过陆时欢没想到,关定成会忽然给她发消息。   陆时欢重新迈开了步子,回了一条消息过去:【挺好的。】   片刻后,关定成问她:【你在榕城是吗?】   然后没等陆时欢回复,对方又发了消息过来:【我听谢深说,你去榕城任教了,方便知道是哪一所高中吗?】   似是怕陆时欢误会什么,关定成解释得特别清楚:【时意的新戏拍摄地在榕城,我担心你们遇上了会尴尬,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下你这边的情况。】   陆时欢隐约想起,温时意的新戏似乎是一部青春校园剧。   所以关定成问她在榕城哪一所高中任教,是因为温时意有学校的戏份,怕她和他在学校里不期而遇吧。   介于之前温时意闪过她一次电话,陆时欢有理由怀疑是他让关定成打听的。   所以陆时欢回复:【麻烦你转告温大明星,让他且安心。就算再见面,我也会绕着他走,绝不会纠缠于他。】 第12章   后来陆时欢便没再回关定成的消息。   将手机放回包里后,陆时欢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绑头发的发圈掉了。   本就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散开后,细密的青丝飘了一缕到她眼前,这才引起了陆时欢的注意。   于是她停下来,回过头去找发圈,发现就掉在一米开外的地上。   除此之外陆时欢还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穿黑色连帽卫衣的男人,在看见她回头后,下意识往边上的路灯后藏去。   那一反常态的举止,引起了陆时欢的警惕。   她想起昨天看见的新闻,以及早上谢浅叮嘱她放在包里的水果刀。   陆时欢捡起发圈后,紧张到指甲掐进了掌心里,以疼意提醒自己不要慌乱,保持镇静。   随后她转身若无其事地往天桥那边走,步子稍微迈得大了一些,并且摸出手机,调出相机自拍模式,注意后面那人的动静。   陆时欢真切希望自己是想多了,那个人只是凑巧与她顺路,躲闪也是另有原因的……   可眼看着那人随着她加快脚步,陆时欢实在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她开始拔腿往天桥跑,只要跑过天桥,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安全了。   陆时欢的脚步很慌乱,没敢再回头,拼尽了全力冲过天桥,下了台阶。   便在此时,一辆消防车在路边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橘色消防服,裤腿固在黑色的灭火防护靴里,长腿阔步朝陆时欢这边走来。   陆时欢看见来人,仿佛看见了黑暗中唯一的曙光,她几乎没有思考,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紧搂着他的腰,声音因恐惧后怕而哆哆嗦嗦:“锦、锦寒哥……有、有人尾随我……”   来人正是温锦寒。   被陆时欢扑了满怀,他神情微滞,两手无措地举在半空,无从安放。   但也仅有一秒的混乱,温锦寒的目光便循着陆时欢来时的方向望去,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随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祝谦也听见了陆时欢的话,摸了摸怀里那只小奶猫的脑袋,他先开了口:“时欢,你是不是看错了,这周围并没有可疑的人。”   他这话的意思,倒也不是不信陆时欢,只是怕她草木皆兵,对市内盛传的新闻过于敏感。   陆时欢稍稍冷静下来后,便从温锦寒怀里退出来了。   也四下看了一番,没看见刚才那个穿连帽卫衣的男人。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的血色一时间还没能恢复过来,略显病态的惨白。   目光落回了温锦寒身上,陆时欢往后退开半步,拉开了距离,随手将额前的发勾到耳后,想解释什么。   她想说自己刚才真的遇到了一个行踪很可疑的男人,但她不确定温锦寒是否会信。   没想到男人先她一步开口了,是对祝谦说的:“你们先回队里,我送他们回去再归队。”   话落,温锦寒从祝谦怀里接过了小奶猫,“我会尽快赶过去。”   今晚温锦寒带队执勤,理应在任务结束后立刻归队。但他相信陆时欢的话,担心她一个人遇到危险。   这一点祝谦察觉到了,陆时欢自然也明白。   原本还在组织言语的她,抬眸诧异地看了男人一眼后,心下安稳踏实了许多。   千言万语也都咽回去,什么也不说了。   后来陆时欢才知道,原来温锦寒说的“他们”,是指她和那只纯白色的小奶猫。   -   回去的路上,因为温锦寒身上的制服,他们两人一猫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   但陆时欢这会儿根本没空去在意那些视线。   她询问了温锦寒火灾的情况,得知是城南郊外一个工厂失火,心里有点担忧。   “大家都没事吧?”   毕竟温锦寒说队里去了好几个小分队,联合行动,直至一小时前才扑灭了火。   这会儿现场那边还有队员留守,负责后面的工作。   她其实第一反应是想问温锦寒有没有受伤,但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何拐了弯,改为问候大家。   温锦寒没看出陆时欢的端倪,只温和笑笑,回她:“没事。”   其实也有人在救援工作进行中被火蛇的信子烫伤肌肤的,但都算不得什么大伤,也都处理过了,温锦寒觉得没必要与陆时欢说这些,白白惹她忧心。   “那就好。”陆时欢松了口气,快到小区门口时,她扫了一眼男人怀里的猫。   “锦寒哥,这猫是?”   “从现场救出来的。”温锦寒抱猫的姿势基本没变过,只是托着它小小的身体,不像祝谦那样,总喜欢摸它小脑袋瓜。   陆时欢看温锦寒那模样,便知道他肯定没养过宠物,而且也谈不上喜欢宠物。   “你要收养它吗?”她问,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探过去,撸了一把小奶猫。   许是陆时欢的举动过于突然,抱猫的人愣了一下,方才回她:“没有,替祝谦养的。”   其实他们从火场里救出来的猫不止这一只,而是一窝小奶猫,一共五只。   猫妈妈也和他怀里这只小奶猫毛色一样,纯白如雪。   但猫妈妈没能活下来。   所幸五只小奶猫都到了断奶的月份,祝谦说带回家喂猫粮就能养活它们。   后来祝谦就把这只纯白色的小猫给了温锦寒,说是让他帮忙养几天,等祝谦那边搬完家就把它接回去。   陆时欢了然,恢复了血色的小脸上透着欢喜,可见她是很喜欢小猫咪的。   所以温锦寒稍一思量,便带着陆时欢去附近的宠物店买了点幼猫猫粮和其他猫猫用品。   将他们一人一猫送到家后,温锦寒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给了陆时欢。   “我今晚执勤回不来。”   “明早你出门前,帮我照看它一眼可以吗?”   陆时欢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原本她想直接把猫带回自己屋的,但一想到谢浅不喜欢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   温锦寒交代好一切,便急匆匆赶回队里。   彼时祝谦刚洗完澡,在休息室里吃泡面。   看见温锦寒进来,他狼吞虎咽地嗦了一大口面,一边嚼一边又热气儿从他嘴里冒出来。   “队长,你对陆时欢好像特别上心啊。”   这是祝谦洗澡的时候得出的结论。   结合之前食堂苦瓜炒肉那件事,翻来覆去思考,方才得出的。   祝谦勾着嘴角笑得一脸嘚瑟,仿佛自己发现了温锦寒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队长,你那位白月光该不会就是陆时欢吧?” 第13章   休息室里只温锦寒和祝谦两人,所以他并没有刻意放低分贝,笑得贱兮兮的。   温锦寒没有回答,只用一种“你真是难得聪明一回”的眼神看着祝谦。   “所以你真的喜欢她!”   尽管心里已经铺垫过了,祝谦还是被这个事实惊到了。   他还以为入得了温锦寒眼的会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谪仙一般的人物。   未料却是陆时欢这一类甜系小美人。   倒也不是说陆时欢不好不够美,就是觉得温锦寒这清冷禁欲又孤僻的性子,与陆时欢这种人间励志小太阳的人设不太般配。   像陆时欢这样的甜系小美女,还是和那种有点坏和野的大男孩比较配吧。   祝谦实在是想象不出,温锦寒和陆时欢谈恋爱的样子。   就如同他无法想象狼大叔会和小兔子妹妹同席吃草一样,总觉得违和。   可温锦寒这人,非得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才能得他另眼相看和全心全意的爱护。   祝谦与他相识以来,也就见过他对陆时欢这般与众不同。   所以温锦寒对陆时欢的心思,早已是尘埃落定,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不信也得信。   -   温锦寒去冲个澡的功夫,祝谦便把温锦寒喜欢陆时欢这件事消化掉了。   等男人回来,他便一副刨根挖底的架势,跟在温锦寒身后。   “我就奇了怪了,一个陆时欢,你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拿下?”   这番话无疑证明了祝谦对温锦寒颜值人品的认可。   在他看来,温锦寒在谈情说爱这方面,理应是战无不胜的。   像他这样身材颜值可比娱乐圈众男星,却还洁身自好、品性沉稳的男人,这世上可不多得了。   没理由陆时欢会瞧不上他不是。   祝谦的提问隐约戳到了温锦寒心底某一痛处。   他擦拭着湿漉漉的碎发,动作稍有停顿,却也仅仅一秒钟,便恢复如常。   祝谦瞧见了,捕捉到了温锦寒的异样,隐约猜到了什么:“莫不是你从未将你的心意告知过她?”   温锦寒擦拭的动作彻底顿住了,几秒后才抬眸看了祝谦一眼,眸色深暗,眼神复杂。   见他如此,祝谦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只手重重搭在了温锦寒肩膀上,平心静气地问:“队长,你是忍者神龟吗?”   “你俩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喜欢她啊?”   “真是活该你单身至今。”   祝谦嘟囔着,只觉得陆时欢之所以会变成温锦寒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便是因为温锦寒把自己对她的心思藏得太深了。   若是陆时欢知晓他的心意,他俩现在肯定已经是一对了。   说到底就是气温锦寒迟钝,是个木鱼脑袋。   甚至祝谦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想着明天见着陆时欢定要替温锦寒捅破这层窗户纸。   没想到,温锦寒开口了,声音如滴水穿石那般微弱无力:“她心里有别人。”   在温锦寒鼓足了勇气,伸手想要拉住陆时欢的衣角的那天,他看穿了陆时欢对温时意的那份心思。   他爱她,却不想以第三者的身份爱她。   所以他收回了手,眼睁睁看着她去到温时意的身边,看着他们慢慢靠拢,然后相恋。   那段时间对于温锦寒而言,堪比把心置于滚烫的油锅上煎炸。   每日每夜他都深陷在水深火热里,心被伤得千疮百孔,却始终不愿死去。   他的心经受了千锤百炼,却也没能把陆时欢从他心底炼化了去。   温锦寒也曾痛恨过自己的深情。   但凡他是个薄情寡性之人,也不至于自己折磨自己这么多年。   好几次他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和温时意争夺。   可理智却又牵制住他,告诫他这么做,会毁掉陆时欢的幸福,会让陆时欢变得不快乐。   所以温锦寒最终离开了绵城,就是为了离陆时欢和温时意远远地,再借用时间的力量,慢慢治愈自己的心,试图淡化自己对陆时欢的感情,忘记她,一个人好好活。   如果没有前不久在列车上的重逢,温锦寒认为自己是可以做到好好活的。   但老天爷似是在作弄他,偏让他又见到了陆时欢。   如此,温锦寒便再也无法好好活了。   对陆时欢的那份感情,被压抑了这么多年,如今就像破土而出的藤萝,在春风细雨的滋润下发了疯的生长。   如今已经紧紧缠住了他的心脏,篡夺了他最后的理智。   温锦寒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逃离陆时欢无意间为他编织的牢笼了。   他这辈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囚徒。   值得温锦寒庆幸的是,陆时欢心里那个人就快要搬走了。   这一次他不想再逃走了,他想住进陆时欢的心里。   -   翌日清晨,薄雾笼罩了整个榕城。   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被雾气润湿了,陆时欢只好翻出了离开绵城前,老妈给她买的那几件新衣服。   几经比对,她选了一条法式甜美风的碎花吊带裙,外套一件姜黄色的长袖针织衫,编了两条鱼骨辫,一股子清新甜美的少女感,雾色也难掩。   谢浅与陆时欢照面时,还被她狠狠惊艳了一把,闹着要给陆时欢化个清新甜美的妆容搭配。   结果陆时欢趁她去洗漱的时候,赶紧拿了温锦寒家的备用钥匙溜了。   她答应过温锦寒,要帮他照看小猫咪的。   所以去上班前,陆时欢打算去隔壁给小猫咪投点食,再替她换点干净水。   毕竟接下来一整天,小猫咪都要独自待在家里了。   得照顾得更周到一些。   陆时欢在玄关处脱了鞋,赤脚踩着地板,往客厅那边去。   一边走,她嘴里还一边“喵喵”唤着,试图将小猫咪吸引出来。   昨晚她把猫安顿好后,将温锦寒家阳台的落地窗关严实了,家里其他房间的门也带上了,所以小猫的活动范围大概也只有客厅和走廊一带。   陆时欢粗粗扫了一眼,偌大的客厅里并没有看见猫咪的踪影。   最终,陆时欢在走廊那边找到了那只纯白色的小猫咪。   小家伙蜷缩着身子蹲在洗手间门口,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静静盯着陆时欢看了一阵,小小“喵”了一声,特别奶。   陆时欢欢喜得紧,忍不住弯腰慢慢靠过去,在洗手间门口蹲下。   便在此时,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缭绕的烟雾从门内涌出,只腰上裹着一条浴巾的温锦寒站在门内,神色诧异地垂着眼,看着蹲在门口的一人一猫。 第14章   视线顺着浴巾的一角往上爬去。   陆时欢仰着脑袋,将目光定格在了温锦寒那倒三角黄金比例的身材上。   男人宽肩窄腰,六块腹肌,一看就是时常锻炼的型男。   大概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有热气袅袅绕绕从他身上蒸发出来,熏乱了陆时欢受了惊吓的小心脏。   她的心跳变得杂乱无章,面上迅速凝结了慌乱与羞怯。   陆时欢半张着嘴,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却只是睁着一双水色潋滟的杏眼,静静看着男人润湿的发梢凝了许久的一滴水。   啪嗒——   那滴水落在他硬朗有力的胸膛上。   随后,水珠又顺着男人肌理分明的伟岸身躯蜿蜒而下,直没入他围在腰间的浴巾缝隙里。   肉眼已瞧不见去势了,陆时欢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遐想连篇。   也怪她没见过世面。   像温锦寒这样肌理分明,黄金倒三角的完美身材,陆时欢是第一次见。   他这副骨架和身材生得完美,多一分少一分都是瑕疵。   陆时欢自认是个清心寡欲的,不似谢浅那般会对着各大男模的好身材咬手指,鬼哭狼嚎。   她以为自己能够平心静气地将目光从温锦寒身上移开,然后不动声色地稳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   事实上,陆时欢也确实做到了。   她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视线,却将脸埋在了膝盖上,像极了把脑袋埋进土里的鸵鸟。   两人一猫就这么僵持了一阵。   居高临下的温锦寒敛了些微的诧异,目光扫了眼蹲在地上埋首于膝盖,却藏不住耳根充血泛红的陆时欢。   她的难为情,温锦寒真切体会到了,一时间有些无措。   他自觉这时候应该伸手去扶陆时欢一把。   毕竟蹲在地上太久,容易腿麻,到时候她要是因为腿麻站不起来,怕是会更加不好意思。   可他还在犹豫,怕自己太过唐突冒昧,再吓到陆时欢。   便在此时,旁边将四只小爪子藏于纯白毛色下的猫先开了口“喵”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和尴尬。   温锦寒轻轻握住了陆时欢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抱歉,吓到你了。”   被他抓住胳膊的那一刹,陆时欢才是真真被吓到了。   站起身后,她另一手遮掩住口鼻,杏眸闪躲地望了温锦寒一眼,羞色爬上两颊,一片绯红。   陆时欢的目光不敢安放在男人浓眉凤眼的面上,错开他的视线落在了洗手间的门框上。   她没说话,但被温锦寒握住的手臂却在暗暗发力,想抽走。   但温锦寒却被她遮掩口鼻的举止吸引了目光,担心她是刚才埋头的时候磕碰到哪里,受了伤。   “手拿开我看看。”男音低沉,口吻严肃,藏着几分担忧。   话落,温锦寒便伸手去抓陆时欢另一只手,结果遭到抵制。   陆时欢急得脸色通红,含糊不清地开口:“锦寒哥,你能不能先去穿衣服……”   温锦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赤.裸着的上半身,总算缓过神来,松开了陆时欢的手。   他沉默着从陆时欢身边经过,回了卧室。   直至反手关上房门,温锦寒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根,随后单手捂着脸,心里五味陈杂。   单身数年,温锦寒一直独居,洗澡已经习惯性只拿一条浴巾,完事后随便裹在腰上,再磨磨蹭蹭地回卧室里换衣服。   在队里和祝谦他们袒胸露背惯了,加上陆时欢出现得太过突然,他当时陷在震惊里,压根没有察觉到自己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浴室门口与她讲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现在想来,只怕陆时欢会胡思乱想,把他归为流氓之辈。   温锦寒懊恼不已,许久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情绪,换了衣服从卧室里出去。   -   客厅里,陆时欢已经揉了一团纸巾在手里。   纸巾上有血迹,是她的鼻血。   方才捂住口鼻便也是这个原因。   这鼻血来得蹊跷,陆时欢怕温锦寒看见了,会误以为她对他的身材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   说不定会将她归为痴女那一类。   所以在支开温锦寒以后,陆时欢赶紧擦了鼻血。   但这鼻血一时半会儿好像止不住,陆时欢有点想逃跑了。   温锦寒便是这时从卧室里出来的。   两人照面,陆时欢仍旧用手捂住口鼻,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但她指缝间隐约可见血迹,温锦寒察觉后,面色含忧,上前想要扒开她的手仔细查看:“你流血了?”   陆时欢连忙后退,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温锦寒,被他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得知陆时欢流鼻血后,温锦寒眼里爬上几分笑意。   但他忍住了,怕刺激到陆时欢,怕她会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为了缓解陆时欢心里的压力,温锦寒拉着她去沙发那边坐下,一边拿纸巾替她擦一边温声安慰:“上火而已,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这话果然是有用的,陆时欢的身体没那么紧绷了,对他也不那么抗拒了。   她沉默地看着温锦寒,看着他去洗手间打了一盆凉水过来,又亲手为她拧了毛巾,替她冷敷鼻翼两侧。   男人每一次的靠近,都让陆时欢的心跳如雷似鼓,声势浩大。   如此煎熬了六七分钟,鼻血方才止住了。   -   温锦寒起身清理了残局。   等他从洗手间回来,陆时欢已经从沙发上起来了,拘束地站在茶几旁,小声解释:“我是来给小猫咪投食的,不知道你在家里……”   “我知道。”温锦寒音色温润,想说他也是临时决定回家洗澡换身衣服,没来得及告诉她,是他不好。   没想陆时欢先开口了,似是为刚才鼻血的事情作解释:“锦寒哥,我不是因为你……你的身材流鼻血的,你信我。”   温锦寒愣住,没想到陆时欢会注意到他的身材。   他沉默地看着她。   只听陆时欢越描越黑:“虽然你的身材比那些杂志封面上的男模还要好,但我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绝对不是!”   “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会!”   被陆时欢夸身材好,温锦寒心里多少是有几分雀跃的。   但他忍住了笑意,只眸色深深地看着女孩,什么也没说。   陆时欢却觉得温锦寒看她的眼神格外炙热滚烫,烫得她心里发慌。   于是,她逃了。   临走前还不忘面红耳赤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馋你身子,真的!” 第15章   陆时欢走后,房门被灌入屋内的风用力带上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温锦寒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半晌才缓过神来。   他知道,陆时欢是慌了心神,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没羞没臊的话。   那些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但温锦寒却还是没能忍住,为她那几句略显轻浮地说辞心花怒放,心海翻腾。   -   接下来的两天,陆时欢与温锦寒照面的机会很少。   一方面是因为她有意避开他,另一方面也因为温锦寒他们的训练任务加重了,只午休时在食堂能匆匆碰一面。   两天的时间,足够稀释他们之间的暧昧与尴尬。   所以第三天的清晨,陆时欢出门时偶遇温锦寒,倒也能如往常一样与他微笑着打招呼了。   两人一道乘电梯下楼,往公交站的方向去。   一路晨光熹微,穿破云层,从枝繁叶茂的榕树间隙里落下斑驳的光影来。   陆时欢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买了豆浆和肉包子,顺便给温锦寒也买了一份。   等上了车,陆时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摸出耳机,准备一边听歌一边吃东西。   见温锦寒在她身边空位落座,陆时欢犹豫了一下,分了一只耳机给他,随口找了个话题。   “今天车上居然有空座,好难得。”   温锦寒垂眼看着她递来的耳机,迟疑了一秒,欣然接过了。   “是啊。”他温声回应。   在心里悬了两三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温锦寒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从耳机移到陆时欢俏丽的脸上,复又开口:“包子很好吃,谢谢欢欢。”   他唤她的名字时,语气温柔又亲昵。   陆时欢没敢看他的脸,只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那时候晨风正好从车窗外灌入,携着空气中的湿意,轻轻覆在陆时欢白玉无瑕的脖颈间。   几分凉意,使得陆时欢缩了缩脖子。   于是下一秒,温锦寒便腾出一只手,从她眼前穿过,径直将车窗关上了。   男人关窗的时候,身子微微往陆时欢这边靠了一些,她的肩膀真切感受到了他胸膛的热度。   那暖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达陆时欢四肢,勾起了她对温锦寒那伟岸身材的许多回忆。   其中要数温锦寒那窄紧的腰身和线条分明的腹肌最为深刻。   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让陆时欢羞红了脸,连耳根的温度也迅速升了上来。   此后陆时欢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啃着包子喝着豆浆,把耳机里的音乐当静心咒听,方才在公交车到站之际,将自己的心跳稳了下来。   她越发怀疑自己是生病了。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温时意和高明玥接吻的打击,产生了什么隐藏性的心理疾病。   否则她怎么会对温锦寒出浴的样子念念不忘?   -   午休时,陆时欢久违地和温锦寒他们小队同桌吃饭。   席间她一直没敢看温锦寒,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祝谦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到前阵子新闻报道过的那个qj杀人犯。   “听说是昨晚落网的,就在队长住的那个片区。”   “上次时欢说有人尾随她我还不信,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准那晚尾随她的人就是那个qj杀人犯。”   “还好队长谨慎,送时欢回去了。”   陆时欢的思绪被拉回了那天晚上,说不后怕是假的。   后面祝谦他们还说了些什么,陆时欢已经无心去听了,只觉得后背发凉,想去透口气。   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轻轻挪动凳子,离席了。   祝谦正一手搭在温锦寒肩上,笑问他那个qj杀人犯这么快落网,是否与他有关系。   温锦寒没有否认,因为那晚送陆时欢到家后,他就把陆时欢所看见的可疑人物转述给了他大学时的室友曲成风。   曲成风在市刑警队任职,得到温锦寒提供的线索后,便向队里申请重点搜索温锦寒住的那个片区。   果然,于昨晚十一点多,在片区西边的宾馆里逮捕了嫌疑人。   今天一早,曲成风就给温锦寒打过电话,说得空一定请他吃饭,以表感谢。   思绪回笼后,温锦寒注意到离席的陆时欢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看她步子不太稳,他便跟了出去。   祝谦张了张嘴,本来也想跟上去,仔细问问温锦寒关于qj杀人犯的事情。   结果看见温锦寒是追着陆时欢去的,祝谦这才没有上赶着去当电灯泡。   -   陆时欢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站了好一会儿。   捧了水浇在脸上,身体才慢慢开始回温。   她不禁去想,如果那晚她没有遇见温锦寒和祝谦他们,或者温锦寒没有送她回去……她会不会成为那个qj杀人犯的下一个目标?   这种后怕的感觉,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陆时欢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感受,所以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消化,等待自愈。   约莫十几分钟后,陆时欢才彻底缓过来,松开了撑着洗手台的手,徐徐转身,打算回食堂去。   转身之际,她看见了等在走廊里,靠墙而立的温锦寒。   他穿墨绿色的短袖T恤,衬得手臂那部分的肤色冷白,修长高挑的身形也格外清秀。   温锦寒是顶好的衣架子,平平无奇的体能训练服穿在他身上,也能与走秀节目里的男模们平分秋色。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陆时欢看得愣了神。   还是温锦寒直起身朝她过来,才醒过神来,也朝他那边走过去。   “锦寒哥。”女音浅淡,透着虚弱无力感。   陆时欢以为温锦寒是来上洗手间的,打了招呼便要给他让道。   没想到男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递了两根真知味棒棒糖给她:“荔枝味的。”   -   念书时,陆时欢兜里喜欢揣糖。   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含一根在嘴里,慢慢将糖分化成一丝丝甜意,润进心扉。   其中,荔枝味的真知味棒棒糖是她的最爱。   平日里校服口袋里总会揣上四五根。   温锦寒悄悄记住了她的喜好,这一记就是数年。   其实买糖的时候,他很害怕陆时欢的口味已经变了,更怕自己多此一举。   好在陆时欢接过了糖,还满心欢喜地跟他道了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荔枝味的!”   温锦寒弯唇笑,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踏实了不少。   “随便买的。”他面上十分平静。   心里却在庆幸,庆幸陆时欢没有变。   ——外柔内刚的性子没变,乐观向上的心态没变,连吃糖的口味也没变。   真好。 第16章   陆时欢剥了糖衣,将棒棒糖含在嘴里。   仔细品了品,这棒棒糖倒还是当年的味道。   温锦寒垂眼凝着她,见她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他心里如释重负。   片刻后,男人伸手,替陆时欢拨了拨黏在鬓角被水浸湿了的发丝,动作温柔且自然。   “欢欢,不必害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保护你。”   温锦寒说这些时,神情严肃又认真。   被看穿了心思的陆时欢神情微愣,半晌才拔出了嘴里的糖,舔了舔唇瓣,冲男人莞尔一笑:“锦寒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不过随口一问,却让温锦寒一时间答不上来了。   所幸,陆时欢并没有要一个确切答案的意思,只半开玩笑的语气:“莫不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在替温时意补偿我吧?”   除此之外,陆时欢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毕竟她和温锦寒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温时意。   如果不是温时意,他们或许会是住在同一条胡同里的陌生人吧。   陆时欢将糖塞回了嘴里,腮帮子被撑得圆滚滚的,像一只拼了命往腮帮子里塞食物的小仓鼠。   她将另一根棒棒糖的糖衣剥掉了,垫脚递到了温锦寒嘴边,冲他笑:“锦寒哥,我和温时意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是你,他是他,你犯不着替他弥补我。”   “谢谢你的糖,你也尝尝吧。”   女孩明眸皓齿地笑着,提到温时意时,神色落落大方,倒是比温锦寒想象中要自然许多。   看上去也没有刚分手时那么伤心了。   温锦寒心下甚慰。   只是陆时欢误会了他的心思,这让温锦寒十分介怀。   于是几秒后,他的手掌连糖带手一并包裹住了,握着陆时欢的手不肯松开。   男人掌心的温度过于灼热,陆时欢心跳漏了一拍,唇角的弧度僵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温锦寒,她欲言又止。   温锦寒也看着她,眉目间是陆时欢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动了动唇,音色沙哑道:“你跟他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从没想过要替谁补偿你。”   有些话,温锦寒觉得还没到说出口的时候。所以他只含含糊糊说了这么两句,便就着陆时欢的手,将她递过来的棒棒糖含进了嘴里。   荔枝味很浓,细细品味后,才能察觉到甜意掩盖下的些微酸涩。   如同温锦寒此刻的心情。   -   温锦寒话里深意,陆时欢自然是不懂的。   她只是听温锦寒说,他所做的一切与温时意无关,心里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眼见着男人接受了她递过去的糖,陆时欢终于察觉到自己喂糖给温锦寒的动作过分亲昵了,赶紧抽回手,往后退开半步。   但她心下澎湃的浪潮,却是久久难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那天撞见温锦寒裹着浴巾从洗手间里出来以后,陆时欢便没办法心如止水的面对他了。   情绪总是轻易被他牵动,心跳也总是不受控制地变快,如雷如鼓。   面对如此变化,陆时欢有些惶恐。   好在温锦寒没再多说什么,他们之间的那股暧昧不明的氛围渐渐被穿廊的风拂散了。   两人吃完糖方才慢悠悠的回了食堂。   陆时欢喝了口水解解甜味,方才把自己剩下的饭菜解决掉了。   至于她每每面对温锦寒时生出的那份异样感,陆时欢没再深究。但为了减少自己心里的异动,陆时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在刻意和温锦寒保持距离。   温锦寒自然是察觉到了。   所以他还是心急了一些,没能控制和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叫陆时欢看出了猫腻,所以她才有意疏远的吧。   或许在陆时欢心里,他可以是邻家哥哥,可以是朋友,只要藏好对她的那份心思,他们便可以长久的相安无事下去。   认识到了自己冒进的后果后,温锦寒忍着疼将满腔的爱意一点点藏起来。   而且为了给陆时欢减轻心理负担,他最近也给自己加大了训练力度,尽可能地让自己忙碌起来,帮着陆时欢拉开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   如此,陆时欢心里确实踏实了很多。   直到周末,谢深提前到了榕城,被谢浅威逼利诱着请客吃饭。   这顿饭虽是谢深掏钱,却是谢浅做东。   为了感谢温锦寒之前的帮忙,谢浅自然是要叫上他的。谢浅给温锦寒打电话时,陆时欢就在旁边。   他们俩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陆时欢听得一清二楚。   谢浅是知道温锦寒今晚不用执勤,才特意挑了今晚,结果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委婉拒绝了,只说他那边正好有一个朋友请客吃饭。   陆时欢听见温锦寒的回答后,心里舒了一口气,而后却又觉得空落落的。   她和温锦寒之间的距离拉开以后,那种异样感确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日常神游天外和时浓时淡的空寂感。   就在陆时欢走神之际,谢浅再次对电话那头的温锦寒发起了邀请,并且提议让他把他那位朋友一起带过来,大家一起吃饭。   如此盛情邀约,连温锦寒身边的曲成风都听不下去了,直接夺了温锦寒的手机,替他应下了。   -   电话挂断后,曲成风把手机还给了温锦寒。   “人家姑娘请你吃饭,你不上赶着答应,还端着架子拒绝个什么劲?”   “就算你不喜欢那姑娘,你可以把她介绍给我啊,我家里正催我相亲呢。”   曲成风半开玩笑的语气,试图缓解温锦寒郁结的心情。   其实今晚碰面,是温锦寒主动约的他。   说是吃饭,但实际上温锦寒是想找个人陪他喝点啤酒。祝谦今晚带着队里其他人执勤指望不上,所以温锦寒才给曲成风打了电话。   碰面后,曲成风一眼就看穿了温锦寒心情不好的事实。   这会儿忽然有人给他打电话要请他吃饭,照温锦寒的性子,估摸着连电话都不带接的,或是接通了直接冷声拒绝然后挂断。   可他今晚不仅接了电话,与电话那头的女孩说话还轻声细语的。   曲成风觉得奇怪,这才替他答应了吃饭这事,打算跟着温锦寒去见见那个能让他耐着性子讲电话的姑娘。 第17章   晚上八点整,榕城南郊,七香楼。   温锦寒和曲成风打车到了地方,在酒楼门口看见了等候他们多时的谢浅三人。   七香楼是一家中餐馆,在榕城的享有盛名,客流不断。   陆时欢他们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方才有服务生过来请他们进楼入座。   就在他们准备进楼时,温锦寒带着他那个朋友赶到了。   巧的是,温锦寒那个朋友,竟是谢浅认识的人。   “曲成风,我朋友。”温锦寒做了简单介绍。   目光不自觉地从谢浅和谢深身上,移到了陆时欢那边。   彼时陆时欢正极认真的听他介绍曲成风,且目光也落在曲成风身上,对这个被温锦寒称之为“朋友”的人很感兴趣。   曲成风的视线则落在谢浅身上,诧异了两秒,他转头看向温锦寒,笑得一脸戏谑:“给你打电话请你吃饭的女孩子是她啊。”   没想到你喜欢的居然是谢浅这款的。   后面那句,曲成风没说出口。   男人话落,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谢浅一眼就认出了曲成风,他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且入职第一天他们就打过照面了。   曲成风给谢浅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她不喜他轻浮不正经的行事作风,觉得他配不上刑警队副队长的职位,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相对地,曲成风也觉得自己与谢浅的气场不合。   在他看来,谢浅这种小辣椒的性格,与温锦寒实在不般配,所以格外诧异,温锦寒中意的人竟是她。   彼时温锦寒的注意力都在陆时欢身上,根本没注意听曲成风的话,也无任何回应。   旁边的陆时欢将目光落到了温锦寒身上,没想到与男人的视线正好撞上了,她心下有些慌乱,忙不迭把目光挪开了。   即便如此,陆时欢的心跳还是如狂热浪潮,节奏分明。   便是此时,七香楼又来了客人。   -   温时意也没想到,来榕城第一天,便让他遇上了陆时欢。   他一小时前刚下飞机,去酒店安顿好后,便被高明玥拉着出来觅食了。   他们一行四人,除去他和高明玥,还有双方的经纪人。   高明玥说榕城七香楼的糯米鸡味道一绝,非要拉着他过来尝一尝。   原本温时意是要拒绝的,毕竟这段时日他行程太满,一直没什么时间休息。本打算今晚落地榕城后,在酒店好好睡一觉的。   但关定成说,高明玥是明玥影视的千金,他得多顾着她的情绪一些。   温时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忍下了满身疲惫,陪她来了七香楼。   远远的,温时意便看见了七香楼门口站着的几人。   虽然陆时欢娇小的身影被谢浅和谢深遮去了大半,温时意却还是一眼就捕捉到她,并将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那不是谢深吗?”关定成也注意到了,视线扫了一圈,诧异地发现温时意的大哥也在。   “时意,你哥也在呢。你不是说来榕城要抽空和他吃饭叙旧吗,今晚可真是巧了。”   经关定成这一提醒,温时意才注意到和谢浅他们面对面站着的温锦寒。   早在很久以前,温锦寒就与他们淡了关系,温时意还以为这辈子除了他,谢浅他们不会再和温锦寒有什么交集。   没想在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城市,那四个人竟还能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   倒是他自己,仿佛成为了被排除在外的那个可怜人。   这个认知让温时意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望向温锦寒他们的目光幽深了许多。   这种时候,温时意是不太想与他们照面的。   可高明玥却偏要与他背道而驰,在看见陆时欢的那一秒,她心里便打定了主意,今晚这顿饭,要和陆时欢他们一起吃。   -   七香楼的客流量大,排队拿号最少半小时起等,消耗了不少客人的耐心。   高明玥他们是后来的,店家告知他们,前面还有十几号客人在排队,等候时长直接延伸到了两小时以上。   当时温时意便提议,要换一家店。   结果高明玥不肯,还给关定成使了个眼色,差遣他去陆时欢他们那边,商量拼桌的事宜。   至此,陆时欢才注意到关定成他们一行四人。   她的目光掠过了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温时意,于半空与他目光相接了两秒,又各自错开。   仅这一记对视,陆时欢和温时意之间那根无形的弦便紧绷起来了。   气氛添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陆时欢放空了脑子,干脆什么都不想了,只静等着谢浅拒绝关定成的提议,然后让温时意滚蛋。   可谢浅却说:“可以。”   陆时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转眸看向谢浅时,满眼不可思议。   直到谢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陆时欢才勉强抚平了自己心里的不乐意,接受了拼桌。   店里刚空出来的是个包房,正好适合陆时他们一行人。   进了包房以后,温时意便将口罩摘掉了。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往陆时欢身上瞄,思绪不受控制,忆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多是和陆时欢有关的,浪漫且甜美的回忆。   其实自陆时欢提了分手,温时意便一直在等她回来求和。   和高明玥是身不由己的做戏,他心里爱着的始终是陆时欢,毕竟是跟在他身后那么多年的小丫头,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   分离一月有余,温时意也是想念过陆时欢的。   原本避开不见,便可不必为其所扰。   但现在已经见面了,他的思绪又怎么可能不受干扰。   只不过温时意不愿表露出来,尤其是谢浅谢深还有温锦寒都在场的情况下,他根本拉不下脸去主动和陆时欢攀谈。   -   温时意以为,这次重逢,陆时欢定然会寻机与他说话。   他也愿意给她这个机会,所以特意让关定成将他左手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只等着陆时欢从洗手间回来后,能顺其自然地坐到他身边来。   结果陆时欢进门后,却是连一记正眼都不曾给过温时意,径直去了谢浅和温锦寒之间的空位落座。 第18章   温时意的目光几近于钉在了陆时欢身上。   看着她落落大方的坐下,从温锦寒手里接过了热茶,习惯性的用滚烫的茶水清洗一遍碗筷。   一举一动与从前并无任何不同,却无端给了温时意一种陌生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陆时欢做这些时,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吧。   “时意,你要的酸奶。”关定成从包房门外近来,手里拿了两盒光明酸奶。   是温时意进包房前,让他去附近超市买的。   因为陆时欢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酸奶,他以为陆时欢一定会坐在自己身边,才让关定成去买了酸奶。   现在酸奶买回来了,身边的位置却空荡无人。   温时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去,他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没搭理关定成。   只是余光仍旧不自觉的飘向陆时欢那边,试图从她言笑晏晏的脸上找出伤情的痕迹,哪怕一丝。   可惜,陆时欢并未让他如愿。   如此,温时意心下越发堵得慌了。   直到高明玥从关定成那里接了酸奶,眉眼弯弯地笑着,声音润着甜:“谢谢学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酸奶的?”   话落,她还当着一桌人的面,特别亲昵地凑到了温时意耳畔,与他窃窃私语。   也不知高明玥说了些什么,接下来温时意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两个人同为艺人,郎才女貌,关系又如此亲密,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过这一桌人里,也就曲成风是纯路人,不知温时意与陆时欢的关系,便觉得高明玥和温时意还挺登对的。   还以此低声调侃了温锦寒一句:“你这个当哥的还不抓紧点,回头可别落得个给你弟当伴郎的下场啊。”   温锦寒沉眸,并未回答他的话。   他只是看着温时意与高明玥说笑,有些心疼陆时欢。   虽然陆时欢表面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她内心此刻一定很煎熬,说是千疮百孔怕也难以比拟她心里的痛苦。   -   陆时欢将碗盏都简单冲涮了一遍后,便两手叠放在膝盖上,端正了坐姿,静等上菜。   只因温时意和高明玥就坐在她正对面的位置,所以他俩亲密互动,陆时欢根本无法忽视。   若说彻底放下温时意了,倒是假话。   毕竟是喜欢过那么些年的人。   所以此刻,陆时欢心里确实是有些痛意的。但她并没有因为痛便移开目光,对那两人避而不见。   反而陆时欢将身板挺得笔直,一双含水杏目,眸光幽沉地盯着温时意那边。   她面上平静,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无疑只会让温时意心里越发在意和窝火。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的是陆时欢后悔,想看她在分手以后为自己悲痛欲绝的样子,至少那证明她真的很爱他,放不下他。   但陆时欢没有,她此刻只是一脸平静的坐在他对面,冷眼看着他对高明玥好。   这样的陆时欢不禁让温时意怀疑高明玥的办法到底可不可行。   她说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异性好。   她说只要他肯做戏给陆时欢看,一定能刺激到陆时欢,揭穿她故作平静的伪装。   温时意觉得高明玥的这个说法有一定的道理,所以他才配合她做戏,才默认了让关定成去买的酸奶,是为高明玥准备的。   不仅如此,开始上菜后,温时意还专挑陆时欢喜欢的菜夹给高明玥。   尤其是那道白灼虾,他还特别体贴的剥皮去壳,给高明玥蘸了料。   温时意这番作为,很难不让陆时欢想起他们分手前的一些事。   暗恋六年,交往四年,他们之间也是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   刚确定关系时,温时意带她和他那帮兄弟们吃饭,也是这样体贴入微,为她剥虾,给她买最喜欢的酸奶。   那时候温时意对她的好是摆在明面上的,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交往,没有人质疑过他们的感情。   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时意连对她好都变得遮遮掩掩起来。   明明他们是正大光明谈恋爱,却时常给陆时欢一种见不得光的压抑感。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她已经到极限了。   而温时意和高明玥的那个吻,便成了他们分手的导火线,彻底炸毁了连接他们的那一座桥梁。   -   曾几何时,陆时欢以为她和温时意会从校服到婚纱,一直相伴到老。   可如今陆时欢才明白,温时意对她的所有好,都不是独一份的好。   就比如现在,他也一样可以若无其事的当着她的面,为高明玥剥虾,给高明玥买酸奶。   陆时欢心里难过之余,又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明明她和温时意之间已经分手了,心里却还对他存有期望。   还以为温时意迟早能认识到他自己的错误,不想,人家早就已经从之前的那段感情里抽身出来,迅速进入了下一段恋情。   想到这些,陆时欢终于尝到了点苦涩的味道。   她垂下了眼帘,不再看温时意和高明玥秀恩爱了。   事实证明分手以后,温时意过得比她好,倒显得她可怜巴巴没人疼,输了他一筹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时欢便有些食不知味了,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饭局。   谢浅却不这么想,她觉得陆时欢和温时意和平分手简直太便宜那渣男了。   一直记挂着要找个机会当面骂一骂温时意。   所以刚才关定成提议拼桌,谢浅才会同意。   这会儿看着温时意与高明玥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她实在忍不住了,打算给陆时欢也夹一只虾,然后寻机嘲讽温时意几句。   可谢浅没想到的是,温锦寒却比她快了半拍,已经把剥好的虾蘸了料,轻轻放在了陆时欢的碗里。   一时间,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温锦寒和陆时欢身上。   方才还在高调秀恩爱的温时意与高明玥瞬间僵住了,被温锦寒无足轻重地一个举动,抢走了光环。   包房里静谧了几秒,陆时欢盯着碗里的虾肉看了一眼,抬眸错愕地看向温锦寒。   只见男人弯唇,声音里噙满了笑意,语气却无比认真:“其他女孩子有的,我们家欢欢自然也得有。” 第19章   温锦寒是个睫毛怪。   低垂的眼睫浓密如鸦羽一般,藏尽了他满目的柔情。   陆时欢只注意到他唇角绝美的弧度,满脑子都是男人刚才说的那句话。   比她更震惊的是坐在温锦寒另一边的曲成风。   原本他以为,温锦寒看上眼的是谢浅,还觉得他俩同框风格迥异,实在不般配。   如今曲成风算是看明白了,温锦寒在意的分明是这个叫陆时欢的小丫头,至于对谢浅的那片面的温柔,多半是爱屋及乌的原理。   包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成为焦点之一的陆时欢心如小鹿乱撞,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她逐渐明白了温锦寒的用意。   感激之余,她接受了温锦寒的好意,俏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声音软软地开口:“谢谢锦寒哥。”   陆时欢吃了温锦寒剥给她的虾。   那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在温时意看来只觉得格外扎眼。   他握着筷子的手已经暗暗攥紧,手背青筋凸显,足见下了不少力道。   温锦寒虽注意到了,却假装没看见似的,只淡淡扫过高明玥手边还没打开的酸奶,对陆时欢道:“虾和酸奶不能一起进食。晚点回家的路上再给你买,好吗?”   他温声细语说着话,陆时欢只觉那低浅磁性的嗓音似掺了酒,听着听着,心便醉得一塌糊涂了。   这份温柔,天底下怕是没有女孩子能拒绝的了。   所以陆时欢只乖乖点头,软软应了一声“好”。   后来温锦寒又为她剥了几只虾,似是刚察觉到包房里静谧的诡异氛围,他抬眸扫了众人一眼,笑得礼貌却疏远:“怎么都不吃了?”   温锦寒话落后,关定成和谢深紧跟着打了圆场,这才将包间里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陆时欢吃完碗里的虾后,如释重负一般,借口去洗手间,出去透了口气。   她离开后没几分钟,温锦寒和温时意也相继离席了。   眼见着高明玥也要跟出去,谢浅赶紧端了一杯饮料站起身,高声拦下了她:“高小姐留步。”   高明玥蹙眉,妆容精致的瓜子脸狐疑地转向谢浅。   她与谢浅是第一次照面,只知道她也是温时意儿时的玩伴之一,以及陆时欢最要好的朋友。   “一直想找机会和高小姐见一面,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愿了。”   “高小姐,我敬你一杯。”   谢浅弯着唇角,落在高明玥身上的目光却冷冰冰的,半分笑意也没有。   她摆明了是要替陆时欢找场子的架势,高明玥只得暂且放下去追温时意的念头,端起了手边的饮料。   刚要喝,却听谢浅轻笑了一声,接着道:“谢谢高小姐回收了我们家欢欢扔掉的垃圾。”   她特意将“垃圾”两个字咬得重一些,语气里满满地嘲弄,生怕在场所有人听不出来似的。   高明玥几乎秒懂谢浅的意思,手里那杯饮料顿时喝不下去了。   她放下了玻璃杯,盈盈一笑:“据我所知,谢小姐所谓的‘垃圾’,似乎是陆时欢捧了十年的宝贝。”   谢浅明白她的意思。   喝了杯子里的饮料,她一脸从容道:“欢欢既然扔掉了,那宝贝便不再是宝贝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高小姐不懂?”   高明玥笑意略减,狠狠咬了下唇,仍是笑着:“你又怎知不是陆时欢留不住了,才说不要的?”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心思我当然是最清楚的。”谢浅回,气势半分不减。   且她没再给高明玥回怼的机会:“高小姐既然费尽心思从别人手里捡了垃圾当宝贝,便只管带回家供起来就是。”   “何必带来原主人面前炫耀。”   “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谢浅一番话说完,高明玥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蛋终于是绷不住了。   笑意尽敛,眼里那怒火眼看着就要烧到外面了。   一直沉默的关定成赶紧起身,笑吟吟打圆场:“你们也别光顾着说话了,赶紧坐下吃菜,一会儿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末了,他还不忘在谢浅面前为温时意辩解两句:“谢小姐怕是听信了时欢的片面之词,误会时意了。”   谢浅扫了他一眼,只觉得那张笑脸过于虚伪。   若不是曲成风和谢深同时拽了她一把,谢浅是不会就此罢手的。   她非得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替陆时欢找回场子不可。   -   陆时欢没有去洗手间。   她出了包间后便去了七香楼后院的露台,凭栏眺望榕江大桥的方向。   七香楼临江而立,是家百年老店。   楼上能看见榕江两岸的风景,昼夜风景迥异,各有千秋。   这会儿江上有渔火孤舟,还有灯色绚丽的游船,远远盯着看一会儿,浮躁的内心便能得到片刻宁静。   陆时欢扶着栏杆站了十几分钟之久,渐觉面上的温度被夜风降了下来,方才原路返回。   进到走廊后,陆时欢看见了尽头处洗手间外的两个大男人。   看架势,是温时意搭上了温锦寒的肩膀,留住了他的脚步,正与他说话。   离得太远,陆时欢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想了想,她转身回到露台那边,饶了道从洗手间那边的入口进,并停在了入口转角处的位置,屏息听着转角那边的动静。   -   温锦寒从包间出来后,径直往洗手间走。   他并不是出来寻陆时欢的,因为他知道陆时欢只是以去洗手间为借口,想到外面透口气。   这个时候他若跟上她,只怕会徒增她的烦恼。   所以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去洗手间洗手,毕竟剥了虾,指尖有一股味道。   没想到他前脚刚从包间里出来,还没走到洗手台那边,便有人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   温锦寒驻足,回身看了一眼,便与温时意的目光对上了。   虽有些微诧异,但温锦寒面上分毫不显,只淡淡开口:“找我有事?”   温时意目光沉沉,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扫了一圈,他收回了手,低沉地嗓音道:“大哥,你和欢欢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交往,还是你单方面喜欢她?” 第20章 一更。   温时意的语气隐约透露出几分心急。   显然是刚才在包房里,温锦寒对陆时欢的宠溺与维护,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为求心安,他追着温锦寒从包房里出来。   看见温锦寒独自往洗手间去,并未见陆时欢的身影,温时意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快走了几步,追上温锦寒,想把事情问个明白。   四目相对间,温时意沉了眼眸,屏住呼吸,说不清在紧张什么,但就是浑身的神经都像绷紧了弓弦,精神力高度集中。   -   他的话也让转角处的陆时欢屏了一口气。   心跳仿佛脱缰的野马,在她胸腔内狂乱驰骋,速度越来越快。   陆时欢没想到温时意会问温锦寒这种问题,略一思索便知他是因为温锦寒在包房里对她的维护产生了误会。   这让陆时欢心有不安。   总觉得温锦寒被自己拉下水,十分无辜。   屏息等了片刻,陆时欢听到温锦寒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寂静长廊里清清冷冷地响起。   他并没有回答问题,反问了温时意一句:“你和高明玥怎么回事?”   穿廊的风呼啸而过,温锦寒的嗓音比夜风还要冷寂几分,较之平日,稍稍多了几分严厉。   这约莫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温时意讲话,言语间自有一股身为兄长的威仪感。   被男人严厉神态惊到的温时意半晌才缓过来。   动了动唇,他盯着温锦寒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了好一阵,陷入了沉默。   显然,温时意被反将了一军。   他的思绪成功被带偏了,陷入了沉思中。   半晌,温时意蹙眉,侧身往墙上一靠。   没再看温锦寒,他语气低沉,“她喜欢我。”   高明玥的心思,温时意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虽然高明玥从未正面说过喜欢他,但她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直白,连关定成都看出来了。   温时意既不瞎也不蠢,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你呢?”温锦寒眸光微凛,紧盯着温时意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反应。   温时意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不讨厌。”   是的,他并不讨厌高明玥。   应该说,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讨厌高明玥这种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出类拔萃的女孩子。   更何况她还是明玥影视的千金,是能为他温时意演艺事业助力的人。   沉默了一阵,温时意侧目重新对上了温锦寒的目光,又补了一句:“我跟她是清白的。”   不讨厌,却也未曾有过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温锦寒听了,只眯了眯眼眸,依旧一副冷沉的语气:“你不应该借高明玥刺激欢欢。”   “如果你还爱她,应该多让着她一些。”   这些话,温锦寒原本是不愿意说给温时意听的。因为对于他而言,温时意和陆时欢分手是好事。   要是温时意和高明玥真的在一起了,那他和陆时欢之间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   但一想到陆时欢为了温时意眼眶湿红的可怜模样,温锦寒心疼。   他知道陆时欢肯定还没有完全放下温时意,若这个时候温时意和高明玥在一起了,他的欢欢肯定会很伤心的。   所以他开口劝说温时意,试图为念念不忘的陆时欢寻一个转圜的余地。   可温锦寒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原本神色还算平静的温时意突然冷下脸来,紧抿着薄唇,眸色暗沉了许多。   “让着她?”男人几秒后低笑了一声,随后满眼自嘲地看向温锦寒:“我为她放弃得已经够多了。”   “还要怎么让着她?”   温时意的神情格外认真,虽是弯着唇角,眼里却半分笑意也不显。   想起过去四年里为了陆时欢丢失的资源,他心里头委屈越积越多,最后眼眶红了,声音也哑了:“我以为她会是这个世上最能理解我,支持我的人……就像我支持她从事教育事业一样。”   “你说欢欢她为什么就不能多为我考虑一些,这四年我有多么艰难,她难道不知道吗?”   话说到最后,温时意似是绝望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深情,深情到让陆时欢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是不是自己心眼太小了?   无论是教师还是艺人,都是她和温时意各自追逐的梦想。   或许她真的对温时意要求过高了,忽略了他的职业性质,使得他在追梦途中放不开手脚。   这个念想诞生于陆时欢脑海中后,她便靠在了转角处冰冷的墙面上。   两眼放空,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   她心里闷胀晦涩,像被关在一个封闭且黑暗的空间里,透不过气也看不见光。   陆时欢很讨厌这种感觉,也很讨厌总是被温时意所言所行牵动情绪的自己。   但她需要时间改掉这个坏毛病。   这会儿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是不容忽视的。   -   走廊里陷入了死寂,只隐约有风声在耳边回旋。   温时意冲温锦寒低吼发泄完,便一副“我没错”的神情,坦然看着他。   他以为,这一次温锦寒总能理解他的苦衷,站在他这边替他指责陆时欢几句。   毕竟他们是兄弟,温锦寒是他的大哥。   可温锦寒开口,声音却更为清冷了些:“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付出。”   “欢欢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应该用你的付出和退让去逼迫她原谅你的过错。”   “你这不叫爱情,叫道德绑架。”   其实温锦寒并不清楚陆时欢和温时意感情方面的细枝末节。   但那天在高铁上,陆时欢劝她自己大度的样子,温锦寒至今记忆犹新。   他的欢欢并没有那么小家子气。   她难过是因为温时意没能遵守诺言,仅此而已。   温锦寒相信,假以时日,温时意也能想明白这一点。他现在完全是陷在了自我付出后的感动里,觉得委屈,所以才会对陆时欢心生怨念。   所谓当局者迷,大抵便是如此。   一个认为自己付出太多,只不过做了一件身不由己的错事,对方却揪着不放,闹到分手……他想不明白,然后便在回忆过往的时候,不断美化记忆里的自己,最终走进怨念的死胡同。   另一个看重的却是承诺和态度。   所以归根结底,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的原因在于,他们在乎的点根本不一样,无法同频。   同为男人,温锦寒无法苟同温时意的想法。   所以他才会说那些话,试图点醒温时意。   走廊里再次陷入沉默,温时意似是被温锦寒的话震慑住了,全身僵硬地靠在墙上,垂着颀长的眼睫,许久未动。   昏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铺开一层暖柔的薄纱,也遮不住温时意身上发散出来的落寞和伤感。   温锦寒神色严峻地扫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抬手,重重捏了捏男人的肩膀,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话落,他转身去了洗手间,心里亦是沉甸甸的,五味陈杂。   温锦寒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揣进裤兜里的手在轻微颤抖,那是他在害怕。   怕自己今晚这番话真的点醒了温时意,怕温时意和陆时欢择日便重修于好,怕自己又一次成为局外人。   这份恐惧是温锦寒头顶笼罩着的阴云,此刻正随着他脚步的远去,开始电闪雷鸣。   -   温锦寒进了洗手间。   靠在墙上的温时意终于动了一下,掀起鸦羽般的眼睫往洗手间那边看了一眼。   他隐约是明白了温锦寒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理亏。   但他不愿意就此妥协,他就想等着陆时欢后悔回头,他笃定她会的。   温时意强行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后,便失魂落魄地回包房去了。   空寂的走廊里,只剩下陆时欢,还靠在转角处的那面冷墙上。   她望着前方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仿佛有一股清风在她身体里穿流而过,抚平了她心里所有的褶皱,打通了七经八脉。   总之她听完了温锦寒与温时意说的那番话后,心里陡然一轻,整个人都畅快了。   是啊,在她和温时意的感情里,她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条件去约束他。   所有的枷锁都是温时意自己套在身上的,现如今他只是觉得累了,想找个借口卸下来,所以才把罪名安到了她的身上。   既然如此,陆时欢便没什么好歉疚的了。   毕竟他们交往期间,她一直全心全意爱着他。   -   搬走了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陆时欢回包房时,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彼时温锦寒和温时意已经先后回去了。   包房里的气压很低,谢浅和高明玥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为陆时欢回来了,方才缓和下来。   谢浅有点担心陆时欢,想关怀两句,却见陆时欢嘴角含着笑意,杏目里星光点点,水润明亮。   那一脸轻松快意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陆时欢看起来,并没有很难过,似乎也不是很需要她的安慰。   谢浅有点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浅浅,我能再要一盘白灼虾吗?”陆时欢落座后,看了一眼谢浅,大大方方开口提出了请求。   还愣着的谢浅不禁瞪大眼,几秒后才木讷点头,“可、可以啊……”   得了谢浅首肯,陆时欢趁着服务员过来送饮料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又要了一份白灼虾。   她之前心里不舒服,食不知味便没什么胃口。现在心情转好,胃口自然也有了,只觉得这白灼虾味道鲜美,还没吃够。   等服务员上菜后,陆时欢率先夹了一只虾到盘子里,慢条斯理地剥好。   然后于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只她精心剥好的虾蘸了料,放进了温锦寒的碗里。 第21章 二更。……   身为当事人的温锦寒一只手正搭在茶杯上,修若梅骨的指节僵住了,直到茶杯里的热茶烫了手他才反应过来。   他低垂着眼帘对着碗里那只虾,万千情绪都藏于眼睫之下,心里似沸腾的水,有热气涌上来,一个接一个的泡泡在他心尖上炸开,滚烫的水花四溅。   陆时欢一只虾一只虾的剥着,剥完了就往温锦寒碗里送。   那份体贴温柔,原本是属于温时意的。   所以在温时意看来,陆时欢当着他的面对温锦寒如此殷勤,无非是一种公然的挑衅,一时间并没有往别处想。   他心里已经积压了足够多的怒火,眼见着就要压不住了。   关定成身为温时意的经纪人,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见温时意面色一沉再沉,男人赶紧寻了个话题,把桌面上的僵冷氛围化开。   至于温时意,气得从关定成那里拿了烟和火机,直接离开了包房。   -   离开七香楼后,两拨人便彻底分道扬镳了。   高明玥和温时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落脚,两人是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结账的时候关定成抢了先,大致意思是感谢谢浅答应拼桌,所以这顿饭由温时意请了。   谢浅却不肯领情,直接翻出温时意的微信,按人头比例把该付的钱转了过去。   转账时,谢浅看着关定成,笑得一脸讥讽:“我看你家温时意也不容易。”   “靠牺牲色相挣来的钱,我们受用不起。”   “而且太脏了,用着恶心。”   话落,她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时欢,一脸宠溺的笑意:“是吧欢欢?”   陆时欢看了眼关定成脸上僵住的笑意,以及不远处立于台阶上阴影里抽烟的温时意。   谢浅的话他肯定是听见了,若非关定成先反应过来,及时与他们道别带着温时意离开,怕是谢浅和温时意还要在这里吵上一架。   其实这个时候,陆时欢还挺佩服谢浅的。   她若是有谢浅这份放荡不羁的性情,也不至于在温时意身上耗了这么些年。   早该在知道温时意暗恋班花的时候就放弃他了。   可惜她不是谢浅,过去二十几年里,她只是一只性格温软的小兔子,深情且专一。   回去的路上,陆时欢一直在自我反省。   所以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出租车后座,搭了只手在车窗上,盯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吹着风。   谢浅就在她旁边,偶尔与副驾驶座的温锦寒聊两句,话题仅限于各自工作上的事情,以及曲成风。   “锦寒哥和曲副队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大学室友兼学长。”   那时候学校有一栋宿舍楼正在修整,曲成风是硬生生被塞进他们宿舍的,住了一年之久,与温锦寒是上下铺。   谢浅了然地点头,默了片刻又问:“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嗯。”   温锦寒为了与谢浅更好的交谈,一直侧身靠在座椅上,目光恰好对着后斜方的陆时欢。   与谢浅说话时,他的目光只偶尔会落在她身上,以示尊重。   其余时候,基本都停留在靠着车窗发呆的陆时欢身上,揪着眉有些担心。   “这样啊。”谢浅若有所思,随后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温锦寒才意识到了什么,替曲成风解释了一句:“老曲这个人,平日里看着不太正经,但工作态度还是很严肃端正的。”   之前逃窜到榕城市这边的那个qj杀人犯,便是曲成风带人凭借着温锦寒提供的线索抓捕归案的。   曲成风年纪轻轻能在榕城市刑警大队做到副队长的职位,自然是有能力的。   这一点谢浅自然清楚,只是温锦寒这么说,更能让她信服而已。   -   三个人打车到小区门口。   温锦寒去生活超市买了酸奶,递给了心不在焉的陆时欢。   说的是让她回去以后和谢浅一起喝,但谢浅知道,这是温锦寒专程为陆时欢买的,所以到家以后她拒绝了陆时欢递给她的酸奶。   “我去给谢深打电话报平安,你先去洗澡吧。”   谢浅冲陆时欢一阵挤眉弄眼后,去了阳台那边。   后者将酸奶放进了冰箱,洗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与温锦寒有关的东西。   或是他与温时意说的那些话,又或是他看她时温柔的眼神,还有冰箱里那四盒酸奶。   每一个片段,都像是蔗糖洒在了陆时欢心里,淡淡的甜。   陆时欢在洗手间里呆了许久,冲澡冲到头脑发晕有些缺氧方才从杂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10平米的洗手间里烟雾缭绕,封闭的空间里空气已然稀薄。   陆时欢关了水,终于想起来将排气扇打开,然后裹着浴巾,顶着一头乌黑湿润的长发开门出去了。   客厅里,谢浅切了西瓜和哈密瓜的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   她手里拿着一支绿豆口味的雪糕,看见陆时欢时,惊得双目圆睁,忍不住笑:“你这是在洗手间里偷摸着把自己煮熟了?”   “肤色快赶上熟透的皮皮虾了。”   陆时欢拿了干毛巾擦头发,毫不在意谢浅的调侃,只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往沙发那边去。   最终,陆时欢在谢浅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沉默了一阵,她拉下了头上的毛巾,任由湿发散乱在肩上,“浅浅,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谢浅听她这么说,略有几分紧张。   结果陆时欢却摇摇头,声线很低:“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锦寒哥……”   提心吊胆的谢浅:“……”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时欢竟然发给她一记直球。   陆时欢那句话拆开,每个字都有千斤之重,一个字接一个字的砸在谢浅头上,差点把她当场砸晕过去。   好半晌,谢浅才缓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陆时欢一眼,小声道:“或许不是生病。”   “你这种情况,可能是一种征兆。”   谢浅的话成功将陆时欢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陆时欢的好奇都写在了眼神里,“什么征兆?”   谢浅一本正经,一字一顿:“爱、情、转、移、的、征、兆。”   被她故意放慢的语速勾得兴致浓郁的陆时欢愣住,几秒后,她肤色雪白的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显然,陆时欢是明白了谢浅话里的深意。   无非是说她可能喜欢上了温锦寒。   这个说法太疯狂了,一瞬间陆时欢觉得头皮发麻,有些抵触:“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喜欢锦寒哥……”   “你要是不喜欢他,那你满脑子想着他干嘛?”   陆时欢:“……”   她噎住了,被谢浅一句话堵了嘴,脸更红了。   后来陆时欢干脆把脸埋在了膝盖上,两只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不听不听我不听。”   她怎么能喜欢温锦寒呢?那可是温时意的大哥啊!   -   谢浅笑了,被陆时欢逃避现实的样子可爱到了。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一记直球来着,现在却像只鸵鸟似的,只会把头埋起来。   “其实锦寒哥挺好的,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谢浅安慰她。   陆时欢虽捂着耳朵,但谢浅的声音还是从指缝间钻进了她耳朵里,格外清晰。   她当然也知道温锦寒的好,喜欢他也确实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可问题是她曾经是温时意的女朋友,而温锦寒又是温时意的大哥……喜欢上前男友的大哥?陆时欢暂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用力摇头,向谢浅强烈表示拒绝。   看她这么抵触,谢浅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怕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陆时欢钻牛角尖的时候,八匹马也拉不住她。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等,等她自己想明白,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里解放出来。   “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去睡觉吧。”谢浅拍了拍陆时欢的肩膀,将她从繁杂思绪中解救出来。   陆时欢点头,欲言又止后,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   谢浅说她对温锦寒动心了,陆时欢细想后倒也不否认。   她确实对温锦寒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但与喜欢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加之温锦寒和温时意的关系摆在那里,陆时欢对温锦寒的情愫便硬生生的止步于那一丁点的好感,不再往前了。   简单来说,陆时欢在她心里那颗种子萌芽时,便亲手将其掐断了。   她的理智不允许她去喜欢前男友的大哥,总觉得会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   陆时欢不想给自己和温锦寒添麻烦,所以她选择扼杀那份好感,离温锦寒远远的。   -   一夜心理暗示后,陆时欢早早醒了。   她出门晨跑了一圈,回家冲了澡,做好了早饭,谢浅才睡眼朦胧的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照面打了招呼后,陆时欢拿了红色的马克笔叉掉了挂历上的日期。   再有几天,八月就要结束了。   九月是开学季,也就代表陆时欢在消防总队的工作也该结束了。   她琢磨着,今天去找主任聊一下离职的事情。   陆时欢出门比往常早,故意与温锦寒错开了。   以至于温锦寒在走廊里等了近半小时,直到谢浅出门,才从她口中得知陆时欢早已出门的事实。   谢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温锦寒便多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欢欢可能又开始钻牛角尖了。”谢浅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看了温锦寒一眼,她似是下了什么决心:“锦寒哥,欢欢对你有好感你知道吗?”   温锦寒僵住,呼吸骤停。   凝滞的目光也掩盖不住他内心的震撼和波动。 第22章 三更。   “我估摸着,她是过不去温时意那道坎,所以才故意避开你的。”   谢浅话落,电梯刚好到了。   她率先进了电梯,回头看见还杵在原地一动没动的温锦寒,不由出声提醒:“锦寒哥?”   温锦寒的世界静止了,就在谢浅说,陆时欢对他有好感的那一刹。   回过神后,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男人方才徐徐走进电梯。   他没有回应谢浅,只是站在电梯厢的角落里,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两扇徐徐合拢的电梯门。   只听谢浅接着道:“这事儿你可别让欢欢知道是我透露给你的。”   温锦寒终于有了一丝反应,音色淡淡:“谢谢。”   一瞬欣喜后,涌上来的是失落的浪潮,顷刻便淹没了温锦寒心里所有的妄想。   好感与喜欢、爱相差甚远,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更何况陆时欢现在还处于一种抵触情绪中,这对温锦寒而言,无疑又是一重阻碍。   当然,陆时欢会抵触和逃避也在温锦寒意料之中。   因为在陆时欢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或许在她的爱情观里,专一和长情便是爱情最好的诠释。   她无法相信自己会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完全放下一段长达十年的感情,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她怕自己是为了更快地从温时意那段伤痛里走出来,所以才在无意识中把情感寄托在了近段时间里与她关系最近的异性身上。   若真是如此,那陆时欢无疑是在利用温锦寒治愈她自己的伤口而已。   她无法认可这种行为。   所以她选择了远离他吧。   想明白后,温锦寒苦涩又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有时候他真的很希望陆时欢能利用他,尽快从温时意带给她的伤害中恢复过来。   他愿意做她的工具人,但他更尊重陆时欢的选择。   所以温锦寒顺了陆时欢的心意,在她极力避开他时,也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见她的冲动,不去扰乱她的心绪。   当两个人都在避让对方时,相遇便成了难于登天的事。   -   接连几天的避而不见,对陆时欢来说无疑是有用的。   她紊乱的心已经恢复平静了,对温锦寒的好感似乎成功被压下去了。   就这么捱到了离职这天,陆时欢和新入职来接替她工作的闻娜照了面。   闻娜也是应届毕业生,年纪与陆时欢相仿,化着精致淡雅的妆,穿的是香奈儿秋装新款的小香风套装,长相甜美,与陆时欢算是同一类型的女孩。   但她比陆时欢更活泼些,像刚从城堡里飞出来的金.丝.雀,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相比之下,陆时欢的甜美更偏文静一些。   就像开在深山老林里的纯白山茶花,比月色皎洁,比雪色剔透,浑身上下都发散着馨香的甜味。   让人忍不住想靠得近一些,一探究竟。   交接完毕,正好赶上午休时间。   陆时欢怕自己这一走,以后再没机会来消防总队的食堂吃饭了,便想着在食堂吃完午饭再离开。   闻娜与她同行,去食堂前,她从自己的LV双肩包里拿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手工巧克力夹心饼干。   说是自己在家里亲手做的,要送给心上人。   提到心上人时,闻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足见她对那人有多喜欢。   陆时欢欣赏她这份率直,随口问了一句:“你心上人是谁啊?”   彼时她们已经在食堂角落的位置找了一张长桌坐下了。   陆时欢一边问,一边落座,准备大快朵颐。   她要了两份红烧排骨,这会儿心思都在排骨上,压根不在意闻娜的答案。   直到闻娜抱着那盒精心准备的饼干起身,嗓音清脆地喊了一声:“温锦寒!”   陆时欢夹排骨的动作顿住,像被施了定身术。   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是她决定远离温锦寒以来,头一回听到他的名字。   闻娜已经带着她精心准备的饼干过去了。   当着食堂里许多人的面,她直接把包装精美的饼干塞给了温锦寒,语气雀跃:“我就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喏,我亲手做的。”   闻娜抿着唇笑,眼也不眨地盯着刚从食堂外面近来的男人,连余光都不肯赏给落后些的祝谦和小队的其他成员。   到时候那几个大男人,默契地围过来,盯着温锦寒手里的精美盒子看。   一个个面露好奇,除了祝谦。   这种场面,祝谦已经见惯不怪了。   毕竟温锦寒堪比行走的荷尔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拦路送礼物了。   甚至祝谦都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肯定是客客气气的道谢,然后把东西还给对方,再补一句抱歉的话。   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要伤心了。   祝谦想到这里,不由抬头扫了一眼送东西的女孩子。   这一看,便勾起了他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   一周前,温锦寒他们小队出任务,去了城南游乐场。   当时是接到群众电话,说是城南游乐场一游乐设备出了故障,十几名游客悬在高空情况十分危险。   围观的群众打了119,正好是温锦寒他们小队出的任务。   到现场简单了解了情况后,他们迅速展开了救援行动。   闻娜便是那天的救援对象之一。   她恐高,是被当时的男朋友连哄带骗去玩了兼具飞椅的可伸缩跳楼机。   没想到运气极差,遇上了设备故障,被悬在了高空,吓个半死。   在进行救援时,闻娜死活不肯让升降机工作台上的祝谦将她从飞椅上抱出来,哭得梨花带泪,吓得浑身发抖。   祝谦实在拿她没办法,下去换了温锦寒上工作台。   温锦寒在高空耐心劝了闻娜近十分钟,才把人给救了下来。   结果落地后,闻娜一直揪着温锦寒的制服袖子不肯放,最后不得已,温锦寒陪她一起去了趟医院。   后来发生了什么,祝谦不清楚。   但他对闻娜记忆深刻,因为那天温锦寒从医院回来后,独独加重了祝谦一个人的训练内容,说是闻娜是因为他身形过于纤瘦才不肯让他帮忙的。   没有安全感。   所以为了祝谦在往后的救援行动中不会被群众质疑其能力,温锦寒要好好练他,把他练得更有安全感一些。   加训之恩,如何能忘记。   所以在看见闻娜的第一眼,祝谦便认出她来了。   可惜温锦寒没有。   虽然闻娜人长得漂亮,也很有辨识度。   但对于温锦寒而言,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过是锦簇的花团中寻常普通的一朵,不值得留意。   所以这会儿他正皱着眉,看着眼前与他说话的女孩子,深挖自己的记忆。   试图在记忆里,找到一丁点关于眼前这个女孩子的信息。   很可惜,温锦寒没能记起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拒绝闻娜的好意,把东西还回去。   陆时欢便是在他盯着闻娜回忆时,离开的食堂。   她把饭菜打包了,从食堂后门出去,没惊动任何人。   直到远离了食堂,陆时欢胸口那股浓烈的沉闷感才得以纾解。   脑海里温锦寒的身影一闪而逝。   陆时欢望了眼天际不知何时凝结的乌云,杏眼里似笼了一层云色,乌蒙蒙的,有些落寞。   打车回去的路上,陆时欢做了一个决定。   她打算搬去学校教师公寓住,离温锦寒更远一些,彻底断绝他们之间的联系。   否则陆时欢怕自己迟早会沦陷成闻娜那样。   毕竟温锦寒那样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温柔与稳重,魅力难挡。   温锦寒实在不缺像闻娜那样的爱慕者,陆时欢自认没什么特别之处,怕是很难从众多爱慕者中脱颖而出。   再加上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陆时欢选择了快刀斩乱麻,斩断这份心思。   趁她现在对他还只是一点点好感,趁她还能脱身。   -   搬家的决定,陆时欢当晚便告知谢浅了。   被谢浅劝了大半个小时,陆时欢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没办法,谢浅只好悄悄把这件事告诉温锦寒,也算是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但谢浅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温锦寒便敲开了她们租房的门。   当时陆时欢正一边敷面膜一边看书,曲着一双腿坐在沙发上,十分投入。   敲门声响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谢浅从厨房里出来,去开的门。   看见门外站着的温锦寒时,谢浅愣了两秒,随后便要请他进屋。   温锦寒拒绝了:“我只是来问一下,你们明晚有空吗,一起吃饭。”   他个子高挑,即便谢浅挡在中间,也不妨碍他打量沙发那边坐着的陆时欢。   男人的声音随着灌入屋里的风吹到了陆时欢耳畔。   她的目光下意识定格在了书页间的某一行字上,视线模糊了,再也无法聚焦。   只仔细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听见温锦寒说,“我要搬家了,走之前一起吃顿饭吧。”   “就当是补给你们的接风宴。”   温锦寒这话说得没毛病,完全一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口吻。   谢浅答应了,陆时欢自然也不好拒绝。   只是她心下和谢浅一样惊讶,不明白温锦寒怎么忽然就要搬家了。   陆时欢也没问,她全程只和温锦寒说过一句话。   便是温锦寒跟她和谢浅道了晚安后,礼貌性的回了一句:“晚安。”   嘭——   房门关上了。   风声戛然而止,陆时欢被吹乱的发丝也翩然伏在了她肩头。   谢浅折身回了屋里,一脸凝重,什么也没说。   她隐约猜到了温锦寒搬家的意思,估摸着是怕陆时欢麻烦吧。毕竟陆时欢搬家是因为想要彻底远离他,所以他俩谁搬都是一样的。   想了想,谢浅顺势又挽留了陆时欢,“锦寒哥要搬去和他朋友合住,你就别去学校宿舍住了吧,我听说榕城三中的教师公寓年生已久,条件怪艰苦的。”   “你去了肯定不习惯,而且你走了,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怪寂寞的。”   这次劝说倒是很成功,陆时欢答应留下了。   因为正如谢浅所想,她搬走是因为温锦寒。现在温锦寒既然要搬家,那陆时欢也没有什么非搬走不可的理由了。   她当然也舍不得谢浅。   -   隔天晚上七点多,陆时欢和谢浅赴了温锦寒的约。   彼时温锦寒已经找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去了曲成风住的地方,因着还有几本书忘了拿,便把吃饭的地点选在了小区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除了陆时欢和谢浅,温锦寒还带上了曲成风。   席间氛围还算融洽,两个男人喝了点酒,走出火锅店时,温锦寒俊逸的脸上已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他让曲成风把车开到小区前门等着,自己跟着陆时欢和谢浅上楼,去拿落下的那几本书。   三个人刚进单元楼,谢浅便接了个电话,说要赶去局里一趟直接跑了。   陆时欢半张着嘴,眼睁睁看她跑出单元楼,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因为谢浅一走,便只剩下她和温锦寒单独相处了。   叮——   电梯到了,门开后温锦寒先迈了长腿进去,抬手扶住了门沿静等陆时欢进去。   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阻止电梯门中途关上。   陆时欢屏住呼吸,抬头飞快的看了电梯厢里身材高挑的男人,一咬牙,低下眼帘进去了。   温锦寒穿一身黑白休闲套装,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长身立于电梯厢内,倒显得电梯内空间逼仄,狭小。   陆时欢进去后靠在了进门右手边往里的角落。因为紧张,她从包里翻出了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打算剥了糖衣含进嘴里定定神。   结果陆时欢刚把糖衣剥完,举着棒棒糖的那只手便被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握住了。   她的心跳瞬时漏掉了一拍,下意识抬眸看向那只手掌的主人,目光便与温锦寒猝然对上了。   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落了电梯里冷白的灯光,辨不清情绪。   但他的注视足以让陆时欢丢盔弃甲,心神慌乱。   陆时欢甚至忘记了思考,只瞪着一双水色潋滟的杏眼,眼睁睁看着男人的俊脸一点点俯低,慢速放大在她眼前……   他喝了酒,靠近时,淡淡的酒味与温热的呼吸杂糅在一起,混入陆时欢的鼻息。   有那么几秒钟,陆时欢以为温锦寒这是喝醉了,要亲她。   她的心跳极快,在那几秒里还做了许多设想,却怎么也没想到,温锦寒最终的目的却是她手里的棒棒糖。   就在陆时欢愣神时,男人握着她的手微微往上提了提,就着她的手把那根刚剥出来的棒棒糖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陆时欢松了指尖的力道,木讷地看着温锦寒从她指间衔走了糖。   她面红如血,心海翻腾。 第23章 一更。   男人也松开了她的手,直起腰身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   他将糖从左腮顶到右腮,狠狠汲取了一口甜味,方才腾出嘴来跟陆时欢解释:“嘴巴有点苦。”   “一会儿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吧,我赔你糖。”   话说完,电梯门开了。   温锦寒已先一步出去,拿了钥匙开门,陆时欢却还靠在电梯壁上一动不动。   她心率实在太快了,两腿发软,根本走不动道。   后来还是温锦寒察觉到异样,回身看着她,陆时欢才勉强站直身体,扶着电梯壁出来的。   喝了些酒的温锦寒,眼神微醺,很勾人。   仅仅是被他盯着瞧上一阵,陆时欢的脸也能红得滴出血来。   饶是如此,陆时欢还是鼓起勇气拒绝了温锦寒:“不用了,我不想吃了。”   “锦寒哥……晚安。”   话落,陆时欢将脑袋埋低了些,慌忙从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隔壁的门。   直至房门重新关上,走廊里便只剩下穿廊的风和温锦寒。   他目光复杂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阵,心下翻腾的海浪终究偃旗息鼓,神色落寞地开门进屋,将嘴里含了许久的糖拿在手里。   温锦寒当然不是真的因为嘴里泛苦才抢了陆时欢的糖。   只是当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陆时欢畏畏缩缩的样子,像一只孱弱的小白兔,不经意间便激起了他的狼性。   又或许是酒精作怪,总之温锦寒身随意动,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而现在,他在反省。   不该放任自己,让陆时欢受了惊吓。   温锦寒想,他或许应该提升一下自制力,再克制隐忍一些。   -   深夜的风凄清冷凉,几片落叶在风里回旋打转,从刚出单元楼的温锦寒脚边拂过,撞上了花坛跌落于地。   男人怀里抱了几本书,书上还放着桶装没开封的真知味棒棒糖。   曲成风的车在前门等着,温锦寒走出小区时,恰好看见他和谢浅并肩靠在车门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注意到温锦寒的出现,才各自站直了身体,目光一致落在他身上。   “锦寒哥。”谢浅笑着打了招呼,看见男人抱着桶装的真知味,有些诧异。   温锦寒应了一声,随后把糖给了她:“拿回去吃。”   谢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打趣道:“你干嘛不直接给欢欢啊?”   温锦寒没回,只拉开了后车门,把怀里那几本当幌子用的书扔在了后座。   时间不早了,谢浅明天还要上班,便先回去了。   之前说去队里是幌子,电话其实是曲成风打的,他们串通好,要给陆时欢和温锦寒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原本也是想看看陆时欢是否能在最后关头开窍,结果嘛,那丫头还是根木头桩子。   谢浅离开后,曲成风便绕到了驾驶位那边拉开了车门。   上车前,他问温锦寒:“我看你心情不好,要不要再找个地方喝点去?”   “不了。”温锦寒回,语调低沉语气却坚定。   两人先后上了车,回去的路上,曲成风问温锦寒:“怎么?陆时欢没有开口留你?”   “要放弃吗?”   其实他不太理解温锦寒搬家的决定。   古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若他是温锦寒,必定会好好利用这地利,对陆时欢展开疯狂追求,穷追猛打!   烈女怕缠郎,就不信陆时欢能守住防线,久攻不破。   最重要的是温锦寒自身条件异常优秀,曲成风实在无法相信,这世上会有他追不到的人。   现如今温锦寒搬家,就好像他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似的,临行前和陆时欢的单独相处,就是他最后的挣扎。   曲成风看不懂他,毕竟在恋爱方面他也没什么经验。   上车后便一直沉默的温锦寒听了他的话,将副驾的车窗降了下来。   夜风灌入,男人低沉的嗓音被混淆在呼啸的风声里,几乎被风声撕碎。   好在曲成风耳力好,依稀听了个明白。   “感情这种事,不能过于心急。”   “若是把她逼急了,她会逃跑的。”   比起让陆时欢住学校宿舍,以后见面难上加难,温锦寒自然更倾向于自己搬走。   至少陆时欢的住处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以后也可以借着朋友的名义和她继续接触。   正如谢浅所说,现在的陆时欢因为温时意的关系,对他产生了一定抵触情绪。   这种时候温锦寒需要做的就是以退为进,给陆时欢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她喘口气。   曲成风忍不住高看温锦寒一眼,“你倒是挺有耐心。”   换了他,遇到让自己动心人,肯定会马不停蹄地把自己的心意告知对方。   温锦寒没再回话,只是将手搭在了车窗上,侧目看向窗外漫漫夜色。   他没告诉曲成风,他把所有的耐心都耗在了喜欢陆时欢这件事情上。   -   九月初,开学季。   陆时欢提前做好了开学入职的准备工作,一大早便起了。   小区里沿路盛开的丹桂花团锦簇,飘香十里。   清晨打开窗,便有花香馥郁芬芳,随晨风灌入室内。   在阳台舒展筋骨时,陆时欢不经意瞥了眼隔壁空荡荡的阳台,想起前几天才搬走的温锦寒。   思绪像平静的湖面被砸进了一粒石子,荡起了涟漪。   回屋后,她看着餐桌上搁置的桶装真知味棒棒糖,想起那晚谢浅抱着糖回来时的情形。   那时候陆时欢刚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便看见谢浅把糖放在了餐桌上,笑吟吟与她说,是温锦寒给的。   陆时欢当时便想起了电梯里的那一幕,脸色殷红充血,难掩羞色。   后来她赶紧转移了话题,问谢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并不知谢浅一开始就在诓她,问得特别认真。   谢浅当时便露了慌色,含糊搪塞过去,赶紧去洗澡了。   那桶糖至今也没开封,被当成装饰品,摆在了餐桌靠墙的那一角。   陆时欢敛了神思,回屋换了衣服,先出门了。   榕城三中距离她住的风和清居小区大概10个公交站的距离,陆时欢没去挤公交车,在小区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过去。   陆时欢有些紧张。   因为昨晚睡前,她接到过榕城三中校长的电话,让她代任高二13班的班主任。   听说是原班主任病了,三天前医院开具了证明,办理了相关病退手续。   眼下学校里实在没人愿意接手高二13班,校长这才把主意打在了新报道的陆时欢身上。   其实陆时欢一开始也是想带班的,可她想从高一新生开始带,不想校长塞给她的却是高二年级的学生。   这件事发生得突然,陆时欢根本没时间考虑,便在校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答应了。   关于高二13班的情况,校长并没有透露太多,只让陆时欢今早去了学校先去教师宿舍楼,找一下那位原班主任,简单交接一下工作。   二十分钟后,陆时欢抵达了榕城三中的前校门。   彼时初阳冉冉升起,日光穿透云层轻覆在“榕城市第三中学”几个烫金大字上,隐约可见岁月的斑驳痕迹。   陆时欢迎着晨光进了学校大门,迎面上了一个缓坡,便看见一座人工假山,被圈在一方鱼池中。   以鱼池为据点,一共分出了四条路线。   其中一条往右,沿坡缓上,通往教育区,远远可见一片鳞次栉比的教学楼。   红白相衬,颜色鲜亮,很有朝气蓬勃的感觉。   陆时欢按照门口保卫的指示,越过鱼池笔直往前,一路经过了偌大的人工湖,又穿过了香樟树整齐排列的林荫小道,总算找到了位于学校西北角的教师宿舍楼。   宿舍楼共六层高,侧面粉刷的白色墙面因长年受雨水侵蚀,四处可见泛黄的水痕。   墙面有脱落的痕迹,潮湿处隐约可见一片青绿的苔藓。   迎面扑来的陈旧萧条感,让陆时欢屏住了呼吸。   好一阵她才顺着台阶进了楼里,找到了高二13班李老师的宿舍。   接待她的是李老师的爱人,听说是市医院的护士长。她给了陆时欢两个笔记本,还有一个文件袋,又请陆时欢坐着喝了口茶,闲聊了几句。   期间提到高二13班的情况,李老师的爱人说:“那帮孩子是整个三中最难管教的,陆时欢你可要受累了。”   陆时欢仔细听着,终于明白老校长说的,没人愿意接手高二13班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高二13班就是三中名声败坏的根源之一。   听李老师的爱人说,班里共三十六名学生,其中一半不服管教,另一半虽不闹事,却也因为处在那样一个嘈杂恶劣的学习环境里,根本提不起学习的劲头来。   陆时欢抱着资料从教室宿舍楼离开时,愁眉苦脸的,一大早攒下来的好心情,全部败坏了。   这会儿她心事重重的往教育区的方向走,只觉身上的担子超乎预料的重,隐约有几分焦虑。   -   事实上,高二13班的情况比陆时欢想象中的还要更糟糕。   她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时,里面只零零散散坐了五六个学生。   铃声结束后,大概过了三五分钟,才陆陆续续又进来十一二人。   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从讲台上扶着讲桌站着的陆时欢面前掠过,无不停顿几秒打量她,然后满脸狐疑地回到各自的座位。   偌大一个教室里,凝聚着闲散的风气,令陆时欢皱起了眉头。   她撑在讲桌边沿的手不由动了,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眯起眼,将在座诸位学子一一打量个遍。   学生们也都盯着她看,显然还不知道他们的班主任换了人。   又等了十分钟,教室里还是有三四个位置空着。   陆时欢看了眼腕表,决定不再等下去了。   她蔚蓝色牛仔裤下,一双白净无瑕的休闲鞋,正从讲台上下来,往教室门口走。   学生们的目光追随着她,他们在好奇她的身份。   很快,陆时欢便为他们解疑了。   她将教室门关上,又折回了讲台,顺手在讲桌上的粉笔盒里拿了一支崭新的白色粉笔。   陆时欢习惯性的将其折成两半,随便挑了半支捏于指尖,转身在四米长的黑板上挥笔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时欢”三个字清秀婉约,一气呵成。   台下一帮学子翘首望着,也有人小声念了出来。   陆时欢写完以后,将粉笔放回了粉笔盒里,回身看着一众学子,面带和善地微笑,嗓音拿捏得比窗外的秋风还要轻柔:“大家好,我是你们新来的班主任,我叫陆时欢。”   “啥?新班主任?”   “老李头呢?”   有人问起李老师的情况,陆时欢便简单解释了几句。   后班里嘈杂了一会儿,陆时欢便静静立于讲台上看着他们,直到偌大的教室里鸦雀无声。   反正开学第一天,大家也没心思上课,更何况班里学生还没到齐。   陆时欢便决心与他们友好交流一下,先熟悉熟悉。   这一整天的时间,基本属于班主任。   陆时欢花了一节课的时间让孩子们接受他们原班主任已经离开的事实,又花了一节课的时间让他们做自我介绍。   后面便是领书发书等流程。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那三四个空置的座位,始终未见人影。   午休时,陆时欢从李老师爱人给的资料里翻出了学生们登记的家庭信息。   她将那四个没来学校的学生名字圈了出来,然后根据他们高一时登记的家庭信息,给他们家里人打了电话。   开学第一天就缺席,这对于高中二年级的学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陆时欢联系了其中三名学生的家长,从他们口中得知孩子早上确定是出门了的。至于为什么没有来学校,家长们也不清楚,而且一个个都很忙碌的样子,语气过于匆忙。   言语间只让陆时欢这个当老师的多费些心思,对自家孩子没到学校上学这种事,似乎见惯不怪了,并没有特别在意。   这还不是最让陆时欢头疼的,让她最头疼的是其中一名学生登记的电话号码是个座机号,陆时欢拨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下午第一节 课结束后,陆时欢联系过家长的那三名学生结队进了教室。   她找他们单独谈过话,顺便问了一下另一名学生的消息。   三个大男生一致表示不知道,言语间向陆时欢透露了不少信息。   那个缺席了一整天的男生叫曲正凡,是班里最混的学生,学校里也是有几分名气的,大多数学生都知道他,也知道他脾气不好,喜欢独来独往。   听他们说,曲正凡打架特别狠,从来没吃过亏。   如此,陆时欢暂时倒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只不过曲正凡家里人也联系不上,这事儿在陆时欢心里就像打了一个结,若是不解开,她会一直觉得膈应。   所以晚自习结束后,陆时欢按照登记的家庭地址,打算登门造访,去曲正凡家里问问情况。   曲正凡监护人名字那一栏空着,关系栏填的“小叔”。   陆时欢按照导航,坐公交在他家小区附近的公交站下车,倒也离得不算远,六个站。   到地方后,陆时欢在小区门口的水果摊贩那里买了半个西瓜,还有两斤苹果。   她到曲正凡家门口时,已经夜里十点了。   看了眼门牌号,陆时欢腾了手摁门铃,神情有些严肃。   她在思量一会儿见了曲正凡的家长,该怎么开口。   便在此时,厚重的防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陆时欢急忙往后退了半步,靠墙站,这才避免了被门撞伤的险况。   她惊魂未定,脸上失了几分血色,一片冷白。   下一秒,熟悉的男音响起,带了几分诧异:“欢欢?”   陆时欢闻声抬眸,目光与屋内身如长松的男人眉眼相接,她惊得微微张嘴:“锦、锦寒哥……”   似是不敢相信,她的声音很小,细如蚊蝇。   -   开门的人确实是温锦寒。   他身后,色调冷白的廊灯与一室昏暗纠缠,十分幽寂。   有风迎面拂来,陆时欢察觉到一丝凉意,先回了神。   目光与温锦寒对上,她一脸诧异:“这里不是曲正凡家吗?”   “是。”男人也不动声色的敛了神思,听到“曲正凡”这个名字,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果然,陆时欢接下来的话应证了温锦寒的猜测。   “我是曲正凡的新班主任。”陆时欢话落,微移目光往屋内看了一眼,“锦寒哥,你怎么会在曲正凡家里?”   话落,也没等温锦寒回答,陆时欢便反应过来了。   曲正凡姓曲,温锦寒的好友曲成风也姓曲……   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陆时欢不由瞪大眼,捂了嘴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但温锦寒还是看出来了,随即有笑意在他薄冷的唇畔化开,连音色都磁性温沉了些:“如你所想,曲成风是凡凡的小叔,也是他的监护人。”   话落,他侧身给陆时欢让道,依旧噙着笑:“凡凡和成风暂时还没回来,进来坐着等吧。”   温锦寒深知,自己不该将心底涌上来的喜悦表现出来。   可他忍不住。   阔别几日,他对她甚是想念,见了她,那股欣喜的劲头自然是压不住的。   干脆大大方方的展露出来。   若是以前,面对温锦寒的邀约,陆时欢肯定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可她心里对他有杂念,每每将要摒除之时,他又总会突然跳出来动摇她的内心,于是杂念便又如烧不尽的野草一般,风吹又生。   陆时欢不敢答应,只把手里的水果拎给温锦寒,低了眼帘,有些无措。   一副生疏的口吻道:“我就不进去了。” 第24章 二更。……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陆时欢生硬的解释了一句。   温锦寒心下刚泛起的喜悦便凝住了。   他慢慢敛起了唇角的弧度,眼里落了几许苦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陆时欢,似又想起了什么,抬眸看着他:“锦寒哥,你有曲成风的个人联系方式吗?”   曲正凡在电话栏留的是他们家里的座机电话,陆时欢根本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他的监护人。   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一个曲成风的私人手机号比较稳妥。   温锦寒楞了一下,木讷点头:“有。”   “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我微信发给你。”   男人说着便回客厅去拿了手机,顺便把陆时欢带来的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从客厅回来的路上,他把曲成风的手机号发给了陆时欢。   想了想,温锦寒又补了一句:“刑警队那边有时候任务重,就算你存了他的手机号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他。”   “要是联系不上他,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陆时欢捧着手机,将温锦寒发给她的手机号复制然后存入电话簿。   期间听到男人的话,她戳手机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后点头应下了。   存好了曲成风的电话号码,陆时欢把手机揣回了包里,两手拘谨地交握,目光闪烁地看了温锦寒一眼,“那我……先走了。”   温锦寒轻“嗯”了一声,辨不出情绪。   随后陆时欢便在他的注目下转了身,挺直了背脊,浑身僵硬地往电梯口一步步挪去。   她行动缓慢,步伐迈得没有平日里那般随性自在。   就觉得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一定要注意体态,就算是离开,也要留一道最好看的背影给温锦寒才行。   这个念想一直支配着陆时欢的行动,直到她龟速移动到电梯那边,忽然听得背后传来房门被人带上的声音。   陆时欢以为,是温锦寒回了屋将门关上了。   她浑身紧绷的神经忽然一松,骨架子往下一沉,拍了拍胸口,试图安抚那狂跳如奔腾野马的心脏。   缓了几秒,陆时欢试探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她整个人便定住了。   探出去摁电梯按钮的手悬在半空,忘了收回来。   见她如此,刚从屋里出来,将房门带上的温锦寒不觉翘起了唇角,眼神被夜风和廊灯晕染得暧昧不明。   他带上房门后,食指勾着钥匙圈轻轻晃了一下,将钥匙转到了手心里,一把握住。   然后才迈着一双大长腿,不紧不慢的朝电梯那边呆立着的陆时欢走去。   温锦寒刚到陆时欢跟前,电梯也到了,门应声而开。   他噙着笑意垂眸看了女孩一眼,另一只手贴上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嗓音低磁地提醒道:“电梯到了。”   话落,他用手挡在了电梯门的门框处,拿钥匙的那只手腾出两根手指头来,轻轻捏住陆时欢的肩膀,半推着她往电梯里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又无比自然,叫陆时欢来不及反应。   直到她被动地进了电梯,眼看着电梯门关上,思绪才随着关上的门一起回笼,缓过神来。   她看向旁边身材修长,穿一身休闲家居服的温锦寒,好奇几欲从眼眸里溢出来,声音却很小:“锦寒哥,你是要出去买东西吗?”   温锦寒侧首垂眸,温沉的目光与电梯内的灯光一起落在她身上,“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我不放心。”   他话落,电梯已到一楼,门开了。   温锦寒率先出去,正思忖着要不要再主动一些,请陆时欢去吃个宵夜。   他怕她会拒绝,心里正拿不定主意。   陆时欢却是被他的话惊到了,下意识想拒绝他的好意,却发现男人已经长腿阔步往单元门外去了。   等陆时欢追上他,温锦寒正望着夜空中悬挂的残月,温声感叹:“今晚月色真美。”   他话音落时,恰有缱绻夜风温柔拂过。   陆时欢被男人低浅磁性的音色所蛊惑,心神微荡。   她记得大文豪夏目漱石曾将“I love you”译成“今晚月色真美”。   这一闪而过的想法让陆时欢红了耳根,心跳如奔腾的野马,猖獗不已。   于是她飞快的低下头,抓着单肩包带子的手劲大到指节发白,却依旧无法缓解她此刻的发热现象。   浑身很快变得像被火包围一样,肌肤寸寸滚烫。   与陆时欢并肩的温锦寒已经收回了视线,不动声色的将眼角的余光落在她身上,心底渐渐起了涟漪。   他多么希望,陆时欢能笑着回应他——风也温柔。   -   陆时欢费了很大劲,才将自己的思绪从温锦寒那句“今晚月色真美”里拉扯出来。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温锦寒应该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不过是随口感叹了一句。   陆时欢为自己心思不纯感到羞愧,一路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生怕被温锦寒察觉到她异常的脸色。   那些拒绝他相送的说辞一时间也说不出口了,两人一路沉默。   直至温锦寒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陆时欢最喜欢的一部动漫作品里的纯音乐插曲。   很治愈温暖的调子,节奏轻快,会让人联想到春日里,在日光下穿梭于山花烂漫间穿着纯白连衣裙的明艳少女。   陆时欢手机里也存了这首,年少时也用作过来电铃声。   后来步入大学,陆时欢才渐渐藏起了自己的少女心,将手机铃声改成了成熟风的欧美音乐。   她没想到温锦寒也喜欢这曲子,心跳又漏掉了一拍,越发难以控制了。   温锦寒看了眼来电显示,倒是一点不避讳旁边的陆时欢,直接接听了来电。   他先开口,温温沉沉地喊了一声“妈”。   陆时欢混乱的思绪也因此终结,不自觉地抬眸,看了男人一眼。   温锦寒的侧面线条在路灯的光晕下朦胧柔和,陆时欢的视线从他高挺的鼻梁一路游走到喉结处,耳边又是男人温沉低磁的声音……   她没忍住,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唇干舌燥得厉害。   结果下一秒,温锦寒低眸向她看来,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陆时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小脸再次涨红,赶紧移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掩饰似的抠了抠自己的脸。   见她一脸窘迫的样子,温锦寒眼眸里的笑意深了几分。   连带着和温妈说话的声音都更温柔了些:“妈,我的终身大事您就别操心了。”   “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男音低浅清晰,陆时欢听得很清楚,隐约也猜到了温阿姨打电话的用意。   无非是看温锦寒到了适婚年龄还没交女朋友,开始着急了。   长辈们的这种心态,陆时欢很能理解。   只不过将催婚这个词和温锦寒联系到一起,她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毕竟温锦寒那么优秀,追求者也不少,不至于走到被催婚的地步才对。   男人挂断电话后,似是松了一口气。   陆时欢被他细微的举动逗笑了,能真切感受到他那种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他们之间的氛围,因为温妈一个电话得以缓解。   温锦寒察觉到了陆时欢的笑意,将手机揣回兜里后,眸色深深地凝着她,唇角也勾出了弧度:“笑什么?”   陆时欢收敛了笑意,抿着唇看了他一眼,回道:“就……没想到锦寒哥你也会被催婚。”   温锦寒:“……”   “其实温阿姨着急也是应该的。”陆时欢移开了目光,迎着夜风慢慢往前。   温锦寒也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心情颇好:“怎么说?”   陆时欢:“温阿姨是怕你一心扑在工作里,顾不上谈恋爱。”   所以才替他安排了相亲吧。   陆时欢是这么想的。   温锦寒没接话,只听陆时欢苦口婆心:“锦寒哥,你也是时候谈个女朋友了。”   “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温阿姨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看她如此真情实感,温锦寒暗暗叹了口气,出声打断:“欢欢,我心里有人了。”   男音清冽了几分,陆时欢一个激灵,还有许多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被迫咽回肚子里。   两人都默契的站住了脚,陆时欢侧目,与温锦寒目光相接。   她眼里翻涌的惊讶几欲夺目而出,情绪复杂且如风云变幻,半晌才归于平静。   回神后的第一秒,陆时欢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为自己方才的唐突和多管闲事道歉。   温锦寒看着她,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却忍住了,只无奈笑了笑:“道什么歉。”   陆时欢沉默,收回目光后,攥紧了捏着肩带的那只手。   她重新迈开步子,脚程比方才快了些。   温锦寒原以为她会顺势追问他心里的人是谁。   结果陆时欢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便埋着脑袋,像只鸵鸟似的往前冲,速度比刚才快多了。   也因此,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   温锦寒不确定陆时欢到底怎么了,但他知道,自己应该追上去,把刚才的话说完。   -   陆时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情绪突然间断崖式地骤降,心里沉甸甸的,有点烦闷。   又或许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不想承认,也不敢面对温锦寒,所以才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温锦寒很快便追上了她。   他温热的手掌,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肘,牢牢握住,力道不算紧却是陆时欢挣脱不掉的。   她被迫停下脚步来,粗重的呼吸刻意放轻,没敢去看温锦寒的眼睛。   陆时欢现在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胳膊肘处,那份温热感逐渐开始发酵,升温成1200℃的岩浆,顺着她的血液扩散至全身,令她窘迫难安。   那份不安,也清晰传达给了温锦寒。   他凝着她,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欢欢。”男音沉沉,如雨夜来临前的一声闷雷,在陆时欢心间炸开。   她迟疑着抬起了头,映着月色的杏目紧张地望向男人俊逸的脸,动了动唇,沉沉“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只是这声看似平静的回应背后,是陆时欢抑制不住决堤的悸动。   她心里已经开始下雨了,细细密密的雨水坠在心间最柔软处,生出一阵阵酥麻感。   陆时欢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雨后春笋从她心底冒出了头来,且势如破竹地疯狂生长。   “欢欢……”男人又低低唤了她一声,嗓音里那份不易察觉地颤抖,是源于温锦寒内心的紧张。   他牢牢锁着陆时欢娇小的身影,喉结滚了又滚,唾沫咽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唇舌干燥,那份紧张感抵达极致时。   温锦寒沉声开口了,“你还喜欢温时意吗?” 第25章 一更。   夜风回旋于耳际,冷白的月色与暖软的灯色交错落在两人身上。   如雾似纱,交织出几分朦胧的暧昧。   陆时欢于诧异中抬起了眼眸,杏眼里交织了月华与灯光,折射出的明光像碎在银河里的星星,璀璨夺目,让人呼吸停滞,移不开眼。   她那张巴掌大点的小脸,嫩滑如剥壳的鸡蛋,白玉般剔透的肌肤染了三分浅红,娇媚如三四月盛开在雨丝风片中的西府海棠花。   温锦寒握着她胳膊的手,指节收紧,眼睫轻颤,心里绷着一根弦。   漫长的沉默持续消耗着他的勇气。   在陆时欢那双杏眼凝视下,温锦寒也悄悄红了耳根,越来越忐忑不安。   就在陆时欢慢慢回笼思绪,于震惊中缓过神来,组织着语言准备回答男人的问题时。   温锦寒抢先开口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他了?”   陆时欢再度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温锦寒是误会了。   许是她的沉默,让他以为她心里还有温时意吧。   真是天大的误会。   陆时欢小吸了一口气,轻轻抽走了被男人抓住的那只胳膊,冲他笑了笑,一脸坦然:“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虽然她说这句话时,心里还是有些微钝痛感,但相比分手之初的感受,根本算不得什么。   陆时欢甚至能直接忽略掉那一丝丝的难过,继续笑吟吟地对温锦寒道:“上次在七香楼,你和温时意私下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为此,陆时欢心里很感激温锦寒。   是他的话点醒了她,让她逐渐认清了她和温时意十年感情零落成泥的事实。   这会儿想起来,陆时欢还不忘向温锦寒道一声谢。   “谢谢你锦寒哥。”   “谢谢你那晚帮我挽回了颜面,也谢谢你在温时意面前维护我。”   陆时欢话落,神经紧绷的温锦寒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道,腿脚有些发软的迹象。   但碍于陆时欢还在跟前站着,温锦寒并没有把自己心下那份暗喜表露出来。   陆时欢的回答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鼓励。   所以温锦寒一鼓作气,往她跟前靠近了些,轻轻握住了她的双肩。   “欢欢……”   “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温时意更爱你的人。”   “比如我。”   -   风声入耳,挟裹着男人低浅磁性的告白。   陆时欢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身心一紧。   她的呼吸停滞住了,大脑因为缺氧陷入一片空白中,未能做出反应。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时欢的心脏。   扑通——   扑通——   节奏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如雷似鼓,像是要撞破胸腔奔向温锦寒。   陆时欢半张着嘴,机械一般抬起手摁住心脏部位,想安抚那强有力的律动。   可温锦寒的攻势还未结束。   接下来,他掌在陆时欢肩头的手不动声色的移到了她两颊。   温热的掌心一左一右覆裹住陆时欢的脸,力道拿捏得很轻,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陆时欢真切感受到自己在他心里的珍贵。   她被捧着脸,目光笔直对上他的。   两颊在男人温热掌心下迅速升温,连那双杏眸里都染上了羞色。   就在陆时欢心慌如小鹿乱撞时,男人微微倾身。   俊脸凑到了她的眼前,薄唇微动,声音含情带欲,语气却诚恳正经。   “欢欢……”   “你要不要喜欢我试试?”   话音落定,温锦寒唇角化开了温柔的弧度,一双丹凤眼紧锁着陆时欢的小脸,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他眼里满含期待,一颗心也似悬在刀刃上,只待陆时欢一句话,定其生死。   陆时欢一动不动,杏眼圆睁,瞳孔紧缩,似是被吓到了。   尤其男人的俊脸还贴她极近,以至于陆时欢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生怕与温锦寒的呼吸纠缠到一起,再生出更多的暧昧来。   -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廖无人烟的长街上车流忽然多了起来。   陆时欢便是这时候缓过神来的,轻轻拉住了温锦寒两边的衣袖,将其向下拉扯。   只一丁点的力道,并不足以撼动温锦寒。   可他还是如她所愿,顺从的垂下手,松开了她的脸。   至此,陆时欢才敢正常呼吸,脸上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下去。   但她没注意到,温锦寒唇角的弧度也随着他垂下去的手渐渐展平了,凤眸里溢满了失落。   即便如此,温锦寒还是温声开了口:“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该情不自禁去碰她的脸。   陆时欢松开他的衣袖后,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小声喃喃了一句:“没关系。”   但其实她刚才并没有被温锦寒的举止冲撞到,也并没有感到不满和唐突,只不过是因为她太过小心翼翼的呼吸,有些缺氧。   所以才拽着他的衣袖,将他的手拉开。   这些解释的话,陆时欢并没有说出口。   她脑子实在太乱了。   温锦寒的攻势一波接一波,陆时欢本就招架不住。   刚才的捧脸杀更是让她害羞得想要现场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整理混乱的思绪,去深刻剖析温锦寒刚才说的那些话……   陆时欢揪紧了心,没敢看温锦寒的脸,怕他追着自己要一个答案。   约莫男人也看出了她的为难,声音温和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我可以等。”   “等你想到答案再告诉我。”   片刻失落后,温锦寒自愈了。   他安慰自己说,陆时欢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就已经算是一种仁慈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男人想通后,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只是陆时欢此刻肯定没心思与他散步,而且从这里步行回陆时欢居住的小区要走一个多小时,陆时欢会很煎熬。   所以温锦寒拦了车,替陆时欢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待陆时欢上车后,温锦寒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弯腰上了车。   他如此知进退,倒是让陆时欢心里生出了几分感激。   至少她一个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不会因为身边缭绕着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茶香而神经紧绷。   车内的氛围格外静谧,出租车师傅是个有眼力见的,察觉到两位客人见非同寻常的气氛,便也没有擅自搭话。   一路开到风和清居小区门口,温锦寒跟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然后下车去后面替陆时欢拉开了车门。   陆时欢还是客气生疏的跟他道了谢。   说了再见便往小区里走,三步之后却又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向车旁静立的男人:“锦寒哥……”   女音温软清甜,像山涧从男人心中穿流而过。   温锦寒全然没有犹豫,在她声音落定时,便迈了长腿朝她走去。   “怎么了?”男人在陆时欢面前站住脚,眸光温沉的锁着她,语气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陆时欢也看着他,娇滴滴粉嫩嫩的唇瓣轻抿了抿,她声若蚊蝇:“那个……期、期限是多久?”   “什么?”   “考、考虑的时间期限。”   陆时欢窘迫地低下头,两只手不自觉的交握在一起,指节紧扣。   温锦寒反应了几秒,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低笑了一声,满眼宠溺:“没有期限。”   “不管你考虑多久,我都会等你。”   他的语气肯定且认真,仿佛一记海浪猛地拍在了陆时欢的心岸上。   她愣愣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瞪着一双杏眼的样子过于可爱。   温锦寒再一次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声音比夜风还要温柔几分:“回去早点休息。”   话落他抽回了手,目送陆时欢进了小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方才转身往路边等他的出租车走去。   等候多时的出租车师傅见他面带喜色,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待温锦寒上车后,司机师傅笑:“刚才那是你女朋友吧,闹别扭了?”   “小两口闹别扭是常事,我们做男人的,还是应该多让着一些宠着一些。”   “你说是吧。”   温锦寒也笑了,想了想还是根司机师傅解释了一句:“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还在追求中。”   司机师傅听了笑眯了眼,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看温锦寒,一脸肯定:“放心放心,那小姑娘肯定会喜欢你的。”   温锦寒心情颇好:“借您吉言。”   -   陆时欢回到家时,谢浅已经洗完了澡,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刷新闻。   听见响动,谢浅坐起身,看向迎面过来的陆时欢,“怎么回来这么晚?”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分明记得陆时欢他们学校是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来着。   陆时欢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脑袋里全是温锦寒。   所以她并没有听见谢浅说话,只径直去沙发那边坐下,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吓得谢浅赶紧拍拍她的肩膀,“欢欢,欢欢?”   “啊?”陆时欢回了神,目光聚焦在谢浅刚敷完面膜滑滑嫩嫩的脸上,“怎么了?”   她这般反应实在反常,谢浅不由皱起眉,盘着一条腿挨着她坐下,一只手顺势搭上了陆时欢的肩膀,“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刚跟你说话也没听见,那样子跟鬼上身了似的,给我吓一跳。”   陆时欢:“……”   谢浅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去了一个学生家里。”陆时欢如实回答,但想到自己在曲正凡家遇到温锦寒这事,她不自觉的将目光别开了,没敢再看谢浅。   可惜她的异样压根逃不过谢浅的法眼:“然后呢?出什么事了吗?”   陆时欢皱眉,欲言又止。   她和谢浅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无话不谈。   但温锦寒跟她表白这件事,陆时欢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久后,她反问谢浅:“浅浅,你觉得锦寒哥怎么样?” 第26章 二更。……   陆时欢问得恳切。   杏目与谢浅的眼睛齐平,神情正儿八经。   倒是谢浅半晌没反应过来,因为话题的转变过于突兀,全然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   而且陆时欢会主动谈起温锦寒,这简直跟太阳打西边出来没什么区别。   于谢浅而言,也是值得称奇的大事件了。   半晌后,她瞪大眼盯着陆时欢,上下左右一阵打量。   语气惊疑:“你怎么忽然提起锦寒哥了?”   “老实交代,发生什么事了?”   陆时欢被逼问,思绪又乱了,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急忙站起身去,避开谢浅明锐的目光。   含糊道:“没有啦,我随便问问……”   末了,她生怕谢浅再追问,忙道:“你不回答也罢,当我没问过。”   说着陆时欢就要回屋去了,她心慌又窘迫,实在不知如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谢浅。   万一温锦寒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呢?   所以陆时欢打算先稳一稳,待她理一理思绪,再决定要不要把温锦寒表白的事情说与谢浅听。   谢浅听她这么说,生怕错过了在陆时欢耳根子前替温锦寒吹彩虹屁的机会,赶紧起身去拉住陆时欢的胳膊。   “我说,我说啦,你回来坐好。”谢浅眼含盈盈笑意,把陆时欢又摁回了沙发上。   随后她也不卖关子了,掰着手指头开始夸奖温锦寒。   首当其冲的便是温锦寒的颜值。   “锦寒哥这相貌身材,就是给他扔到娱乐圈去,也是一眼就能惊艳众生,给他拎出来长篇大论一顿夸的好吧。”   “直接甩温时意八条街!”   谢浅说得兴起,不自觉就把温锦寒和温时意拿来做比对了。   话说出口后,方才觉得不妥。   但她偷偷打量了一眼陆时欢的脸色,没见异常,暗暗松了口气。   谢浅赶紧继续夸奖温锦寒,从人品到脾性,从外貌到身材,根本停不下来。   其中她提到最多的便是温锦寒那倒三角黄金比例的身材。   一边夸一边摸着下巴YY,“你说锦寒哥有几块腹肌啊?脱了衣服会不会比穿着衣服更养眼啊?”   “真想看一看。”   谢浅说这些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话从她一个青春美少女嘴巴里说出来有什么不妥。   因为她的想法很纯粹,温锦寒在她眼里无异于一株奇花异草,她对他身材的那份好奇,就只是人类对于美好事物的一种非常单纯的探索。   可听她说这些话的陆时欢却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因为谢浅所好奇的,她正好看见过。   而且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那个清晨,她和祝谦寄养在温锦寒那儿的小白猫一起看见的。   经谢浅提起,那段令人面红耳赤,浑身充血的记忆又被陆时欢翻了出来。   她就像是被打开了心跳加速的开关,稳定了没多久的情绪又开始大幅度的波动了。   谢浅还在凭空幻想着温锦寒衣服底下的好身材,陆时欢的脑子里却忆起了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和六块腹肌的小腹……   她的思绪被搅成了一滩浑水,在察觉到自己思想浑浊的那一刻,陆时欢从沙发上起身,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彼时谢浅正往阳台那边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时欢的离开。   等她夸得唇干口渴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停下来观察一下陆时欢的神情。   结果谢浅回身看向沙发那边,本该坐在那儿的陆时欢却不见了。   “莫不是我夸得太过头,起反作用了?”谢浅挠头,不明白陆时欢怎么半道跑回屋里去了。   不过该夸的她都已经尽力夸过了,陆时欢能记住几分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这么一想,谢浅只去敲了一下陆时欢的房门,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回屋睡觉去了。   她明天老早就要起床,回学校一趟,实在不宜熬夜。   房间里,陆时欢笔挺地趴在柔软大床上,将脸深埋于被褥间。   她脸上滚烫得吓人,缓了好一阵才把关于温锦寒身材的那段记忆从脑子里清理出去。   如此,脸上的温度方才慢慢降下来。   又缓了一阵,陆时欢起身收拾了睡衣,去洗澡了。   她这一整天劳心劳力,身心俱疲。   洗完澡才算舒坦了些,回屋拿手机看时间,却看见了温锦寒半小时前发给她的微信消息。   只一条消息,两个字——晚安。   明明隔着冷冰冰的手机屏幕,陆时欢却因着那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联想到了温锦寒温柔噙笑的俊雅模样。   随后,她又想起了他说的那句“今晚月色真美”。   心跳不知怎么,又变快了。   -   翌日清晨,陆时欢早早便醒了。   她的生物钟已然形成,早上六点自然醒,十五分钟洗漱时间,十五分钟乘坐公交车到学校,正好赶上住宿生们跑早操。   时间虽然紧凑,但陆时欢觉得很充实。   早操结束,她回了教育区,在办公室里备课到七点整,然后去守早自习。   昨天陆时欢已经拿到了新学期的课程表,复印了一份,贴到了高二13班靠黑板的墙上。   今天上周三的课,早自习是她的语文,上午一二节课也是语文,所以陆时欢有足够的时间和学生们继续熟悉、交流。   早自习时,班里的学生到得还算整齐。   大概是昨天陆时欢的恩威并施起了作用。   让陆时欢皱眉的是教室最后排靠角落垃圾区的位置,依旧和昨天一样,空荡荡的。   不用点名,陆时欢也知道,缺席的人是曲正凡。   要不是班里有几个男生说今早在后校门看见过他,陆时欢都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打电话报警了。   她琢磨着一会儿给曲成风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什么时候得空,让他来学校一趟。   昨天因为担心曲正凡,陆时欢才在晚自习结束后登门造访。   结果曲正凡和曲成风没见着,倒是遇上了温锦寒,还发生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陆时欢实在不好再主动上门去,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答复温锦寒。   怕去曲正凡家里再和温锦寒遇上,到时候彼此都尴尬。   打通曲成风的电话后,陆时欢并未报上自己的全名,只说是曲正凡的班主任,希望他能抽空到学校走一趟。   也不知曲成风在忙些什么,手机里传出风的呜呜声,很吵。   电话那头的男人连声应下,约了明天上午。   然后没等陆时欢再开口,曲成风便说了句抱歉,然后挂断了电话。   陆时欢理解他身为刑警队副队长的处境,知道他忙于公务,心系人民与国家。   也能体谅。   只是作为曲正凡的监护人,曲成风并不算合格。   高二高三对于学生们而言,无疑是最重要的两年。曲正凡这样天天缺席,消极就学,无疑是在蹉跎光阴,浪费青春。   将来定是要后悔的。   为人师者,为人长辈,她和曲成风都应该对曲正凡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   早自习结束后学生们有半个小时的早餐时间。   陆时欢也去学校食堂买了南瓜粥和春卷,坐在食堂角落里慢慢吃。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冲进来,说学校来明星了。   紧接着,学生们陆续离席,往食堂外跑,去看所谓的明星了。   陆时欢把最后一口春卷塞进了嘴巴里,鼓着腮帮子细嚼慢咽着,不忘拿手机上学校论坛一探究竟。   没想她才刚解了屏幕锁,温锦寒便发了微信消息过来。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早安。   往上是历史消息,那句“晚安”还静静挂在对话框里。   许是因为陆时欢没有回复,所以温锦寒的问安在她看来,更像是把她的微信当成了打卡地。   有那么一瞬间,陆时欢特别好奇,想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回复他的消息,温锦寒单方面能坚持多久。   这个念头闪过后,瞬间就被陆时欢掐灭了。   她捧着手机回了一句:早安。   随后又对昨晚没有回消息做了简单解释,就说自己睡着了。   之所以回复温锦寒,是因为陆时欢自己曾有过一段漫长的单恋经历。   她深知单恋一个人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滋味。   所以尽管她暂时还没有想好应该给温锦寒怎样答复,却还是能在问安这种小事上礼貌回应一下的。   消息发过去以后,陆时欢便将手机锁了屏放回了桌面上,捧着粥喝了一大口。   她几乎是踩着点从食堂离开的。   经过路口的假山鱼池时,陆时欢看见一帮学生聚在鱼池前,似是围着什么人。   等她走近,方才听到学生们嘴里喊着“温时意”三个字。   也有女生亲切地称之为“时意哥哥”,其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陆时欢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结合之前关定成关于温时意要来榕城拍戏,且拍摄地就在榕城某所高中的相关言论,以及方才在食堂里听学生们说学校来明星的消息……陆时欢隐约明白了什么。   ——温时意新戏的拍摄地就在榕城高中。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时欢揪紧了眉头,打算无视鱼池那边的热闹,往教育区走。   谁知她才刚迈出两步,余光便扫到那帮围观起哄的学生里,有两个她班里的女生。   巧的是,上课铃也打响了。   但鱼池那边围着某人,要签名要合照的学生们却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追星的快乐中。   陆时欢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转身往人堆里去,拿出了她作为老师的威严来。   三五分钟后,学生们被陆时欢联合门口保卫室的两个门卫驱散,成群结队往教育区里走,后又分散各自回教室。   陆时欢向两个门卫道了谢,也往教育区里走。   期间没给过温时意一记正眼。 第27章 一更。   刚被学生们围堵的人确实是温时意。   他和高明玥主演的青春校园剧第一个拍摄场地便是榕城三中。   原本导演的计划是去榕城一中拍摄,但一中那边认为他们的拍摄会严重干扰学生学习,所以校方拒绝了。   二中那边校园环境不符合导演的要求,所以最终才选择了园林式设计的榕城三中。   虽然老旧一些,但建筑物和绿化却是经得起考究的。   温时意还听说,早几十年,榕城三中才是榕城最好的高中。   也不知道这几十年里这所学校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落魄成榕城家喻户晓的“问题高中”。   今天是他们剧组正式开机的日子,温时意此前已经和高明玥合作拍了广告,炒出了CP感。   温时意要和高明玥拍戏的消息流传出去后,在网上也算火了一把,加之公司为捧他和高明玥各种营销方式都用过了,成功为他和高明玥积攒了人气。   他俩算是圈内唯一一对没有代表作,全凭CP感等各种营销手段迅速走红的艺人。   有了知名度,温时意自然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肆意出现在公众面前。   比如刚才他只不过是翻了学校围墙去外面买了份早餐回来,便在进入校门后被几名女学生认出来了。   于是他便被更多的学生包围住了,陷入了困境。   再后来,陆时欢便带着门卫出现了,宛如救世主一般。   温时意承认,看见陆时欢的那一秒,他心里涌起的喜悦大于惊讶。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在陆时欢转身离开的时候,出声叫住了她。   男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很肯定陆时欢听见了他的话。   但奇怪的是,陆时欢并没有停下来,更别说回头了。   若非刚才他看见了她的脸,这会儿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背影了。   “陆时欢!”男人皱着眉,快跑两步,在缓坡上抓住了她的胳膊。   被拽住胳膊的陆时欢不得不站住脚,用力挣脱男人的束缚。   她的态度令温时意的脸色沉了沉,心底生出了几分不快。但转念一想,刚才陆时欢替他解了围,如此示好起码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所有温时意压下了脾气,将手里还热乎的肉包子塞到了陆时欢手里:“刚才谢了,这个算是谢礼。”   他话落,唇角微勾,还想傲娇一下,说几句揶揄她的话。   没想到陆时欢先开了口,并把肉包子塞回了他怀里,声音冷凉:“你想多了。”   “我赶他们,是因为上课铃已经打响了。”   “不想让我的学生为了追星耽误了学习。”   “仅此而已。”   话落,陆时欢收回了落在男人脸上的视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她背影清冷决然,形如一杆清竹,偏成熟、职业的穿着,为她添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韵味。   其间还是透露着清甜纯净,很容易便能捕捉到年少时的影子。   可温时意却觉得,陆时欢的背影似乎变得陌生了许多,对他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过地冷淡。   他茫然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   剧组休息室。   刚换了衣服化好妆的温时意靠坐在妆台前的椅子上,单手拿着手机,将微信聊天列表往下拉,找到了陆时欢的名字。   界面往下滑了很长一截,才翻出了陆时欢的微信来。   温时意有些恍惚,忽然意识到自从那晚陆时欢把求婚戒指砸在他脸上提了分手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那晚陆时欢离开后,温时意跟着关定成回了包房,陪着导演和制片人等喝了不少酒。   第二天头痛欲裂,拿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陆时欢打过来的未接电话或微信消息时,他才发现自己把陆时欢的置顶取消了。   介于陆时欢并没有主动联系他,温时意也就没再将她的微信在置顶回去。   时至今日,他还得下拉列表才能找到她。   温时意盯着手机界面看了许久,在犹豫要不要把陆时欢重新置顶。   便是此时,关定成从外面进来了,通知温时意十分钟后开工。   看见他拿着手机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定成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关定成是温时意的经纪人,也是温时意最好的兄弟。   所以他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温时意的人之一。   关于陆时欢的事情,温时意也没想过要瞒着他,毕竟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所以当关定成问起时,温时意将之前和陆时欢碰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末了,他还勾着唇角问关定成:“你说是不是很巧,刚好我在这边拍戏,欢欢她也刚好在这所学校任教。”   “老天爷莫非是在暗示我,应该结束冷战了?”   在温时意看来,他和陆时欢分开的这两个月根本不算实质意义上的分手,而是冷战。   因为他笃定陆时欢离不开他。   关定成听完温时意的话,面色不由沉了些,却很快恢复正常,笑道:“你刚才说时欢她不搭理你是吗?”   男人一句话,便将温时意酝酿了许久的好心情破坏掉了。   简直一针见血,直戳温时意的心窝。   他唇角的弧度慢慢敛去,刀削的眉不由皱紧,并未回答关定成。   倒是关定成自顾自接着道:“看来时欢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啊。”   “实在不行,你就主动求和好了,时欢肯定会原谅你的。”   关定成说着,一副劝说他的语气。   却没来由的勾起了温时意一肚子火,火源自然是陆时欢。   温时意结合关定成的话,以及陆时欢这两个多月来对他的态度,自然是相信关定成的说法的。   看他动了气,关定成又多说了一句:“女孩子嘛,拉不下颜面来跟你求和,玩一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吸引你的注意力也是正常的。”   “你说……欲擒故纵?”温时意蓦然展眉,眼眸微抬,定定看向关定成。   他一向很会抓重点,这一点关定成是再清楚不过的。   “难道不是吗?”他故作惊讶,“时欢她还能真的不爱你了不成?”   关定成的话,无疑安抚了温时意内心的焦虑。   他也逐渐想明白了,觉得关定成说得很有道理。   陆时欢之所以对他这般态度,肯定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想刺激他先低头服软,主动求和是吧?   他偏不如她的意。   -   当天晚上,温时意和高明玥便被送上了热搜榜首。   彼时陆时欢刚下班,踩着点赶上了末班公交车回家。   车上时,她刷了会儿微博正好看见了温时意和高明玥的热搜词条。   不过她并没有点进词条查看详情,因为温锦寒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问她下班没有。   陆时欢当即便退出了微博界面,点开了微信消息。   捧着手机斟酌了半晌,她戳了三个字:【下班了。】   几秒后,陆时欢觉得自己的回复过于干巴巴,又补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D锦寒哥:【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陆时欢的微信通讯里,用ABCD四个字母分出了四个分组。   A组是家人专属,曾经温时意也是A组成员之一;B组是亲朋好友,打头的是谢浅;C组是同学或普通朋友;D组是暂时无法界定关系的待定人群。   温锦寒刚申请加她好友时,他们的关系陆时欢无法界定,便把他放在了D组里。   眼下看着这个备注,陆时欢有点恍惚。   她在考虑,要不要把温锦寒提到C组或者B组里。   就在陆时欢纠结之际,温锦寒又发了最新消息过来:【今晚月色也很美。】   后面还配了一张夜景图。   应该是他随手拿手机拍的,照片里是浩瀚无边的夜空,右下角悬着一弯残月,比昨晚更残缺一些。   陆时欢看了一眼窗外的夜幕,也看见了那一弯残月。   只不过有乌云将月色遮去了一半,她所看见的与温锦寒发给她的照片里的景致稍有差异。   即便如此,陆时欢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唇瓣。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隔着屏幕和温锦寒聊天,有缓解疲劳舒缓心情的奇妙功效。   但陆时欢的笑,却是因为觉得隔着手机屏幕与她聊天的男人有些可爱。   他似乎忘了,他们就在同一片夜空下,看的也是同一种月色。   大可不必费心思选角度,将夜幕与残月拍得这么唯美意境,还特意发给她看。   陆时欢没有回温锦寒的消息,因为她……   坐!过!站!了!   就在她盯着温锦寒发来的照片,将其与窗外的夜色两相比对时,公交车从风和清居小区附近那个公交站起步,缓缓开走了。   直到将近下一个站,陆时欢才察觉到窗外的街景不太对劲。   再看车内滚动的提示灯牌,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错过了离家最近的那个公交站。   一时间,陆时欢哭笑不得。   她只得安慰自己说没关系,一会儿到下一个站下车,再扫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去就是。   反正也就一个站的距离,其间只不过隔了两个十字路口而已。   -   骑车到小区门口,陆时欢已经发热到脱掉了米白色的薄风衣。   将共享单车落了锁,她进了小区。   回到家时,谢浅正举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而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火气大到陆时欢刚进门便察觉到了。   她一脸茫然的在玄关处换了鞋,慢吞吞往客厅那边走。   问谢浅:“谁惹你生气了?”   谢浅见她回来,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瞬间偃旗息鼓,声音温温柔柔的:“回来啦,你饿不饿?”   陆时欢在学校食堂吃的晚饭,下午六点半左右吃的,这会儿谈不上饿,但也想吃点什么,便点了头。   “那你洗个澡,我们出去撸串吧。”谢浅提议。   陆时欢应下了,去洗澡前却又被谢浅叫住,“那什么……欢欢,你今天应该还没登过微博吧?”   提到微博,再联系谢浅刚才盯着手机骂骂咧咧的样子,陆时欢瞬间明白了什么。   无非是谢浅也看见了微博热搜上关于温时意和高明玥的词条,然后被气着了,正替她愤愤不平。   陆时欢无奈笑笑:“登过了,也看见了。”   “不过详情还没了解过,你说给我听听吧。”   她倒不是对温时意和高明玥那些破事感兴趣,就是看谢浅被气得不轻,想让她说出来发泄一下。   陆时欢的表现太过淡定了,谢浅有些诧异。   片刻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懑情绪,开口先骂了温时意一顿,“那狗东西自从跟你分了手,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和那个姓高的炒CP也就算了,他俩居然还被人拍到在剧组里勾肩搭背,飞吻传情!”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才跟你分手多久啊?这么快就没脸没皮的投入姓高的怀抱了?”   “还有那个姓高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就温时意这种残渣也下得去口……” 第28章 二更。……   谢浅那张嘴,堪比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   那些骂骂咧咧的话突突突往外蹦,莫名有点可爱,逗笑了陆时欢。   她一笑,谢浅的骂声便渐渐小了,最后停下来,满眼诧异的看着她:“欢欢……你不生气吗?”   谢浅一个局外人,看见网上流出来的那些路透亲密照,都已经气得不轻了。   她本以为,身为当事人的陆时欢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绪波动肯定比她还要大。   可事实上,陆时欢面色如常,甚至刚才居然还笑了。   这简直……   就像做梦一样。   谢浅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气糊涂了?   “生气对身体不好。”陆时欢回,“我先去洗澡,然后跟你出去撸串。”   没等谢浅再说什么,陆时欢回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又出来往洗手间去了。   期间谢浅也算缓过神来,对于陆时欢如此淡然的反应,她是又惊又喜。   因为这代表着,她对温时意那渣是真的放下了!   只有真正的放下,才能做到毫不在意吧。   这么一想,谢浅自然是为陆时欢高兴的,还以为她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从那段长达十年的感情里走出来呢。   -   晚上十点半,陆时欢和谢浅去了小区附近那条小吃街。   两人进了一家砂锅串串的店,要了牛油红汤汤底。   陆时欢去拿菜的时候,谢浅就一直跟在她后面,殷勤地帮她端着餐盘。   举止过于诡异,引得陆时欢一而再再而三的扭头看她。   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你有话就说。”   看谢浅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时欢都替她着急。   陆时欢都开口了,谢浅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回到座位后,谢浅道:“你心里是真的放下温时意那渣了吧?”   “是吧是吧?”   她双眼如矩,一脸八卦,比平日里任何时刻都要精神奕奕。   陆时欢无奈笑笑,语气疲软,回答得略有些敷衍:“是是是。”   自从七香楼那晚,她偷听到了温锦寒与温时意的谈话,心里那最后一个结便打开了。   其实温时意就像是一坛酿了十年的陈酒。   自陆时欢将他埋于自己心底的那一刻起,她就对他生出了期许,十年里的每个日夜,这些期许都在累积增长,最后变成了一种执念。   谈一场从一而终的恋爱是执念,从校服到婚纱也是一种执念。   这些都是陆时欢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是她一开始就给自己画好了一个圈,然后跳进去,做好了一辈子不从圈里跳出来的打算。   后来这个圈渐渐随着时光的流逝,痕迹淡去。   圈已经不是圈了。   这一点,是陆时欢鼓起勇气从圈里跳出来以后,再回头去看时,方才得出的结论。   -   “其实温时意也并没有那么好。”陆时欢低垂着眼睫,认真往白瓷茶杯里倒苦荞茶。   谢浅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时刻关注着她的脸色和神情,听她这么说,真想重重拍一下大腿,高声附和一句。   可她忍住了,毕竟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虽然谢浅没有附和,但她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陆时欢恰巧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过去是我坐井观天了。”   “让你见笑了。”   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谢浅立马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一副被她电到的夸张表情。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哄笑起来,分贝没能把控好,即便是在嘈杂的店里,那此起彼伏的笑声也格外有穿透力。   尤其是谢浅,直接笑出鹅叫声,引得邻桌的客人频频朝她们看过来。   许久,两人才捂住嘴巴止了笑,言归正传。   “欢欢。”谢浅开口时,锅里的汤底已经开始沸腾了。   于是她们两人开始往砂锅里下串。   谢浅一边下菜一边问陆时欢:“你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温时意的?”   在谢浅看来,温时意从小到大都野心勃勃的,当起孩子王来跟自己当了皇帝似的,一副牛B哄哄的样子。   不就是体能好一点,长得好一点,成绩也还不错吗?   但他从小到大犯的错也不少,带着一帮同龄的孩子每天咋咋呼呼的,做了坏事让温锦寒背锅,浑身上下真是没一点好。   反正谢浅是一直都不太喜欢他的,之所以能和温时意走得近,完全是看在陆时欢的面子上。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谢浅第一次问陆时欢这个问题。   也是第一次有人问陆时欢这个问题。   她有些愣,半晌才搅拌着碗里的蘸料,一边思考一边道:“我也说不上来。”   “应该是初中升学考试那天,他骑单车载我去考场的时候吧。”   那天阳光特别好,万里无云,天色蔚蓝。   陆爸陆妈出差未归,陆时欢也忘了告诉爷爷奶奶她隔天升学考试,于是那天她起晚了。   慌慌张张出了门,正好遇见跨上单车的温时意。   十五岁的温时意,个子已经比班里大部分男生都要高挑了,穿洁白的短袖衬衫,故意没扣领口那两颗扣子,敞着领口,露出能养金鱼的锁骨和滚动的喉结,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看得陆时欢脸红耳赤。   显然温时意也看见了她,落满了阳光的眼眸笑盈盈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朝她轻扬了下下颌,一脸年少轻狂的肆意笑容,声音朗润好听。   “上车吧,小迷糊虫。”   -   陆时欢就是这么沦陷在他放荡不羁却又溢满宠溺的语气里的。   那时候她刚刚步入青春期,有时候会和谢浅一起偷偷买言情小说看,正处于对甜甜爱情的憧憬里。   那天在阳光下,唤她“小迷糊虫”,救她于危难中的温时意,便恰好撞进了她的心里,成了小说里男主角一样的存在。   后来,陆时欢看他时便没办法再向以前一样想法单纯,只把他当邻家玩伴了。   从那以后,她就特别喜欢拉着谢浅在课间休息时,跑去篮球场看温时意他们打篮球。   球场上英姿勃发挥汗如雨的少年,便渐渐成了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陆时欢觉得是当时的自己太年轻了。   对爱情的定义还不够了解,便懵懵懂懂的学着小说里的人物去寻找自己的男主角。   找到温时意后,她便固定了目标。   然后带着强大滤镜去观察他,选择性的只看见他阳光朝气,意气风发的一面,而忽视掉其他。   换句话说,从陆时欢对温时意动心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为了局中人。   自然没有办法像谢浅一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分辨温时意的好与坏。   也只有现在她跳出了局面,再回头去看,方能明白一二。   谢浅点点头,明白了陆时欢的意思。   “没关系,你现在醒悟也不算晚啦。”   至少陆时欢和温时意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真正被束缚住。   陆时欢但笑不语,已经低了眼帘,认真盯着锅里浮起来的撒尿牛丸,准备上漏勺了。   谢浅却还接着道:“欢欢,你现在既然已经从上一段失败的恋情里走出来了,有没有想过开展新的恋情啊?”   问这个问题,谢浅斟酌了好久。   她是替温锦寒打听的,毕竟温锦寒默默喜欢了陆时欢那么多年,也怪不容易的。   捞了牛丸到碗里的陆时欢动作一顿,不知怎么,脑海里下意识就晃过了温锦寒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她走神了,停滞的时间长达两分钟,过于明显。   谢浅自然看出来了,“你这反应不对啊,莫非有情况?”   她声音里透着狡黠的笑意。   陆时欢听了,回过神来,赶紧把牛丸摁进了她独家配方的蘸料里,然后掩饰似的一口吃掉。   如此,陆时欢便没空去回答谢浅的问题了。   可谢浅是何等的聪明,又是何等的了解她。   陆时欢那装聋作哑的小把戏,根本糊弄不过去:“说说呗,看上谁了?”   她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陆时欢,满目笑意。   那目光实在不容忽视,陆时欢被盯得局促不安,面红耳赤,最后不得不把温锦寒跟她表白的事情全盘托出。   说完,她还不忘叮嘱谢浅:“你别告诉其他人啊,谢深也不行。”   “还有,别让锦寒哥知道你知道了。”   谢浅正处于震惊中,因为她没想到温锦寒动作居然这么快,都已经向陆时欢表白了!   还以为他会继续伺机待发呢。   半晌,谢浅回过神,猛地握紧了拳头,眼神格外兴奋:“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还是说现在你俩已经在一起了?”   陆时欢被她兴奋的眼神弄得越发不好意思了,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小声道:“我还没想好。”   谢浅:“……”   “没想好?这种事情还用想吗,当然是答应他啦!”   陆时欢差点呛到,抬眸匆匆瞥她一眼,没回话,埋下头默默吃东西。   她心里很乱,没办法回应谢浅的期待。   显然谢浅也看出了这一点,当下便压住了心里那股兴奋劲,温声道:“锦寒哥挺好的,比温时意好千万倍。”   “你和他很般配。”   陆时欢嚼东西的动作微顿,而后直接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抬头看向谢浅:“浅浅,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很复杂吗?”   谢浅不懂。   陆时欢只好慢慢跟她解释:“我和温时意分手不到三个月就和他大哥在一起……你觉得合适吗?”   谢浅皱眉,想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结果陆时欢接着道:“我承认,我对锦寒哥是有好感。”   “但是浅浅,我才刚刚从一段失败的恋情里走出来,暂时还没有做好准备步入新的恋情。” 第29章 一更。   “锦寒哥是很好,可我不想再把自己的择偶目标局限在温家人身上了。”   她自认,对温锦寒还不够了解。   就如同当初她对温时意也不够了解一样。   对另一半不够了解便冒昧与之谈恋爱,是爱情中的大忌。   以前陆时欢不明白,所以她才会在温时意的身上耗费了十年的时间。   被温锦寒表白的时候她也没明白,所以才答应下来,要好好考虑。   如今和谢浅聊起,她却忽然明白了。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谁又能保证,温锦寒不会是第二个温时意?   毕竟刚和温时意恋爱时,他对她的好也不比温锦寒少。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定数的便是人心。   当然了,这只是她决定拒绝温锦寒的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温锦寒和温时意之间的关系。陆时欢无法想象,自己和温锦寒在一起后,街坊邻居们会如何作想,温家叔叔阿姨会怎么想。   遭受非议肯定是难免的。   她自己也就罢了,温锦寒何其无辜,又何必拖他下水。   “什么意思啊?”谢浅有点懵。   什么叫“不想再把择偶目标局限于温家人身上”?   陆时欢从锅里捞了一串凤尾,顺带扫了谢浅一眼,笑道:“这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我干嘛非得在温时意和温锦寒之间选择啊。”   这便是陆时欢此刻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现在只是对温锦寒有好感,又不是非他不可。   陆时欢这么说,谢浅便懂了。   “那你是打算拒绝锦寒哥了?”虽然有点失望,但谢浅支持陆时欢的决定。   “嗯。”陆时欢轻应了一声,将竹签上的凤尾扒拉到碗里,动作停滞了片刻,低下了眼帘。   后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餐桌上的氛围低沉了许多。   到结账离开,回家的路上,谢浅才挽着陆时欢的手臂安慰她:“慢慢来吧,反正锦寒哥肯定会一直等你的。”   她的话无疑给了陆时欢无形的压力。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温锦寒不要再等下去。   等待是何种滋味,陆时欢最清楚不过。她不想让温锦寒体会那种感觉,所以回到家后,陆时欢便快刀斩乱麻,给温锦寒发了微信消息,拒绝了他的告白。   为了不让彼此的关系僵硬化,为了日后还能好好相见,陆时欢还补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祝福温锦寒找到比她更好更合适的人。   然而,一连串的消息发过去后,却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   陆时欢的心也因此一直悬着,坐立难安。   就这样煎熬了一小时之久,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   正在梳妆台前备课转移注意力的陆时欢执笔的手指僵硬了片刻,转眸锁定桌上放着的手机,心跳有点快。   陆时欢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莫名有种紧张的感觉。   这份紧张感持续了大概三分钟左右,她才勉强压制住,指纹解锁了手机,点开了微信消息。   果然是温锦寒发来的消息:【好的,我知道了。】   短短的一行字,浮现于冷冰冰的手机屏幕上,却也一一镌刻在了陆时欢的心里。   她设想过温锦寒的回复,可能会是冷冰冰的一个“嗯”,又或许是一句会给她造成心理负担的“我可以等你”。   却不想,他回复的是这样一句波澜不惊的话。   好似温锦寒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字里行间虽有一股失落感,却没有半分怨言,很温柔的感觉。   陆时欢以为,她拒绝了温锦寒以后,他们之间的聊天氛围也会随之变得尴尬,就此结束对话。   事实正好相反,温锦寒很快又发了第二条消息过来。   D锦寒哥:【今晚无月,但风很温柔。】   后来又发了一张沉沉夜幕的照片,在那一片看不见边际的黑夜里,陆时欢捕捉到了一颗光芒微弱的星星。   她只当温锦寒是在转移话题,便配合的拍了一张自己梳妆台的照片发过去:【屋里没有风,只有教材书和备课本……吐舌.jpg】   D锦寒哥:【勤劳的小园丁,辛苦了。摸头.jpg】   陆时欢盯着那个摸头的表情包看了许久,不由代入了温锦寒那张长眉凤眼的俊脸,思绪飘远了一些。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跑偏后,微微红了脸,然后赶紧捧着手机给温锦寒回了一句“不聊了”。   后来陆时欢把手机扔床上了,试图静下心来认真备课。   可她盯着教材书许久,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黑色水性笔在备课本上停顿了许久,留下了一个特别显眼的黑点。   如此心神不宁,陆时欢干脆打消了备课的念头,上床睡觉了。   温锦寒那边回了一句“晚安”。   陆时欢看过消息以后,并没有回复,而是直接退出了微信界面。   她拉了被子闭上眼试图睡觉。   可思绪不知怎么活络了起来,很多时隔已久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袋,人影幢幢,根本睡不着。   那些记忆里,也包括念小学时的一个下雨天。   陆时欢早上出门时并没有带伞,放学的时候外面乌云蔽天,雨势绵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谢浅和谢深也只带了一把伞,兄妹俩先走了,只剩下陆时欢站在檐下焦头烂额。   后来温锦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撑开了手里的雨伞,侧目面色沉沉的盯着她。   陆时欢也看着他,对于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的温锦寒她有几分防备。   所以在温锦寒邀请她一起撑伞回家时,陆时欢犹豫了。   虽说最后她迫于无奈答应,但回去的路上,却是始终和温锦寒之间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那时候陆时欢最好了肩膀被淋湿的准备,可她的肩膀一直处在雨伞下的安全范围内,半分没有淋湿。   还以为是因为温锦寒的雨伞足够大。   现在回想起来,曾经那些被她忽略掉的细枝末节突然变得清晰了。   譬如到家门口时,她无意间瞥见的男生湿透的右肩。   陆时欢还想起了许多事情,大多数是和温锦寒有关的。   她的内心渐渐恢复平静,困意也在回忆中慢慢袭来。   陆时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这一觉质量不错,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时,也有种神清气爽的舒适感,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   洗漱后,陆时欢掐着时间点出了门。   微信上依旧收到了温锦寒的问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如既往的出现,仿佛昨晚她的拒绝并没有对温锦寒造成任何影响似的。   这种时候,陆时欢便忍不住去想,温锦寒对她的感觉是否也和她一样,只是一点点好感?   所以她的拒绝才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这个想法对陆时欢来说无疑是一种安慰。   她庆幸温锦寒没有因为她而受伤,却也克制着,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以免再让温锦寒的心死灰复燃。   到学校后,陆时欢先去了食堂。   今天的早自习是英语,她可以先去食堂吃点东西。   吃完早饭后,陆时欢回办公室备课的时候还是绕了路,刻意从高二13班外面的走廊经过。   经过时,她在窗边停留了一会儿,视线环绕教室扫了一圈。   然后陆时欢惊讶的发现,今天靠垃圾堆那个角落的座位上居然有人。   虽然那人趴在桌上睡觉看不见脸,但陆时欢知道,那肯定就是开学两天便缺席了两天的曲正凡。   她寻思着,曲正凡今天跑来上课,说不定与曲成风被通知来校有关系。   所以陆时欢摸出手机给曲成风发了条短信,大概就是问一下他几点来学校。   短信发过去后不久,陆时欢便接到了曲成风打过来的电话。   “老师你好,我是曲正凡的家长,我这会儿就在你们学校小卖部,买包烟马上去办公室找您……”   话说完,也没等陆时欢应一声,曲成风那边便挂断了电话。   陆时欢举着手机倚着走廊的栏杆,于风中凌乱不已。   十分钟后,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彼时办公室里只陆时欢一个人,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备课。   屋里一片死寂,所以即便来人敲门的力道不算重,声音却也显得异常响亮。   陆时欢的座位背对着办公室门那边,面朝一扇玻璃窗。   她听见敲门声后,并没有回头,只沉沉说了一句:“进来。”   “老师您好,请问您是13班的班主任吗?”来人正是曲成风。   他堆了满脸的笑容进门,走到办公桌那边时,方才认出陆时欢来。   曲成风脸上的笑当时便僵住了,似是受了惊吓,半张着嘴指着陆时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陆时欢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去饮水机那边拿了纸杯给他接了一杯水过来。   一脸泰然的请他落座:“曲副队长好久不见。”   陆时欢把水递给他后,又拿了自己颜色粉嫩的保温杯去接水,期间不忘与曲成风交流:“我是高二13班的班主任陆时欢,我们见过的。”   她看曲成风的反应,便知道温锦寒并没有把她是曲正凡班主任的事情告知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   曲成风喝了口水压压惊,方才接了陆时欢的话:“真是没想到,凡凡的新班主任居然是陆小姐你。”   陆时欢回到座位后,也没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把曲正凡在学校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你们做家长的,也得多配合学校好好管教孩子才行。”   曲成风连声应是,一脸歉疚的样子,足以证明他心里还是在意曲正凡在学校的情况的。   陆时欢想了想,问他:“据我所知,你只是曲正凡的小叔,怎么会成为他的监护人的?” 第30章 二更。……   关于这一点,陆时欢一直挺好奇。   曲成风愣了愣,半晌才沉了嗓音道:“凡凡的父母牺牲了。”   -   早自习结束,办公室里陆续来了几位老师。   陆时欢送曲成风出去,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心事重重的样子。   “要不要去看看曲正凡,他今天来学校了。”陆时欢问。   曲成风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他去高二13班教室外面的走廊站了一会儿,透过玻璃窗,静静看着教室垃圾堆那个角落。   曲正凡还趴在桌上睡觉,曲成风皱着眉打量他半晌,才在接到队里的电话后,跟陆时欢道了别。   “陆老师,凡凡就劳你多费心了。”   “我今晚回家也会找他谈话的。”   曲成风目光殷切,近似哀求的语气,深深打动了陆时欢的心。   她点点头,想到曲正凡父母的英雄事迹,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曲先生放心,我会好好引导曲正凡。”   而且陆时欢心里已经有盘算了,准备等曲成风离开后,找曲正凡聊一聊。   曲成风说,曲正凡的父母都是戍守边疆的战士。   五年前,曲正凡十岁,西部边陲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曲正凡的父母在一次□□中英勇牺牲了。   自那以后,曲正凡的性情就变了。   性格开朗的阳光少年,似是忽然遭遇了一场暴风雨,摧折了他尚且稚嫩瘦弱的身躯和心灵。   他被巨大的悲痛打倒了,五年过去了,始终自甘堕落,再回不到从前的模样。   陆时欢能理解曲正凡内心的悲痛,也心疼他的境遇。   所以才会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拉他一把,将他引入正道。   这么想着,陆时欢进了高二13班的教室,和英语老师李纯打了招呼,便径直往最后排靠垃圾堆的位置去了。   早自习已经结束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往教室外面走,或是去吃早饭,或是去上厕所。   只有曲正凡还趴在桌上睡觉,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任凭教室里有多嘈杂,也吵不醒他。   陆时欢到他桌前站住脚,曲着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课桌,力道大到能吵醒睡觉的曲正凡。   片刻后,那趴在桌上的少年动了。   慢吞吞的抬起头来,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朝向陆时欢,眉头轻皱,似有几分不耐烦。   曲正凡还没见过新班主任,粗略扫了桌前的女人一眼,还以为是高年级的学姐,当即便撇了下嘴,不悦道:“别来烦我。”   这种事情曲正凡以前也是遇到过的。   大多都是来给他递情书的女生,学姐学妹都有,他都见惯不怪了。   陆时欢被少年不耐烦的语气震惊了两秒,她正了脸色,也拿出了班主任的气势来:“曲正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陆时欢提醒似的,又重重敲了敲少年的课桌,方才转身离开。   剩下曲正凡愣在当场,半晌才从其他同学嘴里得知陆时欢的身份。   他皱眉,不甘不愿的从座位上起身,往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去。   -   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   一头乌黑碎发睡得乱七八糟的曲正凡两手背在身后,没精打采的站在陆时欢的办公桌对面。   他背对着窗户,有些逆光,神情看不真切。   陆时欢坐姿端正的打量了他一眼,直接切入正题:“你知道今天已经是这学期开学的第三天了吗?”   “不知道啊。”男生噙笑,一脸装模作样:“不是今天开学吗?”   他声音轻飘飘的,没半分真诚,还夹杂着戏弄的意思。   陆时欢听了倒也不恼,起身去给自己续了一杯水,“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翘课缺席,是我误会你了?”   曲正凡挑眉:“没关系的老师,我不怪你。”   而后没等陆时欢再开口,男生接着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那老师我先回教室去了。”   说着,曲正凡便要离开。   陆时欢沉了眼眸,直接叫住了他:“曲正凡,油腔滑调在我这里可不管用。”   “我不管你是真忘记了开学时间还是假忘记,既然无故缺席两天课程,就得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书给我。”   “另外,罚跑足球场三圈,跟组做卫生打扫两周。”   陆时欢言简意赅,不与他费口舌。   被叫住后停下来的曲正凡不由正眼看向她,敛了嘴角的笑,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漫不经心了。   “陆老师,您干脆让我直接退学算了。”   曲正凡话落,门口有个穿校服的女生抱着一沓作业本喊了“报告”。   女生是陆时欢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她的语文课代表,名字叫秦鸢。   是给陆时欢送刚收起来的语文作业的,顺便报告一下收作业的情况。   “老师,全班只有曲正凡没交作业。”秦鸢开口,声音软软的,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淡淡的甜。   她明明看见曲正凡就在旁边,却也毫不避嫌,直接报了他的大名。   连陆时欢都有点惊讶,不由看了眼曲正凡的脸色。   本以为,那少年肯定也如方才对她一样,满不在乎甚至一脸不屑。   结果陆时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却发现他一脸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去。   不仅如此,连歪歪扭扭的站姿也悄无声息的变得笔直挺拔了。   曲正凡这份异样,全部归于陆时欢眼底。   她盯着他看了一阵,若有所思。   “老师,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秦鸢目不斜视地看着陆时欢。   陆时欢也回了神,笑吟吟看着她道:“帮我把练习册发下去吧。”   她桌上叠了两沓语文练习册,共计35本,重量可不轻。   陆时欢本打算让秦鸢回教室叫个男同学过来帮忙,结果站在旁边低着脑袋的曲正凡忽然抬起了头,十分主动的凑过来,抱起了稍厚重的那一沓练习册。   还规规矩矩跟陆时欢打了报告:“老师,我先帮秦鸢把练习册抱回教室,然后再过来可以吗?”   他的语气、态度、行为举止……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惊得陆时欢半晌才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应了一声:“去吧。”   两人离开后,陆时欢捧着水杯喝了口水,眯着眼深思了片刻,总算察觉到了什么。   像曲正凡这样校纪校规都束缚不了的学生,唯独在秦鸢面前表现得乖巧又服帖,这不是爱是什么?   十五六岁的年纪,春心萌动实属正常。   陆时欢也是从他们这个年纪过来的,相较于其他班资历深年长些的班主任,自然更能明白这个年龄阶段的学生们都在想些什么。   也更能体谅他们的叛逆心态。   只不过作为老师,作为高二13班的班主任,陆时欢并不支持学生们早恋。   但这些话她并没有向曲正凡挑明,只是旁敲侧击地告诉他,秦鸢学习成绩很好,秦鸢的家长对她寄予了厚重的期望,所以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   曲正凡是个聪明的孩子,当然知道陆时欢话里的意思。   他讥笑了一声,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老师放心,我不会打扰好学生学习的。”   正如曲正凡说的那样,他虽然自己不学无术,小错不断,却从没在课堂上做些影响其他同学学习的事情。   他一直是独来独往的,在学校并没有朋友,也不爱与同学们交流。   单从这一点看,曲正凡就还没有坏到根上,是有救的。   陆时欢:“听你这意思,好像很瞧不上好学生似的。”   尤其是曲正凡刚才那句话,字里行间都透着不屑和讥讽,听着怪刺耳的。   “不敢不敢,他们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我怎么敢瞧不上他们。”   依旧是讥讽的语气,听得陆时欢皱起了眉头:“曲正凡,你这么说,至你父母于何地?”   原本,陆时欢不想提他父母的事情,因为这无异于是在揭曲正凡的伤疤。   可曲正凡完全一副愤世嫉俗的态度,成功点燃了陆时欢心里的火。   她也不陪他耍嘴皮子功夫了,趁着曲正凡愣神之际,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理解你痛失双亲的难过,但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   “五年里你荒废学习,在学校虚度光阴,你以为你这是在作践谁啊?”   “你作践的是你自己,以及你父母负重前行用生命换来的岁月安好!”   “自己逃避现实,不肯奋发图强,反倒瞧不上那些刻苦上进的人,你哪儿来的底气讥讽别人啊?”   陆时欢是真被气着了,话说得多了些,语气也重了些,但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就想把曲正凡给骂醒。   显然,她的话对他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至少曲正凡看向她的眼眸里,有了情绪波动,“刻苦上进,发愤图强能让人好好活着吗?”   “我从来就不想做什么英雄的儿子,我只要我爸妈好好活着,我只想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父母陪伴在身边!”   话说到最后,曲正凡几乎是用吼的。   分贝特别大,引得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老师举目朝他和陆时欢看过来。   曲正凡的父母,是当之无愧的战士、英雄、国之栋梁。   就是这样好的人,年纪轻轻就双双牺牲了。   身为他们的儿子,曲正凡曾接受过无数人的安慰,听过无数人在他跟前歌颂他父母的功德。   可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根本不懂什么责任什么大义,他只知道他没有爸爸妈妈了,他只知道像爸爸妈妈那样优秀的人,也是得不到老天爷的眷顾的。   所以他为什么还要努力学习呢?   为什么还要刻苦上进,去做一个在别人看来特别优秀的人?   后来的五年里,曲正凡便一蹶不振,彻底颓废了。   连家里人都觉得他是无可救药了,这个新来的班主任,莫不是脑子有包?   曲正凡讥讽地扯起唇角,视线从陆时欢身上移开了,压低了眼帘,以掩藏自己眼眶里的微红和水雾。   陆时欢被他的话震撼到了,心狠狠沉了沉,五味陈杂。   许久,她才走上前去,抬手摸了摸少年凌乱的短碎发,动作十分轻柔,声音也是。   “刻苦上进不一定能让人好好活着,却能让人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的。”   “所以曲正凡,你也要振作起来,珍惜当下。”   “或许你现在这个年纪,还无法明白什么是家国大义,但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瞬间,你一定会明白的。”   “老师希望你到了那个时候,不会为自己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曲正凡愣住了,鼻尖那份酸涩感越来越浓烈,眼中刚压下去的雾气又腾然升起,他眼眶温热,不禁闭上眼,攥紧了垂在腿侧的拳头。   拼了命,也想把眼泪憋回去。 第31章 三更。   陆时欢花了近两节课的时间做曲正凡的思想工作。   少年从一开始的油腔滑调、不以为意,到后来渐渐显露出他自己真实的情绪。   陆时欢很快便找到了切入口,软硬兼施,总算是说动了曲正凡。   至少他愿意从不缺席不翘课开始纠正自己。   像曲正凡这样的学生,陆时欢没想过一次性就能将他拉回正道上,心里已经做足了准备,隔三差五循序渐进给他做更多的思想工作。   只要是她的语文课上,陆时欢有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曲正凡身上。   每次曲正凡想要趴在桌上睡觉,都能被她第一时间揪起来罚站,吹着窗外窜进来的风,思绪一下子就清醒了,瞌睡也渐渐被驱散了。   -   午休时,陆时欢和班里教英语的李纯老师一起去了食堂。   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吃饭。   就着来学校拍戏的温时意和高明玥两人,李纯发表了不少言论。   字里行间都让人觉得她是他俩的CP粉头子,言语间的喜欢快要从笑容里溢出来了。   “陆老师,你说我磕的这对CP会不会成真啊?”   李纯对陆时欢的了解并不多,她们也只是同事关系,能坐在一起吃顿饭。   她说这些实属无心,陆时欢深知这一点,于是笑着应了一声:“也许吧。”   温时意和高明玥现实生活中是否在交往,陆时欢不清楚。   但他们两人就算是真的有在交往,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更不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和心态。   “我昨天下午路过食堂这边,正好看见他们剧组在食堂这边拍戏。”   “当时隔着人群远远看见过他俩,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饭,气氛简直不要太融洽和谐。”   “看得我一脸姨母笑。”   李老师说着说着,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对温时意和高明玥的喜欢程度,肉眼可见。   陆时欢笑笑不语,拿出手机打算看会儿新闻。   没想到温锦寒给她发了消息过来,问她吃饭没有。   “陆老师,你觉得温时意怎么样?”李老师忽然喊了她一声。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温锦寒消息的陆时欢不得不打消念头,把手机锁屏,又放回了桌上。   抬头对上李老师的目光,陆时欢沉默了几秒钟,想说什么,却又忽然听见食堂门口传来一阵阵尖叫,十分吵闹。   “是温时意和高明玥!他们怎么这么点来食堂啊,是来吃饭的?”李老师正对着食堂大门的方向,所以那边的动静她看得十分清楚。   相反,陆时欢背对大门那边,只听见嘈杂声,并没有看见那两人。   一听是温时意和高明玥,陆时欢彻底打消了好奇心,低下头继续吃饭。   结果李老师却激动得拍了拍她的手腕,“陆老师,借你手机用一下行吗?我想偷拍几张他俩的照片!”   陆时欢:“……”   李纯没带手机出来,想拍照片,借用她的手机她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陆时欢心里有些抵触,不太想借手机给她。   思来想去,陆时欢还是忍不住提醒李纯道:“李老师,其实那个叫温时意的男艺人可能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你所看见的好,都是经纪公司包装后故意呈现给粉丝们的。”   “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怎么会知道?咱们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不是。”   这大概是陆时欢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温时意的坏话吧。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机被那两人的合照玷污,她也算是口不择言了。   李纯听得一愣一愣的,诧异于陆时欢突然转变的态度。   在她印象里,这位新同事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性格很温和,与她相处十分惬意舒服。   李纯还以为陆时欢就是这种温软的性子,压根不懂得反驳和拒绝别人。   没想到她也有这么硬气和见解独到的一面。   最重要的是,李纯竟觉得陆时欢认真与她分析的样子,似乎比那个女明星高明玥还要亮眼几分。   李纯直接看呆了,总觉得陆时欢身上似有光芒闪烁着,乱人心智。   直至回神,她才注意到温时意和高明玥两人不知何时在陆时欢背后那张桌子坐了下来。   而此时,本该与陆时欢背对背坐着的温时意正回过头盯着她们这边看。   男人的长相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李纯咽了口唾沫,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垂涎不已。   她的走神,陆时欢注意到了。   也注意到了来自身后某人的注视。   结合周围的反应,她隐约知道了什么,皱了下眉,赶紧扒拉完最后两口饭,“李老师你慢慢吃。”   陆时欢拿上手机先走了。   她刚起身,原本坐在她身后位置的温时意也跟着站起了身。   不顾高明玥的挽留,男人于众目睽睽下,紧跟着陆时欢走出了食堂大门。同行的关定成不得不招呼保镖们跟上去,自己则给了高明玥一个安心的眼神,也跟着追出去了。   他就知道,温时意忽然兴起说要来榕城三中的食堂吃午饭,心思一定不单纯。   果然,在这里巧遇了陆时欢。   只是关定成没想到的是,温时意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着陆时欢离开。   他庆幸的是,现场没有人将先后离开的陆时欢和温时意联系到一起。   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交往过,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   -   陆时欢离开食堂后,并没有立即回教育区。   她拐进了食堂旁边的那条小巷子,去巷子最里面那里的公共厕所上了个洗手间。   这个公共厕所十分老旧,使用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家都会去不远处小卖部旁边新修的公厕。   所以陆时欢从厕所里出来时,巷子里很安静,只隐约看见一个男人,靠在巷子里的墙壁上。   大概没人注意到温时意也拐进了这条巷子,所以四下除了他和陆时欢,并无其他人。   他前脚从食堂出来,后脚便有保镖帮忙拦下了那些想追着他出来的学生们。   估摸着连保镖们都没看见他跟着陆时欢拐进了巷子。   正思虑间,陆时欢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正打算点烟的温时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烟盒塞回了裤兜里,夹了一支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在指间,慢慢脱离了墙面,站直了身体。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迎面过来的女人,脑袋里还回荡着刚才在食堂里,她与她那名同事说的那些话。   说什么他所呈现出来的好的一面,都是靠经纪公司包装的。   还说什么看人不能看表面……   她几个意思啊?   分手不到三个月,就学会在外人面前说他坏话了?   温时意当时心里便憋了一口气,碍于是公共场合,才忍着没发作。   后来看陆时欢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便头脑一热起身跟着她出来了。   看她进了公共厕所,温时意便靠在巷子里的墙上静静等着。   期间他思绪杂乱,想了很多,怎么理都是一团乱麻,心情倒是越来越烦躁了。   本来打算抽根烟冷静一下,结果陆时欢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温时意忽然想起她不爱闻烟味这件事,便压下了心头那股烦躁,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揣回了裤兜里。   指间夹着的那根没点燃的香烟,大概是他最后的倔强。   直起身后,温时意冲着迎面过来的陆时欢张了张嘴,如往常一样自然,想跟她说话。   没想陆时欢却目不斜视的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那一副把他当空气,目中无人的样子,彻底点燃了男人心里的火。   他皱眉,快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扣住了陆时欢的手腕:“你站住。”   陆时欢站住了,是被迫的,因为温时意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根本挣不开。   可即便是站住了脚,陆时欢也没回头瞧过温时意一眼,仍旧把他当空气一般。   她冷着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摆明了是抵抗温时意的靠近的。   可那男人恍若未见,只气得轻笑了一声,问道:“你刚才跟你同事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故意在别人面前贬低我,有意思吗?”   陆时欢听了,总算明白了温时意来找她的本意,也终于愿意施舍他一记眼神,语气淡淡:“故意贬低?”   “我怎么记得,我刚才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还有许多更糟糕的话,她还没说出口呢,这就听不下去了?   陆时欢冷漠的态度像细细的针扎在温时意的心里,不是特别疼,却让人忽视不了那种细微绵延的痛感。   他凝眸看了她好一阵,在陆时欢第三次想要从他掌心里抽走手腕时,温时意冷冰冰地开口了:“欢欢,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多了,可是会适得其反的。”   他这是在明着提醒陆时欢不要再继续作下去,这种时候她就该给出一个台阶,让他们两人能顺着台阶下去。   可陆时欢却像是听不懂他的意思似的,轻轻挑了一下画得精细的眉毛,似笑非笑:“温大明星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我什么时候跟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你莫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脑补过了度?”   她讥讽地打量他,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   那是温时意没见过的一面,肆意不羁却又明媚动人。   他看得有些愣了,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一些,竟被陆时欢找到了机会直接挣脱了他的禁锢。   不仅如此,陆时欢还飞快往后退了几步,彻底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两人隔空相望,陆时欢敛了笑,语气沉沉道:“请你记住,我们已经分手了。” 第32章 一更。   “温大明星还是好好抱住高小姐这条大腿,以免一番心思前功尽弃。”   陆时欢这番话虽然有揶揄的味道,却也算是对温时意的忠告。   她这是在提醒温时意离她这个前女友远一点,以后见了她最好绕道走。   可温时意却觉得陆时欢是在吃高明玥的醋,她说的这些话就是她还在乎他的最好证明。   他很欣喜,想说什么,陆时欢却没给他机会,转身快步往巷子外去了。   等温时意追出去时,恰好有几名女学生从旁边的林荫小道经过发现了他,一个个尖叫着冲他过来了。   至此,温时意追丢了陆时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顺着通往教育区的水泥道渐渐远去。   -   下午有一节语文课,陆时欢上完以后便回办公室批改作业了。   今晚晚自习是英语老师的,陆时欢可以早点下班。   但她还是在办公室里改作业改到了晚上八点半,第二节 晚自习上课铃声打响。   眼看着窗外夜幕落下,陆时欢方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去饮水机那边接了一杯水。   喝完水,陆时欢接到了谢浅的电话,说是今晚谢深要请客吃饭,介绍女朋友给她俩认识。   陆时欢让谢浅把地址发给她,然后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离开办公室后,她还是习惯性的去高二13班外面的走廊站一会儿,看看班里学生们的状态。   结果这一看,陆时欢发现上午才答应了她不会迟到早退,更不会缺席翘课的曲正凡,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她是真没想到,曲正凡会这么快就失信于自己。   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沉甸甸地难受。   为了防止误会曲正凡,陆时欢还特意问过守晚自习的李纯,问她曲正凡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李纯告诉她没有,还说曲正凡第一节 晚自习的时候还趴在座位上睡觉来着。   换言之,那孩子是课间休息的时候离开的,第二节 晚自习上课便没再出现了。   陆时欢道了谢,心事重重的从学校后门出来,本来是打算去后门的旁边的公交站坐车去榕城市中心的。   结果她刚从后校门出来,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逃课的曲正凡,他这会儿正将书包挂在一边肩膀上,单手揣兜,顺着马路牙子往前走。   走过了公交站,到了一条巷子前,少年转身便往里面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不见了。   陆时欢急忙踩着高跟鞋追上去,想问问曲正凡到底怎么个情况。   上午才答应她的事情,结果一个下午过去,就抛之脑后了?   陆时欢面色沉沉,直接和到站后开走的公交车擦肩而过,也拐进了那条巷子。   巷子很深,里面藏着一家网吧,招牌的字灯年久失修,只一个“网”字还亮着。   陆时欢看见曲正凡在网吧门口站住了脚,随后有五六个年轻男人从网吧里出来,十分熟练的将曲正凡包围了起来。   那场面给陆时欢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不知道还要不要过去。   围着曲正凡的那几个年轻人,小的十八九岁,年长些的也就二十一二。   看穿着打扮,像极了那种不务正业的二混子。   这种人陆时欢上高中的时候也看见过,还亲眼撞见过温时意带着一帮学校里的男生和他们干架。   陆时欢没想到,曲正凡翘课缺席,竟是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为人师表,亲眼看见自己的学生堕落,她心里多少是有些酸涩难过的。   可这会儿更重要的却是曲正凡的人身安全。   陆时欢看那帮人把他围起来,便知道肯定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曲正凡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想了想,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了110先报警。   挂断电话后,网吧那边一帮人已经打起来了。   曲正凡只身一人,被五六个比他年长的大男生围住,无疑只有挨打的份。   饶是他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人一脚踹在背上,踢翻在地。   其他人抓住了时机围上去,对着那少年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陆时欢见状,赶紧脱掉了高跟鞋,一手举着一只,一边叫他们停手一边气势汹汹的冲过去。   她的声音格外纤细,显得温柔没什么气势。   却在这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显得格外美妙动听。   不过她的声音被拳打脚踢声淹没了,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直到陆时欢举着高跟鞋狠狠砸了他们其中一人的后脑勺。   她没敢太用力,怕把人后脑勺砸破,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而且这是陆时欢第一次打架,对于出手的力道压根没有概念,一记高跟鞋下去,根本不痛不痒,唯一的意义便是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   后果嘛,自然是她和曲正凡一起挨揍。   那种危急时刻,陆时欢脑袋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她是曲正凡的老师,她得保护好自己的学生。   所以她在注意到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曲正凡时,当下便脑子一热扑了过去,把人护在了身下。   庆幸的是学校附近就有个派出所,警方出警的速度相当快,陆时欢并没有挨多少拳头。   不过受伤是难免的,尤其是左脸颊,也不知道是被人打的还是她自己扑过去护着曲正凡时磕碰到的,起了一个青色的疙瘩,左边脸颊生生比右边高了许多。   -   警方赶到后,那帮施暴者便被制服了。   一个个乖乖抱头,靠墙蹲着,不忘和警察叔叔辩解:“这都是误会,我们和这小子是朋友来着,就是跟他闹着玩而已。”   警察叔叔自然不会听他们的片面之词,先打120把受了伤的陆时欢和曲正凡送去医院,然后把那帮人带回了派出所。   与陆时欢他们一同去医院的警察负责给他们做了笔录。   笔录结束后,曲成风也已经收到消息赶来了医院。   陆时欢和曲正凡被安置在一间双人病房里,各自占用了一张床位。   曲正凡左手骨折了,身上一片青一片紫,伤得不算轻。   与他相比,陆时欢都是些皮外伤,倒也不算什么,就是磕破了皮的手背和挨了两脚的后腰有点疼。   尤其是擦破皮的伤口用酒精消毒清理时,她疼得狠狠抽了口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陆时欢上药时,隔壁床的曲正凡便一直盯着她看,眼神特别怪异。   直到护士上完药离开,陆时欢实在是无法继续护士少年的视线了,便扭头看向他,“看着我干嘛?”   曲正凡青紫交接的脸上扯开一抹笑,让病房里的氛围活络了不少:“老师,你好丑。”   陆时欢:“……”   要不是她还记挂着“为人师表”四个字,这会儿真想骂他一声“小兔崽子”。   “你好看,你最好看。”女音充满不悦。   曲正凡听完却笑得更欢了,结果扯到了脸上的伤,又疼得龇牙咧嘴。   陆时欢忍笑,想骂他活该但忍住了。   随后她问曲正凡:“你是不是忘记上午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没啊,我记着呢。”   陆时欢挑眉,“那怎么翘了第二节 晚自习跑出来打架。”   曲正凡移开了视线,靠在床头,一脸不好意思,“这不是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好好学习吗,谈崩了,就挨打了呗。”   他倒是一副很轻松的语气,好似挨打只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值得称奇的。   陆时欢抽了下嘴角,一时无言以对。   但她心里是高兴的,至少曲正凡是真的想要改邪归正,好好学习。   她这个做老师的,很是欣慰。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便是这个时候,曲成风赶到了。   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刚下班的温锦寒,两个大男人行色匆匆,神情凝重,进入病房后,脸色一个比一个臭。   -   “臭小子,你又打架!”   曲成风进门后便直接奔曲正凡去了,上去便揪住了少年的耳朵,在他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   陆时欢的目光追随着曲成风而去,全然没有注意到随后进门的温锦寒。   看见曲成风动手,陆时欢想阻止他来着,却被一道炙热的视线紧锁着,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只下意识的回眸,顺着那道视线的来处看过去。   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与温锦寒的视线交接,有一刹那触电的酥麻感,陆时欢的心跳紧跟着变快了。   温锦寒的出现对于她而言,无疑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酥麻感后,陆时欢赶紧收回了视线,垂落在洁白无瑕的床单上。   片刻后她想起了自己脸上的淤青和肿块,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脸,却没能挡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朵。   温锦寒进门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靠坐在病床上的陆时欢。   看见她脸上的伤,他的心狠狠钝痛了一下,脚步一沉,不由得站住了脚。   真就是心疼到迈不开脚步,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直到陆时欢也看见了他,又抬手遮住了脸……温锦寒方才压下了心里的那股疼意,长腿阔步向她走去。   男人的视线锁定了陆时欢胳膊上的擦伤,眉头不由拧紧,面色越发严峻,冷沉的气息很快扩散至整个病房。   曲成风和曲正凡默契地看向他俩,后者真切感受到了温锦寒身上发散出来的威压,不由缩了缩肩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曲成风身上靠。   在场的也只有陆时欢没有被温锦寒身上清冷的气息所影响。   她只是不敢面对他,一想到自己堪比毁容的脸会被温锦寒看见,就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或者就地挖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可惜温锦寒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走近后,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极轻,是克制也是温柔。 第33章 二更。……   被男人攥住了手腕的陆时欢身形僵住。   只觉肌肤相贴处的触感炙热滚烫,有种细微的酥麻感,顺着她的血液流进身体里。   她的意识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犹如一只提线木偶,顺着温锦寒的力道,放下了挡着脸的那只手。   但陆时欢仍旧不敢去看温锦寒的眼睛,仿佛只要她不看他,就不会感到尴尬似的。   温锦寒敛了呼吸,在仔细查看陆时欢脸上和手臂上的伤。   目光所及,是一片片淤青和擦伤,消过毒也上过药,肤色被染得更为诡异。   他一路仔细检查,目光小心翼翼,且眉头越拧越紧。   病房里的气压随着男人的面色越来越低,许久,温锦寒才轻轻松开了陆时欢的手,面上波澜不惊。   但他垂在腿侧的手却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鼓起,脉络清晰,可见他注入了极大的力道,方才平复了起伏的情绪。   几秒后,温锦寒的目光从陆时欢身上移开,径直落到了对床的曲正凡身上。   少年也正偷偷往他这边看,目光猝然相接,曲正凡吓得一哆嗦,赶紧别开脸,秒怂   即便如此,温锦寒还是没放过他,语气低沉且冷厉:“自己没用,还连累自己的老师受了伤,你倒是出息。”   曲正凡:“……”   他平日里脸皮比城墙厚,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就没有人能降得住他。   可温锦寒冷着脸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刹,曲正凡那强大的不要脸精神突然就不顶用了。   主要是那男人气场太强,他就像是被他踩在脚底的一只蝼蚁。   这种感觉是曲正凡前所未有的,他寻思着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认怂呢,得说点什么顶回去才行。   可曲正凡才刚鼓起勇气扭头去看温锦寒一眼,就被男人那一米八的冷厉气场给压制得服服帖帖了。   他抿紧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求助地望向近在咫尺的小叔叔曲成风,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一个劲眼神示意。   希望曲成风能出面替他帮个腔说两句,毕竟他也算是个堂堂男子汉,被自己的老师救了已经够丢面了,这会儿还当着老师的面被一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长辈教训……这跟把他的脸扔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收到小侄子求助的信号,曲成风挺直了腰身清了清嗓子,微扬着下巴对不远处目光冷厉的温锦寒道:“锦寒,算了算了,别骂了。”   “孩子都被骂傻了。”   他一副和事佬的口吻,心里寻思着,陆时欢和曲正凡都受了伤,且曲正凡受的伤更严重一些,怎么着都应该先心疼小孩子才是。   怎么温锦寒还护犊子似的护着陆时欢,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还真就是把心上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疼着呗,也不怕把人宠坏了。   -   曲成风腹诽完,以为温锦寒会看在他的薄面上,收起那副冷脸,对曲正凡宽容一些。   没想到下一秒,男人的火力却忽然转移到了他身上。   温锦寒脸上摆明写着不满意,声音也更清冷了些。   “他不懂事,你身为长辈也不懂事?”   “进门为止,你就只顾着你侄子,可曾说过一句感谢欢欢的话?”   被男人的怒火无故牵连的曲成风:“……”   他想说点什么反驳温锦寒,却又什么也说不上来。   因为仔细一思量,他也觉得温锦寒占理。   身为曲正凡的家长,他是应该第一时间向陆时欢道谢来着,毕竟今晚若不是有陆时欢报警以及护着曲正凡,怕是臭小子就不仅仅是左手骨折这么简单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地道的曲成风悻悻地往陆时欢的病床靠近,两手搓了搓大腿,冲陆时欢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受此大礼的陆时欢脸红了,连说了几句“客气了”、“不用谢”、“应该的”。   曲成风才直起身,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温锦寒。   陆时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男人一眼,方才察觉到温锦寒的脸色不太好,冷冰冰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她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病房里的氛围不太对。   想了想,还是伸手轻轻拽了一下温锦寒的衣摆,弱弱开口:“锦寒哥,这件事也不怪曲正凡。”   “他今天是去跟那些人做个了断的,已经答应我以后会好好学习了。”   “你别生气了,吓着孩子了。”   陆时欢话落,温锦寒那张清冷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连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如春风化雨,温柔得与之前判若两人。   “嗯,我不说他了。”男人说话时,目光落回了陆时欢身上。   盯着她脸上的伤看了一阵,又心疼的皱紧了眉头。   见状,曲成风和曲正凡同时松了一口气。   前者主动去缴费,连带着陆时欢的医药费一起结算了。   夜里十一点,陆时欢一行四人在得到医生的首肯后出了院。   曲成风十分有眼力见,刚出医院大门,便揽过了曲正凡的肩膀,对陆时欢和温锦寒道:“我带凡凡回去就行,锦寒,你替我送陆老师回去吧。”   “这么晚了,她又受了伤,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曲成风自认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助攻,他自己都快被自己刚才那番话感动到了。   结果温锦寒却冷冷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满。   所以他刚才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难道是那一句“我不放心”?   曲成风挠了挠后脑勺,陷入了沉思和自我反省中,全然没听到陆时欢的拒绝。   陆时欢:“不用了,我都这样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敢招惹我。”   她的意思是她脸上的伤看着挺狰狞的,显得自己特别凶狠的样子,肯定没人敢寻衅滋事。   可她的拒绝对于温锦寒而言,完全无效。   男人驳回了她的发言,“抱有侥幸心理是不对的。”   陆时欢:“……”   她说不过他,只好接受曲成风的提议,在温锦寒的陪同下,慢吞吞往路边走。   一开始温锦寒是打算拦计程车的,但陆时欢拒绝了。   “这里距离风和清居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走回去就是了。”   她这么说,无疑也是合了温锦寒的心思。   于是男人没说什么,默默与她并肩,顺着林荫道慢慢往回走。   沉默于光影斑驳的人行道上蔓延开,四周只偶尔能听到街上的车开过掠起的风声。   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陆时欢和温锦寒也没开口说过话,只在迎面遇上三两个路人时,温锦寒会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他怀里拽一些,以免她和迎面过来的路人磕碰到。   等路人走远,温锦寒又会在陆时欢开口提醒之前松开她,拉开他俩之间的距离。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陆时欢不禁想吐槽,这个点了怎么路上还这么多人。   快到风和清居小区时,温锦寒的脚步慢了下来。   虽然他一直都有顾及到陆时欢的步调,但这次放慢脚步却特别明显,直接落后了陆时欢一小节的距离。   这个现象还是陆时欢走出了一截后,察觉到身边没了人,才回头看向温锦寒,察觉到的。   她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停下来,站在原地等温锦寒跟上来。   -   男人在距离她一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微微攥紧,显露出几分紧张。   陆时欢打量着他,眨了眨眼:“锦寒哥,怎么了吗?”   温锦寒停下来,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陆时欢耐着性子询问,眼神清澈见底,眼眸黑白分明,还零星收纳了几缕清冷月华于眸底,微笑时明丽动人。   如此美好的女孩子,叫他怎么能忍住不动心?   温锦寒放轻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时欢半晌,终于下了决心,温声开口:“欢欢,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的声音比夜里的风还要令人心动。   温柔中带点撩人的酥麻感,极富磁性。   陆时欢的呼吸滞了滞,垂在腿侧的手暗暗握紧,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得了她的首肯,温锦寒才向她靠近了一些,认真道:“我想问你……为什么拒绝我。”   “是不是我哪里还不够好,入不了你的眼。”   即便是质问,男人的语气也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如春风挟裹着细雨,一点点润湿陆时欢柔软的内心。   陆时欢隐约猜到温锦寒会问这类相关的问题,但真正听他问出口,她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漏掉了一个节拍。   这是她一直不敢面对的,可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所以思虑再三后,陆时欢组织好了语言,温声开口:“抱歉锦寒哥,我辜负了你的心意。”   她先道歉,也是变相的提醒温锦寒,到目前为止她拒绝他的心意仍旧没有改变。   温锦寒静静听着,虽被她刚刚说出口的话刀了一下,却还是在唇角挤出了浅浅的笑意,回了一句:“没关系。”   是否真的没关系,陆时欢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她只是垂下了眼帘,没再看温锦寒略受伤的眼神,声音低沉道:“你很好,各方面都好,是一个很合适的恋爱对象。”   “只不过我目前还没有展开新恋情的打算。”   陆时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了一半,还有另一半顾虑她没有说,因为她觉得那些顾虑不必让温锦寒知道。   都是她自己心理作祟,跨不过的坎。   温锦寒就算知道了,也什么也改变不了。   -   显然,温锦寒相信了陆时欢的说辞。   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快了不少。   因为温锦寒一开始以为,陆时欢拒绝他是因为对他的那一丁点好感已经消失了。   他很惶恐,这些日子一直惴惴不安。   所以今晚才会寻了这个机会,开口询问陆时欢。   如今得到了她的答案,温锦寒彻底放心了。   只要她对他的好感没有消失,那一切就还有可能。 第34章 三更。   沉默蔓延许久,陆时欢见温锦寒略有走神的迹象,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锦寒哥?”   温锦寒闻声回神,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冲女孩笑笑:“那你什么时候想谈恋爱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吗?”   陆时欢愣住,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心思,又因为他这一句话翻涌出来,似有万千蝴蝶从她身体里扑翅而出。   若将她的心脏比作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那此刻,便是它沐着温柔的晚风盛放的时候。   陆时欢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呼吸停滞了片刻,她悄悄红了耳根神情略显局促。   男人凝视着她,意识到她的慌乱后,绅士又温柔的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反正他想传达的心意,已经很好的传达给陆时欢了。   她现在应该知道,他还没有放弃,还会继续等下去。   “国庆节你们学校放假的对吧。”男音低浅,语气十分自然,“二号那天一起吃饭吧,叫上谢浅一起。”   温锦寒话落,上去拍了拍陆时欢的肩膀,“走吧,我送你进小区。”   两人继续往前走,只是彼此的情绪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时欢因温锦寒之前的话而心事重重,温锦寒则身心轻快,难得好心情。   -   两人一路走到风和清居小区前门。   陆时欢站住脚,侧身飞快地看了温锦寒一眼,让他送到这里就行了。   小区的治安很好,她不会有危险的。   温锦寒倒也没再坚持,道了“晚安”,便示意陆时欢先进去,他要等她没影了再离开。   陆时欢实在是拗不过他,便乖乖转身先离开了。   为了早些逃离温锦寒的视线,她步子迈得急,很快便到了路口转角处。   过了转角,陆时欢停了下来,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她弯腰猫在转角处那盏高大路灯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往小区门口那边看。   远远的,陆时欢看见温锦寒还站在那里,两手揣在衣服口袋里,仍旧看着她离开的这个方向。   从她这个距离只看得见他修长挺拔的身姿,看不清男人的脸,所以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神情。   陆时欢偷看了一阵,忽然看见温锦寒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来,冲着她这个方向挥了挥。   那反应无疑是发现了藏在路灯后的她,跟她打招呼呢!   陆时欢:“……”   她压根儿不敢回应,只涨红了一张脸,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单元楼的方向跑,一步也不敢停下来,生怕温锦寒追着她过来。   小区门口的温锦寒笑弯了眉眼,眼看着那路灯下的身影跑走,他才将手揣回了衣服口袋里,心情颇好的离开。   转身之际,正好一辆计程车在街边停下。   男人缓步过去,车上下来两个女孩子。   其中一个是他认识的,正是和陆时欢同居的谢浅。   另一个温锦寒不认识,但年纪和陆时欢、谢浅相仿。   “锦寒哥!”谢浅刚付完钱从后座钻出来,便看见了温锦寒,略有些诧异。   毕竟温锦寒已经从风和清居搬走了,他出现在这里,只可能和陆时欢有关。   温锦寒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他唇角和眼眸里的笑意已经隐了去,怕谢浅看出端倪,还暗暗清了清嗓子,沉着一张冷脸。   谢浅看见他,便想到了没去赴约的陆时欢,不由调侃道:“我说欢欢怎么给我发消息说临时有事赴不了约了,原来是找你去啦。”   陆时欢是在她和曲正凡挨揍的那个巷子口给谢浅发的消息。   只说临时有事,没说其他,所以谢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见温锦寒便以为陆时欢所谓的“有事”是和温锦寒相关的。   没想男人却解释道:“欢欢出了点事,我刚送她回来。”   末了,他还不忘让谢浅这阵子多照顾陆时欢一些。   谢浅听了,嘴角的笑意当时便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担忧。   听温锦寒简单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片刻不再耽搁,跟温锦寒打了招呼,便带着那个和她一起下车的女孩子往小区里去了。   谢浅过于着急,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温锦寒介绍过那个女孩子的身份,温锦寒倒也不在意,弯腰上了载她们回来的那辆计程车,回曲成风住的小区了。   -   陆时欢一路疯跑回家后,趴在沙发上喘了许久的粗气,方才缓过来。   然后她慢吞吞爬起身,盯着餐桌上放着落灰的那桶真知味棒棒糖发了会儿神。   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想吃糖了。   于是陆时欢起身,将那桶棒棒糖开封了,从里面挑了一根荔枝味的,剥开糖衣放进了嘴里。   带有荔枝清香的甜味很快席卷了她的味蕾。   陆时欢用力吮了一口,将糖顶到了右腮,使得她本就微肿的脸有种怪异的和谐感。   谢浅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   在玄关处换了鞋,也顺手给身后进来的女孩拿了一双,然后慌慌张张的往客厅冲,打算去陆时欢的房间来着。   结果在客厅看见了脸肿得不堪入目,近似毁容的陆时欢。   谢浅:“……”   她震惊了,满心担忧化为惊讶,随后又悄悄堆积成笑意,憋得特别难受。   紧跟在她身后过来的陌生女孩也看见了陆时欢那张脸,当即一愣,然后仰头笑出猪叫……   那笑声太有感染力,艰难憋笑的谢浅突然就破功了,也跟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边笑出眼泪,她一边冲陆时欢摆手:“对、对不起欢欢……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不该笑……”   “但是……但是我、我真的……真的忍不住!”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笑声,此起彼伏。   要不是怕被邻居投诉,陆时欢才懒得管她们。   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看上去很搞笑,当然也不怪谢浅和那个谁。   但她到底是个女孩子,也是爱美的,这会儿只想回屋去把房门关起来,避开谢浅她们。   陆时欢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冲回了自己房间,将房门反手关上,含着棒棒糖用力吮着,到后面直接上牙了,像是发泄一般把糖咬得卡茨卡茨脆响,很快嚼成了糖渣。   客厅里,谢浅先止住了笑声,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去敲陆时欢的房门。   “欢欢我错了……你出来吧,我不笑了,真的!”   谢浅信誓旦旦,但陆时欢没搭理她,更没有开门。   无奈,谢浅只好隔着一扇门,把自己带回家来的那个女孩子介绍给陆时欢:“对了,刚你看见的那姑娘就是谢深的女朋友,她叫袁一。”   “你要不要出来打声招呼啊?”   谢浅便是瞅准了陆时欢是个懂礼貌的,搬出袁一,她肯定会出来的。   果然,下一秒陆时欢的房门便从里面拉开了。   陆时欢拿手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的杏眼,哀怨地看着谢浅。   谢浅抿唇,努力忍着笑意,上去拉她的衣服,一阵撒娇:“人家错了啦,你原谅人家嘛。”   陆时欢没搭理她,只是往客厅那边走,去和那个叫袁一的女孩子打招呼。   原本今晚谢深请客,就是要带谢浅和陆时欢认识一下他的女朋友的。   陆时欢缺席了,本以为无缘再见,倒是没想到谢浅直接把人给带回来了。   “你好,我叫袁一,是谢深的女朋友。”女孩也收敛了笑意,一双电眼冲陆时欢眨了眨,笑得十分明艳风情。   她的年纪与陆时欢和谢浅相仿,但穿着打扮和身材却比她们两人更显成熟。   而且袁一的长相偏异域风格,五官轮廓美艳具有杀伤力,是那种一眼惊艳的长相。   与她相比,陆时欢便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长相,杏目柳眉,一身江南水乡的婉约秀气。   谢浅的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下来,略感苦恼。   便是此时,陆时欢放下了挡着脸的手,冲袁一点点头,“你好,我叫陆时欢,是谢深的表妹。”   “很高兴认识你。”   袁一盯着她几近于面目全非的脸看了一阵,想起在小区门口遇见的那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夸奖的话脱口而出:“你男朋友特别好看,和你很般配。”   陆时欢笑意僵了僵,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可袁一说她男朋友特别好看时,陆时欢脑海里首要浮现的竟是温锦寒的脸。   这让她脑袋里警铃大作,深感不安。   两人沉默间,谢浅上来打了圆场:“那什么,袁一你要不先去洗澡吧,我有一套新买的睡衣可以借给你穿。”   袁一应了一声好,便被谢浅带去了洗手间。   等洗手间的门关上后,谢浅才回到了陆时欢身边向她解释:“刚才在小区门口碰见锦寒哥了,他简单说了一下你的事情。”   “我说你也真是的,当老师哪有你这么拼命的,什么场面你都敢往上冲,你是老师又不是漫威英雄。”   谢浅喋喋不休,念叨得陆时欢耳根子都烦了。   不过陆时欢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便乖乖听到了最后,期间没敢反驳一句。   随谢浅回屋替袁一拿了睡衣,陆时欢才找到机会岔开话题:“你怎么把你嫂子带回来了?”   说到这个,谢浅没忍住骂了谢深两句,“袁一刚从国外回来,没去处。”   “谢深就把她的行李带走了,把人塞给了我,让我带回来暂住一晚。”   陆时欢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你刚才说她从国外回来的?”   “那她和深哥怎么认识的?”   以陆时欢对谢深的了解,那就一长得还算好看的死宅男。   平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上哪儿找了这么好看的女朋友的? 第35章 一更。   谢浅就料到陆时欢会这么问。   “真不愧是我最好的姐妹,咱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浅揽过陆时欢的肩膀,另一手抱着新睡衣,先给洗手间里的袁一送过去。   等她回来后,才拉着陆时欢去阳台那边详细聊了袁一和谢深的爱情故事。   她也是问了谢深才知道的,原来谢深和袁一是在网上打游戏认识的。   当时谢浅听了,和陆时欢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惊讶,不敢相信,感觉像TM做梦一样。   陆时欢听完谢浅的叙述,脑袋嗡嗡的。   恰好袁一洗完澡出来了,远远看见阳台上勾肩搭背的两个女孩子,她的神情略有几分羡慕。   在国外的这些年,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好像与她相隔甚远,有种距离感。   像陆时欢和谢浅这样能住在一起,说体己话的好闺蜜,袁一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了一遍,竟是一个类似的朋友都没有。   “洗完啦。”谢浅注意到了客厅里的袁一,和陆时欢一起回到了客厅里。   随后陆时欢打了招呼先去洗澡了。   她洗完澡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开着灯在梳妆台前备课。   约莫熬到凌晨一点,陆时欢合上了备课本和资料书,起身开门出去。   打算去厨房里拿一瓶苏打水喝,顺便再上个厕所,然后回屋睡觉。   结果她经过客厅时,注意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客厅里没开灯,阳台上也只落了月色而已,光线比较昏暗。   所以陆时欢是走近后才认出那人是袁一的。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拿着两瓶苏打水去了阳台那边,在女孩身边站定。   “这么晚还不睡,有心事吗?”她把其中一瓶苏打水递给了袁一。   也因此,袁一察觉到了陆时欢的到来,收回了眺望月色的目光。   她接了水,但没喝,只是从陆时欢笑了笑:“没心事,就是有点认床,睡不着。”   “我也是,刚来榕城的时候也认床睡不着。”   陆时欢想起那天晚上起夜,在阳台上和住在隔壁的温锦寒偶遇,竟觉得当时的相遇特别美好。   那晚月色很美,风也温柔,男人也长得颇为赏心悦目。   “时欢,你能跟我说说谢深吗?他这个人怎么样?”   袁一忽然岔开了话题,提到了谢深。   陆时欢刚拧开苏打水的瓶盖,打算喝一口水润润嘴巴。   乍一听袁一的话,她动作顿住了,随后扭头盯着她看了一阵,狐疑道:“你和他交往的时间很短吗?”   如果不是交往的时候很短,怎么还需要从别人的嘴里打听他这个人。   袁一:“我跟他是网恋奔现,线上的他确实很好啦,我很喜欢。”   “但你也知道,即便是同一个人,线上线下也是会有很大区别的。”   陆时欢明白她的意思了,点点头算是同意她的说法,“这个你可以问谢浅,她是谢深的亲妹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袁一却摇头,“你也说了,他们是亲兄妹。”   既然是亲兄妹,潜意识里肯定是会存有私心的,做出的评判不够客观公正。   所以袁一才向陆时欢开了口,打算从她这里打听到现实生活中关于谢深的一些事情。   陆时欢其实想说她也是谢深的亲表妹来着,对谢深的评价也不一定能做到公正客观的。   但她看见袁一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便把那些话咽回了肚子里,先喝了口水,然后一点点把她对谢深的一些看法说给袁一听。   陆时欢自认,在叙述时,她已经尽可能的做到公正客观了。   谢深的优点和缺点,她都有提及。   袁一听得认真,时而皱眉时而莞尔,直至最后,她的唇角还噙着笑意。   “这么说来,我的阿深还是挺优秀的。”   陆时欢没有否认,毕竟谢深在医学方面的才能是得到了他的导师认可的。   而且宅也有宅的好处,接触的人少,异性更少,也没有任何恋爱经验。   “难怪我说没有去处的时候,他都听不懂我的暗示,直接把我推给了浅浅。”袁一小声嘟囔,陆时欢没太听清她的话。   片刻后,袁一看向陆时欢:“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作为交换,我也把我的感情经历告诉你吧。”   陆时欢愣住,半晌才理清头绪,想说不必了。   结果袁一已经自顾自开口了,“其实我半个月前才结束了上一段恋情。”   “和阿深这一段,应该是我成年以来谈的第……52次恋爱。”   算次数时,袁一还特意停顿了一下,掰了掰手指头。   那认真的样子,看得陆时欢目瞪口呆,尤其是她所谓的“52次恋爱”,实在是刷新了陆时欢的恋爱观。   看袁一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十八岁成年的话,也就是五六年的时间里谈了52次恋爱?!   这也太厉害了!   陆时欢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袁一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开放,谈恋爱跟玩儿似的?”   陆时欢摇头,想解释,却被袁一抢先了,“其实这种事情在国外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至少袁一所处的那个圈子,比这更夸张的事情比比皆是。那些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谁谁谁的男朋友和谁谁谁的女朋友搅和在一起,也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谈恋爱嘛,合则快乐玩耍,不合则分道扬镳,再正常不过了。”   陆时欢半晌才点点头,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   “而且我前男友换新人的速度比我更快,我跟他分手的第三天,就看见他和一个学妹在图书馆里打啵。”   “热情火辣得完全不像是刚分手的人。”   说到这里,袁一也拧开了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润润干涸的唇瓣。   紧接着,她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不过那些都是在国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现在既然回国了,我也想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天长地久的恋爱。”   陆时欢两只手搭在栏杆上,静静眺望天际悬着的那轮新月,若有所思。   她在想,她的爱情观是不是过于拘束陈旧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和袁一一起在阳台上吹了许久的夜风,才各自喝完了一瓶苏打水回屋去了。   -   翌日清晨,秋雨淋漓。   陆时欢一早就去了学校,让英语老师李纯帮她看着早自习,她去了会议室。   昨晚年级主任在群里发了消息,说今天要借用早自习的时间开会研讨一下月考的相关事宜,让高二年级15个班的班主任准时到场。   陆时欢算是第一个到会议室的,她连早餐都没吃,便匆匆赶来了,结果会议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才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其他班的班主任。   这次会议,副校长也参加了,坐在会议桌的主位。   陆时欢他们年级组长是个年近四十的资深女老师,姓文。   平日里总穿一身职业套装,留一头利落短发,干练得像个白领精英,脾气很硬是学生们口中的“灭绝师太”一样的人物。   说话做事,雷厉风行,一丝不苟,是个狠角色,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好领导。   陆时欢与她照面少,交流也不多,对她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所以开会期间,她一直都只是在拿笔记录着年级主任讲的一些重点要事,基本保持沉默。   倒是高二1班的班主任,时不时会开口怼文主任两句,对主任的决定和安排有很大的异议似的。   每每如此,总是副校长开口打圆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终的一些决定和安排都参照了高二1班班主任王怀月的意见。   作为全场最认真的旁听者,陆时欢针对月考时间安排举手发表了一些言论。   她认为应该按照文主任原本的意思,将考试的时间安排在周末放假前两天,这样考试结束后,学生们也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而不是听从1班王老师的建议,把考试时间挪到周一周二。   副校长原本已经敲定了时间,却因为陆时欢的发言有些拉不下脸面来。   最重要的是,其他班班主任也争相附和了陆时欢的建议。   无奈,副校长只好更改决定,还是按照年级主任所说的,把月考的时间定在了九月最后一个周的周四和周五。   为此,1班的王怀月老师还多看了陆时欢几眼,似有不满。   -   会议结束后,陆时欢慢吞吞收拾东西离开。   在门外撞见了换了一身亮色西服款套装的袁一,她惊得瞪大了眼。   袁一也看见了她,片刻惊讶后,她笑着走到了陆时欢跟前:“好巧啊,你是榕城三中的老师?”   “啊,我是……”陆时欢缓缓回神,问袁一道:“你来这里是?”   她话落,没等袁一回答,副校长和1班班主任一前一后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而站在陆时欢面前的袁一则抬手冲她身后出来的人用力挥了挥,声音清脆动听:“老爸!”   这一声“老爸”再一次惊到了陆时欢。   她还没回头去看,便听见了副校长朗润的笑声:“一一,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来学校也不给爸爸提前打个电话?”   话落,袁副校长从陆时欢身边经过,毫不避讳和袁一拥抱了一下。   至此陆时欢才醒悟过来。   袁一和袁副校长,他们都姓袁……他们是父女!   这个认知犹如一束烟花,在陆时欢脑子里噼里啪啦炸开了。   她有点懵,脑子有点乱,得捋一捋。   那既然袁一的父亲是袁副校长,那她家就在榕城啊,昨晚干嘛要跟谢深说没地方去?干嘛要跟着谢浅回她们的租房住? 第36章 二更。……   后来陆时欢才知道,袁一是来榕城三中任教的。   早在她回国之前,就私下里联系过老校长,确定好了工作,所以才回国的,并非临时起意,也并不是为了回国和谢深奔现。   显然,她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见的那么粗心大意。   她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盘算好的,应该是那种私下里拼了命努力的人,明面上总是一副散漫随性,游戏人生的态度。   换而言之,袁一的城府其实挺深的,她这样的女孩子,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   陆时欢倒是挺佩服她的,很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相比之下,李纯便没那么喜欢袁一了。   觉得她是靠走后门进的学校,靠的是那个副校长老爸。   毕竟学校里也没有老师穿着打扮像袁一这样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学校是什么风月场所呢。   这话李纯没说出口,只是打量袁一时的眼神,总若有若无的透露出她的心思来。   袁一瞧见了,只一笑而过。   -   袁一办完入职手续,已经是中午了。   她对学校的环境并不熟悉,又不喜欢和长辈待在一起,所以办完手续后,袁一便去了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   恰好陆时欢刚结束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回到办公室里。   她和袁一、李纯,便一起去食堂吃饭。   路上李纯亲昵的挽着陆时欢的手臂,找了一个她自己喜欢的话题,在陆时欢耳边说得热火朝天。   那个话题却恰好是陆时欢所讨厌的——关于高明玥的长相。   李纯:“高明玥真是上天赏饭吃的长相,漂亮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   “而且人家命也好,是明玥影视老总的女儿。”   “我看过她的纯素颜照,比妆容精致的某些人要好看上百倍呢!”   陆时欢递了李纯一眼,却发现她的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般飘向走在她右手边的袁一。   所谓的“某些人”,也像是在说袁一的样子。   袁一确实妆容精致,但她的素颜陆时欢也是见过的,可比化了妆的高明玥好看多了。   陆时欢怀疑李纯的审美有问题。   但她没说,想着大家都是同事,和睦相处最重要。   不过袁一却不这么想,她嫣然一笑,比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还要艳丽几分。   “李老师不必羡慕别人的颜值,多挣些钱去国外找个好一点的医院,你肯定比她更好看。”   袁一这话,颇有深意。   陆时欢反应了半晌,才一一悟了。再看李纯的脸色,已经快绷不住了,连挽着她手臂的力道就加重了不少。   到了食堂,李纯便找了个借口,和其他同事一桌吃饭去了。   留下陆时欢和袁一,在窗口打了饭菜,然后默契地挑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落座后,袁一拨了拨餐盘里米饭,夹了一小口到嘴里,举止优雅,气质碾压偌大的食堂里的所有人。   沉默片刻,袁一笑盈盈看着陆时欢:“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招人厌?”   正慢吞吞吃着饭的陆时欢抬眸看向她,隐约明白了什么,淡淡笑:“还好。”   李纯只是不喜欢袁一这种锋芒毕露的性格和带有攻击性的长相罢了,她一个人的喜好,并不能代表世界上所有人。   陆时欢觉得袁一也不像是那种会过于在意别人看法的女孩子。   果然,下一秒她便一脸不在乎的继续吃饭了。   倒是陆时欢,忍不住将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问出口:“袁一,你昨晚为什么不回家住啊?”   “啊,你说这个啊,那是因为我想睡谢深啊。”   袁一咧嘴笑,露出一排贝齿,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但最让陆时欢震惊的却是她又一次的坦率,如同昨晚与她说起她的情感史一样,袁一总是毫不避讳的把自己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这种行为,相当勇敢。   也或许是受了国外较开放的风气所影响,袁一和陆时欢见过的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坦率得让人为她担忧。   “谢深的长相完全在我的审美上,我真的超级喜欢他。”   “而且他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   提起谢深,袁一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对他的喜欢溢于言表,滔滔不绝。   很多描述太过大胆露骨,让陆时欢脸红心跳。   一顿饭下来,她基本是被喂狗粮喂饱的。   好半晌,陆时欢才将袁一说的那些消化殆尽,小心翼翼问她:“那你在国外的风流事迹,深哥也知道?”   “他若是不知道,我怎么敢透露给你呢?你可是他的亲表妹啊。”袁一笑,一脸狡黠。   陆时欢实在是摸不透她这个人,最后她选择了沉默,继续吃自己的饭。   有那么几个瞬间,陆时欢觉得谢深也不是普通人。   在知晓袁一在国外的恋爱史后,还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她的过去,谢深也算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了。   就凭这一点,陆时欢以后也得高看他一眼。   -   晚上十点,陆时欢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谢浅只早她一步到家,正打算去洗澡。   看见陆时欢在玄关处换鞋,她才放慢了脚步,等她换好鞋往客厅这边过来。   “你这一天天跟上了战场似的,工作量很大吗?身体要不要紧啊?”   谢浅皱着眉,看着陆时欢满脸的倦色,心下略担忧。   陆时欢摆摆手,往沙发上一躺,抬手搭在眼皮上,闭目养了会儿神。   月考的时间定下来了,比较紧促,这阵子工作量肯定要大一些的。   等到忙完这阵子,就能在国庆节的长假里稍稍休息一下了。   想到国庆节,陆时欢想起了昨晚温锦寒送她回来时让她转告谢浅的话,“对了,锦寒哥说下个月二号请客吃饭。”   正往洗手间去的谢浅站住脚,去墙上翻了翻挂历:“二号啊,农历八月二十六……这不是锦寒哥的生日吗?”   瘫倒在沙发上的陆时欢不由睁开眼,昂起头颅往谢浅那边看去:“是吗?锦寒哥的生日是八月二十六吗?”   陆时欢不知道,毕竟她最初可是连温锦寒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的。   过去十年里,她的关注点都在温时意一个人身上,除了家里人和谢深、谢浅的生日,她只记得住温时意一个人的生日。   而且每年陆时欢都会提前给温时意准备好生日礼物。   精挑细选,其用心程度身边人都知道。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眼下陆时欢在意的是温锦寒的生日,她应该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我之前就听曲成风说锦寒哥的生日快到了,仔细问了,曲成风说是农历八月二十六来着。”   谢浅话落,先去洗澡了。   留下陆时欢像一条咸鱼一样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坠着的吊灯,思绪变得纷繁复杂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里,陆时欢忙碌之余总要上网看看,有什么东西适合送给温锦寒做生日礼物。   思来想去,她去贴吧找了一个画师,对比温锦寒本人下单了一个Q版人设图。   为了赶进度,陆时欢给了画师双倍的钱,拜托对方加班加点赶出成品图。   然后拿到了画师的授权,去网上找了一家可以定制钥匙扣的店铺,列了要求清单,麻烦商家在国庆前,赶制一款独一无二的钥匙扣出来。   好在时间来得及,九月底最后一天,陆时欢签收了快递,把专程为温锦寒准备的生日礼物抱回了家里。   彼时谢浅也已经买好生日礼物了,是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做工精美,不失大气,很配温锦寒。   当谢浅问起陆时欢给温锦寒准备的生日礼物时,她死死捂住自己刚取回来的快递盒子,面红耳赤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剩下谢浅还杵在客厅里,思绪略有些凌乱。   什么情况啊?什么礼物还见不得人了不成?   -   陆时欢回到自己房间后,靠在门后大口喘着粗气。   她心跳很快,脸上温度上升得也快,顷刻间便滚烫如七月流火。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或许是因为自己挑选的礼物太幼稚了?怕被谢浅笑话……   陆时欢皱起了眉头,开始担心自己的礼物会不会是温锦寒收到的所有礼物里最幼稚的,他会不会不喜欢?   毕竟温锦寒那个人看上去很是成熟稳重,之前在消防总队任职的时候,那些热心群众送给温锦寒的礼物都是钢笔之类的偏成熟风格的。   想到这些,陆时欢整张脸变得苦兮兮的,像被人从云端一脚踹进了深渊,特别失落。   一开始她还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居然能想到这么别出心裁的生日礼物。   那个钥匙串上的定制Q版小人,她还特意让画手给他穿了一身橙黄色的消防战斗服,聊表她对温锦寒他们这些消防战士的敬意。   这会儿陆时欢拆了快递盒,捧着钥匙扣盯着那Q版“温锦寒”左看右看,思绪都快搅乱成一团浆糊了。   这Q版的“温锦寒”属实可爱,就是和平日里清冷禁欲人设的温锦寒风格不太相符。   陆时欢现在很纠结,她到底要不要把钥匙扣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温锦寒?   后天才是温锦寒的生日,她倒是还有时间去为他准备一份新的生日礼物……   这份纠结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陆时欢懒得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睡眼惺忪去了洗手间。   客厅里,谢浅已经在地砖上铺好了瑜伽垫,开始练瑜伽了。   听见脚步声,她抽空回了个头,正好看见陆时欢往洗手间里走,差点撞门框上。   她垂在腿侧的手,指间似是套着个什么东西,上面有个橙黄色的小人儿,怪晃眼睛的。 第37章 一更。   等陆时欢从洗手间出来时,她脸上有明显的水迹,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谢浅猜她已经洗漱过了。   “你刚才套手指上的东西呢?”谢浅垂眸,目光锁定陆时欢的左手,寻找着什么。   陆时欢没想到会被她看见,好在刚才她上完厕所醒过神来,及时注意到了套在食指上的钥匙扣。   昨晚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钥匙扣在她食指上挂了一晚上。   “没有啊,没有东西……”陆时欢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而且她的手下意识往睡裙的两个荷包里揣。   这等心虚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谢浅的法眼。   下一秒,陆时欢揣在兜里的人形钥匙扣就被谢浅翻出来了。   看见Q版“温锦寒”时,谢浅第一时间把人物给对上号了,嘴角勾起姨母笑:“原来是Q版的消防战士啊!”   “找画手按照锦寒哥画的吧,很神似嘛。”   “为了做这个费了不少心思吧?”   谢浅像个好奇宝宝,举着钥匙扣左看右看,脸上的笑意越渐深浓。   陆时欢见事情败露也不再遮掩了,顺势问谢浅:“你觉得这个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锦寒哥可行吗?”   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门去商场看看,给温锦寒重新挑一件生日礼物。   “当然可行啊,这个多可爱啊,锦寒哥肯定会喜欢的!”   陆时欢打量了谢浅许久,确定她说的是真心话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   国庆长假第二天,也是温锦寒的生日。   陆时欢一早就醒了,在书房里批改了一天的试卷,除了早饭和中饭,以及偶尔去一趟洗手间,她基本没离开过书房。   到了傍晚六点多,陆时欢接到了温锦寒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和谢浅去榕城市消防总队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听说那家火锅店,温锦寒他们小队经常去光顾,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人很好。   陆时欢和谢浅到店里时,温锦寒正站在店门口等着。   远远看见她们两人,男人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抽出了一只,冲她们挥了挥。   随后温锦寒似是等不及一般,长腿阔步走上前去迎接她们。   陆时欢本打算趁着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先把生日礼物送给他的,结果身后传来曲成风的声音。   “好巧啊,你们也刚到啊。”   和曲成风一起来的还有曲正凡,毕竟是叔侄,总不好把曲正凡一个人扔在家里。   今天来给温锦寒庆生的,统共也就一桌人左右。   除开他们小队的成员,便是陆时欢、谢浅还有曲成风,以及前不久才入职消防总队内勤处的闻娜。   这是陆时欢第一次和大家一起陪温锦寒过生日,礼物还没来得及给他,就被动跟着他们进店去了。   老板特意给温锦寒留了包房。   陆时欢他们进了包房,便由曲成风带头,将生日礼物送到了温锦寒手里。   紧接着是谢浅,最后才是反应迟钝的陆时欢。   她的礼品袋是最精致小巧的,黑色金边的包装袋,本该给人稳重严肃的感觉,却因为袋子上印的笑脸图案破坏了氛围。   温锦寒接过礼物时,眼眸里溢满了温柔宠溺的笑,只正对着他的陆时欢看见了。   旁人虽然没有察觉到男人眼里的宠溺,却也能看得出来温锦寒对陆时欢的态度格外温和有礼,并且他俩之间的氛围特别自然融洽。   “生日快乐,锦寒哥。”陆时欢柔声开口,不太敢直视男人的眼睛,目光些微闪躲。   不仅如此,她还在众目睽睽下悄悄红了耳根,心跳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快了些。   陆时欢想,一定是因为温锦寒看她的眼神太过专注炙热了,所以她的体温才会上升,体内血液的流动速度才会加快。   就在陆时欢送出礼物后的下一秒,祝谦不知从哪儿蹦跶出来,起哄道:“队长,今儿你生日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要不在这儿就拆了吧。”   “也让我们大家看看,过过眼瘾?”   温锦寒看了祝谦一眼,并未第一时间答应。   毕竟当着客人们的面拆礼物,想想也觉得不太礼貌。   可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没意见,一个个跟着起哄,要温锦寒拆礼物,让他们也跟着体验一把拆礼物的快乐。   温锦寒拗不过,只好应下了。   于是乎,他手里刚接过的陆时欢送的礼物便成了第一个被拆开的对象。   -   陆时欢为温锦寒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被当众拆开。   她内心的尴尬已经到了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两厅的程度。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送给温锦寒这种与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小物件,现在好了,马上就要当着一帮人的面丢脸了。   陆时欢懊恼不已,脑袋不禁埋下去,已经不敢去看其他人的反应了。   就在此时,温锦寒打开了礼品袋里那个精美小巧的礼品盒。   原本已经落座的祝谦已经起身凑到了温锦寒面前,连曲成风和曲正凡也不甘落后,一颗颗脑袋挤到了温锦寒身边。   只为了看看陆时欢送给温锦寒的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   礼品盒应声而开,众目睽睽下,一只精巧可爱的钥匙扣被温锦寒用食指从盒子里勾了出来。   钥匙扣是古驰的,四位数的价格,对于陆时欢来说有点小贵。   但对比谢浅送他的那块小一万的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Q版小人是她联系定制店铺加装到古驰钥匙扣上的,眼下在温锦寒修若梅骨的指节上挂着,陆时欢才意识到她加装Q版小人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若是单送古驰的钥匙扣,或许还能让这份礼物显得高大上一些。   加装了Q版小人以后,四位数的钥匙扣立马成了路边摊卖的那种十几二十块钱的凡俗之物。   陆时欢已经做好了被众人嘲笑的准备,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这Q版小人儿是队长吗?”祝谦惊叹,下意识想从温锦寒手里接过钥匙扣仔细端详一下上面的小人儿。   结果温锦寒眼疾手快,避开了他的手,将钥匙扣牢牢攥在了掌心里。   他斜眼扫过祝谦,眼神警告他离他的钥匙扣远一点。   祝谦挠挠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转而对陆时欢道:“时欢,你这礼物也太有意思了。”   “花了不少心思吧?”   陆时欢慢慢抬起头,看了祝谦一眼,涨红脸没说话。   直到温锦寒出声替她解围:“礼物我很喜欢,谢谢欢欢。”   陆时欢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之前的尴尬、紧张、担忧等情绪在温锦寒话落之后,直接就烟消云散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见温锦寒当众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把他原本的钥匙扣换掉了。   温锦寒这么做,无疑是告诉在场所有人,他是真的很喜欢陆时欢送的这个小礼物。   唇角笑容满溢,连低垂的眼眸里都溢满了欣喜和温柔。   后来温锦寒又陆续拆了几样礼物,还是曲正凡嘟囔着肚子饿了,众人才作罢。   入座前,陆时欢去了一趟洗手间,走之前让谢浅帮她留个位置。   结果陆时欢从洗手间回来后,席上只有温锦寒身边还有个空位置。   谢浅似是故意的,把她和温锦寒之间的空位留给了陆时欢。   无奈,陆时欢只好先入座。   她面前的碗里已经备好了蘸料,陆时欢简单看了一眼,发现是按照她的口味调配的,便以为是谢浅帮她配的蘸料。   “谢谢亲爱的,还是你最了解我。”陆时欢凑到谢浅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谢浅正拿着筷子盯着沸腾的红汤锅底,一个劲咽口水。   听到陆时欢的话,她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了什么,冲陆时欢挤眉弄眼,笑得一脸暧昧:“这话你应该对锦寒哥说。”   “因为你的蘸料是锦寒哥帮你配的。”   谢浅话落,陆时欢刚去洗手间平复过来的心跳又开始起起伏伏,汹涌沸腾了。   她不太相信谢浅的话,因为她从未向温锦寒透露过她的喜好,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蘸料该怎么配?   陆时欢不由看了眼右手边坐姿笔挺的男人,眼神幽深,神色略复杂。   她有些走神,直到温锦寒察觉到她的目光,也侧目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男人往她眼前凑近几分,磁声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他虽凑近了些,但始终和陆时欢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可即便如此,男人的靠近还是让陆时欢的心跳如小鹿乱撞,鹿蹄印子落满了她整个胸腔。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黑色的眼瞳微微转动,紧张得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好半晌,陆时欢才木讷的摇摇头,小声回:“没有的事……”   温锦寒听她这么说,似是放心了不少,“牛丸熟了,我给你夹。”   他说着,便已经行动了。   给陆时欢捞了两个撒尿牛丸,又添了两只鸡翅,还有火腿肠……都是陆时欢平日里吃火锅最喜欢的那几样菜。   所以温锦寒真的知道她的喜好……   这个认知让陆时欢陷入了一片困惑中,心动之余,竟还觉得有几分暖意。   她看得出,温锦寒对她是真心的,所以才会连她的口味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吧。   这世界上除了陆时欢的家人和谢浅,就是当初的温时意,也并没有将她的口味喜好牢牢记在心上过。   如今温锦寒却做到了。   饶是陆时欢的心是钢铁锻造的,这会儿也被男人的细心妥帖温暖到几近融化的地步了。   -   这顿饭陆时欢吃得并不轻松。   心里沉甸甸的,脑子也有些乱,整个人像是被蚕丝束缚成了蚕茧,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踟蹰不前。 第38章 二更。……   吃完火锅,已经快九点钟了。   他们这一桌人,因为职业关系并没有要酒。   一个个捧着唯怡豆奶当酒喝,轮着给温锦寒敬,祝他生日快乐。   吃完饭,温锦寒又领着一群人过天桥,去了街对面的那家KTV。   大概是因为节假日的关系,城里不少KTV休息,尚且开门营业的KTV客流量自然也就大一些。   温锦寒他们进店时,店里只剩下一间大包房了。   这家KTV里有私房菜,服务生向他们推荐时,陆时欢便一直盯着菜单上的某一样菜看,都不带眨眼的。   谢浅和温锦寒正好站在她身边的位置,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想吃冷吃兔?”   “来两份冷吃兔。”   前面是谢浅问陆时欢的话,后面是温锦寒对服务生说的话。   来KTV不喝酒,总要点一些饮料和小吃,想唱歌的唱歌,想玩游戏的玩游戏,想吃东西的吃东西,争取每个人都能尽兴。   除了冷吃兔,温锦寒还点了一些其他的小吃,基本都是偏辛辣口味的。   祝谦在旁边听着,不由嘟囔:“队长,你吃火锅都吃清汤,这会儿怎么全点些辛辣口味的小吃?”   “闻娜这种不爱吃辣的怎么办啊?”   他替闻娜打抱不平,爱护的心意过于明显,令队里其他人一阵唏嘘。   温锦寒笑着让祝谦自己点,他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温锦寒从洗手间里回来,曲成风和祝谦两人已经各自组织了人员开始斗地主了。   他们四个人一团,一共组了两团。   还有一些人在点歌,玩手机,吃东西,顺便围观那两团斗地主的。   陆时欢也被他们拉入局,和谢浅、曲成风、祝谦组了一拨四人斗地主。   四人斗地主和三人斗地主的区别在于,地主方在开局前,可以随机决定拥有某一张牌的玩家成为自己的队友。   而且四人斗地主,需要一张花牌作为有一定局限性的万能牌替补到牌局里。   这样才能保证除地主外,每个玩家拿到手里的牌,张数是一样的。   陆时欢是第一次玩四人模式的斗地主,觉得特别新奇有意思。   因为一开始大家都会猜测谁是地主方的盟友,接牌总要多权衡一下,生怕接了友方的牌导致自己这一方输掉牌局。   这种模式,基本是两人一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有胆儿大的,喜欢刺激,挑战一挑三,自己孤军奋战。   比如曲成风,一连两把地主,他喊牌的时候都故意喊了自己手里已有的牌。   导致陆时欢和谢浅还有祝谦互相猜疑,彼此都以为对方是曲成风的盟友。   逗得围观的那帮人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曲成风一个人赢了,陆时欢三人分别往脸上贴了纸条,继续下一把。   温锦寒从洗手间回来时,他们才刚结束了两把,只有陆时欢和谢浅脸上是两张纸条。   原本他是要过去观战,没想刚进门兜里的手机便震动了,温锦寒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温时意。   今天吃饭,他并没有邀请温时意,虽然知道他也在榕城,但温时意到底是有些知名度的艺人,和他们不一样。   温锦寒也没想到温时意会给他打电话,还以为他肯定记不得自己的生日。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弟俩一直貌合神离,关系还不到能将彼此的生日记挂在心上的地步。   犹豫了一下,温锦寒转身走出了包间,到走廊里接的电话。   温时意上来就问他在哪儿,说要把生日礼物给他。   电话这头的温锦寒愣了几秒,直到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方才把KTV的地址报给了对方。   -   二十分钟后,一辆保姆车在KTV后门的巷子口停下。   穿一身黑色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礼品袋。   温锦寒迎面过去,两人刚好停在巷子里明暗交接的位置。   路灯的光尾随至温时意身后,落在地上,以光和暗将巷子分割成了两段。   温锦寒隐没与暗处,两手揣在衣服口袋里,目光沉沉地打量着摘掉了口罩的温时意。   对方把礼品袋递给他:“我今天跟爸通电话,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原来如此。   温锦寒了然地眯了下眼眸,接过了礼品袋,“谢了。”   温时意看了眼KTV后门的灯牌,“和朋友一起过生日?”   “嗯。”   温时意没问温锦寒为什么没叫他,只说:“要不要我跟你上去,和你朋友们打声招呼?”   他想着自己既然已经来了,见一见温锦寒的朋友,或许能给他长长脸。   说着,温时意便要越过他往KTV后门那边走。   结果经过温锦寒身边时,男人却一把扣住了他的小臂,留住了他的脚步。   温锦寒:“不用麻烦了。”   “包房里有几个小姑娘是你的粉丝,上去了怕是不好脱身。”   听温锦寒这么说,温时意方才打消了念头,往后退了两步,男人抓着他小臂的手也撤走了。   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距离,温时意道:“那你回去吧,我也该回酒店去了。”   “礼物我随便挑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说话时,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倒是一副真把温锦寒当大哥看待的语气。   温锦寒道了谢,“你先走吧,回去早点休息。”   这次见面,两人难得心平气和的相处到最后。   温时意回到保姆车上,关定成接过了他的鸭舌帽和口罩,问了一下情况。   “你跟你哥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把礼物给他就回来了。”   “好吧。”关定成把口罩和帽子放好,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跟你哥关系不是一般吗?干嘛还给他送生日礼物?”   已经摸出手机准备打游戏的温时意靠在椅背上,慵懒的掀了掀嘴皮子:“到底是我哥,生日还是要意思意思的。”   “毕竟他在我爸眼里还有几分地位。”   关定成听完,没再多问。   -   KTV后门那条巷子里。   目送温时意上车,又亲眼看着那辆黑色保姆车开走,温锦寒面部绷紧的线条总算柔和了几分。   他对着温时意离开的方向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因为他刚才是有意阻止温时意去包房的,为了不让他和陆时欢照面。   他似乎……越来越贪心了。   最初得知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时,他尚且不敢对她动一星半点的歪心思,从不敢肖想有一天自己能得到她。   后来她和谢浅来了榕城,就住在他隔壁。   他便开始憧憬有她的未来,每天都在期待着与她“巧遇”。   再后来,他向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并在被拒绝以后,仍旧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试图一点点地攻略她。   刚才甚至为了不让温时意和陆时欢见面,他还撒了谎。   如此厚颜无耻,连温锦寒自己都快认不得自己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甘愿的。   有生之年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就算最后头破血流,也无怨无悔。   -   温锦寒在巷子里站了五分钟左右,才拎着礼品袋转身回了KTV。   回到包房时,曲成风他们刚好结束了一把,正往输的人脸上贴纸条。   陆时欢整张脸都快被纸条贴满了,吹了吹细柔的纸条,她嘟着嘴巴一脸委屈。   温锦寒刚进门便看见了这一幕,心里饶是有万重冰山,也被陆时欢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化成了一池春水,在他胸腔里荡啊荡。   唇角不知何时勾出了笑意,男人悄无声息的进门,把礼品袋随手放在了沙发的角落里,径直绕到了陆时欢身后。   坐在陆时欢对面的曲成风是第一个发现温锦寒回来的,“锦寒你站那儿干嘛啊?”   他的话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也包括陆时欢。   她循着曲成风的视线往后看,恰巧看见温锦寒弯下腰来,伏与她头顶几厘米开外。   声音温和磁性:“欢欢不太会斗地主,我帮她看看。”   他对陆时欢那份特有的宠溺,全包间的人都看出来了。   只有陆时欢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温锦寒这话是在内涵她太菜,输得太惨,亦或者是看她脸上已经快没有地方贴纸条了,可怜她吧。   “欢欢的地主?”温锦寒已经进入了状态,单手撑在陆时欢坐的椅子靠背上,另一手越过她的肩膀,修若梅骨的指节替陆时欢理了理手里的牌。   地主是陆时欢没错,地主牌还在桌面上盖着,要等她喊牌后才能拿地主牌。   温锦寒替她喊的,“方块九吧。”   他话落,被他高大身躯罩着的陆时欢不自然的抬了抬柳眉,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将惊讶表露出来。   因为方块九这张牌就捏在她自己手里,就是不知道温锦寒是没看见还是故意的。   后来温锦寒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陆时欢,他喊方块九就是故意的。   就是想自己一吃三,而且还特别不客气的下了一个炸,顺手把谢浅他们三个手里的炸也引下场了。   最后,温锦寒将手里大小王扔了出去,完美收场。   陆时欢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她手里的牌已经在温锦寒的指示下扔完了。   整个过程过于魔幻,陆时欢面上表情僵着,一时间竟连开心都忘记了。   还是祝谦啧啧了两声,一脸哀怨地开口才将她从巨大的惊喜中唤醒过来。   “队长你也太偏心了,刚回来就帮时欢看牌,对付我们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一轮五炸,筹码直接翻倍封顶。   除了陆时欢,谢浅、曲成风和祝谦一人脸上加贴好几张纸条。   祝谦话落,终于反应过来的陆时欢在浓烈的欢喜冲击下,直接回身抱住了伏在她背后的温锦寒。   那个拥抱十分有力,也十分突然。   被抱住的温锦寒当场便僵住了,唇角浅显的弧度也定格在那里,落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里。 第39章 一更。   “赢了赢了!终于赢了!”   陆时欢差点感动哭了,天知道她自打坐在这里开始和曲成风他们斗地主就一直输,心里多憋屈。   终于赢了一把,而且还是一对三的战局里。   这简直比中了开盖“再来一瓶”的奖还要令人高兴。   出于本能,她想拥抱那个在她身后耐心指点,运筹帷幄的人。   毕竟胜利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可拥抱之后,偌大的包间里却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等陆时欢那股欢喜劲儿过去,她终于察觉到了异样,然后缓慢而僵硬地松开了缠在男人窄紧精瘦腰身上的手。   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唐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了温锦寒,也难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了。   陆时欢囧。   心里乱如雨打残花,松开了温锦寒后,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慢慢站起身:“我、我去洗手间,锦寒哥,你、你来玩儿吧。”   话落,陆时欢将脑袋低低埋着,没敢看温锦寒和周围人一眼,直接往包房外面冲。   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深深刻于众人眸底。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温锦寒也因此回了神,僵硬地半伏在椅背上的身子慢慢挺直,嘴角僵着的浅显弧度这会儿深了几分,笑意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控制了。   许久,温锦寒才在祝谦独特的嗓音里回过神来。   祝谦:“队长你也太偏心时欢了。”   他就觉得自己平日里对温锦寒的百般好终究是错付了。   以前他和小队里其他人也一起玩过牌,当时温锦寒在旁边围观,眼睁睁看着他被画了一脸的涂鸦,愣是没动过恻隐之心,更别说帮他把关看牌了。   用温锦寒自己的话说,“那是你们的战斗,我一个局外人怎么好插手,这有失公平。”   “回头帮了你,他们会说我这个当队长的偏心。”   当时祝谦还真就被温锦寒这番说辞搪塞过去了,甚至觉得他说的话还挺有道理。   时至今日,对比温锦寒对陆时欢的态度,祝谦才明白温锦寒之前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纯粹就是不想帮他看牌找的借口罢了。   所以这会儿祝谦才会不依不饶。   结果温锦寒丝毫不受他的影响,只心情颇好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笑:“网上不是说了吗,人的心脏本就是长在身体偏左的位置。”   “所以我偏心她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话落,包间里一阵抽气声,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   最后还是曲成风第一个受不了了,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从位置上起来:“唉呀妈呀,温锦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众人哄笑,男人只深深凝了曲成风一眼,并不恼。   反之,他唇角还噙着笑,看上去心情依旧很好,半分没有被曲成风的吐槽影响。   祝谦由此得出了结论——爱情能令人变得不要脸。   -   陆时欢去了外间走廊里的公共洗手间。   她并不是真的想上洗手间,不过是临时找一个借口逃出包间罢了。   这会儿正站在女厕内的洗手台前,两手撑在台面上,低垂着脑袋试图将刚才那段记忆从脑海里删除掉。   否则她怎么好意思回包间里去,又怎么好意思面对温锦寒……   太要命了!   陆时欢抬手扶额,站在洗手台前许久,什么也没做,光顾着后悔了。   大概有二十分钟吧,洗手间里零星进出了几个路人,一个个走之前都要在洗手台前一边洗手一边打量旁边跟木头桩子似的陆时欢。   后来闻娜也进了洗手间,进门便在洗手池那边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某人。   她愣了两秒,想了想还是先去了隔间,出来后借着洗手的机会,闻娜走到了陆时欢旁边的那个水池前。   “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不回包间?”   闻娜的声音吓得正纠结的陆时欢一激灵,她侧目看向她时,眼神还夹杂着几分慌乱,巴掌大的小脸也吓得失了血色。   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陆时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尴尬和窘迫,索性抿着唇又将脑袋低垂了下去。   见她如此,闻娜稍稍联系了一下之前在包房里发生的事情,隐约明白了什么。   “你这是害羞了?”闻娜淡笑着启唇。   洗完手后,她从一旁的纸盒里抽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湿漉漉的手。   被戳中了心思的陆时欢像被摁到了什么开关,蓦然抬起头,惊恐地看向闻娜。   因着闻娜唇角的笑意,她的脸更红了。   “刚才抱温锦寒的那股勇猛劲儿去哪儿了?”她接着打趣,见陆时欢的脸色充血,越发红润,方知自己过了。   清了清嗓,闻娜敛了笑一本正经道:“回包间去吧,温锦寒他们已经走了。”   陆时欢敛了羞色,一脸茫然:“走了?”   “刚接到通知,临时出个任务,他们小队已经集体赶回去了。”   听闻娜这么说,陆时欢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怕回到包间后直面温锦寒,若他问她刚才为什么抱他,她要怎么回答?   现在闻娜说温锦寒他们小队已经走了,也就是说她短时间里是不用面对温锦寒了。   忐忑了许久的心总算安稳了。   只是安稳之余,陆时欢又想起了什么,心下升起一缕担忧:“他们去出什么任务啊?”   “好像是西郊一个废弃工厂烧起来了,队里人手不够,所以他们才被叫回去支援。”   闻娜解释完,伸手拍了拍陆时欢的肩膀:“走吧,回包间去吧。”   “估摸着大家也要散了。”   陆时欢点点头,与她一前一后出了洗手间。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给温锦寒庆生的。   现在主角都已经离开了,陆时欢他们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出了洗手间后,走在前面的闻娜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站住了脚。   紧随她身后的陆时欢也跟着停下来,抬眸不知所以地看着回身过来的闻娜,问了一句:“怎么了?”   闻娜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陆时欢看了好一阵。   那眼神似在打量,带着探寻和狐疑,最终慢慢变得一片清明。   闻娜:“时欢,祝你和温锦寒幸福。”   女音低沉恳切,只是语出突然,惊到了陆时欢。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突突地跳,有点懵。   闻娜这声祝福来得过于突然,陆时欢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但她缓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便解释了:“我和锦寒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陆时欢没记错的话,闻娜之前有表露过她对温锦寒的仰慕之情来着。   就在她离开消防总队那天,接替她入职的闻娜带着自己烤制的小饼干去找了温锦寒。   她把包装精美的饼干送给了温锦寒,后来还发生了什么,陆时欢不清楚。   因为她那时候已经离开了,事后也从未向谁打听过那天的情况。   陆时欢认为,不应该让一个爱慕温锦寒的女孩子,误会了她和温锦寒之间的关系,这对对方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所以她第一时间便作了解释,当然她说的也是事实,她和温锦寒确实没有在一起,并非恋人关系。   所谓祝福,也根本用不上。   但闻娜显然有自己的想法,“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也不是。”   “我先祝福为敬。”   陆时欢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了许久,她才反问了闻娜一句,“你不是喜欢锦寒哥吗?”   既然如此,干嘛要祝福他和别人?   闻娜:“是啊,喜欢过。”   她笑着转身,继续往前走。陆时欢为了听清她的话,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她与她并肩走。   只听闻娜接着道:“也不怕让你知道。”   “其实我表白了,但温锦寒已经拒绝我了。”   陆时欢的呼吸滞了滞,眼里不由露出几分关切。   闻娜却勾着唇角笑得一脸坦然:“已经是之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啦。”   “那就好。”陆时欢收回了目光,垂落在走廊里的深色地毯上,若有所思。   后来还是闻娜问她:“你就不想知道,他是如何拒绝我的吗?”   “如何?”陆时欢复又抬头,眼神澄澈干净,毫无杂质地看着她,似乎真的只是想知道一个问题对应的答案,十分纯粹。   闻娜见了,不由心疼起温锦寒来:“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话落,没等陆时欢接话,闻娜接着道:“温锦寒说他心里有人了。”   “一个喜欢了很多年,最近才看见一丝希望,想努力争取的人。”   无疑,闻娜这番话戳到了陆时欢柔软的内心。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略有些乱,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温锦寒说的那个人是谁。   就是她自己。   “起初我还不信,而且就算他心里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我也没打算放弃。”闻娜说。   她说这话时,神情特别坚定果敢,“直到今晚我才明白,我早就输了,一败涂地,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温锦寒他喜欢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对你的偏心和宠溺,是装不出来的,看你时满眼的爱意也是装不出来的。”   陆时欢不由站住了脚,在闻娜心灰意冷的陈述里,她告诉了她一个事实:“我已经拒绝他了。”   “是吗?”闻娜笑,“你能拒绝他一次,能拒绝他第二次第三次吗?”   陆时欢愣住,一时间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片刻后,闻娜笑着问她,“你以为我是输给了你吗?”   陆时欢沉默,因为她确实以为之前闻娜说“输了”是指输给自己。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闻娜说,“我输给了温锦寒,因为我对他的喜欢,尚不足他对你的爱意千分之一。”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他对你的感情,所以我认输了。” 第40章 二更。……   若说闻娜那番话,对陆时欢一点影响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的话里,有她从来不知道的温锦寒的深情。   闻娜说温锦寒心里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而他确实向她表白了……所以她就是他心里那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吗?   陆时欢不确定,毕竟温锦寒对她的感情来得特别突然。   若他真的喜欢了自己很多年,那过去的十几二十年里,她怎么一点没有察觉到?   陆时欢心里装着事,回家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车窗外灯影错落的街景。   连身边的谢浅与她说话都没有听到。   后来到家了,谢浅提到了温锦寒他们出任务的事情,陆时欢才稍稍回了神。   她将心里那些繁杂的思绪压下去了,刚好谢浅打开了电视,看见电视上正在直播西郊废弃工厂的那场火灾。   陆时欢心里的烦闷被担忧取代了,她默默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坐姿十分端正且神情严肃地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里有拍到现场的火势。   那艳丽的火焰在夜风里像张牙舞爪的野兽,于夜色里张着血盆大口,一点点吞噬着废弃工厂。   漫天夜色里,火光直冲天际,可见温锦寒他们这次的任务艰险万分。   陆时欢的心跟着那火光摇曳着,很担心。   “锦寒哥他们肯定没事的。”谢浅拍了拍陆时欢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陆时欢没出声,只两手交握着,目光沉沉地盯着电视屏幕,坐在沙发上像一尊石像,一动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播现场的火势因为风向的关系,大有往西北方那片白桦林延伸去的趋势。   谢浅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躺在沙发上陪陆时欢守着直播,看着看着就撑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剩下陆时欢自己,两只手交握的力道越来越大,不长不短的指甲在手背上掐出深浅不一的印子来。   直播持续到凌晨五点多,陆时欢硬生生在客厅沙发上坐到了凌晨五点多。   眼看着火势基本被扑灭,记者报道称在消防队的有效救援下,很好的控制住了火势,保住了西北方那片白桦林。   历经六个多小时的灭火行动,总算是圆满落幕了。   庆幸的是西郊废弃工厂那边夜里人烟稀少,这次火灾并没有群众受伤。至于消防员是否有伤亡,记者并未报导。   当然也正因为夜里那边没什么人去,所以发现火灾并通知119时,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记者最后采访了这次行动的指挥员,对这场现场直播做了个简单的收尾。   陆时欢注意到他们身后还有许多穿着橙黄色消防服的消防战士陆续经过,一个个衣服上都蒙了灰,光靠身形很难分辨出谁是谁。   也有脱了装备散热的,陆时欢一个个打量过,始终没能捕捉到温锦寒的身影。   原本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他们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陆时欢心里应该踏实很多的。   可直播最后她隐约看见有救护车入镜……   救护车到了现场,那就只能说明现场肯定有人受伤了。   陆时欢稍稍落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她坐不住了,起身关掉了电视,又替沙发上睡着的谢浅盖好薄被,然后拿了钥匙、手机,换鞋出门。   直至晨风拂面而过,陆时欢才站住脚,停在了榕城市消防总队大门外的路边。   仿佛直至刚才为止,她的身体都是由另一个自己在操控着。   晨风吹过,她才拿回了身体的主导权,然后看着消防总队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   陆时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原本堆积了满腔的担忧,此刻却又像是被晨风吹散了一般,心里一片空寂幽静,大脑一片空白。   难得的,她的心平静了下来,律动的速度也很平缓正常。   陆时欢就这么在晨风里站了大半个小时,街道上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   晨光也在天际划破了一条口子,垂直坠落人间。   落在被晨露润湿的枝叶上,落在过往车辆的引擎盖上,也落在陆时欢肩头。   那种光线穿破云层,参差落下的神圣感,令陆时欢深深沉浸其中,思绪跟着那天穹上方落下的光飘远。   以至于她全然没有注意到接连有几辆消防车从旁边开过,进了消防总队。   温锦寒也在其中一辆消防车上,正拿着湿毛巾擦脸上的灰。   “队长,你看那路边站着的是不是时欢啊?”   祝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锦寒擦脸的动作微顿,随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透过车窗玻璃看见路边立在晨风中的女孩时,温锦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下一秒,他招呼祝谦停了车,拿上自己的防护头盔下车:“你们先进去。”   祝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开车进了消防总队的大门。   等他从后视镜里打量温锦寒时,那男人已经走到陆时欢跟前了。   晨风拂动了陆时欢散落在肩头的发,许是察觉到了身边多了个人,她收回了落在天际的目光扭头看向来人。   紧接着,她的目光与温锦寒含笑的一双眼相接,平静的内心又在不经意间荡开了涟漪。   临下车前,祝谦打趣温锦寒,说他脱单有望了。   这个点陆时欢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因为知道他们出任务,心里担忧,所以才会等在这里。   “时欢她摆明了心里就是有你的,迟早得承认。”   “所以队长你加油吧,争取早点抱得美人归!”   温锦寒虽被打趣,却也心情愉快,享受其中。   这会儿站在陆时欢跟前,与她四目相对,温锦寒竟生出几分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来。   好在他克制住了,毕竟他身上消防服还没脱,落了一身灰,脏兮兮的。   对视许久,直到笑意从温锦寒那双丹凤眼里溢出来,他才终于想起来开口:“你怎么来了?找我的?”   陆时欢也回了神,不自觉的将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完好无缺后,她心里总算踏实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陆时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遮掩自己的心思。   所幸,温锦寒也并没有要从她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答案的意思。   下一秒,男人便握住了她的手腕,面带春风地拉着她往天桥那边走,“来都来了,陪我去吃个早饭。”   陆时欢被他牵着往前走,心跳于晨风中彻底乱了节拍,一时间忘了拒绝。   等她回过神来,温锦寒已经带着她进了一家包子铺。   要了一碗青菜粥一碗南瓜粥,还有一笼酱肉包,一笼白菜包。   陆时欢全程沉默,只悄悄打量过温锦寒几眼,眼尖的注意到他脖子上还有些黑灰的痕迹。   想来是行动结束后清理自己时太过仓促,没擦干净。   热粥上桌时,温锦寒笑逐颜开,声音和缓:“先喝点粥暖暖胃。”   陆时欢低头看着眼前的南瓜粥,迟疑了片刻,两手端起了粥碗,凑到唇边小小喝了一口。   南瓜粥大概是刚熬制好不久,有些烫口。   热气熏得陆时欢双眼朦胧,加之她想到了些什么,鼻尖略有些酸涩感,眼眶便渐渐被润湿了。   粥碗遮住了陆时欢大半张脸,挡住了她的神情。   以至于温锦寒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自己端着粥碗也喝了一大口,被烫了嘴,直呼出热气。   然后察觉到陆时欢一直捧着碗,将脸藏于碗后,肩膀还隐隐有颤抖的迹象。   温锦寒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放下粥碗,探手去夺陆时欢手里的碗:“欢欢?”   粥碗被男人强行拿走后,陆时欢颊侧的泪痕便清晰落入了温锦寒的眼里。   他将粥碗放在了桌上,看着陆时欢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那根弦抽抽了两下,顿时心疼不已。   “怎么哭了?”温锦寒不明所以,一边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问:“是不是粥太烫了,烫伤嘴巴了?”   说着,他就要凑过去检查陆时欢的小红唇。   好在陆时欢反应过来,借着擦眼泪挡下了温锦寒的手,一边低低地抽泣一边小声道:“我没事,没烫着。”   “那你怎么哭了?”   陆时欢沉默,片刻后才停止了哭泣,微红湿润的一双杏眼湿哒哒地望着温锦寒,在唇角挤出一抹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看见你、你们……看见你们平安回来,很开心。”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吧。   陆时欢的反射弧稍微长了一些,喝了热粥被腾升的热气熏了眼睛,才真正意识到温锦寒是完好无缺的从火场回来了。   他没有受伤,她很开心。   话落后,陆时欢垂下了脑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她拿了一个酱肉小笼包轻轻咬了一口。   正咀嚼完要咽,一道劲风向她扑了过来。   陆时欢察觉到了,并在第一时间抬起了眼帘,却只看见温锦寒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一瞬放大,然后她娇小纤细的身躯落入了一个极温暖的怀抱中。   -   温锦寒还是没有能抑制住那股冲动,将他心爱的女孩搂入了怀中。   力道不敢太重,怕弄疼她;也不敢太轻,怕她感受不到。   他知道,陆时欢是在担心他,所以她才会出现在消防总队的大门口,所以她才会捧着粥碗悄悄掉眼泪。   这份关心是真的,她心里有他也是真的。   虽然她现在还不肯承认,可温锦寒还是想告诉她,他没事,想让她放心。   “我还没有把你追到手,自然是要留着命活着回来见你的。”   “所以欢欢,我不会有事的。”   “你也别哭了,好吗?”   他在她耳畔温声软语,语气似是在哄小孩子,宠溺又温柔。 第41章 一更。   离开包子铺时,陆时欢的眼睛已经哭红了。   她白皙的肌肤泛红,像开在晨雾里的桃花,娇美得惹人怜爱。   两人间的氛围,因为之前那个拥抱生出了几分朦朦胧胧的暧昧。   一直持续到温锦寒坚持将陆时欢送回风和清居。   温锦寒还得赶回队里,便先走了。   陆时欢站在小区门口目送他离开,心绪有些混乱,似有两个声音在她耳边争吵。   一个骂她柔糯挂断,顾忌太多,连坦白面对自己内心的勇气都没有;一个安抚她说没关系,感情的事情千万急不得,要三思再三思,不能再轻易交付出自己的真心了。   陆时欢便站在原地听他们吵,直到温锦寒乘坐的计程车远去,陆时欢才转身慢慢往小区里走。   走了没两步,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去小区门口旁边的早餐店给谢浅打包了一份红汤牛肉米线。   她到家时,谢浅已经醒了。   正坐在沙发上揉着脖子和肩膀,满脸写着不舒服。   看见陆时欢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打包盒,谢浅掀开了薄被从沙发上下来。   一边揉着后颈,她一边迎上去:“你这是出去吃早饭了吗?怎么不叫我一起?”   陆时欢把大包的牛肉米线递给她,扬着唇角浅浅笑:“给你带的早餐,赶紧吃完回屋补觉去吧。”   谢浅接了打包盒,还是揪着陆时欢出门的事不放,“你到底去哪儿了?”   “消防总队。”陆时欢如实回答,转身去厨房冰柜里拿了一瓶苏打水,顺便还给谢浅拿了一盒红枣酸奶。   她话落,刚打算在餐桌那边落座的谢浅立马跟进了厨房里:“你去找锦寒哥啦?”   谢浅的语气莫名有些激动,而且看她的样子,精神头比刚才可好多了,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那股八卦的劲头,陆时欢实在怕了。   把酸奶塞给她,陆时欢转身往厨房外走,“我要洗个澡补觉去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跟着她从厨房里出来的谢浅噘着嘴:“小气。”   话落她又笑了,眼神意味深长:“欢欢,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体比你的嘴更诚实啊?”   “明明早就沦陷在锦寒哥360°无死角的温柔里了,却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你图啥啊?”   “甜甜的恋爱不香吗?”   谢浅始终跟在陆时欢身后,直到陆时欢喝了口苏打水,回自己房间把水放在梳妆台上。   随后她又去衣柜里拿了睡裙,没敢看谢浅,但耳根的红晕却是藏不住的。   陆时欢硬着头皮小声道:“就算真的沦陷了……我也是要慎重考虑一下的好吧。”   毕竟是终身大事啊。   她要是再谈恋爱,那可就是真奔着结婚去的,可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了。   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啊?   总不能把时间都耗费在谈恋爱这件事情上不是?   谢浅听了她的话,欢呼了一声终于肯罢休了,最终在陆时欢的催促下,她回到了客厅里,去餐桌那边坐下吃米线。   至于陆时欢,则去了洗手间。   等她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谢浅已经吃完了,正拿纸巾擦着嘴。   “欢欢,刚才你手机响了,我看是袁一打来的,就替你接了。”   袁一在榕城三中任教的事情陆时欢已经告诉谢浅了。   陆时欢刚把吹风机通上电,听见她的话,便没急着摁开关,“她有什么事吗?”   谢浅:“说是让你今晚一起去吃饭唱歌,你们年级副组长好像给她安排了欢迎会。”   所谓的年级副组长,指的是高二1班的班主任王怀月。   她是月考之前升的副组长,副校长的意思。   陆时欢估摸着,这场欢迎会也是看在副校长的面子上,王怀月才特意为袁一安排的吧。   袁一既然邀请她一起去,陆时欢自然不好推辞。   因为谢浅说了,袁一那边的意思是,如果陆时欢不想去,那她就回绝了王怀月那边,直接取消这场欢迎会。   -   吹完头发,陆时欢回屋睡觉。   通宵一整晚,她几乎沾床秒睡,一觉到晚上七点整,无梦。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陆时欢从自己房间里出去,正好谢浅也刚起,准备去煮面吃。   陆时欢让她多煮一些面,她准备在家里吃完饭直接去KTV那边和袁一他们集合。   磨蹭到晚上八点半,陆时欢出门了。   王怀月挑的KTV位于榕江大桥旁边,临江而立,夜景很不错。   包房很大,带阳台和洗手间,欧美风的装潢,看上去很高大上。   陆时欢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被王怀月拉着罚酒三杯。   还是李纯帮她解围,说她不会喝酒,以饮料代替,喝了五杯才算了事。   彼时袁一去了洗手间还没出来,陆时欢被李纯拉着坐在了她身边。   刚坐下,李纯便迫不及待跟她说起悄悄话来。   “欢欢,你有没有觉得王怀月对袁一特别殷勤啊?”   陆时欢从就近的食碟里抓了几颗煮花生剥着吃,一边听李纯说话,一边打量周围其他人,发现全年级的任课老师基本到齐了,大概只有年级组长没来吧。   她没回应李纯,倒也不妨碍李纯继续说下去,“说起来你也算是新人,怎的不给你也办个欢迎会?”   “要我说,王怀月她就是个势利眼,瞧着袁一的父亲是副校长就巴巴往人家身上贴。”   李纯这种心态,陆时欢倒也能理解。   不过她没接话,只一笑了之,剥了几粒花生米在掌心里,递给她:“要吃吗?”   也许是她的反应没能达到李纯的预期,导致李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也没接她剥好的花生米,扯着唇角笑了笑便起身去给王怀月敬酒了,说是恭喜王怀月升年级副组长。   对此陆时欢也不恼,面上没什么情绪。   她只是把那几粒花生米吃掉,然后又探手拿了几个毛豆继续剥。   直到袁一从洗手间里出来,王怀月直接拂开了挡在她面前的李纯,举着酒杯笑盈盈的朝袁一走去,要给她敬酒。   袁一笑着接了酒杯,喝了一口以示礼貌,然后便端着酒杯笔直的走到了陆时欢身边的空位置。   “你来啦,还想来点其他小吃不?”袁一和陆时欢说着话,已然有几分表嫂的风范了。   陆时欢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在家吃了饭过来的。”   “那唱歌吗?”   “不太会。”   袁一还想说什么,王怀月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了陆时欢的肩膀上,俯身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陆时欢身上。   王怀月:“一一,时欢,过来一起玩游戏吧。”   “好啊。”袁一淡笑着应下了,目光却落在陆时欢身上。   见状,王怀月赶紧直起身,将陆时欢从座位上拉起来,愣是把她硬生生的拉到了人堆里,跟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游戏虽然老套了点,但王怀月他们更改了游戏机制。   以剪刀石头布的方式,决定输赢。   然后提前拿纸和笔写了许多字条,装进一个大纸箱里,让输的人伸手进纸箱里摸取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了相关惩罚,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写明了问题和任务。   输的人只需要按照纸条上说的做就行。   做不到的人需要自罚十杯白酒。   这个游戏机制完全不费脑子,比昨晚的四人斗地主可简单多了,陆时欢咬咬牙加入了。   游戏进行了一个小时,她始终是赢家,只负责在边上吃着东西看输的人接受惩罚即可。   其中有几个男老师抽中了真心话,有问情感的,有问事业的,还有问喜好的,问题五花八门,这个游戏真就是全凭运气论输赢。   中间陆时欢起身去了下洗手间,看见了谢浅打来的未接电话,于是她拨回去了。   谢浅问她今晚大概几点结束,说到时候给她打电话,她要过来接陆时欢。   陆时欢本想拒绝,但谢浅始终坚持,她便只好答应了,“那我这边快结束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吧。”   挂断电话后,陆时欢把手机塞回包里,在洗手台前洗了手便开门出去了。   回到游戏,陆时欢不慌不忙的出了石头,结果这一次,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幸运。   全场十一个人玩游戏,想要一把石头剪刀布分出输赢其实也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可这一局就有这么神奇,十一个人里,只陆时欢和另一个男老师出了剪刀,其余人都出的石头,于是她和那个男老师双双沦为了输家。   两人先后从纸箱里抓了一张纸条。   男老师抽到的是真心话,问他第一次是多少岁交付出去的。   陆时欢庆幸自己抽到的是大冒险,不用面临这种尴尬的问题。   她的大冒险任务是,给自己最近联系人打电话表白。   看完任务后,陆时欢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自己的通话记录,想想就是刚才在厕所里与她通话的谢浅,她放心了,一点不带怂的。   在那位男老师回答完私密问题后,陆时欢便大大方方地从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浅笑着解锁屏幕。   然后她脸上的笑凝住了,目光也定格在最近通话首行那个未接来电记录上。   鲜红的宋体显示得特别清楚——D锦寒哥。   时间显示21:34,也就是顶多几秒钟前打过来的未接电话……   陆时欢傻眼了,握着手机再也笑不出来了,内心七上八下,像坐过山车一样忐忑。   两秒后她做了一个决定,把那个未接来电删掉,这样她的最近通话记录就是和谢浅通话的记录了。   但陆时欢还没来得及操作呢,离她最近的李纯已经看见了她的通话记录,而且还大声念了出来:“锦寒哥?”   “时欢,你还有哥哥呢?” 第42章 二更。……   李纯的话无疑将陆时欢推上了“断头台”。   她被赶鸭子上架,当着所有人的面回拨了温锦寒的电话,还被要求通话外放。   这会儿整个包间都安静下来了,连轻柔的音乐都被静音,大家围在茶几前,一个个两眼放光的盯着陆时欢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兴奋溢于言表。   给陆时欢的感觉就像是她被一群狼包围了,为今之计只有给温锦寒打电话,她方能得救。   嘟——   搁置在茶几上的手机外放的声音明亮清晰,每一次“嘟”声都会在陆时欢心里停留几秒,带给她无与伦比的震撼,以及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她非常希望“嘟”声持续到最后,然后冰冷的提示音会告诉她“对方暂时无法接听电话,请稍后再拨”。   这样也许能逃过一劫。   起初陆时欢也相关接受惩罚的,可当她看见那用来盛酒的啤酒杯时,她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用啤酒杯罚十杯白酒……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惩罚。   所以一开始这个所谓的惩罚就是摆设吧,就是逼迫着所有人必须完成游戏任务的一种手段而已。   陆时欢拧眉,搭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闭上眼试图平复呼吸。   寂静的等待无疑是最漫长磨人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电话会无人接听意兴阑珊时,电话通了。   温锦寒温沉磁性的嗓音隔着手机清晰外放:“抱歉欢欢,刚在换衣服。”   他这么说,是在为自己长时间没接电话做解释。   陆时欢的希望落空了,但奇怪的是听到温锦寒的声音后,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竟然奇迹般的平和了下来。   至少她的大脑能正常运转了,而并非一味地慌乱,不知所措。   因为手机开了免提,陆时欢不敢和温锦寒过多许久,便赶鸭子上架一般,唤了温锦寒一声。   浅柔小声的“锦寒哥”,令电话那头的男人哑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滚了滚喉结,低低应了一嗓子。   随后,陆时欢在众人的怂恿下,银牙一咬,两眼紧闭,梗着脖子说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在场都是榕城三中的任教老师,夏目漱石翻译的那句“今晚月色真美”,他们自然是知道其中深意的。   一个个诧异的看着陆时欢,想说她实在狡猾。   毕竟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今晚月色真美”就是“I love you”的意思,她这么说,一方面也算是完成了大冒险的任务。   另一方面说不定还能因为对方的不知情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陆时欢也确实是这么盘算的。   毕竟温锦寒之前也跟她感叹过月色的美,就是这么说的,想必他并不知道“今晚月色真美”还有这一层含义吧。   这么一想,陆时欢心里踏实了许多。   片刻后,她打算跟温锦寒再说点什么,争取把话圆过去。   结果电话那头的男人却低低笑了一声,嗓音比刚才还有磁性一些,像万千蝴蝶的翅膀从心脏边沿划过,令陆时欢心里一阵阵酥麻感。   她愣住了,紧接着便听到温锦寒噙笑的声音回:“嗯,风也温柔。”   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温锦寒接的这句,每个字节和语调结合,都像是在陆时欢心上编写的一首曲子。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墨色瞳仁里映着手机通话界面,心脏几欲破开胸腔膨胀开,然后“嘭”的一声,让她彻底死在温锦寒那温润磁性的嗓音里。   陆时欢不敢确定,他的这个回答是否是巧合。   但周围人显然并不这样认为,已经开始起哄了。   有男老师笑出声来,“哇喔,陆老师这位哥哥好像很懂嘛。”   “所谓的‘哥哥’指的是‘情哥哥’吧!”   大家跟着起哄,欢声笑语很快淹没了陆时欢的窘迫、羞怯、紧张和不确定。   当然,电话那头的温锦寒也听到了陆时欢这边的动静,男人沉默了片刻,没问陆时欢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只轻笑了一声,温润的嗓音道:“欢欢,我这边有电话进来了,先挂了。”   话落,男人挂断了电话。   包间里的众人开始追问陆时欢和温锦寒的关系,甚至有女老师问她要照片,想看看长相。   陆时欢却始终沉默的坐在人堆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茶几上的手机都是袁一替她拿回来塞回她手里的。   手机冰冰凉凉的触感,让陆时欢的思绪稍稍活络了起来。   她那一团乱麻般的思绪,好像找到了切入点。   陆时欢反复咀嚼着刚才温锦寒的回答,思来想去,她最终得到的结论无疑是和之前那个男老师说的一样。   ——温锦寒知道夏目漱石的翻译。   他知道“今晚月色真美”就是另一种婉转迂回的表白方式,他也知道“风也温柔”是接受表白的意思。   所以当初陆时欢并没有误会也并没有多想,温锦寒说“今晚月色真美”就是实打实在向她表白?!   所以他早在之前就已经试探过她的心意了……而且不止一次……   -   理清后的思绪,犹如一记钟声,响彻于陆时欢的脑海。   声波传至身体四肢,将她五脏六腑搅得一团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脑袋晕沉沉的,浑身发热发烫,连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许多。   这种近似生病的感觉让陆时欢深感不安。   她指节轻微颤抖着,拿了手边的饮料,似乎为了安抚或浇灭内心躁动不安的思绪,她将杯子里的饮料一口干了。   等到辛辣的味道刺激到味蕾,顺着喉咙涌入胃里,陆时欢才终于从那混乱如麻的思绪里挣脱出来。   将温锦寒那些相关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空杯子,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旁边的袁一也愣住了,近乎目瞪口呆:“时欢,你……你不是不喝酒吗?”   陆时欢并非真的不喝酒,她只是有了和温时意分手时烂醉的经历,决心不再碰酒。   所以她的杯子里都是雪碧、橙汁、可乐之类的饮料。   可是她刚才拿的却是袁一的杯子,也是纯白色的液体,像矿泉水也像雪碧,可那股辛辣感,却真切的告诉陆时欢,那TM是酒!   酒精纯度52°的白酒!   陆时欢顿时觉得自己人可能要没了。   毕竟她从小就不怎么爱喝酒,上次在酒吧喝酒也顶多喝点红酒、啤酒、果味鸡尾酒之类的,白酒还是第一次喝。   她现在就感觉自己整个食道都像火烧一样灼热,嘴里那个辛辣味久久回荡,陆时欢不得不连吃好几口哈密瓜才勉强将酒味压制住。   袁一担忧地皱起眉:“你怎么样?”   “没事啊,就是有点辣。”陆时欢小声回。   然后拿牙签戳哈密瓜喂到嘴里,结果手抖了一下扎到了自己的唇瓣,钻心的疼意迅速漫开。   她干脆不吃了,捂着嘴巴坐在椅子上,纤细的身影摇摇晃晃,像清水河边在风中招摇的芦苇,荡啊荡。   坐在她身边的袁一只觉得她可爱,“你这酒量还真是堪忧啊。”   “啊?”陆时欢懵懂抬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脑袋越来越晕了。   好像有人拿了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搅拌,越搅越晕,搅得天翻地覆,连她目光所及之处的人或物都开始摇晃打转了。   陆时欢不由抬手扶好自己的脑袋,想阻止这种眩晕感。   奈何她的手也不听使唤,捧着两颊,跟着脑袋和身体一起荡啊荡,还是很晕。   就这么晕乎乎的坐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王怀月他们终于决定散场了。   袁一问醉醺醺的陆时欢,“要不我一会儿送你回去吧。”   她开车来的,准备叫个代驾,便想着先把陆时欢送回去。   结果陆时欢摆摆手,脖子似乎没劲儿,脑袋微抬,便不堪受重一般往后一仰,两颊微红地笑着,声音比平日里奶萌许多。   “不用不用,我给浅浅打电话,她会来接我的,嘿嘿。”   袁一:“……”   她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陆时欢醉了,那白酒后劲大,所以她的醉意恐怕会越来越浓烈。   只不过看陆时欢的反应,思维运转好像还是正常的,只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性格跟着全身的毛孔一起舒张了,显得比平日里更活泼一些。   陆时欢话落,还真就将手伸进了包里一顿乱摸,找了半晌的手机。   最后还是袁一替她找到了落在座位上的手机,帮她拨通了谢浅的电话。   袁一告诉谢浅,他们这边半小时之内能结束。   谢浅回:“那你帮我转告欢欢,就说我这会儿有点事情走不开,我让锦寒哥去接她。”   挂断电话后,袁一替陆时欢将手机塞回了包里,然后搀扶着她去了趟洗手间。   -   夜里十一点半,温锦寒开着曲成风的车去了谢浅给他的那个地址。   其实之前他给陆时欢打电话,是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夜宵的,可以叫上谢浅一起。   没想到陆时欢没接电话。   当时他还在消防总队,刚训练完打算换了衣服回家再好好冲个澡。   倒是没想到陆时欢会卡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回电话。   温锦寒注意到手机震动时,铃声已经快到末尾了,好在他手快,赶在铃声结束前接通了电话。   跟陆时欢简单解释之后,他便打算问她夜宵的事,结果陆时欢先开了口,上来就是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温锦寒当时便愣住了,唇角还凝着笑意,心脏突突地跳。   他当然知道那句话的意思,之前也曾借此婉转的向陆时欢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而且他很肯定陆时欢也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她突然这么说,是在向他表白?   这个念头只在温锦寒脑海里停留了一秒钟,便被他抹掉了。   很快温锦寒便听到电话那头有人低低笑了一声,还是个男人。   于是他意识到陆时欢可能在外面,或许正和谁在一起,玩什么游戏。   温锦寒心里有过一瞬的失落。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噙着笑,温柔地回应了陆时欢。   因为对于温锦寒而言,不管是玩笑还是游戏,刚才那也算是陆时欢亲口对他“表白”过了。   所以就算是愚弄,他也心甘情愿。   果然,他回应以后,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许多人的笑声,嘈杂不已。   也正好证明了温锦寒的猜测,陆时欢真的在外面,而且听电话那头某个男人对陆时欢的称呼,大概率陆时欢是和她学校里的同事们在一起。   想到这一点,温锦寒便把那些想说的话全都收回去了,找了个借口给了陆时欢和自己一个台阶,挂断了电话。   再后来,他便接到了谢浅的电话,拜托他去榕江大桥附近的一个ktv接一下陆时欢。 第43章 一更。   袁一并没有告诉陆时欢,来接她的人是温锦寒。   所以当他们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走出ktv,陆时欢看见门口台阶下不远处的路边的男人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时袁一正好松开了她的手,笑盈盈道:“接你的人来了,快去吧。”   陆时欢皱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很努力的往街边那株榕树下看,想确定温锦寒的出现是真实的还是她醉得不清出现幻觉。   便是此时,那个等在树下的男人将手机揣回了薄款风衣的口袋里,长腿阔步往台阶去。   陆时欢也为了能让自己看得更真切一些,踉踉跄跄步下台阶。   她今天穿了浅粉色的针织衫,里面套米白色的吊带蓬松纱裙,长发分了两半编成了鱼骨辫。   夜风吹起她的空气刘海,露出白皙饱满的前额,那双被醉意熏染的水杏眼神色朦胧暧昧,正直勾勾的看着迎面而来的温锦寒。   直至两人间仅隔了两层台阶,陆时欢才确定男人并不是她喝醉了出现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锦寒哥……”女音低浅,若非四周悄寂,温锦寒怕是很难听到她这声柔似无骨的轻唤。   话音落后,女孩娇小的身影从台阶上扑下来,姿态翩然,像一只被风卷起的玫瑰水晶眼蝶,直直坠入他怀中。   温锦寒根本来不及心疼陆时欢崴到脚从台阶上跌下来的狼狈,只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将女孩抱了个满怀。   -   这是他第二次拥抱她,与之前的感动和心疼不一样,这一次是毫无杂质的心动与充实。   他的手扶着她的小蛮腰,另一手落在她后脑勺,温柔又亲昵地摸了摸陆时欢的脑袋,松了口气,“下次不要再这样跑过来了,留在原地等我就好。”   “我会去接你。”   跑着去。   这番话,他是伏在陆时欢耳边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在袁一等人看来,他俩更像是一对双向奔赴的小情侣,亲密相拥后,又在众目睽睽下耳鬓厮磨,私情蜜语。   实在没把他们当人看,一把把狗粮往嘴里灌着,真就当众杀狗呗。   有个女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声调侃道:“陆老师,这么帅的男朋友你今晚应带过来一起玩的。”   王怀月也笑了一下,略讥讽:“人家陆老师又不蠢,这么帅的男朋友当然是要藏起来自己欣赏啊,不然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话落,她又装模作样的问陆时欢:“陆老师,你家男朋友长得这么好看,应该很难追吧?改天跟我们传授下经验呗。”   王怀月的话里,似在内涵陆时欢配不上温锦寒的颜,理所当然的觉得是陆时欢苦苦追求温锦寒才把人给追到手的,还脑补了好大一出狗血单相思的戏码。   想着想着,她的笑容更肆意张扬了,眉眼里满满的攻击性。   陆时欢没有回应,因为她跌进温锦寒怀里后,便觉无比踏实,干脆搂着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胸膛闭上眼睛瞌睡起来。   倒是温锦寒把王怀月那副笑里藏刀的阴险嘴脸看在了眼里,不由将面对陆时欢的那份温柔敛起,刀削的眉眼轻皱,隐约透着不满。   但他很克制,知道那些人都是陆时欢的同事,说话很有分寸。   “谢谢大家对欢欢的照顾。”   “有件事我可能需要跟大家澄清一下。”   男音低沉,说话间,他干脆将身子往下滑的陆时欢打横抱起,凝了她一眼,“我不是陆老师的男朋友。”   “我只是……”   “她的追求者。”   昏昏欲睡的陆时欢隐约听到了温锦寒的声音,只不过她思绪散乱,根本无法凝聚起来,所以压根没听清男人具体说了些什么。   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听着很好睡,像是年幼时母亲在她床边温声细语哄她睡觉时讲的童话故事,催人入眠。   台阶上一众人诧异地看着距离他们尚且有一小段距离的温锦寒,一个个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但其中最为尴尬的莫过于刚才试图借由温锦寒奚落陆时欢的王怀月。   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白交加之色。   旁边的李纯看她吃瘪,无疑是幸灾乐祸的。   最终还是袁一开口打破了僵局,“时间不早了,温先生你还是尽快送时欢回去休息吧。”   她是看陆时欢已经醉到了站着靠在男人怀里也能睡着的程度,也是怕温锦寒这样公主抱着陆时欢太久吃不消,真心为他俩着想。   温锦寒应下了,临走前又向众人道了谢,方才抱着陆时欢转身往路边的黑色大吉普去了。   他将陆时欢安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替她系好了安全带,确定陆时欢坐着不会难受,方才关上车门,自己绕道驾驶位那边上了车。   黑色大吉普车很快驶出了众人的视野,王怀月的脸色已经彻底绷不住了,扯着嘴角讪笑了一声,“被人当备胎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这种男人也就空有一副皮像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难怪连陆时欢都看不上他呢。”   在场没人接她的话,大家都是教育工作者,面对一件事自有自己的见解。   袁一淡淡扫了王怀月一眼,显然不太喜欢她这种在人后嚼舌根的举止,打了声招呼,叫了代驾先走了。   她走后,李纯才后知后觉般安慰了王怀月一句,“王老师,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王怀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   另一边,温锦寒开车往风和清居小区的方向去。   车子经过一段正在重新整顿的路段时,抖动异常明显,连副驾驶上歪着脑袋瞌睡的陆时欢都皱着眉头徐徐睁开了眼。   她脑袋向着车窗那边,所以入目是一盏接一盏如走马灯一般匀速更新的昏黄路灯。   夜色漆黑如墨,难免衬得路灯的光像晨初时穿破云层的朝阳。   缓了一阵,陆时欢被颠的有些发闷,便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降下了。   玻璃一寸寸往下挪,最终只留了巴掌宽的距离,将窗外的街景分割成色调分明的拼接图案。   夜风如浪潮,汹涌拍打在陆时欢的脸上,撕扯着她那乱七八糟的发丝,一根接一根的往她脸上肌肤、眉眼、唇缝里钻。   陆时欢的酒劲被风吹散了一些,那段颠簸的路程也结束了,车速匀缓向前,十分平稳。   那种想吐的感觉也随着酒劲散去了似的,陆时欢感觉舒服了许多。   恰在此时,车窗徐徐升上去了。   不是陆时欢操控的,是驾驶位的温锦寒:“你喝了酒,吹太久的风,明早可能会头疼。”   他是担心陆时欢,声音温柔透着担忧。   陆时欢听出来了,不由扭头看向驾驶位的男人,随手撩了一把被风吹到唇缝里的一缕发丝,将其轻轻别到了耳后。   动作间,陆时欢也动了动唇,声音很轻,“锦寒哥,真的是你啊。”   她仿若刚从梦中醒过来,然后梦里的场景和现实接轨了,所以杏眸里露了几分诧异。   温锦寒在开车,只敢用余光回应她,嘴角勾着笑:“是我。”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陆时欢偏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目光深沉如窗外星月不见,漆黑如墨的夜空。   她因为一场游戏,向他表了白。   换做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会生气的吧,毕竟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作弄了,就算是温锦寒这样脾性温柔的人,肯定也是会介意的。   所以陆时欢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甚至做好了温锦寒就此对她心灰意冷的心理准备。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陆时欢只知道自己的情绪有那么一丁点的低落。   陆时欢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温锦寒的责骂。   反倒听见男人云淡风轻的一声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果你是指之前那个电话的事,那我没什么可问罪的。”   陆时欢皱眉,脑仁又抽疼了一下,她赶紧闭了闭眼,抬手揉揉太阳穴。   见状,温锦寒干脆不给她开口追问的机会,一鼓作气道:“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迫于无奈。”   那句“今晚月色很美”并非是陆时欢的真心。   “那你……”陆时欢愣住了,语气迟疑,不可思议。   黑色大吉普恰好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了,驾驶位的温锦寒总算得了机会,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时欢看了几秒。   他笑,“就算不是真的,我听着也是开心的。”   陆时欢沉默,有什么东西从她心底深处汹涌而出,炙热滚烫的某种情愫渗入她的肌肤毛孔,进入血液,然后随着循环的血液,一点点发散到四肢百骸。   她不知如何去接温锦寒的话,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温柔和坚定,正在一点点的攻破她好不容易才筑起的情感壁垒。   那本该是坚不可摧的壁垒,此刻正面临着瓦解的危险,以至于陆时欢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头看向车窗外。   仿佛这样便能再拖延一点时间,让自己濒临瓦解的壁垒再倔强的坚挺一会儿。   车内的氛围因陆时欢的突然沉默变得僵硬、逼仄。   驾驶位的温锦寒敛了笑,悄悄瞥了一眼转过头去的陆时欢,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似乎每次他在情感上的冲刺,都会将陆时欢逼进一条死胡同。   然后达到反效果,将她推的更远的感觉。   这让温锦寒很头疼,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彻彻底底的攻破陆时欢的心门。   当然这点挫折,根本影响不了温锦寒对陆时欢势在必得的心意。   因为他已经爱了陆时欢很多年了。   在爱她这件事情上,他从未想过放弃。 第44章 二更。……   车开到风和清居小区门口,温锦寒在路边临时停了一会儿。   “在车上等我。”   话是对副驾驶上的陆时欢说的,话落也没等她回应,温锦寒便往小区门口那家24小时营业的生活超市去了。   陆时欢将手撑在了车窗上,目光不自觉地往超市那边看。   大概等了几分钟,温锦寒拎着便利袋从里面出来,陆时欢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想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她可以自己回去,省得麻烦温锦寒还得开车进小区里兜一圈。   可陆时欢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已经发动引擎倒车退到小区门口的车道,踩了油门往小区里开去了。   到了单元楼下,温锦寒先陆时欢一步下了车,绕道副驾驶那边替她开了车门。   下车后的陆时欢道了谢,然后道:“锦寒哥,我自己上楼就行。”   这一路上,她已经清醒了许多,虽然脑袋还有些昏沉,但一个人上楼肯定是没问题的。   “已经到这里了,我送你上去。”温锦寒坚持,绕去后座将便利袋拎上。   陆时欢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瓣,选择了沉默。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陆时欢低头掏钥匙,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昏沉,不由侧身靠在电梯壁上。   站在她身边的温锦寒自然是时刻都留意着她的举动,察觉到陆时欢的不适后,他叮嘱道:“回去后冲个澡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   陆时欢轻轻应了一声,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欲言又止。   叮——   电梯门开了,陆时欢直起身先出去,温锦寒随后跟上,跟着她走到了租房门外。   陆时欢拿钥匙开了门,一边不忘回身对温锦寒道:“我到家了锦寒哥,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门开后,客厅阳台那边涌入的风迎面扑在陆时欢身上,将她一头青丝吹得乱七八糟,略显凌乱。   谢浅大概是从房间里出来的,穿了件高领的打底衣,下面搭一条长款睡裤,这搭配有些怪,陆时欢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锦寒哥,今晚真是谢谢你了。”谢浅冲门外的温锦寒点了点头,说话时一只手还揪着领子,神情特别不自在。   “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喝口水?”   想了想,谢浅还是邀请了温锦寒进屋。按理说这话应该陆时欢说的,但那丫头像块木头,便只好她这个做表姐的帮她开这个口了。   结果温锦寒拒绝了,只把手里的便利袋递给了谢浅,礼貌客气道:“这里面是熬制醒酒汤的食材,明早可能得麻烦你帮欢欢煮一碗醒酒汤喝。”   至此,谢浅才知道陆时欢喝酒了,“好的好的,不麻烦。”   “锦寒哥有心了。”   温锦寒笑笑不语,把东西递给谢浅后,目光越过她看了眼已经换好鞋,揉着太阳穴往客厅沙发那边去的陆时欢。   暗暗叹了口气,温锦寒收回视线,跟谢浅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谢浅关上房门后,转身把便利袋里的食材拿去了厨房,其中还有两样比较解酒的水果,她装盘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你怎么还喝上酒了?”   陆时欢歪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到家后酒劲儿好像又上来了,脑仁抽抽的疼。   她寻思着不会是温锦寒的话应验了吧,醉了酒再吹夜风,果然是会头疼的。   用手指甲叮了叮头皮,陆时欢才回了谢浅的话,声音有气无力:“我说拿错杯子了你信吗?”   谢浅:“……”   她不仅信了,还笑了。   “吃个橘子吧,锦寒哥特意给你买的。”   谢浅抛了一个橘子给她,自己也坐在沙发上剥了一个吃着,味道酸甜,最适合解腻解酒了。   便是在她剥橘子时,陆时欢又将谢浅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对她这身搭配发出疑问。   “你怎么不穿睡衣,大晚上的穿这么高领的打底衫干嘛?”   也不知道陆时欢这句话怎么就戳到谢浅的敏感点了,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警觉地看了陆时欢一眼,并且腾出手拉了拉领子,眼神略慌乱。   最让陆时欢觉得可疑的是谢浅那张万年不红的脸这会儿竟是泛起了红晕,如傍晚时分天际的晚霞,遍布在她两颊。   自打她问了谢浅那个问题后,谢浅脸上的红晕又迅速扩伸至耳根处,那嫣红如血的颜色,令陆时欢不由凑近她一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仔细端详。   谢浅被她盯得浑身发烫,掩饰似的站起身去,往阳台那边走,解释时也明显底气不足:“洗澡的时候睡衣掉地上弄湿了,我就、就随便在衣柜里找了一件衣服穿上了嘛。”   陆时欢本来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但她实在头疼,便作罢了。   跟谢浅打了招呼,陆时欢先去洗澡休息了。   她一走,阳台上假装吹着风的谢浅才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客厅里。   赶紧把最后一瓣橘子塞到了嘴巴里,谢浅去厨房洗了手然后回自己房间了。   将房间的门关上后,谢浅去了全身镜面前,垮着一张脸,将领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白皙修美的脖颈。   凝滞若雪的肌肤上染了两三抹胭脂色,像是红梅埋在了薄薄的一层初雪下,雪色间隐约可见红梅的艳。   那印子实在可疑,越打量越让人觉得暧昧。   最重要的是,谢浅瞧着那两三抹红印子,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个男人埋首于她脖颈间,留下这些红印子时的艳丽场面。   连那人零零散散铺洒在她脖颈间的炙热呼吸,也都记忆犹新。   只脑子里勾起那么一丁点的回忆,便让谢浅身体里像燃了一把火似的,热浪翻滚。   这些印子,她是断不能让陆时欢看见的。   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陆时欢解释。   毕竟她可是答应了陆时欢要去接她的,结果却因为某人耽误了时间。   好在还有温锦寒可以求助。   -   谢浅将门关上后,温锦寒便走到了电梯口那边,静静等着电梯从负二楼上来。   期间他拿了手机看了会儿新闻,全然没注意到安全通道那边,一个熟悉的人影徐徐朝他走过来。   “锦寒?”   曲成风的声音传来,温锦寒滑动手机屏幕的动作微顿,不由扭头看向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他有一瞬讶异,但面上却不显,只沉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曲成风噎住,刚抽完烟的嗓子有些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电梯先到了。   两人进了电梯,温锦寒的目光又再次落在了曲成风身上,满眼打探,眼神锐利如鹰。   片刻后,温锦寒的目光锁定了曲成风领口处锁骨以下的位置,那若隐若现的红印子。   眸色渐渐深了几分,男人扬眉,“你女朋友住在这个小区?”   身为男人,温锦寒对某些事物的敏锐程度是和女人的第六感一样,像是天生的。   他只一眼就看出曲成风领口处半遮半掩的那红印子是吻痕。   所以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曲成风悄悄交了女朋友。   而他出现在风和清居,便代表他女朋友肯定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除此之外,温锦寒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缘由来作为曲成风出现在这个小区里的解释了。   被温锦寒的问题震惊的曲成风:“……”   他可没交女朋友。   “怎么,你身上的草莓不是你女朋友种的?”男音噙笑,是打趣的语气。   温锦寒话落,曲成风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白皙的俊脸微微泛红。   他轻咳了一声,正要狡辩,电梯门却开了。   后来一路沉默到上车,曲成风实在是快要被温锦寒那噙着笑意打量的目光逼疯了,干脆全盘托出。   “这一切得从附近的一家大排档说起。”曲成风滚了滚喉结。   驾驶座的温锦寒已经发动了引擎,没看他,只是沉默地听着,像是一个最忠实的听众。   曲成风的这个故事还挺长,从风和清居离开,回家的路上他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到家时嘴巴都说干了。   总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温锦寒。   包括他在大排档偶遇谢浅,然后和谢浅拼桌吃菜喝酒,然后他送她回家,再然后……两个被酒精刺激了神经且单身已久的人,顺理成章吻上了。   一路从玄关到客厅,又从客厅到谢浅的房间……   衣服散了一地,连屋里的窗帘都是曲成风抱着谢浅过去拉上的。   期间他俩的呼吸就没有分离过,像是两个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的旅人,偶遇后将彼此当作了解渴的泉水。   尝到那清甜的滋味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   细节方面,曲成风自然是略过了。   他只是把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告诉了温锦寒,然后向他求助,“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对谢浅负责?”   “可完事后她连负责这两个字都没提过,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曲成风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此前他只在高中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女朋友,还只是停留在牵手的那种阶段,嘴都没亲过。   所以和谢浅这一次,是他人生中除了五指姑娘以外的第一次。   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应该承担责任,对女方负责到底的。   可谢浅当时接了个电话,便匆忙到直接把他一脚踹到了床下,催促他赶紧穿衣服走人。   那模样像是他俩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后来在谢浅的催促下,曲成风稀里糊涂地被赶出门,然后他思绪因此杂乱,便去安全通道那边蹲着抽了两根烟。   再然后,他就遇上温锦寒了。 第45章 一更。   曲成风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刚好他从安全通道那边过来,刚好温锦寒在等电梯。   思绪回笼后,他将手肘支在了车窗上,冷不丁嘟囔了一句:“难道是我表现得不够好?”   他所谓的表现自然是在床上时的表现。   温锦寒听完抽了抽嘴角,并没有做任何评价。   毕竟曲成风和谢浅都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都是单身,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   作为外人、旁观者,温锦寒只有一个要求:“你和谢浅之间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   “别伤害到她,否则欢欢不会放过你,那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简而言之,就是曲成风和谢浅之间的事情,不能惊动了陆时欢。   如果谢浅因为曲成风而伤了心,陆时欢肯定会替谢浅打抱不平,那到时候温锦寒肯定是要站在陆时欢那一头的。   曲成风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你丫真是有异性没人性第一人啊。”   “和陆时欢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伤害到谢浅,她伤害我还差不多。”   最后一句,曲成风的分贝低了许多,近似嘟囔,很小声。   到现在为止,曲成风也不清楚谢浅心里是怎么想的。   昨晚他俩虽然喝了酒,但并没有醉,所以不存在酒后乱.性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一般只有两种结局。   其一,从今往后他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和谢浅修成正果;其二,他俩只不过是一.夜.情的关系,以后还是路归路桥归桥,各走各的道。   从谢浅的反应来看,曲成风觉得结局二似乎更贴近谢浅的心思。   为此,曲成风深感苦恼。   因为他想要的是结局一,他想和谢浅谈恋爱,从第一天在警队里见到她便想了。   可谢浅这个人脾气性子与他相冲,似乎很是看不惯他,所以曲成风一直将自己心动这件事隐藏得很好。   若是今晚他和谢浅没有做越界的事情,他或许会一直揣着这份心意,直到老去死去。   曲成风和温锦寒其实很相似,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去追求一个人,他们会把心思藏好,永远也不让那个人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   正因如此,曲成风才会找温锦寒取经。   毕竟温锦寒现在也算是渐入佳境。   他既然选择了对陆时欢主动出击,便代表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关于他俩的结局,想必温锦寒心里已经勾画好美满幸福的蓝图了。   -   可惜这一次曲成风想错了。   温锦寒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得陆时欢的心。   他只是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年里,一直畏畏缩缩像只缩头乌龟,揣着对陆时欢的满腔爱意躲在阴暗的壳里,为她欢喜为她伤悲……这种日子实在折磨人心,他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眼下有一个可以冲刺的机会,他若是继续躲着,继续畏畏缩缩,只怕以后孤独终老的那一天来临,他会懊悔的死去。   “所以你并不确定自己的付出能不能收获回报?”曲成风微惊,已经开始替温锦寒心慌了。   因为他的情况和温锦寒有那么点相似,代入感太强了。   车穿过长街,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十字路口,经过了不知多少架天桥,温锦寒和曲成风终于回到了家里。   前者去洗澡,去之前还不忘拍拍后者的肩膀,“你要是对谢浅有那份心思,就好好想想怎么追她。”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话落,温锦寒去洗澡了。   剩下曲成风去阳台那边又抽了两根烟,思绪很快便随着吐出的烟圈飘远了。   -   国庆长假结束后,陆时欢带着批改好的试卷早早去了学校。   临出发前,她和刚起床去上厕所的谢浅打了个照面。   猛然发现那丫头竟然没再继续穿高领的衣服了,凝滞若雪的脖子裸露在空气里,白皙到能反光的地步。   陆时欢仔细看了看,才惊觉谢浅脖子上有浅浅的红痕。   “你脖子怎么了?”   “被、被蚊子咬了。”谢浅没敢看陆时欢的眼睛。   谢浅大概是疤痕体质,曲成风留在她脖颈上的吻痕好几天了还能看见一丁点的浅红。   不过现在这个状态,跟蚊子咬过后留下的痕迹类似,她还能搪塞过去。   陆时欢点了点头,说是下班回来带点蚊香液。   离开家后,她坐公交在榕城三中附近的公交站下车。   到学校时,陆时欢守了早自习,顺便把月考的试卷给了秦鸢,让她发给同学们。   当时她见秦鸢小脸莹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看上去一副虚弱的样子,还皱眉担忧地问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   秦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眸暗光涌动,最终只是笑着摇摇头,“我没事,谢谢老师关心。”   她都这么说了,陆时欢只好多叮嘱一句:“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请个假回家休息也是可以的。”   秦鸢笑着说不用了。   后来陆时欢便没再多问了,留了几张作文写得很不错的学生的试卷,打算上课的时候着重表扬一下。   早自习快结束时,陆时欢回了趟办公室。   便是那时候,秦鸢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抱着试卷根据卷子上的姓名一一送到对应的同学手里。   轮到曲正凡时,她的目光有意落在了他的分数栏。   90分。   刚好及格。   在秦鸢看来,这个成绩不算好,但因为试卷是曲正凡的,所以她又觉得可以理解。   甚至还有点欣慰。   毕竟曲正凡在不久前还是把教室当休息室,桌椅当床,一上课倒头就睡的人。   他语文能考到及格线,应该都是陆老师的功劳吧。   秦鸢抿成一条线的唇瓣悄悄勾起浅显的弧度,抱着一沓试卷,徐徐往教室最后一排,正弯腰在自己抽屉里找东西的曲正凡走去。   到男生桌前时,秦鸢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隐约可见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行动越发缓慢,直到曲正凡从桌肚里直起身来,秦鸢才走到他面前。   曲正凡抬头看她,被她苍白的脸色惊到了,浓眉轻轻皱起,也和陆时欢一样,问了一句,“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原本秦鸢想回一句没事的,可话还没说完,她小腹一股钻心的绞痛感迅速淹没了她的思绪。   秦鸢彻底丧失了说话的力气,手里的试卷散了一地,眼前忽暗忽明,天旋地转……最终她眼前彻底黑了,耳边的朗朗读书声突然消失,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忽然变得无比的安静。   安静到她五感渐渐消失。   -   秦鸢晕倒了。   班长到办公室找了陆时欢,她当时正拿着水杯接水。   听到消息,连水杯都没来得及放下便急急忙忙跑回了班里。   顺手把水杯放在了第一排同学的桌上,陆时欢看了眼已经被曲正凡背在背上的秦鸢,迅速整理了杂乱的思绪,对班里其他学生道,“你们继续自习,老师和曲正凡带秦鸢去一下校医务室。”   榕城三中的校医务室大多数时候形同虚设。   大概是还没到校医务室开门的时间点,门是关着的。   陆时欢不敢继续耽搁,让曲正凡背着秦鸢跟她一起打车去了离得最近的榕城中心医院。   到了医院里,陆时欢负责挂号,曲正凡背着秦鸢跟在她身后,很快便有医生护士过来接手。   大概半小时后,有护士过来告诉陆时欢,说秦鸢晕倒的原因是痛经。   陆时欢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原来痛经真的能严重到晕倒的地步。   后来她和曲正凡一起跟着秦鸢去了住院部。   秦鸢住的双人房,眼下只住了她一个人,倒还算清静。   医生已经给她用了止痛药,还挂上了水,说是秦鸢有些营养不良,贫血等症状,身子特别虚弱。   再加上经期疼痛,身体便彻底吃不消了。   陆时欢去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时,曲正凡便留在病房里守着,期间秦鸢苏醒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下意识对上了,床上的秦鸢不由拉过被子遮住脸,一副不想看见曲正凡的样子。   直到陆时欢回来,曲正凡才主动提出先回学校了。   他这么说无非是看出了秦鸢的窘迫,想着她现在已经没事了自己留在这里不合情理而且可能会让秦鸢感觉到不自在。   所以曲正凡决定回学校去上课。   毕竟他答应过陆时欢,一定会追上学习进度,争取在剩下一年半的试卷里,最大限度的去提升自己的成绩。   希望高考的时候能有个好成绩,希望将来能和秦鸢考去同一所大学。   “秦鸢,你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陆时欢打算送曲正凡去医院附近的公交站。   等曲正凡上车了,她再回来,顺便还得给秦鸢的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知道秦鸢在医院才行。   病床上的女孩慢慢拉低了遮住脸颊的被子,冲陆时欢点了点头,“有事我会按铃叫护士的,老师您不用担心我。”   陆时欢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睡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回来。”   话落,她和曲正凡一起走出了病房。   到护士站时,又跟护士说明了一下情况,拜托他们帮忙照看一下秦鸢。   走出医院大门后,曲正凡问陆时欢:“陆老师,秦鸢她是不是每个月都会像今天这样痛几天?”   因为医生说她是痛经导致晕厥的,曲正凡便想到女生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例假。   他只要一想到秦鸢每个月都有几天会像今天这样难受,心也跟着揪得紧紧的,心情特别沉重。   这个问题倒是把陆时欢难住了。   曲正凡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了,和他讨论女孩子来例假总觉得有点奇怪。   可作为老师,陆时欢的职责就是为学生解惑答疑。 第46章 二更。……   陆时欢将曲正凡送上车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女生经期这个话题,她跟曲正凡说了许多,也算是为他将来的女朋友谋福了。   至少曲正凡肯定知道当女孩子经期来临时,他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准备些什么,如何更好的去照顾他未来的女朋友。   公交车开走后,陆时欢转身往医院走。   一边走一边摸手机打电话。   她先给李纯打了电话,想拜托她帮忙照看一下她班里的学生们,偶尔去转一转。   毕竟医院这边,陆时欢至少要等到秦鸢的家人过来接替她才能离开。   结果李纯却告诉她,半小时前王怀月通知了她一件事情,让她去教高一年级的英语。   也就是说,李纯以后不再是高二几个班的英语老师了,她将搬到楼上高一年级教师办公室去。   李纯还告诉陆时欢,说以后高二13班的英语课由袁一接手。   话落,又忍不住跟陆时欢抱怨了几句,字里行间都显露着她对袁一的不满意,明里暗里说她有个副校长的老爸就是不一样。   陆时欢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帮忙转告一下教授数学的孙老师,请他帮忙看着点。   挂了电话后,陆时欢没再纠结李纯和袁一的事情,翻了通讯录,先给秦鸢的母亲打了电话。   毕竟秦鸢是女生,痛经住院这种事情,还是和母亲交流更合适。   电话拨过去后,对方许久才接听。   而且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善,“喂,哪位?”   陆时欢愣了两秒,方才温声细语地开口,“不好意思,请问是秦鸢同学的母亲吗?”   “你谁啊?”   “我叫陆时欢,是秦鸢的班主任,之前也有给您打过电话的。”   当初陆时欢刚接手高二13班,为了确定之前学生们登记的家庭信息没有过期,挨着给家长们打过电话,确保自己手机电话簿里存的是他们最新的联系方式。   为的就是发生今天这种突发情况时,能尽快联系孩子们的家长。   实际上在送秦鸢来医院的路上,陆时欢就已经给秦鸢的母亲打过一次电话了,只不过无人接听。   这一次,陆时欢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的电话,万幸接通了。   对方一听是秦鸢的班主任,语气终于客气了许多,“陆老师啊,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时欢也客气地笑了笑,把秦鸢住院的事情告诉了秦妈妈。   结果秦妈妈却一副很无奈的语气,“不好意思啊陆老师,我们家秦鸢给您添麻烦了。”   “但是我现在没办法赶去医院,我家小儿子也生病了,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输液呢,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两头跑。”   “要不您给她爸打个电话,让他过去一趟吧。”   陆时欢噎住,想说要不还是她自己联系秦鸢的父亲,毕竟他们是夫妻,这种事情也好开口不是?   结果秦妈妈接下来的话却将陆时欢所有的想说的话堵回去了,“陆老师您以后有什么事就给秦鸢她爸打电话就行,我跟她爸已经在谈离婚了。”   “不出意外,秦鸢肯定是判给他的。”   “所以您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她爸谈吧,她以后和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秦妈妈说这些话时,语气里半分不舍都没有。   听她的语气,似乎秦鸢判给秦爸爸,正是她所希望的。   无疑,秦妈妈这番话让陆时欢感到有点不舒服。   但那是别人的家里事,陆时欢虽然是秦鸢的班主任,但无权插手他们家的私事。   所以她想了想,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那麻烦您把秦鸢父亲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其实陆时欢还想说,秦鸢现在正处在学习生涯中最要紧的阶段。   父母离异,家庭生变,很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成长。   秦妈妈给了她电话号码,便急着要挂断电话了。   陆时欢叫住了她,最后问了一句,“那个……秦鸢她知道您和她爸离婚的事情吗?”   秦妈妈沉默了两秒,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她一个小孩子,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那是我和她爸两个人的事情。”   话落,秦妈妈挂了电话。   陆时欢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心像是坠入了深渊,陷在了泥沼里,沉重感特别明显。   她在医院门口缓了许久,才调整好心态和情绪,给秦鸢的父亲打了电话。   结果陆时欢才刚报上姓名,说明自己是秦鸢的班主任,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诉秦鸢的父亲秦鸢在医院住院,对方便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秦鸢的事你找她妈去,我跟她妈马上就要离婚了,秦鸢肯定是要让她带走的……”   双方的意思大致相同,都说秦鸢肯定是要判给对方的,关于秦鸢的事情,以后不会再管了。   至此,陆时欢的心情彻底败坏了。   秦鸢的父亲挂断电话后,她理了理思绪,大概理清了一些。   首先,秦鸢并不知道她父母准备离婚这件事。   其次,她的父母一共孕育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秦鸢,另一个是比秦鸢小十岁的弟弟。   夫妻离婚都在争夺弟弟的抚养权,秦鸢的抚养权却被他们互相推让,不肯担负养育的责任。   这种情况,陆时欢是第一次遇见。   她是独生女,一直认为某些父母“重男轻女”的说法是不可信的。   现在看来,即便是新时代,也仍旧会有一部分残留着这种陈旧迂腐思想的家长。   陆时欢皱眉,心里隐隐作痛,有些心疼医院里打着点滴的秦鸢。   秦鸢是个十分刻苦努力的好女孩,性子温和沉静,学习上力争上游。   起初陆时欢也不明白,秦鸢为什么会在榕城三中念书。   像她这样的孩子,家中长辈肯定巴不得把她送去榕城一二中那种学习氛围更好的学校才是。   现在陆时欢知道了,秦鸢就读于榕城三中的原因在于,她的父母对她的学习并不上心。   或许在他们看来,供孩子念书就已经尽到了父母的责任,还管她适合去什么样的学校?   思及此,陆时欢心里便越发心疼秦鸢了。   她相信秦鸢将来一定能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前途无量,将来长大成人一定会过得很好。   但眼下,她该如何帮她渡过这个难关呢?   秦鸢若是知道她的父母要离婚了,而且彼此还在争夺她弟弟的抚养权,却对她不管不问,心里肯定会很难受的吧。   -   陆时欢心情沉重的进了医院大门。   往住院部大楼去的时候,经过了门诊大楼。   她注意到门诊大楼底下聚集了很多人,有病患,有护士,也有医生,还有病人家属……大家聚在一起,一个个全都仰着头往高处看。   陆时欢好奇他们在看什么,便也站住了脚,跟着抬起头,顺着众人的视线往门诊大楼楼顶看去。   这一看,陆时欢才发现门诊大楼楼顶天台上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女人。   女人站在天台边缘地带,立在高处形似一杆枯枝,有种快被风吹下来的即视感。   看得陆时欢心惊肉跳,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人群里议论纷繁,离陆时欢比较近的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姨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病人家属的谈话内容,悉数落在了陆时欢的耳朵里。   阿姨说楼顶上那个轻生想跳楼的女人和她儿媳妇住过同一间病房。   “我儿媳妇预产期前一周就直接入院待产了,那阵子产妇多,单间已经住满了暂时没位置,她便暂时住在四人间里。”   “那楼顶上站着的那女的是在我儿媳妇生产前一天住进来的,来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医生说胎位不正加上她自己是高龄产妇,建议剖腹产。”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婆家人同意的剖腹产。”   “生的是个女儿,我看见过,眼睛特别水灵,模样倒是不差的。”   说到这里,阿姨叹了口气,望了一眼楼顶上想要轻生的女人,满眼同情:“可惜那女的婆家人不喜欢女儿,对她也不上心。”   “孩子生了,婆家人都走了,病房里就剩下那女的老公在那儿。”   另一位阿姨听到这里,还略欣慰,“那她老公还不错啊。”   结果之前那位阿姨冷笑了一声,一副嘲讽的语气:“不错啥啊,第二天她能下床了,可以吃饭了,她老公就把孩子和她一起扔在了医院里,没再来过了。”   “医生查房的时候还问过她怎么没人陪床,我看她眼眶当时就红了,还笑着跟医生说她老公工作太忙了,只请了两天假。”   至于婆家人,一个字也没提。   “后来还是我看不过去了,偶尔替她照看一下孩子,能帮忙的地方就帮一下。”   “也是个可怜人,在婆家不受待见,娘家那边也只顾着她大哥和弟弟,根本没人管她。”   阿姨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怜悯同情。   陆时欢全程听着,一字未落,眉心不由揪紧。   眼下大家都聚在楼下,医院已经开始准备救援措施了,也打了110通知警方。这会儿楼顶天台上也有医院的领导和学过心理学的医生在劝说开导患者。   所有人都在替那位患者担心,所有人都在祈祷她能回头,打消轻生的念头。   整个医院的重心基本都放在了这位想不开想要跳楼的患者身上,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喊着“着火了”从住院大楼那边跑过来。   围观的群众全都被吸引了目光,现场一片混乱。   陆时欢一听“住院部着火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在住院部大楼里的秦鸢,当即便往住院大楼那边跑去,心里也燃了一把火似的,万分焦急。 第47章 三更。   秦鸢住的病房在住院大楼第三层,火便是从三楼烧起来的。   陆时欢赶到大楼下面时,火势已经如吐着信子的蟒蛇顺着走廊的窗户蔓延出来,由下往上延伸,一二楼所受到的影响还不算大。   至少还能通行。   这会儿不断有人从大楼里出来,人头攒动,陆时欢根本挤不进去。   已经有人打了119,医院的工作人员也在帮忙疏散人群。   陆时欢进大楼前,和医院的工作人员打了照面,让他们先将住院大楼的电路切断。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利用楼道里的消防栓先尽可能地灭火。   随后她又向工作人员要了毛巾,用水彻底淋湿后捂住口鼻,从安全通道口往楼上去了。   因为工作人员说,疏散人群时并没有看见秦鸢。   而且陆时欢之前也一直在住院大楼门口,并没有看见秦鸢的身影。   所以她判断秦鸢肯定还在大楼里。   陆时欢之所以敢往里面冲,也是因为她在消防总队做文职工作时,也曾跟着领导参加过宣传活动。   活动上会有应急演练,陆时欢很庆幸自己当时有认真听领导讲解,所以对于室内消防栓以及灭火器的使用方法有一定了解。   所以她才敢赌一把,往火场里冲。   抵达三楼时,陆时欢已经明显感觉到气温有所上升,像是身处于微波炉里被炙烤着的食物,皮肤正在一寸寸的发热发烫。   那种灼热感让人心浮气躁,特别不舒服。   三楼走廊里一阵阵浓烟凝聚,能见度迅速降低且氧气也逐渐稀薄。   陆时欢猫着身子贴着走廊墙壁往秦鸢住的病房去,湿毛巾捂住口鼻后,倒是减免了呼入浓烟和细碎烟灰的几率。   她在距离病房不远处找到了消火栓,但陆时欢并未使用,因为这种室内消火栓需要至少两个人配合,方才便于使用。   所以最后她选择的是旁边的灭火器。   陆时欢将湿毛巾搭在了肩上,提着灭火器往火势凶猛的病房门口去。   将灭火器瓶颠来倒去好一阵,她去掉了铅封,拔掉了保险销,握住喷管对准了火苗一阵喷洒。   陆时欢借机查看了一下病房内的情况,确定秦鸢不在病房里后,她便停下来,提着灭火器去别处找了。   期间她还顺手救出了两个被困的病人和家属,经由那位家属指引,陆时欢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找到了秦鸢。   原来秦鸢在陆时欢离开后,去护士站借了座机给家里人打电话。   她并没有打电话给她的父母,而是打给了奶奶。   结果从奶奶那里无意间得知了父母要离婚的事情,并且也知道了爸妈在争夺弟弟的抚养权。   这件事对于秦鸢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挂断电话后,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了,整个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也没有回病房,而是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着火时,秦鸢正坐在洗手间里的马桶盖上用力地抱紧自己的手臂,低着脑袋死死咬着唇瓣,偷偷掉眼泪。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变成灰白色,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进入了一条死胡同。   这种低落的情绪持续了很久,久到她的求生欲望被渐渐吞噬,在听到有人说着火时,她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隔间的门板,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欲望。   她想着,自己要是死在这场大火里,爸妈也就不用在为了谁来扶养她而吵架了吧。   奶奶在电话里说,就算爸妈不要她,她老人家也会要她……   可秦鸢却觉得,自己若是真的跟了奶奶,无疑是加重了她老人家的生活负担。   与其给奶奶带去麻烦,还不如死了。   她真的活得太痛苦了,为了得到爸妈的喜爱,为了让爸妈能多看自己一眼,秦鸢真的是拼了命的在学习。   夜里挑灯复习,心里始终绷紧一根弦,让自己在学习上名列前茅,只许进不许退。   秦鸢以为,这样爸妈或许会更喜欢她。   毕竟她那么乖,也有好好在学习,从来没有做过让他们不省心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始终得不到爸妈的喜爱,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爸妈的注意力似乎永远集中在弟弟身上,不肯施舍她半分。   秦鸢想,是不是她一开始就错了?她根本就不应该出生,根本就不应该存活于这个世上。   -   就在这时,陆时欢的声音传进了她灰暗冰冷的世界。   那声音里满满的担忧,像是一只手探入了秦鸢坠落的那个深渊,拽了她一把。   沉默几秒后,隔间里的秦鸢缓缓抬起了头,应了一声。   随后陆时欢便用灭火器铺出了一条通道,找到了秦鸢。   滚滚浓烟往高处的窗户涌去,秦鸢身上的病号服沾满了烟灰,小脸上也脏兮兮的,但情况还算乐观。   至少她因为一直坐在马桶盖上,并未吸入太多浓烟,呼吸和精神状态都是正常的。   陆时欢把自己捎带的那条毛巾也在洗手池那边打湿了,直接递给了秦鸢,“跟我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住院大楼里有太多医疗用品,包括氧气瓶以及其他医用器具,极大程度上加重了火势。   目前陆时欢最担心的是这些医疗器具在大火高温炙烤下耐压下降甚至损坏,会引发爆炸。   所以她现在只想带着秦鸢赶紧离开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可秦鸢却迟疑了,被陆时欢握住的手腕十分僵硬,甚至有挣扎的迹象。   陆时欢感受到她的抗拒,不由回头看向她,眼神狐疑:“怎么了秦鸢?”   女生苍白的小脸上挂着泪痕,双眼醒目的红,说明她哭过了,而且哭了很久。   这种情况下,陆时欢只能蹲下身耐着性子劝她。   但她还没开口,秦鸢死气沉沉地说了一句:“我爸妈要离婚了。”   她的神态、语气,毫无生机。   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且人已经坠在悬崖边上了,只不过是陆时欢的出现,抓住了她的手腕,才让她暂时悬在了崖边。   但秦鸢的求生欲已经近乎为零了。   陆时欢皱眉,心里着急,却又不能表露出来,“这件事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以后再说好不好?”   “老师……”秦鸢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我爸妈已经不想要我了,连他们都不管我,您又何必管我。”   陆时欢听她这么说,心立马揪成了一团,现在恨不得冲到秦鸢的父母面前,将他们痛骂一顿。   可她心中的愤怒,不能表露分毫。   她也不可能丢下秦鸢不管,自己走掉。   秦鸢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就和门诊大楼楼顶那个轻生的女人一样,目前最需要的是有人能拉她一把。   眼下只有陆时欢能拉她一把,所以她伸手将秦鸢揽入了怀中,轻轻抱着她,摸着她的头。   连声音也更温柔了些:“秦鸢,你这一生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   “你爸妈他们或许只是被生活中的琐碎烦心事困住了,暂时无暇顾及你。你要相信老师,等你从这里平安出去,他们一定会明白你的重要性,一定会为过去忽略你而愧疚后悔的。”   “你是个好孩子,你爸妈肯定舍不得失去你。”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好吗?”   陆时欢知道,让秦鸢心灰意冷的源头是她的父母。   为今之计,也只有拿她的父母说事,才有可能唤回秦鸢求生的希望。   果然,被她揽入怀中的女孩身体僵硬了片刻,肩膀似乎又抖动起来了,低低抽泣着。   陆时欢赶紧趁热打铁,“还有曲正凡,我送他去公交站的时候,他还问我你的情况。”   “他很担心你,他还说想跟你做同桌,想让你替他补习功课呢。”   “还有啊,他说以后要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其实这些话,曲正凡都没说过。   但他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陆时欢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本来作为他们的班主任,只要曲正凡不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陆时欢便打算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   可现在她不得不替曲正凡捅破这层窗户纸,因为很可能曲正凡的心意会成为秦鸢活下去的希望。   事实证明,陆时欢赌对了。   秦鸢从她怀里抬起了头,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吗?”   她灰蒙蒙的眼睛里生出了一抹亮光,是希望。   陆时欢笑了,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郑重点头,“真的,老师不会骗你的。”   “所以秦鸢,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女孩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陆时欢差点喜极而泣,替她整理好湿毛巾捂住口鼻,自己一只手牵着秦鸢,一只手用湿毛巾捂口鼻,一大一小两人猫着腰出了隔间,避开了越烧越勇的火势,尽可能的伏低身子往外逃。   -   陆时欢和秦鸢在洗手间里耽搁得太久了。   三楼基本已经被火包围,走廊里的吊顶摇摇欲坠,危机四伏。   浓烟越来越密集,呛得陆时欢她们泪眼朦胧,湿毛巾已经快不顶用了。   通往安全通道的路被倒下来的门板拦住,陆时欢不得不护着秦鸢往后退。   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里发生了爆炸,声响震耳欲聋,而且爆炸带来的冲击让又一块门板猛地飞落,嘭地一声砸在了走廊里的墙上。   门上的玻璃渣滓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四处飞溅,挡在秦鸢跟前的陆时欢被玻璃渣子划伤了手背和小腿,身上一时间多了许多道不大不小的伤口,有血缓缓渗出。   刺痛感让她咬紧了下唇,没敢在秦鸢面前喊疼。   但即便如此,秦鸢还是被吓得不轻,声音带着哭腔:“陆老师……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对不起陆老师……是我连累了您……” 第48章 一更。   陆时欢还没有放弃,一阵猛烈咳嗽后,她带着秦鸢寻找其他的出路。   可四周已经没有出路了,陆时欢不得不带着秦鸢退回洗手间里,整层楼只有那里的火势稍微小一些。   浓烟比火焰更快的窜进室内,很快连低处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陆时欢带着秦鸢趴在墙角的位置,此前她用水将自己和秦鸢全身淋湿,连头发也不曾例外。   一边安慰着秦鸢,陆时欢一边注意着门缝外走廊里的动向。   她祈祷着消防队的人能找到她和秦鸢,既盼望着温锦寒能出现,又盼望着他不要出现。   因为这里太危险了。   -   住院大楼外,消防车已经就位。   温锦寒所带领的小队和医院组织疏散人群的工作人员简单交接了一下工作。   确定大楼里至少还有两名群众没能逃出来后,温锦寒带着小队成员分工开展工作。   他自己和另一名队友以身犯险进入火场,展开搜救。   祝谦则带着剩下的队友留在外面分析火势,掌控局面,并展开灭火行动。   进入大楼后,温锦寒笔直往火势最旺的三楼去,此时整层楼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时常会有被火毁坏摧残的物体坠落,危机四伏。   楼层面积广,温锦寒只能先从火势较缓和的地方开始搜救。   他到洗手间门口时,里面忽然就传来了呼救声,似是里面的人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似的。   那呼救声略沙哑,伴随着咳嗽。   温锦寒觉得熟悉,又想起医院工作人员与他说的,事发时有个女老师冲进火场去救她的学生。   约莫也就一瞬间的工夫,温锦寒便确定了那名女老师的身份。   所以他没再多想,直接破开了已经烧了一半摇摇欲坠的洗手间的门。   在摇曳的火焰与滚滚浓烟中,他看见了趴在墙角地面上的陆时欢,以及被她护在身下的秦鸢。   陆时欢也看见了他,被烟熏红的双眸里迅速划过一抹惊喜,很快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她猛烈咳嗽了两声,对秦鸢道:“我们得救了,没事了秦鸢。”   陆时欢并没有认出温锦寒,因为男人穿着防护服戴着阻燃头套,根本看不清脸。   单是男人那一身消防员的装备,便足以让陆时欢想起温锦寒,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她把秦鸢交给对方,拜托他将秦鸢先带出去。   温锦寒艰难的滚了滚喉结,看见陆时欢身上的伤,他的心隐隐犯疼。   可眼下却不是关心她的时候。   温锦寒看了一眼已经被浓烟呛晕过去的秦鸢,对陆时欢道:“别担心,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   男音朦胧,隔着阻燃头套连音色都发生了变化,以至于陆时欢并没有听出温锦寒的声音。   直到,男人摘下了阻燃头套,反手替她戴上。   那张因现场温度而灼热滚烫的俊脸被汗浸湿了一片,陆时欢看清那张脸后,直接愣住了。   若非现场情势严峻,她这份惊诧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   原本她以为即便温锦寒也参加了这次灭火行动,她和他在火场相遇的几率也是极小的。   可事实证明,她与他的缘分实在不浅。   温锦寒的出现,于陆时欢而言无异于天神下凡。   他说能把她和秦鸢带出去,陆时欢便信他。   -   温锦寒来时开辟出来的逃生路线,此时已经有火焰卷土重来,将路线隔断了。   他不得不将秦鸢暂时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然后按照陆时欢的提示,冒火往不远处的消火栓去。   然后在陆时欢的配合下,利用消火栓的水枪,将安全通道口的火焰扑灭,开辟出一条新的逃生路线。   而后,温锦寒又在就近的病房里捡了一床棉被用水淋湿,裹在了陆时欢和秦鸢身上。   他让陆时欢扶着秦鸢,自己打开了从消火栓旁边拿回来的灭火器,走在前面披荆斩棘,为她们开路。   途中好几次遭遇物体掉落,陆时欢他们都险险避过了。   最后一次,是走廊里的吊顶砸了下来。   温锦寒想也没想直接用身体护住了陆时欢,低低闷哼了一声。   庆幸的是陆时欢此前已经把阻燃头套还给他,这一砸并没有伤到温锦寒的头部,只是防护服后面的衣料在明火的炙烤下开了口子。   男人后背巴掌大的一片地方生生被火灼烧着,他咬牙强忍,直到将压在身上的重物拨开,让陆时欢和秦鸢先脱困,他方才腾出手来灭掉了后背的火。   温锦寒并未告诉陆时欢他后背烧伤的事,直到逃出生天,陆时欢也没来得及去关心温锦寒一句。   她和秦鸢被送去了医院之前废弃的老旧住院部,医护人员正在为伤员们进行医治。   陆时欢和秦鸢也就此分开了,听说后面还会被送去就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因为废弃住院大楼的环境实在恶劣,不适合病人们修养,只能临时使用一下。   送走陆时欢她们后,温锦寒忍着背上的灼烧感,继续和祝谦他们一起展开灭火行动,全方位扑灭大火。   所以他再见到陆时欢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医院的大火扑灭后,祝谦也注意到了温锦寒背上的烧伤,赶紧带他去了就近的医院。   恰好陆时欢和秦鸢也在这家医院里,温锦寒上完药后便去了陆时欢和秦鸢所在的双人病房。   医生说陆时欢在确定秦鸢无碍后便晕倒了,诊断结果是她吸入了大量的浓烟,而且身上也有不少皮外伤,之前精神过于紧绷了,所以才会晕倒。   倒也没什么大碍。   温锦寒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祝谦打了声招呼,便留在了病房里,守在了陆时欢的床边。   -   陆时欢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温锦寒,关于他的一切,他们重逢后相处的每一个画面,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梦里一帧接一帧的切换。   后来梦里的画面一转,陆时欢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场婚礼的现场。   她大概是参加婚礼的宾客之一,和谢浅、谢深他们一起入席。   梦里陆时欢还问谢浅,问她这是谁的婚礼,现场布置得也太过唯美梦幻,不禁叫人羡慕这场婚礼的女主角。   谢浅说了什么,陆时欢没听清。   于是在新郎出场时,她努力伸长了脖颈,去看这场婚礼男主角的长相。   最终陆时欢得逞了,她看见了新郎的长相,看见了西装革履,五官俊逸,轮廓深邃的温锦寒。   这场婚礼的男主角是温锦寒……   这个认知像一把带钩的羽箭,刺进了陆时欢的心脏,随后她因忍受不住疼痛想把羽箭拔出,却又被箭端的倒钩伤得更严重,痛意越来越浓烈。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盛大的婚礼喝彩,只有陆时欢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眼睁睁看着温锦寒去接他的新娘。   她想看看那位新娘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新娘脸上似是蒙了一层薄纱,又仿佛笼着一团白雾,陆时欢只很真切的感受到对方很漂亮,是一个能和温锦寒比肩而立的温柔知性的女人。   在牧师问温锦寒是否愿意娶对方为妻时,陆时欢那颗被凌迟的心仿佛痛到了极点。   尽管是一场梦,但梦里那种过于真实的心痛感却直接将陆时欢从梦中痛醒过来。   她睁开眼,入目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眼睛有些疼,她能感觉到眼角湿哒哒的,像是眼泪。   心痛感并没有因为陆时欢的清醒而消失,仿佛一团轻烟,萦绕于她胸腔内,久久方才被风吹散。   陆时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一开始梦里的每一个场面都很美好,只有她和温锦寒,是他们重逢以来经历过的一切。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场到了婚礼那一幕。   像是一种心理暗示似的,在提醒陆时欢,她若是再继续装傻逃避下去,温锦寒很可能真的要和别的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陆时欢也曾想过这种可能。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难受,她以为自己对温锦寒的感情还不算深,只不过是停留在有好感的初级阶段罢了。   经此一梦,陆时欢终于明白,她比自己想象中更爱那个男人。   她甚至已经无法忍受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和别的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种心痛到窒息的感觉,足以击破陆时欢心里所有的障碍。   她现在只想抛开一切,不管不顾的和他在一起。   什么流言蜚语,什么兄弟,什么长辈的看法……她统统不想去在乎了。   她喜欢温锦寒,想鼓起勇气和他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想成为他婚礼的女主角,想陪着他到老,到死。   -   浓烈的爱意如海浪拍打在陆时欢的心墙上。   她好像被人灌入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内心膨胀如气球一般,头脑发热的想要找手机给温锦寒打电话,想立马就告诉他,她喜欢他,她要和他在一起。   就在这时,陆时欢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人握在掌心里。   对方掌心里的温热感在她思绪回笼,情绪平复以后,真切的传达给了她。   陆时欢下意识往自己的左手看去,不出意外她看见了一只修若梅骨的大手,是很熟悉的男人的手。   她起起伏伏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停滞了片刻。   而后陆时欢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往男人脸上看去,不偏不倚,将侧首枕着手臂熟睡的男人的脸,全都纳入了眸底。   那张俊脸她刚刚还在梦见看见过,眼下陆时欢竟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因为窗外薄薄的晨光落了一缕在男人身上,让陆时欢觉得特别梦幻,很不真实。 第49章 二更。……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为了确定眼下趴在她床沿枕着手臂睡着的男人是真实的……   陆时欢小心翼翼的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又在窗外拂入室内的微风里,将指尖一寸寸探向男人俊美的侧颜。   她的呼吸与动作一致的小心翼翼,每一寸的贴近都会牵动陆时欢的心跳频率,以至于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注意力也慢慢集中于一点。   除了温锦寒熟睡的侧颜,陆时欢视野中的其他景物都被她自动虚化,彻底成了男人的背景板。   指尖触碰到温锦寒脸颊的那一刻,陆时欢脱缰野马似的心跳得到了一定安抚,终于找到了归宿之地。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只因那份触感特别真实,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这并不是一场美梦。   就在陆时欢贪恋般地想要抚过男人的眉骨、鼻梁、下颌时,那双轻合的眼慢慢睁开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与陆时欢的目光连接上。   男人睡意全无,眸光波澜不惊,静静凝视着陆时欢。   她落在他脸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此刻在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眸注视下,陆时欢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感。   以至于她的脸色刹那殷红如血,手也如触电一般缩回。   可她的速度显然赶不上温锦寒,缩回来的那只手,半途被他扣住了手腕,生生拦截了。   肌肤相贴的那份炙热,迅速顺着她的手腕传达至全身,连呼吸都变得燥热起来,像极了夏季午后刮过脸颊的风。   男人还侧脸枕着另一只手的手臂,看她的眼神如同宇宙中的黑洞,莫名有股吸引力,要将陆时欢的灵魂吸纳进去。   她被盯着看得有些窘迫,白皙的脸蛋起了淡淡红晕,像水墨一样晕染开,一片诱人的绯色。   温锦寒握着她的力道并不重,彼此僵持了有一两分钟。   他终于从睡意中脱身出来,浓密的眼睫垂了垂,深眸里泛起温柔的涟漪。   “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男音极富磁性,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感,对陆时欢而言无疑有一种惑乱人心的魔力。   她心头战栗,似有羽毛轻轻扫过,呼吸有些乱。   之前那满腔膨胀急于宣泄的爱意,此刻竟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的气球,持续性的漏气。   她动了动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表白了。   毕竟温锦寒对她的喜欢持续了这么久,而她之前也一直很坚定的拒绝过他,现在突然反悔说喜欢他……估摸着温锦寒很难会相信吧。   而且这样显得自己很善变的样子,对他的感情来得没头没脑,难以让人信服。   陆时欢垂了眼帘,心里那片荒地杂草丛生,几乎将她好不容易开出来的那朵花覆盖埋没。   片刻后,陆时欢攥了攥拳头,心里扬起了一把无形的刀,将那些疯狂的杂草铲除。   她再抬眼和温锦寒的视线相对时,眼神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温锦寒。”   陆时欢唤了他的全名,这代表着她的决心。   既然决定要和他谈恋爱,做一对恋人,总不好再继续喊他“哥哥”的吧。   显然,陆时欢的转变让温锦寒深感震惊,他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紧,满目诧异。   陆时欢被他眸中的炙热盯得脸热,不由移开了眼,悄悄红了耳根,声音很软:“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思来想去,陆时欢还是觉得从那个梦切入,再顺其自然的向他表白,是她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男人屏息听着,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一些,有些心不在焉。   他还沉浸在陆时欢刚才叫他全名的震惊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时欢说她做了一个梦,温锦寒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他目前更关心的是她的身体是否全无大碍,以及她刚才为什么叫他的全名。   隔壁床的秦鸢已经由曲正凡陪着去医院里散步晒太阳去了,所以病房里只剩下陆时欢和温锦寒两个人。   他们各怀心思,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   加上陆时欢的心跳特别快,她感觉嗓子眼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梦里的那些事情,她根本无法开口去描述。   就在僵持间,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谢浅、谢深和曲成风,以及祝谦、闻娜一行人先后进来。   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或是果篮或是鲜花,谢浅还拎了个保温桶,说是给陆时欢和秦鸢炖了点汤。   他们几人的涌入,彻底打消了陆时欢表白的念头,她心里堵得慌,神色恹恹的,连招呼都没和他们打。   温锦寒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已经松开了,起身给谢浅让座,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   昨晚温锦寒来医院上过药后,回家清理了一下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又回到医院,守在了陆时欢的床前。   他盯着她看了一整晚,直至天明时分才疲倦得趴在床沿睡着了。   睡前他握着陆时欢的手,因为只有这样,温锦寒才能心安。   眼下谢浅他们过来了,温锦寒打算去一趟洗手间,顺便出去买点东西填饱肚子。   临走前,他又再三询问了陆时欢的情况,确定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后,男人打了招呼便走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陆时欢已经坐起身来,眼睁睁看着温锦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神情沮丧,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想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来着。   这会儿计划落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蓄足勇气。   谢浅是唯一一个看出她情绪不对的,还以为陆时欢是哪里不舒服,刚才没好意思当着温锦寒的面说出口。   “要不要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啊?”谢浅问。   陆时欢抬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没事。”   她是真的没事了,受的都是皮外伤,呼吸道也没被烟熏坏,身体康健得很。   “你们来得还真是时候。”陆时欢小声喃喃,靠在病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现在又开始纠结了,到底要怎么跟温锦寒表白才好?   怎样表白,才能弥补之前拒绝他时带给他的伤害?   这个问题,陆时欢直到出院也没想明白。   她和秦鸢都是轻伤,第二天下午便办了手续出院了。   来接秦鸢的是她的奶奶,听说秦鸢在学校晕倒时,老太太一脸心疼,把秦鸢搂在怀里抿着唇红了眼眶。   老太太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秦鸢的苦。   离开前还拉着秦鸢向陆时欢鞠躬道谢,感谢她不顾自身安危冲进火场里救下了秦鸢,也感谢她对秦鸢的悉心栽培。   陆时欢受不起这样的大礼,扶起老太太后好一阵安慰,这才让老太太心安理得的带着秦鸢回家去了。   出院回家的路上,陆时欢和谢浅搭乘的是曲成风的车,温锦寒因为队里的训练不能耽搁,已经归队了。   曲正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提起了医院火灾那件事。   “我听别人说,那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和陆时欢并座的谢浅接了话:“好像是个刚生完小孩的产妇。”   话落,她看了眼驾驶座的曲成风,极其不自在的问道:“曲副队,你可知道事情的详细始末?”   当时中心医院里先是有人轻生要跳楼,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出动的,后来又发生了火灾,两件事加在一起,在局里乃至整个榕城市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曲成风恰好有个师弟在中心医院附近的派出所任职,倒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若是旁人问起,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这也是曲正凡开口时,他没搭理他的原因。   可现如今问他的人是谢浅,这可是自那天晚上以后,谢浅第一次主动与他搭话。   所以曲成风的内心多少是有些激动的。   他借着后视镜悄悄看了谢浅一眼,虽然谢浅已经别开了脸没再看他,曲成风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笑得傻里傻气。   坐在副驾驶的曲正凡全程目睹,不由回头看了谢浅一眼,若有所思。   这时,曲成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我一个师弟说,纵火的那位嫌疑人确实是一名刚生完孩子没几天的产妇。”   “后来心理医生已经诊断出她患有产后抑郁症,加上受了婆家人和她老公的刺激,精神出了点问题。”   所以那位产妇才会想不开,趁医护人员不备,偷了酒精、□□易燃物,洒在了她自己住的四人病房里。   当时病房里只有她一名病患,其他患者都相继转入了单人病房。   而且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隔天就可以出院了。   所以医护人员也就把重心放在了其他病人身上,想着病人有家属照顾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   “那位产妇纵火后,便带着她刚出生没几天的女儿上了门诊大楼的天台。”   “打算带着女儿……一起离开这个人世。”   话说到这里,曲成风的语气已经格外低沉了。   他言语间透露着对那位产妇的同情,以及对她家人的愤懑不悦。   谢浅与他一样,只是她不如曲成风那般沉得住气,已经开始骂人了。   陆时欢全程仔细听着,心里一片凄然,不由想起了那个站在门诊大楼天台上摇摇欲坠的女人。   她记得当时那个女人手里什么也没有,不像是抱着孩子的样子。   所以她在轻生之际,还是心软了吧。   舍不得剥夺刚出生的女儿活下去的权利,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死。   这么一想,陆时欢鼻尖略有几分酸涩感,心里也如天际骤然聚集的乌云那般,阴沉沉的。 第50章 三更。   沉默蔓延了一路。   谁也没再提医院起火和那位产妇轻生的事情。   陆时欢也深知,她此刻的怜悯同情并不能维持太久。   时间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迟早会斩断她对那位产妇和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的怜悯之心,让她继续过自己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   回到家后,陆时欢避开身上的伤擦了身体,然后谢浅替她上了药。   这些外伤大概三五天才能痊愈,医生开了不留疤的药膏,谢浅对此十分上心,坚持要亲自给陆时欢擦药膏,绝对不能容许她因为粗心大意留下疤痕。   “对了,这件事我告诉小姑了,你晚点给她打个电话亲自报个平安吧。”   谢浅的小姑便是陆时欢她妈。   要不是谢浅和谢深轮番上阵游说阻拦,这会儿陆时欢那一家子长辈都该跑来榕城探望她了。   谢浅话落后,陆时欢便扭头幽怨的看着她,显然是无声的控诉,质问她干嘛告诉她妈。   这种事情家里人知道了多少是要担心的。   最重要的是她也没什么事情,不过受了点皮外伤,白白让他们担心了。   谢浅挠挠脸,一脸无辜:“我赶去医院的路上正好接到小姑的视频电话,你说我能不接吗?”   当时陆妈已经给陆时欢打过视频电话了,但是陆时欢手机落火场里了,眼下还没买新的手机没补卡呢。   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   谢浅若是当时不接视频,指不定他们得担心成什么样。   陆时欢听谢浅这么说,不由叹了口气,也觉得有些道理,“那你手机借我,我给我妈打电话去。”   等陆时欢打完电话回来,谢浅已经洗完澡了。   她想起了温锦寒,不由多问了陆时欢一句:“我听祝谦说,是锦寒哥救了你和秦鸢?”   谢浅不知陆时欢此刻对“温锦寒”这三个字的敏感程度,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那声“锦寒哥”无疑让陆时欢想起了自己未完成的告白使命,整个人顿时萎靡不振,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她没应谢浅,反问了一句:“浅浅,你说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之前对温锦寒造成的伤害啊?”   听她说完,谢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后反复咀嚼了一遍陆时欢刚才的话,谢浅惊出了抬头纹,直接跪坐在了沙发上,伏在了陆时欢头顶。   “你刚叫他什么?”   “……”   “你是不是叫他温锦寒来着?”   陆时欢被谢浅凑近的分贝震得耳朵嗡嗡的,赶紧推开她坐起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半晌,她才败下阵来继续向谢浅求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要弥补什么伤害啊?你对他做什么了?”谢浅不明所以,但看陆时欢的眼神比方才暧昧了许多。   陆时欢被她盯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就……我不是拒绝、拒绝他了吗,肯定对他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吧。”   话落,陆时欢转过头去没再看谢浅,耳根的殷红已经藏不住了。   说到底,谢浅是陆时欢最要好的闺蜜,所以她的心思,谢浅也能摸个七八分。   这会儿正无视陆时欢的害羞当着她的面分析起来。   “你今天好奇怪啊,不仅称呼锦寒哥的全名,还想着弥补他?”   “陆时欢,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锦寒哥了,后悔拒绝他了?”   破天荒的,陆时欢没有反驳她。   这让谢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便也不再逼迫陆时欢回答,反倒玩笑似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要我说,你如果真的后悔了想要弥补锦寒哥的话,那你就找个机会当着他朋友们的面亲他,跟他表白!”   “我想对于一个暗恋你多年的男人而言,这样的回应无疑是你爱他最好的证明。”   说到这里时,谢浅竟还正经了起来,“感情里呢,先动心的那个总会患得患失。”   “所以你如果真的爱上他了,想跟他在一起,那就得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   “而且过程中你需要极度有耐性,因为对方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你确认你对他的爱意。”   陆时欢认真听着,就差那小本本做笔记了。   听到最后,她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你怎么懂这么多?”   在陆时欢的记忆里,谢浅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母胎单身说的就是她了。   但她刚才那翻言论听着挺有道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情场高手呢。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谢浅扬了扬下巴,傲娇的起身往厨房去,“要喝点什么吗?苏打水?”   陆时欢应了一声,望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在消化谢浅刚才说的那些话。   说白了就是她得给足温锦寒安全感的意思吧,让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应该是给他安全感最简单直接的一种办法了。   可是这样一来,陆时欢就需要一个契机了。   一个能把温锦寒身边的朋友聚集在一起的契机。   -   很快,这个契机便到来了。   也不过三五天后的事情,谢浅忽然想起来要为陆时欢出院庆祝一下。   若是平日,陆时欢铁定不支持她的做法,毕竟她已经出院好几天了,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   这算哪门子的庆祝啊?   可后来陆时欢一想,这个所谓的庆祝会不就是最好的契机吗?   所以她同意了谢浅的提议,并且主动联系了祝谦、闻娜以及温锦寒他们小队里其他成员,还有曲成风、谢深,连带着谢深的女朋友袁一也一起叫上了。   陆时欢难得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得这么积极,不由引起了谢浅的怀疑。   可她一再追问,陆时欢也始终不肯向她透露半分,弄得谢浅心痒痒,庆祝会当天一直跟着陆时欢转悠。   这次庆祝会邀请的都是温锦寒圈子里的朋友,其中有两三个温锦寒小队里的成员在陆时欢住院期间并没有去看望过,莫名收到邀请,很是不知所措。   不过陆时欢都已经开口了,他们也不好推辞,便和温锦寒一起去了吃饭的酒楼。   这次庆祝会,陆时欢订了七香楼的包间。   饭后又订了附近的KTV,带着一帮人浩浩汤汤转移了阵地。   她的反常不仅引起了谢浅的怀疑,连温锦寒都觉得有些奇怪,时不时看她一眼,关切的问她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以前吃饭聚在一起,他从未见过陆时欢像今天这样活跃。   简直反常得像是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似的。   每每温锦寒这样问,陆时欢都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片刻后还会羞红脸,那娇俏的模样宛似三月里开得正盛的桃花,明艳动人,勾撩得他心痒痒。   到了KTV,陆时欢主动提议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中途还拉着谢浅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出来时,她脸颊凝聚了可疑的红晕,眼睛像蘸了水的黑曜石,晶莹明亮,眸色水润,颇为诱人。   至于她身边的谢浅,则堆了一脸姨母笑,落座于沙发上后,活像一只扭动的青虫,好几次笑得身子歪斜,差点倒在旁边的曲成风怀里。   曲成风想,陆时欢这鬼上身的反常状态,该不会是传染性的吧?   否则怎么谢浅跟着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也变得这么不正常了?   每次谢浅向他倒过来时,曲成风都会忍不住伸手去接,结果接也是白接,人家倒一半又直起身坐得端正无比。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曲成风麻了,干脆将左手一直抬着,不再放下来了。   谢浅全然没有注意到曲成风的小动作,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陆时欢在洗手间里跟她说的那些话。   就说那丫头怎么这么反常呢,弄了半天这场聚会是有备而来呢。   要不是陆时欢需要一个帮手,谢浅怕也很难知晓她的计划。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总算恢复了正经,张罗着继续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按照陆时欢的计划,谢浅需要转动茶几上的空酒瓶,而且还得拿捏好角度,让酒瓶的瓶口对准陆时欢才行。   这对于谢浅来说,有一定的难度。   所以她也是经历了好几次真心话大冒险,才终于得到了转动酒瓶的权利并成功将酒瓶的瓶口对准了陆时欢。   瓶口对准陆时欢的那一刻,谢浅和陆时欢同时欢呼出声,两人当着众人的面击了个掌。   神神秘秘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狐疑、茫然。   尤其是曲成风和祝谦,完全不明白陆时欢高兴什么。   她刚刚可是输了诶,要接受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的惩罚呢。   乐呵啥呢?   -   几分钟后,众人终于明白了什么。   因为谢浅问陆时欢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时,陆时欢选择的是大冒险。   紧接着,谢浅又开始姨母笑了,飘向温锦寒的眼神意味深长,特别暧昧。   “既然你选了大冒险,那我可不客气了。”   “这样吧,你去亲锦寒哥一下。”   谢浅话落,一个劲冲温锦寒邀功似的眨眼,没想对方却沉了脸色,表情不太对。   在温锦寒看来,谢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陆时欢提出这种要求,无疑是在为难她。   他不明白谢浅为什么会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但为了不让陆时欢难堪,温锦寒欲开口替她解围,让谢浅更换大冒险的内容。   可就在他开口替陆时欢解围之前,原本就坐在他身边位置的她忽然侧过身,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下一秒,温锦寒被那只手重重推了一把,后背靠在了柔软沙发上,满脸错愕,惊诧。   再看陆时欢……   她已经从沙发上起了身,一手搭在温锦寒肩上,另一手缓缓从他耳畔穿过扶住了沙发的靠背。   温锦寒难得从仰望的角度看她,目光触及女孩两颊的红晕时,他的心紧了紧,喉头也发干发痒,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沉寂的心在女孩伏低了身子的那一刻怦然乱动,犹如万千匹脱缰的野马,想要冲破他的胸腔,奔腾而出。   温锦寒又一次滚了喉结,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薄唇微张,想说些什么。   陆时欢却没有给他机会。   她的身子压得越发低了,莹白如玉的小脸一寸寸贴近男人轮廓分明的俊脸,那场面,令包间里每一个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默契地看戏。   -   这个局是陆时欢自己亲手设计的。   吃饭的时候她为了壮胆,已经喝了点小酒,这会儿酒精正发挥着它的作用,鼓舞着陆时欢的身心。   她粉嫩的唇瓣动了动,染了醉意的杏眸深不见底,正直勾勾的盯着温锦寒削薄的唇瓣。   仿佛蛰伏于暗处伺机而动的猎人,正悄无声息的,一点点逼近她的猎物。 第51章 一更。   温锦寒便是陆时欢锁定的猎物。   她看他的眼神如胶似漆,分外黏着,令温锦寒的心无法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心跳声汹涌澎湃,如翻滚着席卷上岸的海浪,迅速将他的思绪淹没,让他眼里心里,只看得见陆时欢一个。   暧昧在静谧的氛围里悄然滋生,像那个夏季里爬满了围墙的金银花藤蔓,袅袅绕绕环顾于陆时欢和温锦寒的四周。   陆时欢柔软的唇于这朦朦胧胧的暧昧中轻轻覆上了温锦寒的,叠合后轻柔Q软的触感令她心跳陡然加快。   所有的勇气似乎都倾覆在这蜻蜓点水的一吻里,维持了两三秒。   或许在外界看来,也不过两三秒。   可对于陆时欢和温锦寒而言,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在这两三秒的时间里,两人猛烈的心跳声几乎编织出一首狂恋交响曲。   陆时欢离开温锦寒的唇后,并没有直接起身退走,而是微微侧首,脸颊几乎贴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俊容擦过,柔唇又贴附到了他的耳垂处。   她声音低沉,却比莺歌更婉转动听。   “我爱你。”   短短三个字,如春风细雨,拂过温锦寒的耳畔,彻底搅乱了他的呼吸和思绪。   平日里的稳重和泰然尽数被瓦解,心脏搏动的力度如拍岸的海浪,一浪比一浪更沉重。   就在温锦寒缩着瞳孔将诧异溢在脸上时,陆时欢缓缓直起了身,与他拉开了距离。   最后她还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让温锦寒不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他的幻想?   可接下来,陆时欢真切为他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亲了他是真的,她说爱他也是真的。   陆时欢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两颊驼红,眸色羞怯,但她像是打开了勇气的匣子,不再怯懦逃避。   直起身后,她仍旧垂着眼,满目真切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语笑嫣然的唤他:“温锦寒。”   “你愿意跟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吗?”   -   陆时欢的话音落定,犹如一声平地惊雷,响彻整个包房,震惊了所有人。   看戏的祝谦等惊得目瞪口呆,仿佛得知了什么惊天的秘密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包房里悄寂无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似乎除了陆时欢,大家都被定格了,时间也停止了,画面静止,大概有三五分钟之久。   一直没等到温锦寒回答的陆时欢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眸光灼灼的看着男人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愿意跟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吗,温锦寒先生?”   男人在她温柔婉转的声音里回了口气,惊诧渐渐偃旗息鼓,收敛了去。   片刻后,温锦寒从沙发上起身,面色沉沉,神色严峻,与陆时欢对视了几秒。   他突然伸手扣住了陆时欢的手腕,在众人回过神来之际,在陆时欢一脸茫然中,男人拽着她离开了人堆,径直去了包房里配套的洗手间。   嘭——   洗手间的门被重重关上了,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彻底拉回了包间里其他人的神思。   众人像是刚刚才恢复了呼吸的能力,包间内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有人小声嘀咕:“他俩干嘛去了?”   曲成风不过脑的回了一句:“反正不可能是一起上厕所那么简单。”   祝谦笑出声,谢浅更是忍不住了,躺在一旁的沙发上扭来扭去,比中了彩票还要开心。   她磕了这么多年的CP,终于终于修成正果了!!!   -   洗手间里,冷白的灯光无声泻落在门后的男女身上。   被男人峻拔高挑的身躯抵在门上的陆时欢呼吸微滞,提着一口气,紧张地望着温锦寒那张刀削般恰到好处的俊脸。   她的声音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细声细气,满含羞怯,“你、你想干、干嘛啊?”   声音断断续续的,毫无刚才的底气,像是一朵盛开时用力过猛导致提前枯萎的花,蔫儿啦吧唧的。   温锦寒眸色深深,凝着他的目光锐利如草原上的雄鹰,仿佛能穿透陆时欢的思想洞悉一切。   可他实际上压根看不透她,反倒弄乱了自己的思绪和呼吸。   沉默了两分钟左右,温锦寒看着乖乖被他抵在洗手间门后的女孩,终于动了唇,声音极轻,“刚才那些话……你再说一遍。”   他现在只想确定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他也没有幻听更没有得什么奇怪的病。   陆时欢在他磁性的嗓音里羞红了脸,勇气耗尽后她又变回了那只怂怂的鸵鸟,就差把头埋进土里了。   老实说,那种情情爱爱的肉麻话,陆时欢觉得特别难以启齿。   她说一次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勇气,现在温锦寒却要她再说一次……这对于陆时欢而言,无疑是一种压榨。   可即便如此,她还选择抬起头,直勾勾的对上男人的目光,“……我只最后再说一次哦。”   她声音特别软,委屈巴巴、无可奈何只能迁就的小表情也是可可爱爱的。   温锦寒那张严肃的俊脸已经被他萌化了,眉眼染了温柔,思绪也渐渐清楚起来。   只是在陆时欢开口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提到了嗓子眼,悬在那里,屏息等着。   陆时欢的声音像一瓣瓣零落的花,轻轻坠在他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湖面,触碰出一圈一圈的浅浅涟漪。   “我爱你。”   这是陆时欢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先重复的。   她将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语速很慢,一字一顿,且那双杏眸始终荡漾着灼灼光华,直面温锦寒的打量,毫不避让。   紧接着,陆时欢又重复了后面的话,稍作了更改:“温锦寒,我想跟你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我发誓,如果你这次还没听清楚,我不会再讲第三遍的。”   陆时欢鼓起了腮帮子,又窘迫又害羞,想躲却又被男人禁锢在门板与他伟岸的身躯间躲无可躲。   只能鼓着腮帮子假装生气,像只膨胀带刺的河豚。   可下一秒,陆时欢身上的刺就被温锦寒无情的拔掉了。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腕,丝毫没给陆时欢心理准备,直接两手捧住了她的两颊,硬生生将她扭到一旁的小脸扳正,俯身覆上了她香软的唇瓣。   这个吻起势突然,上来便撬开了陆时欢的齿关,攻城略地,霸道突进……被吻的某人,很快便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下意识的揪紧了男人的衣角,倚靠在洗手间的门上。   身心皆被攻陷,被那个吻席卷一空,只剩下辽阔的空白,忘记了思考。   乱了呼吸的她,真切感受到心底深处,有一处枯泉活了过来,潺潺泉水涌出,涓涓细流顺着她血管脉络,慢慢滋养全身。   陆时欢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开着花,连空气中都泛滥着花的甜香,令人迷醉。   -   寂静无声的洗手间里,除了悄然坠下的冷白灯光,便只剩下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温锦寒真真切切感受到陆时欢的心意,久到他将她的唇瓣蹂.躏得微微红肿。   温锦寒终于收势,慢慢退出了陆时欢的领地,微喘着将额头与她相抵,让他们紊乱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男人捧着她脸颊的手抽走了一只,托住了陆时欢的腰身,替她稳住身形。   寂静中,两人的呼吸声尤为粗重,节奏紊乱,滋生出几分暧昧。   温锦寒轻合眼帘,稍作休整后,方才慢慢掀起鸦羽般的眼睫,满目柔情地锁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白里透粉的小脸。   还落在她颊侧的那只大手轻轻抚弄着陆时欢丝滑柔嫩的肌肤,温锦寒稍稍支起了脖颈,瞥见女孩唇上微红肿的迹象,眸色暗了暗。   他嗓音磁哑,语气自责:“抱歉欢欢,我这是第一次……”   “没能控制好力道,对不起。”   这是温锦寒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一切仅凭本能,对于力道的拿捏和技巧他完全不通。   甚至不知道刚才那个吻,陆时欢是否满意。   陆时欢没有吭声,她低垂着眼睫并没有看温锦寒的脸。   殷红的唇轻咬了一下,似是在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的沉默无疑让温锦寒慌了神,“是不是……我的吻得不好?”   “要不再试一次?”话落,男人偏头便要递唇过去。   吓得陆时欢赶紧从沉思中抽身出来,抬手便捂住了他的薄唇,小脸也终于微微抬起,与温锦寒的视线对上了。   她眼里满满的羞涩与窘迫,捂着温锦寒薄唇的手劲道很大,因为害羞,所以她的声音特别小:“不用试了……你吻得特别好。”   是的,特别好。   好到陆时欢都不敢相信这是温锦寒第一次接吻。   好到她不敢再被他亲吻第二次,怕自己把持不住,意.乱.情.迷。   被阻止的温锦寒弯了唇角,薄唇轻轻擦过陆时欢的掌心,轻微的痒意撩得陆时欢缩回了手,干脆一头扎进男人怀里,把自己的脸埋起来。   温锦寒被她撞得胸口略有些疼,唇角的笑意不绝,勉强放心了,声音很温柔:“那就好。”   陆时欢的脑袋埋在他胸口,闷声闷气问:“温锦寒,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啊?”   跟她谈恋爱,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温锦寒拥着她,力道收紧了些,一声轻“嗯”像是从胸腔内传出,沉闷却郑重,“我永远愿意。”   永远愿意,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温锦寒的答案无疑让陆时欢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也大大方方的抱住了他的腰身,从他怀里扬起小脸,笑得俏皮又狡黠:“恭喜你啊温锦寒先生,恭喜你从D组升到了A组。”   温锦寒也笑,“什么意思?” 第52章 二更。……   陆时欢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点开电话簿。   飞快的从D组里找到了温锦寒的号码,修改备注为A温锦寒,连带着微信通讯里一起修改了。   然后将手机递给男人,展示给他看,“喏,就是这个。”   这无疑是最简单快捷的解释。   温锦寒只瞄了一眼电话簿前三位的备注,发现自己排在第三位,胸口猛烈起伏了一下,没说话。   倒是陆时欢,怕他多想,解释道:“第一位和第二位是我爸妈,所以我只能把你排在第三位了。”   她的解释让温锦寒回了神,心跳尚乱,“谢谢欢欢。”   谢谢她如此珍视他,谢谢她将他排在了她心里仅次于她父母之后的位置。   陆时欢见他笑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始终牢牢记着谢浅说过的话,她要给温锦寒足够的安全感,要更加精准明确的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不得弯弯绕绕,否则他可能会患得患失。   陆时欢不想让温锦寒患得患失。   “我们出去吧,他们该着急了。”男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时欢的手被温锦寒自然而然的牵起,思绪也终于回笼过来。   一听要出去面对谢浅他们,她瞬间怂了,心跳再度加快,莫名紧张起来。   再看温锦寒,除了面上浮现的喜色和刚才激吻后遗留的潮红,实在看不出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温锦寒牵着她手的力道,却很沉稳,莫名让人有种踏实感。   -   包间里的氛围早已经恢复如初了。   只不过大家都没了玩游戏的兴致,一个个明里暗里往洗手间紧闭的门看,却是谁也没敢去门口偷听。   看见洗手间的门开了,一个个立马收回目光假装忙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曲成风和祝谦这俩不怕死的,先后冲温锦寒吹了声口哨,调子轻扬,略含打趣的意味。   温锦寒选择无视他们,牵着陆时欢的手走到众人两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他勾着唇角,轻轻扬了一下和陆时欢交握的手,淡淡道:“如你们所见,我们在一起了。”   “呜呼!”   “恭喜队长脱单!”   “锦寒你不行啊,怎么能让女孩子开口呢。”   “……”   起哄声夹杂着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陆时欢因此羞红了脸,却还是倔强地跟在温锦寒身边,和他一起假装镇定。   好在曲成风他们还算有度,闹了一会儿便消停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祝谦提议就此散了,各回各家。   结果温锦寒却驳回了他的提议,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时间还早,不着急。”   实际上,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而且大家明天各自还要上班,应该散了,回家洗洗睡的。   以前聚会,哪次不是温锦寒先提散场的,今儿他倒成了不着急的那个。   祝谦一脸狐疑,却又不敢反驳。   全场只有谢浅和曲成风看得明白,知道温锦寒这是想和陆时欢再多呆一会儿。   若是大家就此散了,那他和陆时欢必定也是要各回各家的。   顶多就是把陆时欢送到家门口,又不可能去出租屋里打扰谢浅。   所以对温锦寒而言,能在KTV里多逗留一会儿,他和陆时欢便能多待一会儿。   怎么说呢,这大概是刚恋爱情侣的一种正常心理吧。   舍不得和心爱的人分开,争分夺秒也想和她黏在一起。   “啊,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谢浅冷不丁嘟囔了一句,众人向她看去。   其中要数曲成风的目光最为炙热,以至于谢浅赶紧轻咳一声,掩饰似的笑笑:“有感而发有感而发,你们别管我。”   自始至终她也没敢去看曲成风一眼,生怕与他炙热的眸光对上,自己被烧个灰飞烟灭。   -   在KTV玩到凌晨一点多,祝谦实在有点撑不住了。   “队长,时间真的不早了,要不咱们散了吧,改天再聚也行啊?”   祝谦欲哭无泪,其他队员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倒是曲成风在旁边看着戏,嘴角噙笑,不说话。   温锦寒全程和陆时欢坐在沙发角落里,两人的手自牵在一起就没再松开过,陆时欢已经隐约感觉到掌心里黏黏糊糊的,出汗了。   她和温锦寒倒也没怎么说话,就是坐在旁边看祝谦他们玩游戏。   明明是一件特别无聊的事情,可是陆时欢却觉得特别有趣,时间也过得飞快。   听祝谦抱怨后,陆时欢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掌心里抽了出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的确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课,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陆时欢都这么说了,温锦寒哪里有不答应的。   得救的祝谦等,皆是看菩萨的眼神看着她。   温锦寒陪着陆时欢去结账,被前台告知,费用已经有人结过了,细细一问才知道是谢浅。   陆时欢便想着,回去了把钱转给她就行,先和大家打了招呼,各自散了。   曲成风带着曲正凡先回家睡觉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谴责温锦寒被恋爱冲昏头脑,有异性没人性,拖着大家一起熬到这么晚。   “孩子明天还要上课呢!”   被他拿来说事的曲正凡一脸无语,表示自己还精神着呢,而且他家小叔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的作息时间了?   一向不都是任由他像野草一样自由疯长的吗。   温锦寒没与曲成风计较,只淡淡挑了下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和陆时欢一起在路边等车的谢浅,轻笑:“好酸。”   某些人自己没有女朋友,满嘴酸话,真的好酸。   被内涵的曲成风:“……”   片刻后,他怼回去了,“才二垒,嘚瑟啥呢。”   温锦寒:“……”   一向面色从容的他,脸红了。   以至于送陆时欢和谢浅回去的路上,被陆时欢关心了几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脸很红还有点烫。   坐在副驾驶的谢浅一路吃着狗粮,一脸姨母笑,没敢回头看他俩。   等计程车停在单元楼下,谢浅付了车钱下了车,十分有眼力见的对陆时欢道:“我先上去,你和锦寒哥慢慢聊哈,晚点上来也不打紧。”   话落,谢浅先走一步,进了单元楼大门,又进了电梯,还冲陆时欢挥了挥手,挤眉弄眼。   陆时欢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眼看着谢浅离开,幽静的单元楼下,就剩下她和温锦寒还站在昏黄路灯下。   心跳难免有些快。   温锦寒牵着陆时欢的手,不紧不慢地揉捏着她的手指,轻轻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陆时欢附和地点头,一直盯着男人微红的俊脸看。   明显察觉到温锦寒对她的不舍,他如此黏人的样子倒是和平日里的稳重清冷大相径庭,陆时欢觉得眼前的温锦寒有点可爱。   她对他的喜欢,顷刻间如潮水一般涌出,浮现于脸上。   两人大概站了十几分钟吧,陆时欢实在抑制不住心里那股冲动,握住了男人的手臂,借力垫脚,飞快地在温锦寒左脸亲了一下。   然后没等温锦寒反应,陆时欢顺势绕到了他的身后,推他的背:“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温锦寒后知后觉地扯开唇角,抬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连凤眼里也染上了笑意,温柔如夜风。   他被陆时欢推着往前走了一段,停下来,也转身俯首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完全是突袭,陆时欢毫无防备,被亲了以后便抬手捂住了额头,羞红脸看着男人,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温锦寒言笑晏晏,“你先上楼吧,然后我再离开。”   陆时欢拗不过他,只得捂着额头先走一步,进单元门前,她想起了什么,回身看向温锦寒。   忸怩开口:“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温锦寒愣了愣,唇角笑意变深,“好,我来接你。”   陆时欢没再说什么,转身跑走了。   她平日里起得早,早餐都是去学校里解决的,因为赶时间。   和温锦寒约了一起吃早餐便表示,陆时欢明天必须得比平日里起得更早一些。   所以回到家后,陆时欢便盘算着洗个澡赶紧去睡了。   结果她洗完澡出来,却被谢浅叫住做了个简单的采访。   “说说嘛,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谢浅苦苦哀求,在陆时欢答应她接受采访后,还有模有样的拿手机充当麦克风递到了陆时欢面前。   陆时欢倒也不推诿,一边回想着今晚的事,一边勾着唇角笑。   “就突然意识到,我比我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他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拒绝温锦寒的时候,过于压抑自己的情感了,陆时欢现在的心理就像是反弹的弹簧,恨不得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温锦寒喜欢得不得了。   “和他接吻的感觉特别美好,要不是我当时还残存着那么一丁点的理智,今晚我估计就要折在他手里了。”   “浅浅,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通看上了温时意呢?”   “要是我一开始就和温锦寒在一起,我们现在可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吧。”   “嗷呜,好后悔啊,总觉得有点对不起我家温大哥。”   因为她是温锦寒的初恋,是温锦寒的第一个女朋友,可温锦寒却不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   总觉得是一件特别遗憾的事情。   谢浅全程没插嘴,举着手机听她说,直到陆时欢说完,她才收回了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笑着对微信语音电话那头男人道:“听见了吧锦寒哥,欢欢她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你没有做梦,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手机里传出一声轻咳,随后是温锦寒的磁哑的声音:“谢谢浅浅。”   刚放飞自我,刨根挖底说了许多心里话的陆时欢:“……”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连夜扛火车逃离这座城市还来得及吗? 第53章 一更。   此时的温锦寒正在回曲成风家的路上。   他坐在出租车后座,车窗半降,夜风灌入,拂动他蓬松的碎发。   男人冷硬俊美的面部被月色勾勒出朦胧的线条,绯色的薄唇扬着弧度,深眸里似有星火微茫暗里浮动。   直至前一秒钟,他还有种如梦似幻的虚无感。   坐上车离开,便一直在想今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于是他按捺不住,给今晚在场所有的人都发了微信消息。   殊不知眼下已是凌晨两点钟。   不少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复,也有还没睡的,或是刚睡下便被他发的消息吵醒的。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祝谦和曲成风了。   祝谦回:队长,孩子真的吃不下了,求求你别再喂我吃狗粮了,让我睡觉吧,求求了……   曲成风回:温锦寒你还有完没完了?谈恋爱了了不起,有女朋友了了不起,至于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我这种单身人士吗?白眼.jpg   从他们字里行间的羡慕嫉妒恨,温锦寒确定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的真实性。   再加上谢浅给他拨了微信语音电话,让他亲耳听到了陆时欢的心里话,此刻温锦寒的心情可谓前所未有的美好。   他几乎能想象到陆时欢在手机那头羞红脸的窘迫模样,定然娇羞如三月里含苞欲放的桃花。   -   陆时欢确实是又窘迫又害羞。   当然也有点生气,气谢浅居然和温锦寒通着语音电话,却没有提醒她!   这让她明天早上还怎么和温锦寒见面,一起去吃早饭啊?   羞死个人了。   陆时欢捂脸逃回了房间,在谢浅敲门认错求原谅时,陆时欢隔着门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再也不要理她了。   明明是气话,却硬生生让谢浅听出了娇羞的味道。   软磨硬泡了许久,陆时欢才开了门让谢浅进屋,说是今晚两个人要一起睡。   这一夜很短,可陆时欢还是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温锦寒那个没看清脸的新娘变成了她。   所以翌日清晨起床时,陆时欢心情特别好。   只是洗漱时看见自己眼下不太显眼的青色,有点焦虑。   她昨晚没睡好,都有眼袋了。   想了想,陆时欢还是祭出了自己落灰的化妆包,洗漱完后做了简单的护肤,然后在脸上涂涂抹抹,好一阵收拾。   幸亏她起得早,外面天还没亮。   梳妆打扮到挑选衣服,陆时欢愣是将窗外的天色熬白了一些。   她收拾好出门时,谢浅才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去洗手间上厕所。   陆时欢跟她打了招呼便出门了,一边进电梯一边给温锦寒发微信,问他到哪儿了。   半小时前,陆时欢就收到了温锦寒的消息,他问她起了没。   陆时欢回了消息:【起了!】   但是看时间和她平日里去学校也差不了几分钟,感觉和温锦寒一起吃早饭的计划要泡汤了。   于是陆时欢又弱弱的回了一句:【时间好像不够了,我们随便吃点?】   温锦寒自此便没有回消息了,然后紧接着便是陆时欢出门后问他到哪儿的消息。   仍旧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叮——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陆时欢捧着手机低着脑袋往外走,继续给温锦寒发消息。   【温锦寒,你在吗?】   陆时欢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是临时赶去队里出任务了?   就在这时,走出单元楼大门的她,抬眸看见了不远处站在路口处的男人。   他穿军绿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搭了简简单单的一件白色圆领底衫,一米八五的个子将身材拉得修长匀称,整个人看上去气质绅士,俊雅矜贵,格外吸人眼球。   陆时欢看见温锦寒那一秒,脚下步子顿住了,有些诧异。   毕竟她刚刚微信上给他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他一直没回复。   “抱歉欢欢,昨晚忘了给手机充电了。”温锦寒在来的路上手机便自动关机了。   幸好他有带现金的习惯,否则打车钱和买早餐的钱可能都没有。   温锦寒看见陆时欢发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知道她肯定没时间悠闲地坐在早餐铺子里吃东西,便在进小区前买了点简单方便边走边吃的早点捎带给她。   这会儿酱肉小笼包还是热乎的,配热豆浆正合适。   陆时欢听了他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还在想,要么是温锦寒临时赶回队里出任务了,要么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惹他生气了。   没想到以上两种猜测都不是。   陆时欢被自己的多虑逗笑了,接了豆浆和肉包子,和男人并肩往小区外走,边走边吃,倒也是十分惬意的。   -   温锦寒替她买了早餐,倒是节省许多时间。   所以他俩可以步行去榕城三中,这样一路上就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了。   其实陆时欢是想让温锦寒搬回风和清居住小区的,毕竟谢浅说之前他搬走也是为了让她过得更舒适放松。   现如今她已经不再抵制自己对他的感情了,隔壁那房也还空置着,温锦寒完全可以不用再去曲成风家住了。   只是这话陆时欢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怕温锦寒觉得她不够矜持。   可她俨然忘记了昨晚自己差点社死的事实,这会儿稍稍想起了一些,脸红的不行。   吃完了肉包子也喝完了豆浆,陆时欢将垃圾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等她回到温锦寒身边时,两人刚好步入一片林荫道。   陆时欢小声开口:“昨晚我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   她虽然不想提那档子事,但心下却好奇温锦寒的想法。   他听到了她说的那些露骨的话,会不会觉得她跟他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破坏他心目中她的美好形象?   无数的担忧、顾虑,横亘在陆时欢前面,让她无法在温锦寒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陆时欢想,这应该是恋爱初期所有小情侣的通病。   忸怩、害羞,放不开手脚。   但这就是爱情啊,青涩中带着些微的甜,静等着时间的打磨,历经风雨,最终成熟。   思绪回笼后,陆时欢看了眼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的温锦寒。   她眉眼里对他的喜欢毫不掩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是何时翘起的,笑得有点痴。   片刻后,温锦寒似是想到了什么,耳根泛起了红晕,有薄薄的光穿透他的耳廓,将他难得的羞涩无限放大在陆时欢眸底。   这一秒钟里,陆时欢的心跳漏掉了一个节拍。   心仿佛被晨风撩起了边边角角,牵出一条条肉眼不可见的丝线,紧紧缠裹她的身体。   陆时欢僵直了两秒,稍稍落后了温锦寒两步,目光错落在男人垂于腿侧的手上。   犹豫了片刻,陆时欢小跑着跟了上去,状似随意的跟温锦寒说话,“刚才的酱肉包子特别好吃,在哪儿买的?”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转移话题。   因为温锦寒许久都没能接上她的话,想必一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吧。   或许他是在组织语言,不想说出口的话让陆时欢感到难堪、窘迫,不好意思。   眼下陆时欢主动换了一个话题,对于温锦寒而言无疑是一种拯救。   男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侧眸看了她一眼,温声回:“小区门口那家包子铺。”   陆时欢:“……”   她平日里也没少吃那家包子铺的酱肉包子,倒也没觉得那家的包子有这么好吃。   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陆时欢很快拉回了跑偏的思绪,她垂下眼又迅速的看了眼温锦寒腿侧的手,盯着他修若梅骨的指节看了好一阵,想起昨晚与他牵手的场面。   温锦寒的手掌宽厚温暖,指节修长纤瘦,骨相特别好,整体而言,他的手匀称好看,是漫画手的比例。   被这样好看的手牵着走,陆时欢单是想想便已经心花怒放了。   于是她不禁想,为什么今天温锦寒没牵她的手呢?   她要不要主动一点,去牵他的手啊?   他的手真的好好看!   陆时欢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着,唆使着她鼓足勇气,慢慢贴近男人,探出自己的手往男人自然垂于腿侧的那只大手靠过去。   好几次,陆时欢的手背都擦到了温锦寒的肌肤,那轻微温热的触感令她心头一阵战栗,心跳的速度提快了许多,莫名紧张起来。   反复试探了好几次,每次陆时欢想要一鼓作气抓住温锦寒的手时,总会被男人温润的嗓音吓得缩回手去。   如此反复,实在是连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   从进入林荫小道起,陆时欢和温锦寒身后便不远不近地跟着一对母子。   大概是母亲送孩子去幼儿园,一大一小手牵手,小朋友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瓶纯牛奶喝。   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大哥哥大姐姐并肩走,小男孩便盯着他们一直看。   而后奶声奶气的对他妈妈讲:“妈妈妈妈,你看前面那个大姐姐,她是不是想牵大哥哥的手啊?”   童音稚嫩带点奶萌的味道,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明亮清晰。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而且小朋友话里的内容对于想牵温锦寒的手的陆时欢来说,相当敏感。   于是她第一时间缩回了自己的手,做贼心虚般背到了身后。   恰巧温锦寒闻声回头看了眼孩子和孩子的母亲,随后似是明白了什么,随即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边将手背到身后的陆时欢身上。   陆时欢一脸窘迫,再次经历社死现场,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来,狠狠在陆时欢受伤的心灵上跺了两脚:“妈妈,大哥哥为什么不牵大姐姐的手啊,大姐姐好可怜啊。”   陆时欢:“……”   能不能来个人打晕她? 第54章 二更。……   陆时欢缓慢别开脸去,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她臊得慌,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会被一个小孩子无情戳穿,而且还收获了小朋友的同情。   小男孩的妈妈也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清了清嗓,笑骂着拽着孩子的手赶紧超过陆时欢他们,往前走远。   一边走一边训话,大致内容是:“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陆时欢:“……”   她后悔了,不该被温锦寒的美色迷惑了心智,色.欲.熏.心跑去牵他的手。   这下连路人都看了她的笑话,可真是丢脸丢到大街上了。   就在陆时欢捂着脸懊恼不已之际,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微凉的指尖冻得女孩一激灵,全身僵住。   只清晰听见温锦寒噙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是我疏忽了。”   片刻后,他又道:“欢欢,你生气了吗?”   陆时欢涨红了脸,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扭头看向温锦寒,装得一脸不在意:“没有啊。”   不就是牵个手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温锦寒是第一次谈恋爱,有所疏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即便她这么说,男人还是在路过一家花店时,去花店里买了一束刚包好的玫瑰花出来。   把花束塞到陆时欢怀里后,温锦寒丝毫不敢忘记之前的教训,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网上说谈恋爱要从收到一束花和正式告白开始。”   “欢欢,谢谢你给了我送花的机会。”   换句话说就是——谢谢你跟我谈恋爱。   -   一只手抱花,一只手被男人的大手温柔包裹,这种感觉略有些奇妙,是陆时欢前所未有过的体验。   她和温时意恋爱那几年,从未收到过他亲自挑选并送到她手里的鲜花。   步入大学后,温时意便签了经纪公司,一直很忙碌的样子。   无论是情人节还是陆时欢的生日,温时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永远都是不怎么费心思去挑选的毛绒娃娃。大大小小送了一堆,陆时欢收到礼物后基本都是找个地方放起来,并没有收到礼物的那种激动、惊喜感。   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温时意,觉得他做什么都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理由。   身为他的女朋友,她应该多多体谅他。   现如今抽身出来,再以局外人的目光去回顾过去,陆时欢只觉得自己可笑又愚蠢。   她过去所有的好脾气,所有的善解人意,所有的悉心照顾,在温时意看来,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似乎忘记了,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活生生的人……   还好,她和温时意已经分手了。   还好,她并没有被那段失败的感情彻底打倒,也没有对爱情失望。   否则她将为了一个温时意错过一个最爱她的温锦寒。   “欢欢?”男音略担忧。   陆时欢回了神,目光聚焦在温锦寒脸上,冲他笑了笑,“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男人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两人手牵手往榕城三中走,临近学校时,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直到校门口,陆时欢才拉住温锦寒停下来,面带羞涩地笑:“就送到这里吧,你也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了。”   再往里走可就是学校了,陆时欢到底是榕城三中的老师,为人师表可不好在其他老师或学生面前高调秀恩爱。   就怕带坏了学生们。   所以她松开了温锦寒,冲他挥了挥手。   男人只觉得掌心里顿时空荡荡的,有些不适应。   片刻后,他似想到了什么,往陆时欢跟前进了一步,轻轻握住她的双肩,俯首亲吻了她的额头。   陆时欢显然没有料到温锦寒会有如此举动,更何况此刻刚好有一帮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从旁边经过。   温锦寒只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然后便退开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陆时欢抬起杏眸,盈盈水色潋滟其中,满含羞怯,声音特别小,“大庭广众的,你……这是干嘛。”   陆时欢和温锦寒所在的位置,距离榕城三中校门口也就一个拐角的距离,四面八方往学校去的师生基本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陆时欢经历了和温锦寒确定关系以来的第三次社死,脸颊涨得通红,几欲滴出血来。   最要命的是她的心脏还不受控制的狂跳,为男人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动心。   温锦寒也看着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   他刚刚只是想到了那些爱情片里男女主暂时分别时的场景而已。   所以他回答陆时欢时,语气很无辜:“我记得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分别时,男主角总要给女主角一个吻,以表达自己对她的不舍之情。   温锦寒脸皮还没有厚到敢直接亲吻陆时欢唇瓣的程度,便只能先从额头开始了。   陆时欢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时间哭笑不得。   老实说,看电影的时候看见这种场面,的确觉得特别浪漫,甚至一脸姨母笑。   可现在陆时欢知道了,电影里的浪漫是真的,现实生活中实际操作后的容易当场社死也是真的。   电影里那些男女主的浪漫,普通人真的学不得。   -   允许温锦寒下班过来接她后,陆时欢终于将人送走了。   自己一路拿花挡着脸迅速往学校里去。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不敢跑,只能尽可能的加快脚步,往教学区的方向走。   进了教学楼后,不断有路过的学生问好,陆时欢下意识想将玫瑰花往身后藏。   可她转念一想,这是她男朋友送的话,似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样遮遮掩掩,总觉得对不起温锦寒。   所以最终陆时欢十分端庄的将玫瑰花揽在了怀中,踩着高跟鞋,一路噙着浅浅笑意上楼。   直到进入办公室,陆时欢才浑身一轻松了口气。   这个点,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位班主任到了,三男两女,其中一名女老师是已经调去教高一年级英语课程的李纯。   陆时欢进门时,李纯正和一名男老师在说笑,好像是给那位男老师带了早餐,特意送上来的。   因为陆时欢的出现,办公室里几名男老师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的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陆时欢为了见温锦寒化了淡妆,也考究了衣服的穿搭,穿了小香风的秋季新款套裙,甜美中带点纯欲的气质,实在亮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最重要的是,今天的陆时欢和平日里反差太大,所以才更加的令人惊艳。   李纯正笑着说话,看见对方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别处,且整个办公室里的氛围都变得诡异起来,她便也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看见陆时欢时,她也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不过李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再看几名年轻男老师看陆时欢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她和陆时欢交好,一方面是因为她是高二13班新来的班主任,一方面是陆时欢整天素面朝天,穿着打扮也很随意休闲,性格好,平易近人,多数时候比较沉静,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但直到她在陆时欢面前说了袁一一些不好的话后,李纯便明显感觉到陆时欢与她生疏了不少。   再后来,袁一替代她成了高二13班的英语老师,和陆时欢关系也很不错的样子。   李纯心里对陆时欢也有了芥蒂,因为当初她议论袁一时,陆时欢没有顺着她的话附和。   可即便心里不喜,李纯面上还是堆着笑,似故意出声打破办公室里的静谧氛围似的。   语气亲切的唤陆时欢:“时欢你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份,给你吃吧。”   陆时欢已经在自己位置坐下了,随手把玫瑰花放在了桌上。   听见李纯的话,她抬头回她一记微笑,“谢谢李老师,不过我已经吃过了。”   温锦寒亲自给她买的早餐,味道非比寻常,吃完以后心情也特别好。   可在李纯看来,陆时欢的回答无疑是推拒她的好意,感觉关系更远了。   她暗暗攥紧了装豆浆的一次性杯子,面上却还浮着笑意,“这样啊。”   话落片刻,李纯又问,“你这花好漂亮啊,追求者送的?”   她这么说,在场的几位老师立马想起了上次聚餐来接陆时欢的那个年轻俊美的男人。   当时那个男人便自称是陆时欢的追求者来着。   陆时欢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记忆,但她没什么顾虑,笑了笑,大方回道:“是我男朋友送的。”   话落,她便拿了杯子起身去给自己倒水。   期间办公室里几名老师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诧异或狐疑。   李纯:“男朋友?时欢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果然关系疏远了,交男朋友也没告诉她一声。   李纯想着,面上的笑意浅了几分。   接了水回到座位的陆时欢认真想了想,笑回:“昨晚确定关系的。”   她想到温锦寒时,眉眼里都溢满了笑意,幸福感满满。   全身上下容光焕发,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凭空秀了一把恩爱。   几位老师相继祝福,陆时欢道了谢。   后来她约莫是察觉到了李纯的神色不太对,以为是自己没有接受她的早餐,拂了她的心意,让她不高兴了。   想了想,陆时欢主动约李纯中午一起吃饭,还说要请客。   旁边几位老师听了,也跟着起哄,说陆时欢谈恋爱了,得请大家吃学校食堂庆祝一下才是。   陆时欢腼腆笑着,答应了。   结果李纯却拒绝了,说是中午和别的老师有约了,就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陆时欢倒也没多想,反正对于李纯,她只是感恩她初入职时对她的一些帮衬和好,仅此而已。 第55章 一更。   李纯离开后,陆时欢将温锦寒送的玫瑰花拆开,用剪刀简单修剪了一下。   她把玫瑰花插在了办公室里那个空置的玻璃花瓶里。   花瓶里的水里陆时欢加入了少许的糖,以此保鲜,尽可能的延长插花的寿命。   她将花瓶放在了公共区域,供整个办公室的老师们欣赏,以至于这一整天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   有后来的女老师问起玫瑰花的来历,便有其他老师热心解释。   一听是陆时欢的男朋友送的话,刚进门的王怀月不由问另一个已婚的女老师,“吴老师,你和你家先生,婚前也这么浪漫吧。”   吴老师应了一声,看向玫瑰花的眼神颇为羡慕和怀念,“可惜啊,男人是会变的。”   “婚后的生活除了柴米油盐,啥也没有,啥也不是。”   王怀月听了扯了扯唇角,玩笑似的对陆时欢道:“陆老师,你还是得多听听过来人的经验,可别被一束花蒙了心智。”   陆时欢淡淡瞥了她一眼,虽然王怀月字里行间并没有透露什么不好的信息,反倒她的话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陆时欢却总觉得她像是话里有话,因为王怀月说这些话时,唇角一直扬着一抹轻蔑讥讽的笑。   “多谢王老师关心。”陆时欢也扯了扯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虽然也明白,生活中许多夫妻婚前也是浪漫过来的,到最后浪漫都死在了婚姻中的琐碎里,她不该沉浸在收到花的喜悦里。   可此时此刻,陆时欢却觉得她不应该辜负了温锦寒的心意。   至少此时此刻他送她花的心意是真的,她收到花后很开心也是真的。   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情而忧虑,甚至失去当下的好心情,这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未来的事情,未来的她自有决断。   倘若和温锦寒的婚姻,因为浪漫的死去而变成一座坟墓,她想,那时候的她会选择离婚,结束掉两个人的痛苦。   而不是一边抱怨自己的不幸,一边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陆时欢的思绪被铃声打断,她终于缓过神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备课。   上午第二节 课时,陆时欢抱着教材、资料书等进了教室。   刚打完上课铃,教室里还有些嘈杂,甚至还有同学没能及时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过这一切都在陆时欢进入教室后被纠正过来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同学们也都各自回到了座位上,全班的目光默契的集中在了刚站上讲台的陆时欢身上。   一个个眼露诧异,有被惊艳到的迹象。   “老师今天好像变漂亮了,是我的错觉吗?”有学生窃窃私语。   但教室里太安静了,一丁点细微的声音也能被其他人听见。   陆时欢当然也听见了,打开课本的动作微顿,看了眼发声的那位男同学,大大方方的弯起唇角。   “闲杂话题课后再讨论,课堂上就要把心思花在认真听课上。”她也不是不许孩子们议论,只是现在是上课时间,作为老师她有义务提醒一下。   被抓包的男生脸红了片刻,默默坐直了身体,大有一副要好好听课的架势。   陆时欢很快切入了正题,开始讲课。   班里的纪律难得维持到了下课,期间一直很安静,而且她每次环顾全班,都会发现班里每一个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也都能答上来,一个个的认真程度可比以往提高了不少。   到下课铃打响后,之前小声嘟囔被抓包的男生终于鼓起了勇气,拔高了分贝问陆时欢:“老师,现在是下课时间了。”   “你能告诉我们,是什么促使你变漂亮的,是爱情吗?”   班里其他学生也都压抑着好奇,整整一节课了,一个个都憋不住了,跟着起哄。   有问陆时欢以后能不能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上课的,也有建议陆时欢烫染一下头发,换个发型的……   她在讲台上听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最后还是曲正凡替她解了围,“咱们陆老师也到适婚的年纪了,谈了恋爱当然要适当打扮一下自己的,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曲正凡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的这番话倒是连带着陆时欢也被他震惊到了。   显然他忘记了,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陆时欢忍俊不禁,趁着其他同学和曲正凡掰扯的时候,她叫上了秦鸢,一起回了办公室。   之前火灾的事情结束后,陆时欢便想找个时间,和秦鸢聊一聊,打探一下她现在的心态。   毕竟当时在火场里,她那双盈盈水眸里,黯淡无光,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   虽然陆时欢劝服了她,带着她从火场里出来了,却难免还要担心秦鸢是否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事实证明,陆时欢多虑了。   秦鸢与她说话时,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温柔,语气轻快,眼神里也是光芒四溢,完全不是当日在火场里那副轻生求死的模样。   而且秦鸢心思细腻,显然看出了陆时欢对她的担忧,还反过来安慰她道:“老师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再想不开了。”   “我爸妈已经离婚了,弟弟跟了妈妈,我选择和奶奶一起住。”   “奶奶对我很好,您也对我很好。”   秦鸢说这些时,面容很平静,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但后来她告诉陆时欢,她要努力长大,在奶奶老去之前有出息,以后好好报答她老人家。   她说她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奶奶太快老去,眼下的目标是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拿到所有的奖学金,孝敬奶奶。   秦鸢的父母离婚了,但因为秦鸢选择了奶奶,所以她父母双方每个月都需要给奶奶寄生活费。   这笔生活费必须支付到秦鸢十八岁,这是他们作为父母的责任与义务。   秦鸢一向是个有骨气的,原也想过拒绝这笔生活费,但陆时欢劝了她许久,最后终于把她说服了,接受了这笔钱。   毕竟原本就是她的父母亏欠了她,这笔钱是秦鸢应得的。   至少这笔钱能让陆时欢好好念完高中甚至大学,不用把日子过得太过清苦。   上课铃打响前,陆时欢结束了和秦鸢的谈话。   秦鸢临走前,似是想起了什么,折回去凑到陆时欢面前小声的问了她一句:“老师,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面对女生怼到她面前的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陆时欢僵了两秒,随后哭笑不得。   她没想到连秦鸢也对她的私事这么好奇。   沉默了片刻,陆时欢正儿八经的回答她:“这得看适合什么人谈恋爱了。”   “和错的人谈恋爱是一场浩劫,和对的人谈恋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和享受。”   “这些你以后会明白的,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   秦鸢明白陆时欢的担忧,很肯定的告诉她:“您放心,我们不会早.恋的。”   这句“我们”就很值得陆时欢去深思了。   下一秒,秦鸢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红着脸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班里其他同学肯定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陆时欢噙笑,没揭穿她。   片刻后,秦鸢满怀真诚对陆时欢道:“老师,祝您和您男朋友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谢谢你,也祝你们快快长大。”   话落,上课铃打响了,秦鸢打了招呼便慌慌张张回教室了。   下节课是英语,秦鸢前脚跑出办公室的门,袁一后脚便进来了。   她显然刚从副校长办公室那边回来,手里拎着便利袋,里面全是零食甜品之类,女孩子喜欢吃的。   进门后,袁一直接把便利袋塞给了陆时欢,让她帮忙发给各位老师,她自己带上课本等去高二13班上课了。   陆时欢抱着那一大口袋吃的,一脸无奈。   给各位老师派发零食时,她也没忘记告诉大家这是袁一给的,替她积攒点人气,博些好名声。   毕竟袁一自打入职后,就从没有要和其他老师打好关系的概念。   她行事雷厉风行,与她慢节奏的生活状态完全不一样。   这种性子在职场中很容易落单,私下里关于袁一的流言蜚语也不少,甚至有人扒出她在国外时的风流债,对她的人品、三观展开讨论。   不过这些都是大家私下里进行的谈话内容,一个个十分默契,没有把话拿到明面上说。   因为他们顾忌着袁一那个当副校长的老爸,怕被穿小鞋。   只有陆时欢知道,袁一是知道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的。   但她不在乎,除了陆时欢,在这个办公室里袁一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没事绝对不会主动搭话,被搭话也只是应付式的回应。   只偶尔会和陆时欢闲聊几句,多半是和谢深相关的话题。   陆时欢看得出,袁一对她和谢深这段感情很认真,她很爱谢深,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还要更爱他。   -   午休时,陆时欢如约请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吃食堂。   袁一也在其中,还特意去学校外面的礼品店买了一支钢笔作为礼物,作为陆时欢请客的回礼,也算是庆祝她脱单的礼物。   陆时欢欣然接受了礼物,道了谢。   没想王怀月却忽然开口,明里暗里的表示袁一这样做,显得她和其他老师很不懂事。   陆时欢这才察觉到,王怀月对袁一的态度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最初袁一入职,王怀月升年级副组长,还特意为袁一办了欢迎会。   那一脸殷勤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但最近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在袁一面前打转了,言语间还总对袁一表露着不满。 第56章 二更。……   陆时欢寻思着说点什么,打个圆场。   没想袁一却正面刚了回去:“王老师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吃白食而已。”   “如果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并对号入座,那你自便。”   说这些时,袁一弯着唇角,笑得大方得体。   看向王怀月的眼神和寻常没什么两样,看得出她并不是刻意回怼,只是心里正好是这么想的而已。   再看王怀月,脸色气得铁青,精致的妆容都快被她的怒意扭曲了。   陆时欢打消了打圆场的念头,低头自顾自的吃饭,权当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   晚自习结束后,陆时欢心急火燎地回了办公室,拿手机准备给温锦寒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下班了。   没想到对方先给她发了消息,还是半小时发过来的。   温锦寒说今晚带队执勤,没办法来接她下班了,还叮嘱她回家的路上小心,还给她转了520,说是打车钱。   陆时欢看着那一长串的历史消息,心里暖暖的,嘴角的弧度根本抑制不住。   不过她没收那笔钱,只是捧着手机反复看了几遍和温锦寒之间的聊天记录。   男人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对她那份思念,让陆时欢突发奇想,决定买点夜宵送去消防总队。   离开学校前,陆时欢给谢浅打了个电话报备行程,结果被谢浅好一阵调侃。   “你俩这恋爱的酸臭味未免也太浓烈了,不过我喜欢!”谢浅说完,便也闹着要去外面买点夜宵吃。   挂电话前,她不忘叮嘱陆时欢路上小心点,警醒些,一旦发现猫腻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云云。   那副唠唠叨叨的口吻,快赶上陆时欢她妈了。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即便是一个人走夜路,也会很警惕,保护好自己的。   陆时欢笑着走出了学校大门,路上被刚下晚自习的学生们问好,她也都一一点头回应了。   她在校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往消防总队附近的小吃街去。   然后一家一家小吃摊挨着逛,买了不少吃的,找了个快递跑腿小哥,连夜宵和她一起送到了消防总队大门口。   快递小哥十分给力,到地方后,还主动帮陆时欢分担,跟她一起把东西送进去。   路上陆时欢遇到了去洗手间的祝谦。   男人看见她的第一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后来看见陆时欢身后紧跟着快递小哥,以及他俩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时欢,你怎么过来了?”   他记得温锦寒之前还因为不能去接她下班而郁郁寡欢,还是祝谦提议让他带着小队夜间训练一小时,这才转移了温锦寒的注意力。   省得他坐在休息室里犯相思病,坐立难安地等着陆时欢回复消息。   祝谦完全没想到陆时欢会来,下意识问她:“队长知道你过来吗?”   陆时欢实诚地摇摇头,反问祝谦,“这些吃的放你们休息室还是食堂那边比较好?”   她不敢贸然去休息室里,怕里面有人。   结果祝谦却特别仗义地从她手里接过了夜宵,冲她笑得意味深长:“我带快递小哥去食堂放东西,你去休息室里找队长吧。”   话落,祝谦也没等陆时欢应下,便带着快递小哥先走一步了。   陆时欢知道他们休息室所在的位置,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祝谦所说的,去找温锦寒。   毕竟这才是她最原本的目的。   -   彼时,温锦寒刚从澡堂里回来,从衣柜里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陈设简单的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夜间训练刚结束不久,其他人还在澡堂里排队洗澡,还吵着让温锦寒请客,点夜宵吃。   温锦寒答应了,让他们先冲澡。   他刚穿上裤子,还没来得及套T恤便想起之前给陆时欢发的微信消息,想看看她回复没有。   眼下已经十点了,正常情况下,陆时欢这个点应该已经从学校回到家里了。   男人将军绿色的短T恤搭在了肩上,去沙发那边坐下,然后拿手机登入微信界面。   果然陆时欢回复了消息,她没收钱反倒问温锦寒想吃点什么。   这个问题引得温锦寒陷入沉思,一时间不太明白陆时欢这是什么意思。   好一阵,温锦寒才稍稍有了一点头绪,以为陆时欢是问他明天早上想吃点什么。   他捧着手机准备回消息,便是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正对着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头也没抬:“进。”   紧接着,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起初只一条细细的门缝。   陆时欢探了磕脑袋进来,看见光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温锦寒,她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直接用身体把门给掀开了。   弄出的响动足以引起沙发上那男人的注意。   温锦寒终于回复完陆时欢的消息抬起头,原本沉冷的一双眼眸,在触及陆时欢那张俏丽的脸蛋后,一瞬春回大地,溢出暖色。   其间还掺杂着些许诧异。   温锦寒下意识放下了手机站起身,原本随手搭在肩上的短T恤顺着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滑落在沙发上。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只眸色复杂的看着贴着房门站着的陆时欢,薄唇动了动:“欢欢……你怎么……”   话没说完,他看见陆时欢涨红的脸以及她下意识捂鼻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温锦寒不由勾唇笑,将沙发上的T恤捡起后十分自然的套上了。   心里凝满了惊喜,没等陆时欢解释,男人已经阔步过去,十分熟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过来了?”男音低迷了许多,重低音起伏于陆时欢的耳畔,分外勾人。   他只是攥着她的手腕,低头凝视着她,并没有其他逾越的举动。   可即便如此,陆时欢仍觉得心跳好快,有种被撩拨的酥麻感,体温控制不住的往上升。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的眼睛,因为单是被他盯着瞧,陆时欢便已经感受到他眼神里的炙热了。   可她也知道,她和温锦寒现在是恋人关系,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害羞下去。   所以陆时欢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后,终究还是抬了眼眸,含羞带怯的对上了男人那双眸光深邃复杂的丹凤眼。   四目相对,视线相融,便如胶似漆再难分离了。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陆时欢便被男人眸底的炙热点燃了身体,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卷土重来,甚至她心中那把火烧得比刚才更旺了。   陆时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抗住了男人的眼神撩拨,小声回了一句:“我想你了。”   送夜宵只是顺便,想见温锦寒才是陆时欢心底真正的想法。   她话落,从男人松懈的掌心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而后反客为主,直接与他十指相扣。   陆时欢动了动唇,想带温锦寒去食堂那边吃东西。   未料男人却在她与他十指相扣之后一把将她拽入了怀中,另一只手顺势将休息室的门关上了。   嘭地一声,力道之大,足见温锦寒有多么失控。   陆时欢被那震天响的关门声吓到了,她人也被温锦寒带着退进了室内,背对着沙发那边,和温锦寒对调了一下方位。   女孩眸中惊魂未定,抬着小脸望向男人,想问他什么,却没想到迎面对上的却是温锦寒那张猝然逼近的俊脸。   他低下了他修长的脖颈,微微俯身,一只大手顺势穿过了陆时欢腰肢与手臂间的缝隙,十分精准的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薄唇紧跟着覆上了陆时欢微张的樱桃小口,因她毫无防备,所以这一路温锦寒长驱而入,很顺利便攻占了陆时欢的思绪,与她呼吸深深交融。   这个吻比第一次时更用力些,像一场突然而至的龙卷风,席卷了陆时欢的大脑,铲平了她所有的思绪,只留下一片空白。   温锦寒大有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掌在她腰上的手顺势往上游走,隔着衣料贴在了她后背蝴蝶骨的位置。   与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则牵引一般,将陆时欢的手引至他伟岸窄紧的腰上,继而腾出手,去扶她的后脑勺。   陆时欢很快臣服于男人时深时浅的吻技里,眼帘低了低,眼看着她快要合上眼睛彻底沉醉其中了。   休息室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虽然温锦寒和陆时欢所站的位置离门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被外面那人掀翻。   但刚准备沉溺于热吻中的陆时欢却还是被吓了一跳,身子颤了颤,下意识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   推门而入的是温锦寒小队的成员,他们刚洗完澡,一个个只穿了大裤衩,抱着脸盆将毛巾甩在肩膀上,直接愣在了门口。   几秒后,休息室的门被重重带上。   若非陆时欢的心跳快得真实,她甚至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其实并没有人推门进来。   温锦寒因着陆时欢甚微的推拒,已经放开了她。   显然也是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微微侧身,回眸看了一眼。   染了情.欲的眸子里凝了一层冰,因为被人打扰感到些微的不快。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那股酥麻感还未得到平息。   陆时欢那句“我想你了”至今还缭绕在他脑海、心间,犹如魔音一般,叫他控制不住自己,也压不住心里汹涌的情意。   所以只缓了两三秒,温锦寒便又拉过了陆时欢的手,将她拽进自己怀里,带着她挪到了门后,翻身把人抵在了门上。   在陆时欢紧张屏息时,男人将休息室的门反锁了。   紧接着,在她的惊呼声里,温锦寒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后背紧紧贴在门上。   男人单手托住了陆时欢的臀,让她两条腿很顺利地盘上他的腰。他的另一只手,则撩开了陆时欢散在脸侧的耳发,大拇指轻压住她的唇角,仰头再度攻克陆时欢的堡垒。   这一次,换陆时欢居高临下低头迎合。   从最初的慌乱、羞怯,到后来的热烈回应,她心里那一池春水,被温锦寒一阵风搅得浪潮澎湃。   直至最后两人呼吸分离,陆时欢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反守为攻,两只手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紧紧的固住了男人的脖颈。   她这般主动,倒是替温锦寒省了不少力气,是他所没料想到的。   平复呼吸的空隙,陆时欢含情带欲地凝视着男人,终于回过神害羞起来,声音脆生生的甜,带着点娇羞的颤:“你干嘛……忽然亲我。”   而且被外人打断了一次还不肯罢休,竟还厚脸皮地把门反锁了又亲了一次。   温锦寒也凝着她,从仰望的角度看去,他觉得染了羞色的陆时欢比任何时刻都要好看。   以至于他看得有些出神,半晌才哑着嗓音回她。   “我也想你了,欢欢。” 第57章 一更。   温锦寒所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粒粒火种,播撒在陆时欢身上。   她的呼吸尚且没有缓过来,与男人目光相接许久,陆时欢终究没能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温凉的指尖轻轻搭在了温锦寒颊侧。   她舔了舔本就殷红如血的唇,试探似的口吻道:“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搬回风和清居来?”   原本她是不想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的心思。   可温锦寒说想她,语气那么真诚,看她时的眼神也那么炙热……她就像被他迷了心神一样,只听从心的旨意,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陆时欢这话,对于温锦寒而言,无疑是一种回应。   回应他的爱意和思念。   如此盛情邀请,温锦寒又怎么舍得让她失望。   他将陆时欢轻轻放下,低首亲吻了她的额头,嗓音带笑,应了一声:“好。”   其实陆时欢不说,温锦寒也有这个打算。   只不过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把这件事情告诉陆时欢,怕她会以为他搬回风和清居,会有刻意接近她进而图谋不轨的嫌疑。   眼下既然陆时欢主动提起来了,温锦寒自然是欣然答应,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   在休息室里调整好情绪后,温锦寒牵着陆时欢的手开门出去了。   队里其他几人就等在走廊里,小声讨论着什么。   听见响动,一个个默契地闭嘴禁声,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   陆时欢是那种典型间歇性勇气滔天的人,时勇时怂。   在历经数次社死后,她脸皮稍稍修炼得厚实了一些,对走廊里那几位已经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假装镇定的程度了。   只不过内心的紧张、害羞却还是如野草那般肆意疯狂生长。   “穿好衣服,食堂集合。”   “欢欢带了夜宵过来。”   温锦寒心情颇好,与几人打了招呼,便带了陆时欢先走一步了。   两人到食堂时,祝谦已经把夜宵一一摆好,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偷吃一串烤羊腰子。   看见温锦寒和陆时欢手牵手出现,祝谦打了招呼,还特别有眼力见地撤出了食堂,说去叫大家过来一起吃。   等祝谦和其他队员一起回来时,他看陆时欢和温锦寒的眼神更有深意了,大概是听他们说了休息室里的事情。   一大帮人入座后,祝谦还不知死活地清了清嗓,故意盯着陆时欢看,意味深长地笑:“队长,你会不会太凶残了,时欢的嘴唇都有点肿了。”   他话落,其余几名队员拼命憋笑,坐在温锦寒身边的陆时欢则涨红脸,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唇瓣。   下一秒祝谦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坐在他正对面的温锦寒置放在桌下的脚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脚背上。   力道过于沉重,疼得祝谦脸上刹那失了血色,张着嘴却叫不出声来。   全桌人都看着他,祝谦却瞪大眼盯着对面的温锦寒,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温锦寒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居然在桌底下踩脚背!   如此杀鸡儆猴的行为,倒是让其余几人默契的敛了唇角的笑意,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夜宵,谁也不敢再借着休息室的事情胡乱调侃陆时欢。   生怕下一个被温锦寒踩脚的人是自己。   夜宵过后,陆时欢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里出来后,她遇上了一瘸一拐的祝谦。   他扶着墙壁走,看样子温锦寒那一脚丝毫没留情面,陆时欢想了想,还是觉得得道个歉才行。   替温锦寒道歉。   结果祝谦却一脸无所谓的笑:“我没事啦,一会儿就好了,没关系的。”   “队长也是对你爱之切护之切,这件事本来也是我错了,我不该调侃你的。”   “对不起啊时欢,请原谅我的嘴贱。”   男人扶着墙站直身体,笑得一脸阳光爽朗。   陆时欢打量他一阵,感觉祝谦就是个童心未泯,还没完全长大的大男孩。   实在很难想象,他出任务时的样子,似乎警铃一响他就会突然长大,变成一个让人觉得安稳、踏实、靠谱的消防员“叔叔”。   估摸着那些被温锦寒他们帮助过的民众,也很难想象,脱下制服的他们,是如此鲜活明媚,意气风发吧。   “时欢?”祝谦见陆时欢盯着自己发愣,不由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倒是成功把陆时欢的思绪拉了回来,“啊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祝谦皱眉,略担忧:“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好像是有一点点。”   “那你赶紧让队长送你回去休息吧,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也挺不容易的。”   陆时欢笑笑,想说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没想祝谦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了她一句:“对了时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女孩子都喜欢队长身上什么特质啊?”   陆时欢茫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而后祝谦便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最终背靠着墙面,略害羞的挠了挠脸颊,支支吾吾道:“就……闻娜之前不是也喜欢过队长吗,所以我想你和她的想法应该会比较接近。”   提到闻娜,祝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飘忽,全然不敢看陆时欢。   像是怕他的眼神会出卖他的心思,被陆时欢瞧出端倪。   可祝谦不知道的是,他的百般掩饰,已经让陆时欢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嘴角勾了笑:“你喜欢闻娜?”   陆时欢一语中的。   祝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迅速地抬头看了陆时欢一眼,想否认,否认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最终,男人妥协了,羞红脸梗着脖子道:“看破不说破嘛,让人怪难为情的。”   陆时欢忍笑,发自肺腑的夸了他一句:“你这么可爱,闻娜肯定会喜欢你的。”   “真的?”   “真的真的。”   “那我就借你吉言啦!”男人咧嘴笑,露出一排白牙,看得出他是真的高兴。   陆时欢还想提点他两句,温锦寒却从走廊尽头过来了,远远叫了陆时欢一声。   祝谦立马收敛了笑意,一脸正经严肃,就差对天起誓了:“队长,我和时欢是偶然遇上的,我们很清白!”   陆时欢:“……”   迎面过来的温锦寒瞥了他一眼,一副看智障的眼神,声音清冷:“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祝谦和陆时欢至少偶然遇上的,并且他对陆时欢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用不着祝谦解释。   显然祝谦的解释惹了温锦寒不悦,男人没再看他,落在陆时欢身上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温和了不少,“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陆时欢点点头,刚想说她自己打车回去,却被温锦寒抢了先,“走吧,去休息室把包拿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她想着温锦寒在今晚带队执勤,不好麻烦他。   没想温锦寒还没说什么,旁边的祝谦接了话:“没事,就让队长送你回去吧,这边有我呢。”   “对了队长,这么晚了你们也别打车了,我那小电驴借给你,你载时欢回去吧。”   男人话落,十分慷慨的把自己小电驴的车钥匙抛给了温锦寒。   温锦寒倒也没客气,道了谢,便牵着陆时欢的手先走一步了。   -   两人回休息室拿了包,然后找到了祝谦那辆小电驴。   陆时欢站在粉粉嫩嫩的小电驴前憋笑得难受,温锦寒也皱了下眉,似是想不通祝谦怎么会把自己的爱车弄成如此少女心的粉色。   他平日里骑着小电驴在路上,回头率应该挺高吧。   “上车吧,带你感受一下祝谦的少女心。”温锦寒低音噙笑,语气温柔,倒是听不出调侃的味道。   陆时欢却因为他这句话彻底憋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差点背过气去。   温锦寒已经跨坐在了小电驴上,静等着陆时欢笑得差不多了,才把唯一的头盔递给她,“戴上这个。”   头盔和小电驴的配色显然是成套的,粉粉嫩嫩可可爱爱。   陆时欢第一反应是拒绝温锦寒,毕竟他才是骑车的那个,按理说头盔应该给他戴。   结果她还没开口拒绝呢,男人就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直接把人拽到跟前,动作麻利地把头盔套在了她头上。   事后还特别细心的帮陆时欢拢了拢耳发。   陆时欢望着他欲言又止。   男人替她系好了头盔的扣子,微微偏头,凑过去亲了一下陆时欢的脸,语气宠溺:“听话。”   陆时欢的心跳陡然加快,被他磁哑的嗓音撩得不轻。   更何况温锦寒后面还加强了攻势,给了她一记温柔暴击。   “上车吧,我的公主殿下。”   温锦寒说这句话时,语调极轻,像风中柳絮,流水浮花,很随意很自然。   却让陆时欢的心跳猛烈如雷,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似的,很热。   她身体已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了,乖乖上了车,并且十分懂事地抱住了温锦寒窄紧精瘦的腰身。   两人一路无言。   温锦寒心里还记挂着今晚带队执勤的事情,不敢耽搁,便专注于骑行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对他来说,只要是和陆时欢待在一起,即便是这样安静的相处,也是世间极美妙的事情。   更何况陆时欢的手此刻正缓在他腰上,这种感觉令他踏实安心,倍感满足。   很快,小电驴便进入了风和清居小区,最终在单元楼下停的。   陆时欢下了车,将头盔摘下,转手便往温锦寒头上套,“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替他系好了锁扣,也学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没等温锦寒反应,陆时欢绕过小电驴往单元楼里跑去。   跑了几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站住脚,回身看向不远处还没离开的温锦寒,“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有空的话,我们约会吧。” 第58章 二更。……   被陆时欢那个吻惊到的温锦寒缓缓回了神。   略一思索后,他很无奈:“我下周二轮休。”   “这样啊。”陆时欢有些失落,因为周二那天她满课。   上午分别是高二13班和15班各两节语文课,下午则是5班和9班,还得守晚自习。   所以周二那天她肯定是没空的,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和温锦寒约会了。   失落了几秒钟,陆时欢重整旗鼓,冲男人笑了笑,“没关系,约会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你快回去吧,别让祝谦他们等太久了。”   陆时欢话落,冲温锦寒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单元楼大门。   男人也没敢多逗留。   只不过回到队里后,他给周末轮休的一位同事打了电话,打算和对方调换一下休息日。   毕竟和陆时欢约会,对温锦寒来说,是一件无比有吸引力的事情。   更何况他也不想看陆时欢满心欢喜和期许落空。   -   陆时欢回到家后,抑制不住满心失落,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   直到谢浅洗完澡出来,催促她赶紧洗澡睡觉,陆时欢才挣扎着爬起身。   等她磨磨蹭蹭洗完澡,谢浅已经睡下了。   便是这个时候,陆时欢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是温锦寒发的。   A温锦寒:【睡了吗?】   陆时欢赶紧回了一句:【还没有。】   对方也近乎秒回:【欢欢,周末我们约会吧。】   陆时欢愣住,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满,但她分明记得温锦寒说他周末不轮休来着。   刚想问,温锦寒的消息又发过来了:【我和同事调休了。】   正打字的陆时欢手指僵住,心脏漏跳了一拍,欢喜如随风而起的蝴蝶,从她身体里涌出,四散而去。   连空气中都沾满了甜蜜的味道,甜到陆时欢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然后起身去了谢浅的房间。   硬生生把刚睡下的谢浅从床上拽了起来,“浅浅,你快帮我看看我约会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   一听“约会”,犯困的谢浅顿时精神抖擞,“你要和锦寒哥约会啊?”   陆时欢抿唇笑,整个人轻快得像一只翩然若飞的蝴蝶。   一不留神,便从谢浅跟前飞走了,领着她回房间,拉开了衣柜。   谢浅真情实意的为陆时欢配了一套适合她的甜美风衣着,“你和锦寒哥什么时候约会啊,到时候我帮你化个美美的妆。”   陆时欢应下了,对她感激不尽:“这周周末,到时候就拜托你啦!”   谢浅:“……”   周末?   那不是还有三四天嘛,至于这么早挑衣服吗,而且还是大晚上的把她从被窝里拽起来给她挑衣服……   谢浅:“陆时欢,你是不是有病。”   话落,她打着哈欠转身离开了陆时欢的房间,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被骂的陆时欢依旧笑脸盈盈,谢浅的揶揄并没有破坏她的好心情。   她将谢浅替她挑选的衣服挂好,仔细理了理边角,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去吹头发。   临睡前,陆时欢给温锦寒发了“晚安”。   -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陆时欢来说,可谓度日如年。   她也算是生平第一次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直接跳到周末最好。   可事实上,最难熬的还是周六。   工作日至少她还能专心投入工作,这样时间至少能过得快一点,可周六休息,她在家实在没什么心情加班。   后来还是谢浅拉着她去商场逛了一圈,说是给谢深买生日礼物。   陆时欢这才意识到,下个周末是谢浅和谢深的生日,她和谢浅各自挑选了送给谢深的生日礼物,后来又绕开谢浅去给她挑了一份生日礼物。   给谢深的礼物,陆时欢没怎么上心,就按照自己的审美以及谢深的身材,给他选了一套休闲运动装。   至于谢浅,陆时欢精心为她挑选了一块腕表。   谢浅手上那块腕表还是陆时欢大一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好几年了,是该换一块新的表了。   事实证明,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就会流逝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周末这天早上。   陆时欢被生物钟叫醒后,便去谢浅房间里,把谢浅也拉扯起来,帮她收拾打扮。   毕竟陆时欢自己的化妆技术很一般。   “其实就算你素面朝天地去约会,锦寒哥也不会嫌弃你的。”谢浅一边打哈欠,一边打趣她。   陆时欢没看她,忙着清洁面部,顺便敷个面膜。   听谢浅说,敷完面膜后化妆,妆容会更服帖、持久。   所以一向嫌麻烦的陆时欢,这会儿倒是不嫌麻烦了,顶了一张面膜坐在沙发上任由谢浅折腾她的头发。   “你和锦寒哥打算去做些什么啊?”   谢浅随口问了一句。   陆时欢猛然意识到,她和温锦寒说好今天去约会,可是约会的具体内容,丝毫还没敲定。   而且这几天里,他们谁也没提及这个话题。   陆时欢有点慌了,心里想着约会是她提的,难免温锦寒不会以为她会安排好一切。   可事实上她什么安排也没有,完全被约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陆时欢的沉默让谢浅不由多问了一句:“不是吧,你们连去哪儿约会都没决定好?”   片刻后,谢浅给陆时欢提了些建议,说是谢深之前和袁一约会时去过的地方。   陆时欢做了参考,最终决定上午去水族馆,中午在附近随便吃点什么,然后下午去看一场电影,晚上再和温锦寒一起去榕城比较有名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你们约会打算AA吗?”   陆时欢出发前,谢浅多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把陆时欢难住了,她原本打算自己全包的,毕竟约会是她提出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温锦寒的颜面?   毕竟以前她和温时意约会,对方连AA都无法接受,好像花了她的钱,就显得他自己特别无能似的。   所以陆时欢有些顾虑。   下楼和温锦寒碰面时,她这份顾虑便被男人手里那捧鲜花打消了。   她没想到温锦寒会手捧鲜花出现,而且很显然,他也很重视这场约会,穿着打扮要比平日里更严肃些,将他这个人沉稳、严肃的独特魅力完全发散出来。   陆时欢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目光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最后还是男人把花递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一半的视线,陆时欢方才回过神来。   这次温锦寒送的是一捧绿玫瑰,花色艳绿,令人眼前一亮。   陆时欢记得,绿玫瑰的花语好像是——我们的爱情永不老去。   所以这是温锦寒给他们这段感情最美好的祝福吧。   陆时欢满心欢喜的收下了,单手抱着花,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探向男人,与他十指相扣。   走出小区后,陆时欢简单跟温锦寒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男人听完表示没有意见。   看他这么好说话,陆时欢顺势又多问了一句,“温锦寒,你介意我们AA吗?”   男人脚步微顿,显然没想到陆时欢会这么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忍俊不禁:“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这个反问,倒是把陆时欢难住了。   她也不知道她所期待的温锦寒的回答是怎样的。   好像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会影响到今天约会的心情似的。   果然,谈钱伤感情这句话是真的。   陆时欢低下眼帘,一时间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问了那个略扫兴的问题。   “别胡思乱想了,反正结婚以后我的工资也是要上交的,你就当提前适应一下。”男人牵着她的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解开了陆时欢的心结。   她上车后一直盯着温锦寒的嘴巴看,想知道他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直接从约会费用AA这个话题转到了婚后工资上交这个话题上。   最重要的是,陆时欢竟然被他说服了。   -   周末,水族馆客流量大,人山人海。   陆时欢和温锦寒买了票进入馆内,随着人群辗转了好几个场地。   最终她被水族馆工作人员的宣传所吸引,带着温锦寒下水,拍了一组美人鱼的照片。   陆时欢租借了一套美人鱼的衣服和潜水设备,温锦寒则接替了摄影师的工作,潜入水中亲自为她拍摄。   在水里的那段时光是陆时欢进入水族馆以来最开心的,和温锦寒两个人处在一片水域里,周围是五颜六色的鱼群。   当然,陆时欢并没有对温锦寒的拍照技术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温锦寒非专业人士。   可拿到照片成图时,她却实打实的被照片里的自己惊艳到了。   温锦寒的拍照技术出乎意料的好,他全程并没有让陆时欢摆拍,一直是放任陆时欢在水里自由发挥,然后他自己带着设备跟在她四周抓拍。   事实证明,抓拍的每一张照片,都要比摆拍的显得自然许多。   好像照片中的陆时欢真的是水中一尾美人鱼,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连水族馆的专业摄影师都夸赞了温锦寒的拍照技术,还问他有没有意向来水族馆做兼职。   另外工作人员还询问了一下陆时欢的意见,说是想买她这组照片的版权,为水下美人鱼摄影这个项目做个宣传。   陆时欢寻思着,这笔钱或许可以作为他们今天约会的经费,本打算答应的。   结果温锦寒先开口替她拒绝了,并要求把底片一起带走。   工作人员几度请求,那份真诚几乎把陆时欢打动了。   结果温锦寒却揽过了陆时欢的腰肢,十分决绝的口吻道:“抱歉,这组照片我只想私藏。”   他难得表露出了对陆时欢的那份占有欲。   平日里温锦寒都在极力克制,因为他怕陆时欢不喜欢,怕她会反感他这份占有欲。   可是这组照片实在是太美好了,不仅仅是照片里的陆时欢美好,还有这组照片所涵盖的美好记忆……温锦寒实在无法与他人共享这份美好。   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到底还是在陆时欢面前露了馅。   事情解决后,温锦寒始终没敢看陆时欢的脸,怕从她脸上捕捉到一分半点的不喜。   可实际上陆时欢却为他这难能可贵的占有欲感到高兴。   因为这样一来,她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表露出对他的占有欲了不是?   毕竟温锦寒的异性缘可比她好太多了。   “我们去吃关东煮吧,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见一个摊贩在卖关东煮,味道特别香。”陆时欢挽住了男人的胳膊,亲昵地贴着他,语气雀跃,没什么异样。   至此,温锦寒才敢垂眸看她一眼。   见陆时欢脸上并没有半分反感,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问了陆时欢一句:“我拒绝把照片给他们做宣传,你生气吗?” 第59章 一更。   “为什么要生气?”陆时欢仰着小脸看他。   黑白分明的杏眸,漾着水色,盈盈动人,“照片是你拍的,你有权利拒绝他们。”   这是陆时欢的回答,话落后也没等温锦寒反应,她拉着他的手往之前路过的那个关东煮小吃摊去。   直到陆时欢挑了满满一杯关东煮,让老板给她加香菜、小米椒和小葱,然后红汤和清汤对浇,盛了大半杯的汤汁。   闻着味道香喷喷的,陆时欢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味道了。   站在她身边的温锦寒终于回过神来,付了钱。   这一路人多,陆时欢忙着吃东西不得空挽着他的臂弯,温锦寒只好主动揽过她的肩膀,尽可能的护着她穿过人群。   到了一片树荫底下,陆时欢终于想起了什么,转身挑了一颗撒尿牛丸喂到温锦寒嘴边。   她的举动显然在温锦寒意料之外。   男人愣了几秒,才看了眼陆时欢一次性纸杯里隐约可见的艳红小米椒,慢慢张嘴接受了她的投食。   味觉与视觉相互冲击下,温锦寒感觉那颗撒尿牛丸像是一颗雷在他嘴里炸开了,辛辣的灼烧感让他整张俊脸迅速变红,辣到忙不迭捂住嘴背过身去。   怕被陆时欢看见自己被小小小米椒击垮的狼狈模样。   陆时欢也没想到温锦寒反应这么大,她刚刚让老板多加了一些小米椒,主要是觉得辣一点又爽又刺激。   可惜她忘记了,温锦寒似乎口味比较清淡,不太能吃辛辣的东西。   想到这里,陆时欢赶紧腾出手从包里摸出了一根真知味的棒棒糖。   糖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在餐桌上拿的,就是之前温锦寒让谢浅带回来的那一桶真知味,到现在还没吃完。   陆时欢笨拙地剥了糖衣,绕到男人前面,引导他张嘴:“啊——”   险些被辣出眼泪的温锦寒十分乖顺的张嘴,然后被塞了棒棒糖,甜甜的,荔枝味。   很快辣味便被甜味分解了,他得救了。   陆时欢在一旁憋笑,满目星河地望着温锦寒,半晌才道:“我们去吃水族馆外面那家必胜客吧。”   两人离开水族馆时,温锦寒去保安室拿了之前存放在那里的绿玫瑰。   等他从保安室出来,棒棒糖已经吃完了。   他随口问了陆时欢一句,“你现在还有随身揣糖的习惯?”   陆时欢:“偶尔会揣。”   “主要是你买的那一大桶真知味还没吃完,浅浅也不怎么爱吃,只能靠我努力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温锦寒离开风和清居的那晚,在电梯里。   喝了点酒似醉非醉的他,抢了她刚剥掉糖衣的棒棒糖。   现在回想起来,陆时欢不禁怀疑他当时是不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送出那一桶真知味棒棒糖。   这个问题陆时欢没问,和温锦寒在必胜客解决了午饭,两人去了最近的商场。   在商场里闲逛了大半个小时,陆时欢和温锦寒才乘电梯上楼去了商场内的电影院。   陆时欢选的一部新上映的恐怖片,她一个人绝对不敢看的那种。   -   进入电影厅,正好赶上影片开播。   陆时欢上台阶时,厅内的灯突然灭了,只荧幕淡银色的微光,在黑暗里尤为显眼。   突然从光明坠入黑暗,陆时欢无法适应,脚下步子踩空,差点摔倒。   好在温锦寒就跟在她身后,在陆时欢踩空的一刹那,男人长臂一伸直接圈住了她的小蛮腰,把人捞了回来,替她稳住了身形。   语气含着担忧:“没事吧?”   陆时欢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几秒后她才拍了拍胸口,下意识抓住了温锦寒的大手,小声回:“我没事,幸好有你在。”   那语气里的庆幸让温锦寒忍俊不禁,直到两人抵达倒数第二排,找准位置坐下。   温锦寒才抬手揉了揉陆时欢的脑袋,“小迷糊。”   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倒是让陆时欢脸上火烧火燎的,怪难为情。   她嘟嘟囔囔着想要替自己辩解两句,电影却已经进入正片了。   为了不打扰到现场其他观众,陆时欢把辩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乖乖目视前方,认真看片。   不得不说,这部新上映的恐怖片氛围营造得相当引人入胜,加之电影院里的环境本来就比较昏暗,她已经有那种置身其中的恐惧感了。   为此,陆时欢浑身的神经紧绷着,两只手不由紧紧抠着扶手。   就在这时,坐在她旁边位置的温锦寒轻轻唤了她的名字,“把手给我。”   男音沉稳温柔,给陆时欢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下意识松开了扶手,于黑暗中摸索着,将手轻轻放在了温锦寒掌心里。   男人也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实在害怕,我们就提前离场吧。”   陆时欢愣住,片刻后才明白了温锦寒的意思。   所以从进入电影院开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她身上而非大荧幕上是吗?   她的恐惧他都看在眼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温锦寒自陆时欢差点摔跤起,就一直把注意力一分为二,占比重的那一半放在了她的身上。   另一小半则在荧幕上,毕竟是来看电影的,总不能回头陆时欢想起来问他具体演了什么内容,他却一句也答不上来吧。   在注意到陆时欢害怕后,温锦寒本来是想悄无声息把手伸过去覆在她手背上,以此减轻陆时欢的恐惧心理的。   可他仔细一想,感觉自己真这么做了,可能会吓到陆时欢。   所以他选择先叫她,让她把手放入他的掌心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时欢每次被吓到都会下意识的用力,与她十指相扣的温锦寒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的恐惧。   每当如此,他都会回应她,捏捏她的手,以求转移她的注意力,分散那份恐惧。   直至影片快要结束时,温锦寒隔壁的隔壁有一对情侣似乎是坐不住了,开始搞起了小动作。   起初是交头接耳,很小声的说话。   男的说,“你让我亲一下嘛,亲一下嘴。”   女方回:“有人呢,被看见了不好。”   随后男的死皮赖脸:“没关系的,这里光线这么暗,更何况我们又坐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没人会看见的。”   片刻后,女方明显被说服了,扭扭捏捏的应了一声。   再然后温锦寒便听见了接吻的声音,那种唇齿厮磨,情难自已的动.情的声音。   温锦寒始终目视着前方,听得眉头紧皱,连握着陆时欢的那只手,也不禁加重了一些力道。   陆时欢似有察觉,也听到了隔壁不远处的动静,下意识探头去看。   结果还没看清呢,她的视线已经被温锦寒挡住了。   男人温声:“欢欢,我们提前退场吧。”   陆时欢不明所以,却还是木讷点头答应了温锦寒的请求。   随后她便被他拽着从另一侧通道出去了。   直至走出放映厅,走廊里的灯光扑落在两人身上,陆时欢才注意到温锦寒的脸色不太对。   颊侧至耳根处一片绯红色,像是染了胭脂。   陆时欢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垫脚捧住了男人的脸,凑上去仔细端详。   柳眉轻皱:“你脸怎么这么红,对什么东西过敏了吗?”   她凑得近,与温锦寒只咫尺距离,连呼吸都能偶尔交接到一起。   温锦寒低下眼帘,目光便笔直落在了陆时欢张张合合的浅色唇瓣上,脑子里不禁想起在放映厅里,听见隔壁那对男女的私密谈话。   这种时候,温锦寒免不了有些痛恨自己过人的听力和记忆力。   思绪被搅乱,加之陆时欢又在凑他极近……温锦寒一向超乎常人的定力终究还是被粉碎瓦解了。   就在两人走出电影院后,温锦寒牵着陆时欢的手推开了最近的那扇安全通道的门。   寂静空旷的楼道里,男人的呼吸略显粗重了些。   陆时欢被她抵在了门边的墙上,轻柔又珍视的吻着,力道拿捏得刚刚好,很快便让陆时欢沦陷其中。   这个吻对于陆时欢而言,来势突然。   但她没有半分抗拒,几乎在男人将她抵在墙上的那一秒,她就已经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并不自觉的抬头等待,迎合。   事实证明,多接吻的确有助于吻技的提升。   陆时欢和温锦寒的契合度越来越高,她也不再是被动的那一方,竟学会了反攻。   每当陆时欢奋起反攻时,温锦寒便会顺势败下阵来,只温柔的搂着她的腰,享受着被她征服的这份愉悦,并心甘情愿拜服于她吻技之下,与之难舍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空旷的楼道里两人交融的呼吸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粗浅不一的喘了片刻,陆时欢漆黑的眼眸盯着男人的脸,小声问:“你好像……很喜欢接吻。”   而且他俩接吻的频率似乎特别高,每次见面,总会亲亲。   渐渐地陆时欢都快养成习惯了。   温锦寒的手落在她颊侧,拇指轻轻揉了揉陆时欢那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眉眼里溢满自责,声音隐忍。   “纠正一下……”   “我只喜欢和你接吻。”   陆时欢:“……”   她的脸刹那烧红一片,肌肤滚烫得吓人,连忙低下眼帘,不敢再看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了。   紧接着,温锦寒噙笑的嗓音随着温热的呼吸,附着于她左耳畔,音色哑得撩人:“欢欢,年底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吧。”   “我已经……”   “迫不及待想要领证上岗了。”   这些意.乱.情.迷的话,也只有温锦寒在情.动之时才敢厚着脸皮说出口。   平日里他总是很正经,怕自己暴露了心底对陆时欢那份压抑了太久的浓烈欲望会引起她的不适。   毕竟他的欢欢,是他等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追到手的。 第60章 二更。……   下午剩下的时间,温锦寒一直陪着陆时欢逛商场。   两人在商场内的电玩城打了会儿电动,又去超市里转了一圈,有一种新婚夫妻婚后日常的浓烈即视感。   后来陆时欢趁着温锦寒去洗手间时,给谢浅发了微信,问她自己是不是过于保守了。   她指的是自己拒绝婚前性.行.为这一点。   电话那头的谢浅愣了几秒,似是慎重考虑后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首先,我并没有觉得你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好。”   “毕竟女孩子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呢,你既然问了我这个问题,那就代表锦寒哥已经动摇了你原本的观念。”   换句话说,就是陆时欢心里其实已经有解放自我的一种心理暗示了。   “反正就我个人来看,你原本的观念并没有问题,但如果你想为了锦寒哥改变自己的观念,放弃自己的原则,我也不反对。”   “毕竟锦寒哥不是温时意,我对他绝对一百个放心。”   “而且就算你愿意,锦寒哥保不准还舍不得伤害你呢。”   话说到这里,谢浅的语气已经轻快了许多,添了几分暧昧。   陆时欢郁结的内心算是被她开导成功了,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算着时间温锦寒应该也差不多出来了,陆时欢赶紧跟谢浅说了句不聊了,便挂断了电话。   果然,电话刚挂断,男人便出来了。   两人走出商场时,夜幕已经落下,榕城已是华灯初上,纷繁喧哗的夜生活拉开了帷幕。   陆时欢和温锦寒打车去了榕城市内最有名的那家西餐厅。   彼时正赶上饭点高峰期,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服务生领着两人去了餐厅角落里紧挨着落地窗的那个位置,候在旁边等他们点完餐,方才离开。   高明玥便是这个时候跟在她舅舅身后进入餐厅的。   他们预订了包房,刚进门便有餐厅的经理迎接,亲自领着往包房去。   若非路过两名窃窃私语的侍者时,刚好听她们谈起角落里有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高明玥怕是也不会举目去看,自然也就不会看见陆时欢和温锦寒两人了。   -   高明玥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陆时欢。   最重要的是,陆时欢和温时意的大哥在一起。   听刚才那两名服务生的意思,似乎是把他俩当成了一对。   高明玥承认,温时意的大哥相貌不凡,即便是放在娱乐圈里,也是万里挑一的长相。   想当初她第一次见温锦寒,也曾狠狠被他惊艳过。   只不过温锦寒的气场与她不合,所以高明玥很快便斩断了对他的念想,把感情全身心的投入在温时意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和温时意的进展还算顺利。   她相信,只要陆时欢不在温时意面前频繁出现,假以时日,温时意会真正放下陆时欢,转而爱上她的。   可人的心理很奇怪,就比如高明玥,她这会儿看见陆时欢和温锦寒在一起,就觉得格外的扎眼。   而且她甚至会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是陆时欢迂回回到温时意身边的一种方式,比如利用温时意的大哥。   揣着这样的心思,高明玥和陆时欢在洗手间“偶遇”了。   彼时陆时欢刚结束用餐,在等餐后甜点和水果的时候,跟温锦寒打了声招呼,去了洗手间。   她也没想到会在洗手间的走廊里遇见高明玥。   起初她甚至没有认出她来,毕竟高明玥现在是小有名气的女艺人,出门在外自然是要做一定伪装的。   伪装后的高明玥,陆时欢确实没认出来。   还是高明玥自己摘了口罩拦住了她的去路,陆时欢才停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杏眸里划过一抹诧异,陆时欢扬眉,气场冷了下来,“高小姐,好巧啊。”   她以为高明玥在的地方,温时意也一定在,所以心里下意识有些反感。   不太想和高明玥照面,更不想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让温锦寒和温时意对上。   他们到底是兄弟,陆时欢怕温时意会拿她说事,借机打压温锦寒,嘴碎。   毕竟据谢浅所说,温时意以前也没少干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那时候陆时欢一门心思扎在爱情里,视野太窄,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她的心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从谢浅那里听说了许多温时意打压、欺负温锦寒的事情后,心里对温时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反感心理。   不想自己成为他嘴碎温锦寒的把柄。   高明玥显然看出了她的慌张,艳丽的红唇轻轻一勾,“别紧张啊陆小姐,时意他不在这里。”   “我今天是和我舅舅一起过来吃饭的。”   一听温时意不在,陆时欢的心沉稳了许多。   但转念一想,就算温时意在这里,就算她和他真的遇上了,大不了就豁出去维护温锦寒就是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时欢说服了自己以后,对上高明玥的目光顿时变得冷厉起来,一脸无所畏惧。   “所以高小姐有何贵干?”   高明玥出现在这里,又出面拦住她,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果然,下一秒高明玥直接开门见山:“我就直接问吧,陆小姐你……和时意的大哥搅和在一起,目的何在?”   陆时欢愣了两秒,方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所以高明玥已经看见她和温锦寒在一起了是吧,出于好奇才来质问她?   陆时欢狐疑地看了高明玥一阵,大大方方承认:“温锦寒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碰巧在这里约会而已。”   “这个答案,高小姐可还满意?”   高明玥微惊,似是不敢相信:“你和温时意的大哥谈恋爱?”   片刻后,她笑了:“陆时欢,你疯了吧?”   “或者说你是想借此来刺激时意?”   高明玥不太能理解陆时欢和温锦寒谈恋爱这个操作,唯一觉得还算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想借用温锦寒来刺激温时意。   然后借机和温时意旧情复燃。   但陆时欢这个办法着实疯狂,有种狗急跳墙的感觉,令高明玥深感不屑,看她的眼神也颇为不屑。   “看你这阵子一直没联系时意,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原来是在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啊。”   高明玥轻蔑地扯着唇角,将陆时欢上下一番打量,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迎面过来的温锦寒。   眼看着男人越走越近,高明玥将视线收回,又重新落于陆时欢身上,故意将分贝提高了一些。   “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否则让温锦寒知道了你的想法,怕是你以后在他们兄弟之间就再难立足了呢。”   “好歹温锦寒也是时意的大哥,你利用温锦寒刺激他,这做法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高明玥话落,温锦寒刚巧走到陆时欢身后半步开外的位置,并站住了脚。   显然,在光线昏沉的走廊里,耳边有轻音乐相伴,陆时欢并未察觉身后的来人。   她只是冷眼看着高明玥,觉得她这些天方夜谭的揣测特别好笑。   解释的话她也懒得多说,只徐徐开口:“高小姐多虑了。”   “以我对温时意的了解,他是不会对自己的前女友的新恋情感兴趣的。”   所以陆时欢认为,她和温锦寒的恋情应该不会对温时意产生任何的影响。   就如同她现在完全不在乎温时意和高明玥之间的关系一样。   都已经不爱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   高明玥听完她的话,唇角的弧度深了些。   她抬眸看向温锦寒,“温大哥,你都听到了吧。”   “陆小姐和你在一起的动机可不太单纯呢,你可别被人当枪使。”   听到高明玥的话,陆时欢背脊略僵,心神颤了颤,莫名紧张起来了。   她回眸对上温锦寒垂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心下慌了一秒,张了张嘴想反驳高明玥的话。   但温锦寒却抢先了,直接牵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而后男人淡漠扫了眼高明玥,嗓音清冷:“我乐意。”   他只说了这么三个字,但杀伤力却翻了好几倍,狠狠重击了高明玥不说,连带着被他牵着手的陆时欢也傻眼了。   半晌后,高明玥脸色垮了下来,皱起了眉头:“陆时欢和你弟弟温时意交往过,她曾经是你弟弟的女人,你和她在一起就不觉得膈应吗?”   她这么说,才是真的狗急跳墙了。   毕竟高明玥也没想到温锦寒居然会为了维护陆时欢,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至尘埃里。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他这种男人?   高明玥不信温锦寒心里真的不介意,她认定他是死鸭子嘴硬,所以才干脆把心里话一并说出来。   她说的这番话,也狠狠扎了陆时欢的心。   这正是陆时欢之前所顾忌的原因之一。   其实她也一直很想问温锦寒这个问题,可是她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现如今高明玥替她问出口了,这几秒钟的沉默,对于陆时欢来说,无疑是一种凌迟,折磨着她的心。   又过了几秒,就在陆时欢紧张到手心出汗时,温锦寒开口了。   声音依旧冷淡,甚至夹杂着薄薄的怒意:“看来高小姐还没有真正深爱过一个人。”   温锦寒话落,牵着陆时欢的那只手松开,改握住她的手腕,低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掌心里的汗。   然后当着高明玥的面,男人亲吻了陆时欢的掌心,与她说话时的语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格外温柔谦和:“我才不会愚蠢到,为了所谓世俗人的目光,放弃我至爱之人。” 第61章 一更。   陆时欢直至回到餐厅席位,脑袋里仍是一片空白。   耳边反复回荡着男人那句“至爱之人”。   服务生上了最后的甜品和果盘,温锦寒见陆时欢没动,便出声提醒了她一句。   结果陆时欢回神后,却是第一时间抬眸看向他:“刚才高明玥说的那些……不是真的。”   思虑了很久,她还觉得应该给温锦寒一个明确的解释,不想和他之间有所误会。   所以话落片刻,陆时欢紧接着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刺激温时意。”   “那如果,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令他或者其他人无法接受……你会离开我吗?”男人也看着她,眼神如桎梏一般,困住了陆时欢的心。   让她此时此刻,满心满眼只他一个人。   对于温锦寒而言,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切身伤害到他的人,只有一个陆时欢罢了。   好在陆时欢并没有让他失望。   “永远不会。”她的回答,坚定且真诚,与男人的视线相对,也毫无退缩之意。   正如当初温锦寒回应她那句“永远愿意”一样。   在答案上,他们都附上了一个期限。   温锦寒紧抿的薄唇有了松动的迹象,他探手覆在了陆时欢搭在桌沿的手背上,将她温暖包裹,给她安全感。   即便他不说话,陆时欢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温柔与坚定,令人信赖。   -   离开西餐厅时,夜空飘起雨丝。   地面很快润湿一片,路上行人也神色匆匆,不知不觉中提快了脚步。   陆时欢和温锦寒却不紧不慢,她负责抱花,以及挽住他的胳膊;温锦寒则负责拎着那些今天约会的战利品,比如水族馆的定制相册,以及在商场娃娃机里给陆时欢抓的毛绒玩具。   为了彼此相处的时间能延长一些,陆时欢和温锦寒十分默契的顺着人行道往回走,谁也没提坐车。   反正不过是飘了点雨丝,润湿头发和衣襟也没什么大碍。   后来谁也没想到,雨竟然下大了。   细如糖丝的雨绵密起来,道上基本已经没有行人了。   庆幸的是,陆时欢和温锦寒已经快到风和清居小区门口了。   两人默契地一溜小跑,进了小区后也没敢怠慢,因为雨势已经比刚才更大了,雨滴砸在身上还挺疼。   直至跑进了单元楼,陆时欢才喘了会儿粗气,笑弯了腰。   她觉得自己和温锦寒就像是两个大傻子,明明是成年人了,还这么幼稚,一路淋着雨回来。   再看两人,身上就没一处干地儿,温锦寒那头蓬松碎发此刻也湿漉漉的贴在额前、鬓角,雨水顺着发尾凝结成水珠,啪嗒砸在陆时欢心上。   乘坐电梯上楼后,陆时欢拿钥匙开了门。   屋内漆黑一片,可见谢浅还未回来。   她和温锦寒在玄关处换了鞋,开了客厅的灯,两人进屋把东西放下了。   随后温锦寒催促着陆时欢去洗个热水澡,再冲一杯999感冒灵喝,预防感冒。   他自己也没有要多逗留的意思,毕竟家里只有陆时欢一人,而且她马上就要去洗澡了。   温锦寒认为自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说不定留下来还会令陆时欢感到不自在。   就在男人转身打算离开时,陆时欢叫住了他。   “外面还在下雨,你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在这儿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回去吧。”   为了将这番话说出口,陆时欢酝酿了许久的呼吸,组织了许久的语言。   话说出口后,她先红了脸,声音也小了许多:“正好我昨天去商场给谢深买了一套衣服,你俩身高体格差不多,应该合身。”   温锦寒些微诧异,但他脸上不显。   只是沉声问了一句:“为什么给谢深买衣服?”   问话时,他微皱着眉,隐约有些不乐意。   陆时欢瞧出来了,闻到了淡淡的醋味:“谢深和谢浅快过生日了,我这个小表妹得表示表示不是。”   闻言,温锦寒的脸色有所缓和,渐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醋意,掩饰似的摸了摸鼻梁。   他清嗓:“那我把你要送给谢深的生日礼物穿走了,合适吗?”   虽是这么问,但其实温锦寒内心是怀有期待的。   陆时欢被他装了小心思的模样逗笑了,一脸无奈:“合适,男朋友和表哥当然是男朋友更重要。”   而且她还有时间再给谢深补一件生日礼物。   显然,陆时欢的回答令温锦寒空荡荡的内心得到了填补,他很满意,还有点小开心。   “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完我再去。”男音低沉,催促陆时欢时,语气较为严肃。   陆时欢本来想让他先去的,可一看温锦寒那张脸,她就知道自己要是不去洗澡,他肯定不会去的。   所以她打消了浪费口舌的念头,赶紧回屋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直至淋浴打开的那一瞬,水柱喷洒而下,浴霸的灯光暖洋洋地罩在身上,陆时欢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   眼下这个家里,只有她和温锦寒两个人。   而且她在浴室里洗澡,温锦寒就在门外客厅里……   这个想法像火蛇吐的信子,灼烫了陆时欢的心。   很快她的思绪便被热水冲散了,心里还惦念着温锦寒浑身湿透的事情,她没敢想太多。   赶紧洗完澡,穿上上下装的睡衣出去了。   大概是陆时欢洗澡的速度太快,靠在客厅落地窗前看雨的温锦寒略有些诧异。   “温锦寒,到你了。”女音在客厅里扩散开,格外清脆悦耳。   尤其是她叫他名字时,声音软软的,像吃棉花糖长大的小绵羊。   温锦寒很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即便是叫他全名,也别有一番滋味。   陆时欢可不知道男人心里这么多花心思,一边拿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催促他去洗澡,“我给浅浅打个电话,问问她带伞没有。”   话落,她回屋去把给谢深买的休闲套装拿出来,放在了洗手间门后的置物架上,又给温锦寒拿了一条自己备用的新浴巾。   等男人进了洗手间,陆时欢才回屋拿了手机给谢浅打电话。   结果电话接通后,谢浅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倦:“欢欢,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得和我师父一起通宵解剖一具尸体。”   说起尸体,谢浅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她今天跟她师父学到的知识结合剖尸过程讲解给陆时欢听。   也没想过陆时欢到底能不能听懂。   但陆时欢听得出来她此刻表达欲特别旺盛,估摸着和她那个刻板严肃的师父呆了一整天憋坏了。   加之温锦寒还没从洗手间里出来,陆时欢便举着手机听她多说了几句。   结果等谢浅说完,陆时欢便后悔了。   也怪她自己联想能力太强,单单只是听谢浅描述了一下剖尸的过程,她就想到了今天下午在电影院里看的恐怖片画面。   其中有一幕,就是有个人的五脏六腑被鬼掏空,散得一地都是,那场面腥味十足,已经凶残到了可以打码的地步。   这会儿陆时欢脸色蜡白,手脚冰凉,站在安静无声的客厅里,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似的,心跳特别快,隐约有些害怕。   后来温锦寒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小声叫了她的名字,被电话那头的谢浅听到了。   她的语气忽然由悲转喜,带着点八卦的意味:“锦寒哥在咱们家啊?你可以啊陆时欢,趁我不在带男朋友回家过夜了哈。”   陆时欢被她一句话拉回了神思,脸色却还没能及时恢复过来,被温锦寒看见后,男人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碍于陆时欢在打电话,温锦寒没再说话,只是走过去,笔挺地站在陆时欢跟前,接过她盖在头顶的毛巾,慢条斯理的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   因为离得近,所以电话里谢浅的声音,温锦寒隐约也能听见。   “看来我今晚不回来真是很明智的决定呢!”   “欢欢,你要不就让锦寒哥留下来陪你吧,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也担心呢。”   谢浅捏着嗓子说话,娇滴滴地声音贱兮兮的语气,听得陆时欢想打人。   最重要的是,温锦寒就在她身边站着,也不知道谢浅说的话他能不能听见。   要是被温锦寒听到了,陆时欢感觉自己可以直接就地挖坑把自己埋起来了。   为了以防这种事情的发生,陆时欢赶紧打断了谢浅的话,“先不说了啊,我得去吹头发了。”   谢浅想挽留她,再聊几句,结果电话那头她师父也在叫人了,只好挂断电话。   -   电话挂断后,陆时欢面色绯红地看了给她擦头发的温锦寒一眼。   抿了抿唇瓣,她明知故问:“你这么快就洗完啦。”   温锦寒垂着眼帘静静看她,沐浴后白瓷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陆时欢像是一个发光体,有种凌乱破败的美感,紧紧揪着他的心脏。   半晌,温锦寒才收敛了眼眸里暗自翻涌的欲.望,滚了滚喉结,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看着男人俊美无暇的脸,陆时欢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由想到了谢浅的提议。   其实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想让温锦寒留下来过夜来着。   毕竟今天下午看了恐怖片,加上刚才谢浅在电话里又跟她详细说了剖尸的事宜,这会儿陆时欢不太敢一个人独处。   她怕自己晚上熄灯后,床底,门外,天花板……哪哪儿都有声音。   当然了,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自然是不相信鬼神论的。   可不信不代表不会害怕,人的想法往往是最可怕的,她根本阻止不了自己吓自己。   纠结了好一阵后,陆时欢鼓足了勇气,“温锦寒……”   她轻轻喊了男人,随后杏目盈盈望向他,眸子里藏掖着些微祈求:“你今晚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 第62章 二更。……   陆时欢话落,屋子里陷入了死寂。   风从落地窗那边灌入,吹散了两人间朦朦胧胧的那层暧昧,女孩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另有歧义。   尤其是在她和温锦寒都刚刚洗完澡,又独处一室的情况下,她主动留他过夜……温锦寒肯定会想歪的吧!   陆时欢涨红脸,眼神闪躲着,小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害怕……”   “浅浅今晚通宵加班,回不来,所以我才……”话音戛然而止。   陆时欢被温锦寒揽入了怀中,小脸埋进了他宽厚温热的胸膛,脸晕染的更红了。   她听见男人强有力的心跳,节奏逐渐变快,和她的心跳几乎同步。   一时间,陆时欢大气也不敢出了,但听着温锦寒强有力的心跳,她内心的紧张和窘迫得到了缓解,神经舒展了许多,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了。   片刻后,她往男人怀里蹭了蹭,有点想笑。   温锦寒似是察觉到了,低首亲吻了她的发顶,嗓音温和:“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他知道陆时欢留他过夜,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害怕而已,并无其他杂念。   要不是她急于解释的样子太可爱,温锦寒贪心地想多看一会儿,应当早就回应她了。   出于弥补心里,男人补充了一句:“我答应你了,今晚留下来。”   “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我就在客厅沙发上。”   温锦寒已经为自己选好了落脚处——客厅沙发。   陆时欢却觉得这样不太好,“要不你睡我房间吧,我跟浅浅说一声,今晚睡她的房间就行。”   客厅沙发哪有柔软的大床睡着舒服,而且温锦寒手长脚长的,跻身沙发,总觉得是委屈他了。   陆时欢觉得自己的安排挺妥当。   结果温锦寒却拒绝了:“你睡你自己的房间,我睡沙发。”   “有事叫我,这样我才能第一时间赶到。”   陆时欢和谢浅的房间隔着偌大的客厅,若真有什么事,相隔甚远的温锦寒怕也很难及时赶到。   更何况,他清楚记得曲成风和谢浅之间那档子事。   一想到谢浅的床曲成风滚过,温锦寒便不想让陆时欢睡那张床。   陆时欢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看温锦寒特别坚持,便没再与他争辩了。   接下来男人帮她吹干了头发,一缕一缕细细挑出来吹,耗时许久,陆时欢已经有些瞌睡了。   于是吹完头发后,她回屋抱了一床薄被和一只枕头给温锦寒,然后互相道了晚安,陆时欢便回屋了。   她并没有关上房门,房间里的壁灯也开着,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   不过一想到温锦寒就在外面客厅上,陆时欢心里确实踏实了不少,倒也很快就入睡了。   反倒是温锦寒,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望着室内一片昏暗,杂念丛生。   他从未像今晚这样煎熬过,难以入眠。   每当人陷入沉寂的黑暗中,很多思绪便会变得无比清晰顺畅。   比如他亲吻陆时欢时,那种温软的触感,以及两人呼吸交融时的那份暧昧……此刻正慢慢放大,扩散至温锦寒整片脑海。   单是想着,他的呼吸便有些乱了。   温锦寒不得不翻了个身,面朝着沙发靠背那边,默默背起了消防员守则。   -   陆时欢后半夜醒了。   借着壁灯的光,她摸索着下床,去了趟洗手间。   顺便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分。   从洗手间里出来,陆时欢在回屋的途中忽然改变了自己的行动轨迹,转而去了客厅。   她动作很轻,连呼吸都收敛起来,尽可能的做到静谧无声。   借着窗外黑得并不彻底的夜色,陆时欢与昏暗中捕捉到了温锦寒的身影。   他睡得很熟,面朝着茶几的方向,长身蜷缩在沙发上,显得沙发特别拥挤狭隘,实在是委屈他了。   陆时欢为了看得真切一点,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了,拿手捂着灯口,只放些微光芒出来,足以让她看清男人俊朗硬挺的五官轮廓。   她在茶几与沙发间的间隙蹲下,捂着手机的灯光,屏息打量男人的脸。   从眉骨到眼睫,又一路辗转至他英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了温锦寒轻抿着的薄唇上。   陆时欢盯着看了许久,才察觉到温锦寒身上的薄被有滑落的迹象,赶紧腾出手将被角往上拽了拽,替他掖好。   原本做完这些,陆时欢就该起身离开的。   毕竟这大晚上的,她蹲在这里看温锦寒,若是把他惊醒了,吓到他就不好了。   可就在陆时欢打算起身的时候,沙发上的男人抬手搭上了眉骨,遮去了大半张脸。   好像是被陆时欢手机的灯光晃到了,下意识的举动。   但陆时欢却被他吓得不轻,立马关掉了手机手电筒,让自己和温锦寒一起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昏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发上的男人再没有其他举动了,似是又睡熟过去。   陆时欢的视线也适应了昏暗,能捕捉到男人面部线条的走势。   她突发奇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曲起一根食指慢慢往温锦寒脸上靠近。   动作极轻,而且特别谨慎,生怕自己闹出大动静把男人吵醒了。   这种偷摸着去碰自己喜欢的人的感觉,又刺激又紧张,陆时欢的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这份紧张,止步于她的指尖触碰到温锦寒面部的肌肤。   很轻柔的触碰,如风丝雨片的亲吻,是绝对不会惊醒温锦寒的那种细微力道。   但陆时欢的心跳却更猛烈了,寂静的夜里,她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可即便如此,陆时欢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在男人脸上游走。   如贪婪的爬虫,沿着他的颧骨,慢慢爬至耳畔,再顺着鬓角,一寸寸探向男人搭在眉梢的手。   因为温锦寒一只手挡住了大半张脸,陆时欢只能放弃他的眉眼和鼻梁部位,伸着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随后她抿唇默笑,又点了点温锦寒的唇角甚至还大着胆子感受了一下温锦寒的呼吸。   炙热的呼吸徐缓,却在陆时欢抿着唇忍笑,将脸凑近他,想要偷偷亲吻他的唇瓣时,男人随意放置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忽然用力扣住了陆时欢的细腰。   手掌发力,把陆时欢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身上,温锦寒扯开了唇角,唇瓣动了动,嗓音噙笑:“大半夜不睡觉,摸我干嘛?”   男音低磁,说出口的话却让陆时欢烧红脸,臊得慌。   她想起身,想逃跑,却被男人扣着纤腰一动也动不了。   最后温锦寒拿开了搭在眉眼处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将陆时欢的身子下压,贴得离他更近了些,两人的鼻尖轻轻抵在一起。   呼吸也在顷刻间交融,陆时欢急促起来,心里慌乱得不行。   她现在就很后悔,后悔自己上完洗手间为什么没有直接回房间继续睡觉,为什么要色.欲.熏.心跑来欣赏温锦寒的睡颜……   陆时欢快哭了,但她面上不敢表露半分,怕被温锦寒瞧不起。   好在客厅里的环境也比较昏暗,她猜温锦寒应该也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吧。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我看你脸上好像有蚊子。”   “是吗?这个季节还有蚊子?”男音很明显的旨意。   陆时欢囧,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胡诌:“那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   “抱歉啊,把你吵醒了。”陆时欢说到这里,两只手轻轻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试图从他身上起来,“那什么,我该回去睡觉了,你赶紧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呢。”   她说着就想逃,可惜力道不如温锦寒,挣了半天还是稳稳地伏在他胸膛上,纹丝不动。   陆时欢:“……”   “你能不能……能不能放开我……”她小声道,声音如蚊蝇振翅。   但由于离得近,所以温锦寒听得很清楚。   他忍俊不禁,即便看不清陆时欢的脸色,却也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滚烫。   “现在知道害羞了?”男人温声噙笑,大手一路上移,固在了陆时欢的后脑勺。   她的唇轻轻贴上了他的,虽只是一触即散,却也足够撩动两人的情思,于暧昧朦胧的氛围中,渴望着再一次的触碰。   这个吻十分顺其自然,就像是两条自由生长的藤蔓,在光影朦胧中,春日微风里,猝然有了交集。   并顺延着彼此的枝节攀登、交缠,紧紧结合成一条坚韧结实的藤蔓。   即便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也很难讲他们间的联系斩断。   被温锦寒小心翼翼吻着的陆时欢便有这样一种感觉,很真切,很坚定,很踏实。   她轻轻合上眼帘,完全沉浸在他的温柔里,让彼此爱意的丝线交织,打上一个死结。   -   吻到最后,温锦寒放过了身软无力趴在他怀里的陆时欢。   只微微偏头,将粗重炙热的呼吸拂过她发顶,大手紧紧固着她的腰,搂着她,视若珍宝。   声音更哑了,暗藏对她浓烈翻涌的情意:“欢欢……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挑战我自制力的事情了。”   “不要太高看我的自制力,更不要小看了你对我的诱惑力。”   沉默了片刻,他摸了摸陆时欢柔软的发,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你之于我,就像是瘾君子看见罂粟花。”   “我内心是渴望着让你变得成熟的,明白吗?”   陆时欢闭着眼静静听着,眼睫因为难掩的心动而轻颤,许久才闷闷应了一声。   她不敢告诉温锦寒,其实她已经被他吻得溃不成军,丢盔弃甲了。   现在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他开口,她根本无法拒绝。 第63章 一更。   翌日清晨,谢浅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进了单元门。   进门后她收起了雨伞,拎着伞甩了甩上面的水滴,抬头望了一眼乌蒙蒙的天际,浓密的乌云还在集结,似乎还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她熬了一宿,眼睛有些红了,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家冲个澡,然后上床睡一觉。   但这份睡意,却在谢浅拿钥匙开门进屋后,蓦然消散了。   -   偌大的客厅里,落地窗帘遮去了室外一半的天光,有风从窗外卷入,撩起窗帘一角,飘荡翻飞如鬼魅。   室内清凉,空气中还浮荡着煎蛋的香味,馋得谢浅咽了口唾沫。   她在玄关处换了鞋后,便闻着香味去了厨房,然后就看见了拴着她家粉粉嫩嫩的碎花围裙正在厨房里悠闲做着早餐的温锦寒。   他长身而立,即便是穿着最粉嫩的围裙,也丝毫不显娘气。   只是看见谢浅时,温锦寒略有几分不好意思,“早,你回来了。”   谢浅也终于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冲温锦寒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早啊锦寒哥。”   “你这是……给欢欢□□心早餐?”她调侃。   温锦寒笑着“嗯”了一声,承认得特别爽快大方,“我多做了一些,你也一起吃吧。”   既然谢浅已经回来了,总不好只做他自己和陆时欢的那一份。   毕竟谢浅之前也没少帮他的忙,说起来她还算是他和陆时欢之间牵红线的月老。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浅笑着应了,把包放下后,回屋换了居家服,然后去厨房帮忙。   进厨房之前,她去了陆时欢的房间,蹑手蹑脚的开门看了一眼,发现陆时欢睡得还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想着可能现在还没到陆时欢生物钟的那个点。   退出房间后,谢浅挽起了袖子去了厨房,“锦寒哥,我来帮你吧。”   温锦寒本想拒绝,但谢浅已经开始上手了,自顾自的帮他把洗菜池里的青菜洗干净。   他便也不好推脱了,继续专注于煎蛋。   厨房里安静了好一阵,差不多等温锦寒把六个煎蛋全都起锅,谢浅打开了话匣子。   所涉及的内容是关于曲成风的。   她想到温锦寒和曲成风是朋友,大概是她认识的所有人里,最了解曲成风的,所以谢浅突发奇想,想问问温锦寒对曲成风的一些看法。   若是平日里,温锦寒只会随便敷衍地回答两句,然后了事。   但他想起曲成风和谢浅之间那档子事,想起曲成风对谢浅的那点心意,忽然也想回报一下谢浅,给她和曲成风当一次月老,牵个线。   “他这个人在学校时,放荡不羁,行事怪异,没什么朋友。”   “或者说他很多行为,正常人理解不了。”   曲成风在破案方面,称得上是一个行动力第一的天才,他好像就是为了查案解疑而生的。   这世上很少有能难住他的难题。   在学校时,他的破案才能便已经展现出来了,那时候他还没毕业,却是帮着警方破了好几起案子。   也因此,那阵子曲成风在学校风头无两。   “还挺多女生给他写信表白的。”温锦寒浅笑,话落还刻意注意了谢浅的脸色。   当时谢浅正把青菜切好,往熬制着皮蛋瘦肉粥的砂锅里下菜。   听见温锦寒的话后,她动作顿住,几秒后才把菜全部下到沸腾的粥里。   随口应了一句:“是吗?”   “看不出来。”   这话倒是真的,毕竟曲成风那货看着不怎么正经,不修边幅的样子,实在缺了点魅力。   “他办案的时候还是很迷人的。”男音噙笑,这话倒是说到了谢浅的心坎里。   因为她确实是因为曲成风办案时的那份专注而喜欢上他的,感觉那时候的曲成风和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尤其是他会将挡住视线的蓄得略微有些长的头发扎起,露出本就阴柔俊美冷白皮的脸蛋来,那份吸引力实在令人窒息。   温锦寒接着道:“不过阿风他大学时期没谈过恋爱。”   “据我所知,他似乎只在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女朋友。”   听到这里,谢浅皱了下眉头,温锦寒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快,语气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味儿太冲。   “是吗?所以是为了初恋才单身至今的?”谢浅没敢看温锦寒的脸,怕自己的心思暴露。   她想到了那晚在床上时,曲成风对流程的莫名熟悉,以及他还算不错的技法,谢浅嗤笑了一声:“单身也不代表没有性生活对吧。”   谢浅的话令温锦寒愣了片刻,一时间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   总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进入了死胡同,不能再往下聊下去了。   他不知道谢浅在想些什么,但温锦寒能感觉到,谢浅似乎在跟他聊过以后,略微有些生气的迹象了。   而且生气的源头好像是曲成风。   所以温锦寒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帮了倒忙,但具体哪里说得不对,他又没弄明白。   好在这个时候陆时欢醒了,睡眼惺忪的出现在厨房门口,两只手扶着门框,歪头看着厨房里的两人。   陆时欢喃喃:“早啊,你们在聊什么啊?”   她的声音浇灭了谢浅内心滕然燃起的怒火,灶台前的温锦寒则十分自然的拿杯子给她倒了一杯刚泡好的柠檬水。   男人将柠檬水送到陆时欢手里,然后两只手搭着她的肩膀,引领她往洗手间去:“没什么,随便闲聊了几句。”   “你喝了这杯柠檬水,先去洗漱吧。”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与陆时欢说话时,温锦寒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更温柔一些,语气里带了点宠溺的味道。   谢浅探头看了一眼他俩离去的身影,莫名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就很羡慕陆时欢和温锦寒之间的这种氛围和相处模式。   这俩谈恋爱真是绝了,单单只是同框便能营造出爱情很美好的那种氛围,令人心神向往。   等陆时欢洗漱完从洗手间里出来,温锦寒和谢浅已经把早餐端上桌了。   三个人围着餐桌坐下,谢浅没忍住一副羡慕的口吻对陆时欢道:“感觉你和锦寒哥,好像谈了很长时间的恋爱似的,已经提前过上了婚后安逸舒适的养老生活。”   “羡慕啊。”   陆时欢听了她的感慨,忍不住笑了,“那你也赶紧找个男朋友呗,光羡慕有啥用。”   她这话戳到点子上了,引得谢浅脸红了一阵。   因为在陆时欢话落时,谢浅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曲成风。   可转念一想,上次那晚以后,她和曲成风之间就像是隔了一道沟壑一般,疏远了许多。   自从她说不需要他负责任,那男人便没再和她谈过那晚的事情了。   给谢浅的感觉就是,他俩那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成年男女在酒精催化下的一时兴起,是身体内部的本能欲望促使他们发生了关系。   换句话说,他们只不过是一.夜.情,无论那晚在床上是如何火热,下了床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   这个认知让谢浅心里烦闷,惆怅,郁结。   长久以来,一直得不到抒发、缓解,倒是她想起曲成风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仿佛潜意识里,她对他的喜欢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积累,那份好感也越来越难隐藏了。   偏偏谢浅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不想让曲成风以为她是一个玩不起的女人。   陆时欢和温锦寒都不知道谢浅的想法,吃完早饭后,他们便一起出门了。   温锦寒送陆时欢去学校,眼看着她进了校门,他自己才打车往消防总队赶去。   只能庆幸时间来得及,他并没有迟到。   至于谢浅,早饭后将残局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洗漱冲澡,然后睡觉了。   她昨晚熬了一宿,今天休假一天,调整一下作息。   最近刑警大队事情也比较多,谢浅和曲成风碰面基本都是在解剖室里,两人照面也没机会说上话。   这种日子就这么持续到学生们进入寒假。   陆时欢在寒假的前一天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妈希望她放假后能第一时间回家,家里人都想她了。   彼时陆时欢正在教师办公室里,捧着一杯热奶茶喝。   窗外正飘着雪,单从视觉上,陆时欢便能想象到外面有多冷。   好在教师办公室里的空调制热能力还不错,门窗关严实后,室内就像被三月里的阳光普照着一样,温暖惬意。   再加上陆时欢把自己从奶茶店买的热奶茶倒进了保温杯里,这会儿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吹着空调看雪,格外舒适。   “妈,我可能没办法立马回去。”陆时欢小声道,底气不是很足,“浅浅得年三十才放假呢,我想等她一起回去。”   目前为止,陆时欢还没把自己和温锦寒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她寻思着过年回家,面对面告诉他们。   这样能清楚的捕捉到长辈们的面部表情,以窥探他们的想法,然后随机应变。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拿谢浅做挡箭牌。   因为实际情况是陆时欢想留在榕城,等温锦寒休年假一起回去。   温锦寒今年有三天年假,大年三十,以及正月初一和初二。   他早前说过,要带陆时欢回去见家长,所以她想等着他。   当然了,谢浅也确实要将近年关才放假,这也是真的。   只不过陆时欢的初衷并不是为了等她而已,所以她和陆妈说起这件事时,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好在陆妈同意了,“那行吧,你等一下浅浅也是应该的。”   “那你们年三十那天早点回来啊,让你深哥和浅浅直接到家里吃团年饭。”   陆时欢应下了,心里一阵狂喜。 第64章 二更。……   进入寒假后,陆时欢和温锦寒请客,请谢浅他们吃了顿火锅。   也算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后,第一次以两个人的名义请客吃饭。   允许大家带家属,所以人比较多,足足坐了两大圆桌。   当然了,这顿火锅也不是白请的。   温锦寒忙到现在,总算得快搬家了,所以白日里大家帮着他搬回了风和清居,顺便还帮忙把家里收拾干净了。   这顿饭便是为了答谢大家。   席间谢深听说陆时欢要在榕城逗留,便也说要留在学校搞搞研究,等年三十那天和陆时欢他们一起回去。   实际上陆时欢和谢浅心知肚明,谢深哪里是为了等他们一起回绵城,分明是舍不得袁一,想和她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深哥,你年底要不要带袁一回家见家长啊?”陆时欢随口问了一句,暧昧的视线在他俩人身上来回游移。   喝了点酒的谢深脸色绯红,难得害羞了一回,“她说明年。”   聊这些时,袁一刚好去了洗手间,不在席间。   后来她回来,话题已经结束了,改为催谢浅谈恋爱。   身为谢浅的大哥,谢深明确告诉她:“爸妈都已经背地里打电话问过我好几回了,问你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谢浅:“……”   她掩饰似的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飘向不远处的曲成风。   巧的是,曲成风也在偷偷看她。   两人的视线凭空相接,又如触电一般火速分离,各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谢浅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这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左右。   谢浅喝了不少酒,醉的不省人事。   在火锅店外散场后,谢深再三确定不需要他帮忙后,便先送袁一回家了。   陆时欢和温锦寒,还有曲成风,三人带着一个喝醉酒的谢浅一起打车回了风和清居。   后来到了单元楼下,还是曲成风主动把谢浅背下车的,一路进了单元楼和电梯,直接把谢浅送回了她的房间。   陆时欢道了谢,原本是想自己照顾谢浅的。   结果温锦寒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胳膊,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替谢浅盖被子的曲成风,他对陆时欢道:“去我那边吃草莓吧。”   陆时欢愣了愣,“浅浅喝醉了,我得照顾她。”   草莓是她白日里买的,给温锦寒拿了一半,说是等他安顿好,晚上去他那边看电影的时候吃。   眼下谢浅不省人事,陆时欢哪里有心情看电影,得留下来照顾谢浅才行。   结果温锦寒完全没打算松开她的胳膊,仍旧坚持:“走吧,去我那边。”   陆时欢还想说什么,温锦寒却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看曲成风。   然后陆时欢便明白了什么,被动的跟着男人退出了房间,还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门关上后,陆时欢担忧地问了一句:“曲成风不会对浅浅做什么吧?”   温锦寒低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谢浅醉酒是装的?”   陆时欢:“??”   装的?!   谢浅喝醉是装的吗?   “为什么啊?”陆时欢不明白。   只听温锦寒压低了声音又补了一句,“而且他俩该发生的早就发生过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陆时欢:“……”   什么叫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   温锦寒领着陆时欢去了隔壁他的住处。   也算是给装醉的谢浅和曲成风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他俩之间别扭了这么久,总该有个了结的。   谢浅虽然没有真的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到底是喝了不少酒,醉意肯定是有的。   温锦寒猜想,她应该是想借着酒劲跟曲成风做个了结。   所以他带着陆时欢回了自己住处,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让陆时欢今晚留宿。   “去洗澡吧。”男音低迷,说话间,温锦寒已经往客厅落地窗去,把窗帘拉上了。   陆时欢还沉浸在谢浅和曲成风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里,一时间没理清思绪,所以并没有听到男人的话。   直至温锦寒拉上窗帘回到她身边,从背后圈住了她的腰肢,低首,动作熟练的亲吻她的耳垂,“欢欢……”   陆时欢的注意力总算是集中了,觉得痒,下意识偏头躲,唇畔勾着弧度:“别闹……”   “去洗澡。”男人见她思绪回笼了,弯唇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陆时欢可不敢再无视他的话了,赶紧应下,然后转身搂着温锦寒的脖子往上轻轻一跃,两条腿十分熟练地缠上了他窄紧的腰身。   她一副撒娇的口吻:“你抱我去。”   温锦寒家的浴室里有配置浴缸,他给陆时欢放了热水,方便她冲完澡直接进浴缸里泡一泡,让身体更加暖和。   等陆时欢泡完澡,她才意识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她刚才出来得匆忙,压根没带睡衣啊。   偌大的浴室里,只有一张樱粉色的浴巾。   半晌后,陆时欢裹着浴巾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探了脑袋出去:“温锦寒——”   女音拉长,柔媚缱绻,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勾人。   彼时温锦寒正在厨房洗草莓,他之前用盐水浸泡了一会儿,这会儿把草莓捞起来又清洗了一遍。   不仅如此,温锦寒还点了陆时欢爱吃的鸭脖子和烧烤,准备一会儿看电影的时候陪她吃点。   听见陆时欢的喊声,温锦寒从厨房出来,往洗手间去。   看见探了脑袋出来的陆时欢,他视线有所定格,半晌才强迫自己打消了心里坏坏的念头,滚了滚喉结问她:“怎么了?”   “衣服……”陆时欢涨红脸,“我没带睡衣。”   她是想让温锦寒拿上钥匙,去隔壁帮她拿衣服来着。   结果男人愣了两秒,“等一下。”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去了他自己的卧室。   不多时,温锦寒从卧室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袖衬衣。   “穿这个吧。”他也想过去隔壁帮陆时欢拿睡衣,但又怕过去的时候打扰到曲正凡和谢浅。   为了避免尴尬,温锦寒拿了自己的衬衣给陆时欢。   他刚在衣柜里翻找了一圈,没找到崭新的,只好给陆时欢拿了一件自己穿过一次的。   陆时欢盯着那件黑色衬衣看了许久,想起了某些电视剧里的情.色场面,心跳陡然加快。   好半晌她才接了衣服,面红耳赤的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温锦寒神色如常,倒是完全没往歪处想,只自顾自的转身回厨房,继续把草莓从水里打捞起来装进果盘里。   等他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外卖也刚好送达。   温锦寒拿了外卖回来,在客厅里顿住了脚,本就深邃的眸光定格在了客厅里挨着沙发站着的陆时欢身上。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慢慢从陆时欢白净无瑕,微微透着粉的脸蛋顺势下移。   一路掠过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在她深凹精致的锁骨上停留了片刻,又顺着黑色衬衣的边角,定格在了衣角下那双莹白如玉,纤细匀称的腿上。   温锦寒明显感觉自己的呼吸滞了滞,身体里似有火苗在窜动,连呼吸都炙热起来。   他拎着外卖袋的手紧了紧力道,喉结来回滚动了数次,因为隐忍,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终于,他克制住了那疯狂的念头,压住了体内深处躁动的兽性。   极其冷静、理智的嗓音有些哑,从陆时欢身上逃离的目光也略显狼狈不堪,“电影我已经找好了,过去坐吧。”   陆时欢的头发还在滴水,后背浸湿了一片,衬衣黏着肌肤,略有些不舒服。   她也很拘谨,脸色涨红,羞色显而易见。   衣服上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让陆时欢稍微心安,却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期待,想看看温锦寒的反应。   男人的反应很平淡,陆时欢没能从他脸上捕捉端倪,心下难免有些失落。   现在她就有点怀疑人生,甚至还扯了扯衬衣的衣角,将衣摆往上提了提,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身材不够好,所以没能达到电视剧里那种勾人的效果。   要么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女孩子穿男朋友的衬衣什么的,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勾人欲.望。   陆时欢正这么想着,刚刚越过她去把外卖放在茶几上的温锦寒又折回来了。   他直接从陆时欢身后将她打横抱起,吓得陆时欢惊呼了一声,赶紧圈住他的脖颈,将他抱得紧紧的。   而后她带着质问的目光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凤眸,心跳漏了一拍,终于感受到了温锦寒眼底涌动的极力克制着的欲.望。   她就像是被野兽锁定的猎物,心里发怵却又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强烈的情感冲击让陆时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沸腾,看温锦寒的眼神也越来越炙热,几欲点燃。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脑补了许多一会儿可能发生的场面。   期待又忐忑,紧张到了浑身的神经绷紧,将五感凝聚于一点,等待着坠入情感的深渊。   可温锦寒却只是呼吸粗重的凝视了许久,最后抱着她去了沙发那边,小心翼翼的把她置放在了沙发上。   紧接着,他拿遥控器按了播放键,影片开始了。   是国外的科幻大片,风格轻松,有个搞笑担当的诙谐角色,能很好的调节观众的心情。   电视音量不大不小,男人低眸戴上手套,打开了装有小龙虾的外卖盒,眼观鼻鼻观心地给陆时欢剥起了小龙虾。   他坐姿很正,气场很足,浑身的线条和肌肉似乎都紧绷着,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客厅里只有影片的声音。   被安放在沙发上的陆时欢半晌才反应过来,杏目圆睁着,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室的平静。 第65章 一更。   过了很久,温锦寒终于剥好了第一只小龙虾。   他也终于敢看陆时欢的脸了,将虾肉喂到她唇边,“真的决定留在榕城等我,不想第一时间赶回家去和你家里人团聚?”   为了缓解室内的暧昧氛围,温锦寒十分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陆时欢一脸惆怅,张嘴接了虾,却味同嚼蜡,完全提不起兴趣。   听到男人的话,她也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心里还在思索到底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温锦寒自制力变.态强。   后来渐渐地陆时欢不再纠结了,因为小龙虾很美味,辣味很合适,电影也很精彩。   只不过整个过程中,温锦寒都会时不时的拉一拉她衬衣的衣角,想将她裹得严实一些。   每次男人拉拽她的衣摆,指尖都会不经意的蹭到她大腿的肌肤,酥酥麻麻的痒感,令陆时欢的心跳始终维持在较快的频率中。   到了电影后半段,陆时欢一个人吃完了所有小龙虾,也终于忍耐到极致了。   “我困了。”她拿纸巾擦嘴,又帮温锦寒脱掉了一次性手套,让他去洗手。   男人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去了厨房,用洗洁精洗掉了手上的油渍,然后折回客厅里,将沙发上的陆时欢打横抱起,抱进他的卧室里。   -   温锦寒的房间陈设和他这个人一样清冷,毫无温情。   唯独床头那两盏橘色的壁灯灯光,柔软的铺洒在深蓝色的床单上,为这个清冷的房间添了几许暖意。   男人将陆时欢放在床上,又去给她拿了漱口水和垃圾桶过来,伺候得十分妥帖到位。   唯一不妥的就是,温锦寒全程没太和陆时欢的视线对上。   陆时欢默默看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默默看着他的温柔、体贴,以及隐忍克制,竟有些心疼。   在男人收拾完残局再回到床前,想把陆时欢抱起来,腾出手掀开被子时,女孩抱住了他的脖子。   温锦寒僵住了,伏低了身子,下颌轻轻磕在陆时欢的肩上,只隐约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耳际。   仅仅如此,他的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了,撑在床沿的那只手悄悄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冒起,显然已经隐忍克制到极致了。   偏在此时,陆时欢还在他耳畔温声软语:“温锦寒,想不想跟我一起睡?”   她其实想说得更明白一些,想告诉他不用忍耐得如此辛苦,想告诉他,她可以。   可话到了嘴边,自动替换成了朦胧模糊的文字,像极了她在邀请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陆时欢话落后,心脏搏动的速度和力道都明显加快加重了,搂着男人脖颈的手紧了紧,娇软的身子微僵,像一根绷紧的弓弦。   温锦寒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停滞了片刻,猛烈吸了一口气,一阵乏力,也因此连累了陆时欢跟着躺倒。   女孩披肩的长发如绸缎一般铺开,衬得她小脸更加莹白,但白里又渗着诱人的红,像一朵绽放于浓浓夜色里的玫瑰,娇艳欲滴,连风和月光都要偏爱她多一些。   他温热的吻很快坠落在陆时欢的额头、眉眼,以及她柔软殷红的唇瓣……吻她的力道从最初的沉重霸道转为轻浅温柔。   男人的手像一团火,灼烫了陆时欢腰上的肌肤,引得她心火愈来愈旺,感觉自己快被烧成灰烬。   后来这火海渐渐被扑灭了。   温锦寒埋于她莹白的天鹅颈,认认真真地种了一个又一个的草莓印。   就在陆时欢揪紧床单像一张拉满的弓曲起身体欲拒还迎时,温锦寒炙热的呼吸辗转到了她耳畔。   嗓音已经哑得快要听不清了,“抱歉欢欢……”   “我很想……但我不能。”   他怕陆时欢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抱着他一起坠入深渊。   他当然愿意陪她坠下去,可他害怕一夜过后,陆时欢会为自己情动时的选择后悔。   在温锦寒看来,热恋期的承诺、爱欲、一言一行,都可能只是受某种激素的影响所衍生出来的冲动和一时兴起。   真正的美好和爱意,应该是岁月沉淀后的静好。   换句话说,他希望最后的破防是在陆时欢心定以后。   毕竟心动不一定是爱情,心定才是。   温锦寒愿意花足够长的时间等她的心在他身上安定下来,以结婚为期限。   所以在此之前,他不能突破她最后的一层防御,不能做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情。   陆时欢显然不明白温锦寒的想法,不懂他在顾虑什么。   可她愿意等他,即便会有一点失落,基本她会忍不住怀疑自己。   暧昧于静谧中逐渐褪去,如潮汐一般,褪去后却还留下隐约可见的痕迹。   陆时欢摸了摸男人滚烫的耳垂,声音也有些哑:“没关系。”   伏在她身上的温锦寒慢慢直起身去,心疼的看了一眼陆时欢莹白脖颈上的吻痕,他欲言又止。   陆时欢见他盯着自己看,眼神颇为复杂,很快便明白了什么。   片刻后,她自己钻进了被窝里,拉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只露一颗脑袋在外面。   陆时欢勾唇,“没事,不就是几个草莓印吗,过两天应该就消了。”   “明早起来我拿热毛巾敷一敷。”   她安慰完温锦寒,又心思活络的邀请他:“一起睡吧,反正你拥有超乎常人的变态自制力。”   就算一起睡,他俩也不过是盖着棉被纯聊天而已。   这个念头植入陆时欢脑海后,她浑身蓦然松懈,困意袭来了。   温锦寒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去客房睡。   虽然他的确拥有超强的自制力,虽然他的确不会对陆时欢做什么,可这不代表他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相反,越是压抑克制,他心里对陆时欢的欲.望便累积得越来越多。   让他和陆时欢同床,他估计得睁眼到天明。   陆时欢的存在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虽然他一次又一次的抵制了这份诱惑,谁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抵得住。   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适当远离所谓的诱.惑。   温锦寒内心激烈斗争时,陆时欢已经酣睡过去了。   等他理清了思绪,俯身在女孩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替她掖好了被角。   -   隔日清晨,陆时欢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   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一条腿暴露在空气中,片刻后便感受到了凉意。   这份凉意让陆时欢彻底清醒,然后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所以昨晚温锦寒并没有留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时欢叹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想开了,彻底被男人变.态强的自制力整佛了。   抱着被子赖了会儿床,陆时欢赤脚踩着地毯往外走。   她先去次卧看了一眼,发现床已经收拾过了,被单铺得平整,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   偌大的房子里十分安静,陆时欢四处看了看,也没看见温锦寒的人影。   后来她在餐桌上发现了男人留下的字条,说是早餐在厨房,如果凉了就让陆时欢用微波炉加热。   温锦寒已经去上班了。   字条最后还有一句——我爱你。   这三个字的糖分有点超标了,陆时欢捏着字条不自觉就笑出声来。   等心情平复下来,陆时欢去厨房看了一眼早餐。   有砂锅里的鸡丝粥,还有小笼包,也算丰盛了。   粥和包子都不少,陆时欢寻思着今天谢浅好像休息,便拿手机给谢浅打了电话。   结果电话好一阵才接通,那头传来女人绵软无力的声音:“喂——”   陆时欢:“还没起床啊?要不要吃早餐啊。”   电话那头的谢浅慢慢扒开眼帘,看了眼拉得严实的窗帘,完全不知道现在窗外是个什么光景。   但陆时欢的话却唤醒了她的胃,肚子先替她回应了,一阵咕噜声。   谢浅很累,昨晚和曲成风折腾了很久,她骨头架子都快散掉了,好像刚刚才被重新组拼起来似的。   可再累饭总是要吃的。   “你在家吗?”问这个问题时,谢浅已经挣扎着坐起身了。   她记得昨晚陆时欢被温锦寒带走了,而且半夜她去洗澡,陆时欢的房间门也敞开着透气,房间里没人来着。   果然,陆时欢回她:“没呢,我在隔壁。”   话落,她声音忸怩起来,“浅浅,你能不能帮我拿一套家居服到隔壁,我昨晚出来太急,忘记拿衣服了。”   她总不能穿着温锦寒的衬衣直接回去吧,走廊里可是有摄像头的好吧。   谢浅从她忸怩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我这就给你拿衣服去。”   话落,两人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谢浅穿着高领毛衣出现在温锦寒家里,盯着穿黑色衬衣,裸.露双腿的陆时欢一阵打量。   谢浅:“可以啊陆时欢,草莓都种上了,昨晚你和锦寒哥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她冲陆时欢挤眉弄眼,语气和眼神都暧昧得难以描述。   陆时欢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换,出来时脸红耳赤的回了一句:“没有啦,我们只是单纯地种了几个草莓印。”   她这话谢浅当然不信,毕竟陆时欢这穿着打扮,谢浅不信这世上能有男人抵制得住这份诱.惑。   后来陆时欢被她逼急了,猝然伸手拽下了谢浅毛衣的领子,自然也看见了她费心遮住的印子。   陆时欢笑:“我看你这印子也不浅呢,而且明显比我更多。”   “看来昨晚曲副队没少欺负你啊。”   她语调微扬,噙满了笑意,羞得谢浅满脸通红,赶忙拽回自己的衣领把脖子上的吻.痕遮住。 第66章 二更。……   陆时欢意犹未尽:“再敢笑话我,就把你剥.光了检查。”   她才不信谢浅身上只这么几个印子。   听温锦寒昨晚那话里的意思,谢浅和曲成风之间分明是早就发生了些什么。   显然,陆时欢的威胁对谢浅起了作用。   两人在温锦寒家吃了早饭,把残局收拾好,方才回了隔壁。   谢浅说要补眠,陆时欢去书房看了会儿书。   不上班的日子,百无聊赖。   陆时欢竟还有些不习惯了,总觉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是得找点事情做才行。   毕竟她可是要留在榕城等温锦寒到大年三十那天呢,总不能每天都在家无所事事吧。   思来想去,陆时欢给消防总队内勤处的主任发了消息,问他还缺不缺帮手,她可以过去当义工。   不需要工资,就是想找点事情做,最重要的是距离温锦寒近一些。   主任那边很快便回了消息,表示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去队里报道。   陆时欢恨不得马上就去报道,可她脖子上的草莓印遮不住,实在不敢出去见人。   所以去消防总队当义工这件事,稍微推迟了两三天,这一推,陆时欢去报道那天便正好赶上了闻娜的生日。   温锦寒提前告知她,说祝谦他们给闻娜准备了生日礼物,问陆时欢要不要送点什么。   毕竟陆时欢这次回去当义工,和闻娜在同一个岗位,而且她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陆时欢考虑了一会儿,决定给闻娜送一条项链。   -   午休结束后,闻娜抱着一堆礼物回到了工位。   和陆时欢打了招呼,便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其中有一封信滑落到了陆时欢的桌上。   她随手捡了递给闻娜,不经意瞄了眼信封上偌大的两个字——情书。   陆时欢愣了愣,闻娜接信的时候也看见了,哭笑不得:“写信的莫不是个傻子。”   这么大两个字写在信封上,怕别人不知道他写的是情书吗?   陆时欢也笑了,把信还给她后便收回了目光。   后来闻娜拆了信,看完以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写信的真是个傻子,都没有署名。”   没有署名,她怎么知道这封情书是谁写的。   陆时欢听了,也很诧异,但她什么也没说,只觉得好玩,下班后和温锦寒说起过。   后来温锦寒告诉她,最近祝谦买了不少信纸和信封。   紧接着闻娜生日后的每一天,她桌上都会出现一封情书,听闻娜说,笔迹是同一个人的,但对方一直没有署名。   情书里只有一句情话,并且每天一句,每一句都不一样,看着像是在网上摘抄的。   后来陆时欢刻意查看过祝谦的字迹,惊觉他的字迹和闻娜收到的情书的字迹一模一样,这件事情便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但知道这个结果的人却只有陆时欢和温锦寒。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闻娜,情书是祝谦写给她的?”   陆时欢说这话时,正在食堂吃饭,想到祝谦那精神小伙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她忍不住笑了笑:“祝谦还挺有心的,写情书表白这种事情虽然法子老旧了一点,但细细想来竟还挺浪漫的。”   正为她挑去菜里面的花椒的温锦寒动作一顿,微微挑眉,“你若是喜欢,我每天可以写十封。”   从他的语气里,陆时欢听出了些微醋意,莫名可爱。   她敛了神思,轻轻捏了捏温锦寒的耳垂,忍俊不禁:“其实早晚问安也挺浪漫的,真的。”   温锦寒一早一晚,少不了要给陆时欢发消息,或是亲口对她说早晚安。   交往以来,日日如此,从来没有间断过。   陆时欢已经习惯了,并且每次看见男人在早晚安后面加的那句“我爱你”,她那一整天的糖分就已经严重超标了。   大概是太甜了,她每天都沉浸在幸福、快乐中。   连谢浅都羡慕她的好状态,还夸她皮肤比以前更好,人也比以前漂亮了很多呢。   显然,温锦寒很满意她的回答,挑花椒的工作干起来也更得心应手一些。   日子就这么平淡过去,直到腊月二十八那天。   有个长相清秀的在校女大学生带着锦旗来队里,指名道姓要当面感谢祝谦。   当时队里好多人都去围观了,陆时欢和闻娜也去了。   然后就看见那名女大学生当众拥抱了祝谦,还哭着说,毕业后如果祝谦还是单身,就追求他,嫁给他。   那番话震惊了所有围观的群众,连领导都笑得合不拢嘴。   身为当事人的祝谦涨红脸,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手足无措,只在慌张间往闻娜这边瞥了一眼。   随后他将小姑娘扒拉开了,一本正经的让人家好好学习,丝毫没提毕业后的事情。   等小姑娘离开后,闻娜牵着陆时欢的手回到了工位,然后她自己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将脸埋在臂弯里,趴在了桌上。   陆时欢担心她,关心了两句,闻娜才慢慢抬起头,眼眶微微有些红。   “怎么哭了?”陆时欢皱眉,给她递了纸巾。   闻娜接了,随便擦了擦眼泪,吸了口气:“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她话是这么说,但说话的语气却酸酸的,听着不像是眼睛进沙子那么简单。   后来陆时欢仔细分析,认为闻娜和祝谦应该是双箭头,所以她找温锦寒帮忙,把闻娜看见那个小姑娘抱了祝谦对祝谦说了那些话的场面后,回去哭红了眼眶这件事透露给祝谦。   结果隔天晚上,闻娜便告诉陆时欢,说祝谦跟她表白了,还说之前那些信也都是祝谦写给她的。   她说这些话时,脸上染了羞色,娇羞如出水的芙蓉。   再后来,陆时欢收到了闻娜和祝谦发的恋爱喜糖,队里所有人都有份,也算是把他们交往的事情公之于众了。   晚上温锦寒交接好一切,和陆时欢手牵手顺着马路牙子往回走。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他们也是明天早上的高铁回绵城。   回去的路上,夜空中又飘起了盐粒似的雪,一撮撮洒落下来,还没沾到衣服就差不多化成雪水了。   好在陆时欢带了伞,撑开后她挽着温锦寒的手臂,与他贴得极近。   快到风和清居时,温锦寒接了个电话,陆时欢在旁边听着,是他爸打来的。   无非就是打听一下温锦寒明天几点的票,大概几点到家,能不能赶上午饭。   温锦寒一一回答了,最后温爸问了他一句:“上次通电话,你不是说你交女朋友了吗?不是还说过年要带回家来见见?”   温爸这话让陆时欢红了耳根,一手举着伞一手拿手机的温锦寒低眸看了她一眼,声音温柔噙笑:“嗯,我是有这个打算。”   “具体什么时候,我再问问她的意见。”   “嗯,您放心,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   等温锦寒挂断了电话,陆时欢白皙的脸蛋已经被红晕完全侵占了。   红如胭脂,俏丽可爱。   温锦寒忍不住在她颊侧亲了一口,“欢欢,你都听见了吧。”   陆时欢捂着被他亲过的地方,满含羞色的看了他一眼,含糊应了一声。   男人笑道:“那你觉得大年三十,正月初一还有初二,哪天见他们比较合适?”   主要是温锦寒假期有限,只有三天时间,选择有限。   陆时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半晌才说要先回家跟爸妈商量一下。但不管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她都会跟他回去见家长的。   这是陆时欢对温锦寒的承诺。   -   隔日上午十点十分,陆时欢和温锦寒,还有谢浅、谢深兄妹,一起进站检票上车。   他们一行四人,买了不少零食,还带了扑克牌,在列车上玩得不亦乐乎。   陆时欢全程在睡觉,时而靠在温锦寒肩膀上,时而干脆枕着温锦寒的大腿。   温锦寒则陪着谢浅和谢深玩斗地主,一直玩到下午三点多,列车进站。   陆时欢被温锦寒叫醒,收拾东西下车。   期间她注意到谢浅和谢深的脸色不太好,神色恹恹的,还拒绝了陆时欢同行的提议,说要先回家把行李放好,顺便洗个澡,然后再去陆时欢家吃团年饭。   陆时欢倒也没强求,反正谢浅家到她家,也就二十分钟车程,而且现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早。   于是陆时欢和温锦寒先打车离开了。   出租车停在老城区梧桐巷的巷口,温锦寒先下车去拿行李,陆时欢拿手机扫微信付车费。   点开微信时她才看见温锦寒给她的转账记录。   他给她转了520。   陆时欢付完车费后还特意去查看了一下日历,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干嘛给我转钱啊?”陆时欢再三确定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后,忍不住问了温锦寒。   此时男人已经将两人的行李箱拿出了后备箱,然后关上后备箱的门,招呼出租车师傅可以走了。   随后,温锦寒一手拉一只行李箱走在前面。   不忘回头看一眼陆时欢,回答她的问题:“斗地主赢了一些,我补了二十块,就当是提前给你发过年钱。”   陆时欢:“……”   她想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过年钱啊。   不过她的重心更多是在温锦寒赢钱上,稍稍回忆了一下谢浅和谢深生无可恋的样子,陆时欢忍俊不禁。   “你赢了他们一人一个250?”   温锦寒轻“嗯”一声,陆时欢再没忍住,笑声在冗长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爽朗明亮。   直到他俩站在陆家院子门口,陆时欢才止了笑,从温锦寒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   她才刚探出手,还没来得及把行李箱接过来,自家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陆妈拎着黑色垃圾袋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陆时欢和温锦寒,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他俩系的情侣款针织围巾上。 第67章 一更。   陆时欢和温锦寒双双愣住。   接受了陆妈好一阵审视后,温锦寒微微低首,声音斯文客气的打了招呼:“陆阿姨。”   “妈……”陆时欢也在温锦寒春风般暖软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声音没什么底气,“您扔垃圾去呢?要不我去扔吧。”   陆时欢说着,十分自然地从温锦寒手里接过了行李箱,顺势塞给陆妈,“妈,您帮我把行李箱拿进去,我去扔垃圾。”   她接过了陆妈手里的黑色垃圾袋,转身要走,还趁机给温锦寒使眼色,让他先回家去。   男人见了,抿唇浅浅笑了笑,跟陆妈说了一声,便先回了。   等到隔壁温家的院门关上,陆时欢才拎着垃圾袋往不远处的垃圾桶去。   等她扔完垃圾折回来,陆妈扶着行李箱还站在门口等着她呢。   “妈,您干嘛不先进去啊?”陆时欢满脸堆笑,因为心虚,没敢盯着陆妈的脸看。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陆妈盯着她看了一阵,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针织围巾:“这围巾你自己织的?”   陆时欢沉默,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温锦寒的关系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因为她和温锦寒戴了情侣围巾,两条围巾都是她亲手织的。   陆妈到底是过来人,“温锦寒脖子上那条围巾也是你亲手织的吧。”   “妈,咱先进屋说吧,好累哦。”陆时欢挽着她的胳膊,赶紧推开院门进去。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还是关上家门慢慢说比较好,这样无论家人什么反应,也不至于让温锦寒看见不是。   -   陆爸在厨房里忙活着,还有舅舅舅妈也在,一大帮亲戚看见陆时欢回来,全都亲切热情的打招呼。   看见陆妈脸色不太好,陆爸洗了手跟着她们母女俩上了楼。   回到陆时欢房间后,陆妈直接开门见山了:“你和温锦寒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还有那围巾又是怎么回事?”   陆妈开始费舌劳唇,无非是数着温锦寒从小到大的那些负面传闻给陆时欢听。   说他阴暗,城府深云云。   陆时欢皱眉听着,也知道街坊邻居们对温锦寒的看法也和陆妈一样负面。   以前的她也差不多,被人为输入了太多温锦寒犯下的“坏事、错事”,对他存有偏见。   这也是陆时欢一直没敢跟家里人说她和温锦寒在交往的原因。   怕她爸妈紧张到直接杀去榕城劝她。   陆妈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扯到了温时意:“你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时意,才和他哥哥在一起的吧?”   “欢欢,温时意固然有再大的不是,你也别为了图那一时的爽快,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陆妈话落,陆时欢终于忍不住了,“妈,你们都误会了。”   “温锦寒他很好,从小到大虽然孤僻了点,但他内心并不阴暗,也并没有做那些让人口口相骂的坏事。”   “那些都是温时意栽赃陷害,故意抹黑他。”   说到这里,陆时欢有些来气。   陆妈沉默了,狐疑的盯着她,显然对温锦寒的偏见有那么一丝被动摇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一直在边上听着,没敢插嘴的陆爸赶紧揽住了陆妈的肩膀:“女儿说的肯定是真的,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对咱们撒过谎啊。”   陆时欢趁热打铁:“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和他接触试试。”   “反正我和他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和他接触。”   陆妈陆爸:“……”   “陆时欢,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不能当儿戏。”陆妈一脸严肃,“你和他交往的事情,温时意知道吗?他爸妈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   “那你俩离结婚还远着呢。”陆妈毫不留情的把陆时欢从热恋的美好中拉入了骨感的现实:“他爸妈不一定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毕竟陆时欢和温锦寒在一起,那不是膈应温时意吗,简直就是扯着他的脸皮啪啪打他脸。   温家那对夫妻,一向偏爱他们小儿子。   以前陆妈还以为是因为大儿子名声不好,品质有瑕疵,所以连他的父母都不怎么喜欢他。   现在陆时欢告诉她,温锦寒那些所谓的坏名声都是被温时意污蔑的……这种情况,他们做父母的不可能不知情吧?   这么多年了,也从没站出来为温锦寒解释过,其偏心程度,有眼睛有脑子的人,哪个看不明白。   就这样一对父母,能接受陆时欢前脚踹了他们小儿子温时意,后脚又和他们大儿子温锦寒贪恋?   陆妈是不信的。   “那你们呢,你们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陆时欢屏息,满含期待的看着陆爸陆妈,眼里似有火苗燃着。   陆爸见她这模样,便知道自己闺女对温锦寒是认真的。   而且她既然选择了和温锦寒谈恋爱,后面的路会遇到些什么阻碍肯定也是预想过的。   他这个当父亲的,只是有点心疼,肯定不想闺女的感情路坎坷无比。   没等陆爸纠结完,陆妈先开口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行。”   “我跟你爸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法接受,但也绝对不会成为感情路上的阻力就是了。”   陆妈说完,拽着陆爸的手往外走,“别在这儿给女儿添堵了,下去做饭去,底下活还多着呢。”   夫妻俩走出房门,陆妈忽然想起了什么,站住脚头也没回对陆时欢道:“好歹也是男朋友,抽空带回来给你爷爷奶奶看看。”   该说的说完,陆妈拽着陆爸下楼了。   虽然她的语气不算温柔,但字里行间已然透露出了对温锦寒和陆时欢恋爱这件事的妥协甚至认可。   这对于陆时欢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到在床上翻来滚去好一阵狂喜的事情。   高兴之余,她拿出手机打算给温锦寒发微信。   告诉他,她爸妈已经同意了他们交往,还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跟她回家吃个便饭。   陆时欢兴冲冲地打了一行又一行字,最后却又全部删除了。   因为她想亲口告诉温锦寒这件事,想亲眼看看他为此开心的样子。   -   年三十的老城区,万家灯火,浩瀚如繁星。   榕城这一片区并没有禁烟花炮竹,所以梧桐巷里,晚上□□点的光景,便有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小孩聚在一起放烟花玩了。   小家伙们欢声笑语着,从巷口跑到巷尾,一路火花四射,将冗长幽静的巷子渲染得格外有年味,很热闹。   一辆黑色保姆车便是在这时停靠在了巷口路边。   温时意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关定成和助理。   他们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都是温时意为了孝敬父母,特意让关定成准备的。   除此之外,他还给陆时欢准备的两份新年礼物。   一份礼物是某品牌女装新出的定制款春装,另一份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时欢看上的绵城市郊的一处房产。   这半年里,温时意在娱乐圈内也算风生水起,扬眉吐气了。   可是近日来他忽然发现,这份成功的喜悦似乎找不到人分享了。   他身边只有关定成和高明玥,但这两个人都不是他想要分享喜悦的对象。   便是这时,温时意想起了陆时欢。   之前在榕城三中拍戏,他们见过几次面,都是不欢而散的结局收场,以至于温时意气了许久。   可人的情绪总会有平复的一天,从他跟随剧组转移阵地,前往别的拍摄地后,他对陆时欢的那股气便消散了。   在温时意看来,他和陆时欢迟早是要复合的。   而他一直也在等着陆时欢向他服软求和,足足等了半年之久。   最近空闲下来,温时意开始思考陆时欢没来服软求和的一些可能,最终他认定是因为陆时欢没能看见他现在的辉煌和成就。   所以他让关定成帮他购买了郊区那处房产,打算让陆时欢看看他今时今日的成就。   那处房产一直是陆时欢理想的婚房选址,以前温时意连首付都拿不出来,但现在他却可以全款购置了。   他就不信,一套房还不足以让陆时欢原谅他当初那一丁点的过错,让她向他求和服软。   揣着这样的心思,温时意让关定成和助理先带着礼物回家去,他自己谎称要在巷子里抽根烟。   关定成没多问,带着助理先进了温家院门。   至于温时意,他也的确点了一根烟,毕竟时隔半年,想要敲开陆时欢家的院门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就在他酝酿之际,陆家的院门从里面开了。   裹着长款羽绒服的陆时欢披头散发从里面出来,雪地靴跨过院门门槛,她反手带上院门,转身也看见了台阶下站着的男人。   有那么几秒钟的诧异,但是陆时欢回神后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   她落在温时意身上的目光略有些冷凉,比夜里穿巷而过的风稍微刺骨一些。   刮得温时意脸疼。   温时意甚至来不及灭掉手里的烟,夹着香烟的那只手轻轻抖了一下,赶紧背到身后,悄无声息的扔掉,然后后退半步将烟头踩灭。   这些陆时欢都看在眼里。   她以前最讨厌温时意抽烟,温时意也说过不止一次会戒烟。   可事实证明他根本戒不掉,他说的很多话也都没有做到。   当初戒烟这件事,陆时欢妥协了,只希望他和自己相处时,不要抽烟。   温时意还记着这个约定,所以他下意识扔了抽了两口的烟,看向陆时欢的目光很不自在。   毕竟他还没有组织好语言,陆时欢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此刻的温时意,和赶鸭子上架没什么区别。   他一副烟嗓略哑,声音毫无底气:“欢欢……” 第68章 二更。……   温时意对她的称呼还是一如既往。   但陆时欢听完却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有点黏腻不舒服。   她下意识的想无视温时意,可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陆时欢不得不正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温时意清楚的感觉到了陆时欢眼眸里的生疏冷漠,那眼神像极了某个人。   和他记忆里的温锦寒太像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高模样,既视感很强。   以至于温时意看着陆时欢愣了好半晌,回过神后他从大衣宽大且深的口袋里拿出了郊外那处房的房产证。   温时意眼里汇聚了星河,目光璀璨,看向陆时欢的双眼泛着光:“你看,这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套房,我前两天刚把手续办完,现在这套房已经完完全全归我所有了。”   “欢欢,我答应你的事情,我……”   温时意没来得及把那句“我做到了”说完整,陆时欢便打断了他的话。   一副不明所以的语气:“温时意,你健忘吗?”   “我们已经分手半年了。”   在看清房产证后,在温时意提到她曾心心念念的那套房时,陆时欢便隐约预料到了他想说什么。   可惜,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听了。   所以她开口时,声音宛如拂面而过的夜风,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情。   温时意愣了好久,始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从小跟在他身后陪他笑陪他哭的陆时欢。   他依稀记得高中那三年里,她永远是第一个在平安夜给他送苹果的人;也是第一个在天冷的时候熬夜给他织围巾的人。   每次她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到他跟前时,都会用最温柔的语气跟他讲话,且她那双含水杏目里,永远映着他的身影。   可现在,陆时欢看向他的眼神里只剩一片冰冷,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温时意不懂,不过半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他也不信,不信陆时欢是铁了心与他分手的。   “我知道那是你的气话,欢欢……我没有当真的。”男音极力维持平静,温时意牵强的扯起唇角,压着自己的脾气。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将陆时欢说的“分手”当真。   他不信陆时欢会真的离开他,毕竟她已经跟在他身后十年之久了。   每一次回眸,他都能看见她。   对于温时意来说,陆时欢就像是他早年贷款购置的一处房产,就算不能逐年升值,也是他走投无路时最后的归宿不是吗?   可他似乎忘记了,贷款购置的房产,如果没有按时还款,一次又一次的违约后……房子是会被冻结的,银行有权利对其进行拍卖。   而陆时欢就是温时意一次次违约后被冻结并拍卖的那套房产。   现如今,陆时欢已经不属于他了。   温时意却还试图挽回。   他的话让陆时欢愣了两秒,随后她笑了,被温时意的话气笑了。   “别骗自己了好吗?”陆时欢沉声,慢慢步下了台阶,站到了男人面前,仰头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气话。”   “欢欢……”温时意被她面上的冷色割裂了心脏,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陆时欢的胳膊,“我没有答应分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当初陆时欢单方面提了分手,把求婚戒指砸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她便离开了。   陆时欢没想到温时意会钻这样的空子。   这样的他,令她陌生,也瓦解了她心目中曾经那些关于他的所有美好。   陆时欢想挣开他的禁锢,但男人显然已经乱了心神彻底疯魔了。   房产证掉在地上他也没理会,抓着陆时欢胳膊的力道很重,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消气吗?”   “我说过的,我和高明玥没什么,那个吻只是因为游戏,至于后来我与她的那些接触,都是为了气你的……”   “欢欢,我心里只有你,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男人逼近,大有要强吻陆时欢的趋势。   而陆时欢也已经做好了他凑近就一头撞上去的心理准备,结果隔壁温家院门开了,一道兰芝玉树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一贯低冷的嗓音此时染了薄薄的怒意:“温时意。”   温锦寒长腿阔步来到了陆时欢身边,直接握住温时意的关节处,将陆时欢从他手底下解救出来。   男人被他的力道捏得龇牙咧嘴,不得不松手,后又被温锦寒顺势推开了。   至此,温时意与陆时欢、温锦寒间的距离彻底拉开了,他退至一步开外方才站稳脚。   温锦寒的出现是陆时欢意料之外的,而且她已经习惯了被他揽在怀里的感觉,完全没意识到温锦寒的手扣在她纤腰上有什么不妥。   可温时意注意到了,顿时觉得无比刺眼,目光便一直定格在陆时欢的小蛮腰上。   直到温锦寒开口,沉冷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   “介绍一下,陆时欢,你未来嫂子。”   他说这话时,眉眼低垂,将眸中的冷光转化为绵绵情意,含情脉脉的盯着陆时欢看。   沉冷的嗓音里也稍稍夹杂着几分喜色和笑意,温润柔情。   陆时欢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十分默契的抬眸与他对视了一阵,原本浮躁的内心,终于得了宁静,莫名觉得安心。   她没反驳温锦寒的介绍,反倒为他的话心动不已。   他说她是温时意未来的嫂子,这句话换个意思,便是说她是他未来的妻子。   -   温锦寒的目光从陆时欢身上移开,望向对面的温时意时。   柔情全都化为了冷意,连语气都冷厉了几分:“以后注意点分寸。”   过多的话,温锦寒当着陆时欢的面不方便说,只沉声对温时意道:“爸妈都在等你。”   言外之意是在催促温时意赶紧进院子去。   可温时意哪能如他的意,这会儿他就像发了病的疯犬,摇晃着脑袋,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和欢欢只是吵了一架,我们只是冷战的时间长了点而已……她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温时意低吼了一声,眼眶泛红的盯着陆时欢,忽然发狂似的逼近她,“欢欢,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是你们合伙组的骗局对不对?”   “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了呢,你怎么可能跟温锦寒在一起,这不可能……”   温时意认定,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他认定这是陆时欢为了刺激他联合温锦寒上演的一出戏。   所以他红着眼眶扑了过去,再一次抓住了陆时欢的手,声音发颤,略哽咽:“我错了欢欢,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任何亲密行为,你别骗我了好不好?”   “你成功了,我真的……真的认输了,我认输了好不好?”   男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他抓着陆时欢手腕的力道也很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死活不肯松开。   陆时欢疼得皱紧眉头,下一秒,温时意便被温锦寒再一次推开。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警告温时意,那男人已经像病犬一样重新扑过来,扬着拳头一拳砸在了温锦寒嘴角。   这一拳温时意蓄力已久,牟足了力道。   温锦寒毫无防备,没吃住他的力道脸往一侧偏了偏,连连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了他高大的身躯。   温时意冲他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这是我和欢欢两个人的事情!”   挨了一拳的温锦寒站稳了脚,期间他听到了陆时欢低低的一声惊呼,随后陆时欢用尽全力推开了挡住她道路的温时意,推得他一个趔趄。   陆时欢推开他后便往温锦寒身边去了,慌乱中踩了一脚落在地上的房产证,也狠狠踩在了温时意心上。   他错愕地看着她,心脏狠狠钝痛,像被千刀万剐一样凌迟着,涓涓淌血。   温时意动了动唇,想让陆时欢回头看他一眼,可却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就算他叫了陆时欢的名字,就算他开口,陆时欢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温锦寒,她紧张他的样子就像一根根食指长的银针,慢慢推入温时意的胸腔,扎入心脏。   可让温时意真正痛到麻木的却是陆时欢接下来对他说的话。   “温时意你够了!”女孩冲他吼,莹白的小脸因怒气涨红,杏目里含着晶莹泪光,却是因为担心温锦寒才蓄起的眼泪。   陆时欢人都快气傻了,她现在恨不得冲上去一脚踢翻温时意,让他把打在温锦寒嘴角的那一拳加倍偿还。   可她知道自己就算真的冲上去也毫无意义,她根本没办法把温时意踹翻,也不可能靠自己的拳头替温锦寒讨回公道。   她只能气得一边凶他,一边不争气的掉眼泪,声嘶力竭:“你给我听清楚,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我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喜欢你了。”   “我和温锦寒谈恋爱是因为我爱他,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你听明白了没有?”   “你要是再敢打我男朋友,我就跟你拼了!”   陆时欢愤怒得像一只暴走的小白兔,惹急了她也是会咬人的。   而且陆时欢一直以为,高明玥会把她和温锦寒交往的事情告诉温时意。   可从温时意今晚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似乎真的不知情。   想到这里,陆时欢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分贝降了下来,“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高明玥或者谢深。”   “他们都可以证明,我和你分手是真的,和你哥交往也是真的。” 第69章 一更。   夜风刮过,巷子里有了短暂的寂静。   温时意微微张着嘴唇,呼吸似是很艰难的样子,痛苦爬满他的脸,悲伤肉眼可见。   他还想说些什么,陆时欢却说:“别再自欺欺人了。”   这无疑是给了温时意最后一击,他现在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因为心肺好像会因为大力呼吸被从胸腔内拉扯出来,浑身的筋脉都在抽疼。   陆时欢把该说的话说完,便转身看向温锦寒,专注于他破了皮的嘴角,满眼心疼快要溢出来了。   她只留给了温时意一道决然的背影,且还当着他的面偏爱别的男人。   这是温时意难以接受的,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陆时欢对别的男人好,他没办法接受那些曾经属于他的好,他的女孩,现在都变成温锦寒的了。   深深的悲痛后,男人握紧了拳头,却终究没有勇气再冲上去争论。   温时意转身离开了,头也不回地往巷口的方向走,身影落寞,脚步踉跄。   他现在只想逃到一个没有陆时欢和温锦寒的地方,只想藏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只想找个地方发泄。   所以他压根没听见温锦寒喊他,更忘记了今晚是答应了爸妈要回家吃团年饭的。   这会儿二老肯定在家里翘首以盼,等着他进门去,一家团圆。   -   身后那阵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时欢听见了,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她只是拿纸巾轻轻辗过温锦寒溢血的唇角,杏目红红的,眼泪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   “下次温时意要是再敢动手,你就狠狠打回去。”陆时欢垫着脚尖替温锦寒吹了吹伤口,语气愤愤,“他凭什么欺负你。”   一想到温锦寒从小到大都是被温时意压榨着过来的,陆时欢就心窝子疼,鼻尖酸涩不已,眼泪又再度汹涌而出了。   气温时意跋扈,也气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瞎了眼。   面对陆时欢的愤愤不平和小声叨叨,温锦寒只觉得她连生气时的样子都这么可爱,忍不住抓住她拿纸巾轻轻辗过他嘴角的那只手。   温锦寒另一只手扶着陆时欢的腰,为了将就她,他低下了脖颈,微微倾身亲吻了她的手背。   唇畔是温柔地安慰:“我没事。”   “只是破了个口子,不打紧。”   “你别哭了,眼泪珠子全碎在我心里了,扎着疼。”   若不是这零星半点的疼意,温锦寒怕是很难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很难相信在他和温时意之间,陆时欢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所以下一秒,温锦寒抱住了陆时欢,在她耳畔梦呓般温声软语:“欢欢,让我抱抱你吧。”   “好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而你只是在我的梦里选择了我而已。”   温锦寒这几句话,才似钢针一样扎进了陆时欢的心。   她更心疼他了,心疼他的小心翼翼和怅然若失,心疼他总是不敢相信所有的美好都是真实的。   陆时欢想,她或许应该做点什么,让温锦寒从这种不真实的感觉里抽身出来。   于是她退出男人的怀抱后,又再一次踮起脚尖,捧住了温锦寒刀削般的俊脸,坚定且温柔地亲吻了他。   这个吻十分突然,温锦寒一丝准备都没有,心里正沉甸甸的,很惶恐。   可就在陆时欢柔软的唇瓣覆上他的那一瞬间,男人心安了,扶着她纤腰的手本能收紧,圈着她的腰肢,加深这个吻,并伺机抢夺了主导权。   就在这时,漫漫夜色里有烟花升起,噼里啪啦绽放于不远处的夜空。   而巷子里隐约还能听见小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温时意也刚好折回来,想把房本捡走,却没想到叫他撞见了温锦寒和陆时欢在烟花下,夜色里,旁若无人地拥吻。   他的视线定格在陆时欢努力踮起的脚尖处,内心涌起前所未有的悲伤,将温时意整个人淹没了。   路灯橘色的光落在他身上,却也丝毫温暖不了他的身体和心。   唯一庆幸的是……他已经痛到麻木了。   所以他才能眼睁睁看着陆时欢那么努力的去爱别的男人,即便心脏千疮百孔,也依旧能泪眼模糊地看到最后。   在温时意的记忆里,陆时欢从未主动亲吻过他。   她是羞涩娇俏的,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张合有度,从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提前为他盛开。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温锦寒面前,陆时欢就能艳丽绽放,盛开得那么明艳?   温时意不禁开始怀疑,这么多年来陆时欢是否真的爱过他。   她对他的感情真的是爱情吗?   还是年少时的一时兴起?   温时意不明白,他的欢欢怎么会有如此绝情的一面,她亲吻别人时的样子,深情且温柔,仿佛他和她的过去从未存在过。   -   温时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梧桐巷的。   等他从沉重的悲伤中挣扎出来时,他已经被一帮路人粉丝围住了。   后来温时意便发了疯似的冲出了人群,拼尽全力的往前跑,像一只没有归途也没有目的地的野兽。   只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和最快的速度去撕裂风和这个夜晚。   值得庆幸的是,大年三十的夜,路上行人比平日里少了许多。   路人大都是三五成群,再不济也是成双成对,唯独温时意,像个孤寡老人,在冷冽寒风里慢慢减下速度来,直接累得瘫坐在公园长椅上,泣不成声。   公园里很静,静到可以让温时意放肆发泄,声嘶力竭,抱头痛哭。   等他宣泄完,收整好自己的情绪,方才想起来摸出手机给关定成打电话。   事实上,在温时意魂不守舍在外游荡时,关定成已经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了。   只是那时候温时意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根本无暇顾及兜里手机的震动,足足错过了关定成和高明玥十几二十个电话。   男人哭红的双眼沉淀了无尽的悲哀,机械般地回拨了关定成的电话,开了免提让那嘟声打破这万籁俱寂的夜。   电话刚拨出几秒,电话那头的关定成便接通了。   语气里满含担忧和焦急:“时意,你跑哪儿去了?”   “不是说今晚和你爸妈好好吃顿饭再离开吗,你人呢?”   关定成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太重了,赶紧缓下来,“吃完饭你还得和明玥一起直播陪粉丝们跨年你忘了吗?”   关定成喋喋不休,温时意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沉声打断了他:“定成,来接我。”   他把位置报给了关定成,然后等了半小时之久,方才被关定成找到,并带上保姆车。   看见温时意这副狼狈样,关定成想起了出来时看见温锦寒和陆时欢手牵手从陆家院子出来的场景,大致猜到了一些。   其实温锦寒和陆时欢谈恋爱这件事情,高明玥有跟他提起过。   但他和高明玥一样,一致认为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温时意比较好。   最好等陆时欢和温锦寒的恋爱关系彻底稳固了,再让温时意知道这件事。   因为关定成和高明玥都很清楚陆时欢在温时意心里真正的地位。   在温时意看来,陆时欢不会离开他,永远不会。   而这份自信很大一部分原因来源于他自己对陆时欢的感情,在温时意心里,他永远不会真的离开陆时欢,所以同理,他认为陆时欢也不会。   他以为他们足够相爱,相爱到可以突破任何关卡,原谅对方任何过错的那种程度。   可到底是温时意自己过于自以为是了。   车厢内静默了许久,气压很低。   关定成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堆了满脸笑意凑到温时意面前,“现在去哪儿,回你家还是去和明玥碰面?”   几乎是男人话落的那一瞬间,温时意便皱起了眉头,冷冷回:“找个KTV。”   话落,温时意侧身靠在椅子上,面朝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眉眼里一片寒凉。   这份寒凉是由内向外扩散的,因为他的心脏此刻已经结了冰,全无温度。   什么团年饭什么直播,他全都不在乎了。   只想找一个安静且温暖的地方,让自己醉一场,然后忘掉一切酣睡过去。   关定成也皱起了眉头,对于温时意消极的态度略有些不满意。   毕竟今晚的直播对于温时意和高明玥来说,挺重要的。   他们的CP粉都等着呢,总不好叫他们空欢喜一场吧,这要是扑空了,温时意的粉丝不得掉一地。   可即便再不满意,关定成也还是按照温时意说的,先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KTV。   就他和温时意两人进了包间,服务生搬了两箱啤酒进来,温时意让人将瓶盖全都起开,一副要醉死在这里的架势。   关定成想了想,还是给高明玥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他寻思着让高明玥赶过来,一起劝温时意,得想办法赶上今晚的直播才行。   就算温时意想为爱买醉作践自己,身为他的经纪人,与他是利益共同体的关定成却不能放任他如此。   -   二十分钟后,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低调伪装的高明玥在经纪人的陪同下进门,下意识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刺得皱了下眉。   偌大的包房被温时意点的一串DJ舞曲渲染出了小酒吧的氛围,音乐特别嗨,男人灌酒也特别猛,在交织的五色灯光里踉踉跄跄,看上去是有些醉了。   关定成和高明玥对视了一眼,从沙发上起身。   想说什么,却又碍于音乐浪潮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还是高明玥调低了音乐声音,这才让偌大的包间沉寂下来。   她这么做无疑是往温时意头上迎头浇下一盆凉水,让他短暂的彻底的清醒过来。 第70章 二更。……   “你来干什么?”男人没看高明玥,转身歪倒在沙发上。   整个人如一摊烂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关定成好心解释:“是我打电话让明玥过来的,晚点的直播……”   他还是记挂着直播的事情,毕竟身为艺人,也不能因为心情不好就放弃营业不是。   偏温时意不听劝,甚至因此对关定成生出几分不耐:“取消今晚的直播。”   “老子没心情。”   话落,温时意又喝了一大口酒。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高明玥走到了温时意身边,挨着他坐下,并且直接伸手拿走了男人手里的酒瓶。   高明玥道:“时意,你别这样。”   “为了一个陆时欢糟践自己,不值得。”   面对高明玥的好心劝说,温时意终于肯抬眼,清清冷冷地瞥向她,嘴角轻掀:“老子乐意。”   他看高明玥时,满眼冷情,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砍在她身上。   可即便如此,高明玥还是不肯放弃:“陆时欢她有什么好的,你们分手才多久,她就能和你哥搅和在一起,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你对她念念不忘?”   显然,高明玥的话也扎疼了温时意的心。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认同了高明玥的说法,觉得陆时欢的确不值得。   可是很快,新的思绪将这个念头覆盖了。   男人倾身贴近高明玥,于五色灯光里将温热的呼吸铺洒在女人身上,他的声音却比冰桶里的冰块还要冷。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陆时欢和温锦寒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想看我出丑?”   温时意没想太多,他只知道今晚在陆时欢和温锦寒面前,他丑态毕现,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最重要的是,即便他丢尽了自己所有的脸面,还是没能让陆时欢多看他一眼。   而眼下,他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满心怨气,冲着隐瞒他事实的高明玥发泄。   被贴脸冷言冷语的高明玥头皮隐隐发麻,半晌才编好了借口,委屈巴巴地看向男人:“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伤心。”   事实上高明玥是因为知道温时意心里还有陆时欢,才刻意隐瞒了陆时欢和温锦寒在一起的事实。   她和关定成一样,都希望等陆时欢和温锦寒的关系更加稳定后,再把这个消息告诉温时意。   事实上他们已经成功了,现如今陆时欢和温锦寒的感情基本已经稳固了,无论温时意做什么,他和陆时欢也不会再有可能的。   所以目前关定成和高明玥要做的就是开导温时意,让他彻底对陆时欢死心,从今往后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亦或者说是和高明玥假戏真做,让粉丝们磕的CP成真。   这种时候,高明玥绝对不能把自己树立在温时意的对立面,她必须更加小鸟依人,伺机而动,趁虚而入。   毕竟男人和女人一样,失恋时最脆弱,脆弱时最容易被有心的人一举拿下。   “时意,你得振作起来,这个世上不止陆时欢一朵花。”   “比她更爱你的人比比皆是,比如……”   高明玥说着说着,便真情实感起来了,声音也更有底气了些。   她想说,这个世上喜欢温时意的人比比皆是,比如她。   可温时意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端起茶几上的烈酒喝了一大口,语气冷绝的打断了高明玥的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男人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身子往旁边歪倒,直接把腿架在了沙发靠背上。   “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和你炒CP从来都是为了互利互惠,成为彼此的助力。”   “我跟你,永远没可能。”   话说到这里,温时意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看关定成,“找个契机把CP解了吧,我累了。”   温时意之所以会这么说,还是因为他和高明玥之间所有的合作基本都已经告一段落了。   而且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自认已经可以靠自己在圈子里站稳脚跟了。   关定成听了却是皱起眉,身为温时意的经纪人,他看得向来比温时意更长远。   他也是这世上最了解温时意的人。   知道温时意是因为自己暴涨的名气,以及凭借几部作品成为时下新生代流量小生,便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了。   正如同他当初对陆时欢一样,自以为自己大权在握,以及抓牢了陆时欢,所以便铤而走险,接受了高明玥的邀约,更甚是做出一些所谓的“身不由己”的事情。   温时意本质上还是孩子心性。   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的,会永久得到,从没有设想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有一天也许会失去。   陆时欢是如此,他现下所拥有的名气和圈内地位也是如此。   以前关定成以为,这样的温时意是最适合做提线木偶的素材,所以他选择成为他的经纪人,和他绑在一起。   指望着能利用温时意本质单纯的特性去赢得自己想拥有的一切。   可现在关定成意识到自己错了,温时意从来都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人偶,他这个人疯起来没边没谱,谁也不能成为他的约束。   正如他现在一心扑在了陆时欢身上一样,追悔莫及的同时也开始想尽办法的去挽回了。   和高明玥解除CP便是他想要追回陆时欢的一种迹象。   高明玥没看明白,她只是真切的被男人那一番话伤了心,脸色惨白地从沙发上起身,哭着离开了包房。   一向尊贵高傲的公主,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自然是没办法再继续和温时意待下去的。   所以偌大的包房里,顿时只剩下沙发上一脸不羁的温时意,以及站在距离门边不远处的关定成了。   “定成,过来喝酒。”气走了高明玥,温时意心情好多了。   他终于可以摆脱身不由己的命运,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温时意甚至在想,如果陆时欢知道他为她作出了这样的改变,兴许她还会回到他身边来。   这种时候,温时意最需要的便是关定成为他出主意。   可关定成在他身边坐下后,说的第一句却是:“你不该对明玥说那些话,不该伤害她。”   “明玥她是真的喜欢你,从她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你。”   “时意,人不能太自负。”   关定成沉声,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他平日里一向好脾气,见谁都微笑着,一副很好说话,性格很好的样子。   与关定成相处十分惬意舒适,所以他是温时意最好的兄弟,一直都是。   可关定成刚刚说的那些话,却一改往日的风格,让温时意诧异了好几秒。   然而这些只是开始,关定成坐下后,话题一转,便牵扯到了陆时欢身上。   他对温时意说:“你和陆时欢本质上就不适合。”   “而且明玥说得对,陆时欢她并没有多爱你,分手不到半年就和你哥在一起,可以说她这么做全然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我认为你和她分手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才对。”   “毕竟你只是失去了一个并不是那么爱你的人,却在事业上突飞猛进追梦成功,而且还有一个像高明玥这样要背景有背景,要颜值有颜值的女孩子全心全意的爱你。”   “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何必再回头去追赶那个早就不爱你了的陆时欢?”   关定成苦口婆心,盼望着自己能让温时意意识到他和陆时欢之间已成定局,哪怕费尽口舌也没关系。   可温时意这个人,一旦偏执起来,便会钻在牛角尖里,死也不肯出来。   在关定成说这些时,温时意一直在倒酒喝,一杯接一杯,摆明了是要把自己灌醉。   他可以理解高明玥在他面前诋毁陆时欢,因为高明玥喜欢他,他知道。   可是温时意没办法接受关定成对陆时欢的否定。   他和陆时欢一路走过来,关定成是最好的见证者,他应该是这个世上最清楚他有多爱陆时欢的那个人。   “为了一个陆时欢,你气走了明玥,甚至连今晚的直播都可以不管不顾,就你这种小孩子脾性,活该陆时欢不要你!”   啪——   温时意手里的玻璃杯应声而碎,玻璃渣子溅了一地,酒也撒了一地。   但他这一砸,成功打断了关定成后面的话,也将关定成吓得不轻,脸色隐隐发白。   许是没想到,温时意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们认识以来,这还是温时意第一次跟他发脾气。   -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温时意才起身去重新拿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才对关定成道:“你也走吧。”   “时意……”关定成皱眉,他原本是想骂醒温时意的。   可这招明显行不通了。   “你别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今晚的直播也就真的赶不上了。   关定成上去抢了他的酒瓶,把人往沙发上拽。   温时意却不肯随他的意,挥开他的手,寡情地笑了笑:“我叫你来时想让你帮我出主意的,不是听你和高明玥一起数落陆时欢的。”   “我以为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是你,我以为你知道我有多喜欢陆时欢……”   男人近乎哽咽,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他单手捂住眼睛就地坐了下来,一边抖着肩膀吞咽哭声,一边含糊不清地诉说着对陆时欢的那份深情。   关定成退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捂住脸,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放低了态度和语气,安慰起温时意来。   “既然你这么爱她,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好了。” 第71章 一更。   关定成这么说,无非是为了稳住温时意。   果然,话落后,刚刚还发疯似的温时意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目光灼灼地向他看过来。   “怎么追?”这无疑是温时意现在最想知道的,他现在只有追回陆时欢的念头,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所以很苦恼,很困惑,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   好在关定成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他的身后帮他出主意,只要有关定成在,温时意觉得自己追回陆时欢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关定成看着他,眉头轻皱,却还是沉声道:“给明玥打电话道歉。”   他的话音落定,温时意刚爬上眼球的喜色瞬间褪下去了,换了一副不情不愿的眼神。   毕竟今晚他对高明玥说的那些,都是他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今天不过是找到机会发泄出来而已。   已经泼出去的水,关定成却要他现在收回来,这让温时意很是为难。   显然,关定成也看出了他的为难和不情愿,只得苦口婆心再把事情剖析给他听:“你就算想追回陆时欢,也得先稳住自己的事业才行。”   “否则以后追回了陆时欢,你却给不了她最好的生活,你们也不会真正幸福的。”   “时意,切莫顾此失彼。”   这个道理,他相信温时意很容易便能想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   “打电话给明玥,好好道歉,今晚如约一起直播。”   “时欢那边得从长计议。”   用关定成的话来说,陆时欢和温锦寒现在还在谈恋爱的阶段,这就代表温时意还是有机会把人追回来的。   “你和时欢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哥长多了,女人啊,最重感情。”   “只要你肯下功夫,她一定会被你打动的。”   最重要的是,温时意有一双疼爱他的父母。温锦寒要想和陆时欢在一起,总要征得家里人的同意不是。   只要温时意回家去好好在他妈耳边吹吹风,那温锦寒和陆时欢便成不了什么气候。   显然,关定成一通分析下来,温时意又重新看见了希望。   他终于把内心的杂乱收整好,按照关定成的意思给高明玥打了电话,温声细语的道了歉,然后约好了公司见面。   至于父母那边,温时意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简单解释说今晚有工作没办法回去陪他们吃年夜饭。   先稳住父母,不能叫二老寒心。   显然,温妈接到温时意的电话很开心。   彼时陆时欢和温锦寒刚牵着手进了温家的院门,而温妈妈刚好结束了和温时意的通话。   温妈站在客厅门口,挂断电话后,正准备回屋,却看见温锦寒牵着陆时欢的手从外面进来。   一时间,温妈愣住了,脸上的笑意也在不觉间慢慢淡去纹路。   院内张灯结彩,却依然遮掩不住这满院的冷清。   陆时欢下意识往温锦寒身边靠了靠,另一只手也攀上了男人的胳膊,浑身的神经不由地紧绷起来。   进入温家的院门前,温锦寒陪着她在巷子里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在此之前,陆时欢带着温锦寒回自己家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   毕竟今晚团年饭,谢浅他们一家子也在,陆时欢至亲之人都聚在一起。   她带着温锦寒去跟他们打招呼时,男人表现得十分得体礼貌,陆时欢看得出来,她爸妈看温锦寒的眼神是对他有所改观的。   正如她所说,温锦寒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还是得让长辈们亲自接触了才知道。   以前的温锦寒从不为自己辩解,也碍于父母的颜面,从未和温时意计较过什么。   在他看来,温时意搞的那些小动作,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他倒也没想到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能让他在未来岳父岳母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也是陆时欢提点了他,温锦寒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答应跟着陆时欢进门打个招呼。   不管怎么说,得让未来岳父岳母知道他这个人的人品并没有问题,让他们放心把陆时欢交给他。   打了招呼后,在陆时欢家里逗留了一会儿,温锦寒和陆时欢便出来了。   正所谓礼尚往来,温锦寒已然见过了陆时欢的父母,简单打了招呼,那陆时欢自然也是要去他家见一见他的父母,跟二老问个好的。   进门前陆时欢很紧张,顾虑太多。   进门看见温锦寒的母亲,她更紧张了,不自觉的就贴近了温锦寒,挽住了他的胳膊,大有要往他身后躲的架势。   好在理智制止了陆时欢这么做,否则她真要是躲了,怕是会让温妈感到不快。   虽然她老人家脸上已经写满了不高兴就是了。   -   “妈,这带欢欢来跟您和我爸问声好。”   温锦寒适时开口,打破了僵冷的局面。   下一秒,他腾出手揽住了陆时欢的肩膀,给了她一记安慰的眼神,然后揽着她往屋里走。   温妈没应声,也转身回了屋。   客厅里,温爸正在往餐桌上菜。   沙发上放着一堆温时意差人送回来的新年礼物,墙壁上的液晶电视里,正赶上春节联欢晚会中一个舞蹈类节目。   温妈进屋后冲温爸道:“我手机搁哪儿了,定成不是说时意今晚有个什么直播吗,你给我找出来我看看。”   提到温时意时,温妈声音温柔了许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喜欢她的小儿子。   陆时欢还在为刚才温锦寒唤她,结果没得到任何回应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不太舒服,感觉她家温锦寒有点可怜。   温爸拿了碗筷从厨房里出来,方才看见进门的温锦寒和陆时欢。   愣了两秒,温爸笑了笑:“欢欢来了,快请坐。”   “吃过饭没有啊?”温爸还是很喜欢陆时欢的,毕竟陆时欢这丫头从小就乖巧可爱,很有礼貌,特别招街坊邻居们喜欢。   后来陆时欢和温时意在一起了,温爸温妈很开心,对她也挺好的。   都是拿陆时欢当准儿媳看待的,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给陆时欢家里也送一些。   当然了,陆时欢家也没少回礼。   毕竟礼尚往来,而且陆时欢和温时意那时候也只不过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好受太多温家的恩惠,怕以后陆时欢真嫁过去被人看轻。   事实证明,陆爸陆妈回礼倒是回对了,这样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理亏。   两个孩子分手了,陆爸陆妈虽然知道是温时意不占理,却也没对外宣扬这些,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连累陆时欢也跟着成为街坊邻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温妈就不一样了,逢人就说陆时欢不理解她家温时意,为了点工作上的事情非要闹分手。   再加上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后,温时意在的事业反倒更上了一层楼,温妈就更加嘴下不留情了。   后来还是温爸劝她,拿温时意人红是非多说事,才堵住了温妈的嘴。   半年过去了,两边家长都已经接受了孩子们分手的事实,也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谁能想到,陆时欢和温锦寒谈恋爱了。   这件事情温锦寒回家后便和父母坦白了,温妈当时就不答应,温爸没说话。   正僵持间,关定成带着温时意的助理进门了,温妈当时脸色一变,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温锦寒听说温时意有事找陆时欢,要耽搁一会儿,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再后来,便发生了巷子里那一系列的事情。   -   面对温爸的好言好语,陆时欢满目感激。   也因此,她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赶紧松开温锦寒的手,去帮温爸上菜。   笑着回:“我吃过了,谢谢温叔。”   温锦寒也去帮忙,进厨房时,温爸对陆时欢小声道:“别跟你阿姨计较,她正因为时意不能回来吃晚饭的事情难过呢。”   陆时欢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后来在温爸的盛情邀请下,陆时欢又陪着他们一家子吃了点。   今晚这一大桌的菜,都是温妈让温爸为温时意准备的。   陆时欢扫了一眼,基本没看见符合温锦寒口味的菜,心里隐隐作疼。   温时意是重口味,和陆时欢一样喜欢吃辣,温锦寒却口味清淡。   最初陆时欢也不知道他的口味,但交往以来,她也慢慢摸透了,知道温锦寒喜欢糖醋口味的食物。   可桌上却是一道糖醋口味的菜也没有,足见温妈的偏心程度了。   “欢欢在榕城教书?”温爸和陆时欢闲聊着,和蔼可亲的样子,勉强维持了饭桌上的平和局面。   陆时欢乖巧点头回应,基本有问必答。   这顿饭并没有吃太久,温妈自顾自吃完后便拿着手机去沙发上看温时意的直播了。   温锦寒陪着温爸喝了两杯小酒,各自也没吃什么菜,这顿团圆饭便草草落幕了。   后来温锦寒被温爸带去了书房,说是想跟他单独聊聊。   陆时欢便留在了客厅里,可沙发上的温妈独处。   两人间气氛有些尴尬,沉默大概三五分钟,看直播的温妈忽然抬头看了眼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的陆时欢。   拿捏着她身为长辈的姿态,与陆时欢说话的语气并不算友好:“听锦寒说,你和他在谈恋爱是吗?”   陆时欢本来没打算和温妈撕破脸,毕竟是温锦寒的母亲。   所以她抿唇笑了笑,很有礼貌地回道:“是的阿姨。”   结果温妈并没有因此给她好脸色:“欢欢,不是阿姨说你,你之前和时意在一起过,现在又和锦寒在一起,这不是存心搅乱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吗?”   “这种事传出去,街坊邻居们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就算你们家不觉得丢脸,我家时意现在是大明星,可丢不起这个脸哦。” 第72章 二更。……   温妈嘴下半分没留情面。   每句话都在拿针戳着陆时欢的脊梁骨。   即便陆时欢家教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刚好温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在直播温时意和高明玥互动拜年,陆时欢扫了一眼,暗暗压下了心里那丝不快。   她十分好脾气地帮温妈回忆了一下她和温时意之间的过去。   “温阿姨,我和温时意分手的原因,想必您也是知道的。”   “丢您脸的到底是谁,我想您心里应该很清楚。”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明白,我和温时意分手时因为他做错了事情。”   “所以我和他分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总不能因为一颗毒瘤在我身上长了十年,已经到了要我命的程度,我却还忍着疼舍不得切掉它吧?”   陆时欢一开口,话匣子便打开了,一股脑说了许多。   倒是让温妈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陆时欢居然把她最宝贝的儿子形容成“毒瘤”。   这温妈可忍不了:“没见我们家时意跟你分手后事业有多顺畅啊,谁是毒瘤你心里没数?”   “我告诉你陆时欢,你和我们家时意没可能,和锦寒更没可能。”   “识趣的,你就自己离开,自己主动和锦寒提分手。”   客厅里的氛围忽然剑拔弩张起来,形势格外严峻。   温妈说完,已经不想再多看陆时欢一眼了,拿起手机准备继续看直播。   结果陆时欢的心态也崩了,听到温妈说她和温锦寒没可能时,她心里涌上来一股特别浓烈的委屈感。   所以接下来的话,陆时欢没怎么把控好自己的语气:“温阿姨您也太偏心温时意了。”   “做错事情的人是温时意,不是我和温锦寒,凭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爱温锦寒,温锦寒也爱我,您可以因为温时意对我心存芥蒂,但温锦寒他是无辜的,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爱的人。”   温妈神情微滞,显然是被陆时欢戳到了痛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温锦寒是我的儿子,他的婚姻我还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总之我就是接受不了你们在一起。”   “你们在一起了,时意以后还要不要回这个家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温时意。   即便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这件事里,她是受害者,并没有错,温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陆时欢和温锦寒在一起后,成为温时意的大嫂。   这些陆时欢一开始也是设想过的,她当初也曾畏惧过世俗的目光,刻意回避自己对温锦寒的感情。   后来她在温锦寒的坚持下正视了这段感情,也不再畏惧了。   甚至鼓足了勇气踏进温家的院门,试图和温锦寒一起,得到他父母的同意更甚是祝福。   陆时欢已经想好措辞,想好了怎么去劝温爸温妈抛开世俗的目光。   可现在症结在于温时意。   陆时欢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问了温妈一句:“如果今天这件事反过来,我若先跟温锦寒交往并分手,再和温时意恋爱。”   “您的决定和说辞,还会和刚才一样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温妈不会。   如果温锦寒和温时意调换一下,她一定不会阻止陆时欢和温时意在一起,更不会顾虑到温锦寒的感受。   这就是她这个当妈的偏心的地方,一直都很双标。   可温妈嘴上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也不会回答陆时欢这个假设性的问题。   她只是依旧坚持:“反正我是不会同意锦寒和你在一起的,他要想和你在一起,除非他不是我温家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时欢彻底无可奈何了。   毕竟她面对的是温锦寒的家人,不是她自己的家人,很多道理很多小性子也不好发作出来。   当然,陆时欢也是担心温锦寒。   她知道温锦寒一向很有孝心,否则之前温爸住院,也不会只有温锦寒一个人回来探望了。   陆时欢还知道,温锦寒这份孝心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报恩。   因为他并不是温爸温妈亲生的,他只是他们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孩子。   这些都是陆时欢听她奶奶说的,以前她只听温时意提起过,说他和温锦寒并不是亲兄弟,但具体什么情况,陆时欢没问过,温时意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清楚。   也是这次回家后,陆时欢才跟奶奶打听了一下。   奶奶平日里跟街坊邻居们关系不错,消息一向灵通,茶余饭后也听了不少关于温家的事情。   -   说起来,温锦寒的父母虽然和陆时欢的父母算同辈,但年纪却比他们稍大一些。   听说因为温锦寒的父母年近四十还没能孕育自己的小孩,便去福利院领养了温锦寒。   初时他们夫妻对温锦寒也是十分疼爱的,当亲生的一样对待,倾尽所有对他好。   可这份好并没有维持太久。   造化弄人,领养了温锦寒的第二年,温妈便怀孕了。   身为高龄产妇的她,拼了半条命才把温时意生下来,也因此更疼爱温时意一些。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和温锦寒这个领养来的孩子,哪能一样。   所以自从温时意降生后,温妈心里那杆秤便无底线的往他那边偏去,对温锦寒再没有从前那般好了。   显然温锦寒也察觉到了异样,再加上他记事后还被温时意吵着说要赶他出去。   当时陆时欢也在场,除了她,还有谢浅谢深以及巷子里其他小玩伴。   他们当时受温时意的邀请去他家里做客,因为过于吵闹,打扰到了正在学习的温锦寒。   所以温锦寒出面干涉了他们一句,就一句。   温时意当时便不乐意的,上去推了温锦寒一把,大声冲他吼:“妈妈说了,家里的一切包括这房子以后都是我的,你要是不乐意待在这里,你就自己滚出去。”   陆时欢已经记不得自己那时候几岁了,那段记忆被遗忘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她听奶奶说起温家的事情时,因为心疼温锦寒,才偶然想起来的。   为此,陆时欢自责了许久。   因为她当时和在场的所有小朋友一样,都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温时意凶巴巴地和他哥哥温锦寒讲话,不作为。   现如今回忆起来,陆时欢只觉心窝深处在隐隐作痛,后悔不已。   陆时欢记得当时温锦寒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上楼,再也没下来干涉过他们。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生出了一种报恩的心理吧。   知道自己是领养来的孩子,感恩温爸温妈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让他也曾拥有过一段美好的亲情时光。   所以此时此刻,陆时欢也不敢再用更恶劣的语气和言辞去冲击温妈。   她得顾及温锦寒的感受,顾及他对这个家那份感恩的心思。   “锦寒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   “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离开这个家的。”   温妈斩钉截铁,胸有成竹。   陆时欢承认,温妈的话的确对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因为她不确定温锦寒在家和她之间会选择谁。   她也不忍心让温锦寒夹在中间去选。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人拉开了,温锦寒从屋里出来。   他显然听到了温妈刚才说的那些话,神情十分严肃,脸色沉沉,声音低冷却透着坚决:“妈,您放心。”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离开这个家的。”   他的话让陆时欢当场愣住,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满目不可思议地回望男人,心跳节奏骤然变快。   所以温锦寒的意思是……在家人和她之间,选择她?   陆时欢不太敢相信,她从不知道自己在温锦寒心中的分量竟然如此之重。   她以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家人。   可温锦寒却在家人和她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她,并且笔直向她走来。   -   男人的手最终落在了陆时欢的肩头。   他揽着她,力道温柔克制,看向她时,眼神温情脉脉。   片刻后,温锦寒的视线转向了温妈,将之前在书房里对温爸说的那些话,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妈,我很感谢您和爸的养育之恩。”   “从小到大我自认没求过你们任何事情,但这一次,儿子真心地恳求你们,恳求你们不要反对我和欢欢在一起。”   “我爱她,我愿意为了她放弃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温锦寒的语气一直很平稳,但他每个字都说得特别认真。   而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强迫温爸温妈支持他和陆时欢在一起,只是求他们不要反对。   如此卑微却又如此坚定,温爸被震撼到了。   他显然也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妻对温锦寒从未公平过。   作为父亲,他虽然对温锦寒并不苛刻,他们也算父慈子孝,可在温锦寒需要的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从未出面为他说过什么话。   比如温时意摔了家里的东西,温妈却让温锦寒罚跪。   温爸其实很清楚,温锦寒没做错任何事情,不应该受罚。   但当时那种形势,温妈大发雷霆总要撒撒气的,若是他当时帮温锦寒说了话,那挨训的可能就是他了。   在孩子们面前被老婆训话,温爸还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冷眼旁观。   这么多年了,温爸已经习惯了温锦寒的懂事,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也是血肉之躯,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会伤心的。   今时今日听温锦寒说这番话,温爸心里有些酸涩。   他记起了一些往事,记起多年前的一次深夜里,路过温锦寒房间时,听到房里传出隐隐约约的哭声。   原来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懂事稳重,从不计较逆来顺受,从不为自己辩解的大儿子,也是会委屈,会伤心的。 第73章 我的欢欢比糖更……   曾几何时,温锦寒也只是一个孩子。   可他的懂事和坚强,却让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温爸心下震撼,终于意识到这些年他和温妈对温锦寒有多么不公平了。   再看温妈,她的诧异也不比温爸少,看温锦寒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不是她所认识的温锦寒,那不是她沉稳懂事的大儿子。   -   陆时欢的手被温锦寒温暖的掌心包裹住时,她对他的心疼,已经彻底破防了。   眼眶红红的,被男人牵着手,送到了家门口。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陪你家里人跨年吧。”温锦寒松开了陆时欢的手,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磁性宠溺:“欢欢,别担心,我会永远爱你。”   除了陆时欢本人,外界没有任何人或事能阻止他和她在一起。   这一句温锦寒没说出口,但陆时欢依旧因为他的话泪目了。   她知道此时此刻,温锦寒心里肯定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他只是强忍着,不想让她知道他在难过,怕她担心。   陆时欢还知道,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让温锦寒知道她哭了,所以便匆匆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然后她便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温锦寒站在原地,脸上的温柔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悲伤。   他当然也是难过的,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已经过了偷偷抹眼泪的年纪。   陆时欢让他等着,他便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她。   在陆时欢回来之前,温锦寒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察觉到院门的动静后,他举目看过去,凤眼里盛满了温柔。   女孩从台阶上下来,两只手背在身后,眼眶微红却唇角弯弯,一脸神神秘秘。   但温锦寒在意的点却是陆时欢的眼眶红了,八成是哭过。   一想到陆时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了眼泪,他就很自责,满心怜惜。   就在温锦寒伸手想要拥抱迎面过来的女孩时,陆时欢从背后抽出手来,冲他盈盈一笑:“张嘴。”   男人愣了一秒,微张唇。   陆时欢往他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   甜甜的荔枝味。   陆时欢:“吃糖能让人心情变好,你试试。”   她把温锦寒之前送的那桶棒棒糖带回家来了,许久没动过了,今晚倒是派上了用场。   男人有一瞬失神,后来甜味顺着味蕾发散全身,他沉甸甸的一颗心也终于轻盈了许多,糖分算是补足了。   那份甜意,很快便盖过了他心中微淡的苦涩。   在陆时欢满怀期待的目光里,温锦寒拔出了糖捏于指间背到身后,下意识抿了抿黏腻的唇。   然后他倾身低首,动作自然且熟稔地覆上陆时欢的唇瓣。   他吻她时,比夜色里不知何时坠下的细雪还要轻软温柔。   糖的甜味在陆时欢唇齿间蔓延开,她慢慢红了脸,心跳和呼吸皆急促了许多,有些诧异。   这份诧异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很快温锦寒便松开了她的唇瓣直起身去。   男人眼里盛满了笑意,嗓音低磁温柔:“果然,我的欢欢比糖更甜一些。”   陆时欢面红耳赤,莫名被撩得心里慌乱,小鹿乱撞。   结果温锦寒还没完,他声音里噙着低浅的笑意,很宠溺的语气:“以后不用那么麻烦,还特意跑去拿糖过来。”   “你就直接亲我一口就行。”   陆时欢羞得想要拿手捂住脸,随后没接温锦寒的话,只说了一句“回去了”,便转身跑掉了。   剩下温锦寒站在她家门口,眉眼温柔的笑着,心情颇好。   其实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是调侃。   对于温锦寒来说,只要陆时欢亲他一口,天塌了他也能再撑起来。   若是一口不行,那就两口。   -   翌日清晨,雪停了。   但一夜风雪后,长街小巷积满了落雪,白茫茫一片,世界焕然一新。   陆时欢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先去洗漱,然后挨着给家里人拜年领红包,然后回屋换衣服。   如往年一样,陆妈给她准备好了过年穿的新衣服,甜软的粉色,森系小清新毛衣连衣裙两件套。   米色毛衣配粉色连衣裙,再搭上一双小白鞋,衬得陆时欢又甜又奶,一看就是个软妹子。   换上衣服后陆时欢在穿衣镜前转了两圈,左看右看,总觉得穿上这身新衣服她一点也不像个高中老师,反倒更像高中学生。   果然娃娃脸不显老。   为了搭配甜美风的衣服,陆时欢披散着长发,只用白色羽毛发夹将耳发往后别,然后仔细打理了自己的空气刘海,简单化了个妆。   等她下楼,谢浅他们一家子已经进院子了。   上门拜年然后凑一起打麻将,这行程安排和往年也没什么两样。   看见下楼来的陆时欢,谢妈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这身衣服欢欢穿着好看吧,你瞧瞧,乖得不像话,跟芭比娃娃似的。”   这话谢妈是对陆妈说的,两位妈妈说笑着进了客厅。   谢爸则轻车熟路的接过了陆爸递过来的碎花围裙,两个大男人进厨房忙活早饭去了。   这是陆时欢家里的习俗。   初一这天,得男人们做饭。   意思是过去的一年里,女人们为了这个家已经够操劳够辛苦了,希望她们新的一年里能够多享乐,舒适轻松的度过。   但其实陆时欢家,一向都是她爸下厨多一些,家里的活也都是她爸抢着做。   大概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她家基本没有过争吵,其乐融融这个词多半就是用来形容她家的。   陆时欢目送谢爸和她爸进了厨房后,被谢深谢浅拉着去院子里堆雪人。   三个成年人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堆着雪人,没多久便闹起来了,开始揉雪球互相砸。   欢声笑语引得家里一群长辈跑出来围观,后来陆时欢的奶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咱们家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添几个小的,热闹热闹。”   这话被谢浅听到了,赶紧借机推波助澜一把:“奶奶,您想抱重孙可得多催催欢欢啊,让她赶紧和锦寒哥结婚。”   谢浅话落,被陆时欢一颗拳头大的雪球砸中,急忙回到了战局中。   陆时欢羞得满脸通红,追着谢浅满院跑,顺便把她的底也给兜了出来。   “我们可不急,还等着做你和曲副队的伴郎伴娘呢。”   结果陆时欢话刚说完,就被谢浅扑过来捂住了嘴。   再后来,谢浅被她妈唤到了屋里问话去了。   至此陆时欢才知道,原来谢浅还没把她和曲成风交往那档子事告诉家里人。   -   早饭后,陆时欢给温锦寒发了微信消息,让他来她家里。   约莫十分钟后,温锦寒便被陆爸迎进了院子。   他带了些水果和坚果,正好适合一大家子打麻将时过嘴瘾。   温锦寒是被陆时欢叫过来凑人数的,她和谢浅谢深凑了一桌麻将,三缺一。   结果最后温锦寒被陆妈叫去了她那桌,把陆爸换给了陆时欢他们。   未来丈母娘的意思,温锦寒可不敢推拒,所以他给了陆时欢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去了陆妈他们那桌。   见陆时欢一脸担忧,陆爸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妈不会为难他的,估摸着就想看看他的牌品如何。”   即便陆爸这么说,陆时欢心里还是不□□稳。   以至于她一直没赢过牌,压岁钱已经输掉三分之一了。   再看温锦寒,他面对陆时欢的几位长辈,面上倒还算沉稳,处变不惊。   而且勉强能跟上长辈们砌牌的节奏,场面还算和谐。   只不过打牌的时候,总免不了要被问东问西,显然是对陆时欢家里人对温锦寒的考察。   比如陆时欢的舅妈,也就是谢浅她妈,笑盈盈问了温锦寒一句:“你跟欢欢交往之前,有和别的女孩子谈过恋爱吗?”   这便是在打听温锦寒的情史了。   若是换做别人这么问,温锦寒不一定会回答。   但提问的是陆时欢家里的长辈,他深知这是长辈们出于对陆时欢的关心,严格替她把关,所以才会如此,心里倒是一点不计较。   而且回答也很诚恳,声音温润:“不怕舅妈笑话,欢欢是我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也将是最后一个。”   温锦寒跟着陆时欢喊舅妈,倒是冥冥中反将了谢妈一军。   加上他问题回答得不错,谢妈很满意,噙笑冲陆妈挤眉弄眼,暗示她这个未来女婿很不错。   陆妈接收到了谢妈眼神传递过来的讯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的确对温锦寒添了几分好感,“你和欢欢交往,你爸妈那边可同意了?”   陆妈是怕陆时欢在温锦寒家里受委屈,毕竟结婚和谈恋爱是两回事。   恋爱是他们两个人谈的,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衔接,错综复杂。   温锦寒微微颔首,笑着回:“请阿姨放心,我爸妈已经答应了,不会反对我和欢欢。”   不反对但也不支持。   “以后结了婚,我也可以带着欢欢重新开户,从家里独立出来。”   关于以后,温锦寒有认真考虑过。   他从没想过要让陆时欢待在温家,和温时意、温爸、温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不会让陆时欢陷在那样水深火热的两难境地。   这些年温锦寒也攒了些钱,在榕城或者绵城付房子首付肯定是够的,他足以靠自己给陆时欢一个家。   陆妈沉默了片刻,走了一张牌,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要问些什么。   因为温锦寒的从容不迫,以及他每一个回答,都让陆妈心里觉得踏实,也切实的感觉到了他对她女儿的深厚情意。   就如同当初欢欢她爸对她一样。   陆妈很庆幸,庆幸她的欢欢遇到了温锦寒这样用情至深的人。 第74章 可惜你没有,幸……   临近中午时,牌局散了。   陆时欢的奶奶留温锦寒吃午饭,他客气的拒绝了,毕竟他家里还有父母,得回去陪二老吃饭。   温锦寒整整一个晌午的陪玩倒也没白费,陆妈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他离开的时候还让陆爸给拿了两个红包,意思意思。   毕竟大过年的,人家串门买了东西,他们身为陆时欢的父母,自然要表示表示。   温锦寒收了红包,转手塞给了陆时欢,“我的就是欢欢的,就让她替我收着吧。”   “谢谢叔叔阿姨。”   平白多了两个红包的陆时欢心里美滋滋的,偏头蹭了蹭温锦寒的臂膀,很是不好意思。   陆爸在边上看着都替她脸红,赶紧寻了借口去厨房忙午饭了。   就在陆时欢拉开院门打算送温锦寒回家时,门外正好站了一个人,刚抬起手想敲门来着。   看见迎面出来的陆时欢和温锦寒,那人赶紧自报家门:“陆小姐您好,我是意哥的助理小陈,这是意哥让我给您送过来的花。”   话落,小助理便将怀里那捧开得精致艳丽的红玫瑰往陆时欢手里塞。   结果陆时欢给避开了,小助理扑了空,一脸尴尬:“陆小姐,您这是……”   陆时欢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了,冷冰冰地盯着那捧花看了一阵,正寻思着拒绝后让小助理给温时意捎带几句话,最好能直击他的内心,彻底绝了他心里的妄念。   可没等陆时欢组织好言辞,温锦寒已经伸手接了小助理那捧花,“你回去交差吧。”   小助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陆时欢不明所以的看向温锦寒,又看了看他接过的那捧花,强忍着什么也没问。   但温锦寒显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手抱花一手牵着她,两人步下台阶往隔壁走。   “今晚他要回家吃饭,到时候我替你还给他就是,何必为难一个小助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温时意。   温锦寒要还他的不只是这捧玫瑰,还有昨晚陆时欢从地上捡的房产证。   也多亏了温时意那本房产证,才让温锦寒仔细规划了未来的道路。   陆时欢听他这么说,便没再多说什么了,只约了温锦寒午饭后去看电影。   去看电影的路上,陆时欢还不忘跟温锦寒吐槽温时意。   明明已经知道她和温锦寒在交往了,还故意让人送花上门,脑子八成是被门挤了。   温锦寒听她吐槽了两句,知道陆时欢这么说是为了让他宽心,怕他吃醋。   唇畔荡开一抹笑,男人松开了牵着陆时欢的手,改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手掌落在她肩头。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欢欢,我永远无条件的相信你。”   “要是温时意做这些真的挽回了你的心,那也一定不是你的问题,肯定是我不够好,所以才会让他趁虚而入。”   男音语调很轻,像枝头上翩然坠落的一片枯叶,擦着陆时欢的耳垂过去。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是什么绝世脑回路,又清奇又温柔。   陆时欢已经忍不住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笑得特别羞涩:“糖分超标啦,不许说话了你!”   她哪有他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   电影结束,陆时欢和温锦寒去逛了商场,给双方长辈买了点新年礼物。   毕竟明天下午温锦寒就要回榕城了,后天他得归队。   陆时欢本打算跟他一起出发去榕城的,但温锦寒拒绝了,让她在家里好好陪家人。   一年到头陆时欢也难得回家一次,家里人肯定舍不得她这么快就离开。   再者,陆时欢去了榕城也没什么事情做,学校还没开学呢。   还不如在家里多陪陪家人。   至于温锦寒和她,日子还长着,以后结了婚有的是时间朝夕相处,所以温锦寒让陆时欢多陪陪家里人。   以后陪伴他们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陆时欢被他说服了,打消了和他一起去榕城的想法,只说明天下午送他去高铁站。   也正因为明天温锦寒就要走了,陆时欢拽着他在外面多游荡了一会儿,并不急着回家。   等两人察觉到时间不早时,夜幕已经落下了,陆妈给陆时欢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去吃晚饭。   他们两人这才打车往回赶,因为温锦寒要回家陪他爸妈吃饭,而且今晚温时意要回家吃饭,他还得替陆时欢把房产证还给温时意。   两人打车到梧桐巷巷口,下车后恰好前面路边停了一辆保姆车。   温时意从车上下来,穿戴严实,也正要往巷子里走。   三个人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彼时陆时欢正亲昵地挽着温锦寒的胳膊,小鸟依人的跟在他身边。   两个人有说有笑又郎才女貌,十分吸人眼球。   温时意注意到他俩时,脚下步子微顿,眼神黯淡了一些,如鲠在喉。   他想上去和陆时欢打招呼,陆时欢却在认出他的一刹那,推着温锦寒加快了脚步,似是有意要和他拉开距离。   这样刻意的疏远让温时意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就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一样,好像自己很招人嫌似的。   可他全然忘记了,当初他也是这样笑着将巷子里所有的小伙伴从温锦寒身边带走的。   陆时欢并非想寻机报复温时意,只是心疼温锦寒,想让他充分的感受到,在她心里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可以成为她一个人的例外。   三人行,两前一后,并没有拉开多少距离。   温时意出于挑衅心理,加快脚步跟上他俩,故意当着温锦寒的面问陆时欢:“我今天送你的花还喜欢吗?”   这份挑衅让陆时欢深感不快,她觉得温时意已经快要骑到温锦寒头上作威作福了,对温锦寒半分尊重也没有。   她气得想跳脚,结果温锦寒却出乎她意料的还击了。   男人音色低冷,冷淡陈述:“你说那束玫瑰啊,这会儿应该被妈修剪好,插在你卧室的花瓶里了吧。”   他中午把花带回去后摘了上面的告白牌,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后来温锦寒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花束已经不见了。   听温爸说,是温妈拿去装饰温时意的房间了。   说是温时意难得回家住一次,得把他的房间布置得舒适漂亮一些。   温锦寒想,这也算是变相的把花还给温时意了,便没多说什么。   这会儿温时意问起,他便随口回了一句。   结果温时意当时冷了脸,半晌没憋出一个字来。   看温时意吃瘪,陆时欢别提多高兴,分别时,她还兴冲冲地踮起脚尖亲了温锦寒一口,跟他说了晚安。   落后他们几步的温时意见了,心被扎得千疮百孔,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偏偏他还得忍着,因为陆时欢和温锦寒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关系。   越想温时意越觉得生气,他直接从温锦寒身后走了过去,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很用力的拍打院门。   陆时欢没在意,被亲后的温锦寒揉了揉陆时欢的脑袋,目送她进了院门,方才转身往隔壁走。   恰好温爸来开门,把他们兄弟俩迎进院子里。   -   温时意回家,最高兴的莫过于温妈了。   一桌饭菜基本都是按照温时意的口味准备的,但温爸有心,也给温锦寒准备了两个口味清淡的菜。   这些温锦寒都看在眼里,诧异之余,忍不住深深看了温爸一眼。   席间温妈一直在和温时意闲聊,问东问西,关怀备至,一副母慈子孝的和睦场面。   温锦寒全程沉默,安静吃饭,提前离席。   后来等晚饭结束,他又主动帮着温爸收拾残局,去厨房里忙活了一阵。   等温锦寒从厨房里出来,温妈已经去洗澡了,剩下温时意还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的回放。   看见温锦寒,男人翘起了二郎腿,略显随意的开了口:“我们聊聊?”   “可以。”温锦寒应了,“不过你等我一下。”   他话落,回自己房间把温时意昨晚落下的房产证拿了出来。   当着温爸的面,温锦寒把产权证放在了茶几上,沉声道:“这是我替欢欢还给你的。”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离你未来嫂子远一点。”   男音低沉,略有几分威压。   温时意差点就被震慑住了,但他不甘心,“既然提到了欢欢,那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他说着,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温锦寒,斩钉截铁:“从今天开始,我会正式开始追求陆时欢。”   “虽然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但你也别太得意。”   “我一定会把她从你手里抢回来的。”   温时意放了话,温爸在一旁听着,觉得他这么说略有不妥,便重重咳嗽了一声,试图打断了他们兄弟俩。   然而不管是温时意还是温锦寒,这一次都没能让他老人家如愿。   不仅如此,温锦寒还主动往温时意面前靠近一些,压低了嗓音,“想法不错,可惜太晚了。”   “如果半年前,你和欢欢分手的时候就能有这份决心,欢欢她或许会心软原谅你也不一定。”   “可惜……你没有。”   “幸好你没有。”   温锦寒话落,便从温时意跟前退开了。   他没打算再与温时意废话,也知道一会儿温妈洗完澡该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让她看见他们兄弟两个为了陆时欢争吵,只会让她更讨厌陆时欢。   这种不利于陆时欢的事情,温锦寒不愿做。   可温时意却不这么想,又或者他是被温锦寒几句话彻底激怒了,当即便口不择言起来。   “你凭什么觉得你就能和欢欢永远在一起?”   “可别忘记了,陆时欢她以前喜欢的人是我。”   “那么爱我的她都能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跟你在一起,你也不会例外。”   “你可别被她现在的深情给骗了。”   言外之意,无异于是说陆时欢看似深情实则凉薄。   温锦寒一向听不得这种诋毁陆时欢的言辞,刚转过身去的他下一秒便回过头,一把揪住了温时意的衣领子,将他猛地推坐在沙发上,欺身压近。   男人周身低冷的气压令偌大的客厅死寂无声,连旁观的温爸都被震慑住了,不寒而栗。   片刻后,寂静的客厅里响起温锦寒低冷且极具威压的嗓音:“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当初做错事情的人是你不是她,是你的所作所为伤了她,辜负了她对你的情意。”   “所以你们分手了。”   “我不是你,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更不会辜负她的情意。”   “所以我和你不一样。”   “我和欢欢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第75章 暗藏欢喜和爱意……   话落,温锦寒便放开了温时意。   并没有想过要在这个家里,和温时意彻底闹僵,毕竟父母尚在,不好让他们忧心。   温锦寒回了自己房间,温爸半张着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还是温妈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才让陷入震惊中的温时意回过神来。   -   隔天午后,陆时欢伙同谢浅、谢深去送温锦寒。   若是她一个人去送,温锦寒不放心她一个人返程,所以陆时欢才出此下策。   为此她回来的路上还被谢深吐槽了:“温锦寒是把你当三岁小孩了吧,你以前也没少一个人到处跑,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陆时欢刚想反击,谢浅先替她说了:“要是换成你家袁一,你能放心她一个人?”   谢深:“……”   行吧,是他太双标了,若是换成袁一,他肯定不放心。   就好比从榕城回来那天,袁一说要送他到高铁站,谢深果断拒绝了一样,主要就是怕她一个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险,或者单纯的怕她一个人返程会孤单。   所以谢深和谢浅最后将陆时欢送到了梧桐巷的巷口,目送她进了巷子,兄妹俩才离开的。   春节期间流行走亲戚,今天谢浅家要吃三家酒席,全家都出动了。   所以他们兄妹没时间去陆时欢家里耽误,还得赶回酒店吃晚饭。   陆时欢自己顺着巷子到了家门口,看见院门开着,里头传出说话声。   “阿姨,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   “这些礼物都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和叔叔就收下吧。”   “欢欢那边,还请您二老帮我说几句好话……”   那男音格外耳熟,陆时欢几乎第一时间就将那声音和人对上号了,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突然就滑铁卢了。   陆时欢加快了脚步,夺门而入。   果然看见西装革履的温时意立在她家院子里,身边还跟着关定成,院子里放着一大堆礼品,阵仗倒是不小。   陆爸陆妈正被温时意纠缠着,男人一个劲的道歉,求原谅,然后恬不知耻的请陆爸陆妈帮他在陆时欢面前说好话。   这场面若非陆时欢亲眼所见,怕是很难相信温时意竟然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骚扰她还不够,现在居然跑家里来骚扰她的父母?!   这种情况下,陆时欢自然是不能再忍了。   她冷着脸气势汹汹的进了门,笔直冲着背对她男人走去,一脚踢到了挡在路中间的礼品盒,语气极不耐烦:“温时意你有完没完?”   “欢欢……”男人闻声回眸,看见陆时欢时,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但下一秒,他便恢复了常态,唇角扯开一抹笑,“我是来道歉的,我知道错了。”   “我发誓我和高明玥真的只是工作上合作关系,私下里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心里只有你,我……”   “你们什么关系我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陆时欢打断了他,也不去看男人的脸,而是顾着把院子里那些礼品扔出门去:“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我恳请你,拜托你,接受这个事实。”   “别再纠缠我了,我们之间已经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陆时欢说话间,总算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扔到了院门外。   见她如此决绝,温时意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刚想上去扣住陆时欢的手腕,陆爸先扣住了他的肩膀,嗓音浑厚低沉,不怒而威:“适可而止吧。”   “我闺女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再纠缠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陆叔……”温时意心有不甘。   陆爸却推着他往门外走:“时意啊,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分开了又后悔,这世上的事哪能都随了你的心意。”   “你也听见欢欢说的那些话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是不会吃你这颗回头草的。”   话说到这里,陆爸已经把温时意强行带出了院门,轻轻推了一把,把他和那些礼品,以及跟着他过来的关定成全都拦在了院门外。   陆爸:“欢欢现在和你大哥在谈恋爱,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离她远一点。”   陆爸说的这些,无疑以及代表了陆时欢家里所有人的态度。   他们选择了温锦寒,也确实通过这两天和温锦寒的接触简单了解了一下他的为人。   再和温时意两相比较,最终一家子一致认为还是温锦寒更衬他们的心意一些,最重要的是陆时欢喜欢。   所以这种时候,他们做长辈的,自然不能拖女儿的后腿,当然要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一致对外。   把温时意和关定成赶出去后,陆爸最后警告了一句:“别再来家里闹了,这次看在你哥的面上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就直接报警了。”   温时意到底是艺人,关定成可不敢让他把事情闹大了,赶紧拉着不甘心的温时意回隔壁温家。   一边走一边劝:“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可不能急于这一时,因小失大。”   温时意眉头紧皱,心里那股气怎么也理不顺。   可他没办法,只能按照关定成说的,先沉住气。   “你让小陈每天订一束花送去给欢欢,我就不信她能一直不收。”   温时意气得脸色青黑,关定成忙不迭答应,一边让他消气,一边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今天这档子事也是温时意拿晚些时候行程安排作为威胁,关定成才陪着他去陆家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现在闹也闹过了,是该干点正事了。   -   温时意被赶走后,陆时欢气呼呼的回了自己房间,想给温锦寒发微信消息吐槽来着。   可是一行行的字输好后,她的理智却又指使她将那些长篇大论全部删掉,一个字没留。   陆时欢打消了吐槽的念头,一方面是怕温锦寒在异地心有不安,一方面也不想让他为难。   毕竟温时意是他的家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早上都会有人来陆家送花。   各色玫瑰轮换着来,即便陆时欢拒收,对方也会把花束放在陆家院门外,日日如此,从未缺席过。   陆时欢快要被烦死了,在家里呆得特别不舒心。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有一周左右寒假就要结束了,陆时欢去榕城的心就像拉满弓的箭,蓄势待发。   陆爸陆妈见她整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懒散模样,日子长了,难免要嫌弃,干脆让陆时欢收拾东西去榕城找温锦寒去。   于是陆时欢正月初七这天,开开心心收拾行李先走一步,没等谢浅和谢深。   去榕城这件事情,陆时欢并没有知会温锦寒,想给他一个惊喜。   当然也怕他担心她,更怕他不辞辛苦到高铁站接她。   毕竟谢深说得也不错,她不是三岁小孩子,独立出行还是没问题的,温锦寒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列车到榕城站,已是晚上七点十分。   陆时欢直接打车到消防总队,车程大半个小时,付钱下车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八点。   这次来榕城,陆时欢从家里带了一些年货,比如腊肉、香肠还有她最爱的腊排骨、烟熏鸭之类的,装了满满一行李箱,全都抽了真空。   之所以直接来消防总队,是因为陆时欢打算把带来的年货给温锦寒小队的队员分一些,还有闻娜和内勤处照顾过她的主任,也都打算意思意思。   这一大行李箱还挺重,陆时欢笨重地将行李箱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挪到地上,喘了口粗气,把拉杆往上一提,拽在了手里。   她转身往消防队大门的方向走,却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消防队门口。   陆时欢当时便站住了脚,目光定格在消防队门口,穿着训练服的温锦寒身上,片刻后才注意到他跟前还站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正抹着眼泪,不知道温锦寒跟她说了什么,总之那姑娘哭得很伤心。   这种场面陆时欢也算见惯不怪了,毕竟温锦寒人长得好看,眉眼英气,丰神俊朗,小姑娘们喜欢也很正常。   八成是他客客气气的拒绝了别人,才把人家小姑娘惹哭了。   这种情况下,换了别的男人,比如之前的祝谦,好歹也是要给小姑娘递一张纸巾擦擦眼泪的。   温锦寒倒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跟雕塑似的,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人家女孩子哭。   不远处旁观的陆时欢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一半高兴一半同情,挺复杂的感受。   为了避免那个女孩子尴尬,陆时欢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选择站在路边,等那边的小姑娘收住了眼泪,和温锦寒告别离开后,她才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慢吞吞过去。   温锦寒给那个女孩子拦了出租车,目送出租车开走,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准备回队里。   没想到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会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几乎下意识的,男人的脚步顿住,灌了铅块一样,再也挪不动了。   和脚步一起停下来的还有他的视线。   笔直的停顿在慢吞吞过来的女孩身上,许久才从诧异中醒过神来。   温锦寒屏了一口气,长腿阔步地往陆时欢的方向走去,后来走改为跑,近了以后直接把人抱起,像抱小孩子一样。   被腾空抱起的陆时欢吓了一跳,手一松,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颈,地上的行李箱便重心不稳笨重地倒在地上。   她受惊之余笑出了声:“温锦寒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声音娇滴滴的,暗藏欢喜和爱意。   男人仰头看她,与她四目相对时,深眸里涌动着思念的浪潮,如夜空中遮蔽月色的黑云,严严实实的将陆时欢给笼住了。 第76章 我爱你。……   等到天际的黑云被风吹散,冷月露出来,银华如轻纱坠在两人身上。   陆时欢已经在温锦寒炙热眸光里红了脸,扭扭捏捏地低首,飞快的亲了一下男人削薄的唇,语气颇为无奈:“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温先生?”   下一秒,温锦寒轻轻将她放下,大手却还固在她腰上,舍不得松开。   陆时欢贴着他,落地后改仰头看他,杏目里盈满笑意:“惊喜吗?”   男音低低“嗯”了一嗓子,看她的眼神越发幽深了。   为了打破这份暧昧,陆时欢别开脸,往已经不见踪影的那辆出租车的方向看了眼,故意转开话题:“刚刚那个女孩子怎么哭了,你欺负人家了?”   温锦寒愣了两秒,才沉声开口:“你都看见了?”   “是的。”   “吃醋了吗?”男音轻柔了许多,也随着男人低首凑近,更清晰些。   陆时欢两只手推着温锦寒坚硬的胸膛,试图阻止他的靠近,脑袋往后仰,天鹅颈拉扯出一些弧度,她脖颈间白皙如雪的肌肤温锦寒尽收眼底。   他呼吸滞了滞,目光微颤,只听陆时欢娇羞的笑:“才没有。”   “我就是觉得那小姑娘怪可怜的,哭成那样你也没想着给人家递张纸巾。”   温锦寒弯唇,固在陆时欢腰上的手收了收力道,实诚道:“我没揣纸巾。”   陆时欢听了,站好后,收了脖颈的拉长的弧度,仰头与他四目相对,问得一本正经:“也就是说,如果你揣了纸巾,就会替她擦眼泪咯。”   说这话时,陆时欢的语气明显和方才不一样,声音闷闷的。   温锦寒深知她这是醋罐子打翻了,俊脸压近她一些,近到与陆时欢鼻尖相抵。   他才轻启薄唇,认真回:“我会把纸巾给她,让她自己擦。”   陆时欢被他严肃认真的语气逗笑了,偏过脑袋往他怀里钻:“那我呢?”   “我要是哭了,你会给我擦眼泪吗?”   “不会让你哭的。”温锦寒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一只小奶猫顺毛,“舍不得。”   陆时欢承认,温锦寒这么说她很感动,但这不是他逃避问题的理由。   “如果我哭了呢,你会给我擦眼泪吗?”陆时欢从男人怀里昂起头,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就想要一个正面的回答。   温锦寒被她澄澈的眼神俘虏了,心里温柔得一塌糊涂。   片刻后,他松开了固在她腰上的手,改为捧住她嫩软的脸,俯身亲吻了陆时欢的眼睛。   力道很轻,但陆时欢还是下意识的闭上眼。   感觉到男人柔软滚烫的唇瓣印在她冰凉的眼皮上,那种蜻蜓点水的触感,带给她触电的颤栗感,浑身酥麻。   她的身体完全僵住了,沉浸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任由温锦寒炙热的吻从她眼皮辗转到眼角,连眼睫那一片都不曾落下,一一亲吻了一遍。   后来男人磁哑温润的嗓音顺着夜风拂至陆时欢耳畔。   低磁且欲,撩人得很:“这就是我的答案。”   话落,温锦寒温热的吐息掠过了陆时欢的鼻梁,随着那个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畔。   而后一阵温柔辗转,攻势渐深,很快便攻陷了陆时欢的唇齿壁垒,与她温存了好一阵。   -   两人于路边拥吻,近乎忘我。   后来还是陆时欢的手机响了,温锦寒才放过了她。   陆时欢红着脸四下看了看,庆幸这里不是什么交通要塞,人流量和车流量都不算大,这短短几分钟里倒是没人经过。   从温锦寒怀里退出来后,陆时欢接了电话。   电话是她妈打来的,问她到没到,确定一下行踪。   也是陆时欢忘了第一时间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陆妈这才等不及了,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陆时欢与陆妈通话时,温锦寒已经自觉接过了她精巧可爱的单肩包,顺手把地上的行李箱扶了起来,示意她往消防总队大门的方向走,他自己拿着行李跟在后面。   直到进入大门,陆时欢才挂断了电话,回身想帮温锦寒分担一些,比如那个精致小巧的单肩包。   结果男人拒绝了她的帮忙,男友力十足的拎着行李箱上了台阶,往休息室去了。   陆时欢跟上,到了休息室门口她并没有立马进去。   而是等温锦寒确定休息室里那帮队友都穿好了衣服,这才替她开了门。   陆时欢的到来无疑让众人找到了起哄的由头,还说一会儿下班去搓一顿,让温锦寒请客。   男人拒绝了,揽过陆时欢的肩膀,一副宠溺的语气:“你们去,欢欢累了,我得带她回去休息。”   祝谦:“队长这是想和时欢过二人世界,怕被我们打扰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温锦寒面不改色,只轻咳了一声,十分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欢欢给你们带了点年货,一会儿发给你们。”   一帮人齐齐呜呼了一声,开开心心去洗澡了。   洗完澡差不多也该交班了,温锦寒让陆时欢去接待室那边等他一会儿,下班了一起回家。   他顺便帮陆时欢把带来的年货分了一下,行李箱顿时轻了一半。   晚上十点左右,陆时欢和温锦寒回到了风和清居。   出了电梯,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忸怩起来。   因为陆时欢在考虑这几天要不要申请住到温锦寒那儿去,毕竟谢浅还在绵城老家,得过几天才上榕城来。   偌大的租房陆时欢一个住,晚上可能不太习惯。   正好温锦寒也在考虑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怕过于唐突,冒犯到陆时欢。   于是两人便诡异地沉默着,走到了陆时欢和谢浅的租房门口。   就在陆时欢掏钥匙时,温锦寒在旁边欲言又止。   好一阵,他总算下定了决心,决定邀请陆时欢这几天和他一起住,结果陆时欢先开口了。   一副很惊慌的语气:“完了,我好像忘了带租房的钥匙。”   温锦寒:“……”   怎么说呢,就觉得陆时欢不太适合演戏吧,那闪闪躲躲的目光已经第一时间出卖了她。   忘带租房钥匙这种借口,也亏她想得出来。   温锦寒忍笑,凤眼瞥向一边,十分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他舔了舔唇,努力配合陆时欢拙劣的演技,“那今晚先住我家吧。”   “好!”陆时欢半分矜持没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生怕温锦寒瞧不出来她之前是在演戏似的。   而后约莫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不对,陆时欢又一脸苦恼的补充了一句:“看来在浅浅来之前,我都得借住在你家了。”   温锦寒将她所以小表情尽收眼底,忍笑已经忍到极限了。   他的欢欢怎么这么可爱。   -   温锦寒家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空气中还有清新薄荷夹杂柠檬的香味。   大概是用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客厅落地窗那边的窗户开着,夜风灌入,将窗帘卷起,宛如鬼魅一般凌空舞动。   温锦寒开了客厅的灯,给陆时欢拿了一双粉粉嫩嫩的崭新的拖鞋。   一看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鞋面上还有一对白色的天使翅膀,特别少女心。   “要泡澡吗?”男人把行李箱和单肩包放好,见陆时欢还在玄关处磨磨蹭蹭脱靴子,他便过去在她跟前蹲下了。   被握住小腿的陆时欢愣住,一手扶在鞋柜上,一手去揪温锦寒的短碎发。   结果太短了,压根揪不住,她便条件反射的捏住了男人的耳朵,没怎么用力,只是扶一下。   大概耳朵是温锦寒的敏感点吧,他给她脱鞋的动作顿住,抬头望了陆时欢一眼,方才继续手里的动作。   换好鞋,他顺势握住了陆时欢的手站起身,把她拽去沙发那边安顿,然后去洗手间清洗浴缸给她放洗澡水。   两个人忙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上床睡觉。   这次陆时欢缠着温锦寒给她唱歌,要他哄着入睡。   温锦寒自认五音不全,红着耳根拒绝了,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改让温锦寒讲睡前故事。   “童话故事太老套了,有没有新奇的?”陆时欢侧身躺着,浓密的长发散了一枕头,如泼墨的绸缎,质感很好,柔顺光亮。   温锦寒本来也没看过什么童话故事,所以他最终选择讲自己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W的男生喜欢上一个叫L的女生……”   他刚开口,累了一天的陆时欢便在他低磁好听的嗓音里合上了眼。其实讲故事是次要的,她只是想听着温锦寒的声音入睡,他的声音让她觉得踏实、心安。   陆时欢很快进入了梦乡,她梦里有彩色的泡泡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以及薄薄的一层雾。   温锦寒那磁性温润的声音,就藏匿在那层薄雾后,若即若离,紧紧揪着她的心。   至于男人具体说了些什么,陆时欢根本没听清。   她只隐约记得什么W先生和L小姐,觉得这两个人的名字也未免起得太随便了。   装潢偏冷色调的房间里,被壁灯橘色的光晕笼罩着,一改往日的清冷,显得温暖惬意。   温锦寒察觉到陆时欢平顺的呼吸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便腾升起一片星海,原本藏匿其中宠溺和温柔悉数涌了出来,毫无保留的将女孩包裹。   确定陆时欢秒睡后,温锦寒有一丝无奈,一时间哭笑不得。   片刻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为那个故事收了尾。   声音比之前更轻,却是徐徐倾身,贴在陆时欢耳边说的:“后来W先生和L小姐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了。”   他说完,亲吻了女孩的耳朵,声音低哑却克制,又欲又撩:“晚安……L小姐。”   “我爱你。” 第77章 “温锦寒”……   翌日清晨,榕城起了大雾,百米开外,人畜不分。   陆时欢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时温锦寒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吃过温锦寒为她准备的早餐后,陆时欢从包里翻出了租房的钥匙,去隔壁拿了教材过来,准备为新学期的课程做些准备和计划。   结果她刚拿了教材等书籍回到温锦寒家,被她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便响了。   一看是校长的电话,陆时欢便接了。   再然后,她便稀里糊涂的领下了给高三3班代课的任务,收拾收拾要去学校代课了。   高三年级集体补课,所以他们的假期特别短。   校长说高三3班的语文老师家里人重病,剩下这一周的时间实在没办法给学生们上课,所以才想着找人替一下。   但假期里适合的语文课代课老师实在不好找,校长也是看陆时欢朋友圈说回榕城了,这才打电话问她。   陆时欢惶恐应下了,现在赶去学校和那位老师做个交接。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课那位老师已经上完了,陆时欢有大半天的时间熟悉明天的课程,为明天的代课做准备。   所以去学校和高三3班的语文老师做完交接后,陆时欢干脆留在了办公室。   她这人工作的时候一向专心致志,再加上陆时欢这是第一次给高三的学生上课,略有些压力,备课的时候便格外认真一些,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明天在课上出什么差错,或者课程讲解不全面,知识点没抓准,回头影响学生们高考。   陆时欢这一忙连午饭都是在学校小卖部随便买点面包解决的,熬到了晚上晚自习结束,她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榕城三中还未正式开学,晚自习结束后,高三年级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学区,偌大的学校死寂一片,有些阴森。   陆时欢在办公室里坐了大半天,腰酸背痛不得劲,便打消了扫共享单车骑回家的念头。   她决定打车回去,在路边等车时才想起来看了眼手机,看见温锦寒发的微信消息。   温锦寒说他今晚执勤,没办法回家,提醒陆时欢关好门窗,早点休息。   陆时欢回了他的消息,并没有告诉温锦寒她这个点才回家。   怕温锦寒担心。   回复完消息后,陆时欢把手机放回了包里,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后,不远处有一辆黑色奥迪也靠边停了,那车陆时欢觉着眼熟,像是袁副校长的车。   于是陆时欢便多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那辆车的副驾驶位下来。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陆时欢,扶着车门和驾驶位的袁副校长笑着说什么,似乎并不急着将车门带上。   那抹熟悉的身影便是陆时欢他们年级副组长王怀月。   据陆时欢所知,王怀月就住在学校宿舍,所以她出现在这里,陆时欢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王怀月从袁副校长车上下来这事,让她多少有些在意。   不过陆时欢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因为她半道上接到了温锦寒打来的视频电话。   温锦寒以为她这一整天都在家里,便趁着短暂休息的时间想看看她。   结果陆时欢接了,他才知道她在出租车上。   这种情况下,陆时欢只好如实交代然后态度端正的认错,就怕温锦寒会生气。   “那先别挂视频,等你到家再挂断。”男人一脸严肃。   陆时欢看得出来他很担心她,这份担心也深深传达给了驾驶座的司机师傅。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司机师傅忍不住回头笑着插了句嘴,话是对视频那头的温锦寒说的:“小伙子别担心,我会平安把你女朋友送回去的。”   “你要实在担心,我把我车牌号和工号报给你……”   司机师傅这么说,视频那天的温锦寒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担心过度了,礼貌做了解释也道了歉,然后挂断了视频。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时不时给陆时欢发微信消息,确保能联络上她才行。   后来陆时欢不得不提醒他,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而且她包里随时放着早前谢浅买回家的防狼喷雾和电击棒,安全意识还是很高的。   一路上陆时欢都在给温锦寒吃定心丸,到家后她果断给他发了张自拍照。   又发了一句语音:“报告温队长,我已经安全到家了。”   至此,温锦寒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后来陆时欢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大致是说想他了,今晚没人讲故事睡不着之类的。   当然了,睡不着是假的,想他是真的。   两个人聊到陆时欢的洗澡水放好才作罢,她回屋给手机充电然后去泡澡。   等陆时欢从洗手间里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睡觉前,陆时欢从一堆资料书里翻出了日记本,打算写完日记再睡觉。   她这日记本是和温锦寒确定恋爱关系后入手的,用来记录他们之间的所有美好,想着以后老了还能翻出来回味一下。   这篇日记写了很久,因为除了记录美好,陆时欢还有一些写给自己的话。   所以她一直熬到了零点以后。   还是温锦寒给她发来的最新消息打断了她的思路,方才草草收尾,合上了日记本,随手扔在资料书上面。   -   温锦寒发消息说,一会儿有个外卖,让陆时欢拿一下。   是他点的外卖跑腿业务,让外卖小哥帮他送个今天刚到的快递回来,这会儿快递小哥差不多快到了。   陆时欢刚回复完温锦寒的消息,门铃便响了。   她披了件外套去拿快递,箱子还不小,却比陆时欢想象中轻很多。   温锦寒说这快递是他在网上给她预订的元宵节礼物,原本是想明天回家后当面送给她的,但他认为陆时欢今晚可能会需要,所以便让外卖小哥帮忙跑一趟。   陆时欢没想到元宵节竟然也能收到礼物,有点惊讶。   她找了剪刀小心翼翼拆了快递,发现里面是一个抽真空的抱枕,因为被抽了真空,压得扁扁的,陆时欢也看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等她把真空袋剪开,把抱枕拿出来,那玩意儿才迅速膨胀开,在她面前现出原形来。   陆时欢怎么也没想到,温锦寒送她的元宵节礼物,竟然是她之前定制的Q版人形钥匙扣同款“温锦寒”。   只不过这只“温锦寒”大概是按照他本人身高比例定制的,陆时欢将“温锦寒”扛上床时还费了点力气。   因为怕弄脏了,她把“温锦寒”高高举起,最后砸在了床上。   实话说,收到这个礼物,陆时欢确实很开心。   这只人形抱枕无疑能帮助她更好的入睡,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可爱了,而且看见它陆时欢等同于看见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可以任由她扒拉、欺负的温锦寒。   所以她这一整晚也没怎么睡好,因为温锦寒给她发微信说,以后他不在,就让这个“温锦寒”替他哄她睡觉。   陆时欢看完消息心里甜味甚浓,没忍住抱着“温锦寒”在大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这天晚上,陆时欢的睡眠质量确实很好,一夜无梦。   隔天下班后和温锦寒一起吃晚饭,陆时欢才知道原来抱枕里嵌入了安神的香料,难怪她闻着抱枕有点淡淡的香味。   陆时欢请客吃饭作为回礼,毕竟元宵节什么的她可没有想到温锦寒连这样的节日都要送礼物。   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陆时欢也只好请客吃饭了。   好在温锦寒这次随了她的意愿,没再借着上洗手间的间隙偷偷把账结了。   -   晚饭过后,陆时欢和温锦寒还去看了一场电影。   两个人手牵手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在路边扫了共享单车,两人并排着往风和清居的方向骑行。   沿途经过了一家酒店,和温锦寒说笑的陆时欢忽然目光定格于某处,引得温锦寒也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往酒店门口看去。   目之所及是一男一女,男的四五十岁,女的顶多三十岁的年纪。   两人搂抱着,行为举止十分亲昵,且他们是从不远处那家酒店出来的。   一边走,男的还时不时亲一亲女方的脸。   不难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最重要的是,温锦寒觉得那女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已经停下车来的陆时欢,终于想起了什么。   早前他还在追求陆时欢那会儿,替谢浅去接过和同事们聚会的陆时欢一回。   当时KTV门口的台阶上站了好些人,那个和中年男人搂抱在一起从酒店里出来的女人也是其中之一。   而且温锦寒隐约记得,当时那个女人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似是有针对陆时欢的意思,令他略有几分不爽。   “那是你同事?”温锦寒出声打破了陆时欢的震惊,她堪堪回神,但眼眸里的惊诧还未完全褪去。   因为陆时欢不敢相信,王怀月居然会和袁副校长一起从酒店里出来。   两人搂搂抱抱,一路旁若无人的亲热,亲密得像情侣一样。   问题是袁副校长是有家庭的,之前陆时欢偶然听袁一提起过,她说她父母很恩爱,家庭很和睦。   当时袁一的神情很认真,而且谈到她父母便会满脸憧憬的笑,可见是真的觉得她父母恩爱,而且很憧憬父母之间的那种感情。   所以陆时欢并不认为袁一会撒谎。   可眼前的一切又是真实发生的……这说明,袁副校长并没有袁一所以为的那样,那么爱她妈妈。   王怀月则是袁副校长婚外情的对象。   这个认知让陆时欢脑袋一片空白,感觉被人摁头吃了一口大瓜。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无意间吃到瓜的吃瓜人,这会儿还被瓜主王怀月看见了。 第78章 二更。……   王怀月看见陆时欢的那一刻,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住了。   好像见了鬼一样,惊慌得脸色惨白。   大概做贼的人都会心虚,所以王怀月下一秒便将目光从陆时欢身上移开了,拒绝再和她对视。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出陆时欢的视线,为自己寻一块遮羞布。   至于陆时欢,在王怀月他们转过花坛背对她渐渐远去时,她便收回了目光,心事重重的继续骑行。   温锦寒紧紧跟在她身边,也清楚感觉到陆时欢的情绪不太对。   他虽然不清楚刚才那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见陆时欢的神情,温锦寒也猜出个七八分了。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后来还是陆时欢自己醒过神来,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僵冷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往小区的方向骑行。   等他们回到风和清居,单元楼下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   月色坠落,为这深夜添了几分清冷感。   王怀月就站在单元楼下,她跟李纯打听了一下,得知陆时欢住在这个小区里,知道单元楼却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一层哪一户。   所以她在楼下站着,手里捏着手机,来回踱步,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电话让陆时欢下来。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陆时欢和温锦寒一起回来了。   三个人碰上,各自站住脚。   最后还是脸色不太好的王怀月先开了口,对陆时欢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陆老师,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陆时欢答应了,冲温锦寒使了个眼色,让他先上楼去。   温锦寒并不知道和王怀月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旁人的事情也无心多管,便先上楼去,说是替陆时欢把洗澡水放好。   男人离开后,单元楼下便只剩下陆时欢和王怀月两个人了。   王怀月年近三十,妆容精致,身材管理得很好,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这个年纪能混到年级副组长的位置,实在不容易。   初时李纯也在陆时欢耳边酸过,觉得王怀月的资历还不够格做年级副组长,肯定背地里使了手段。   陆时欢听完只是笑笑,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附和李纯。   今晚,李纯那些话倒是被验证了。   王怀月和袁副校长……陆时欢单是想想,都理解不了王怀月的所作所为。   许是陆时欢看她的眼神太过专注,王怀月深感不自在,目光无处安放,显得很紧张。   紧张到几分钟过去了,王怀月还是没能再开口,反倒是陆时欢,抬手看了眼腕表,善意提醒了一句:“时间不早了,王老师要是没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时欢脑子里也很乱,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今晚什么也没看见,平白给自己添烦恼。   因为她既然看见了王怀月和袁副校长在一起,便面临了两个严肃的问题。   其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袁一。   其二,王怀月和袁副校长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他俩思想品德不端正,实在不配为人师表。   是否应该向学校检举他们?   陆时欢被困在了这两个问题里,一时间找不到出口。   便是此时,王怀月开口了:“陆老师……”   她底气明显不足,在陆时欢面前低下了眼帘,没敢看她:“今晚的事情,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王怀月连声音都压低了许多,两只手紧握成拳,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后她朝着陆时欢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求你了。”   陆时欢愣住,没想到王怀月竟然会求她。   在陆时欢的记忆里,王怀月一向心高气傲,自打当初月考陆时欢在会上替年级组长说了话,给王怀月添了堵,她就没给过陆时欢什么好脸色。   虽然两人也没正面起过冲突,但总是气场不合,且王怀月嘴碎,喜欢明里暗里的讽人。   陆时欢不擅长应付她这种人,平日里和她一直有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现如今,这个女人却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向她鞠躬,甚至开口相求。   这让陆时欢诧异无比,半晌才回过神来,皱眉拒绝:“抱歉王老师,我可能没办法替你保密。”   王怀月身体僵了片刻,直起身,已是泪眼朦胧,“陆时欢,我求你了。”   “求求你替我保密好不好,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我真的不用活了。”   来的路上,王怀月想过很多说辞,比如拿袁副校长的身份打压陆时欢,逼迫她保密。   可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以陆时欢的为人,定是宁折不弯。别说是袁副校长了,就是校长也不可能压住她。   所以最终王怀月选择了服软、哀求,再不济便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   事实证明陆时欢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而且她骨子里的温柔和善良是她最大的弱点。   王怀月以死相逼,陆时欢便拿她没辙了。   她不可能真的拿王怀月的性命去赌,即便知道王怀月是在威胁她。   可人啊,最怕被逼急眼,真做什么傻事。   陆时欢赌不起,但她也不可能轻易答应王怀月:“让我保密可以,你必须和袁副校长断了所有联系,然后辞职。”   至于袁副校长那边,陆时欢没办法像要求王怀月一样去要求他。   因为他们不一样。   这件事情中,王怀月这一方牵涉到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可袁副校长那边牵涉到的却是袁一他们一家人。   所以袁副校长那边陆时欢暂时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处理。   目前她只能先解决王怀月这边的隐患。   王怀月显然无法理解陆时欢最后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从今往后不再和袁副校长来往,但我不能辞职。”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年级副组长的职位,再过几年,等年级组长退休了,她就能转正了。   往后她的路还长着呢,怎么能辞职。   陆时欢沉眸看着她,语气坚决:“你不配为人师表。”   这大概是陆时欢有生以来,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   显然王怀月受了打击,她也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不配做一名老师,可她不甘心啊。   她当初在副校长袁成余耳边吹了好久的枕头风,才得来的年级副组长的位置,就这么舍弃了?   陆时欢并没有继续陪她在这寒夜里干站下去,她该说的说完,便越过王怀月往单元楼里去了。   眼下陆时欢烦恼的是袁副校长那边该如何解决。   她已经答应王怀月帮她保密,谁也不告诉,包括温锦寒。   所以陆时欢回到温锦寒家后,只字没提她和王怀月的谈话内容,温锦寒也没问。   只是问她在楼下夜风里站了那么久,冷不冷,顺便催着她去泡澡。   -   泡澡时,陆时欢一直很苦恼。   以至于她差点在浴缸里泡晕过去,还好温锦寒敲门问了她一句,陆时欢这才暂时从苦恼中摆脱出来,裹着浴巾出去了。   今晚她倒是没有闹着让温锦寒给她讲故事,吹干头发后便躺床上了。   等温锦寒带上房门出去,陆时欢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下床去拿了自己的日记本。   一股脑把今天这事儿写在了日记本里,算是树洞一下,否则她怕自己真的会憋死。   等她写完日记,已经凌晨一点了。   困意终究是赢了,陆时欢又是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尽可能的让自己遗忘王怀月和袁副校长那件事情,再加上温锦寒也有意让她心情变好,陆时欢稍稍从那件事里□□了一些。   寒假很快结束了,谢浅和谢深也一起来了榕城,陆时欢自然也就从温锦寒的住处搬回了隔壁。   正式开学后,陆时欢的生活回归了正轨。   开学第一天她便和王怀月照了面,彼时王怀月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显然这几天她过得并不好,估摸着睡觉也没踏实过吧。   王怀月告诉陆时欢,副校长袁成余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败露了。   她没有把陆时欢那晚撞见他们的事情告诉袁成余。   王怀月还说她会尽快和袁成余做个了断,或许袁成余会为了维护他家庭的和睦,给她一笔钱也不一定。   从她的这些话里,陆时欢捕捉到了一部分信息。   比如袁成余也害怕这件事情被家里人知晓,至少他的心还完全挂在那个家庭上,证明他和王怀月只是玩玩。   若是如此,或许陆时欢可以找他单独谈谈。   毕竟这件事情里,错的不止王怀月一个,袁成余也应该为自己出.轨,背叛家庭的行为付出一些代价。   所以在得知王怀月要向袁成余拿钱时,陆时欢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狗咬狗与她无关。   反正这两人谁也不值得同情。   但光是让袁成余破财并不足以作为他背叛婚姻的补偿,他和王怀月一样,都不配做一名教育工作者,不配为人师。   陆时欢打算等王怀月离开学校以后,再去找袁成余,争取让他自己回家认错。   至于到时候袁一和袁妈妈是否愿意原谅他,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将这件事情勉强理清楚后,陆时欢心里轻快了许多。   以至于下午放学时,李纯来找她借教材,她也爽快答应了。   只不过李纯要借的那两本教材,被陆时欢放租房里压箱底了,所以下班后她便带着李纯回了租房。   -   陆时欢拿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   进屋后她对李纯道:“你随便坐,我去书房给你找一下。”   话落,陆时欢径直去了书房。   至于李纯,她在客厅里站了会儿,忍不住起身看了一下这套房子的格局,最后推开了陆时欢房间半掩的门。   在陆时欢梳妆台上那一堆书里,李纯看见了一本真皮日记本。 第79章 哥哥哄你睡觉。……   等陆时欢找到教材从书房出来时,李纯正往客厅走,神色有些奇怪。   陆时欢还问了她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我刚才借用了一下你们家的厕所。”李纯这么说,无非是在解释她为什么会从走廊那边过来。   陆时欢并没多想,把教材递给她后,又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苏打水、可乐还是矿泉水?”   李纯拒绝了她的好意,拿了教材便说要先回去了,陆时欢也没留她,送她到门口。   “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看着李纯进了电梯,陆时欢才带上房门回了自己房间。   期间还给谢浅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陆时欢今天下班早一会儿可以出去买点菜回来做饭。   至于李纯,进入电梯后,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了。   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李纯盯着她刚在陆时欢房间里拍到的日记内容又看了一遍,很快将日记里的那位女老师和王怀月对上号,她忍不住笑了。   是那种抓住了别人把柄后十分快意的笑容,李纯甚至已经预见了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场面。   起初李纯翻看日记本,只是觉得日记本的真皮包装看上去很高档的样子。   后来心思一动,想看看陆时欢这个人日记里会记些什么,所以她打开了那本日记。   看了几页,基本都是写的恋爱事宜,李纯一边撇嘴一边翻看,心底翻涌着羡慕嫉妒恨,很不是滋味。   关于王怀月的日记,是李纯觉得陆时欢的恋爱无趣,将日记本合上时,无意间看见的。   这页日记写在日记本倒数第二页,摆明是日记本的主人对其内容有隐藏之心。   偏偏陆时欢越隐藏的秘密,李纯便越好奇。   所以她重新打开日记本,从后面开始翻看,在倒数第二页看见了这些内容。   满满一页纸,除了简单的叙述事情的始末外,陆时欢更多的是在抒发自己纠结不安的内心情感。   当时李纯便拿手机把这一页拍了下来,且确保照片足够清晰,放大后能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读完日记的内容。   她所做的这些自然不敢让陆时欢知道。   毕竟陆时欢把事情记在日记本里,就说明她压根没打算告诉别人,纯粹把日记本当树洞,用来发泄和控制自己的倾诉欲。   李纯倒也没想管闲事,就是想借此为自己谋点福利。   -   隔天一早,李纯便在教师公寓旁边的林荫小道拦下了王怀月。   彼时王怀月对她仍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这不是高一年级的李老师吗,找我有事?”   自从李纯被调去高一年级上课后,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发配了一样。   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心里的一个结,一个痛处。   偏偏王怀月还要戳着她的痛处跟她说话。   之前李纯碍于她是高二年级副组长,对王怀月从来都是恭维、殷勤,低声下气。   现在嘛,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翻身了。   “王老师,我想调回高二上课,您能帮帮我吗?”李纯笑,依旧是往日里好脾气的模样,可王怀月却未能从她眼里看见一星半点的和善及笑意。   李纯所言,对王怀月来说宛如一个笑话:“这种事李老师应该去找校长或者副校长说,我可帮不上你的忙。”   “我只是个小小年级副组长,哪能做得了这种主。”   王怀月话落,便要越过李纯去食堂吃早饭。   结果李纯却错身再次拦住她。   这样一来,王怀月对她彻底没了耐性:“李纯,你到底想干嘛?”   “王老师做不了主,可以去找副校长帮我说说情吗?”李纯还是笑,只是提到副校长时,她往王怀月面前凑近些,将声音也压低了一些。   她都快要把话说透了,王怀月若是再不明白,那便是装傻了。   “你什么意思?”王怀月很警惕,瞬间收敛自己对李纯的那份不屑,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李纯退开了一些,唇角的弧度拉深,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也给王老师你指出了一条可行的道,王老师若是再不肯帮我,那你和袁副校长的事情……”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但又切实的把威胁的意思传达给了王怀月。   果然,下一秒王怀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立马就白了,跟粉底用多了似的,脸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李纯从她眼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恐惧,这让她心情颇好,感觉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怎么样王老师,考虑好了吗?”   王怀月脚底生寒,但大脑却在急速的运转着。   最后,她咬牙切齿的问了李纯一句:“是陆时欢告诉你的?”   除了陆时欢,王怀月想不到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自从她和陆时欢达成协议后,她就没再和袁成余私下见过面。虽然很不情愿,但王怀月也确实做好了辞职离开的心理准备。   原本过两天她就要把辞职信递上去的,可现在好了,陆时欢食言了。   她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纯!   这让王怀月无法忍受,她最终答应了李纯的要求,同时也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她不会辞职,更不会和袁成余断了关系。   王怀月倒是要看看,陆时欢是不是真能把她逼上绝路。   -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王怀月那边始终没有行动。   陆时欢心里那团乱麻,又开始搅在一起了。   最重要的是,王怀月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满目讥讽,一脸不屑。   全然没有那天晚上在单元楼下的卑微,这让陆时欢不禁要怀疑,那天晚上出现在她家楼下,苦苦哀求她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晚自习时,陆时欢实在是没忍住,去1班找了正在守自习的王怀月。   两个人去了教育区后面的羽毛球场,在一棵老榕树下站住脚。   还没等陆时欢组织好语言,王怀月倒是先开口了:“陆老师莫不是来问我什么时候辞职的吧?”   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陆时欢的眼神很轻蔑。   那满满的攻击性让陆时欢无法忽视,脸色也跟着沉了一些,“王老师明知故问。”   她确实是来问王怀月辞职的事情的,结果王怀月听了她的话却低笑了一声,很讥讽的语气回:“陆老师可真有意思。”   “怎么还有脸让我离开的?”   关于李纯,王怀月并没有直言,在她看来陆时欢就是在装傻。   时至今日王怀月对陆时欢的意见突破天际,很是不屑与她继续说下去,“既然你来找我,那我就明确告诉你好了。”   “我是不会辞职离开的,有本事你就把这件事捅到学校论坛去,有本事你就逼死我。”   丢下这么一句狠话,王怀月转身离开了。   她走得头也不回,但刚才说的那些话语气却十分认真。   陆时欢当场便愣住了,许久才皱着眉从榕树的阴影下走出来,乘着月色慢慢往楼道里走。   她很不解,不知道王怀月为什么忽然反悔,而且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做错了事情的人不是她,而是陆时欢似的。   最重要的是,就在晚自习结束以后,陆时欢还撞见了王怀月在学校附近的路口上了袁副校长的车。   当时王怀月也看见了她,像是故意挑衅陆时欢似的,她上车后还亲了袁成余一下。   那辆黑色奥迪很快便驶离了陆时欢的视线,不用想也知道这么晚了,王怀月和袁成余是要去哪里。   陆时欢当时便气得不行,再加上她大姨妈来了,小腹有些疼,脸色特别难看。   回到家后,陆时欢便倒在沙发上捂着小腹不言不语。   谢浅还没回家,但温锦寒给陆时欢发了微信,说给她熬了红糖水,让她开一下门。   -   看见温锦寒的那一刻,陆时欢苦涩地扯出了一抹笑容。   男人一眼就看出她心情不好,将红糖水放在了餐桌上,替她拉开椅子,还去沙发那边拿了个垫子垫在冰凉的椅子上。   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摸了摸陆时欢没什么血色的小脸:“疼得很厉害吗?”   陆时欢的经期,温锦寒记得比她更清楚一些。   知道陆时欢每次经期第一天小腹都会有些不舒服,他便在家里备了些红糖。   面对温锦寒的关怀备至,陆时欢意识到自己最近因为工作上比较忙,又为王怀月和袁副校长的事情烦心,对他有所忽略。   所以下一秒,陆时欢扑进了男人怀里,跨坐在他腿上,两只手挂在他脖颈上,脑袋也埋在他肩头。   有气无力的回:“没有啦,就还能承受的那种疼。”   即便她这么说,温锦寒揪紧的眉头还是没展开,单手搂住她的腰扶着她,另一手拿陶瓷的勺子搅拌了一下热乎的红汤水,打算一勺一勺的喂到陆时欢嘴里。   “趁热喝吧,凉了没效果。”温锦寒一副哄孩子的口吻,哄着陆时欢一口接一口的喝。   喝完以后,陆时欢继续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他也丝毫没有赶她的打算。   只是亲吻了她的发,温声调侃:“一会儿谢浅回来撞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时欢脸红,总算恢复了些血色,坐直了身子,与温锦寒四目相对。   最后她亲了他一下,声音软软的:“浅浅今晚和曲副队长有约会,才不会这么早回来呢。”   温锦寒笑:“原来如此。”   他话音落定,直接抱着陆时欢起身,往她的房间去,“走吧,哥哥哄你睡觉。”   陆时欢因为他特别暧昧的一声“哥哥”逗得满脸通红,“跟谁学的?”   “祝谦说,男朋友也是情.哥.哥。”   陆时欢:“……” 第80章 一更。   翌日清晨,陆时欢神清气爽的出门。   温锦寒惯例将她送到学校门口,然后自己去上班。   至于陆时欢,她盘算着今天下班的时候去找袁副校长谈谈。   既然王怀月那边已经行不通了,她只能从袁成余下手,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继续苟且下去。   这是陆时欢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尽量减少和王怀月的正面冲击,怕她真的想不开轻生。   可陆时欢没想到的是,午休时王怀月和袁成余这件事便被送上热搜了。   彼时她正在食堂吃饭,和年级组长一起,聊着月考的相关事宜。   旁边还坐着几个同办公室的老师,男女都有,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玩着手机。   突然其中一名女老师惊呼了一嗓子,这才将陆时欢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有人开口:“怎么了这是,吓我一跳。”   那个女老师一言难尽的样子,举着手机给问话的那位女老师看,然后那位女老师脱口一句“卧槽”,一脸惊恐和质疑。   “这事儿真的假的啊?王老师和袁副校长?”   听到这两个人被点出来,陆时欢吃饭的动作当时便顿住了,跟着凑过去看那位女老师的手机。   手机正停留在微博界面,似乎是从某个热搜词点进去的,有个情感博主发了帖子,发布了某小三和出轨男去开房的视频,以及事情的相关始末。   视频里出入一起出入酒店的正是王怀月和袁成余,拍摄视频的人专程给了这两人脸部特写,后面还有几张配图。   看到最后一张配图时,陆时欢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脚底腾升起一片凉意。   因为博主最后一张配图,是她日记的内容。   陆时欢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的日记内容为什么会在网上曝光。日记里她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通过相关描述和职位核对,很容易就能解码。   至少榕城三中的老师们看完日记,直接就能猜出故事的两个主人公是谁。   “这也太毁三观了,王怀月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啊?”   “我说之前袁副校长怎么极力推荐她升年级副组长呢,原来是人家枕头风吹得好啊。”   “要我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是袁成余那个出轨男更恶心一点。”   “王怀月更恶心好吧,明知道袁成余有家庭还跟他搞在一起,真是……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种人也配当老师,还是1班的班主任,学生家长们知道了估计得气吐血吧。”   “……”   几位老师就着王怀月和袁成余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陆时欢却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旁边,直到年级组长发话,提醒大家这里是学校食堂,公共场合。陆时欢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头皮一阵发麻。   她现在最想不通的就是自己的日记内容,为什么会被那个博主拿出来做配图。   为此陆时欢还特意登入微博,去私信了那位发帖的博主。   可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复消息,陆时欢便这么满心忐忑的坐在桌前,餐盘里的饭菜再没动过,实在没有胃口。   -   离开食堂的时候,陆时欢听之前那个女老师说,袁副校长的老婆来学校了。   好像是在办公室里的同事发消息告诉她的,说这会儿人正主就在办公室,把王怀月给拦截了。   “今天这出戏可真是热闹了,原配打小三?”   一帮人加快了脚步往教育区赶,一方面是想看戏,一方面还得顾忌着学生们。   好在现在是午休时间,教育区里人烟稀少,而且高二年级办公室的门也关上了,学生们估摸着并不清楚里面正发生着什么。   陆时欢他们到了办公室门口,也被关在门外,不得而入。   一帮人站在阳台窗户那里围观,陆时欢也在其中。   她看见一个穿着大气端庄的中年女人打了王怀月一巴掌,还往上扑,想挠她的脸。   亏得旁边还有两位男老师拽着,王怀月也被一名女老师扶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狼狈不堪。   后来有人开了办公室的门,陆时欢他们便进去了。   袁太太一边哭一边骂王怀月,身为当事人的王怀月始终沉默,不管对方是打是骂,她都无动于衷,像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王怀月看见了进门的陆时欢,她僵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和情绪,死水一般的眼神当时便凶狠起来,挥开那个搀扶她的女老师,直奔陆时欢而去。   一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语气:“陆时欢你这个贱人!”   王怀月伸手掐住了陆时欢的脖子,力气极大,直接推着陆时欢撞到了最近的一张办公桌。   她红着眼,凶狠的样子像索命的女鬼,声音嘶哑,悲愤交加:“你就是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给我去死!”   王怀月用尽了全力,是真的对陆时欢起了杀心。   因为上热搜的第一时间,她便联系了李纯,质问她微博上的帖子是否和她有关系。   那时候王怀月还不信陆时欢真会做出这种把她闭上绝路的事情。   可李纯却告诉她,帖子和她没关系,那位博主配图的日记是陆时欢写的。   日记是陆时欢写的,而且配图里那几段小视频也是她昨晚和袁成余去开房的时候被拍的。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陆时欢,王怀月只能选择相信,相信陆时欢彻底食言了,她居然把她和袁成余的事情爆给了微博上一个很有话语权的情感博主。   陆时欢这么做,无疑是想让她死!   既然如此,王怀月便是死也要拉上陆时欢一起的。   -   就在陆时欢快被晕过去时,王怀月松手了,亦或者说她是被其他老师拉开的。   有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陆时欢,关切为问她有没有事。   吸入新鲜空气的陆时欢感觉自己从死亡的边缘被拉扯回来了,捂着脖子一阵猛烈咳嗽,咳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王怀月被拉开后,袁副校长的夫人趁机又上去给了她一耳光。   随后被她逃了,直接推开挡路的人,一身狼狈的跑出了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   陆时欢才刚刚缓过来,眼看着王怀月出了办公室往楼道那边跑,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陆时欢便跟着追出去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帮同事,大家追着王怀月跑上了教学楼的楼顶。   这种时候,陆时欢已经猜到了王怀月的意图,赶紧让身后的人打电话报警,顺便再报个120,另外还让人去通知校长。   王怀月说过,她和袁成余的事情若是败露了,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而现在整件事上了微博热搜,被无限放大在网友们面前,网上对她骂声一片,这些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王怀月的家人很快也会知道这件事,她无法想象亲朋好友们因为她对她的父母指指点点的场面,也无法想象父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后会是何等的失望,甚至心死如灰。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怀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捧着手机站在了楼顶天台的边缘,在陆时欢他们赶到时,她退出了微博界面,回身满眼通红的看着他们。   最终,王怀月的目光锁定了陆时欢。   因为全场只有陆时欢一个人没有掏出手机拍视频、拍照,她一脸担心她的样子,装得可真像那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王怀月笑了,分贝抬高了不少:“陆时欢,眼下这局面你还满意吗?”   “我马上就要去死了,你高兴了吗?”   王怀月的话,让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陆时欢身上。   大家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都以为网上那些料是陆时欢曝给那位情感博主的。   而且还有位老师认出了那位博主配图里的字迹,“我就说那日记的字迹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出自陆老师的手笔。”   陆时欢沉默,她无法反驳,因为那篇日记确实是她写的。   眼下也不是讨论字迹的时候,陆时欢往前挪步,却被王怀月叫停。   王怀月恨极了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冲陆时欢吼:“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我告诉你,就算我今天死了,我也不会让活着的你好过的。”   “我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为人。”   陆时欢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从来没有将你们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发誓!”   话落,她换了温柔的语气劝王怀月:“你先下来好不好,别冲动。”   “少假惺惺了。”王怀月并不领情,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这真的是个误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陆时欢很无力。   王怀月:“误会?你没告诉任何人那李纯为什么会知道?”   “陆时欢,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阳奉阴违,敢做不敢当。”   “说我不配为人师,你就配吗?”   “你一面自持正义和怜悯答应我的请求,一面又让李纯拿这件事威胁我,就你这样的人也配留在学校里教导学生?”   “可笑!”   眼泪顺着女人的鼻梁滑落,她冲着陆时欢一顿大喊大叫,宣泄完后,整个人也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失去了生机。   陆时欢否认:“我没有。”   “我不知道李纯知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相信我。”   “王怀月,你先下来,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你还说你没有?”王怀月咬唇,眼泪滑落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陆时欢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第81章 善良无罪。……   事到如今,陆时欢说什么王怀月都不会相信。   这时候老校长赶到了,也开始劝说王怀月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可王怀月的心已经死了,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直至最后张开双手,往后倒下去时,她看陆时欢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   “陆时欢我诅咒你。”   “诅咒你这辈子求而不得,爱而不得,一辈子碌碌无为!”   这是王怀月最后说出口的话,下一秒她便向后倒去,仿佛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对陆时欢而言却是一生的诅咒。   女人的身影跌落时,陆时欢扑了过去,她的指尖划过王怀月的裤脚,却只抓住了一只鞋。   那一刻陆时欢喊了王怀月的名字,扑倒在天台边沿探出了半个身子,眼睁睁看着那条鲜活的生命往下坠,将底下围观的人群吓得四散而开……   警笛声隐约传来,却那么遥远。   女人落地后,渐渐有血迹蜿蜒如蛇在地面蔓延开。   那一幕,陆时欢永生难忘。   -   王怀月死了。   从教学楼的天台倒了下去,那惨烈的场面成了无数人的一场噩梦。   那些拿着手机录视频拍照的人,显然没有想到王怀月会如此果断决绝,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她会真的倒下去。   毕竟那个人给他们的印象一直是趾高气扬,还稍微有点目中无人。   陆时欢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楼道口走时,听见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没想到啊,都厚着脸皮勾搭有妇之夫了,居然还会为了这种事情轻生,这是否证明她还是有点羞耻之心的?”   “嘘,小声点。”   “说到底还不是被人逼的,你没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吗,被人拿住了把柄,暗中威胁……”   说着,那两人还意有所指的看了陆时欢一眼。   陆时欢虽然没看他们,但听了他们的话,她才算明白鲁迅先生的那句“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到底是什么意思。   错身从他们身边经过后,陆时欢扶着楼道里的墙面徐徐往下走。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脑子里始终停留着王怀月坠落后的惨烈画面,思绪空白,四肢发软,甚至还有点生理性的反胃。   陆时欢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觉得全身发冷,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很反常,特别难受。   到高二年级的楼层时,她腿脚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台阶上,一只手扶着铁栏杆慢慢滑落到底,视线也彻底被泪水模糊了。   “时、时欢……”李纯的声音弱弱的响起。   她脸色蜡白的站在离陆时欢两步开外的地方,整个人受了惊吓,惶恐不安,还在出冷汗。   单是叫陆时欢那一声,便耗尽了李纯所有的勇气。   她的声音发颤,如她的内心一样。   陆时欢眼里的泪滚落后,她的视线清晰了许多,也看清了而不远处的李纯。   想到王怀月死之前说的那些话,陆时欢扶着栏杆慢慢站起身,带着一身不寒而栗的气息走到了李纯面前。   陆时欢揪住了李纯的衣领,嗓音有些哑:“你知道王怀月和袁副校长的事,是你把他们的事情曝给那个博主的?”   面对陆时欢的质问,李纯脸色更白了,连连摇头:“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只是偷看了你的日记,拍了一张照片留底……”   “我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让她帮我做点事情,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真的!我没有!”   王怀月的死,李纯也受了很大的打击。   她没有想到王怀月会去死,她真的只是想以此作为把柄从她身上牟利,仅此而已。   李纯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整个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虽然她讨厌王怀月,可那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就这么没了……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陆时欢最终松开了李纯的衣服,她看得出李纯并没有撒谎,她和热搜没关系。   可是她偷看日记,并且拍照这一点,却让陆时欢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了无比厌恶的情绪。   她甚至不想再多看李纯一眼,转身扶着栏杆继续往楼下走。   下楼的这段路,是陆时欢目前为止的人生里走得最艰难的。   幸福美满的家庭,深爱着她的温锦寒,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闺蜜……拥有这些美好的陆时欢显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株温室里的花朵。   她无法想象王怀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赴死的,甚至开始后悔那晚和温锦寒骑车回家了。   如果她没有撞见王怀月和袁成余,如果王怀月没有找上门在单元楼下等她……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陆时欢不会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情,或许只会把这件事作为谈资和谢浅于饭后讨论一二,然后让时间淡化这一切。   可依据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比如那晚她和温锦寒骑车回了家,王怀月也确实因为心虚找上了门,还苦苦哀求以死相逼。   陆时欢以为,王怀月既然还有那么一点羞耻心,还愿意改过,她这个人就还有救。   可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   陆时欢失眠了。   因为王怀月这件事,学校停课三天,连高三年级的学生都一起强制休息了。   陆时欢回到家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不敢闭眼,拉上窗帘把自己困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自我反省。   她不敢睡觉,因为闭眼就会想起王怀月赴死的场景。   谢浅今天下班早,比陆时欢早一些到家。   热搜她也看见了,看见榕城三中的词条,谢浅便特别留意了一眼,结果让她认出了配图里陆时欢的字迹。   整件事的发展谢浅也都看在眼里,现在网上已经流出很多王怀月赴死时的视频,视频里陆时欢的身影很容易辨认。   所以现场发生的事情,谢浅基本上是清楚了。   她第一时间给温锦寒打了电话,因为知道温锦寒平日里不怎么关注网络上的事情,怕他不知道。   温锦寒那边已经请假往回赶了,但目前为止,家里只有陆时欢和谢浅两个人,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陆时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欢欢,我能进去吗?”谢浅敲了门,声音纤细,小心翼翼。   陆时欢没应声,但她的房门并没有反锁,所以最后谢浅还是自己拧开了门把手进去了,她实在担心陆时欢。   怕她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怕她过于自责,怕她折磨自己。   事实上陆时欢也确实在自我折磨,她环着膝盖的手交握在一起,正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以痛感惩罚自己。   谢浅进门时,看见她靠坐在落地窗那边的地上,蜷缩成一团,披散着发,赤着白嫩的一双脚,还穿着回来时穿的那身弄得脏兮兮的衣服。   等谢浅走近,才发现陆时欢在掐她自己的手掌心,吓得谢浅赶紧分开她的手,盯着她左手手心里一道道沟壑很深的指甲□□疼不已。   “你这是干什么,王怀月的死又不是你的错……”谢浅皱眉,心疼溢于言表。   虽然那帖子配图里有陆时欢的日记内容,但谢浅深信王怀月那件事不是陆时欢曝出去的,陆时欢可是连她和温锦寒都没有告诉,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很可能会伤害到当事人以及相关人群的事情。   更何况故事的男主人公还是袁一的父亲。   王怀月赴死前指责陆时欢的那些话,谢浅也是不信的。   陆时欢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从小就是一副柔软心肠,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事情,也就陆时欢真的做过。   尽管班里有男生拿这种事情调侃她,说她心地这么善良以后长大了怕是要做慈善家。   谢浅记得,陆时欢当时便哭了。   后来她告诉谢浅,以后再也不会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当时温锦寒刚好在旁边,约莫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少年肩上挂着黑色的书包从她们身边走过,淡淡插了一句:“善良无罪。”   这四个字,对陆时欢和谢浅的影响都很大。   后来谢深把陆时欢被嘲笑的事情告诉了温时意,那个嘲笑陆时欢的男生被狠狠揍了一顿,温时意也被老师请家长了。   那些陈年旧事,总会在某一个时刻,清晰无比的浮现于脑海。   谢浅轻轻揉搓着陆时欢的手掌心,试图把掐痕抚平,温声宽慰:“欢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这样好不好?”   陆时欢没看她,眼睫低垂着,有眼泪顺着下眼睑滑出,一行接一行的往下坠。   泪水漫过陆时欢唇瓣时,她哑声开口,声音死气沉沉:“不……我错了。”   “如果我没有写那篇日记就好了……”   如果她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倾诉欲望,能把整件事咽在肚子里,而不是选择写在日记本里……这些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李纯不会拍了照片去威胁王怀月,那照片也不会有机会流传出去被人公布于网络上,王怀月和袁成余的事情也不会被社会舆论无限放大,大到把王怀月逼上绝路的程度。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她的那篇日记。   如果陆时欢没有写下那篇日记,或许王怀月现在已经离开了榕城三中,或许这件事当事人双方已经各自消化解决掉了。   “我为什么要写那篇日记,为什么……”陆时欢喃喃着,视线移到了自己的右手,像看杀人凶器一样看着自己的手。   吓得谢浅赶紧捂住她的右手,跪坐在她身边单手抱着她,一个劲重复:“欢欢,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第82章 三更。   无论谢浅重复多少遍,陆时欢心里那根刺还是没办法□□。   甚至越扎越深。   就在谢浅深感无力时,门铃响了,她只好暂时松开陆时欢去开门。   -   温锦寒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身上还穿着训练服。   谢浅迎他进屋,把陆时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温锦寒的眉头不由皱紧,跟谢浅道了谢。   接下来谢浅没再去陆时欢的房间,她回自己的房间上网查看事情发酵到了什么程度。   温锦寒则进了陆时欢的房间,顺手将门关严实了。   看见落地窗那边蜷缩成一团的女孩,他心里那根弦不由绷紧,慢慢靠近。   最终,温锦寒在陆时欢面前蹲下了。   他修若梅骨的指拨开了挡住她眼前的发,温柔触碰仿佛陆时欢是一件易碎品。   “欢欢……”男音低磁,难掩心疼。   陆时欢终于不再无动于衷,而是抬头看了温锦寒一眼,那破碎无助的眼神瞬间揪紧了男人的心。   他将她打横抱起,声音无尽怜惜:“地上凉,去床上坐。”   陆时欢经期还没结束,地板冷冰冰的,不宜久坐。   大概是因为温锦寒并没有开口劝她吧,所以陆时欢面对他时,负罪感反而没有刚才被谢浅安慰时那么强烈。   将陆时欢放在床上后,温锦寒稍稍退开了一些,怕自己身上的汗味熏到她。   而后他又拿纸巾替她仔仔细细擦掉了眼泪,嗓音磁性:“我唱歌哄你睡觉好吗?”   “你得睡一觉,欢欢。”   陆时欢动了动唇,温锦寒却事先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别怕,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男人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力,就像他给她定制的抱枕一样,有安神的作用。   陆时欢终于肯躺下睡一觉了。   温锦寒果真唱歌哄她,是很老很老的一首粤语歌,陆时欢觉得很好听。   她从一开始的抗拒闭眼,到后来慢慢尝试着闭眼,最终终于在男人低浅的声音里慢慢入梦。   可是梦里她还是看见了王怀月,看见她孤身一人站在教学楼顶楼的边沿,看她摇摇欲坠。   梦里陆时欢扑过去想要抓住她,可这一次,她被王怀月一起拽了下去,坠下高楼。   风声烈烈,像要撕裂陆时欢的耳膜一般,她心底凝结的巨大恐惧感让她忍不住蜷缩身体,脑袋昏昏沉沉的。   后来梦里的高空传来了温锦寒的声音,他一声接一声的唤她,温柔怜惜,杂糅着心疼。   陆时欢在那声音里醒了过来,满头大汗,贴身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她整个人像是刚被温锦寒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连呼吸都是大口大口的,上气不接下气。   温锦寒扶她坐起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时亲吻她的额头,“没事了,那只是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从刚才开始,陆时欢就一直很不安稳,温锦寒知道她肯定是做噩梦了。   他的欢欢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他知道的。   王怀月的死已成定局,榕城三中的副校长袁成余也因此接受了教育局的调查,停职处理。   三天的时间,网上的风向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但这些陆时欢都不知道,她的手机被温锦寒存在了谢浅那里,这三天里,温锦寒在电话里隔空安抚了陆时欢家里人,又在深夜里带着陆时欢出去散心。   白日里人多,温锦寒知道陆时欢肯定不想见人。   所以他选择夜里带她出去,去感受深夜里无人街头那份宁静美好,试图用这份宁静治愈陆时欢。   温锦寒的细心呵护,也确实起了点作用。   至少三天后陆时欢惯例早起,准备返校上课。不管怎么说,学生们的课程不能耽误,她也不能一直窝在房间里不见人。   -   清晨白雾蒙蒙。   陆时欢洗漱完换衣服准备出门,正好谢浅也起了,本来打算去她房间看看她。   结果在客厅里和穿戴整齐的陆时欢碰了面,谢浅略有些诧异和惊喜:“欢欢,你要出门?”   “今天学校正常上课。”她淡淡解释了一句,语气没什么起伏,也辨不出悲喜。   谢浅想着这两天网上转变的风向,心里有些担忧:“欢欢,要不你再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没事了。”   话落,陆时欢又补了一句:“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谢浅还是拦着她的道:“我说真的,你再休息几天吧。”   至少等王怀月的家人怒气消减一些,她再露面也好……   显然,谢浅的阻拦引起了陆时欢的怀疑,她眸色沉了一些:“怎么了?”   事到如今,谢浅也没办法再隐瞒下去,而且她已经把手机还给陆时欢了,只要陆时欢上微博看一眼,网上关于王怀月这件事的最新动态,她都会知道的。   与其让陆时欢去看网上那些键盘侠喷粪,谢浅还是觉得由自己亲口告诉她比较好。   “王怀月的家人从老家那边过来了,他们受之前网上流传开的视频影响,认定是你逼死了王怀月……”谢浅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主要是怕刚恢复些的陆时欢又因为这件事崩了心态。   可陆时欢的反应完全出乎谢浅的预料,她很平静,僵着脸一脸高深的样子有一种温锦寒的既视感。   于是谢浅接着道:“现在他们正四处扒你住址,还好你的个人信息并没有泄露,不然他们现在估计就不仅仅是去学校堵你那么简单了。”   目前为止,王怀月的家人有两个诉求。   一是要见“罪魁祸首”陆时欢,二是要求校方对王怀月的死进行赔偿。   “那家人摆明了就是想趁机敲诈你和学校,哪里是真的心疼死去的王怀月。”谢浅忍不住吐槽。   现在这件事情闹大,已经吸引了媒体的注意。   媒体那群人才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只考虑素材的故事性和戏剧性够不够浓烈,能不能成为热点。   很显然,王怀月家里人向学校征讨公道,向陆时欢发难这一系列操作正是媒体想要的绝佳素材。   这会儿还有记者陪着王怀月的家人在学校门口蹲着呢。   所以谢浅才劝陆时欢先不要去学校,就在家里休息几天,等风头过去。   可陆时欢拒绝了她的好意:“谢谢你浅浅,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自己去面对。”   对王怀月,陆时欢确实是有歉意的。   与其躲起来,让自己心里一直梗着这道坎,不如迎头上去,去面对死者的家属,去接受他们的指责。   谢浅还想劝,但看见门外等候陆时欢的温锦寒后,她把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因为谢浅知道,陆时欢不会有事的,温锦寒会在她身边守着她,陪着她。   等陆时欢和温锦寒离开后,谢浅给曲成风打了个电话,让他和榕城三中附近的派出所联系一下,还是派几个人去学校门口看看。   -   榕城三中,校门口聚集了一堆人。   除了各方媒体,便是王怀月家里那一大帮亲戚,听说是从乡下特意赶过来的。   如此声势浩大,成群结队,一看就是有计划有筹谋的。   陆时欢和温锦寒下了出租车后,后者牵住了前者的手,“走吧,我陪你进去。”   下车前温锦寒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他知道此时此刻的陆时欢已经被王怀月的死彻底打趴下了,没有人能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除了她自己。   所以他没有选择劝解和安慰她,没有想过伸手去强行将她扶起来。   温锦寒选择的是陪着她,陪她一起忍受这份痛苦,直到陆时欢熬过去,站起来。   两人的出现很快便被狗仔们注意到了。   紧接着,王怀月的家人围了过来,没等陆时欢解释半句,已经有个老妇人砸了一颗鸡蛋在她头上。   那人砸她的力道特别重,鸡蛋碎了以后,蛋黄和蛋清顺着陆时欢的头发滑落,一股子腥味。   温锦寒也没想到会有人一上来就动手,他下一秒便将陆时欢护在了怀里,以至于后面那些人砸的所有东西都是砸在温锦寒身上的。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陆时欢根本没有办法当着媒体的面对王怀月的事件做详细解释。   所以温锦寒选择先护着她进入学校。   好在这个时候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联合学校的保安,把人拦在了学校门外。   进了校门,陆时欢站住脚,红着眼眶看了温锦寒一眼,心疼他的满身狼狈,也因此生出了一丝悲愤交加的情绪。   她伸手擦掉了头发丝上的蛋清黏.液,转身看向门外冲她张牙舞爪的一帮人,平生第一次扯着嗓子冲别人大声喊:“王怀月的事情不是我曝光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死她。”   “这件事情我是有错,可错的难到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陆时欢声嘶力竭,但她的嗓门天生就不大,或许很多人根本没听清她的话。   他们就像是被情绪所操控的人形木偶,只一根筋的认定陆时欢就是罪魁祸首。   她的任何解释、辩驳,在他们看来都是狡辩,是推卸责任。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时欢往后退了半步,心里闷痛无比,委屈泛滥,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她没有办法钻到那些人的脑子里去将他们的想法拽回正轨。   温锦寒牵着她离开了,打算去找校长商量一下,让陆时欢先休个长假。   就以她现在这个状态来看,继续给学生们上课是不可能的。   现在除了学校门口堵着王怀月的家人,网上的风向也从一开始的骂小三和出轨男,转变为骂陆时欢。   大部分网友和王怀月的家人一样,认为是陆时欢逼死了王怀月,觉得她和王怀月一样,枉为人师,误人子弟。   老校长的意思也是让陆时欢休息一段时间,毕竟舆论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他怕陆时欢继续被舆论压迫会成为第二个王怀月。   陆时欢花了三天时间重新攒起来的勇气,在校门口时被王怀月的家人们一击溃散。   她甚至没听清老校长说了些什么,只陷在无尽的压抑氛围里,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痛苦。   陆时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安回到家的。   谢浅看见她时满眼心疼,“就不该让你去学校。”   她后悔没能阻止陆时欢,温锦寒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先带陆时欢回了房间。   等安顿好陆时欢后,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和门外忧心忡忡的谢浅说了几句。   “欢欢她没事了,最难的一步她已经迈出去了。”   “给她点时间,这道坎她可以迈过去的。”   所谓的最难的一步便是面对王怀月的家人和媒体。   之前陆时欢在学校门口冲着所有人大喊大叫,便已经将她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了。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相信等陆时欢再次拉开卧室的那道门出来,她就能真正平静的面对王怀月的死了。   “眼下我们要弄清楚,王怀月一事究竟是谁传到网上去的。” 第83章 老子宁愿自宫当……   “锦寒哥,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   谢谢提醒他。   温锦寒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身狼狈。   虽然在学校里已经简单清理过了,但这一身腥味还是得洗澡,换身衣服才能去除。   谢浅说陆时欢那边她会帮她清理干净,让温锦寒不用担心。   -   温锦寒离开后,谢浅敲开了陆时欢的房门,拎了一桶热水到她房间里,帮她把头发清洗了。   等谢浅出来,门铃响了,她还以为是温锦寒回来了,很诧异。   结果谢浅开门后,外面站着的却是低调伪装的温时意。   他的出现让谢浅颇为惊讶,惊讶之余,谢浅下意识要将房门关上,被门外的男人伸手挡住了。   “欢欢她怎么样?”温时意是来探望陆时欢的。   这几天网上的发生的一切他都看见了,现在全网都在骂陆时欢,甚至有人带节奏,说她是害死王怀月的凶手,是变相的杀.人.犯。   温时意也没想到事情会发酵到这种地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过来看看陆时欢。   或许他能帮上陆时欢的忙。   可惜,仅仅一个谢浅就把温时意拦在了门外。   “你是来趁人之危的吧?”谢浅一句话戳穿了温时意的用意,他脸色不太好看。   对方却嘴下不肯留情:“欢欢她很好,锦寒哥将她保护得很好,不牢你挂心。”   “温时意,你要是真担心欢欢,这个时候应该利用你艺人的身份,去网上替她发声才是,来看她有什么用?”   “说得好像你来看看她,网上那些攻击她的言论就能彻底消失似的。”   谢浅还想问他一句是不是觉得自己脸大。   结果温锦寒从隔壁房间出来了。   两个男人对了一眼,温时意兜里的手机正好响了,他便没再和谢浅多话,深深看了温锦寒一眼转身坐电梯下楼了。   这次过来看陆时欢的时间比较紧,温时意还得赶去和高明玥拍一个广告。   所以关定成的电话打过来后,他便直接离开了。   一方面也是不想看见温锦寒,有温锦寒在,温时意知道自己在陆时欢面前讨不了好。   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是心虚,因为谢浅说对了,他就是来趁人之危的。   原本想着舆论方面的事情,只要陆时欢肯向他服个软,求一句,他愿意在网上替她说一句话。   但温锦寒的出现,打乱了温时意所有的计划。   -   下楼后,温时意在单元门外看见了等候他的关定成。   看见他这么快出来,关定成又诧异又欣慰,还得装模作样的关心陆时欢两句:“怎么样,时欢没事吧?”   温时意上了保姆车,关定成紧随其后。   两个人都坐下后,温时意才说自己并没有见到陆时欢。   “我就说你会碰壁,时欢她不会领你的情,你还不信。”关定成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听到温时意说要以在网络上替陆时欢发声来赢回她的好感时,他真的吓了一跳,也认真劝过温时意,说他要是真的在网上替陆时欢开罪说话,指不定会被对家抓住把柄大肆宣扬一把,对他百害无一利。   可关定成的劝说对温时意根本起不到作用。   自从温时意决心要追回陆时欢后,他便越来越不受关定成的控制了,好像木偶挣断了丝线,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己的方向。   这种感觉让关定成很不舒服,他甚至能预料到不久的将来,温时意很可能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为了稳住温时意,不让自己被反噬,到了拍摄广告的场地后,关定成和高明玥单独聊了几句。   两个人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里。   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关定成对高明玥道:“让你那边雇的水军消停些,别在网上带节奏了。”   “为什么,看陆时欢被骂,我正开心着呢,你没发现我最近两天皮肤和气色都好了很多?”   高明玥抄着手靠在墙上,分贝并没有刻意压低,因为她这个拍摄地是她舅舅名下的,而且今天合作的那家珠宝公司是她妈妈娘家的产业。   这里对高明玥来说,俨然是她自己的地盘,她觉得关定成完全没必要特意把她拉来这么僻静的地方说事。   女人声音刚落,转角处过来的温时意收回了脚去。   他听见了陆时欢的名字,而且也辨别出了刚才说话的人是高明玥和关定成。   片刻后,关定成的声音再度响起:“温时意正打算借机讨好陆时欢,他如果真的想不开在网上替陆时欢说话,到时候他也会被这件事拉下水的。”   “你就当是为他考虑。”   关定成知道,只要高明玥对温时意还是喜欢的,那温时意迟早会变成一棵参天摇钱树。   可惜,高明玥比温时意醒悟得早一些,也更有自知之明。   “你误会了,我找水军带节奏打压陆时欢,不是为了温时意。”高明玥觉得事到如今,她也该和温时意做一个了结了。   “我啊,纯粹是讨厌她这个人,想把她踩进泥地里,让她永远爬不起来。”   高明玥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像是一个阴森怨毒的女鬼,字里行间都是对陆时欢的怨气,以及她身为大小姐的那份娇蛮任性。   听到这里,温时意已经开始怒火中烧了。   他眉头紧皱着,对高明玥的厌恶已经浓烈到了极致,快要忍受不了了。   就在温时意想要冲出去时,关定成的声音再度响起:“明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为了时意?”   高明玥:“很难理解吗?”   “我对温时意已经彻底失去耐性了,等这次广告拍完,我打算和他解绑CP。”   “就这么简单。”   女人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听不出半分对温时意的留恋,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说气话。   意识到这一点后,关定成向她逼近了些,目光和周身的气场跟着下沉,“你不喜欢温时意了?”   面对他的威压,高明玥无所畏惧,反倒还笑出了声,很随意的语气:“我最近遇到一个新的猎物。”   是的,猎物。   对高明玥来说,温时意只是她的猎物,从被他吸引,到展开狩猎,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   尤其是年三十那晚,温时意丝毫不顾她的感受,狠狠伤害她以后。   高明玥对他的那点些微情意,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了。   既然没了情意,她又何必拘泥于温时意这一只猎物?   “你要放弃时意?”关定成攥拳,“当初是你求我,让我帮你想办法让温时意和陆时欢分手,我才不顾兄弟情义,陪你做了那个局。”   “是你说你爱他,会在事业上给他所有帮助,我才会帮你的!”   “你现在却要放弃他?”   他恼怒,不是为温时意打抱不平。   关定成只是害怕,怕高明玥放弃温时意以后,他会和温时意一起再过回以前温吞憋屈的苦日子。   看他生气,高明玥非但不害怕,反而笑得更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么仗义呢。”   “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吧,好没意思的。”   关定成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墙上轻轻一推,是真有些急了:“高明玥,你想说话不算话?”   “怎么会呢,只要你能说服温时意爬我的床,我之前承诺你的那些当然还是可以作数的。”   现在的高明玥已经不再奢望能得到温时意的心了。   她只想在放弃温时意之前,得到他的人而已。   资源什么的,她都可以知会老爸一声,照给。   只要温时意能拉下脸爬她的床,她当初答应关定成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可惜,温时意只觉得她恶心:“你他娘的想得倒是挺美。”   男人出声,打断了关定成和高明玥的对话,也从转角处的墙后绕出,长腿阔步的走了过去。   背对着温时意的关定成头皮微微发麻,松开了高明玥,惊慌回头。   却见温时意的目光压根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看向靠在墙上的高明玥,一脸鄙夷和不屑:“想让老子爬你的床,老子宁愿自宫当太监。”   他说这话时,一脸痞气,凑近了高明玥,几乎是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出口的。   高明玥因他的靠近涨红脸,却又因为他的话脸色逐渐惨白。   她气得怒目圆瞪,“温时意,你别给脸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男人退开,似笑非笑:“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   “年纪不大,想睡的男人倒是不少,真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TM还偏不买你的账,有本事让你爸雪藏我。”   温时意也是彻底豁出去了,面对他这种不管不顾的人,高明玥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她只狠狠撞过温时意的臂膀离开,“到时候可别哭!”   -   高明玥离开后,走廊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温时意面朝着墙,没看关定成一眼,只抬头往上看,盯着走廊顶上的灯光。   怎么说呢,他是真没想到,被他当作亲兄弟一样信任的关定成,会在背后给他下套,会设计他和陆时欢分开。   温时意就算再蠢,有很多事情串联在一起,他也能想通了。   比如当初陆时欢突然从榕城回来,突然出现在KTV包房门口,以及那晚关定成给他使眼色,让他接受的大冒险内容……   一直以来,出于对关定成的信任,温时意从未怀疑过他半分。   他只当那一切都是一场巧合,是他和陆时欢之间的劫数。   可现在事情都明了了,关定成亲口对高明玥说的那些话,温时意一字不落听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受,就觉得很可笑。   这么久了,他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耍得团团转。 第84章 错过了你,我很……   “时意……”   最终还是关定成先开的口。   他试图解释什么,可温时意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转身便是一拳,狠狠砸在了关定成脸上。   男人毫无防备,被温时意这一拳险些撂倒在地。   关定成隐约感觉到自己嘴角处溢出淡淡的铁锈味,温时意这一拳,可谓打散了他想要求全的心意。   下一秒,关定成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他直起身面向温时意,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但他的反应和神态,却让温时意的眸色沉了沉,怒火中烧。   “你笑什么?”男人问道。   关定成抬起眼帘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语气低沉:“是不是我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了。”   “我还能相信你吗?”温时意反问,想到他和陆时欢分手那晚,关定成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就忍不住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相信你的后果就是我失去了欢欢,你还想让我信你什么,你还想让我失去什么?”   男人揪着关定成的衣领,将他用力怼到了墙上,双目圆睁,怒不可遏。   他周身交织着戾气和怒意,恼羞成怒的样子逗笑了关定成。   “你真觉得你和陆时欢能走到最后吗?”关定成扬眉,抬手握住了温时意的手,在他愣神之际把他的手扯开。   关定成继续道:“我说过的,你和陆时欢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你俩三观不合,眼界不同,事业性质也天差地别。”   “更何况她这么多年来,并未真正全面的了解过你。”   说到这里,关定成将挡在他面前的温时意往后推了一些,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被他拽乱的衣领,嘴角笑意不绝,很是讥讽:“就你小时候背地里抹黑你大哥那些烂事,陆时欢若是知道了,决计不可能喜欢你这种人。”   “而且你啊,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她。”   “否则那天晚上你也不会被我三言两语煽动,和高明玥接吻了不是?”   “我看你那晚也挺享受的,和她亲了好久。”   关定成话音刚落,脸上又挨了温时意一拳,比刚才力道更重些,他脸都被揍得偏向了一边。   只听温时意解释道:“那是因为我醉了,我当时身体不受控制……”   这些解释关定成并不在意,他和温时意都知道,陆时欢是绝对不会被这么牵强的解释糊弄过去的。   而且事到如今,温时意和陆时欢已经分手了。   关定成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事到如今,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都随你。”   “可是温时意,你和陆时欢之间之所以分手,也不全然是我和高明玥设计的关系。”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自己更清楚。”   “就算没有发生这一切,就算你现在和陆时欢还在一起,你迟早也会厌恶这段感情的,你迟早也会在事业受到阻碍的时候抱怨陆时欢的存在,抱怨她成了你的绊脚石。”   “你这个人啊,最爱的人永远是你自己。对你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而你对陆时欢的所谓的爱,一直都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你总是会不知足的,有鱼的时候念着熊掌好,有熊掌后又怀念鱼的味道,可鱼与熊掌从来就不可兼得。”   对于温时意来说,陆时欢和他的艺人事业就是鱼和熊掌。   可惜他自己至今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事业相对稳定后怀念起和陆时欢在一起的那段青涩美好的恋情来。   说到底,温时意就是一个能力不够却又什么都想要的小孩子。   和陆时欢在一起四年许下的诺言,关定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可他真正能做到的能有几个?   关定成说:“或许我当初和高明玥联手设局害你们分了手是我不对,可你扪心自问,陆时欢和你分手后,和你大哥温锦寒在一起后,是不是过得更快乐更幸福一些?”   男人这番话,狠狠戳疼了温时意的心。   因为即便是他,也无法否认陆时欢爱温锦寒比当初的他更深一些。   “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感谢我让你们分开了,感谢我给了你今日所有的成就。”   “如果没有我在背后替你筹谋,你以为你能拥有这么多的资源,能在圈子里冒头?”   “别天真了。”   “你啊,离了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废物。”   该说的话,关定成都已经说完了,他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温时意应该懂得往日之情不可追,应该珍惜他当下所拥有的。   可温时意没有,他似是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今天之后,他们之间注定是要掰了。   温时意也料想得到,自己未来在明玥影视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他丝毫不畏惧。   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听从关定成的意思行事,基本上是关定成指哪里他就打哪里,把自己活没了。   现在温时意想重新把自己找回来,自己独立思考和做决定。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和关定成结束合作关系。   关定成显然不信他离了自己能有此时的风光,讥笑了一声,“行吧,那就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话落,男人撞过温时意的肩膀离开,和高明玥一样略有些恼怒。   等走廊里只剩下温时意一个人时,他侧身靠在了墙上,几秒后身体顺着墙面慢慢下滑,最后瘫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望着走廊里的灯,想起关定成刚才说的那些话,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尤其是和陆时欢有关的那些内容,尤其是那句他爱她,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温时意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但他对陆时欢的感情从来就不比任何人浅。   他也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爱陆时欢了。   他只是……只是太迷茫了,急切的想要在圈子里闯出点名堂来,想要加快娶她的进程,仅此而已。   老人们不是都说爱情需要双向奔赴,双方付出吗。   温时意觉得自己为陆时欢付出了不少,所以她也应该适当有所回报。可正如当初温锦寒所说,陆时欢从未主动要求过他什么,那个女孩子的爱意很纯粹,她还没有屈服于现实的物质化。   他们果然不合适啊,他想给她的,和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同一样东西。   -   晚上八点半左右,温时意在微博上替陆时欢公开发声了。   他的微博这样写:   我爱的女孩,善良、宽容,志存高远。   祝她前途似锦,心想事成。   祝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构陷她的恶人,烂嘴生疮流脓。   还有啊,高明玥你别买水军带节奏了,真相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当心自食其果。@高明玥V   最后我想说……   陆时欢,我爱你,也将永远爱你。   想娶你是真的……错过了你,我很遗憾。   微博正文里,温时意直接@高明玥,把她买水军在网上带节奏对陆时欢人身攻击的事情高调曝光。   最后温时意也@陆时欢,权当是将当初没能履约的誓言,补给她了。   温时意没有乞求陆时欢的原谅,他已经接受了她不再爱他的事实。   因为温时意的发声,王怀月的死和陆时欢相关词条被送上了热搜第一,因为温时意在评论区补充说明,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登入这个微博账号,并向粉丝们告别。   他已经料想到了自己发布这条微博的后果,但他依旧这么做了。   这倒是让谢浅挺意外的,因为这是她认识温时意以来,他所做过的唯一一件人事。   “可算是说了句人话了。”谢浅撇撇嘴,虽然对温时意的怨气还没有完全化解,但她对他也算稍稍改观了一些。   温时意替陆时欢发声后,网上又有人造势带节奏,说他维护陆时欢这个“杀人犯”,直接把他拉下水,往他身上泼各种脏水。   那些人有组织且目的明确,不少网友猜疑他们又是谁请的水军。   显然温时意的发声也确实让网络上一些跟风的网友醒过神来,但介于温时意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之前的一切都不是陆时欢所做的,所以网上谩骂的路人也不少。   不过网上的争论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十几分钟后,风向又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一次发声的是一个新注册的微博账号,但由于之前曝光王怀月和袁成余婚外情的那位大V情感博主转发了对方的微博,所以很多网友看见了这个人发的微博内容。   新注册的那个微博账号号主称自己是榕城三中前副校长袁成余的女儿,也是发证据让这位大V博主帮忙曝光这件事的幕后人。   微博正文下面,还配有之前没有曝光的出.轨短视频,其内容远比最初曝出来的视频更辣眼睛。   大致内容是王怀月和袁成余从酒店出来后,开车到某僻静地段,在车上又温存了一阵。   网友们直呼辣眼睛。   这条微博上了热搜后,陆时欢迫害王怀月,间接杀人的嫌疑算是彻底洗清了。   一阵关注着这件事情后续的谢浅再一次被震惊到,以至于门铃响了很久,她才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   门外站着袁一和谢深。   看见袁一时,谢浅不由想起刚刚在微博上看见的热搜,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袁一,换句话说……袁一便是那个让陆时欢平白无故受委屈,被骂被围堵的始作俑者。   这让谢浅一时间难以接受。   还是谢深先开口,这才稳住了她的心神:“一一是来跟欢欢道歉的。”   “她这几天在国外,刚把她母亲安顿好。”   谢深也是怕谢浅的急性子,不先简单做个解释,怕是她要连他和袁一一起关在门外。 第85章 三更。   王怀月死的前一天晚上,袁一跟踪她和袁成余,拍下了他们去酒店的视频。   袁一说她是无意间在李纯手机里看见了照片,对比日记内容,对袁成余产生了怀疑。   但她并没有声张,因为仅凭一张日记的照片,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她也并不知道那是李纯偷拍的陆时欢的日记。   毕竟袁一并不认得陆时欢的笔迹。   这番解释,谢浅勉强能接受,她也愿意相信袁一不是故意伤害陆时欢的,或许她并没有想到网上的风向会变,陆时欢会被网友们谩骂攻击。   介于袁一发了微博为陆时欢澄清,甚至公开表示,让网友们要骂就去骂她,至于王怀月的家属,若是有怒气也可以找她发泄,不要伤及无辜。   这一系列补救也算替陆时欢及时止损了,所以谢浅答应让她去见陆时欢,也好当面致歉。   毕竟这种无妄之灾,换了谁遇上都不会好受。   当然,袁一也想就王怀月和袁成余的事情,和陆时欢谈一谈。   -   彼时陆时欢正在房间里折纸玫瑰。   微博上袁一向她致歉,陆时欢尚且不知道。   毕谢浅还没来得及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房门被敲响时,陆时欢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进。”   随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谢浅先探进一颗脑袋,小声道:“欢欢,谢深和袁一来看你了。”   听到袁一的名字,陆时欢停下了手里折纸的动作,于橘色壁灯里抬起头,凝着谢浅看了一会儿,神色不清。   其实陆时欢心里还有一个结,那便是袁一。   她很抱歉,没能在事发的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让她的母亲受到了较大的伤害。   陆时欢的本意是,这件事能私下里悄无声息的解决是最好的。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袁一并没有因为她的隐瞒而怨恨她,反倒是她将事件曝光后给陆时欢造成了伤害,她表示深感抱歉。   至此,陆时欢才得知了网上发生的一切。   “时欢,王怀月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再为难自己了。”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别让身边的人担心。”   袁一离开前,拥抱了陆时欢。   那样温暖的怀抱,让陆时欢心里升起了火焰,血液逐渐回暖。   因为她意识到,这件事里,受到最大伤害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袁一。   对于袁一而言,她失去了一个宠爱她的父亲,失去了温暖有爱的家,而且这个家还是她忍着巨大的痛意亲手毁掉的。   所以最难过的,被伤害得最深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连袁一都没有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打倒,她陆时欢又怎么能被打倒。   这个念头在陆时欢心里扎了根,重新长出了嫩芽。   她算是彻底活过来了。   谢深和袁一离开时,陆时欢和谢浅一起,送他们到单元楼下。   而后谢浅又陪着陆时欢在小区里转了两圈,回到家后,陆时欢拿手机登入了微博,看见了袁一和温时意@她的微博内容,以及无数条私信。   她随手点开了几条私信,发现都是网友们的道歉。   私信太多,陆时欢并没有一一查看,但仅仅看了几条致歉的消息,她就已经忍不住泪目了。   就好像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决堤,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哭过之后,陆时欢切入微信界面,本来想问他今晚回来吗,结果却被历史聊天记录吸引了注意力。   自从王怀月出事后,陆时欢整个人有点自闭。   看聊天记录她才发现,这几天一直都是温锦寒单方面的发消息给她。   每天的内容不一样,但早晚安和我爱你是必备。   陆时欢翻完记录,忍不住看了眼床上那只Q版人形抱枕。   几分钟后,陆时欢捧着手机发出一句微信语音:“温锦寒……我想你了。”   想见他,想抱他,想亲亲他。   但陆时欢知道,温锦寒今晚带队执勤,她若想见他只能自己去消防总队,或者等明天。   就在陆时欢犹豫着要不要悄悄溜出门时,温锦寒回了消息。   A温锦寒:【乖乖在家等我,二十分钟后见。】   很简短的一句话,陆时欢入目时,却被那字里行间的浓烈情意和执行力撩到了,一颗心缓缓发力,搏动的频率惊人。   回过神后,陆时欢下意识的想回复消息,告诉他不用特意跑回来。   因为温锦寒赶回来以后,还得再回队里,不能耽搁太久。   这样来来回回的跑,太麻烦了。   反正明天他们肯定是要见面的。   陆时欢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这样回复,应该阻止温锦寒回来。   可她落在屏幕上的手指却迟迟打不出字,反倒是心跳,越来越狂乱,动摇了她心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让她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最终,陆时欢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之后她便穿着洁白宽松的长袖睡裙去客厅等着,时不时到门口看一眼,头一次觉得20分钟如此漫长。   就在陆时欢第N次拉开房门,想要看看电梯那边是否有动静时,温锦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穿着训练服的男人正拿手机准备给陆时欢发消息,请她开门。   毕竟这么晚了,不好按门铃,怕吵到谢浅。   结果陆时欢就在他低头准备发消息的时候拉开了房门,两个人隔着门框面对面站着,空气像是突然凝结了一般,有火苗在两人的眼底燃烧起来,将氛围炙烤得灼热、暧昧。   温锦寒甚至没来得及把手机揣回裤兜里,门内的陆时欢便已经张开手垫脚扑向他。   男人顺势将她抱了个满怀,力道很紧,像是要将陆时欢揉进她的身体里。   他埋首于她发顶,温柔至极地亲吻她的发,声音因欣喜而轻微颤抖:“欢欢……”   也只有这一刻,温锦寒才真切的感觉到他的欢欢回来了。   她终于跨过了心里的坎,终于振作起来,终于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温锦寒故作镇定的表面下,藏着一颗比谁都担忧的心。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陆时欢一辈子无法从阴影里出来的准备,抱着心底那微弱的希冀,强装镇定,苟延残喘。   好在……陆时欢没事了。   -   温锦寒的怀抱太过用力,以至于陆时欢后来有些喘不上气。   她不得不拍拍男人的后腰,示意他先松开手。   等温锦寒松开她后,陆时欢久违地露出了笑容,一脸无奈:“太用力了,疼。”   她话落,温锦寒看她的眼神深邃了许多,抿着薄唇,久久没回话,就只是看着陆时欢。   很快陆时欢便从他深邃炙热的眼神里悟出了什么。   温锦寒可能是因为她刚才的话,心思歪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陆时欢脸颊滚烫,错开了目光,盯着门框看。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面对面站着,空气中便已经聚集了不少甜蜜因子了。   温锦寒好不容易才收住了自己脱缰的思绪,凑过去牵起了陆时欢的手,声音有些低哑,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有两个小时的假,想不想去吃点夜宵?”   他的掌心宽厚温暖,像有一团火烧着,连陆时欢也跟着暖和起来,湿漉漉的心情难免被烘烤得干燥了许多,犹如雨后晴空。   “那我换身衣服吧。”女音极轻,却不再是前几日那般死气沉沉了。   温锦寒很欣慰,俯身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方才松开手:“去吧,我等你。”   陆时欢满脸羞色的转身,逃也似的回了屋,甚至都忘了请温锦寒到客厅里坐着等。   夜风穿廊而过,温锦寒就立于风里,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候。   他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安稳了些,长长舒了一口气,想着回头组个局,请谢浅以及所有帮助过陆时欢的人吃顿饭。   今天谢浅告诉他陆时欢彻底没事时,温锦寒还不太敢相信。   后来谢浅把事情的始末说完,他这才信了六七成。   直到陆时欢微信语音说想他了,温锦寒才彻底相信了谢浅的话。   那一瞬间他只想飞到陆时欢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于是温锦寒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赶了回来。   -   深夜的榕城,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了沉睡。   但夜市小吃街却正是热闹的时候,从街头到街尾,各式各样的美味香气碰撞交叠,深深刺激了陆时欢的味觉。   她这几天吃的食物有哪些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不管什么食物,进了嘴里都如同嚼蜡一般,乏味。   眼下她什么都想吃,从街头到街尾,每个摊贩她都要光顾一下。   只是让陆时欢没想到的是,因为之前王怀月那件事被媒体报导后,她和温锦寒在学校被王怀月家属拦截的一幕也在网上流传出很多短视频。   为此很多人挖出了温锦寒消防员的身份,今天队里多了许多慕名去看他的女孩子。   他俩现在也算有了点名气,最重要的是,还有网友歪楼,自顾自的磕起了人民教师和消防员的CP。   这不,刚去了光顾了几个摊贩,陆时欢和温锦寒便被年轻的老板们认出来了。   温时意和袁一先后为陆时欢发声后,网上公开向她道歉的网友也不少,但陆时欢没想到自己会在现实生活中,在夜市小吃街,从街头到街尾,间歇性的被人拉着道歉。   以至于陆时欢全程受宠若惊,躲在温锦寒怀里不敢探头,不敢回应。   到底是被骂怕了,不想再成为焦点,无论性质好坏。   温锦寒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到后面认出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路人围过来把他俩当明星一样要签名时,温锦寒直接将陆时欢打横抱起,一路穿过人群,逃走了。   跑出很远一截路后,男人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确定没人追上来,他才放下陆时欢,脸不红气不喘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可以安心吃东西了。”   陆时欢手里拎着好几样小吃,有印度飞饼,还有小酥肉和曹氏的辣卤凤爪……所幸她还没来得及买关东煮,否则这一路跑下来,汤汁估摸着都溅到他俩衣服上了。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让陆时欢震惊的是温锦寒的体力。   这一趟跑下来,少说也有好几公里路,他抱着她跑,粗气都没喘几口,这体力……不愧是天天练着的。   也不知怎么的,陆时欢不禁想起了和温锦寒恋爱前,在他家撞见他出浴的场面。   想起男人肌理分明的身材,再对应这体力……陆时欢脸红了。   “怎么了?”温锦寒亲眼看着她的脸色由粉变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时欢则慌忙咽了口唾沫,拿牙签插了一块小酥肉塞嘴里,转身往前走:“没、没什么。”   她绝对不会说,她刚才脑子里浮现了他们婚后的画面。 第86章 大哥大嫂。   两个小时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温锦寒把陆时欢平安送回家后,方才又急急忙忙的往队里赶。   这一夜陆时欢睡得很踏实,难能可贵的是,她的梦里没有再出现王怀月,而是温锦寒。   有温锦寒的梦,绝对实打实的美梦。   以至于早上房门被敲响时陆时欢还舍不得睁开眼睛。   “欢欢,我进去啦!”谢浅语气有点兴奋,下一秒便推开了陆时欢的房门。   进屋后,她看了眼床上辗转了一圈打算继续睡,接着做梦的陆时欢,捧着手机,蹲在了床边。   “宝儿,大新闻!”   谢浅今天休息,一早就起来了,准备做好早饭再叫陆时欢起床。   早上蹲坑的时候她习惯性的刷微博,结果让她看见了高明玥和关定成的相关热搜。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他们两人的消息,之前王怀月的死以及陆时欢被骂被道歉的消息就像被大浪淹没的涟漪,彻底被卷入了浪潮中,没了。   虽然谢浅也知道这件事热度迟早会退下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次还真得感谢高明玥和关定成,正是因为他们成为了群众新的焦点,所以陆时欢才能彻底从王怀月的事件里退出来。   不过祸福相依,虽然陆时欢摆脱了王怀月事件的骂名,但她在网上的热度却高涨不下,也和高明玥、关定成相关热搜有关。   想必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时欢出门都得学艺人们低调伪装一下了。   -   陆时欢对大新闻明显不感兴趣,但架不住谢浅的兴奋和强烈分享的欲望,她还是撑开了眼皮,视线朦朦胧胧的落在床边蹲着的谢浅身上。   “躺下说吧。”陆时欢翻身往旁边挪了挪,给谢浅腾出位置。   谢浅也不客气,蹬掉拖鞋上床,把手机凑到陆时欢眼前:“这件事跟你有很大关系,你要自己看还是听我说?”   “我?”陆时欢总算打起了点精神,但她眼睛还没适应光线,觉得手机屏幕有点刺眼:“还是你说吧。”   “当初你和温时意分手你还记得吧?”   “你不是说亲眼看见他和高明玥接吻吗,网上有人爆料说那是高明玥和关定成做的一个局,故意设计你俩分手的。”   当然了,爆料人没说温时意当时交往的女朋友是陆时欢。   但之前温时意在微博上替陆时欢公开发声,有发了那段告别自白,自然也有聪明的网友把陆时欢和温时意那个前女友联系起来。   然后很多人开始凭借着这微不足道的线索,在网上替陆时欢打抱不平。   说高明玥仗着自己有钱,就联合温时意的经纪人设局害得温时意和前女友陆时欢分了手,手段过于阴损,太恶心。   又说关定成身为温时意的经纪人,明知温时意有女朋友,还撮合他和高明玥在一起,简直就是渣男中的战斗渣,心机太沉了,温时意跟他那么多年的交情,那么信任他,结果就这么被算计。   这样的人,以后谁敢做他手底下的艺人。   当然也有网友骂温时意,说温时意渣男石锤,有女朋友还在私生活里和别的女生接吻,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没办法洗白他渣男的本质。   网上众说纷纭,三个当事人都在挨骂,反倒是没被提名的陆时欢不知怎么火了,还被网友们好一阵心疼和赞赏。   心疼她被高明玥和关定成设计,赞赏她当断则断,和温时意分手的决定。   “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这热搜看得我直呼爽!”谢浅噼里啪啦说完一堆,感觉嘴巴有点干,便起身去外面倒水喝。   剩下陆时欢还躺在床上,满脑子都在想当初温时意和高明玥接吻的场面。   她是真没想到,那是关定成和高明玥联手布的局。   就为了让她和温时意分手?   或许全网都觉得她委屈,被人有心设计丢了一场爱情,可陆时欢在知道真相后内心却毫无波动。   她只是觉得,就算没有高明玥和关定成的推波助澜,她和温时意的感情也迟早会在岁月长河里被生活琐碎消磨殆尽的。   温时意和高明玥的那个吻,不过是一根□□。   “你在想什么啊,莫不是后悔和温时意分手了?”谢浅喝完水回来,看陆时欢望着天花板发呆,辨不出她的情绪,但感觉得到,她刚告诉陆时欢的那些对她似乎有些影响。   至少陆时欢的瞌睡完全醒了,眼神清明,目光澄澈,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听到谢浅的话,陆时欢方才收回视线,淡淡扯了下唇角:“没有。”   “我只是在想,或许我应该感谢他俩,让我提前走到了和温时意那段感情的结局。”   “不是后悔了就行,否则我肯定要替锦寒哥打抱不平的。”谢浅笑着打趣,而后想起了什么,提醒陆时欢:“我觉得关于之前温时意在微博上公开跟你表白和告别的事情,你还是和锦寒哥解释一下吧。”   最近温锦寒一直忧心陆时欢的心理健康,或许没时间去在意温时意当初发的微博内容。   可现在陆时欢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温锦寒或许会为了之前温时意发的微博多想也不一定。   原本陆时欢觉得以温锦寒的脾性,倒还不至于在乎这种事情。   但谢浅一提醒吧,她又觉得自己还是抽空解释一下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她不希望温锦寒质疑她对他的感情,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的潜在误会和危机。   -   傍晚时,陆时欢卷了一本书在客厅里看。   谢浅捧着手机刷微博看新闻,两个人谁也不打扰谁,打算就这么持续到做晚饭的点。   谁曾想,门铃忽然响了。   谢浅以为是温锦寒,催促着陆时欢自己去开门。   陆时欢倒也乖乖去了,正奇怪今天温锦寒怎么这么早回来,结果开门后门外站着的却是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温时意。   单单从男人那双眼睛,陆时欢便认出了他来。   嘴角的弧度僵住,笑意慢慢淡去,倒也没有之前的脸色那么冷,陆时欢平淡又从容的看着门外的男人。   谢浅扯着嗓子问:“欢欢,你问问锦寒哥今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啊,我准备煮饭了。”   陆时欢闻声回眸看了一眼,应了一声:“你把他那份算上吧。”   结果谢浅探头往门口一看,发现门外的人不是温锦寒而是温时意,她想说点什么。   但想想还是算了,假装没看见门外那人,直接去了厨房。   至此,屋内屋外终于都安静了下来。   温时意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他摘下了口罩。   缓了口气,男人冲陆时欢展颜一笑:“欢欢,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温时意的形容消瘦了一些,看上去不及以前意气风发,整个人稳重了许多。   他说是来道别的,陆时欢微微诧异,却还是没说话。   两个人就站在门口,她一点请他进屋的打算都没有,这让温时意倍感心酸。   可即便如此,该说的话温时意还是要说的。   “我要去国外学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走之前……我想我应该正式的向你道个歉。”温时意来找陆时欢,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也设想过陆时欢很多种反应。   即便被骂,或者挨打他也无所畏惧。   但陆时欢始终淡淡看着他,反倒让温时意有点心慌慌:“当初是我的错,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惹你伤心了。”   “我知道我承诺过你很多事情,但是我没能做到,你心里对我肯定很失望。”   “我也知道你现在爱的人是温锦寒,我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   说到这里,温时意的语气沉重了一些,几分伤感:“欢欢,我爱你。”   “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也愿意祝福你和温锦寒。”   其实连温时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慢慢红了眼,看陆时欢的眼神满怀不舍和遗憾。   见他快要哭了,陆时欢终于动了动嘴皮子,声音淡淡道:“谢谢你。”   “也祝你前程似锦。”   这便是她对温时意的回应,平淡得像是他们说的只是一件很日常的事情。   终归陆时欢已经不爱温时意了,所以即便看他为自己红了眼,她也生不出半分心疼和怜惜来。   -   温时意下楼时,陆时欢跟谢浅打了招呼,披了件外套下楼去送他。   这是她能给他的最后的温柔。   也算是为了今后能顺顺利利嫁给温锦寒铺路吧,毕竟温时意在温家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陆时欢这么想着,把温时意送出了小区,直到他上了路边那辆黑色保姆车。   说是今晚的飞机离开,临走前过来看陆时欢一眼,道歉也道别。   在温时意上车之前,他还站住脚跟陆时欢多聊了几句,算是王怀月那件事,他对她迟来的关心和安慰吧。   陆时欢笑着道了谢,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两人闲聊的场面很和谐,以至于不远处的温锦寒收住脚步,没有上前去。   男人刚下班,归心似箭的赶回来,就是想和陆时欢早一点见面。   没想到在小区门口看见她和温时意站在路边说话。   温锦寒就等在小区门口保安亭那里,和保安闲聊了几句,直到陆时欢送走了温时意,回身看见他。   有那么一秒钟,陆时欢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温时意是她的前男友,而且正如谢浅所说,温时意之前还在微博上公开跟她表白过。   她也担心温锦寒会误会,所以赶忙往他身边去。   一溜小跑,到了男人跟前,陆时欢微微喘气,却冲他笑得灿烂如花:“你下班啦。”   温锦寒和保安打了招呼,抬手替陆时欢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耳发,轻应了一声。   看她有点喘,男人背过身去在她面前半蹲下,“上来吧,哥哥背你回去。”   陆时欢刚想解释她和温时意谈话内容来着,乍一听“哥哥”,想起之前温锦寒解释过是“情哥哥”的意思,她当即便脸红了,心如小鹿乱撞,最后乖乖爬上了温锦寒的背,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   对于温锦寒来说,陆时欢这小体格太轻了点,他即便背着她也能健步如飞。   但他没有,反倒是慢慢往回走,感受着夜幕落下后,小区里逐渐浓烈起来的烟火气。   便是这时,陆时欢伏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我和温时意说话了?”   男人没有否认。   陆时欢又道:“他要出国了,来道别的。”   “你这个当大哥的不在,只能由我这个做大嫂的替你送送他了。”   温锦寒稍有几分沉闷的心因她一句话豁然开朗,连眉眼里都染了笑意,忍不住弯唇:“我家欢欢真懂事。” 第87章 再看就把你吃掉……   两人进了小区,到单元楼下,陆时欢才拍了拍温锦寒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地。   想起温时意说去国外,也是想换个地方生活,重新开始。   陆时欢得到了一些启发。   “温锦寒,我想出去散散心。”陆时欢牵住了男人的手,和他一起往单元楼里走。   王怀月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风波也都平息了,但正如谢浅所说,陆时欢也因为这一系列事情,暂时性的停留在了网友们的视野范围内。   成为众矢之的的滋味不好受,即便现在网络上关于她的言论大多数是善意的,但陆时欢还是后怕,怕自己将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放大。   所以她想远离这股暗潮,到水平如镜之处,等待时机继续做一个寻常人。   巧的是,温锦寒这两天也在考虑着凑几天假期出来,带她去旅游散心。   现如今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倒是省了不少口舌。   进电梯时,温锦寒拉着陆时欢的手轻轻吻了她的手背,嗓音磁性:“明天我去找领导商量一下,请几天假陪你去散散心。”   “你想去什么地方?”他问。   陆时欢还沉浸在手背上温软的触感里,两颊泛红,声音有点不自然:“想去我当初支教的小镇看看。”   到时候就看温锦寒能有几天假期吧,先去小镇住两天,然后再计划去别的地方也来得及。   “好,我陪你去。”   两人简单商讨了一下,电梯也到了。   陆时欢邀请温锦寒一起吃晚饭,还说谢浅做了三人份的晚饭,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开饭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钥匙开门,结果进门便看见谢浅弯着身子在玄关处换鞋。   似是被开门声吓了一跳,谢浅抬头望门口看了一眼。   看见陆时欢和温锦寒,她定了心神,正巧鞋也穿好了,“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话落,她也没等陆时欢解释,便又接着道:“回来得正好,饭已经好了,菜我也洗好切好了,炒好就能吃。”   “你俩自己炒吧。”   谢浅话落,伸手拿了包和钥匙,便要往外走。   陆时欢见状,不由多问了一句:“你不吃饭了,去哪儿啊?”   “曲成风约我看电影。”   谢浅越过他们出门,往电梯那边走,似有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陆时欢挤眉弄眼:“我今晚不回来睡,锦寒哥可以留宿哦~”   谢浅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特意给陆时欢和温锦寒腾地方似的。   而且她说话时,目光一直在陆时欢和温锦寒身上来回流转,眼神暧昧,好像在暗示陆时欢今晚可以对温锦寒做些什么。   被调侃的陆时欢也不甘示弱,笑回:“在外面过夜可要注意安全啊。”   别搞出人命来了。   陆时欢语气平平,但意味深长。   她话落,刚准备进电梯的谢浅面红耳赤的看着她,惊得目瞪口呆。   明显是听懂了陆时欢话里的深意,被车轱辘压了脸,瞬间害羞了。   偏偏她还反驳不了,因为今晚她和曲成风的确是打算看完电影去开房来着,毕竟总带曲成风回家也不方便,去曲成风的住处更不方便。   最终谢浅只冲陆时欢挥了挥她的粉嫩小拳头,眼神警告她别太得意,然后羞涩难当地进了电梯。   谢浅难得吃瘪一回,陆时欢忍俊不禁,心情颇好的进了门,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男士拖鞋出来:“进来换鞋吧。”   她把温锦寒的拖鞋准备好后,便自顾自的换鞋,全然没意识到她刚才和谢浅较劲过招说的那些话,不仅只有谢浅听懂了。   -   温锦寒比谢浅更诧异。   没想到一向脸皮薄如纸的陆时欢竟然会和谢浅谈论这种带颜色的话题。   诧异之余,他心下有股暗潮翻涌了起来。   神思微动,男人进了屋,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就在陆时欢换好鞋直起身来时,温锦寒从后面拽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压到冰凉的墙壁上,困于他怀中。   本打算换好鞋去厨房炒菜的陆时欢全然没料到男人会忽然来这么一出,惊慌之际她下意识揪住了温锦寒的衣角,抬眸不解的看着他:“怎、怎么了?”   好端端的,忽然抵着她,把气氛搞得这么暧昧是闹哪样?   陆时欢心跳狂乱,因为温锦寒的俊脸压得太低,靠她太近了,近到她都能清楚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下一秒,男人便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腾出一只手轻抬着她的下巴,眼帘低了低,便覆上了陆时欢柔软嫣红的唇,温柔辗转,一举攻下。   陆时欢的呼吸与他纠缠着,如热浪翻滚于四周,将他们彼此的身体炙烤得滚烫。   后来温锦寒松开她,不舍的在她唇角亲了几下,终于想起来回她的话了:“没什么……”   “就是觉得欢欢懂得真多。”   他这话纯属调侃,指陆时欢提醒谢浅注意安全那件事。   至此,陆时欢才明白过来温锦寒也领悟了话里的深意。她的脸色,顿时涨红,又羞涩又窘迫。   温锦寒却是弯着唇角噙着笑,十分喜欢这般娇羞的模样。   以至于后来陆时欢看不过眼了,看着他的眼眸里,流转过一抹狡黠的光,随后垫脚,抬手圈上男人的脖颈,反攻回去。   这一次换温锦寒措手不及了,他只下意识的伸手扶住陆时欢的腰身。   在她猛烈的吻势下,温锦寒很快便被破了防御,败下阵来。   最重要的是,到了情动之处,他试图结束这个吻,却发现陆时欢非但不肯退开还越吻越深,上下其手。   这般攻势饶是温锦寒定性变态强,也很难克制住内心的躁动。   他好几次试图推开女孩未果,最终深眸里终究是被□□蒙住。   后来温锦寒顺势将陆时欢抱起,一路吻进了她的卧室,呼吸的间隙里他也没闲着,连陆时欢的眉眼和鬓角都没放过,一一亲吻过去。   原本只是打算恶趣味一下的陆时欢突然不想结束这场闹剧了。   可惜温锦寒那该死的自制力,总能在关键时刻体现出来,扼杀所有暧昧。   比如现在,温锦寒便趁着陆时欢没缓过神来,悄无声息的退开,站起身去。   躺在床上的陆时欢只听见男人低磁克制的嗓音道:“我先回家洗个澡,等我过来炒菜,你休息会儿。”   话音落,陆时欢睁开眼,却只看见男人狼狈逃走的背影。   缓了好一阵,陆时欢才将手搭在眼皮上慢慢笑出声来。   她猜温锦寒应该是回家洗冷水澡降温去了,说明刚才差点失控的人不止她一个。   许久后,陆时欢从床上坐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心情颇好了去了厨房。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等着温锦寒过来炒菜,更何况温锦寒回来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了。   陆时欢开门迎他进屋时,男人脸上隐约可见浅浅的红。   那可疑的红晕让陆时欢忍不住盯着他一直看,温锦寒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羞涩窘迫的模样,后来干脆上手捂住她的眼睛,哑声警告:“再看就把你吃掉。”   陆时欢:“……”   这人害羞起来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而且吃掉就吃掉,谁怕谁啊。   陆时欢心里可勇猛了,但这些她都没说出口,只是不怕死的回了一句:“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小气。”   温锦寒哭笑不得,想亲她一下作为惩罚却又怕自己一会儿还得回去再洗个冷水澡,耽误时间。   最终他选择躺平,松开手任由陆时欢盯着看,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从容,内心却如野马奔腾。   陆时欢也不逗他了,只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许随随便便亲我了。”   亲完就跑,这谁受得住啊。   心就像是一根铁丝,被他拿捏在手里反复弯折,迟早会折断的。   结果陆时欢话刚说完,温锦寒便凑过来亲了她的脸,很严肃的口吻:“每次亲你我都是认真的,没有随随便便。”   陆时欢被他撩得面红耳赤,心里想着以后怕是连情话也不能让他再说了,这她也受不住啊。   -   隔天上午,陆时欢去了榕城三中。   她去找老校长办离职手续,正好在校长办公室遇见李纯。   两个人照面后,李纯的目光没敢在陆时欢身上多做停留,匆匆一瞥便移开了。   而且她眼眶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陆时欢记得,李纯偷拍她日记这件事情,被谢浅曝光到网上,但她留了点情面,只说榕城三中某位英语老师李某,并未把李纯的大名公之于众。   可即便如此,给李纯造成的影响也不小。   至少学校里的师生们都知道李某指的是她。   而且得知她偷看陆时欢的日记,拍照留底,并抓住王怀月的把柄为自己谋求福利后,学校师生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用心如此险恶,校长那边只好辞退她。   至于以后李纯是否还能继续当老师,那便不得而知了。   “李老师应该感谢你没有追究她侵犯你个人隐私这件事。”老校长替陆时欢办理离职手续时,随便聊了两句,顺便问了一下陆时欢以后的打算。   他说如果陆时欢散心回来,还想继续在榕城三中教书,他随时欢迎她回来。   陆时欢道了谢,拒绝了。   就算以后还会回归教育事业,她也不会再回榕城三中了,那些不好的记忆,便让它彻底尘封于此好了。   办完离职手续后,陆时欢去高二13班和班里的学生们道别。   也没说什么,只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念书,努力考一所好大学,继续开阔自己的眼界,争取成为祖国未来的栋梁之才。   班里学生们倒是很舍不得她的,尤其是曲正凡和秦鸢。   在陆时欢走出教室后,秦鸢还追上她给了她一封信,说是把想对她说的话都写在里面了。   曲正凡则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把手揣在校裤裤兜里,酷酷的对陆时欢道:“生活没能把你打倒,必将使你强大。”   “加油啊陆时欢。”   那副说教的嘴脸,逗笑了陆时欢和秦鸢。 第88章 等会儿再抱。……   中午,陆时欢在榕城三中食堂吃的饭。   下午回家收拾了行李,直到傍晚时,她接到了温锦寒的电话。   说是他请到假了,明天可以按照约定和陆时欢一起出发去亭山镇。   温锦寒还说今晚要请客吃饭,权当感谢谢浅他们之前在王怀月事件发生后对陆时欢的支持和帮助。   经他提醒,陆时欢也意识到这份情应该报答一下,便答应了。   -   晚上七点,风和清居附近的火锅店。   陆时欢去店里这段路并不算远,她之前就在电话里跟温锦寒说过,说她可以自己过去。   结果出门前还是接到了温锦寒的电话,说他到楼下了,在楼下等她。   这个男人的行动力陆时欢已经习惯了,她下楼后一眼就看见了等在花坛旁边的温锦寒。   彼时男人正跟人通着电话,看见陆时欢从单元大门出来,他下意识迈着长腿迎过去,另一只手探向她。   陆时欢瞥了眼他掌心清晰的纹路,身体不受控制似的,将手搭过去,牵住他的手,两人掌心的纹路交错叠合,她真切感受到了温锦寒的体温,特别暖,像冬日里的篝火。   温锦寒还在讲电话,通话的人是曲成风,问他今晚这顿饭能不能换他请客。   谁能想到请客这种事情也能被人截□□锦寒哭笑不得,好奇曲成风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客吃饭,便多问了一句。   结果男人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他今晚有个重大计划要实行,不好意思让温锦寒买单。   这话听着稀奇,毕竟曲成风可不是那种会和他客气的人。   思虑了一阵,温锦寒答应了,想问曲成风准备了什么重大计划,却忽然意识到陆时欢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边,他便打消了继续和曲成风讲电话的念头,打了招呼便挂断了。   看他挂断了电话,陆时欢往他身边贴近些,随口问了一句:“曲副队的电话?”   “嗯,请客这事儿被他截胡了。”男人温声回应,片刻后又笑着补了一句:“听说是有什么重大计划要实行。”   陆时欢一脸狐疑:“什么计划?”   温锦寒也不清楚,但他猜测,曲成风这个计划应该和谢浅有关。   提到谢浅,陆时欢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大概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吧,陆时欢强烈觉得曲成风所谓的计划应该是向谢浅求婚。   她还跟温锦寒打了赌,输的人要在朋友圈秀恩爱。   温锦寒答应了,毕竟在他眼里,曲成风这人估摸着得三十来岁才会结婚,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就跟谢浅求婚。   他们交往的时间还没他和陆时欢长呢。   以曲成风的性子,距离求婚肯定还早。   所以温锦寒很笃定,这次打赌输的人会是陆时欢,他还特别殷勤的帮她挑了一张合照,让她发朋友圈时用作配图。   说起来温锦寒和陆时欢交往也有一阵子了,但他们俩低调得如出一辙,至今没在朋友圈里发过合照,更别说秀恩爱了。   所以这一次温锦寒挑选的合照是他们之前去水族馆,水下摄影时,在水里碰头形似亲吻的自拍照。   照片拍摄得很唯美,陆时欢就像一尾真的美人鱼,和温锦寒这个摄影师跨种族相恋。   陆时欢对照片没意见,只是信心满满的认定,发照片的人一定是温锦寒不是她。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   点菜的时候,曲成风给在座每人点了一份甜品,是这家火锅店的特色,提拉米苏。   众人都没意见,只有谢浅拒绝了甜品,说要一份印度飞饼,菠萝味的。   当时曲成风便脸上一变,劝谢浅道:“大家都要提拉米苏,你就别搞特例了吧。”   谢浅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皱眉:“我不爱吃提拉米苏,我就想吃印度飞饼。”   “而且欢欢也喜欢,对吧欢欢。”   突然被点名的陆时欢扯着唇角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因为谢浅点印度飞饼这件事,似乎让曲成风感到苦恼。   曲成风最终没能拗过谢浅,放任她点了一份印度飞饼。两分钟后,有个服务员过来找他,然后曲成风跟着他出去了。   当时陆时欢冲温锦寒使了个眼色,温锦寒哭笑不得的起身,也跟着出去了。   因为陆时欢那个眼神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曲成风去看看,看看店里的服务员找他所谓何事。   接下来曲成风的计划便彻底败露了,得知他一会儿要向谢浅求婚,温锦寒震惊了半晌。   “你不是说你起码得三十来岁才结婚吗?”男人破无语,一直相信曲成风所谓三十而立的说辞。   最重要的是,他和陆时欢打赌输了。   不过发朋友圈秀恩爱这种事情,他倒也不抗拒,反倒还有点期待。   所以即便是输了,温锦寒心里也没太大波动。   甚至他已经摸出手机,打算给那张图配上文案发到朋友圈里去了。   结果旁边的曲成风阻止了他,近乎哀求的语气:“大哥!求你忍耐一下,明天再秀恩爱可以吗?”   “今晚是我的主场,求求你把今晚朋友圈的MVP让给我!”   温锦寒:“……”   曲成风一边说,一边两手合十冲温锦寒一个劲的拜,俨然一副烧香拜佛的架势,怪怪的。   他都这么说了,温锦寒只好把编辑内容存为草稿,打消了发布出去的念头。   把手机揣回裤兜里,男人问曲成风:“你打算怎么求婚?”   “原计划是把戒指藏在提拉米苏里……”说到这,曲成风便像泄了气的球,干瘪无奈。   温锦寒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因为曲成风这点子实在有点老土。   不过这份心意却是值得让温锦寒钦佩的,至少曲成风这一出也算给温锦寒上了一课,让他把求婚计划提上了行程。   旁边的曲成风还在为怎么把戒指藏在印度飞饼里而苦恼,看了眼思绪飞远的温锦寒,他试图求救:“锦寒,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曲成风的话拉回了温锦寒的神思,“你求婚又不是我求婚,我给你提建议,你觉得合适吗?”   男人一句话,便把曲成风的求助信号截断了。   以至于到后面曲成风的思路跟着他跑歪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陆时欢求婚?”   “等这次散心回来吧。”   求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有仪式感,他也得做些准备,绝对不能像曲成风这样草率。   至少温锦寒会拟定全面的计划方案,甚至还会多制定几个备用方案,省得像曲成风这样,紧要关头了手忙脚乱。   最终,温锦寒还是给了曲成风一个建议。   建议他给陆时欢发个红包,让她助攻一下。   事实证明,温锦寒这个建议很好。   曲成风还是按照原计划把戒指藏在了提拉米苏里,而且唯独给谢浅的那份提拉米苏是他亲自端上桌的。   刚点完菜,对印度飞饼翘首以盼的谢浅看了眼面前的甜品,不由皱眉:“我不是说我不吃这个吗?”   曲成风巴巴看她一眼,似是很怕惹了谢浅不开心。   还好收了红包的陆时欢及时开了口:“尝尝吧,听说这是这家火锅店的招牌甜品,和外面甜品店里卖的提拉米苏口味不一样。”   果然,闺蜜是亲闺蜜,说的话就是比男朋友管用一些。   陆时欢开了口,谢浅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拿了勺子尝了一口。   “一样吧,感觉没差啊。”谢浅嘟囔着,眉头轻皱,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继续吃。   旁边的曲成风屏息看着她,有点后悔把戒指藏在中心位置了,因为谢浅越吃脸色越难看。   她这□□脾气曲成风能理解,因为谢浅正处于经期阶段,难免比平日里浮躁些。   就在曲成风盘算着晚点再给她点一碗红糖醪糟汤圆时,谢浅终于挖到了藏在提拉米苏里的戒指。   几乎一瞬间,女人轻皱的眉展开了,不耐烦的表情定格了几秒,随后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和狐疑。   这时坐在她另一边的陆时欢也看见了甜品里露了半截的戒指,虽然曲成风这求婚的套路很老,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时欢还是替谢浅感到高兴。   而且当事人也显然有被惊喜到,于将信将疑中,谢浅微微红了眼,看向曲成风,欲言又止。   她这一眼,让原本紧张到窒息的曲成风心下安定了许多。   男人起身离席,退到了一旁的空地,冲谢浅单膝下跪:“抱歉啊浅浅,我太笨了。”   “求婚都求不好,让你见笑了。”   曲成风有些羞愧,一方面是因为迫于无奈,把戒指藏在了谢浅并不太想吃的提拉米苏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网上预订的玫瑰花晚点了,没能赶上正合适的时候送到。   这不,他刚跪下,包间的门便被服务员推开了,后面跟着送花过来的外卖小哥。   曲成风很自责,因为他觉得这大概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一场求婚。   和他预想中的浪漫美好画面大相径庭。   可即便如此,谢浅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最终她拽起了曲成风,又哭又笑:“笨就笨吧,我喜欢笨的。”   感情方面曲成风确实显得笨拙,但正因如此,谢浅才觉得感情中的他和办案时的他有一种反差萌,她很喜欢。   谢浅这个回答,无疑是同意了曲成风的求婚。   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了半晌才抱着谢浅狠狠亲了一口。   包间里众人一阵起哄,后来曲成风把戒指从甜品里拿出来,洗干净,郑重其事的套在了谢浅手上。   至此,这段堪称荒唐的求婚算是完美收官了。   曲成风高兴过头,拉着谢深和温锦寒喝了不少酒,以至于散席时,温锦寒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还得陆时欢搀扶着往回走。   陆时欢送温锦寒回他的住处,顺便和谢浅打了招呼,说今晚留宿温锦寒那里,方便照顾他。   谢浅这才跟她一起回了风和清居,带着醉得不清的曲成风。   -   咔哒——   房门被陆时欢费力的打开后,她和谢浅打了招呼便扶着温锦寒先进屋了。   陆时欢用脚踢上了门,扶着还有几分意识的温锦寒去主卧,把他扔在了床上,自己站在床边活动手臂,歇口气。   “欢欢……”男人嘴里喃喃着她的名字,闭着眼睛将手搭在额头上,一脸不舒服:“抱抱……”   醉了酒的温锦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比平日里任何时候都要软,黏黏糊糊的,怪撩人。   陆时欢叹了口气,“等会儿再抱。”   她转身去洗手间里打了热水过来给他擦脸、擦手。   等她忙完这些,端着水盆往外走时,原本该躺在床上的温锦寒却翻身而起,从后面直接扣住了她的腰。   哐啷——   铁制的水盆掉在了地上,半盆水洒在了地毯上,湿漉漉一片。   陆时欢心里暗道完了,拍了拍男人固在她腰上的大手,她微微侧首,脸颊猝不及防的贴上了温锦寒凑过来的薄唇,被铺洒了一脸湿热的气息不说,还被男人亲了一口。 第89章 很想快点娶了她……   屋里的窗户半开着,夜风从外面灌入室内,将窗帘高高抛起,又洋洋洒洒坠下。   正如陆时欢此刻的心情。   她万万没想到喝醉酒的温锦寒会这么疯,不肯撒手也就罢了,还用嘴扒拉开她的衣领,亲吻她的后颈及香肩一带。   只不过几个寥寥草草的吻,便让陆时欢打消了抗拒的念头,也不想去管被水湿透的地毯了。   她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垫脚圈着他的脖颈,主动攀附上他的唇,与之呼吸相融,用力相拥。   显然她的反守为攻让温锦寒有些措手不及。   男人被迫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后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陆时欢心里烧着一把火,她就是想让温锦寒知道无意识撩人的后果。而且今晚是他先抱了她的,就算她真的反攻,等温锦寒清醒过来想必也怪不到她头上。   所以她干脆放手一搏,一边吻着男人,一边腾出手去解他衬衣的扣子。   喝醉酒的温锦寒防御力和自制力断崖式下降,很快便被陆时欢撩拨得情难自已,本能的回应她的吻。   直到他赤脚踩过浸湿的地毯时,被一股凉意穿透了全身,那朦朦胧胧的意识里抽出了一丝理智。   温锦寒俯身于床尾,温柔又深情的和陆时欢缠吻了片刻,他将自己散开的衬衣扣上了。   陆时欢诧异,因为她很确定温锦寒是真醉了。   结果紧要关头男人却只是俯首于她耳际,又欲又撩的声音说了一句:“还没领证……不能上岗。”   话落,男人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直接压在了陆时欢身上,呼吸渐渐轻浅的睡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山回路转,局势突变,陆时欢实在跟不上这变化,心里骤然一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温锦寒对某些事情的先后顺序有一种执念。这份执念即便是他喝醉了酒,也阻碍着陆时欢攻破他的防线。   -   翌日清晨有雨。   雨势后半夜开始下的,原本在客房睡的陆时欢进主卧替温锦寒关了窗户,后来便爬上床窝在男人怀里继续睡了。   所以温锦寒被头疼醒时,第一感觉便是左手手臂上沉甸甸的,被什么重物压着,动弹不得。   而且这种状况显然持续了很久,他意识恢复后,手臂上便传来了一阵不可忽略的麻意,像万千只蚂蚁在他手上爬来爬去。   温锦寒下意识低眸去看,一眼就瞥见了枕在他手臂上面朝着他睡得正香甜的陆时欢。   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枕头与他的手臂间,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玉。   偏那卷翘颀长的眼睫漆黑如墨,似鸦羽一般根根分明,让温锦寒不禁看得出神。   后来他的视线顺着陆时欢娇俏的鼻落于她殷红如血的唇上,心下微动,喉结不由滚了滚,如深海幽暗的眸也染上了几分炙热。   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令温锦寒彻底遗忘了手臂上的麻意。   不仅如此,他的大脑思绪混乱,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怀中人靠近了些,一时脑热想亲亲她。   结果就在男人唇瓣递近后,陆时欢那鸦羽般的眼睫抬了抬,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光清明澄澈的杏目,及时拉回了温锦寒的理智。   男人的俊脸压得极近,薄唇险险停在了陆时欢唇畔,收住了势头。   最终温锦寒只是滚了滚喉结,将唇瓣错落于女孩额头,温声说了一句:“早安。”   刚刚醒来便满怀期待的陆时欢心脏惯例似的一空,倒也习以为常了,随即她唇畔荡开一抹笑,搂着男人的脖子精准无误的在他唇上嘬了一口。   “早安。”   没等温锦寒反应过来,陆时欢已经脱离他的怀抱坐起身去。   她伸了个懒腰,浑身线条拉直绷紧,凸显得腰肢格外纤细,盈盈一握。   温锦寒没敢多看,怕自己短时间内接连沦陷。   他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陆时欢躺在同一张床上,但床单被褥并没有令人想入连篇的暧昧痕迹,这说明他们昨晚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单纯在一起睡了一觉。   为此,温锦寒深感庆幸。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酒后做了什么伤害陆时欢的事情,失去了理智和分寸。   “那个……”陆时欢忽然出声,引得刚下床的温锦寒回眸看向她。   “地毯湿了,我昨晚把它挪到阳台上晾晒去了。”   这件事情陆时欢还是觉得的应该向温锦寒交代一下。   听到自己喝醉了酒后的所作所为,温锦寒俊脸微微泛红,耳根滚烫,没太敢看陆时欢的眼睛。   果然喝醉了酒最害怕的就是酒醒后有人替你回忆醉酒的经历。   很容易社死。   说到没领证,不能上岗这里,陆时欢笑得前俯后仰,最后躺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   温锦寒觉得窘迫,但看陆时欢笑得开心,他便也勾着唇角陪她一起开心。   最后陆时欢爬起身,赤着脚踩着柔软的大床到了床尾,站在温锦寒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女孩杏目浩瀚如星河,璀璨生辉,深深凝着温锦寒片刻,慢慢低首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温热柔软,像蝴蝶的翅膀划过,轻微酥麻感通达温锦寒四肢及心脏。   那一刹他低下了眼帘闭上了眼睛,仿佛虔诚的信徒等待自己忠诚侍奉的神明亲吻,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陆时欢便是他的神明,是他一生的信仰。   “温锦寒……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女孩从床尾直接跳向男人,被他接个满怀,用手架着她两条腿,抱小孩似的抱着她。   陆时欢便偏头枕在他肩上覆在他耳边温声软语,倾诉喜欢。   如此亲昵的举止与浓烈爱意交织,直撩得温锦寒心潮澎湃,几欲决堤。   可他终究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只温柔笑笑:“承蒙喜欢,荣幸之至。”   随后没等陆时欢再用情话攻略,温锦寒抱着她去了洗手间,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手替她准备洗漱用品。   虽然动作慢了些,但井井有条,面面俱到。   -   临近中午时,温锦寒和陆时欢出发去亭山镇。   亭山镇位于榕城市某个偏远县城,要坐三四个小时的汽车,到了县里还得转车再坐一个小时才能到镇上。   所以抵达镇上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在镇上找了个简陋宾馆住下,隔天一早,陆时欢便带着温锦寒去亭山中学拜访了校长,还给学校捐了几箱书籍,帮助学校建立读书角,让学生们能在课外之余读到更多文学作品,开阔眼界。   亭山中学的校长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女中豪杰,事业鼎盛时期本该去全国数一数二的中学任副校长,为她教师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最终这位校长却选择了回归故里,在山高水远的亭山镇建立一所中学,给亭山镇以及周围村落的孩子们一个便捷学习之所。   在亭山中学创办之前,亭山镇以及周围村落的孩子们从村小学毕业后,必须得去县里的中学念书,车程需得一两个小时。   而且县里的中学能容纳的学生数量有限,每个班级的学生数量过多,任课老师无法兼顾,难免疏忽部分学生的学习进度。   这种情况下,教学质量直线下降,不管是对学校对老师还是学生,都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亭山中学的创办也算缓解了亭山县整个教育体系的压力。   这位程鸾校长一直是陆时欢心目中最敬仰的一位前辈。   在校时她便想成为像程鸾校长一样教育工作者,所以支教的时候,陆时欢才会选择亭山镇这个偏远小镇,如愿和程鸾校长共事过一段时间,得到了不少启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后来陆时欢去榕城三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程鸾校长极力推荐。   现如今她从榕城三中辞职了,又来亭山镇探望,总要把这件事告诉程老师的。   亭山镇距离榕城市区山高路远,消息闭塞,程鸾对陆时欢的事情只在微博上看见过,并不知道现实生活里她还受过死者家属的围堵。   经此一事,陆时欢选择辞职,程鸾也能理解。   至少她和曲正凡他们那帮学生一样,觉得陆时欢如果真的因此退出教育界,实在是不值得。   程鸾当初便想过留下陆时欢,但当时她念及陆时欢年纪轻轻,不该让她将青春葬送在亭山镇这样的小地方,所以当初陆时欢支教任务结束离开,程鸾没有过半句挽留。   但现在嘛,陆时欢经历了王怀月一事的打击,心里受挫,最适合找个像亭山镇这样安静的地方修身养性。   正好亭山中学师资紧缺,程鸾便向她提议,让她留在亭山中学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而且程鸾还愿意自己掏钱贴补她一些工资。   毕竟这种乡镇中学的老师工资水平比不得大都市,也正因如此,嫌少有人愿意长久留在学校。   更多的教育工作者是将亭山中学当做跳板,任职一两年然后去往薪资更丰厚的学校。   陆时欢有些惶恐,怎么可能接受程鸾自掏腰包的补贴。   更何况她现在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资格继续教书育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名合格的教育工作者。   “人无圣贤,若是为了某个人某件事放弃自己的梦想,到老你肯定会为此后悔。”   “更何况,你若是不再从事教育事业,那将是学生们的一大损失。”   程鸾提议:“你可以再试试看,重新回到讲台上,给学生们上一堂课。”   “如果真的觉得自己无力胜任老师这个职位,到时候再放弃也没关系。”   她老人家的话对于陆时欢来说,无疑是一种点拨和鼓励。   晚上陆时欢和温锦寒回到了镇上的宾馆,两人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久久无法合眼入睡的陆时欢终于没忍住,跟温锦寒提了一嘴:“你说我去亭山中学继续当老师可行吗?”   彼时她正枕在男人臂弯里。   有了之前同床共枕的经历,温锦寒和陆时欢之间的窗户纸又捅破了一层,一起睡觉似乎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虽然温锦寒还是忍不住会对她生出杂念,但好在他还压得住,顶多只是亲吻时更深入缠绵些。   陆时欢开口时,温锦寒正闭着眼酝酿睡意。   她的话促使他又睁开了眼,沉思片刻,方才回道:“当然可行。”   “只要你想,做什么都是可行的。”   男人话落,顺势亲吻了她的额头。   陆时欢的手在他胸膛无意识的画着圈,思绪有些迷离,也考虑了一些很实际的问题:“亭山中学这边的工资肯定比不上榕城三中那边,而且我可能会忍不住在生活里补贴学生们或者给学校捐些物资……”   追梦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梦想和现实很难兼顾,陆时欢很惆怅。   她想得很远,远到以后和温锦寒分居两地是否会影响彼此的感情,就算有幸他们最终结了婚,家里的重担只怕也是要落在温锦寒身上。   总觉得亏欠了他。   温锦寒明白她的意思,他一向懂她,“不怕,我养得起你。”   再不济,他也可以暂且放下自己的梦想,辞职转行,去做收入更高的工作。   陆时欢不知道温锦寒内心所想,只觉得他的话让她很安心,不由搂着他的脖子抬头亲了他的下巴,由衷叹了一句:“真想快点嫁给你,理直气壮的吃你家的饭,让你养我。”   这话实属玩笑话,因为温锦寒知道,陆时欢骨子里是个很自立的女孩子。   只是她说想快点嫁给他……这一句却是狠狠触动了温锦寒的心弦。   因为他也很想……很想快点娶了她。 第90章 正文完结。   温锦寒接下来几天假期,都是在亭山镇度过的。   原本计划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也因为陆时欢临时起意,要留在亭山镇和她之前教过的学生们叙叙旧,更改了原定计划。   温锦寒陪着她,和十四五岁的男生们在学校操场打了会儿篮球。   亭山中学的篮球场和羽毛球场共用,场地有限,而且经历了些年份,操场有些裂痕还是用沥青黏补过的。   温锦寒在球场上陪学生们挥洒热汗,陆时欢便和几个女生在旁边唠嗑,手里抱着温锦寒的外套,脚边放着一箱矿泉水。   在陆时欢的记忆中,温锦寒一向独来独往,从来不在学校举办的任何活动中露脸,过分低调。   以至于看见他熟练运球,以及每一记漂亮投球时,陆时欢还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篮球打得这么好。   若不是他在场上刻意放水,只怕对面那队学生一丝赢球的机会都没有。   陆时欢在场下像个小迷妹似的,眼巴巴望着温锦寒,视线就没从他身上抽离过。   -   在镇上度日,时间要比陆时欢想象中过得更快一些。   转眼就到了温锦寒假期的最后一天,陆时欢带着他去跟程鸾辞行,顺便也约好了回来任职的日子,也就是两天后。   毕竟给学生们上课比较要紧,陆时欢这次跟着温锦寒回榕城去也算是收拾东西,搬到亭山镇这边来住。   她已经决定要去亭山中学当老师了,走支教的流程,以志愿者的身份赴任,薪资也和其他支教老师一样给。   陆时欢和温锦寒赶在假期最后一天回到了榕城。   在路上时,陆时欢想到自己和温锦寒很快就要分居两地,正式拉开异地恋的帷幕,心里难免是有点不舍和不安的。   毕竟异地恋是艰苦的,她很怕在分开的日子里,温锦寒这样好的人会被别的女孩子抢走。   即便温锦寒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但陆时欢却在关键时刻露怯了,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并且一直在问自己,到底哪里比别人好,值得温锦寒这样一心一意的爱她?   想得越多,陆时欢心里就越不安稳。   所以在车上时,她挽着温锦寒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小声说:“以后就要异地恋了,要是……要是你身边出现了比我更好,更喜欢你的女孩子,而你也确确实实对她动了心……”   “温锦寒,你一定要告诉我。”   做这种假设,陆时欢心里也是一千万个不愿意的。   可她惧怕异地恋,因为时间和距离真的很残酷,能撕裂所有浓烈炙热的感情。   她和温锦寒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一年,她甚至都不知道温锦寒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所以陆时欢不敢确定,温锦寒对她的喜欢能不能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有那么一瞬间,陆时欢竟想为了温锦寒舍弃去亭山镇的选择,但理智牢牢拽住了她,不允许她为了爱情舍弃自己的梦想。   男人听完她的话,身子僵硬了片刻,飘远的神思也拉回来了。   他问陆时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听到陆时欢这么说,温锦寒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才会让陆时欢生出这种不安的想法。   陆时欢愣了愣,直起身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笑:“没有,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就是因为太好了,才会让她不禁质疑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才能被这样好的温锦寒放在心尖上喜欢和宠爱。   为了不让温锦寒多想,陆时欢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晚上要不要请浅浅他们吃饭,毕竟我明天就要走了。”   “那我现在给曲成风以及祝谦他们打声招呼。”   温锦寒的思绪被转移开了,陆时欢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靠在他怀里小憩。   只是到了晚上吃完饭,陆时欢心里那个结还是没能解开。   所以在谢浅私下里问她要不要今晚给她和温锦寒腾地方出去住时,陆时欢的回答是:“不用这么麻烦,我今晚去温锦寒家里住,你明天还要上班,就别出去住了。”   是的,陆时欢已经计划好今晚要去温锦寒家里睡了。   明天上午温锦寒延请了半天假,要送她去车站。   所以今晚陆时欢有自己的计划。   晚饭过后,谢浅他们各自散了,温锦寒带着陆时欢去逛商场,给她买些吃的,明天在路上吃。   另外还得置办一些生活必需品,先邮寄到亭山镇那边。   在商场里时,陆时欢借口去了趟洗手间,实则绕开温锦寒回了一趟商场内的超市,在收银台附近的货物架上拿了几盒杜.蕾.斯。   原本是想拿一盒的,但陆时欢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尺寸之分,所以大号、中号、小号和特小号她各拿了一盒。   等她结账时,收银员多看了她好几眼,脸颊红扑扑的,好像已经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陆时欢也被她那打探的眼神看得红了脸,结完账匆匆离开了。   她把东西装进了包里,回到洗手间附近的那家珠宝店时,温锦寒正靠在店面旁边的墙上等她。   男人看见她从洗手间的反方向过来,心里颇有些狐疑。   陆时欢解释说忘记带纸巾了特意绕去超市买了一包,然后匆匆去了趟洗手间,很快便出来了。   -   回到风和清居,陆时欢跟温锦寒打了声招呼便先去隔壁拿了换洗衣物。   谢浅趁机跟她倾诉不舍之情来着,看见陆时欢在衣柜前一脸纠结的样子,便多问了几句。   “浅浅,你帮我挑一挑睡裙,看看哪一条我穿上更勾人。”   陆时欢话说得直白,其心里想着什么,几乎快要写到脸上了。   谢浅惊讶于她所做的这个决定,“你不是一向不支持婚前那啥吗?”   “人是会变的。”陆时欢没看她,但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个答案让谢浅勾起了唇角:“我看你是因人而异吧,说到底,以前你和温时意在一起,还是因为不够爱。”   她的话让陆时欢挑选的思绪中断了片刻,随后扭头看了谢浅一眼,难得正面回应了这个话题:“也许吧。”   也许她当初对温时意真的只是年少无知的喜欢,一片赤子之心,毫无杂念。   可对于温锦寒,陆时欢却起了每个成年人都潜在的欲.念。   不管怎么说,在这场感情里,她付出的已经远不如温锦寒那样多了。   能给温锦寒的也寥寥无几。   眼看着就要分居两地了,陆时欢也想尽量弥补温锦寒一些,至少不能让他一个人付出。   所以临行前的这一夜,陆时欢打算把自己给他。   而且她已经做好了霸王硬上弓的打算,就不信温锦寒真的能顶住她所有的攻势。   谢浅看她心意已决,便认真替她挑了一件黑色真丝吊带的睡裙,带蕾丝花边的,V字领口能展露出更多的春.光。   而且这条睡裙收腰很绝,能将陆时欢那纤细的腰肢的尽善尽美的显露出来。   陆时欢听从了谢浅的建议,将那件黑色真丝的吊带睡裙装进了口袋里,另外带了点洁面洁身的工具,忐忑不安的敲开了温锦寒的房门。   彼时,温锦寒刚洗完澡。   腰上裹了一条浴巾,头上顶着一条干毛巾,正擦着湿漉漉的发。   不时有水珠从他碎发末端滴落到胸膛,水珠沿着男人肌理间的沟.壑蜿蜒滑落,十分吸人眼球。   陆时欢便是眼睁睁看着一滴水珠没入了温锦寒腰间的浴巾里,方才烧红脸移开了视线,越过他进屋的。   在陆时欢去洗澡之前,她将装衣服的口袋和包放在了卧室床头柜上。   等男人在洗手间里吹干了头发,她才去冲澡。   然后在洗手间里折腾了一小时之久,最后才想起换洗的睡裙没拿,陷入苦恼之中。   又磨蹭了十几分钟,陆时欢吹干了头发裹着浴巾出去了。   推开主卧的门后,她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床头翻着一本国外名著的温锦寒。   卧室里只留了他那一侧床头的灯,橘色的灯光照亮的面积并不广,所以偌大的卧室里光线还是比较昏暗的。   听到陆时欢进门的响动,温锦寒合上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顺便也关掉了床头那唯一一盏灯,让整个卧室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全程男人没看陆时欢一眼,只温声道:“今晚早点休息,你明天要在路上折腾很久,得休息好。”   陆时欢轻嗯了一声,借着窗外翻入的一缕月色到了床畔,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里。   温锦寒习惯性的探手来抱她。   将人搂入怀中的那一刹,男人全身僵住了,像是被触到了身体某处的开关,连大脑都停止了思考,只剩下一片空白。   陆时欢进入被窝前已经把浴巾扔在了地上,所以当温锦寒拥抱她时,她的身体也崩成一张弓箭上的弦,心跳参差不齐,前所未有的乱象。   “抱歉欢欢……”温锦寒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是退开,怕自己唐突了陆时欢。   结果陆时欢却翻身抱住了他,不让他退。   男人只好僵直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与陆时欢一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大概三五分钟过去了,他怀里才传出沉闷却羞涩的女音:“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走可能很久都见不着面了。”   “锦寒哥,我很害怕,我怕时间和距离会消磨我们的感情……你就让我切身感受一下你对我到底有多爱,在我身上留下你的烙印……”   “行吗?”   陆时欢循循善诱着,明明自己也很紧张、害羞,却还是铁了心要把这个计划贯彻到底。   她这般温声软语,连哄带骗,温锦寒就是钢铁练就的意志,也很难不被消磨干净。   男人的手反复攥了好几次拳头,因为隐忍,他额头已经冒起了青筋,蒙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喉结也不知道来回翻滚了多少回,防线被一寸寸瓦解,眼看着就要彻底沦陷了。   但好在他还留存着一丝理智,考虑到了安全方面的问题,而他家里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所以最终他还是艰难开口,拒绝道:“……你现在是易.孕.期。”   男人话落,陆时欢抬头吻上了他的薄唇,一阵厮.磨。   而后她主动发起了攻势,狡黠又娇羞的轻笑了一声:“我包里有那个……”   她声音里似有撩人的钩子,精准无误的钩住了温锦寒的心,破掉了他最后一层防线。   陆时欢的决心他真切感受到了,对她自己买套这件事感到哭笑不得。   也正因为此,温锦寒没有再拒绝。   一方面是他确实和陆时欢一样,对即将面临的分离感到不安;另一方面,他以为让陆时欢一个女孩子一味地主动,实在是他这个做男朋友的过于失职。   -   思绪通明后,温锦寒卸下了防守,渐渐转守为攻,回应陆时欢的吻。很快,陆时欢便落了下风。   她被他吻得思绪空白,只本能的呼吸着,圈紧他的脖颈。   以至于温锦寒腾出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早前准备好的戒指盒,陆时欢也不得而知。   渐渐地,陆时欢的思绪都被温锦寒牵动着,几乎忘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温锦寒搂着她,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有意无意的摩挲她的中指,陆时欢才察觉到她左手中指上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冰冰凉凉的触感,坚硬质地,尺寸大小与她手指还十分契合。   “这是什么?”黑暗中,陆时欢挣脱了温锦寒的大手,将左手举到了眼前。   可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手指上到底套的是什么。   倒是温锦寒的回答,格外清晰:“求婚戒指。”   陆时欢心跳漏了一拍,满脸惊诧隐没在黑暗中,半晌没接话。   只听见温锦寒接着道:“原本打算明天在车站的时候向你求婚的。”   “这戒指买得匆忙了些,以后的婚戒,一定让你亲自挑选,选你最喜欢的。”   他说话间,手已经又攥住了陆时欢的左手,拽到嘴边亲了亲,方才放回被子底下。   温锦寒道:“欢欢,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被我捧在心尖上宠爱吗?”   男人嗓音低磁,带着淡淡的哑,和尚未完全褪去的欲。   但是这要人命的声音,便足够让陆时欢沦陷了。   偏温锦寒还加强了攻势,呼吸在她耳畔敏.感.地.带徘徊:“戒指已经替你戴上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完全没有机会回答“我愿意”的陆时欢,被男人这温柔却又霸道的言辞逗得忍俊不禁。   她翻身投入他怀中,仰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惩罚似的:“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末了,她还是郑重的回答他:“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永远愿意。”   “还有……”陆时欢顿了顿,唇瓣覆在温锦寒耳畔,柔情似水道:“谢谢你温锦寒。”   ——谢谢……有你来爱这么差劲的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