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季末安晴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他的小心肝》 作者:佳糖糖 文案 新来的转学生身高腿长大帅比,还学霸,就是凶了点儿,谁烦他揍谁,无人敢惹。 阮念也不敢惹,见他绕路走,生怕踩到狼尾巴。 直到某天,她在自己抽屉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下面还压着小便条: 同桌愉快。 阮念:……??? 翌日班会课,班主任贴出新的座位表,她的同桌变成了蒋逸舟。 阮念:╭(°A°`)╮ 蒋逸舟:昨天的糖好吃么? 阮念:……好、好吃。 蒋逸舟:放心,以后每天都有。 阮念:QAQ 她就像大白兔奶糖,外面看起来硬硬的,包得严实,等剥开那层糖纸,吃进嘴里,才发现她又软又甜,含着怕化了,叫他舍不得咽下。 前期暴躁后期忠犬的痞帅大野狼vs温软善良小白兔,双学霸,1v1,轻松小甜文。 作者菌的宗旨是:不甜掉牙不要钱→_→快来收藏一发嘤嘤嘤~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主角:阮念,蒋逸舟 ┃ 配角: ┃ 其它: =============== 01 ...      “哎,这大热天还要出门,烦不烦。”      “就是,多放一天假怎么了,非要搞什么动员大会,有毛病……你扇子借我扇扇啊,快中暑了都。”      八月末的暑气夹杂着雨后的潮湿,又热又闷,三两学生缩在公交站牌那块小得可怜的遮雨棚下躲太阳,全靠着胖子手里的折扇稍稍出点儿风凉快一下。      “你在这儿骂顶屁用,有本事你倒是别去啊,在家待着吹空调多爽。”      周鹏一扭头,冲刚说话的瘦高个儿翻了一白眼:“呵,不去?老徐一个电话打我家里问,晚上我爸不得抽死我啊?”      林昊不以为意地嘲笑:“就你这皮糙肉厚的,还怕抽啊……”      话说到一半,余光瞄到旁边来了个穿一样校服的人,他不由得多看两眼,哟,立马屈肘撞了撞周鹏。      “你撞我干嘛……”      周鹏眉头一皱就要撞回去,林昊没好气地“嘘”了一声,抬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你看那谁呢。”      “谁啊?”      周鹏条件反射地猛转头,目光撞上了旁边背一书包安静站着的姑娘,过肩的长发梳成马尾,白皙的脸颊透着微红,汗湿的发梢贴在了额边,勾勒出姣好的面容。      是高一隔壁班的英语科代,有次课间来他们班借过东西的,周鹏一眼就看上了人家,可惜不同班,一年来连话都没说上几句,顶多就上下课能偶尔打个照面。      阮念正偏着头看远处驶来的公交车,察觉身后的视线回头望了一眼,那俩人立马做贼心虚地别开脸,一个望天一个看地,等她转回去后,周鹏感觉脸上的汗都多了一层:“怎……怎么还遇上了?”      “干嘛,让你遇上了还不高兴?”林昊跟他老铁了,哪能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怂恿道,“你不是喜欢人家吗?趁现在等车人不多,过去跟她说两句?”      “我靠,你声音别那么大行不。”周鹏一惊,吓得差点儿没捂他嘴巴,“说、说个啥啊……”      “爱说啥说啥啊,顺便刷个脸也成,不然你自个儿暗戳戳喜欢半天了,人家连你是哪位都不知道,傻不傻。”      林昊最见不惯他那怂样了,看那姑娘离得不远,坏笑着突然推了他一把,周鹏正心不在焉呢,毫无防备让他一推,急乎乎踉跄几步,眼看着就要往人家身上砸过去了。      “大鹏!”      叫屁叫,还不过来拉一把,周鹏没理这傻逼哥们儿,只闭着眼想,完了完了,这下啥好印象都掉光光了。      “哎哟!”      ……只是这姑娘的身子骨也忒硬了,没被他撞倒在地不说,还磕得他头皮发疼,估计是撞她肋骨上了。      “……操。”      低沉冰冷的男声自头顶落下,明显和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不是一个人,口气听着还很不好惹的样子,周鹏一激灵赶紧从这人身上起开,退了两步抬头……不,仰头看,才对上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可惜对方并没有跟他对看的意思,将滑到臂弯的书包挎回肩上,双手插着裤兜,目不斜视地继续等车。      这谁啊?还穿着他们学校校服呢,怎么以前没见过?高一新生?      “大鹏没事吧?”      林昊巴巴地过来扶他,被周鹏给一掌拍开了:“要不是你推我,能有啥事?”      “靠,我不是好心帮你嘛。”      “好心个屁,有这么帮人的吗?”      “那你还想怎么帮……”      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莫名其妙被人撞了很不爽,总之蒋逸舟的心情烂得像一锅煮焦的稀饭,偏偏这对缺根筋的哥们儿还扒在锅边拼命叽叽歪歪,烦躁到极点,转头冷冷地盯着他俩,一脸不耐,就差没说“滚远点”三个字了。      “……”胖子有些腿软,被瘦高个儿拽着拉到站牌边上去,没敢再吭声。      很好。      蒋逸舟收回目光,神情稍缓,插着兜直视前方站了会儿,半透明的遮雨棚挡不住毒辣的阳光,几分钟就热得人浑身是汗,这边的气候他显然还不大适应,湿透的衣料粘在后背上,整个人很不自在。      但另一侧胶着的视线……让他更不自在。      “有事?”      蒋逸舟看过去时脸色不太好,眼神也有点儿凶,所幸阮念自己也心虚,在他转来的同时就低下了视线,只看着他校服上的校徽,小声道:“谢谢。”      蒋逸舟看着她,挺好看的一姑娘,长得白净清秀,嗓音温软,说的又是道谢的话,心情勉强缓和了几分。      只是奇怪,“谢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刚才有帮她做什么。      “刚才他们……”      阮念意有所指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哦。”蒋逸舟不转头也知道是谁了,一扯嘴角道,“别谢,我也不想。”      怪他自己倒霉,没看路就过来,活生生当了回挡箭牌。      ……呵,还是支重箭,怼得他肋骨生疼。      阮念被他一句“不想”堵了回去,反倒像她自作多情了,有点尴尬,恰巧这时公交车到站,她便随移动的人流匆匆过去,没再回头看他。      下午1点左右的时间,人不太多,阮念上车没往后走,就在靠近司机的位置站着,不多久胖子和瘦高个儿也上来了,站得靠里面一点,两道视线仍时不时在她身上转悠。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佯装不知,眼睛长在别人的身上,她再不舒服也管不着,等人都上完车了,微微偏过身,把脸转向了车前的挡风玻璃。      “……操。”      不料一转过去被人兜头砸了句骂,虽然嗓子压得很低,但这声音实在耳熟,说的还是同一个字,阮念愣了愣,余光果然看见了刚才那个高瘦的男生,背靠在车门边的铁杆低头翻钱包,没骂她,就是找不到零钱而已。      车门倏地关上,她站在铁栏边微低着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手上。      他的手挺好看的,骨节分明,手指也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像是从小就弹钢琴的那种人,阮念看着他指尖划过几张崭新的纸币,最后压在面值最小的那张十元上,正准备掏出来——      “你有零钱吗?”      对方冷不丁丢来问句,阮念条件反射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没好意思装听不见,只好点点头。      “帮我给一下?”      他用的是疑问语气,但投过来的眼神没半分商量的意思,像笃定她会帮似的。      她只得又点点头。      钱都放在书包的暗格里,阮念拉开拉链掏了半天,没找着零钱,就拿自己的交通卡过去“嘀”了一下,回来时那人已经将钱包合上塞回书包了,从裤袋摸出手机,手指点了几下,头也不抬道:“微信有吧?我转你。”      阮念把卡放回裤袋里,轻声道:“不用了,当我谢你的。”      两块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蒋逸舟却皱了皱眉,抬眼看她:“说了别谢,我不喜欢欠人。”      “我没带手机。”她只好道。      ……这年头还真有人上学不带手机的?      蒋逸舟看了眼她背的书包和穿的运动鞋,都是国产牌,但好歹也得三四百的价位,家里不至于连手机都买不起。      “几班的?”他只当她是不想泄露联系方式,选了最直接的办法,“到时我去你班上还。”      阮念不太懂他为什么如此执着还那两块钱,但她要不说,估计这人还能继续问下去,于是好脾气地给出回答:“11班。”      “行。”他没问名字,反正见着了能认出来,“明天还。”      阮念点头,看他从铁杆站起身往车厢里走。      人长得很高,目测有180以上了,停在她左侧几步开外,一抬手略过了摇摇晃晃的吊环,直接抓住顶上的横杆,站在那儿低头看手机,顺便挡住了车厢那头的两道视线。      阮念松了口气,拉近的视线略过他时,忍不住又停留了片刻。      高中的男生大多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除了必须穿的校服,总喜欢在其他自由区域搞些特别的花样,比如鞋子,比如发型,但这个人却只剪了个很普通很低调的短寸头,跟他惹眼的长相仿佛成了两个极端,却又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嗯,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痞帅,对,阮念甚至觉得,这会儿他要是嘴边叼根烟,看起来可能会更有味道。      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人抽烟。      “和平路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      在目光粘在他脸上撕不下来之前,阮念慢慢别开了视线,转向挡风玻璃上停滞不前的街景。      其实她不是11班的,高二文理分科,重新分班,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几班的,得回学校看了分班表才知道。刚被他一问就习惯性报了高一的班级,不过觉得他找不到人大概就会放弃了,于是没改口。      并非有钱不肯要,说出来都矫情,她脾气好,也不是真那么无私。      就……不大愿意跟这种过分惹眼的人,扯上关系。      “环市西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      阮念回过神,车已经停下来了,她慢吞吞落到最后一个下的车,在那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走,从车站到校门的路就这一条,路上清一色都是同校的学生,三三两两并肩而行,也有些落单的边玩手机边走,倒不显得多突兀。      只是高,真的很高。      随便一眼看过去,最显眼的那个肯定是他。      “嘿!想我了没——”      猛地被人从背后抱住,阮念吓了一跳,正要回头看,脸上突然被狠狠亲了一口。      ……好吧,这下不用看她也猜到是谁了。 02 ...      “棠棠?”阮念被她勒得紧,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你……先放开我啦。”      “不放不放,一个暑假没见着,可想死我了。”      说罢又要往脸上凑来,阮念拿她没辙,只好任由她亲完,才哭笑不得地推推她:“你再不放手我要咽气了……咳。”      “哦哦哦。”苏棠赶紧松开手,改揽着她肩膀走,“哎,在万恶的美帝历完劫回来,手劲又见长了,没勒疼你吧?”      阮念摇摇头:“还好,就是……你别到处亲啊。”      “习惯了没改过来,抱歉抱歉。”苏棠不好意思地笑,抬手插在利落的短发里往后梳了一下,“等会儿我要见着谁想亲,你可千万拉住我,尤其是男的,千万别开学头一天就被老张拉去办公室做思想教育了,烦。”      阮念无奈:“你自己注意点儿啊。”      “啊是是是是是,听您的。”      让苏棠这么一打岔,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人早已不见了,估计真是高一新生,动员大会没他们什么事儿的,回教室等班主任来说两句,发完新课本基本就能走了,阮念放下心思,被苏棠拉着去教学楼的公告栏看分班表。      说是重新分配,其实除了从11班变成8班,少了那十几个选文科的同学,再多几个选理科的外班学生,成分基本没怎么变,班主任也还是教化学的老张。      说到化学,听说高二的有机化学更难了,这学期……哎,估计又得是一片火葬场。      “可以可以。”苏棠看到自家闺蜜还跟她同班就放心了,愉快地拉着走神的阮念出了教学楼,往体育馆走。      前些年学校经费吃紧,原本计划的大礼堂没建成,校级活动大多都是在体育馆里办。      阮念和苏棠到的时候快2点了,前后两个门挤得水泄不通,因学校要求打卡签到,机器数量又有限,长队移动的速度堪比龟爬,阮念边听苏棠抱怨她暑假被爸妈丢到美国学舞的惨痛经历,边抬手挡去刺眼的阳光,在周围一圈的汗臭味儿中耐心等着。      好不容易进到馆内,苏棠赶紧拉着阮念抢占高地,在看台后排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位置,一坐下就从书包里翻出几张数学卷,埋头奋笔疾书——      ……狂抄答案。      高中的老师不像以前,还费时间慢慢给学生批作业,经常是卷子连答案一起发下去,让他们做完自己对答案改错,最后交上去给老师过过眼就行了,反正做与不做,考试自然见分晓。      阮念看着她那“我很忙很用功你别吵我等我抄完再说”的架势,将劝她的话吞回肚子里,抱着书包静静地发呆。      她高一认识的苏棠,凭艺术特长加分考进来二中的,长得漂亮还会跳舞,是他们班的班花兼文娱委员,各种文体节目都由她一手操办,很能干,人缘也好,唯独成绩不理想。      用苏棠的话说,每次发成绩条,那上面的分数都跟狗啃了似的,理科还行,文科简直一塌糊涂,高一好几次大考都是阮念帮她恶补才勉强考了个及格,高二分科毫不犹豫就选了理科,好歹先摆脱了政史地的噩梦再说。      不过少了三门专科,还有两门大主科呢,阮念犹豫片刻,还是凑过去好心问道:“语文和英语写了吗?”      苏棠自信满满:“语文写了,英语晚上抄。”      阮念:“英语一共12套真题。”      “……卧槽。”苏棠眼神悲壮,咬牙道,“搞不完就通宵!”      大会2点半才开始,校领导们轮番上阵,个个慷慨陈词,唾沫横飞,像憋足了俩月没说话似的,直到4点多才结束。      散会后学生们各回各班各找各妈……不,班主任,然后见见新同学,以及交假期作业、领课本、抄课表等一系列的琐事,估计得5点半后才能放学,阮念想打个电话给外婆让晚些做饭,拉拉链时手一顿,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带手机。      上学期期末那段时间老张管得严,勒令全班不许带手机,发现一律没收,考完试才还,起初没人当回事儿,直到有个男生午休拿手机打游戏被抓包了,老张说想要也行,叫家长来学校拿,那男生气不过跟家长坦白了,结果手机是拿了回去,被他爹收拾得险些下不来床。      之后班上就收敛了许多,带了也不敢拿出来玩,阮念偶尔会玩,经此一事就不再带了,反正她是走读生,回家有的是时间玩,没必要冒那个险。      所以今天回校就习惯性没带手机,在车上也并非有意拒绝他……      想到这,那张有点儿冷的痞帅侧脸又浮现在脑海了。      真的……挺好看的。      要是她之前有见过,肯定会留下很深很深的印象。      大概真是高一的新生吧?      阮念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儿可惜,又赶紧打住念头。      是不是又怎样呢?      反正,等明天去11班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还钱的事大概就不了了之了。      ******      然而事实证明,话不能乱说,flag更不能乱立。      当第二天一早,抱着英语作业准备去办公室交的阮念,在教室门外撞见这个人的时候,惊得险些将满怀的卷子全撒地上。      蒋逸舟:“……”      阮念:“……”      ……好、好尴尬啊。      尤其是,这个人比她高出不少,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居高临下盯着她半晌,盯得她后背都要冒汗了。      “额,”阮念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再不说点儿什么,这人能盯她到早读铃打响,“早,这么……巧。”      寸头帅哥没回应,只是退后半步,仰头看了看教室门上的牌号:“这是11班?”      他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嘲讽或者别的意思,阮念却觉得更尴尬了,硬着头皮答:“是8班,我昨天不知道……”      “哦。”帅哥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脸上表情匮乏,似乎根本不在意原因,只扫了眼她怀里几乎顶到下巴的那几叠真题卷,依旧淡淡道,“要帮忙?”      “……啊,没事,我自己可以。”      蒋逸舟又上下扫视一遍,似乎在怀疑她这身板是否真的“可以”。      但既然对方表示了不需要,他也懒得多事,很快就挎着书包与她擦身而过,大步走进了教室。      阮念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转出门往办公室走,等回教室时,早读已经开始了,同学们稀稀拉拉从书包翻出课本,她快步回座位,发现桌上的化学书压着两张零钱。      ……他还的?      “课本都拿出来,第8页!那谁,把早餐都收一收,老张等会儿就过来逮人了!”      阮念转身拿课本,顺便朝教室后排看了一眼,那个人还趴在桌上睡大觉,像没听见语文科代操碎了心的一通喊,直到老张从后门进来,他才慢吞吞从抽屉扯出一本语文书,打开竖在前面……继续睡。      “怎么读得有气无力?跟没睡醒似的。”老张走到讲台边上,油亮的大背头被灯光照得仿佛自带光环,拍拍手道,“开学第一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声音大点儿!”      阮念回过头,将注意力放回课文上。      唔……      其实他也不像昨天见到的那么难相处啊,不但没计较她说谎的事,特意来还钱,刚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      没记错的话,座位表上写的他名字叫……      蒋、逸、舟?      听着有点儿年代感,像民国那时的名字,方正持重,文质彬彬,跟这个冷硬痞帅的寸头男生很难扯上干系。      ……哦,还喜欢说脏话,看人也没好脸色,凶巴巴的。      不过幸好,她的座位跟他隔了大半个教室,平常要是没事也说不上话,不用担心。      “哎哎,阮念。”      巡视的老张前脚刚走,后座的苏棠就伸长脖子凑近她,压着声音开小差:“那个新来的转学生,长得挺帅啊,你怎么认识他的?”      “……转学生?”阮念翻了一页书,也压着声,疑惑道,“谁?”      “就剃寸头的那个,表情拽得像二百五……不是,是像别人欠他二百万似的。”      苏棠朝那边抬抬下巴,随即意识到阮念在前面看不见,只好接着说:“今天我经过办公室听老张说什么‘原来的学校’、‘成绩在市里很拔尖’,一听就是说转学生的吧?“      “哦……”居然还是学霸?      “我就好奇往里面看了一眼,啧啧,都说寸头是检验颜值的唯一真理,我还是第一次见个男的剃寸头还能帅成这样的,身高也够,估计用不了几天,他那抽屉里的课本就该换成粉粉的小情书了。”      苏棠感慨完,还戳了一下她肩头,贼兮兮道:“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到底怎么勾搭上这种极品的,嗯?”      “我……不认识他的。”阮念小小声回。      “呸,鬼才信!”苏棠撇撇嘴,她可是眼见为实的好吗,“刚你没回来,他就过来放了两块钱在你桌上,不认识干嘛给你钱?” 03 ...      苏棠属于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阮念向来拿她没辙,只好用课本挡着脸,稍微靠后,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她粗略说了一遍。      “……哎呀,你这人是不是傻啊,帅哥都把微信递到你面前了,你居然没带手机?”苏棠痛心疾首地教训她道,“好歹留个微信号嘛,真是气死人了。”      “留了要干嘛……”她跟他又不熟,以后也没打算熟,“你想要吗?”      “喂,帅哥的微信谁不想要。”苏棠翻了个白眼,对自家闺蜜的死脑筋深感无奈,“就算你不要,可以留着转手给别人啊,笨。”      阮念:“……”还以为棠棠看上了人家,原来净想着发财去了。      “苏棠!现在早读呢,你书拿没拿出来?”      语文科代在讲台上一嗓子吼过来,威力惊人,几乎全班都看过来了,阮念一向守纪律,低下头坐直了身子继续读书,后面的苏棠却不嫌事儿大地回吼了一嗓子:“早拿出来了,你没看见嘛!”      8班的人员没什么大变动,班干部也基本没换人,像阮念就还是英语科代,唯独之前的语文科代选文科走了,这学期换了一个外班来的男生接任,叫易峥,高一就在隔壁班,时常能见到,成日架着副细框眼镜装斯文,苏棠对这种正儿八经的书呆子最没好感了。      “……棠棠。”      四周传来低低的笑声,阮念低声示意她别闹了,苏棠正得意自己给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语文科代来了个下马威,回了句没事,接着就听人家没好气地回敬:“书拿反了知不知道?”      苏棠:“……”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全班哄堂大笑。      ******      “你说,这个姓易的是不是有毛病?当时说话的绝对不止我一个,就非要指着我说,玩儿针对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棠边扒拉着餐盘里稀稀拉拉的菜,边愤愤地抱怨,阮念见她不太有胃口的样子,把今天加餐的卤水鸡腿夹到她盘子里:“怎么会呀,他又不认识你。”      “认识的,他是学生会文娱部部长,高一排艺术节的时候,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不然他怎么叫得出我名字……你干嘛,难得这抠门饭堂加一次菜,你还不要?”      阮念摇头:“我有点饱了,吃不完。”      “啧啧,吃得真少。”苏棠拎着鸡腿,用勺子把肉全刮下来,再夹着吃,“每次跟你一起吃饭,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女的了。”      阮念笑笑:“哪有,你比我高那么多,多吃点也正常啊。”      “是啊是啊,我都快高成个男的了。”苏棠身高175,别说女生,班上比她高的男生都没几个,“大概也就跳舞的时候能找回点儿女人味吧,哈哈。”      “唔,可能是地域原因吧?”听说北方人普遍比南方人要高一些,苏棠父母都是北方人,她长得高也正常,“其实你跳舞挺厉害的,有想过……参加艺考吗?”      “不知道。”苏棠耸耸肩,坦然道,“我爸妈的意思是让我去的,但艺考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我想先学着吧,看高二成绩怎样再说。”      阮念说:“嗯……那你用功点,别老是抄作业了。”      苏棠挑眉:“我哪有!”      阮念:“昨天你不是……”      苏棠反应很快,摆摆手:“昨天还算是高一嘛,从今天起,今天起。”      阮念好心提醒她:“可别被语文科代再抓到了。”      “……他敢!”苏棠双眸怒瞪,“我让他这脸丢遍全高二!”      “好好好,你快点吃啦。”阮念看看时间,轻声催促,“等会儿打铃就回不了宿舍了。”      二中并非全封闭学校,学生可自由选择走读或住宿,午休时间住宿生回寝室休息,走读生则留在自己班的教室,两人吃完饭一起走回去,到教学楼才分开。      回到8班,在座位的同学没几个,意外的是蒋逸舟竟也在教室里,依旧是趴在桌上睡觉。      这人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似的,今早五节课,每次她不经意回头去看,他都是一样的姿势在睡,顶多在前面竖本书挡着,也就他坐最后一排,地理位置偏僻,老师才懒得多管。      阮念收回视线,到自己座位拿保温瓶准备去倒水,旁边忽然闪过来一个人,肥实的圆脸撑着憨笑,朝她伸出手,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道:“我、我帮你倒吧……顺路。”      阮念一看就认出来了,是昨天在公交车站见到的胖子,叫周鹏,还有另一个人也分到这班了,好像叫林昊,在她的余光里对周鹏拼命地挤眉弄眼,不知想暗示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      “那我和你一起去。”周鹏赶紧追加道。      “……”阮念是想拒绝的,可每层楼的直饮水机就一台,怎么走不都是那条路,只好默认,拿着保温瓶出去了。      她性子慢热,也不太会找话题,跟不熟的人更是如此,听周鹏在旁边扯些毫无营养的话,出于礼貌应和几声,只盼着饮水机出水快些,好让她早点儿倒满回教室。      “哟,这不是大鹏吗?”      一道粗犷的男声由远而近,调侃似的语气并不友善,旁边的周鹏立时没了声儿,整个人骤然僵住,连水满溢出了瓶口都没察觉。      阮念接水的动作一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怎么,忙着泡妞儿呢?打招呼都不应,才一个暑假不见,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      这话一听就是来找麻烦的,阮念飞快地看了眼从楼梯下来的人,觉得他有些面熟,周鹏只干笑着不敢说话,往后退时一身的肥肉都在抖。      “说话呀,哑巴了?”      阮念本就站在靠里的位置,身后两面是墙,唯一的通路只剩右边的男厕所,周鹏再退,她简直无路可走,默默低着头将瓶盖拧好,贴着墙角拼命缩,恨不能缩缩缩成一个透明的小点。      她真是千万个后悔跟周鹏一起来倒水,也太会挑时间了。      “辉、辉哥好……”      “好个屁!”辉哥恶狠狠推了周鹏一下,他看着精瘦,手劲儿却大得很,周鹏这么大分量的人被他推得险些坐倒在地,“欠我的钱啥时候还?给个准话。”      周鹏颤巍巍地回:“我没……”      “没钱是吧?”辉哥咧嘴一笑,猛地揪住他衣领道,“那好,正巧今儿心情差,给小爷我当把陪练怎么样?”      说罢便拎着周鹏一把扔进了男厕,肥肉撞击地板的闷响重得吓人,很快阮念听见里头传来周鹏带哭腔的痛呼,一声又一声,叫得她浑身发凉。      这个时间刚打过午休铃,学生基本都回教室了,走道上空落落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根本没人会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去找、找老师吧?      阮念再不想惹事,也没办法眼睁睁看同学被打还见死不救,趁现在那个辉哥忙着揍人没注意到她,不如赶紧去办公室找……      “喂,还有你!”      阮念一僵。      完了。      “别他妈在外面瞎晃,想招谁来呢?”      辉哥也不是个蠢的,一看外面那姑娘想走,就知道她要去找老师来,立马恶声恶气威胁道:“给老子滚进来!”      阮念远远瞅见周鹏已经躺地上不动了,腿都有些发软,打死不愿意进去:“我……这、这是男厕,我……”      “妈的,别让我说第二遍!”      阮念怕得快哭了,咬着牙还是不肯进去,心想自己跑得还算快,如果现在起身往办公室跑,估计能在他追上之前……      “你干嘛?”      低沉的嗓音自上方冷冷砸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和不耐,阮念抬起头,果然看见高大的男生插着兜走过来,瞥了眼厕所门边的标识,嘴角微抽:“这是男厕吧?你……”      “说了让你滚进来!没听见?”      辉哥见她傻愣着不听话,气冲冲地出来要动手,不料门外又多了个人,以为是她喊来的帮手,正要开口,对方已经屈肘往他胸口捅去,将他撞开了好几步,差点儿磕到墙根去。      “别他妈挡路。”蒋逸舟看都没看他一眼,收手插兜,径自往里面走。      “……操!你小子找打!”      辉哥捂着胸口站起来,骂骂咧咧也跟了进去,紧接着“砰”一声闷响,像是谁被狠狠推到了门板上,拳打脚踢,偶尔夹杂着几声不堪入耳的叫骂,阮念不敢往里面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扶着墙杵在原地,只盼着腿快别软了,好歹让她走去办公室啊。      可惜事不如愿。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阮念感觉腿差不多能走了,里面的动静倒是消停不少,像是打完了,没多久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呸,给老子等着!”      是辉哥,嘴角破皮,左眼青了一块,手还捂着肚子,逃也似的往楼上跑了,蒋逸舟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阮念想起刚周鹏倒在地上的模样,别是两人都晕了吧,正准备进去看看,突然听见里面一阵冲水的声音。      ……啊?有人在上厕所?      阮念迈出去的脚立马不敢动了,犹犹豫豫又收了回来,等冲完水,接着又传来一阵水声,像是在洗手。      然后洗手声也停了,一个男生从里面出来。      剃着寸头,痞帅的冷脸,双手插兜,除了校服裤脚蹭了点儿灰,整个人跟进去之前一模一样。      “怎么,还不走?” 04 ...      “……卧槽,帅爆了!”      下午第三节是班会课,老张还没来,班上闹哄哄的,苏棠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上,听阮念讲午休发生的那件事,佩服得就差没拍桌叫好,阮念赶紧转头“嘘”了一下,让她小点儿声。      “哦哦哦。”苏棠抬手捂住嘴,压低声音给她科普,“那个辉哥应该是高三7班的李辉吧,人挺混的,整天欺负低年级生,听说是体育特长进的二中,练散打还是跆拳道之类的,总之很能打,没想到咱们蒋同学跟他杠上居然能单方面碾压,简直太牛逼了。”      “……啊。”      经苏棠这么一说,阮念倒是想起了上学期有个学生被通报批评,连照片贴在公告栏整整一周,好像就是叫李辉,难怪觉得面熟。      “然后呢,你跟他说什么了没?”苏棠好奇死了,巴着她肩头追问道。      然后?      他走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至少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冷,语气也没那么烦躁,只是经过她面前忽然扬了扬手,她当时神经还绷着,满心防备,下意识就闭紧了眼。      但什么也没发生。      只感觉弹到脸上的水珠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那根拉到极致的神经仿佛在那一瞬间松弛了下来,等她再睁开眼,看见蒋逸舟已经走到三四米开外了,依旧双手插兜,依旧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确实是不在乎。      就连她追上去问里面的人有没有事,他也是随便回了句:“看过了,死不了。”甚至都没有要扶周鹏出来的意思。      “我一个人力气不够,也不方便进……去,只能回来跟林昊说。他就去男厕把周鹏扶了回来。”      苏棠闻言,扭头看了眼那边正眉飞色舞跟哥们儿讨论游戏的周鹏,翻了个白眼。      “哎,我觉得吧,这锅也不能赖在蒋同学头上。我刚走过周鹏座位,都听他跟林昊说了,中午那事儿他就是装晕的,好让李辉以为他扛不住,不敢下重手,等人走了他就自己起来了。”      阮念:“……”还有这种操作的?      “不信吗?”苏棠虽没见着实况,但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随口问她,“你看他回来的时候,林昊扶没扶着他?”      “……好像没有。”      何止是没有,他俩拎着装好水的保温杯优哉游哉走回教室,一进门,周鹏第一时间就奔到蒋逸舟前桌去坐下,絮絮叨叨半天要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蒋逸舟本来趴桌子上睡觉的,被他嗡嗡嗡烦得不行,长腿一伸把前桌的椅子给踹翻了,周鹏才终于肯闭嘴,揉着亲吻大地的屁股溜回自个儿的座位写作业。      “是吧,说不定人家蒋同学早就看穿一切了,没跟你细讲而已,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嘛。”苏棠冲她眨眨眼,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调侃她,“喂喂,好歹他也算英雄救美吧,不要老想着他打架就是王八蛋,你要是真被李辉拉进去,那才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我没觉得他是王……”阮念说不出那么糙的话,她也并非觉得他的人有多坏,顿了一下,委婉道,“只是……打架总归不太好吧。”      苏棠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任别人打也不还手吗?又不是傻。再说了,哪个男生长这么大不打架的,你给举举例子?”      阮念想了想,小声说了个名字:“比如易峥……”      “啊呸,别跟我提他。”苏棠早上受的气还没消呢,一脸不屑地打断,“就他那又白又瘦的文弱样儿,也能算个男的?我还没跟你说,他今天收作业,哼,我都说了作文晚点儿就交,让他等我一下,结果他不声不响就去办公室……”      “哎哎,老张刚出办公室,还有十秒钟到达现场!大伙儿手机都收一收,游戏别打了,安静安静!”      坐后门边上的班长扯着嗓门通风报信完,教室里一阵噼里啪啦地藏东西,等老张从外廊的窗户上经过看进来时,所有人桌上基本都只剩书纸笔了,翻书的翻书,做题的做题,看着倒是挺勤奋的。      不过,毕竟是带过他们一年的,老张对这帮崽子的德性心里有数,进门就顺手敲了敲靠边第一位的桌面:“别装了,笔帽儿都没摘,还写作业呢。过来帮我发习题卷。”      周围憋笑一片,那同学只好摸摸鼻子站起来,拿了卷子开始逐列往下发。      “哎呀,又要做卷子……”      “才开学第一天啊,这么多作业,以后还要不要睡觉?”      “那谁,你做完借我抄抄呗。”      “去你的,自己不会做啊……”      前面的卷子还没传下来,后面的人就开始抱怨了,阮念坐中间没出声,拿到卷子扫了一眼题目,很快便松了口气。      “哎,你们这嘴巴比脑子先动的习惯能改改不?”果然老张开口了,很是无奈,“自个儿看看卷子上的题,能看明白吗?会做吗?”      众人:“……”平常给的卷子也不见得很会做啊,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下一节的讲义,给你们回去预习,明天上课用。”      大伙儿这才放下心,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把卷子收进抽屉里。      老张不是个爱废话的人,除了偶尔给学生们灌灌鸡汤,一般都有事说事,简洁明了,不拖泥带水。      新学期虽然重新分班,但8班人员没有大变动,来的新同学也不多,十个指头就数过来了,老张也懒得费时间让他们起来自我介绍,又不是小学生了,怪别扭的,反正小年轻嘛,过几天自然就能打成一片了,他没必要操太多心。      但既然来了新人,老张的规矩还是得立一立的。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两点——小错允许,大错不犯。举个例子,带手机可以,但你别让我看见你玩,否则没收。大错是什么,我不说,自己看校规去。”      这种要求很常规,甚至可以说是很开明了,大伙儿都没什么意见,老张点点头,又说了一下本学期学校的重要安排以及几次大考的具体日期,剩下的时间就让大家自习,他坐在讲台后看电脑,估计是在备课。      有老张坐镇,底下的学生也不敢明目张胆说话玩手机,老老实实低着头写作业,难得安静,阮念也专心赶作业,午休和课间她已经做了一部分,等下课铃响,正好把数学和生物两科都做完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哎,那谁,走那么快干嘛呢,我说下课了?”      几个住宿生已经鬼鬼祟祟抢门要冲饭堂去了,当头的那个还是班长,被老张一声叫住,顿时蔫了,灰溜溜跑回来接旨……不,接过一张A4纸:“老张,这么快又换座位了啊?”      阮念心里咯噔一跳,接着便听老张说:“小调而已,你安排他们换下座位,换完再走。”      “……哦,好。”      老张吩咐完就抱着电脑走了,班上一群人饿得心都飞到饭堂去了,只想早点搞完去吃饭,于是班长连珠炮弹似的按座位顺序报名字,跟原来一样的就可以走了,有变动的立马腾位置出来给人坐进去,半秒不耽搁。      阮念坐在离教室门最远的第四组靠窗那一列,如果座位不变,应该倒数几个才轮到她,不料比预想中提早了许多,而且……好像前不久才刚念完某个名字……      “阮阮别走啊——”      苏棠在后面伸着尔康手,哀嚎一声,可阮念已经顾不上她了,背起书包,搬着收纳箱走到自己的新座位,再看看右后方那个刚坐起身,刚睡醒似的抹了抹眼,然后漫不经心开始收东西的人,只觉得自己最近立下的flag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哎呀,白伤心了,原来我还是坐你后面!”      苏棠高高兴兴地拎着家当过来了,书包一丢,三两下把书啊卷子啊练习册什么的往抽屉里塞满后,掏出饭卡准备去吃饭,起身见旁边挎上书包正要走的寸头帅哥,不禁凑到阮念耳边愉快地“yoooooooo”了一声。      “这什么运气,咱俩居然跟帅哥只隔了一条过道?啧啧啧,老张这事儿办得不错,福利大放送啊。”      阮念抿唇勉强笑了笑,看着那道高大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走了,一起下楼。我都快饿死了。”      阮念被苏棠拉着出教室,心里忍不住想到李辉逃跑时的狼狈模样,还有被他一脚踹下椅子的周鹏……      算了算了,他脾气那么差,随便一拳就能把人揍趴下,就算长得再帅她也不敢多想了,只希望自己千万别惹到他。      千万千万别。      不然……后果肯定会很严重的。   05 ...   G市的九月仍是酷暑,昼长夜短,公交车到站都快6点了,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阮念背着书包往自家的方向走,经过拐弯处一间包子铺时,探头进去叫了声:“外婆?我回来啦。”      “来了来了。”老人家耳力不太好,大概是以为还有客人,从里间快步走出来,“想要什……哎哟,是念念回来啦?瞧我这耳朵……来,书包赶紧放下,看你这一头汗的,可别热坏了,快拿毛巾擦擦,外婆给你倒杯水……”      阮念刚擦完汗,喝了水,面前又多了俩热腾腾的包子:“饿了吧?先吃个顶顶肚子,不然一会儿回去再开锅啊,得7点多才有饭吃。”      “……”虽说明知老人家是好意关心,但有时也会吃不消,阮念哭笑不得地接过盘子放一边桌上,“外婆,要不我们先关店吧,我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行,”外婆乐呵呵点头,“听孙女儿的。”      阮念的父母都是军人,二婚后生下了她,因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本来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住一起的,去年考到C市读军校,所以现在家里就她和外婆两个人住。      外婆是个闲不住的人,平常孩子都上学了,她待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老嫌闷,于是爸妈给她在楼下租了个铺面,怕老人家干活儿累着,还请了一个帮工小芳,专门负责和面做包子,一般用不着老人家动手。      不过小芳姐今天有事请假了,下午不在,阮念昨晚听外婆提过,所以特地过来一趟帮忙收拾关店。      卖剩的包子还有十来个,外婆拿了环保盒给阮念装回家当夜宵或明天的早餐,刚装了两个,门边的小风铃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箐姨,包子还有卖吗?”      听语气像是熟客了,阮念抬头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铺前,穿了身黑白的职业套装,笑容亲切,不过她没见过,只是莫名觉得有点儿面熟。      “哎,有的有的,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正准备打包呢。”外婆也笑,边帮着孙女儿把包子夹进盒里,边介绍,“这是蒋阿姨,天天来这儿光顾外婆的生意,人可好了。”      阮念乖巧道:“蒋阿姨好。”      “哎,好。”蒋阿姨应了一声,冲她点点头,“这是您孙女儿嘛,长得真标致,文文静静的,还在念高中吧?”      “对啊,在二中呢。”外婆可喜欢听人夸自家孙女儿了,“这儿够吗?”      “买够十二个吧,现在家里多了一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得多。”蒋阿姨朝阮念看了一眼,半开玩笑道,“他也在二中,今年高二,说不定跟小姑娘还认识呢。”      阮念佯装腼腆地笑笑,没接话问。      高二有几百号学生,那么多人,哪能谁都认识啊。      “谢谢。”      收了钱,蒋阿姨便提着东西离开了,阮念无意看了看她走的方向,回头问外婆:“阿姨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嗯,暑假那时搬来的吧,好像跟咱们还是同一栋楼。”外婆弯腰把煤气阀门关了,一层层蒸笼都掀开来散热,“有一回碰上电梯在维修,得走楼梯,是她帮我提东西上楼的呢。”      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难怪方才外婆就说她人好,阮念点点头,等收拾好铺面关了门,婆孙俩才踏着夜色往家的方向走。      晚上做作业,刚开课难度都不大,阮念做了两个小时就差不多完成了,剩下最后一门化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带了老张最后发的那张讲义,要做的练习册反倒忘在了学校,没办法,只能给苏棠发微信求救。      -棠棠,你能把化学作业拍一份给我吗?我忘带了。      苏棠回得很快,估计是正好在玩手机,说等等,她马上发,阮念等了一会儿就收到几张图,还配了句不要脸的话。      -我给你发了,作为回报,你做完也给我发一份吧=w=      -不是说不抄作业了吗?0.0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先看题,一会儿聊。      阮念打开原图,拿了张空白的草稿纸,边看手机边按顺序往下做,打算明早回教室再把答案抄回习题册上。      没多久手机又震了震,进来新消息。      -这个也给你看看。      阮念点开图,放大,是老张发的那张讲义,上面的题目居然已经全写完了。      -这是答案吗?      -不是,但经过Sherry张的鉴定,正确率起码有80%了。      -那剩下的20%是错的?      -不不不,那20%是因为他不会做,哈哈哈哈。      Sherry张是化学科代,大名张学锐,男的,改这个英文名纯属音译,但胜在够顺口,后来班上就叫开了,刷题狂魔一个,化学学得贼溜,每次单科成绩都排前三,他要说对的,一般都不会有错。      -哎呀,有老师过来抓人了,我先匿了,回聊。      ……连讲义是谁的都没来得及问。      算了。      阮念把图片切回原来的几页习题,继续写,等全部做完已经10点多了,她揉揉眼起身出去倒水喝,准备洗澡。      客厅的灯还亮着,外婆那屋关了门,门缝没透出光线来,估计是睡下了,她轻手轻脚开门进去看了一眼,把空调从26度调到27度,风速调低,才悄悄离开。      睡前躺在床上,阮念翻出苏棠发来的讲义看了会儿,字迹很潦草,甚至……有点丑,幸好化学题要写的文字不太多,基本都是数字、字母和符号,不影响阅读。      她一题题往下看,不料第二题就被卡住了,想了多久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醒来时,手机的闹铃从被窝里闷闷传来,震得她手发麻,才知道自己昨晚想得睡着了。      “念念,起床没?”      外婆向来早睡早起,敲敲房门问她要不要在家吃早饭,阮念说不用,今天得回去补作业,路上直接买比较省时间。      回到学校才刚过7点,教室也没几个人,要么趴桌上补觉要么埋头玩手机,阮念走到自己的位子,俯身往抽屉找,果然是落在里面没拿,放下书包,翻出写好的草稿纸开始往上面抄。      抄完了又回头看了一遍,有道题是合并化学方程式计算反应热,她昨晚算了好久才得出答案,但现在再想,好像又不太对……      离早读时间还早,阮念耐心在草稿纸上重新算,算了两遍,居然都跟原来的答案不一样,其中一个连选项都没有,肯定是错的,她有些苦恼地皱着眉,不知该选哪个。      “第6题错了,选C。”      ……哦,那就是她第一遍算对了?      “是因为第二个反应放热,逆反应是吸热,所以应该用加……”      阮念一抬头,看见跟她说这话的人是谁,剩下的那个字顿时卡在了喉咙,愣愣地仿佛失去了反应。      额,怎么会是……他?      蒋逸舟没什么表情地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就往后走了,好像那句话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的,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好像从来不喜欢正正经经地背书包,依旧只挎着半边,双手插兜,一副懒散随便的模样,垂下的背带扫过阮念枕在桌边的小臂,有点痒痒的。      ……要不要问他呢?      阮念握笔的手不自觉收紧,她没有问题问一半的习惯,眼下周围也还没有同学回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冲那个刚丢下书包准备趴下睡的人说:“第二个反应的……”      “是。”      阮念瞪大眼:“我都没说完……”      “刚你不是说了?”蒋逸舟抽了抽嘴角,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耐心似乎又要耗光了,“剩下的自己想。”      说完就面朝下趴在桌面睡觉,只给阮念留了一个冷硬的后脑勺,把她想问的问题全都堵了回去。      ……还敢问?      万一惹得他不耐烦,像上次对周鹏那样,一脚把她踹翻在地……阮念咽了咽口水,赶紧把头转回来,在草稿纸上老老实实照蒋逸舟提示的思路从头算起,算出来确实是选C的。      她盯着自己原来填的B,叹了口气,拿笔涂掉改成了C。      “嘿,早。”      正写着,额头忽然被人点了一下,手劲儿可大,点得阮念往后仰了仰头,果然看见了苏棠那张明朗的笑脸:“……早。”      哎,连打个招呼都要动动手脚的人,除了自家闺蜜也没有第二个了。      “在写啥呢……卧槽,学霸也要补作业?”      苏棠目瞪狗呆,嘴角倒吊,一脸暴漫同款的震惊表情,再高的颜值也经不住这种糟蹋,阮念忍不住笑地推推她,还没说话,旁边就悠悠丢过来一句:“辣眼睛。”      “……我靠。”苏棠一听就知道是哪个烦人精了,反手狠狠拍在那人的桌上,“砰”一声震得一圈人全看了过来,“姓易的,你大清早专找我不痛快是吧?”      易峥就坐在蒋逸舟前面,跟苏棠自然也隔得不远,本来说那三个字只是随口吐槽的,谁知道这怪力女抽了什么风,居然反应这么大……那一掌下来他感觉桌腿都快折了!      “我有说是谁吗?你自己对号入座而已,关我什么事?”易峥不甘示弱,梗着脖子跟她比嗓门儿大。      苏棠气得翻白眼,没见过这么睁眼说瞎话的,拳头都握起来了,阮念一看她随时要干架的阵势,连忙过去拉开她:“棠棠,算了算了,等会儿就早……”      “读”字还没说出口,后排突然“咣”一声巨响,蒋逸舟旁边的课桌被猛地踹翻在地,而课桌的主人正被高大的寸头男生死死揪住衣襟,惊恐挣扎:“我、我没有翻你东西!”      蒋逸舟置若罔闻,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再说一遍?”   06 ...      “真……真的不是……呃……”      话没说完,被揪住的衣领又紧了几分,对方的拳骨毫不留情地顶在他喉咙上,难受得憋红了脸,本能地抓住那只扼住自己的手想掰开。      “没有?”蒋逸舟冷笑,非但手劲半点儿没松,还抬脚踢了踢散落一地的东西,双眸盯着他道,“难道它自己会跑到你抽屉里?”      从课桌里倒出来的,除了那同学的课本和习题册,还夹着张已经写满答案的讲义,大半边身子被埋在书堆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卷角直竖在那儿,倔强地不愿被压皱。      “那个不、不是……唔!”      谁也没看清蒋逸舟是怎么出手的,反正等大伙儿回过神,那同学已经弯着腰坐倒在书堆上,一手紧捂肚子,脸皱得跟他屁股下最后四分之一张讲义似的,痛得几乎站不起身。      “糟了,东窗事发。”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正赶来看热闹的几个也赶紧撤回到自己座位,其中是心虚还是害怕,各自都心里有数,阮念哪里见过这架势,抱住苏棠的手臂傻站着,好久才反应过来苏棠是在跟她说话。      “什么……意思?”      那边似乎又挨了拳头,“啊”一声叫得很是凄惨,好歹也是坐最后一排的高个儿,被压着打太没面子了,挣扎着起来要还手,被蒋逸舟猛一屈肘又撞得摔回地上。      “我靠……”      苏棠平常咋咋呼呼,也就嘴皮子厉害点儿,真遇上干架现场了,还是挺震惊的,拉着阮念往后退远一点,低声快速道:“昨天给你看的讲义,就是蒋逸舟做的,不知道是谁先拿来看了,后来一个个都去抄,他同桌估计是最后一个,抄完忘放回去了吧……天,我现在能理解李辉那天是啥感受了……”      班长已经从后门溜出去找老张了,被打的人也豁出去了,从地上爬起来往蒋逸舟身上扑,不出意料又被掀翻下去,连带着扫落了后门边的俩椅子,坚硬的椅背“啪”一下,正好压在匆匆赶来的老张脚上。      ……真的是脚,那凉鞋的几条皮带子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重量,老张的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龇牙咧嘴憋了半天,才勉强保住了作为人民教师的道德操守。      但当他看见后排这块儿乱得跟打完仗似的,脚边还躺着个一脸五颜六色的学生,正苦巴巴地喘气喊疼,刚憋回去的那个字又隐隐有喷出来的冲动。      “次……”还是忍住,老张咬牙抽回脚,没好气地摆摆手,“都干什么呢,给我回座位去准备早读!班长,你扶他去校医室看看,不行了回来请个假。还有周鹏你几个,起来,把桌椅收拾一下,像什么样儿。”      几句话安排妥当,老张才把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看人还站得好好的,脸上也没挂彩,只有衣服上沾了点儿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刚那学生的,“需要去校医室吗?”      “太远了,去办公室吧。”蒋逸舟抱臂靠着墙,眼里的戾气已然收敛,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懒得走。”      老张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口气,照他这态度,估计还得找个靠谱的人才问得出前因后果。      本来班长是最合适的,可惜这会儿不在,老张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人身上:“阮念,你也跟我来趟办公室。”      阮念:“……”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此时此刻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她合上课本慢吞吞站起来,在周围一众同情的目光中,跟在依旧漫不经心的蒋逸舟后面,低着头走出教室。      办公室的老师不多,要么闷头吃早点要么出去巡班,正好没什么人听墙脚,老张到自己办公桌坐下,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单刀直入:“说吧,为什么打架?”      其实这话问得挺给面子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同学就是单方面的挨打,老张要求不高,只要他好好解释原因,承认错误,再去道个歉,事情基本就能完了。      小年轻嘛,血气方刚,动动拳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心里得有谱,别闹太严重就好。      “看他不顺眼。”可惜蒋逸舟没领情,就随便回了一句,把老张铺好的台阶给砸个稀巴烂。      “……”行,砸就砸吧,老张也没打算从他嘴里能问出什么,转向另一边的阮念,“你来说,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阮念两手交握在身前,站得规规矩矩,感觉旁边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不着痕迹往另一边挪了小半步,才缓缓开口。      其实她当时有点儿吓懵了,许多细节都看不太清,只能依着苏棠的话和自己所看到的,说是因为那同学擅自拿了蒋逸舟的东西,蒋逸舟发现后与他起争执,后来两人就打起来了。      “哦,这样啊。”老张点点头,下一句就踩到了重点,“谁先动手的?”      阮念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蒋逸舟,后者面无表情,双眼放空地落在别处,像是并不在意她说什么。      “……是蒋逸舟先动手的。”      在场那么多人全看见了,她就是再怕,也不可能在老张面前撒谎,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蒋逸舟似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别开眼继续走神。      “行,所以是他先不经同意拿了你东西,你又动手打了他,两方都有错,扯平吧。”老张说话很有分寸,没问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只说,“这样,等他回来了,你去跟他道个歉,他也给你作个保证,这事儿就算解决了,怎么样?”      “道歉有用?”蒋逸舟把游离的目光收回来,嘴角轻扯,“我看他挺不服的,估计还想打。”      “你甭管有没有用,先去道歉,剩下的我来处理。”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我是说,道歉没用,再有下次我照打不误。”      “……个臭小子,成日就知道打架?”      蒋逸舟拧起眉头,脚尖踢了踢办公桌的隔板:“我不喜欢别人翻我东西。”      “你……哎。”      这是老张第二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了,阮念留了心,接着听他有些无奈地劝:“你就不能跟人好好说吗?”      “麻烦。”      他初来乍到,跟班上的人都不熟,这样直接打一架是最快的办法,杀鸡儆猴,以后换了谁都不敢再犯。      老张瞪眼:“蒋逸舟,给我态度端正点儿!”      蒋逸舟笑了笑,特别假的那种:“放心,我没下重手。”而且都特地避开了要害,伤不及根本,顶多是疼得久点儿。      “你还想下重手?!臭小子,信不信我跟你小……额,咳咳。”想起还有个学生在这儿,老张清了清喉咙,让阮念先回教室早读,留下蒋逸舟单独做思想工作。      阮念求之不得,直到出了办公室才终于松口气,在满走廊的早读声中快步走回教室。      “哎哎,怎么样?”      一坐下来,后面的苏棠就迫不及待跟她八卦,阮念摇头说没怎么样,就问了几句话而已,苏棠又问她问的什么。      “咦,老张的反应这么平常啊?我还以为他要发飙呢。”      他们班别的不说,班级氛围倒是挺好的,可以说是相当和谐,高一一整年下来都没发生过大矛盾,像今天这样打架的还是头一次。      “老张……好像没有太生气。”      说实话,不光是打架,单凭蒋逸舟那种嚣张的态度,换别的老师早就气炸了,老张算不上脾气特别好,有时发起火来,当堂把学生骂哭也不是没有的事。      可阮念刚听他俩的对话,没听出老张有多生气,只是觉得两人不太像师生,反倒像一对亲近的前后辈。      或者是……家人?      “呀,回来了。”      教室开着空调,后门忽而涌入一股热浪,很快又被关上的门截断了源头,高大的寸头男生插着兜迈步进来,衣襟微湿,脸上也沾着未干的水珠,像是去洗了把脸,拉开椅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那张讲义皱巴巴地躺在桌面,蒋逸舟看都没看,随手揉成团往后门角落的垃圾桶一丢,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投篮似的,纸团也确实稳稳落入了篮心。      “……真帅。”苏棠半趴在桌上,跟闺蜜低声感叹,“蒋同学可以的,连扔个垃圾都能耍帅,还耍得毫无装逼感,绝了。”      阮念抿了抿唇,没说话。      帅……又怎样。      上课睡觉,作业乱丢,还爱打架。      早读还没结束,这人课本也不拿出来,就懒散地靠着椅背,长腿一伸,从裤兜扯出耳机戴上,半垂着眼往抽屉里看……      哦,还早读玩手机,罪加一等。      ……但确实很帅。      阮念同学,现在是早读时间,立刻马上赶紧转回来看课本!      立刻!马上!      听见没有!      ……倏地回过神,阮念努力盯着课本上的古文跟读,读了半天,愣是没看懂一个字。      “阮念,阮念。”同桌的女生小声叫她名字,“你那个……书拿反了。”      阮念:“……”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有没有出息,啧啧啧。(露出姨母般的微笑)蒋舟舟不是小气不让人抄答案,他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别人翻他东西,以后会说。还有呀,小可爱们快来撒花~每章追着评的小可爱都是仙女哦,嘻嘻嘻=3=~ 07 ...   早读结束,班长才从校医室跑回来,说那同学刚让校医处理完伤口,不用送院,就是累了想躺着歇会儿,顺便跟老张请了一节课的假。      周围的同学明显松了口气,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几句,但都不敢往后排看。      阮念转头催苏棠交英语作业时,不自觉往蒋逸舟那儿偷瞄了一眼,他依旧保持着早读时的姿势在看手机,无动于衷,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对此并不关心。      第一节课过得风平浪静,大概同学们都被早读前那件事儿吓到了,难得没人开小差,老师讲课效率奇高,后面还剩了10分钟让同学们自己看书做作业。      不料作业没写两题,老张就匆匆经过走道过来了,跟任课老师说了几句,老师点点头就走了,正当大伙儿以为老张这么丧心病狂连几分钟的课都要抢,老张突然点了林昊的名字:“你,坐周鹏后边去。”      “……啊?”      林昊懵了,其他同学也懵,高一就是隔壁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班上谁不知道他跟周鹏是发小,关系最铁了,凑一起不得天天唱二人转啊,老张这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把俩人调到前后座?      “你个儿高,坐第六排没问题吧?其他人安静点儿,还没下课呢,吵什么吵。”      老张又催了一遍,林昊赶紧应声,埋头三五下把东西收拾好,背起书包绕后排走过去第二组,愉快的目光朝自家哥们儿远远投过去,正想跟他提前交流一下内心的惊喜之情——      然后他看见了,周鹏的右后方、他的新同桌是……是蒋逸舟……      林昊脸色一僵,简直想立马调头回自己座位去,可惜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从教室外冲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他的位子上了。      ……是今早被打的那同学,转过来那张脸横七竖八地贴着几片创可贴,冲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表情一言难尽。      林昊:“???”      “对,你俩换一下座位。”老张点点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调了两节课,“昨天发的讲义,你们还没做吧?没事儿就先看看,下节课要用。林昊,赶紧回座位,别磨磨蹭蹭了。”      一提到讲义,满教室大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林昊看看那同学精彩的脸蛋和缠着纱布的手臂,又看看第二组后排的新同桌,不知该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拖着万般不情愿的步伐往目的地龟速前进。      惊喜变惊吓,真他妈酸爽。      10分钟很快就磨过去了,下课铃打响他才终于挪到自己的座位去,蒋逸舟正趴桌上睡觉,林昊怕吵醒他,声儿都不敢出,轻手轻脚把自己的书卷家当往抽屉里放。      “耗子,咱俩这缘分……”      周鹏一转过头就被林昊“嘘”了回去,压着声:“别吵,找抽吗?等下出去说。”      “……”周鹏余光瞄了眼正在睡觉的人,不由得摸摸昨天才痛完的屁股,“行,你快点儿。”      等林昊也走了,苏棠才忍不住笑着拍拍阮念:“哎,你没看他刚才那怂样儿,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哈哈。”      不料前面半天没回应,她撇撇嘴,凑上去越过阮念的肩看了眼:“你讲义还空着呢,昨晚不是给你发答案了?怎么没抄?”      阮念还是卡在第二题,答案她倒记得,就是思路一团糟:“我在想……这个是怎么算出来的。”      “啧啧,学霸就是不一样,知道答案还得想过程。”苏棠坐回去,托着腮转笔玩儿,“恕本学渣无能为力,你可以去问问Sherry张。”      “唔……”阮念往化学科代的座位看去,没个人影,估计是出去了,“他不在吧。”      “或者,”苏棠瞥了旁边一眼,嘿嘿一笑,“你也可以问问蒋学霸啊。”      阮念已经低头继续看下面的题了,闻言顺口答道:“他不是在睡觉吗?”      ……哟,厉害了,头都不回就知道人家在睡觉?      苏棠眨眨眼,拿笔帽戳了她一下:“没看出来,你还挺关注他的?”      “啊?”阮念愣住,有一瞬的小慌,“我才没……”      “不过人家现在醒了哦。”苏棠打断她的否认,故意怂恿,“趁他刚睡醒心情不差,快去问,顺便刷刷脸。”      “……”阮念想说她从前天到现在已经刷得够多了,今天又在办公室当面指证他来着,虽说蒋逸舟表现得毫不在意,可谁知道他心里会不会记仇?      哎,还是别问了,他脾气那么差,又没耐性,万一不小心踩了狼尾巴,抓着她也狠揍一顿怎么办?      “我……等老张上课讲吧。”阮念说。      “哦,那你就等着吧,我先补会儿觉。”      前面老张已经抱着电脑走进教室了,阮念回头推了推趴下的苏棠,哭笑不得:“……棠棠,都快上课了!”      “没事,我就睡两分钟,老张开讲就起来。”      投影仪已经调好了,老张连上课都没叫,直接开始讲PPT的内容,阮念上化学课是一秒都不敢落下的,只好随她高兴,转回去翻开课本做笔记。      老张的课跟他这人一样,毫不拖泥带水,PPT一页一页过,很快就把基础概念过完了,让同学们拿出讲义看题:“打瞌睡的都给我醒醒了,等会儿叫人起来答。”      然后就转向黑板刷刷刷地往上抄题。      阮念听见后半句就一阵紧张,虽然清楚老张的意思就是要找错误范例,好给同学们提个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错还是挺丢脸的,于是低头忙着写,也没想起要看看苏棠睡醒了没。      “都看完了吧?第一题不难,谁来讲讲?”老张往下面扫视一圈,轻而易举就逮到了人,“苏棠。”      听到不是自己的名字,阮念松了口气,但后座久久没有动静又让她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还睡呢?旁边的同学叫一下她!”      苏棠的同桌有点儿结巴,说话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阮念只得转头把苏棠叫醒:“老张问你第一题的答案是……”      “到!”苏棠本来还迷迷糊糊,听“老张”俩字登时清醒了,猛地站起来应了一声,椅子都差点儿踢翻了,让同桌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事,“答案……答案是D。”      四周一阵憋笑,老张点点头,答案是对的,不过他也没那么好糊弄:“讲讲你的思路。”      “额……”讲个屁,她又没在梦里做题,“昨天做的,忘了。”      老张很不给面子:“那现在重新做一遍。”      “……”苏棠强忍白眼,忍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      “不知道就给我好好听课,还敢睡觉。”老张没好气地让她坐下,“阮念,你来讲。”      阮念:“……”今天这运气真是差得出门都能踩粑粑了。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紧张才站起来回答,幸好只是第一题,答得还行,完了坐下来的时候,手心都微微冒冷汗。      化学是她的软肋,演讲比赛当着十几个评委老师和几百号观众都不会背错单词,在化学课上回答一个问题却让她紧张得冒冷汗,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      “第二题有点难度了。”老张撑着讲台看讲义,头也不抬问,“怎么,有人想起来挑战一下吗?科代?”      Sherry张爱出风头是众所周知的,这次居然难得犹豫了一下,才站起来,老张听他讲得思路清晰,答案也没错,倒是满意笑了笑:“嗯,说得不错。你们听懂他说什么没有?”      “……”众脸懵逼。      “行,你先坐下。”老张抖了抖手里的讲义,转身在黑板上板书,“这道题的考点是……”      讲义上基本都是补充习题,这是老张讲课的习惯,介绍完概念通常会另外加题,让学生对概念加深理解,因为要逐题分析,一堂课当然是讲不完的,下课前老张吩咐大家今晚把剩下的题做了,明早交上来检查。      听到这句,阮念不自觉往后门边的垃圾桶看了眼,揉皱的纸团还静静躺在里面,而它的主人却伸着长腿,双手插兜,姿态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塞着耳机看视频……后面是苏棠告诉她的,虽然看不清手机屏幕的内容,但肯定跟学习没什么关系吧。      这个人不是学霸吗?      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像学霸的样子啊?      “阮念阮念,笔记借我抄抄。”      苏棠大喇喇睡了半节化学课,基本没听课,只好课间找阮念补课。      阮念被打断了思绪,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把化学书拿给她,苏棠嘴闲不住,边抄笔记边还不忘跟她打小报告:“哎,白让Sherry捡了个大便宜,真替咱们学霸不值。”      “嗯?”阮念没懂她意思。      “就昨晚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他有几题不会做,所以没法判断蒋逸舟那份做得对不对嘛,今天老张让他回答的那题,就是他不会的其中一题。”苏棠转了一圈笔,看了眼被好几个同学围着问问题的Sherry张,撇撇嘴道,“估计那货就是拿着人学霸写的正确答案,倒推出过程而已,嘚瑟个屁。”      阮念笑笑,轻声道:“那也……挺厉害的了。”      哪像她,知道答案也推不出过程,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要靠老张上课讲。      “我没说不厉害啊,在我们学渣的眼里,你们全都很厉害了好不好。”苏棠托着腮,把最后一行抄完,还课本给她,“就是不太爽,真正厉害的人还没出声,先让他抢了风头。”      “明明是老张点名叫的,你别冤枉人啦。”阮念知道她被老张叫起来训话,对被表扬的Sherry张自然有点心里不平衡,戳穿道。      苏棠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而且……”阮念抱着课本,仍是侧坐的姿势没转回去,微微偏头小声道,“我觉得他不是会出这种风头的人。”      要真想一鸣惊人,那张讲义就不会被孤零零丢在垃圾桶了。      “也对。”苏棠说,“就跟我平常打游戏一样,那些老喜欢打字喷人的基本都玩得很菜,真正carry全场的大神,一般不怎么说话。”      阮念点点头:“啊,怪不得你话……这么多。”      “……”这怕不是个假闺蜜,苏棠嫌弃地挥挥手,“去去去,咱俩没话聊了,再见。”      阮念笑着转回去,在抽屉里找下节课要用的书。      “不怎么说话”?      其实她觉得这个人也不是不说话,大概只是懒得说吧,而且他经常不耐烦,导致一开口语气就很烦躁,凶巴巴的,谁还敢跟他继续往下说呢。      要是他态度能温和些,说话的语气好一些……      哎哎,阮念同学,想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与其操心别人的事,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化学怎么补。      “……呜。”      阮念捧着脸,低头看自己讲义上左一坨右一坨的涂改痕迹,郁闷得捂脸揉了揉。      真想要一个化学学霸当同桌啊。      那样她就不用排队去问Sherry张,也不用跑办公室那么远,可以天天抓着同桌问问题了,多好。      “啊嚏。”      后排的蒋逸舟忽然打了个喷嚏,空调口的出风似乎有点猛,正对吹着有些受不了,他皱起眉,扯过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披,也懒得穿进袖子里了,双手抱臂继续盯着手机看。 08 ...      上午一连五节课掏空了学生们的胃,下课铃一响就跟赛跑似的,将饭堂堵得水泄不通,阮念被英语老师留下来交代今晚要布置的作业,出去晚了,到饭堂看见从楼梯一直排到外头的长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决定放弃,在饭堂边上的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就回去了。      大伙儿都去吃饭了,教室空无一人,只有空调的冷风还在不知停歇地吹着,阮念进门的时候浑身一抖,急促的冷热交替让她鼻子痒痒的,有点儿想打喷嚏,赶紧回自己座位拿纸巾擦了擦汗,免得着凉。      几块钱的面包味道不怎么样,阮念边吃边做英语阅读,做完四篇才把面包解决掉,说好的肉松包呢,里面也就拇指头那么大点儿的肉松,她放下笔,拿着包装袋去后门扔,不出意外又看见了那团废纸。      老张说明天要交上去检查的,他……真不要了?毕竟写都写完了,跟老张要一张新的把答案抄回去也好吧?干嘛就这么扔……      “让让。”      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没等她抬头看,就见什么东西从面前划过一道弧线,垃圾桶里多了个捏扁的易拉罐,正好跟那纸团相依为命,谁也不孤单。      阮念无言转头,丢垃圾的人已经回自己位子坐下了,仿佛刚才那两个字是对空气说的,全程看都不看她,拿了水杯又起身往后门走来。      “蒋……蒋逸舟。”      一开口她就后悔了,看他扔的时候半点儿犹豫都没有,摆明就是不要了,难不成还让人捡回去?那也太蠢了……      蒋逸舟的手已经按在门把上了,闻言顿住看着她,很快目光又扫过她手里捏着的包装袋和脚边的垃圾桶,大致猜到了她想说什么,随意答道:“扔吧,我不要了。”      “可是老张说明天要交,你不……”      阮念老怕他不耐烦,说话语速飞快,可对方似乎依旧没耐心听完,打断她:“呵,这种事他懒得管,也就管管我打架吧。”      嗯?什么意思?      这话的字面意思很简单,但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阮念不明所以,然而蒋逸舟也没打算解释,拉开后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蒸得他眯着眼往旁边别过脸,顺便冲她勾了勾嘴角:“这么简单的卷子,我懒得再写。”      阮念:“……”      她怕他上课戴着耳机没听老张说,好心提醒,这人还要跟她炫耀自己有多厉害???      阮念气闷地瞪着走廊那个高大的背影,在心里哼了一声,低头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团和易拉罐,扬手把包装袋也用力丢了进去。      ……你们仨一起待着吧!不管你们了!QAQ      回到自己的座位,阮念看见桌角的水杯也喝空了,刚伸手又忽然缩了回来,低头写作业,直到余光看见某人从后门进来了,才拿起水杯绕前门出去装水。      再次进教室的时候,不少走读生已经从饭堂回来了,午休铃还没响,就三两围成团埋头玩手机,反正这个时间老师们都在吃饭或者办公室休息,没人来巡班,只要不是被教导主任或级长抓到,一切好说。      阮念往座位走,后排的那谁又趴下睡觉了,校服外套搭在椅背没穿,就一件单薄的短袖上衣,垂下的袖口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晃动,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冷……      咳,打住打住,管太多了吧。      阮念摇摇头,撇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多余想法,把水杯放回桌上,然后拿着备忘本到教室后墙去抄英语作业。      讲台上的黑板面积有限,一般只用于老师上课板书,教室后墙还有两个小黑板,在班级墙报板的两边,一个贴学校的告示和通知,另一个用来写各科的作业……还刚好正对着蒋逸舟的后背。      他身高腿长,椅子也放得比较靠墙,阮念不知道他睡着了没,不敢叫他起来挪位置,只好微微歪着上身去写。      这个姿势非常累人,极大地限制了她伸手能够到的高度,加上今天的主科都是在早上,老师下课就会布置作业了,这会儿的小黑板只剩靠上的半边区域是空的,阮念看了看本子,作业要求有点多,起码要三四行才能写完,她要是平站的话,最多只能写个两行。      没办法,阮念咬咬牙,努力踮着脚,往黑板上一阵飞快地抄,但粉笔比签字笔难写多了,她耐力有限,每写几个字就要下地缓缓,再踮脚起来写。      这一来一往的,阮念辛苦,被她挨着椅背的蒋逸舟也烦得要命,狠狠拧着眉,猛地直起身回头怒道:“操,干嘛呢?!”      “……”阮念陡然僵住,手里的粉笔竖直掉在那件校服外套上,留下一道白灰,才不甘不愿地滚到地上断成了两截。      “……问你在干嘛。”见她双眸圆瞪,一脸惊恐的表情,像只怕被他吃了的兔子似的,要是在她头顶上安两只长耳朵,这会儿该绷得老直了吧……蒋逸舟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得想笑,火气也莫名降了几分,收敛暴躁,声音低低道,“说句话。”      “我……”他态度一松,阮念踮起的脚也跟着一松,脚跟骤然触地的那瞬间震得她小腿发麻,连太阳穴都跟着发晕,老半天才勉强回过神,弯腰捡起断掉的粉笔,“我写一下那个……作业。”      蒋逸舟一开始没懂她写什么作业要特地跑到后墙来写,等转头扫了眼小黑板上的“英语:”以及下面一行明显没写完的课本页码,想起她好像是班里的英语科代,“啧”了一声:“不会叫我让开你写吗?”      “我以为你睡着了,不好叫你起来……”      阮念心里委屈,她要是敢的话早就叫了,用得着这么心惊胆战地挑战高难度动作,还生怕吵醒他吗?      蒋逸舟也觉得委屈,他睡个屁啊,本来就没睡着,脑子里不停回放视频里的几个要点,好不容易想困了准备入睡的时候,又被她没完没了的动静给折腾醒了,别提多难受了。      只不过他表现委屈的方式跟她不一样,通常是发一顿火,吼完爽了,那点儿委屈自然就不会放心上了。      “那你还写不写?”蒋逸舟插着兜,站在旁边问。      “写。”阮念点点头。      “那就写吧。”蒋逸舟往外挪了半步,抽出手扯开自己的椅子,让出小黑板下的地方给她落脚,然后手又插回兜里,“快点。”      阮念不敢耽搁,赶紧站过去写,以生平最快的笔速抄完了,立马退回原位。      “谢谢。”虽然不太情愿,但她还是习惯性道了声谢。      蒋逸舟随便回了个“嗯”,扯过椅子坐下就重新趴桌面了。      依旧脸朝下,依旧只留一个冷硬的后脑勺给她,跟那天她想问他题目解释时一样,耐性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阮念看看后排再次被某人椅子占据的通道,小小叹了口气,只好绕前面一大圈回自己的座位。      周鹏和林昊并排坐在她前面,都拿着手机在抽屉里打游戏,嘴上也不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有点吵。      其实他俩的位子不坐这儿,平常一般是周鹏跑到林昊旁边坐,可惜现在林昊换到蒋逸舟旁边,虽然哥们儿变成前后座也挺近的了,但抵不住隔壁有尊大佛在睡觉啊,只好特地换了个地方坐,反正中午在教室的学生不多,午休时间又没到,基本是爱坐哪儿坐哪儿。      至于为什么选在她前面……大概也能猜得到原因。      但实在是吵。      他们声音不大,可距离太近了,聊天内容一字不漏地传过来,她想听不想听都得听着,极其影响解题的速度。      哎。      阮念抬头看了眼前面黑板旁的挂钟,还有几分钟打铃,索性先不做了,从抽屉找了本文学杂志出来,随便看一会儿。      她没时间追连载,一般就看看短篇小说,读得快,也不太费神。      “耗子,之前我就想问了,蒋学霸天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我跟他也差不多啊,怎么他题目都做得出来,换我就只能是抄他答案的学渣?”      “屁,人学霸才不是玩手机。”林昊抬脚踢了下他,“去上路清兵线啊,塔都快推没了。”      “不去,都残血了,超级兵一刀就能把我砍回泉水。”周鹏找了个草丛躲着,等回城,“你说他不玩手机,那他在干嘛?”      林昊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看视频。”      “看视频?”周鹏嘿嘿一笑,“看什么视频?岛国爱情动作片?”      “啧啧,这就是你跟学霸的差别了。”林昊摇摇头,“学霸看的是教学视频……靠,收起你猥琐的眼神好吗?我说的是有老师在讲课的那种,好像叫毛细什么……什么分离……”      “毛细管电泳分离?”前排的Sherry张回头甩了一个专业术语,给两个懵逼脸的学渣科普,“这是分析化学的重要实验之一,大学课程。怎么,你们谁看了?”      “……啥玩意儿?”俩学渣听都没听懂,但后面“大学课程”四个字倒是懂了,不约而同朝后排的方向看去,“你们学霸都这么厉害的吗?才高二就自学大学课程?”      阮念翻页的手一顿,有些惊讶。      她也以为蒋逸舟是在玩手机,还暗暗觉得他上课不听,完全不像个学霸,没想到原来他这么……      脸真疼。      Sherry张摆摆手,一脸不在意道:“没什么,就简单了解一下而已。”      “不不,我看他可不止简单了解一下。”      林昊跟蒋逸舟同桌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也就这会儿能感受到一点“我知道的你们都不知道的学霸的秘密哦”的优越感,“我看他还在草稿纸上写东西来着,不过字很潦草,中英文和各种符号混杂,好像是在演算什么吧,跟天书似的,看瞎了我等学渣的狗眼。”      “耗子,你老偷看学霸在干嘛,小心被他发现了抽你……靠,又输了!耗子你个坑比!”      林昊白了他一眼,退出游戏起身回座位去了,Sherry张也转回去继续刷题,周鹏落了个没趣,正好午休铃响了,他摸摸鼻子,揣着兜里的手机也走人了。      不过周鹏没回自己的位子,而是挤到了同桌的座位上,这位置跟阮念只隔了一条过道,而且离自己的座位够近,万一老张过来巡班,他能迅速回防高地,不怕被抓包。      ……就是易峥这身板瘦了点儿,他挤了半天,往下坐的时候椅子往后桌猛地顶去,撞得趴在桌上的蒋逸舟整个儿震了一下,脑袋都给震跳了,落回来时额头狠狠磕中了腕骨,疼得他差点儿想掀桌。      “操,你他妈有完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明天发个小糖嘻嘻嘻=w= 昨天顾着复习忘了放,大学还要期中考我也是服了,抱歉啦,今天是大粗长! 关于他俩啥时候同桌,嗯,他俩现在话都没说几句呢,就让林昊先享受几天嘛 林昊:我做错了什么??? 蒋逸舟:闭嘴,别吵我睡觉。 周一愉快哦仙女宝宝们~记得收藏撒花花爱泥萌=3=! 09 ...      但桌子是自己的,掀了还得自己收拾,学霸一般不干这种蠢事儿。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哎哟!”      所以周鹏连话都没说完,旧伤未愈的屁股再次落地开花,痛得他什么旖旎的小心思都没了,眼前只有蒋逸舟那张阴沉无比的冷脸,居高临下盯着他:“想打架直说,搞什么小动作。”      “不是不是,我立马滚蛋,您消消气消消气啊。”      作为唯一一个亲眼见过蒋逸舟是如何把辉哥收拾到屁滚尿流狼狈逃跑的人,周鹏敢保证,今天那位同学挨的揍绝对是算轻的,真要跟他打架,不如出门左转往楼梯一滚,很可能伤得还比较轻呢。      蒋逸舟犯困的时候没什么心情揍人,看这胖子边狗腿地点头哈腰,边捂着屁股一溜烟退出去老远,烦躁地挠了挠头,重新坐下来,这回他没有立刻睡,从桌肚里摸出一个什么剥开放嘴里咬着,额头枕在桌沿玩了会儿手机,等整个教室差不多静下来了,才丢下手机闭上眼。      他不是个浅眠的人,只要睡着了就会睡得很死,叫都叫不起来,但入睡却不怎么容易,太亮或太吵都睡不着,上课其实也很少是真的睡着的,就是犯困,懒得睁开眼而已。      难得安静,蒋逸舟把脸埋在双臂围成的昏暗中,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看视频太多遍了,连梦里都在做实验,自己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实验桌前测数据,本来挺专注的,突然有人在旁边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大,但还是让他分了神,只好重测一遍。      没想到这人仿佛还上瘾了,一个接一个地打,虽然她已经捂着嘴尽量不出声了,可每回他刚集中精神,都会被她一个喷嚏给打散了,简直耐心全失,他烦躁地皱了皱眉,搁下试管起身往那背影走过去……      “啊嚏。”      蒋逸舟撑开眼皮,那个打喷嚏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跟梦中完全重合,甚至又清晰得多,更烦人了,他眯着眼适应外界的光线,周围的人基本都趴下睡了,只有左前方的那谁仍挺直背脊,低着头写作业。      “啊……唔。”又一个。      他看着那谁的肩头似乎抖了一下,缩了缩又继续埋头写,那小身板挺单薄的,还只穿一件短袖上衣对着空调吹,不冷才怪。      “喂。”      阮念吸了吸鼻子,听见后面有人冲她沉沉地叫了一声,没仔细听是谁,不料一回头就被什么东西整个儿盖住了脑袋,眼前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冷就穿着。”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闷闷的,还夹杂着几分不耐烦,“吵死了。”      “……啊?”阮念把那东西拉下来,果然看见了蒋逸舟那张帅到爆又凶到死的脸……咳,这话是苏棠跟她形容的,虽然她也觉得挺贴切的……      不过这会儿他大概是刚醒,眼皮还半眯着,看起来懒懒的,倒没有平常那么凶了,阮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校服外套,想说句谢谢的,可蒋逸舟已经趴下继续睡了,压根儿不在意她要说什么。      ……那就不吵他了吧。      阮念抿了抿唇,把怀里抱着的外套扬开,那道粉笔印子还在衣背上,她帮他拍干净了,才小心翼翼把手伸进袖子里,穿到身上。      他人很高,衣服也比她的大多了,像一件大衣似的松松罩在身上,整个人顿时回暖了不少,不过袖子太长了,阮念手臂伸直了都摸不到袖口,只能往上捋一点,袖口翻折两圈,才勉强能卡在她手腕不往下滑。      学校安装的是中央空调,开关、温度和风速都由控制室统一调控,没法儿自己调,而这座位又几乎是正对风口的,冷得厉害,平时她都会带着长袖外套以防冷了穿,今天急着出门才忘了拿。      本来想着中午不太冷的话,咬牙撑过去算了,没想到真觉得冷的时候,周围人却都睡了,她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只好自己默默忍着。      除了鼻子痒要打喷嚏她实在忍不住……以外。      冰凉的手已经渐渐回温了,阮念搓了搓双手,将宽大的校服外套裹紧一些,呼了口气,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鼻子不痒了,喷嚏也不再打了,这一闲下来就不经意闻到了外套上淡淡的干净香味。      温和,柔软。      跟他给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像。      ……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吧?      阮念抿唇想笑,很快又将嘴角的笑意藏了起来。      傻不傻,琢磨这种无聊的问题,快写作业!      ******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阮念也终于抵不住困意趴下睡了会儿,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任课老师已经进教室了,于是迷迷糊糊找课本出来,也忘了要把外套还回去,又多穿了一节课。      课间照例被苏棠抓着问问题,正在翻笔记跟她解释,对面突然“咦”了一声:“你衣服怎么变这么大了?像裹了个麻袋似的,丑丑的,哈哈。”      “……不是我的。”阮念对自家闺蜜的日常嫌弃已经习以为常,又捋了捋袖子,把裹住她半只手的袖口往上推了一下,“是别人借我穿的。”      “哦,谁借的?”苏棠意味深长地看看她,又转头看看隔壁空掉的椅子上,少了件搭在椅背的校服外套,“不会是蒋同学借你的吧?”      阮念:“……”这人是不是安了摄像头在教室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哇,看不出他这么关心你,见你冷还借给你衣服穿。”苏棠挑眉,那手指点了点她额头,“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阮念对她的异想天开有些哭笑不得:“你别瞎说了,他就是嫌我一直打喷嚏太吵,才迫不得已借给我的吧。”      苏棠眯眼:“啧啧,那教室又不止他在,怎么就他主动给你借了?”      阮念:“其他人都……”      “行,不接受反驳。”苏棠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姐姐要抄笔记了,再见。”      阮念:“……”真没见过抄别人笔记还这么嚣张的。      而此时,被议论的当事人正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听老张给他洗脑。      “哎,这个化学竞赛含金量很高的,而且主办方之一是P大,你以后要是去参加他们的自主招生考试,肯定会给你加分的。”      蒋逸舟靠墙看着窗外,不为所动:“谁说我要考P大了?”      “额,就听你小姨说的,去年你不是打算报……”      “那是以前。”他淡淡打断,脸上没有丁点儿表情,依旧偏着头看外面。      “行行行,我知道你小子厉害了。”老张叹了口气,心里也替他可惜,“哎,要不是去年你妈妈她……”      “老张。”蒋逸舟终于转过头看他,只是眼神很冷,语气也不怎么好,“没事我就回去了。”      “哎你这小子……等等!我话没说完呢!”老张叫了几声,还是把人给拉了回来,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奖项,也不在乎加分,那为了学校荣誉参加一下总可以吧?”      “麻烦。”      “哪里麻烦,就是放学后加课半小时而已,你老嫌我布置的作业简单,懒得做嘛,这样,以后不用你交化学作业,做竞赛题就行了,有兴趣吧?”      “没兴趣。”他本来就不交作业,这个条件说了跟没说一样,毫无价值,“我走了,老师再见。”      “哎等等等!”老张真是后悔死了,想当初就不该跟校长夸下海口,说什么今年一定带学生拿到奖回来的,现在可好,连个臭小子都搞不定,他还怎么跟校长交代啊,“你先回来,回来。”      蒋逸舟停下,面无表情地提醒:“老师,要上课了。”      “……”老张忍住要揍这小子的冲动,赶紧单刀直入,“那你怎么才肯参加?提个条件行吧?”      这句话明显比刚才的有意思多了,蒋逸舟扯了扯嘴角,几步回到老张办公桌旁:“我想换单人桌。”      老张:“……”      这小子还真立马提要求了,敢情一开始是故意不配合,就等着他说开条件???      “什么意思,你要一个人坐?”      蒋逸舟:“嗯。”      老张奇怪:“不是今天才换过吗?又有问题?”      蒋逸舟:“话太多,吵。”      老张皱眉:“他跟周鹏?我看他俩上课也没怎么说话啊。”      蒋逸舟无所谓地摆手:“那我回去上课了。”      “不是,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换。”老张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把人拉回来了,当班主任当成这样也真是心累,“只是咱们班48人,你要单人坐,另一个人也得陪你单着,不明内情的同学还以为我这班主任要搞孤立呢,多影响班级和谐啊,你说是不是?”      蒋逸舟:“……”      “所以座位可以换,这事儿我先应下了,你放心。”老张信誓旦旦,就差没拍胸口了,“保管给你换一个满意的同桌。”   10 ...      化学竞赛的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下了,刚出办公室门就打了上课铃,蒋逸舟看了眼远在走廊另一头的8班教室,毫不犹豫地转身去了比较近的卫生间。      老张说事儿基本不讲时机,只追求效率,正巧撞见就把他拉进办公室谈话,废话连篇,硬生生占掉了整个课间。      烦人。      ……还吃饱了撑地给他安排这么个竞赛,操。      蒋逸舟从卫生间出来,拖着步子往教室的方向走,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个不知谁乱丢的空易拉罐杵在路中央,他一脚踢过去,那易拉罐在地面弹了两下,接着又撒欢似的滚出去老远,直到卡进排水槽才肯消停。      可惜压在心头的那股烦躁并没有随这一脚发泄出来。      不是因为老张,也不是因为竞赛的事。      某些刻意压在心底不去碰触的东西,总是不可避免被他人的好意关心,恶狠狠撕裂出一道口子,叫嚣着逃离的情绪铺天盖地想将他淹没。      蒋逸舟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低头插着兜,没人看见他唇角下紧咬的牙关。      教室就在前面,隔着好几米都能听见里面老严的震天吼,嗓门儿大得像在菜市场叫卖了十几年,他在紧闭的后门边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转身往楼梯走下去。      这所高中各方面都远不如他原来的学校,但建筑结构倒是差不多,一楼楼梯下面空了处地儿,正对着公告墙的背面,视觉死角,外面经过的人只要不特地走过来,通常看不见里面有人在。      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翘了课来这儿,也不干什么,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谁也别来烦他。      蒋逸舟仰头靠在墙上,闭上眼,习惯性伸手往裤兜里摸,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只摸出了几颗大白兔奶糖。      ……昨天放的吧,居然还没吃完。      他剥开糖纸往嘴里丢了一个,浓郁的奶香味在含住的瞬间漫溢出来,甜得发腻,他却还嫌不够,随手插进裤兜,又摸出一颗剥开丢进嘴里,慢慢咀嚼。      在裤袋闷了一上午的奶糖已经微微发软,不怎么费劲就在口中融成了奶浆,柔柔地滑过喉咙,蒋逸舟从裤兜里摸出第三颗糖,没有停顿地剥开放进嘴里,糖纸揉成团握在手心里。      他没有咬,只是含在嘴里,延长甜味存在的时间。      明明不困的,眼皮子却沉得掀不起来,蒋逸舟没有睁眼,维持背靠墙的姿势站了很久。      很久。      直到嘴里那颗奶糖都含化了,他才缓缓从墙上直起身,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腿,慢条斯理地走出楼梯下的那片阴影。      8班教室就在二楼,刚到转角就听见下课铃了,三两学生冲下来赶去小卖部抢购,蒋逸舟侧身避了避,依旧低头插着兜,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了,还是一脸冷冷的无所谓。      “干嘛干嘛!刚上课晚了几分钟,我把这题讲完再下课。”      老严上课连吼带骂,讲不完课又拖堂,蒋逸舟没进去,靠着走廊的护墙看了会儿手机,等教室后门猛地被人拉开,才收起手机往里走。      “哎?你……”第一个冲出来的班长撞见他,愣着堵在门口,“怎么才回来,不上课去哪儿了?”      蒋逸舟脚步都没停半秒,直接绕过他进了教室。      “……我靠。”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要换个谁,班长铁定要拽回来谈谈人生的,可对方是蒋逸舟……额,惹不起惹不起,他要是敢拉,别说谈人生,可能下半段人生都直接没了。      班长先溜了出去,后面紧跟的同学一抬头看见是蒋逸舟,吓得都没往前,傻站着等他走过去了,才一溜烟地跑出教室。      蒋逸舟仿佛毫无所觉,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旁边的人就颤巍巍地递过来一本笔记,说句话也卡得像网速460似的:“老师刚上……上课讲的题……要……要不要抄一下……”      蒋逸舟偏过视线,面无表情地扫了林昊一眼:“不用。”      “行……行吧。”林昊赶紧收了回去,搁抽屉里放好,然后就摸出手机埋头在桌肚里飞快打字,给哥们儿发微信吐槽。      -靠,吓死哥了,每次跟学霸说话都有种会被打死的感觉。      -咋的,蒋学霸又把你怎么了?      -就刚刚给他递个笔记,结果立马被瞪了,吓得我赶紧闭嘴。哎,要不是老严让我跟没回来的同学说一下题,我才不想惹他说话呢。      -啧啧,怂比。      -滚,说得好像你没怂过一样,有本事你跟他同桌啊。      -哥俩儿的友谊到此结束,再见。      “哎哎,快来看。”      肩头被人戳了戳,阮念坚持把最后一题做完才回头:“怎么啦?”      “看林周二人转呢。”苏棠拿课本挡着手机翻给她看,“这俩二货大概把班群当成私聊了,扯半天了都,要是蒋同学在群里,你猜他俩会不会被揍死……咦,哈哈哈,班长发话了。”      -哦,你俩上课玩手机啊,举报举报→_→      紧接着右边后排传来“咣”的一声,清脆彻耳,林昊惊得手机都丢进了抽屉,抬手猛拍在周鹏肩上,丢脸道:“我靠你怎么不提醒我!”      “嘘!学霸睡觉呢,你还跟我这么大声,欠揍吗?”周鹏反手拍拍他的手,幸灾乐祸地安慰道,“放心,现在咱班的同学都特感激你,谁敢笑你丢脸呢?”      “滚。”      阮念没听他俩继续耍活宝,目光往蒋逸舟那儿晃了一圈,见他又在睡觉了,拉了拉身上宽大的校服外套,只好默默转回去准备下节课。      不料这一拖就拖到了放学,下课铃一打,住宿生就一窝蜂似的冲出教室,剩下的走读生也陆续离开,教室里一下子几乎清空了,阮念回头,刚好看到蒋逸舟从桌上起来,就拿着外套过去还给他:“这个,谢谢。”      “嗯。”蒋逸舟接过随手往椅背上一搭,继续收拾书包,过几秒又补了一句,“明天自己带。”      这学校的空调开得跟不要钱似的,外套借给她了,一下午都冷得睡不着。      阮念点点头:“好,我会的。今天谢谢你。”      ……又谢。      他发现这姑娘好像很喜欢说谢谢,就这么点儿小事,有什么好谢的?      蒋逸舟看着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笔又开始写题,挑了挑眉。      这都放学了还不回家,挺勤奋啊,估计成绩很不错?      叫什么名字来着,阮念?      好像话挺少的,也就跟她后座的女生会多说几句,胆子还忒小,昨天他在厕所门口撞见她,整个人怕得发抖,等他揍完人出来再见她,居然没跑路,看她的姿势好像有点儿腿软了……      呵,这么害怕他?      蒋逸舟挎上书包,站起身又看了阮念一眼,唇角微动,才迎着闷热的夏风离开了教室。 11 ...      开学第一周过得飞快,除了头两天闹出的动静以外,基本没出什么乱子,于是周五下午上完第三节课,老张就愉快地放同学们回家了。      阮念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留教室做作业,周末两天没什么活动,时间足够了,难得能提前一节课走错开高峰期,不用挤车,她收拾好东西,检查了一遍没有忘带的,就背上书包和苏棠一起下楼了。      不过苏棠要回宿舍拿行李,两人回家也不同路,所以阮念跟她到宿舍区就分开了,一个人沿着校道往校门口走。      二中的成绩在市里排得不怎么样,学校建设倒是搞得挺好,宿舍区后面人工凿了一口大池塘,每到夏季便开满了一池粉嫩的荷花,娇艳欲滴,绿意点缀,从校道这边望过去十分养眼。      阮念转头看了会儿,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下来了,直到看见那湖心亭里一对小情侣亲亲密密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才飞快将视线收了回来。      “阮、阮念!”      有人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很快就追上她身边并肩走着,是周鹏。      “额,你一个人走吗?”他肉乎乎的脸扯着憨厚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我也一个人,要不咱们一起回?”      阮念皱了皱眉,她知道周鹏跟她是同路的,开学那天就在公交车站见过他了。      可她和周鹏又不熟,这么一路走下来得尬聊半个多小时,想想都难熬,就找了个借口拒绝道:“我要先去超市买东西……”      “没事没事,我不赶时间,可以等你。”周鹏像被打了一管鸡血似的,不依不饶,“你买什么?我力气大,还能帮你提。”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视线似乎还往某个方向飘了一眼,阮念顺着他目光也回头去看,有个瘦高的人影在校道的树边晃过,再看周鹏心虚的表现,不用想都能猜到是他哥们儿林昊了。      阮念不太会拒绝人,尤其是把话说到这份上还听不懂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任由周鹏跟在一边,听着他为了不冷场强行扯话题,心里叹了口气。      想想她平常放学都晚走半小时,确实避免了不少麻烦,现在……忍忍吧,就当听单口相声好了。      可这节目才听了没一会儿,刚出校门拐进后街口,就被几个面色不善的人给生生掐停了。      “哟,可算等到你了,大鹏。”      为首的人是李辉,没穿校服,身后还跟着几个社会青年,比上回单枪匹马来找周鹏的时候,看起来有气势多了。      “辉、辉哥,这么,这么巧……唔!”      周鹏话没说完,一小弟就扣住他肩往肚子屈膝猛顶了一下,那力道冲得很,周鹏登时干呕了一下,松手的时候险些跌坐在地,弯腰捂着肚子倒退了几步。      “谁他妈跟你巧了?”李辉往地上唾了一口,“老子是来跟你算旧账的。”      那天想教训周鹏却吃了瘪,李辉就一直很不爽,想找机会报仇,可他是住宿生不得随意离校,直接找周鹏又怕再碰上那个身手厉害的臭小子,于是咬牙等到周五出来放风了,就喊上几个混职高的兄弟,掐好时间,专程在后街等着周鹏出来。      不过周鹏这次没跟那臭小子一起,倒是有闲情逸致泡妞儿啊,李辉盯着站在周鹏旁边的阮念,轻佻地笑了笑:“妞儿长得不错,大鹏,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周鹏心虚地瞥了眼阮念,哆嗦着手去拉书包拉链,埋头找钱包:“我有、有钱,今天就还你……”      听说能还钱了,李辉的脸色稍微缓和,但逼近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他们人多,且一开口李辉就变相点了她的名,这会儿要想先走是不可能了,阮念只得跟着周鹏往后退。      可这些人明显是有预谋的,等阮念意识到不对劲时,她和周鹏已经被逼入一个死胡同里,两面是居民楼的背墙,没有窗门,里头那面围墙外是建地铁的施工场地,这会儿还没到收工的点儿,几台机器都轰隆隆地钻着地,声响大得足以盖过周边的任何动静。      ……真的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听见了。      “钱呢?别磨磨蹭蹭的,拿来!”      周鹏才把钱包掏出来,转眼被李辉夺过去了,只打开看了一眼,然后丢给了跟来的小弟:“数数,有多的你们分吧。”      那几个黄毛社青立马笑了,交头接耳地数钱,周鹏心痛地“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下句,人就被李辉揪住了衣领往里头一推,周鹏狠狠撞在墙上,浑身的肥肉都剧烈地抖了抖,看得阮念心惊肉跳,下意识要伸手往书包里摸。      “喂!你干嘛!想报警吗?”李辉混事儿没少干,对这种小动作敏感得很,一眼就发现了,扭头吩咐,“给我看着她!”      阮念一僵,已经有两个社会青年快步过来要按住她了,她本能地往后退,那两人就一直把她往死角逼,脸上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完、完了。      李辉怎么说都是学生,堵周鹏大概也只是要出口气,没想惹事,但这些社会青年不一样,他们在外面混了几年,没那么多顾忌的,要是真把她……      阮念背脊一寒,紧张得呼吸都要停了,她书包有一小瓶花露水,是喷雾,最近天热蚊子多就正好带在身上了,要是往人眼睛上喷,效果应该跟辣椒水差不多。      至于周鹏……      她悄悄伸进书包的手已经摸到瓶身了,隐隐听见李辉夹杂着各种器官的咒骂,以及周鹏被施工噪音盖过去的鬼哭狼嚎,眼睛没敢往那边看。      现在也不是怪他连累自己的时候了,阮念只想着必须逃出去,报警也好,找人来帮忙也好,总比两个人一起困死在这儿强。      “嘿嘿,小姑娘,别这么害怕嘛。”黄毛见她已经无路可退了,□□着想抓她的手,“书包背着不重啊,放下来,等会儿好办事呀,对吧?”      ……好、好办你大爷!      阮念又怕又气地在心里骂了一句,顺带给自己压压惊,等黄毛快碰到她时,突然抽出早已握紧的花露水朝他脸上用力一喷!      “啊——我操!这什么……妈的我眼睛……”      另一个人反应过来,有了防备,偏头闭上眼再抓她,阮念豁出去了,反正对着他脸的方向一阵乱喷,估计是喷到他鼻子了,顿时扭到旁边狂打喷嚏,话都说不出半句,更别说看她往哪儿跑了。      “哎!别让她跑了……”      阮念心脏狂跳,只顾拼命地往前跑,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回学校找保安,但此时的惊慌早已冲散一切理智,模糊了她的视线,阮念甚至看不清前路的是什么,又有什么……      “唔!”      蒋逸舟被撞得闷哼,竟被这力道撞退了两步,反应极快地抽手接住这人,以免她继续往前冲:“……阮念?”      真不是他心情多好才没骂人,实在是……这姑娘一抬头就满脸泪地望着他,嘴唇咬得发白,一看就是有什么急事,他这时候要还骂人,那就不是脾气差,而是智障了。      “蒋、蒋逸舟。”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她的心有一瞬的安定,但紧接着又本能地犯怵,立马从他身上起来,边喘气边急促道,“周鹏在,胡同那边,李辉他找了,找了几个帮手,正在打……”      “报警是吧?”蒋逸舟不用听完,边拿手机出来拨号边对她道,“带路。”      阮念赶紧点头,走在前面,听蒋逸舟已经给电话那头报完地址快步跟上来了,心情稍稳了一些,但方才经过的街景再次重现,左右无人,尚未平复的紧张又疯狂地爬上心头,她捏紧衣角,连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都没有察觉。      “怎么?”蒋逸舟察觉了,上前两步去看她,那张发白的小脸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木然,显然是还没缓过来,便抬手压在她书包上,沉声道,“别怕,我就在后面。”      她愣了愣,低头加快了脚步:“……好。”      真神奇,明明他都没有碰到她,但背上沉甸甸的重量,却让她莫名地安下心来,因为知道他一直在身后跟着,这条路不只有她一个人在走。      “停下。”      阮念立马顿住脚步,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拽着书包带扯到电话亭后,侧身躲着。   12 ...   “啧,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再出去找找,也别跑太远,我待这儿给老大把风。”      阮念认得这声音,是刚才想抓她手的那个黄毛,蒋逸舟挡在她前面,看着那小弟快步离开胡同往另一个方向走,没发现他们躲在这儿。      “手机有带吗?”他低声问。      “我……”      “算了,拿我的。”蒋逸舟没跟她废话太多,将自己的手机塞到她手里,“你别动,就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看周鹏。要是5分钟还没出来,你就点开铃声放。密码6295。”      阮念其实想说自己有带手机的,但他语速飞快就把事情都吩咐完了,她只好听他的,点了点头。      电话亭跟胡同隔得不太远,能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但周鹏已经彻底没声儿了,不知是声音太小还是昏了过去,蒋逸舟准备去的时候被阮念拉了一下手,倒没有不耐烦,只是回头看她:“害怕就跑,去外面等警察来,别管我们。”      “我不是……”阮念还是拉着他,没有松手,“你真的要去吗?要不就等……”      “等?”蒋逸舟忽然打断,神色有一瞬变得十分复杂,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似笑非笑道,“怎么,之前在学校那么紧张他有没有事,现在又不怕他死了?”      ……那怎么能一样?      当时只有李辉一个人在,这会儿里面可是有五六个人的,没一个看起来好惹,她是怕蒋逸舟自己进去,会出事啊。      “干嘛,担心我?”蒋逸舟晃了晃还被她拉着的手臂,看这姑娘的眼睫毛都被泪珠沾成一撮撮的,难得在这种时候有些想笑,“没事,死不了。”      “……”阮念不知说什么好,半天只憋出一句可有可无的话,终于松开了他,“那你小心点。”      蒋逸舟一挥手,转身就往胡同的方向大步拐了进去。      “哎你小子谁……”      负责把风的小弟叼着根烟拦在他跟前,扫了眼他身上的校服,吹了声口哨,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辉哥,今儿运气好啊,又来了只肥羊。”      里头的周鹏已经躺地上了,李辉抬脚踢了踢他,没有反应,嗤笑着头也不回道:“那就搞进来一起宰了。”      “听见没,咱辉哥请你进……唔!”      蒋逸舟一拳砸在了把风小弟的鼻子上。      这一下直接把他的话给砸没了,旁边数钱玩儿的几个看过来都愣住了,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喂,你……”      蒋逸舟没停手,抬手抓着那小弟狗啃似的头发,将他脑袋往下一拽,同时膝盖往上一提,对着他的鼻子再次撞了过去。      那人连烟都叼不住了,鼻血唰地喷涌而出,蒋逸舟早有防备,抓着他后脑勺转向另一边才放手,然后冷眼看他捂着鼻子死死瞪自己,痛得说不出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蒋逸舟下手很有分寸,没砸中鼻梁,但依他以往的经验,这下制造出来的效果也够震撼的。      ……看那人像糊了一脸番茄酱的惨样儿就知道了。      “你他妈找死!”      离最近的一个同伙回过神了,反手摸在后腰间就要扑过来,蒋逸舟一看是要掏刀的架势,在对方出手前就上前扣住了他的胳膊,屈肘朝他肩窝狠狠往下一击,那人被沉重的力道压得直接跪地,膝盖骤然剧痛,几乎都站不起来。      李辉才出了口恶气,正打算回头问他们又搜刮到多少油水,结果一转身目睹了这一幕,以及站在胡同中间的那个冷冷看过来的人,顿时心头一凉,忍不住想往后退。      那天被这小子揍完,别的不说,光是左眼的淤青就花了三天才消干净,手腕也肿得差点儿写不了字,他李辉在二中好歹也是上过榜的人物,哪想过会被人打成这样,现在乍一眼见到他,禁不住有点儿慌了。      可他慌了,那些小混混却毫不知情,看自己兄弟被打了,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剩下的两个直接一块儿上了,招招下狠手,蒋逸舟一边避开要害,一边还得留意他们有没有掏家伙出来加戏,不小心就挨了两下。      操,以多欺少,脸都不要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紧握的拳头裹着风用力砸在那人的背上,索性也完全放开力道了,那两人半点儿便宜都占不到,居然渐渐落了下风。      “呜——呜——呜——”      混乱中一阵急促的鸣笛声骤然响起,所有人都愣了愣,是旁边捏着鼻子的黄毛最先大叫了声“快跑”,才反应过来是警车的声音,登时顾不上打架了,都想往外跑。      蒋逸舟没管他们,靠在墙上仰头喘着气,没感觉到痛,就是浑身疲惫,想这么静静地歇会儿,还漫不经心地想,哦,原来已经5分钟了,不知道那姑娘有没有藏好,别让他们出去给发现了……      “喂,你们跑啥呢!我刚在外面屁都没见一个,哪儿来的警察啊?”      是刚才跑出去找人的小弟,在胡同口把大伙儿都拦了回来,蒋逸舟听到这句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果然那些人又围了过来,不止两个了,连同刚回来的小弟和鼻血已经止住的黄毛——      呵,一打四,这群不要脸的怎么不去凑桌麻将打?      蒋逸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么打是没有胜算的,打一个算一个吧,能扛到警察来就不错了,于是站着没动,在第一个拳头过来之前,先反手扣住黄毛的脑袋往墙上一撞。      “啊——”黄毛惨叫,粘稠的鼻血再次糊了他满脸,看着比刚才更吓人。      但毕竟是见过一次的,其他人很快就回神了,不由分说扑上来开揍,蒋逸舟没再像前一轮那么拼,状况不同,余下的体力也不允许他拼,所以能避则避,避不了就还手,能掀下去的人就不让他再有机会爬起来。      阮念还在外面,半边身子都探出电话亭了,紧张又害怕地往胡同里张望。      刚才放铃声的时候,她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摔地上了,幸好没事,看那些人停下动作逃出来,她本来都准备要进去看他了,谁知会突然来一个坏事儿的……      然后事态变得愈发严重。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几乎都在全力应付那个被团团围住仍未显颓势的寸头男生,想象中单方面压制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像一场拉锯战,中间的人不倒下,外面的也不肯认输。      但只是像。      她已经清楚地看到蒋逸舟挨了至少有三拳了,里边的周鹏还软趴趴地躺在地上,警察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再这么下去,蒋逸舟迟早会扛不住的。      怎么办?回学校吗?      现在跑回去找保安来得及吗?      或者去路口找巡逻队的人?      ……      “呜——呜——呜——”      在阮念焦头烂额、几近崩溃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尖锐的鸣笛声,急促而嘹亮,彻底划破了后街的清冷寂静。 13 ...      本来好端端的周五提早放学,愣是折腾到跟平常一样的5点半,警察到现场把全部人都带回附近的派出所,躺地上的直接送社区医院看了,剩下两个穿着校服的,虽然男的也有打架,但因为是学生,加上有另一个同学用手机拍下的视频为证,明显是被围殴的受害者,警察查看完证件,又简单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很快就放人了。      至于李辉,他身上没穿校服也没带学生证,只得跟那几个已经是惯犯的社会青年一起留在派出所接受教育,等联系上监护人了,才能离开。      阮念没有参与打架,只是报案人,所以第一个先出来了,在派出所门口给外婆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儿回,怕老人家担心,没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脸。      已经洗过了。      要不是刚才去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狼狈模样,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哭过了。      ……哎。      好丢人,还都被他看见了吧,这么丑的。      阮念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见蒋逸舟也从里面出来了,依旧不正经地只挎半边书包带,双手插兜,眼神散漫,迈着大长腿慢条斯理地走,就这么一个社区派出所的破铁门被他走出了六星级豪华酒店大门的感觉……可以说是非常帅了。      “还没走。”蒋逸舟经过她的时候,往下扫了一眼,挑眉,“今天带手机了?”      “嗯,刚给家人打电话。”阮念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有意等他,跟上他的脚步,转头看向他的脸,“今天谢谢……你还好吗?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其实比起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走路还得让警察架着的混混,蒋逸舟看起来真的还好,只是嘴角有点破皮,校服有点脏,以及手臂上的几处擦伤和淤青,刚在派出所已经有医务人员帮他处理过了,腿伤不知道,他穿着长裤也看不出来。      不过看他走路的样子挺正常的,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吧。      “不用了,皮外伤。”蒋逸舟说话时扯到嘴角,疼得不自觉抽了一下,朝她伸出手,“手机呢?”      “哦,在这儿。”阮念这才想起他手机还在她书包里,立刻找出来还他。      蒋逸舟滑开解锁,页面还停在播放视频的页面,正是阮念刚给警察看的那段画面,冲她挑了下眉:“脑子还行,知道拍下来留个证据。”      “……”这话说得她平常有多蠢似的,阮念撇撇嘴没说话,直到察觉他打了个电话,才转头又悄悄看过去。      机身是纯黑款的,衬得他的手白皙干净,手指也修长,很好看,就是虎口贴了张创可贴有点儿破坏美感。      蒋逸舟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说话,没顾忌她在旁边,但阮念出于礼貌还是稍稍离得远了一点。      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他碍着嘴疼,言简意赅交代几句就挂了,经过后街的时候他转进文具店,阮念没跟进去,就在收银台附近等他,没多久看见蒋逸舟拿着叠原稿纸出来付钱。      阮念疑惑,第一反应就问他:“我们的作业有用到原稿纸吗?”      “什么作业?”蒋逸舟心道他又不做,怎么知道,过会儿才明白阮念问的意思,“帮别人买的。”      今天放学又被老张拉到办公室说竞赛的事情,千叮万嘱,生怕他反悔不去了似的,之后又托他顺便去趟文具店买原稿纸,儿子写作文要用,估计是老张又得加班,怕买晚了儿子不高兴。      所以他才来后街逛的,因为地方不熟,转了好一会儿没找到文具店,倒是被阮念给撞上了,于是不得不搁下这事儿先去救人,现在正好看到才想起来买。      “哦。”阮念点点头,继续在他旁边走着,没说话。      但走了一会儿,蒋逸舟就顿住脚步,嘴角抽着不自然的弧度问她:“不是,你谢也谢过了,跟着我干嘛?”      阮念也停下看他,语气很无辜:“我没有……我家跟你是同路的。”      “是吗?”蒋逸舟皱眉,似乎努力回想了几秒,无果后放弃,“平常放学怎么没碰过你?”      阮念抿唇:“因为我走得比你晚很多吧。”      “……”蒋逸舟觉得这姑娘真是挺神奇的,三番四次,总能打破他某些理所当然的想法,“放学还不走干什么?”      哦,不会是想多凉会儿空调吧?毕竟这边确实太热了,他每天到家第一件事就得洗澡,不然一身湿黏黏的简直受不了。      “做作业啊。”阮念说。      蒋逸舟:“……”      好吧,又是做作业,真是挺勤奋的。      然而蒋学霸还是搞不懂她的逻辑:“回家不能做吗?”      “能,就是……”就是高一的时候,她放学都跟哥哥一起回家的,高三的老师又经常拖堂,下了课再问问题目,拖得更晚,所以哥哥就让她在教室做作业等着,6点左右才下楼找她,“我习惯了,早的话家里也没人,晚点儿回去刚好能吃饭。”      蒋学霸表示更不能理解了:“不热吗?回家就吃饭?”      “……还好吧。”阮念本来想说习惯了,但同样的回答听起来好像太敷衍了,就换了一句,“其实晚一点,等天稍微暗下来再走,就不会那么热了。”      “真的?”蒋逸舟半信半疑,他这一周都是5点半准时走人,还真没试过晚的,“你平时几点走?”      阮念:“一般6点吧。”      6点?      竞赛课半小时,刚好就是这个时间,可以试试。      蒋逸舟“嗯”了一声,尾音没往下沉,阮念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也沉默等着。      不料一直走到后街口的社区医院了,她都没等到下文,反而被一道远远飞过来的清亮喊声打断了思绪:“哎!舟哥!念姐!”      声线倒是耳熟,阮念回头,果然看见了周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跑得两腮的肉都在抖,脸上的“彩妆”跟那几个混混差不多,青一块紫一块,只多了两条创可贴遮瑕而已。      不过……舟哥?念姐?叫的啥玩意儿?      蒋逸舟看都没看他,直接略过就往前继续走了。      “哎哎,舟哥慢点儿,等等我啊!”      周鹏赶紧跟上去,硬是挤进了两人之间,左一声舟哥右一声念姐的,说谢谢他俩的救命之恩,还说要请他俩吃顿饭,以表感激。      蒋逸舟冷着脸,不想理他。      那几个混混下手很会挑位置,轮着往他的胃上砸了好几拳,他到现在都还有点想吐,吃个屁。      “舟哥,真的不去吗?别啊,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酒楼,环境和菜色都很……”      蒋逸舟被这胖子叽里呱啦地说烦了,转头冷冷瞪了他一眼,想让他闭嘴。      可周鹏人不蠢,都被他出手救过两次了,哪还不知道这位大佬就是装装凶而已,其实根本没坏心,况且他这手脚都还裹着纱布呢,大佬是不会对他这么残忍的。      于是只闭了嘴,没有躲开,转头又问阮念怎么样。      “不用了,家里已经做好饭了。”阮念摇摇头,上下看了看他,“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念姐放心,我手没折腿没断,就脸上看着惨而已,没事。”周鹏咧嘴一笑,挤到眼角的那块淤青,登时抽了口凉气,“哎,就是疼,这两天跟个面瘫似的得了。”      “没事就好。”阮念知道他上次被李辉打也是装晕蒙混过去的,这会儿还能活蹦乱跳跟着他们走这么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你别这样叫我了,很……奇怪的。”      周鹏摆手:“哪里奇怪,这么叫多有气势啊,舟哥你说是吧?”      蒋逸舟插着兜不说话,低头玩手机,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兴趣回答他这种智障问题。      “真的奇怪……”她一高中生又不出去混社会,要什么气势呀,还是拒绝,“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行那行,叫名字。”周鹏嘻嘻一笑,就不勉强她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半点儿不耽搁。”      这话阮念不知道要怎么接了,本来这事儿也不算她的功劳,怎么莫名其妙就收了个小弟似的……只当周鹏是开玩笑的,没说好与不好,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周鹏这人话非常多,之前因为怂压制了他的天性,现在可算是彻底解放了,从车站一直说到下车,期间蒋逸舟不耐烦地瞪了他两次,第二次的时候周鹏默默挪到了阮念的另一边,蒋逸舟则戴上耳机看视频。      阮念倒没有觉得烦,原本预想中的尴尬场面没有出现,让她松了口气。      她不是个擅长找话题聊天的人,所以反而觉得周鹏这样自说自话的挺好,起码这车程不显得太过尴尬,她只要偶尔应一下表示自己有在听就好了。      而且……      阮念用余光悄悄瞄了眼旁边的蒋逸舟,后者单手扣着吊环,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加深了本就十分好看的五官线条。      看手机的时候半垂着眼,像平常刚睡醒的模样,懒懒的,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睫毛很长,微抿的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不太明显,要很仔细看才能发现。      他好像很少笑,经常是那种随意扯着嘴角的假笑,或者略带嘲讽,反正能看出来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像这样小得几乎能忽略不计的笑意,看起来却要真挚得多。      ……也帅得多。      “阮念,阮念?”      阮念收回那点儿快扩张成全光的余光,转回周鹏那边,继续听他磕叨。      正值高峰期的马路一直堵车,三个站的距离硬生生拖成了十三个站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下车了,周鹏才恋恋不舍地把没说完的话题咽回去,跟他们道别。      他家方向跟阮念是相反的,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最后才狠下心埋头快步走了,没再看她。      大概是在她面前出了两次丑,无力保护甚至还连累了她,所以觉得,没脸再喜欢下去了?      难怪刚才周鹏在车上说话那么放得开,先前的小心翼翼都没了影儿,看她的眼神也没再躲躲闪闪的……      “还跟着我?”      阮念边想边往前走,猝不及防撞上了前面人的背,抬头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时,还茫然地“啊”了一声。      “……问你是不是打算跟到我家。”      耳机已经扯下来了,一长一短地挂在蒋逸舟的脖子上,他往后偏头看着阮念,还一脸呆愣愣的表情,以为她是犯懵跟着自己走错路了。      “啊,不是。”阮念往后退了退,然后抬手往某个方向指去,“我家在那个小区,就这一条路能走啊。”      蒋逸舟顺着她手看了一眼,嘴角微抽,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呵,还真是跟到家了。”      什……什么?      他也住在那个小区吗?      没等阮念琢磨透他话里是几个意思,前面的人突然再次停住脚步,而她因为走神,也再次撞上了他的背。      ……这人长得真结实,她鼻子都撞疼了。      “念念,回来啦。”      往前几米就到包子铺了,阮念听见外婆叫了她一声,估计是刚走过来就看见她了,摸着鼻子从蒋逸舟后面出来朝外婆扬了扬手,正要回应时,另一道气沉丹田的女高音骤然压过了她——      “舟舟!”      舟、舟舟?      ……是在叫蒋逸舟吗?      “操。”      他低低的声音透着不爽,但显然是压着没发作,阮念感觉身旁的人身体一僵,再转头看看他脸色,本来还不想笑的,看完顿时有点儿憋不住。      冷酷暴躁动不动就打架凶人的蒋逸舟……居然也会有吃瘪的时候???      太难得了。      简直是惊天秘闻。      要不是时机不太合适,她都想立刻发微信给苏棠分享这一重大发现了。      ……咳咳。      为免真的笑出声,阮念赶紧把目光从他那张表情一言难尽的黑脸上挪开,落在不远处那位女高音身上。      嗯?是之前见过的蒋阿姨?      蒋静刚从菜市场回来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站在包子铺前等小芳姐打包,见侄子还站着不动,声音又提高了半个八度:“怎么,见到我还不乐意了?赶紧过来帮忙拎东西!舟……”      “知道了!”      蒋逸舟抽着嘴角回吼了一句,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把袋子都接到自己手里,外加一袋刚打包好的两盒包子,阮念在后头小跑过来,一路都是憋着笑的,没敢再看他什么表情了,跟蒋阿姨问了好,直接进店里叫了声外婆。      “箐姨,这就是我侄子逸舟,刚跟您提到过的,”蒋静笑着跟外婆介绍他,语气温和,仿佛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不是她叫的一样,顺道冲小姑娘点点头,“我就说这俩孩子认识吧,还一块儿回家了呢,是不是同班?”      哦,原来是侄子。      难怪第一次见蒋阿姨就觉得面熟,蒋逸舟的长相应该大部分随了他妈妈,和蒋阿姨自然也会有几分相似。      蒋逸舟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站着,不知是气闷还是懒得说话,反正没有开口的意思,阮念只好道:“是同班,在车站刚好碰到了,就一起回来。”      她不清楚蒋逸舟回来路上有没有跟家里人报备过那件事,而且外婆在场,她不想多说什么,给了一个避重就轻的回答。      可她避重就轻了,不知情的老人家却免不了关心两句,外婆眯着老花眼上下打量,担心地“哎哟”一声:“这孩子的手怎么伤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14 ...      这话刚说完,阮念的心里就咯噔一跳,下意识看向站在外面的蒋逸舟,后者只是面无表情站着,因为手里提的东西很多,连书包背带滑下来都没法弄,松松垮垮挂在小臂上,看着挺累人的。      他要是不说还好,要是把事情说了,势必就避不开与她有关的部分,那么她为了瞒住外婆所说的谎言马上会被拆穿,到时可能不仅是担心那么简单了,老人家是最不喜欢人骗她的,这下……      “哎,欺负什么呀。”没等阮念纠结完,在场的第二个不知情人却笑着开口了,“您是不知道,这孩子厉害着呢,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我都管不来他。”      “这样啊。”外婆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人,也笑起来道,“没事没事,男孩子都皮,我那大孙子也老爱打架,后来就被他爸给抓到军校去了,让他打个够。”      ……呼。      阮念在心里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哥哥了——      要是哥哥见到蒋逸舟今天打架是什么场面,绝对要跟外婆喊冤,而且他明明是自己考上军校的,被外婆说得这么没面子,也是很委屈了。      “军校挺好,以后可有出息了。”蒋静给侄子把书包肩带扶回肩上,目光扫过他嘴角和手臂的伤,倒没有太在意,只冲他递了一个“回家给我交代清楚”的眼神,又笑眯眯地回过脸来,“时候不早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吃饭,先走了啊。您也早些回去吧,别忙太晚啊。”      外婆应了声好,目送姨侄俩离开后,小芳也收拾好铺子准备关店了,外婆看外面天都黑了,让她先下班早点回去,亲自锁好门才和孙女儿一起走。      晚饭的时候,外婆果然问起她怎么放学晚了,阮念还是没说,只告诉外婆是留校做作业,回来又堵车,所以才晚的。      外婆点点头,看样子大概是相信了,过会儿又问她跟班里的新同学关系处得怎么样。      “都……还好吧。”阮念不太懂外婆问这个干嘛,“怎么了?”      “我看你跟方才的同学很生疏啊,他走的时候,你都没跟人说声再见?”外婆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腿儿,照例重复着每天晚饭都叮嘱的话,“多吃点儿,看看你多瘦了,千万别学人家减什么肥。”      阮念默默咬一口鸡腿,其实刚过完暑假,她不用称都知道自己肯定是重了,就一星期的时间也不可能瘦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只是懒得反驳而已,“嗯嗯”两声表示听话完事儿。      过会儿又小声嘀咕道:“他看都没看过来,我要跟谁说再见啊……”      “说什么?”外婆隔了半桌没听清,边给她夹菜边问。      阮念无奈:“没有……外婆你也吃啊,我自己夹就好了。”      “啊嚏!”      房门外刚好经过的蒋静往里看了眼,见侄子洗完澡又穿条运动裤就算了,光着膀子站在书桌边对着空调吹,扬嗓子往里头喊了一声:“赶紧去穿件衣服,别给我整感冒了啊。”      蒋逸舟没动,还撑着桌沿看弟弟做题,刚从浴室出来就想起要拿原稿纸给这小家伙用,正好碰见他有道题不会做,就顺便教完再走。      “蒋逸舟!听没听我说话!”蒋静在声音方面有专业优势,随便在哪个地方一喊,整个屋子都得抖两抖,“那一身伤的很好看是不是!跟你说下午的事儿还没算呢,要不现在来报告一下啊?”      “……啧。”蒋逸舟现在一说话嘴角就疼,懒得跟外面那位女高音对吼了,敲敲桌角让弟弟自己先做着,转身回自己房间衣柜抽了件T恤穿上,还得特地去客厅晃悠一圈以便女高音能看个清楚,然后闭嘴别再喊。      “早穿上不就好了?”蒋静端着菜出来,音调恢复正常,冲侄子的背影叫了声,“饭快好了,5分钟出来吃饭。”      蒋逸舟一挥手示意知道了,再回到房间时,刚那道题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张睿正偏着头在草稿纸上算结果,听见声音就抬头看过来问:“哥,这样写对了吧?”      “嗯。”蒋逸舟扫了一眼他写的过程,挺完整的,“结果不算错就对了。”      “好的,我知道了。”张睿低头继续算,但没几秒就又抬头了,“哥,你今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蒋逸舟皱了皱眉,没回答他的问题:“做你的题。”      “哦。”张睿的笔没停下,边压着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地跟他商量,“哥,下次能不能捎上我一起?我也很能打的,绝对不坑队友。”      “呵,厉害了。”蒋逸舟一手枕在他椅背上,也压低声音道,“想打架可以直接找我,不用麻烦外人。”      “……哥,咱能要点脸吗?”张睿丢下笔,伸手比了比他的身高,一脸嫌弃,“你这样的,跟我一南方白斩鸡打架,有意思?”      “没意思。”蒋逸舟毫不留情,“还不如打沙包。”      “哥你真是够了……”      蒋逸舟往他脑门儿上弹了一记,劲儿很足,张睿捂着额头没来得及叫痛,人就被拎着后衣领拖出了房间,挣扎无果,尊严扫地,于是晚饭也吃得格外多……泄愤。      晚饭后,老张还没回来,张睿被亲妈赶进房间做作业,蒋逸舟则跟着蒋静去了书房打报告。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路见不平打了一架,蒋逸舟扯着嘴角草草叙述完,能省则省,不能省的强行省,三两句汇报完了,然后等蒋静开始说教。      时间不长,说个几分钟吧,他发会儿呆就过去了,不难熬。      “……行吧,说了你也不怎么听,咱们来说点儿别的。”      蒋静的本职是声乐老师,周五排的课比较多,又唱又讲几乎一整天了,嗓子累,于是提前结束说教,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和你一起回来的那姑娘,看起来……你俩关系还不错?”      蒋逸舟没什么表情道:“认识,不熟。”      不熟?      两个人从学校坐车回家这么长一段时间,肯定得聊天吧?她在包子铺看到他俩的时候,也还是在说话的,能聊这么久,就算不熟也快熟了。      “哦,这样。”蒋静语气淡淡,没把内心的怀疑表露半分,自然而然往下问,“那你开学也一周了,有跟什么同学熟的吗?”      蒋逸舟回了两个字:“没有。”      蒋静皱眉:“为什么?”      蒋逸舟轻笑,抱臂靠在墙上:“老张没告诉你?”      蒋静坚持:“你自己说。”      蒋逸舟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想也不想道:“烦。没兴趣。”      “你这小子……”蒋静突然沉默下来,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分辨出任何一丝波动的情绪,“逸舟,你跟小姨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因为你妈的……”      然而没有。      蒋逸舟只是冷下脸,骤然打断了她犹犹豫豫的话:“不是。”      蒋静追问:“那你怎么就……”      “小姨。”他从墙上直起身,垂下的目光落在某处,并没有看蒋静,“我说了,不是。”      语气像夹了冰碴子,冷得吓人。      “哎。”蒋静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      这侄子的性格是全随了她姐的,不想说的话,再怎么逼着也绝不开口,她只得暂且放弃,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      “啊,还有个事儿。”      临走又叫住了人,蒋静低头捏着眉心,语调恢复平缓:“明早我跟老张要出门一趟,6点走,睿睿在家,你看着他点儿,管两顿饭。”      “哦。”蒋逸舟应了一声。      “他最近肠胃不太好,别让点外卖了,早餐下楼去买,午饭也不用做,冰箱还有今晚剩的饭菜,拿出来热一热吃。”      “知道了。”      蒋逸舟开门出去,走到厨房倒了一大杯凉水,仰头喝完,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嗒”地关上,清脆的声响弹松了那根绷直的神经。      ……真他妈累。      他把自己往床上一丢,趴在柔软的被褥里,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15、15 ...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几乎做了一整晚的梦,乱七八糟,内容也记不清了,反正5点多被冷醒后,蒋逸舟就睡不回去了,裹在被子里半梦半醒听外边的声响,等那夫妻俩终于出门了,才慢条斯理起床去洗漱。      张睿还在睡,被子踢得快掉床下去了,蒋逸舟进房给他拉回去盖好,顺手抽走了被他脸压住的手机,搁到书桌上。      这家伙昨晚肯定又打游戏打到睡着,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蒋逸舟关上房门,去厨房翻了半天的冰箱,确定除了昨晚的剩饭剩菜外,真的连一根面条都没有,更别想做什么早餐了。      啧。      他反手拍上冰箱门,看了眼时间——7点不到,外卖都没开始配送,这个时间在营业的估计只有便利店了,但他没记错的话,小区附近应该并没有便利店……      算了。      反正闲着没事,不如下楼碰碰运气。      蒋逸舟换了身衣服,带着钥匙手机就出门了。      社区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周末大清早的基本都在家睡懒觉,连那些天天早起耍太极的老人家都没出来放音乐扰民,花坛边难得安静,倒是有几条流浪猫,趴在上面蜷成一团团的大毛球,正懒洋洋地睡觉。      蒋逸舟经过时,多看了几眼,嘴角不自觉想勾一下,却被扯痛的伤口打消了念头,只是插着兜无言地走过这里,没再转头看它们。      离开小区门口后,他习惯性往平常上学的方向走,一整排的商铺都拉着铁闸门没开,唯独靠中间的那家是开了门的,还有白色的热气隐隐飘出来,大概是在蒸什么东西。      “孙女儿,你看着时间啊,差不多再等10分钟才行的。”      外婆在里间包馄饨给两人当早餐,突然想起这么个事儿,扬声提醒,阮念刚布置好铺面,回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掀开最顶的竹盖子想瞅瞅。      不料蒸笼里的热气迫不及待涌出来,她那一看,险些没被熏蒙了眼,赶紧偏头一把盖回去。      好烫。      她难受地闭着眼,好巧不巧又听到店门口的小风铃响了,叮叮当当。      “早上好。”有客人来了,她只得强撑起眼皮,微笑开口,“想买什……嗯?”      蒋、蒋逸舟?      她没看错吧……真的是他?      “怎么,”蒋逸舟看她双眼湿湿的,还不停眨着,第一反应就是昨天看过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大清早碰见个同学,还能把你激动哭了?”      “……才不是。”阮念一阵丢脸,忙捏着袖子往眼睛上抹了抹,又快速眨了两下,等视线完全清晰了,才重新抬头看他,“那个,想要什么包子?”      他嘴角的伤好像比昨天好点儿了,本来也破得不严重,不过看他一直微微抿着,应该还有点疼吧。      “你这儿有什么……”蒋逸舟微仰着头,目光扫过上面挂的名称吊牌,像是在看有哪些口味,没往下说。      阮念也在看……盯着他看。      悄悄地,目不转睛。      蒋逸舟今天没穿校服,纯黑翻袖的T恤和浅色的运动长裤,这么随便的搭配也就他身材够好才撑得起来,依旧酷酷地插着兜,下巴微扬,脖子到锁骨的线条拉得非常好看,不知看到什么想吃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咳咳,阮念同学!      注意点儿影响!      赶紧收一收你的眼神!      立刻马上!就现在!      “奶黄、豆沙各两个吧,”这边的包子铺跟他原来城市的不太一样,卖的品种多很多,不止有肉馅儿,还有特别多甜的馅儿,光看名字就眼花缭乱了,他挑了两样,想到家里那小子喜欢吃肉,又加了一样,“再要三个叉烧包。”      “……好的。”      阮念几番挣扎,终于赶在他低头看来之前收回了视线,机械地转身去扯袋子时,才觉得哪里不对,顿时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想什么呢?还能不能好好干活了!      “额,蒋逸舟?”阮念几步转回来,很不好意思地叫他,“包子还没蒸好,你能……稍微等一等吗?”      蒋逸舟皱眉:“等多久?”      阮念怕他又要不耐烦,立刻道:“很快的,几分钟就好。”      蒋逸舟点了点头,他来都来了,也不至于几分钟都不能等,就站着低头玩手机,打发时间。      ……就是这天儿也太热了。      他才站这儿多久?两分钟?      三分钟不到吧?怎么就开始冒汗了?      再等几分钟,衣服岂不是又要湿黏黏的?      啧,真受不了。      “蒋逸舟。”      他热得正烦,听见她小声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暴躁地扫过去一眼:“干嘛。”      “你要不……”阮念被他这下看得缩了缩肩,硬着头皮飞快道,“店里有空调,没那么热,你要不要进来等?”      “要。”      蒋逸舟是真的很热,听她一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阮念侧身让开位置,示意他从铺面一侧的小通道进来。      他个子很高,进门的时候已经弯腰了,还是一头碰到了那串的小风铃,搅得它浑身乱抖,叫得特欢快,把里间的外婆都叫得探出头来看。      “咦,你同学来啦?”外婆一眼就认得是昨天那孩子了,笑呵呵冲他挥手,“小蒋,来买早点呢吧。”      老人家挺亲切的,蒋逸舟想礼貌地答应一声,可惜半天没找着合适的称呼,最后只说了句:“嗯……您早。”      真干。      他从小就不是那种会讨长辈欢心的孩子,嘴不甜,跟人问声好还一脸酷得不行的表情,那时妈妈也常笑话他,说要不是因为长得好看,他早该被人嫌弃了,哪还有人愿意哄着。      只是后来……      “念念,傻站着干什么呢,给人家搬个凳子坐啊。”      老人家又是一声喊,中气十足,愣是把蒋逸舟给叫回神了。      “呐,你坐吧。”      脚边多了张四脚凳,才有他小腿的一半高,目测坐下的姿势跟蹲茅坑差不多,绝对舒服不到哪里去。      蒋逸舟:“……”      阮念显然也发现这问题了,平常她和外婆坐着没什么感觉,但蒋逸舟人高腿长的,坐这个实在有点儿委屈,正想去换张高点儿的折叠椅过来,眼前突然一晃……他已经坐下去了。      倒没看出委屈,高大的寸头男生微弓着背,两手手肘随意枕在膝盖上,依旧看手机,还问她有没有wifi可以连。      说这话时,他微扬起脸,漫不经心瞥过来的那一眼……帅得阮念差点儿忘了怎么摇头。      “没有……装。”      蒋逸舟:“哦,那算了。”然后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好像没有要聊天的意思哦?      阮念莫名松了口气。      哎,没看到他昨天打架的样子多可怕吗?那么多混混都打不过他一个人,全伤得鼻青脸肿,就他像没事人一样插着裤兜从派出所出来……回家不好好休息,今天还起这么早,一见面没说两句又开始烦躁地瞪她,凶巴巴的……      她摇了摇头,转身去忙活别的事情,没再看他。      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大概是为了缓解那几个蒸笼散发的热气,蒋逸舟坐着吹了一会儿就感觉凉快多了,跟室外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难怪她能穿件长袖走来走去地干活儿不嫌热。      网速有点儿卡,可能是信号不好的缘故,蒋逸舟按掉了已经十几秒没动过的手机屏幕,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阮念身上。      她今天穿了条深蓝色的背带牛仔长裤,比宽松的校服要修身些,看起来比平常好像高了一点。翻折的裤脚下露出一小截脚踝,白白的,很纤细,感觉他单手就能握住。      ……握住了要干嘛?      蒋逸舟愣了一瞬,然后迅速把脑内划过某些画面过滤掉,若无其事把视线重新挪回上面去。      阮念一直背对着他在打豆浆,机器轰隆隆地不停吵着,她没留心身后的动静,拿过一条新纸杯拆开,逐个码放在台面上,等豆浆好了再倒出来。      蒋逸舟单手支着下巴,手机屏幕依旧是黑的,他脸上也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一直肆无忌惮地粘附在她的背影上,没有移开。      不知是懒得移开还是单纯的不想。      她上衣跟他穿的是同色,不过没黑得那么彻底,背上还趴着一只粉色的兔子图案,正眼巴巴地蹲在交叉的背带中间冲他笑。      有点幼稚,又有点可爱。      他抬眼往上挪了几分。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肤色白了,但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有时热了还会透出微微的红,每次课间操结束回教室就那样,他跟她座位离得近,不用特别留意,随便一眼都能看到。      也挺好看的。      黑色似乎衬得她更白了,尤其是后颈那一小片地方,线条柔美,晃晃悠悠的马尾尖儿因她低头的动作垂到了肩侧,那片不再有任何遮挡,干净得叫人想在上面留点儿什么印记。      ……操,神经啊。      最近是不是运动做得有点儿少,找天去打场球吧。      “包子快蒸好了。”阮念打完豆浆都装好杯了,回过头见蒋逸舟还低着头在看手机,连姿势都没变过,以为他是没听见,又叫了一遍他名字。      “什么。”他头也不抬道。  16、16 ...      “你是要奶黄豆沙各两个、叉烧包三个对吧?”阮念怕自己记错了,打包前又跟他确认了一遍,“还要别的吗?”      “对。”蒋逸舟盯着屏幕上播放的视频,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前面看的内容,“不用了。”      “好的。”阮念动作麻利地把几个包子分开装好,用个大点儿的塑料袋都装一起拎到他面前来,顺口问道,“豆浆要吗?刚打好的,还热着,你要的话……”      “甜吗?”他打断。      阮念点点头:“嗯,打的时候都加了糖,挺甜的。”      “要两杯吧。”蒋逸舟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从板凳站起来等,习惯性点开了手机的付款页面,“多少钱?”      阮念拎着豆浆过来,往袋子里放了两根吸管,跟他报了个数:“豆浆是送的,不用付钱。”      毕竟昨天是他帮了她忙,刚又耽误他这么久在等,怪不好意思的,就当是谢谢他好了。      蒋逸舟没想太多,只当在她家铺子买包子都会送豆浆,接过来一并拿在右手上,抬头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二维码贴在墙上:“怎么付?”      阮念抱歉地笑笑:“我们店只收现金的。”      这铺子平常都是外婆在顾着,老人家不怎么爱折腾手机网络那些,就一直没弄个扫码付款,反正来买的都是附近的老街坊,基本也知道要准备零钱。      “我没带现金。”蒋逸舟出门就只带了钥匙和手机,身上连半毛钱硬币都没有,“有微信吧?我转账给你。”      这话听着好耳熟……哦,不就是第一次见那天在公交车上他说的嘛,一模一样。      阮念本来想说算了,请他一顿早餐也不贵,十块钱不到,但想到上次坐车就两块钱他都能执着成那样,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掏出兜里的手机点开微信。      她找找,那什么二维码收款在哪儿弄……      “你扫一下。”      没等阮念找到,对面已经递过来一个二维码了,她咬着唇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着她,眼神淡淡,一脸“我没有在催你你爱加不加”的表情,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      ……也只是好像。      她跟他对视几秒,感觉肩上都沉了沉,压力巨大。      “好。”加就加吧,都是同学,加个微信很正常的……阮念只好把微信页面切换到扫描框,对着他屏幕的二维码扫描。      店里信号差,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在她手里抖了抖,页面换成蒋逸舟微信的个人资料,因为他还等着付钱,阮念没细看就直接加了好友,对话框刚打开没几秒,就收到一条转账信息了。      蒋逸舟:“收到?”      阮念匆匆扫了眼数额,点确认,礼貌笑着回了他一句:“收到了,谢谢,欢迎下次再……来光顾。”      后半句纯属习惯用语,每次客人买完她都会说,认识的人也不例外,尽管她内心并没有很想他下次再来。      蒋逸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提着早点走人,出铺门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串小风铃,顿时叮叮当当地乱响一通,直到人已经远得完全看不见了,还不死心地轻轻晃着。      “小姑娘,这包子来俩莲蓉的,一糯米鸡,再要杯豆浆吧。”      刚晨跑完的大爷过来买早点,扬声叫她,阮念才终于将目光拉扯回来,赶紧开始干活儿。      之后来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了,小芳姐周末不在,外婆还在里间做馄饨,她又是打包又是收钱找钱的都快成一体机了,除中途进去吃了碗馄饨外,一直在铺面上忙活到10点多,光顾的人才总算少了下来。      “念念,现在人不多了,外婆一个人能应付,你要不先回去做作业吧?”外婆扇着大葵扇坐她身旁,拍拍她的背,“这么大清早就起来帮我忙,也怪耽误你时间的。”      阮念笑着说不会,她周末两天基本没什么外出的活动,不至于连这么点儿时间都腾不出来,况且还能练练心算,谈不上浪费时间。      “行了,先回去。”外婆知道孙女儿懂事,摸摸她脑袋,“外婆再坐会儿,没人就关店去买菜了,给你煲个汤喝。你看你这小胳膊啊,不长肉,真该补补营养了。”      阮念一听外婆又开始唠叨,也坚持不下去了,应和几声就起身准备回家,临走被外婆硬塞了一杯刚打出来的豆浆,让她等会儿喝。      ……好吧,起码不是塞几个包子让她吃了,早餐那几个大馄饨还没消化完呢,给包子铁定吃不下,豆浆还勉强能当水喝。      到家已经快11点了,离午饭大概还有俩小时多,阮念坐书桌摊开周末要做的作业,吸管往豆浆杯上一戳,喝了两口就开始写数学卷。      午饭后,外婆也不下楼开铺了,在厨房准备汤料,在砧板上敲得笃笃响,阮念洗完碗筷回房间想歇个午觉,被这声响吵得有点儿睡不着,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玩手机。      她有事在忙的时候很少看手机,经常有振动提示都听不到,所以一解锁屏幕就弹出来整列的小红点,也并不奇怪。      先把公众号的几条推送清掉,还有几个群日常有人在水,一般没重要通知就不用看了,倒是苏棠……怎么给她发了这么多条?      -啊啊啊啊啊      -人呢      -撩完就跑太不厚道了!!!      -你居然跟蒋帅哥住同一栋楼哦!!!      -后续呢后续呢      -快回我!!!      ……      还有一大串疯狂拍桌的表情包,整个屏幕的小人儿同时在抖,鬼畜得密集恐惧症都快发作了,阮念点开消息框,赶紧回复她。      -好了好了,我来啦。      对面立马发了条语音过来。      “啊呀昨晚手机被我妈收了,让我做完作业才能拿,今天趁她回公司了我才偷来看一眼……看看我都错过了什么!你快说!后续如何!”      苏棠一激动说话就自带扩音器效果,要不是房间关着门,估计外婆都得被她叫进来了,阮念翻出枕头底下的耳机戴上,调小音量,才回了一条过去。      -后续就是我今天又见到他了      “哇!!怎么见到……”声音突然断掉了。      -他来我家包子铺买早点啊      -不过他说没带现金,就加微信转账给我了      苏棠隔了十几秒才回过来一条。      -卧槽,我爸过来查岗,我还是打字      -加微信了!!终于!!快去视奸他票圈啊!!      -啊,要看什么?      -不是,你难道都不好奇吗?像他这种人一看就很有故事啊      阮念失笑,虽然不知道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但顶不住苏棠一而再再而三的威逼利诱,只好听她说的,点开了蒋逸舟的资料页。      ID起得很随便,就是他名字的拼音缩写JiangYZ,头像是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小图看不清,她点开大图才分辨出是……一只猫?      好像真的是猫。      纯白的身子,毛茸茸的,小脸和尾巴有橘色的斑纹,眯着眼,乖乖地蜷在深蓝色的围巾里睡觉,看起来特别可爱,想摸摸头。      阮念指尖微动,不小心触到屏幕上,那图片又缩回原来的头像了,还是小小的一团,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喜欢猫?      完全看不出来啊。      她点进相册,最新一条朋友圈已经是上周发的了,也和猫有关。      -搬家了。小区里有几只流浪猫,很懒,有点凶。      配图是脏兮兮的几只猫儿,毛色各异,都趴在她每天会经过的花坛边上睡觉,安安静静的模样倒是看不出哪里凶。      阮念又往下继续翻,发现这个人好像真的很喜欢猫,发朋友圈的次数不多,但内容基本都离不开猫……居然还去流浪动物救助站当过义工?      要不是有照片为证,她简直无法相信——平常一不耐烦就凶人、动不动就打架的蒋逸舟,跟这个抱着小奶猫冲镜头挥爪子的男生,是同一个人。      同样好看的脸,同样酷的表情,连镜头都没有看,只是专注地望着怀里的小奶猫,微垂的眼角仿佛藏了些笑意,隐隐约约,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嗡。”手机猛地抖了一下。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惊天大秘闻?      阮念长按屏幕,把蒋逸舟抱着小猫的照片发给苏棠看。      -这个……算吗?      -卧槽好帅!!这角度太好看了吧!!      -棠棠你重点是不是歪了……      -在我们颜狗的眼中,没有比颜值更重点的重点,拒绝反驳。      -……你高兴就好      -乖,赶紧去多翻几张发我洗洗眼,我特么天天对着班上那群男的,感觉审美都被拉低了[微笑][微笑]      阮念无奈,只好又点进蒋逸舟的朋友圈往下翻了会儿,不过他很少发自己的照片,为数不多的几张都是别人抓拍的侧脸或者背影,再接着翻……没了。      嗯?      “朋友仅显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      不仅如此,这个半年里最早的一条朋友圈日期是6月19日,也就是说,蒋逸舟在此之前至少有三个多月没发过状态了。      懒得发吗?还是忘记了?      不对。      从他后面几个月发状态的频率来看,虽然不高,也不至于完全不发啊。      阮念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那条6月19日发的朋友圈。      -结束了。      没有配图,只有三个字。      啊?什么意思?      那天发生什么了?      还是说,他在那天之前……经历过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yooooo加到微信了,解锁更多不同的蒋舟舟→_→ 接到编编通知,明天(11.18)开v啦,有万字大更,作者菌争取一次性搞到两个人同桌,然后就可以各种嘻嘻嘻了~希望大家支持正版订阅,作者菌有小钱钱买吃的,才有力气给你们发大糖糖哦(doge脸 爱泥萌么么哒=3=!~ 17、17 ...      阮念平常就没有午睡的习惯, 顶多困了会趴着眯十来分钟,因此睡醒后看了一眼时间, 也才半个多小时而已,揉着眼起床继续写作业。      快吃晚饭时,外婆端了碗汤进来让她喝, 板栗鸡汤, 碗底还沉着很多熟透的板栗, 粉糯微甜, 阮念拿牙签戳着吃, 也没做题了, 打开微信看有没有新消息。      -怎么样?照片有没有呀      苏棠倒是发了几条过来催债,顺便问她看完人家的朋友圈有什么收获。      -没了,就那一张的脸看得最清楚, 其他都……      至于那条意味不明的状态, 阮念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不告诉苏棠了,毕竟是他的隐私, 别人随便在他背后议论也不好,于是和苏棠闲扯几句应付过去了, 没有细说。      晚饭后她收拾碗筷去洗, 完了想回房又被外婆拦着要喝汤, 喝得她胃都有些撑了,坐不住,只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当散步, 边看手机。      周末的朋友圈比工作日要精彩得多,出去逛街血拼的,到处吃吃喝喝的,好像只有她一个是待家里做作业似的,连可以发的内容都没有。      ……嗯?这谁发的状态?      -豆浆不甜,可惜猫不能喝,不然就分它们了。      配图是几只围着吃东西的流浪猫,熟悉的毛色,熟悉的花坛背景,应该就是蒋逸舟一周前发的照片上那几只猫。      不对,他说什么?      豆浆不甜???      阮念想起自己被外婆硬塞着喝的那杯豆浆,别说整杯喝完了,就是连着喝几口都觉得有点儿腻,他居然还觉得不甜?!      -回复:你是不是吃完包子才喝的?先吃了太甜的东西会分散甜味啊      她记得蒋逸舟买的包子里有两样都是甜馅儿的,要是先吃了包子再喝的,觉得不甜也很正常。      -回复:下午喝的。      大概是也在看微信,几乎一刷新就提示新消息了,阮念留意看了看他发这条朋友圈的时间,刚好是她在午睡的时候,应该没有谁会把早点留到这么晚才吃的吧。      -回复:你喝的豆浆是不是已经冷掉了?      对方的回复依旧很快,没几秒就又多了一条评论。      -回复:嗯      果然。      如果是她的话,冷掉的东西一定要重新加热才能喝,可蒋逸舟……额,看着就不像是会折腾这些的人,嫌麻烦,肯定懒得弄。      -回复:其实豆浆要刚打出来热着喝,才会比较甜的      发完这条,阮念才发现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回复评论,已经快变成版聊了,而且回头看看自己写的,哎人家不就是说了句豆浆不甜吗,干嘛这么较真地找理由啊……      “嗡。”有私聊信息进来了。      -有差别吗      ……居然是蒋逸舟?      阮念心里咯噔一跳,摸不透他这话是以什么语气说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我觉得有,但可能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感觉也不一样?      -明天还有吗      -啊?有什么?      -豆浆      -噢噢,有的,店里每天早上都会有卖的。      -嗯      ……      然后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这人讲话总是停在很奇怪的地方,上次从派出所出来也是,让她觉得他是还有话没说完的,但等了好几分钟,聊天框确实没有再收到新消息。      所以……“嗯”是什么意思啊?      阮念趴在桌上,盯着屏幕最下面的字发了会儿呆,又往上翻了翻对话记录,就几句话,看完了两遍,突然觉得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花时间在这不重要的问题上讲这么久???      “哎,想什么呢。”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打起精神,从旁边的一摞作业里抽出化学卷……算了还是先做物理吧,老张说下周一要随堂小测,明天再做卷子,顺便还能复习一下知识点。      大概是睡过午觉的缘故,快12点了阮念才终于停笔去洗澡,躺在床上还十分精神,翻来覆去了无困意,又拿手机来刷了会儿微博。      她偶尔也看长篇小说,不追连载但会看完结文,也粉了几位作者大大,刷微博基本就是关注她们的动态,看有没有新完结或者准备出版的文,攒着等到放假看,签售会也去过几次,主要看时间允不允许,可以的话就去支持一下。      可惜都刷完了还不困,阮念只好又点开微信看朋友圈,真挺无聊的,翻着翻着又翻到了蒋逸舟下午发的状态,以及自己跟他那一大串排下来的评论。      唔,看着挺傻的,幸好现在两个人还没有共同好友,这些也就他俩能看到……所以豆浆到底哪里不甜了?他最后那个“嗯”又是什么意思?      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想不出结果,倒容易把人琢磨得困了,不知不觉也就睡过去了。      周日的早上照例是6点醒,生物钟比手机闹铃还准时,阮念的房间跟厨房只隔了堵墙,已经传来咣咣当当的声响了,估计是外婆在烧水,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等脑袋稍微清醒些了,才翻身下床去洗漱。      周末因为小芳姐不在,外婆一个人做不来那么多的包子,就只卖早点档,昨天下午她待家里的时候,外婆已经在店里把今天份的包子做好了,等开店前蒸一蒸就好。      “怎么又起这么早?”外婆给她倒了杯水,暖呼呼的,“昨晚睡得挺晚吧,周末也不多睡会儿?”      阮念接过吹了吹,喝完才说:“都习惯啦,醒了就睡不着了。”      外婆笑着拍拍她的肩:“行吧,我先去店里下蒸笼了,等会儿下来吃早餐啊。”      阮念点头:“好,知道了。”      下到店里的时候,铺面的两摞大蒸笼已经隐隐开始冒白气了,她冲里头告诉外婆一声自己来了,没进去,在铺子里走来走去忙活着。      打豆浆的时候,不知为何又想到了某人那句豆浆不甜,盯着手边的白砂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加了原来的分量。      不甜就不甜啊,她家的豆浆又不是第一天卖了,总不能因为他那么一句话就改口味吧?      况且,今天他也未必会再来买……      “你在啊。”      小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在她反应过来有人来之前,熟悉的男声已经在她身后沉沉响起了,还带着点儿晨起的沙哑,听起来懒洋洋的,毫无攻击性。      但也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回头时险些把豆浆机带到地上摔了。      “……早。”阮念按下开关,豆浆机呜呜地捣腾起来,盖过了她加快的心跳声,“怎么又这么早来?”      “习惯了早起,睡不着。”蒋逸舟还是一身随意的打扮,干净的寸头,惹眼的五官,嘴角的伤已经基本好了,插着兜靠在铺门那条小通道边,左腿跨在台阶上,估计见不到她就要进来找人了,“你不是更早?”      “我也习惯了,一到时间就会醒。”阮念的目光在他曲起的大长腿上,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看了眼时间,最后回到他脸上……很快又矮了两寸,看着他黑T恤的大写单词说,“包子还没好,你……额,要进来等吗?”      DAMN。      还真符合他的人设啊。      凶巴巴的,对什么都不耐烦。      但也是真的好看,哪儿都好看,她一看就忍不住走神。      要命。      “嗯。”蒋逸舟也没客气,弯腰走进来拎了张小板凳坐墙边,都用不着她动手,“又等10分钟?”      “可能不止。”他来得比昨天早,这会儿包子才刚热起来,“要不你先喝杯豆浆,很快就打好了。”      蒋逸舟抬头看着她没说话,阮念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热的,你可以尝尝……看甜不甜。”      他倒是没有拒绝,淡淡“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阮念转过去继续干活儿,把纸杯拿出来一个个码放好,撑在台面等豆浆机打完。      蒋逸舟没带耳机,从她这儿能听到一点点游戏音效,挺耳熟的,好像苏棠也有玩这个,每次都开了嘴炮似的说不停,说这个坑那个菜的,跟他完全不同。      很安静。      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眸目不转睛注视着屏幕,拿手机的手势似乎很放松,指尖却在屏幕上飞速操作,半点儿不放松,看得她莫名一阵紧张。      “啧。”又死了,一打五还是吃力,能拖死三个不算亏了,蒋逸舟点开旁边的商店卖了件装备,换别的出装,离复活还有十几秒,抬头看那谁豆浆做好了没……对上了眼。      阮念:“……”      生平头一次偷看人被抓包,她立马心虚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蒋逸舟也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对视了许久,反正也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豆浆机“滴滴滴”地大叫起来,阮念才陡然回过神,匆匆跑去关掉机器,倒豆浆,蒋逸舟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没动,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还险些打翻了一杯,突然有些好笑。      ……不就是偷看他被发现了吗?      胆子真小,这点儿事就紧张,慌得像只小兔子似的,他要是现在再过去站她后面,做点儿什么,估计她立马能蹦得比兔子还高吧?      不过为免被她泼一身豆浆,这种幼稚的恶作剧就算了,蒋逸舟极轻地勾了勾嘴角,将乱跑的注意力放回游戏里。      游戏音效再次在身后传来,激烈急促,似乎并没有在意方才那段小小的插曲。      阮念听着悄悄松了口气,脸上窘迫的温度终于逐渐降下来了,低头看看自己手下,居然快把所有纸杯都倒满了……她本来是打算倒一杯就先给蒋逸舟喝的。      好吧,早倒晚倒都是要做的,而且他现在正打游戏呢,拿给他大概也没空喝。      阮念放下倒空的豆浆机,拿着塑料盖子给一杯杯豆浆盖好,等这些都做完了以后,才端着一杯戳着吸管的豆浆慢慢走过去。      到他跟前的时候,正好见到手机屏幕弹出“胜利”的字样,蒋逸舟在上面飞快点了几下,退出游戏,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给我的?”      问是这么问,他手已经伸过来接了杯子,只是温热,并不烫,于是没有停顿地含住吸管喝了一大口。      没什么感觉,挺解渴的,又接着一连喝完了半杯。      “……”阮念在旁边看他半天了,表情好像一直没变化,有些忐忑地捏着手:“额……怎么样?”      “跟昨天差不多吧,没甜多少。”不过倒是真的很解渴,他坐这儿吹了半天空调,喉咙挺干的,说完便把剩下的半杯也喝了,空杯子递回给她,“谢了。”      ……没甜多少?      阮念疑惑地拿着杯子回去,自己开了一杯豆浆喝,连着喝到第三口就忍不住吐掉了吸管。      明明挺甜的啊,他怎么能喝得像喝水似的,还嫌不够甜?      那就再加点儿糖。      趁着豆浆还热,阮念往豆浆里舀了小半勺白砂糖,用吸管搅拌几圈融化掉,盖回盖子,然后重新端到蒋逸舟面前,抿着唇:“你再尝尝这个?”      蒋逸舟正在看手机,头也不抬就接过来咬着吸管喝了,其实阮念的意思是让他喝一口尝尝味道而已,不料这人不声不响居然又给喝光了。      “这个够甜。”蒋逸舟晃了晃空杯子,一侧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掀眸看她,“加糖了?”      阮念刚松口气,猝不及防被他这带着笑意的一眼看上来,不禁愣了,都说平常总冷着脸的人突然来一下最为致命,偏偏他还笑得这么痞……这么好看。      哎,回神回神。      她点点头:“是加了一点。”      几分钟前才丢过的脸,再丢一次就捡不起来了,阮念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往下一瞥,盯着他手里的杯子伸出手道:“我帮你拿去扔吧?”      “哦。”蒋逸舟语气淡淡,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杯子,在她快拿到的时候却手一拐,没让她碰着,似笑非笑道,“我说,这杯是你喝过的吧?”      “……啊。”阮念懵了,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否认,“我没喝……”      “没喝?难道你这儿卖豆浆是每杯都不同量的?”蒋逸舟挑眉看着她,有理有据,“这杯拿着比上一杯轻了。”      什么?她才喝了几口啊,这都能感觉出……来?等等……额,她好像真的喝了,然后就直接往里加了糖给他喝……      阮念呆若木鸡,感觉自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窘得几乎说不出话:“你、你刚才怎么不说?我可以给你换一杯的啊。”      “算了,再给我一整杯也喝不完。”      蒋逸舟其实是无所谓,只不过察觉到了就随口一说,他大老爷儿们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又不是她吃了他的口水,不太懂她有什么好纠结的。      “包子好了没?”他扬手将纸杯投进了桌台下的垃圾桶,干净利落,“已经过10分钟了。”      “……我去看看。”阮念简直是落荒而逃。      太丢脸了。      今天这脸就搁在地上吧,别想能捡起来了。      “跟昨天一样,微信转你。”      直到蒋逸舟拎着包子走出去老远了,阮念都没抬得起头来,也没想到应该跟他说豆浆是要另外付钱的,而且他还喝了两……不,算一杯吧……      “来来,趁着这会儿还没人,先把面吃了。”      外婆端着刚做好的面条出来,放桌上时瞧了孙女儿一眼:“呀,怎么脸都红啦?是不是热的?我去把空调再调低点儿,可别热坏了……”      阮念无言以对,只得埋头吃面。      ******      这满心躁动不已的情绪,在下午做完一套化学题后,终于平静下来了。      ……不止平静,简直是透心凉。      阮念对着那张布满红笔改错痕迹的练习卷,眉头紧锁,就凭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明天的测验能有好分数才怪。      答案解析倒是都能看懂,但问题在于,她做题的时候没有思路,总像盲头苍蝇似的乱撞一通,运气好的能撞出一条路,运气不好就撞得头破血流,还浪费时间,影响后面的答题。      她在高一就知道化学是自己的弱项,但因为那时还是单科考试,一科不行,可以靠其他科拉分,对年级排名影响不大,所以比起“背多分”且难理解的文科,她还是选择了自己总成绩比较高的理科。      但高二就不同了,分科之后面临的不再是单科考,而是物化生三合一的理综考,只要有一科拖后腿,另外两科都会受影响,到时她的成绩很可能比三科分开考要差得多。      “哎。”阮念趴在桌上闷闷地叹了口气,当初选理科的毫不犹豫仿佛都跑没影儿了,心里这会儿全是茫然。      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      这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咬牙爬完啊。      她闭上眼,默默趴着休息了会儿,然后起身出去倒了杯水,回来坐下,喝完了,抽出化学书开始复习。      不管怎样,先把明天的测验过了,剩下的……看情况再说吧。      这一复习就复到了晚上10点,想着明早第一节就是化学课,阮念早早就洗澡睡了,也没怎么看手机。      几乎整天都在复习化学,连做梦都梦见了自己在考化学,到时间老师叫停笔了,她才发现答题卷上没写名字,吓得立马醒了,睁开眼等了半天才听见闹钟的响声。      ……起早了。      每周一要举行升旗仪式,全校学生在操场上顶着太阳傻站半节课的时间,听校领导上台发表讲话,或吹水或集体训话,底下也没几个人在听,不是偷偷玩手机就是低头搞小动作,反正仗着人多,教导主任看见了也挤不进队伍里抓他们。      “阮阮,还复习呢。”      苏棠今早起晚了,下楼太匆忙,手机落在了宿舍里没带,这会儿正无聊得慌,往前一凑想看阮念在做什么,就见她拿着错题本在翻。      “对了,昨晚我给你发的……”      苏棠还没说完,就被阮念“嘘”一声打断了,转头小声道:“等下再说好不好?我想再看会儿题。”      “哦……”苏棠欲言又止,但见她已经转回去了,也不好打扰她复习,只好转向另一边看林昊和周鹏打游戏。      好不容易熬到升旗仪式结束,一大波学生往教学楼里走,楼道空间有限,走得比龟爬还慢,阮念挽着苏棠的胳膊走,用不着看路,就继续盯着本子看。      直到回教室坐下,苏棠都没找着机会说,干脆放弃了,想想阮念毕竟是学霸,就算化学不太好,也比她这学渣强多了,还不如先担心自己吧。      然而等老张收完卷,看自家闺蜜一脸沮丧的表情,她就觉得自己可能做错决定了。      “什么情况?”苏棠趴在后桌问。      阮念摇摇头:“不知道。”      选择题还可以,但花的时间太多了,后面的大题做得很匆忙,有几个空不确定也只能照填,感觉……又要考砸了。      不过卷子交上去了,想也没用,倒是苏棠早上想说又没说的话,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就转过来问了一句。      “就是,昨晚我给你发的微信,你看了没?”苏棠问。      “我复习完就睡了,没看微信。”阮念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发什么给我了?”      “卧槽,你真没看啊?我就说你怎么都不回我。”苏棠痛心疾首,都有点儿不忍心跟她说了,“要不算了,你不会想知道的,相信我。”      阮念:“……不会是今天的测验题吧?”      苏棠僵笑:“真聪明,给您鼓鼓掌啊,啪啪啪。”      阮念不想说话了。      ******      此时正在办公室批改试卷的老张也不想说话了。      这帮兔崽子!看看写的都是什么狗屁答案!瞎蒙也得蒙个沾边儿的吧?乱做一通!      亏他昨晚还特地出了一份跟这次测验题型差不多的练习卷,让他们晚修的时候做了,自己对答案改正,哼,估计就没几个是做了的,不然至于错成这样吗?啊?      老张硬憋着气刷刷刷地改完了试卷,正巧被第二节课课间来送作业的Sherry张赶上了,抓着他忍不住撒了通气。      不过Sherry张早习惯了,看到那张放在最上面写着他名字的满分试卷,淡定受气,毕竟是次次考第一的化学科代,替大伙儿挨两句骂也是应该的,反正老张骂的又不是他。      “这是今晚的作业,多加两道题,你一会儿给他们抄到黑板去,明天交上来我检查。”老张交代完,人走前又吩咐了一句,“对了,叫阮念下课来找我。”      “哦。”Sherry张瞄了一眼桌边还空白的登分表,“好的。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老张挥挥手:“去吧,别忘就行。”      第三节下课有20分钟的大课间,一打铃学生们就放风似的涌出教学楼,在操场集合草草做完课间操,然后默契地冲往小卖部抢购,里三层外三层,有钱也分分钟挤不进去买。   往常阮念都会在外面,等苏棠奋战完出来才一起走,几乎每次都得跑上楼踩点进教室,今天有事等不了,阮念跟苏棠说了一声,就自己回教学楼去了。      “报告。”      还没到上课时间,办公室的老师大多都在,阮念低着头就往老张的座位走,虽然平时也经常来这儿,但毕竟为的事情不同,这会儿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来了。”老张神色如常,语气也还算和蔼,估计是隔了一节课气消得差不多了,两指轻弹,用笔头敲了敲桌面,“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吧?”      阮念看了眼已经改好放在旁边的试卷,大概也能猜到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知道。”她低声说。      “那你知道自己这次测验多少分吗?”老张伸手翻了翻卷子,找到她那张抽出来,“你自己看看。”      阮念还没接过来就看到了,79分。      “我也不拿分数说事儿,光看这个没意义,关键还是排名,你这个分,连班平均都过不了,想想能排到第几名吧。”      班平均以下……大概排二十几名吧,这要是搁在大考里,就算她其他五科的成绩都能保证在班前三名以内,总分的年级排名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哎,我叫你过来也不是想批评你怎么的,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老张没有生气,有也只是无奈。      这学生从高一就是他带的,学习好,很认真上进,成绩也一直在稳定提高,唯独化学,沉得跟一潭死水似的,总提不起劲儿。      以前是没分科他不好多干涉,现在既然她选了理科,无论是作为班主任还是科任老师,他都得用力推一把才行。      “阮念,你跟老师说说实话。”老张推了推眼镜,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是因为对化学这门课不感兴趣、不喜欢,所以学不进去呢,还是你其实有心想学好,但一直找不到方法呢?”      阮念摇头否认:“没有,您课上讲解的我都能听懂,就是……”      “就是课下自己做题的时候,很多都不会做,或者经常做错,对吧?”老张教书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继续问,“那你有没有试过用其他科的学习方法来提高化学?”      阮念点头:“有,但是……”      “没什么效果?”老张笑了笑,见怪不怪地摆摆手,“很正常,不同的科目有时需要不同的学习方法。你平常有不明白的问题,有没有多去问呢?”      “……没有。”      她倒是想问,但班上能问的就那么几个,而且又不是每个人都闲着专等她来问的,很多时候找不到机会问,拖着拖着就给忘了,一直堆到考前复习才焦头烂额地想补救,当然来不及了。      然而老张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皱眉劝道:“这可不行啊,有问题就该多问,问清楚才能学得扎实,脸皮厚点儿,别怕其他同学笑话你不会,知道吗?”      “不是……”阮念倒没觉得丢脸,要是全都会了,哪还用得着学呢,只不过,“我有时找不到人问,您也不在办公室,就……”      话没说完,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把她剩下的半截话给生生掐断了。      不过老张也听得懂她的意思,并且还乐了,一副想沉思又有些忍不住笑的表情:“哦,找不到人问啊?这事儿好办,我仔细想想……你先去上课吧。”      “好。”虽然不知道老张想的什么办法,但阮念还是礼貌地道了谢,才匆匆离开办公室回教室上课。      第一次因为成绩的事情被班主任叫去谈话,虽然过程中只是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她也知道这件事迟早得面对,但还是有点儿沮丧,下午放学没有再多待,早早就回家了。      蒋逸舟上完竞赛课回来拿书包走,没看见她在,倒是趴桌上玩手机的苏棠看了他一眼,有些惊奇:“咦,你还没走啊?我以为阮阮是跟你一起回家呢,走那么早。”      “走了?”他拎起书包往肩上一挎,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话,“她有事?”      “应该没有,就是比平常早点儿回家而已。”苏棠顺口回答完,忽然八卦地眨了眨眼,“这位同学,你很关心她哦。”      蒋逸舟:“……”      “咳,就你话多,赶紧做作业去吧。”周鹏一转头把苏狗仔给轰了回去,火速收完书包起身来到蒋逸舟旁边,换上小弟款的标准笑脸,“舟哥,现在走吗?要不我帮你背书包?”      苏棠翻了个白眼,就他上周五为报蒋学霸救命之恩认了人家当老大的那点破事儿,今儿一天都快往班里传遍了,还不问人家同没同意,懒得再看他那脸狗腿样儿,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滚开。”      蒋逸舟被他挡着路了,不爽地皱了下眉,抬腿的动作不知是要走还是想踹他,周鹏当然不冒这险,立马敏捷地闪到一边,跟着老大走。      “舟哥,我看念姐也没什么事的,就是心情不太好吧,所以走得早了点儿。”      蒋逸舟花了三秒来思考这个称呼是何许人也,反应过来后抽了抽嘴角:“她心情不好什么。”      “今天的测验啊。”周鹏虽然决定要放弃暗恋了,但这种时刻关注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知道的自然也比较多,“她考完脸色就不太好了,课间Sherry……额,就是化学科代,还叫她有空去办公室找老张,估计也是说成绩的事儿。”      今天的测验?      蒋逸舟想了想。      哦,他好像连卷子都没看就直接塞抽屉里了,睡了一节课,起来的时候老张已经抱着卷子走了。      “其实她成绩也不算很差,只是你们学霸的要求都比较高嘛,没个前五前十就觉得见不了人,要换我们这种学渣,过了平均分都能上天了。”      蒋逸舟插着兜没说话,不置可否。      他对分数的概念一直有点模糊,或者说不太在意,考试也不会想能拿多少分,只是把会做的都写出来而已,难以理解怎样的成绩会差到心情不好。      能让他心情不好的事,排在成绩之前的简直太多了。      比如旁边这个打开了话头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胖子,比如晚饭后躲在他房间里偷玩电脑的弟弟。      “你就不怕你爸查房?”      蒋逸舟靠在床头打游戏,漫不经心的语气并没有半点儿作为共犯的自觉。      “怕什么,我看他正忙着呢,没空查我房。”张睿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隔好久才抽空补了一句,“也就我妈喜欢干这种事儿。”      蒋静出差了,今天去得周三才回来,这会儿张睿乐得没人管,跟人□□聊个天都快笑成花儿了。      “张睿。”蒋逸舟皱了皱眉,张睿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一笑起来,跟螺丝刀在铁皮上划过的声音差不多,折磨耳膜,“你烦不烦。”      “怎么了哥。”张睿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头也不回地敷衍道,“我小点儿声小点儿……哈哈哈哈这人太他妈逗了我去……”      “操。”蒋逸舟真有些受不了,丢下手机要过去收拾他,但想到揍完这熊孩子估计也不好交代,他顿了一秒,转身开门出去。      “哎哎,逸舟,来帮我看看这写的什么字,看半天了都。”      经过书房的时候被老张叫住,真不愧是父子俩,烦人都得凑一块儿烦,蒋逸舟面无表情进去给看了,正想走人,老张又拿了张登分表往他怀里塞:“你现在有空吧?帮我把这个录进电脑行不?”      家里的电脑就两台,一台在书房,另一台就在蒋逸舟房间里,老张知道这小子不做作业的,想让他顺手帮个忙。      “你儿子也挺有空的,不如让他帮你。”蒋逸舟没答应,先毫不留情地把张睿卖了,“他现在正好在我房里玩电脑。”      “什么?”老张气得一瞪眼,摘了眼镜过去逮人,“张睿!个小兔崽子,作业做完了?还玩电脑?给我赶紧回房去!”      “啊知道了知道了爸你别抓我衣领……”      张睿大呼小叫被老张拎回自己的房间,屈辱非常,忍不住给靠墙上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哥哥比了个中指,做嘴型道:哥你卖队友!      蒋逸舟回他:不服打架?      张睿:……哼!!!      “进去进去,不做完作业别出来了。”      老张没好气地关上房门,再抬头见蒋逸舟已经往自己房间走了,反手朝他扬了扬那张登分表。      “谢了啊,录完电子版用U盘拷给我就行。”老张说。      蒋逸舟随口应了一声,回房关门,屋里的冷气很足,很快就让他那点儿烦躁冷却下来了,坐电脑前准备开始办正事。      张睿够机灵的,就老张进来抓人那么小会儿,已经把他打开的页面全关掉了,桌面干干净净的,跟刚开机没什么两样,蒋逸舟点开Excel文档,设置格式的时候顺便扫了眼登分表上的数据,目光略过某个熟悉的名字时,顿了一下。      79分?也不算太差吧,排她后边的大有人在。      ……当然了,排她前面的人更多,目测有二十个左右,上90分的也将近十个了,第一名还是个满分。      他虽然没看过卷子,不过以这成绩分布来看,题目应该挺简单的,她只考了个中游的成绩,确实不太行。      可至于心情差到……要提前回家?      蒋学霸依然表示无法理解。      这份表格快10分钟才做完,录数据不难,把这些名字逐个输进去才是最耗时间的,蒋逸舟拿着U盘去书房的时候,简直怀疑老张根本不是想他帮忙,而是有意让他认识一下班上同学的名字而已。      无聊。      “这么快就弄好了?不错不错。”老张站在书柜前找什么资料,没用电脑,“你把文件拷我桌面,U盘可以拿走了。”      “哦。”蒋逸舟绕过书桌来到电脑前,看见屏幕上是一张没做完的座位表,他位子没变,旁边倒是换了个人……      他挑了挑眉,把U盘插进电脑主机,开始复制。   18、18 ...      8班的值日是按天分组包干的, 组内再自行分工,阮念是周二负责扫地的, 比平常早了点儿回来,放下书包交完作业就去小黑屋拿扫把开始干活儿。      “小黑屋”其实就是个杂物房,每间教室都会在后墙角上配备一间, 平常关着灯掩着门黑漆漆一片, 有谁要不声不响地躲在里头干些什么, 基本都没人知道, 久而久之就把这名儿给叫开了。      小黑屋里堆叠着多余的桌椅和一些杂物, 靠外的地方用来放各种清洁工具, 门背后搁着一个半人高的塑料垃圾桶,而且这屋还自带水龙头和小型蓄水池,拖把、抹布都在这儿洗, 省得有学生以搞卫生为借口跑进跑出的, 耽误后面的早读。      不过要想耽误早读嘛,办法多的是,只要算准时间, 在早读前两三分钟回来,这样既不算迟到, 到早读的时候又刚好只做到一半, 可以光明正大继续干活儿, 然后拖着拖着也就把早读给拖过去了。      以上都是听苏棠教的,阮念自己倒是没这种想法,不过就算有也只能是想想, 周二英语早读,除非她请假没来上课,不然都得在讲台上组织纪律,跑不了。      ……嗯?      这谁的座位,怎么地上还有糖纸?      阮念拉开椅子,拿扫把将那张皱巴巴的糖纸从桌脚边扫出来,仔细看一眼——居然还是大白兔奶糖?      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个糖了,可惜有段时间长了蛀牙,戒口差不多有一年多,之后外婆也不给买糖了,就一直没怎么再吃过,没想到上了高中还能碰到喜欢这个的同学……      “扫完没。”      不等她看看是谁的座位,那位本人就直接杵在她面前了,干净的寸头,痞帅的脸,正一手挎着书包带,一手撑在桌面上,很不耐烦地皱眉盯着她看,“我等很久了。”      “哦……哦,不好意思,我这就扫完。”      阮念登时回过神来,抓着扫把倏地退出他的领地范围内,低头把糖纸和其他碎屑一股脑扫进垃圾铲里,拎起就飞也似的转进另一条过道继续扫地。      蒋逸舟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扯了扯嘴角,书包一丢坐下来,从裤兜摸出一颗奶糖剥开放进嘴里。      很甜。      剥下来的糖纸被他展开放在桌上,拿笔试着写了几下,没字,就揉成团塞抽屉里了,重新抽了一叠小便签纸出来。      阮念做完值日,离早读还有一点时间,就回座位待了会儿,等早读铃打响了,才拿着英语课本上讲台开始听写。      各科早读的内容由科任老师自行安排,8班的英语成绩是弱项,老师抓得紧,就让她每次早读先听写单词,然后领读课文,最后再练一篇阅读题。      不过说是听写,底下多少人是抄写的,彼此也心知肚明,要是英语老师在还收敛点儿,要不在,直接搁桌上抄的都有,阮念管不来,索性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      离早读结束还剩5分钟的时候,阮念把英语老师提前给的练习纸往下发,A4大小,一篇文章5道选择题,发完就回自己座位了。      这练习做完不用交,早读结束她会把答案写上黑板,让大家自己对答案,阮念坐下后把英语书往抽屉里一放,也准备要做……      嗯?怎么感觉压到什么东西了?      她奇怪地伸手去摸,真的在英语书下摸到了一个扁扁的硬硬的小圆条,两端扎着软纸——不会是大白兔奶糖吧?      阮念把摸到的东西拿出来看,果然跟她猜的一样,熟悉的包装,熟悉的牌子和图案,就是不知道谁给她的,说也不说就放她桌子里。      “棠棠……”      苏棠正托着腮在狂补作业,好好的练习纸被她见缝插针地写满了草稿,正准备翻到后面接着用,听见前面的阮念叫自己,头也不抬:“咋的,心情好点儿了没?”      这话她就随口一说,落在阮念的耳里却自动补充成“我给你送糖吃了你心情好点儿没”,于是不疑有他,低头在桌子下剥掉了糖纸,把裹着蜡纸的奶糖飞快地塞到了嘴里。      唔,在早读时候吃东西还是挺心虚的。      不过……好甜啊。      味道还跟她小时候吃过的一模一样,好好吃。      大概是太久没吃过糖了,突然被勾起童年的回忆,导致阮念吃完这一颗还觉得嘴馋,早读结束上黑板写完答案,回来又问苏棠还有没有糖。      “啊?什么糖?”苏棠一脸懵逼。      阮念:“就你刚才给我的那个啊。”      苏棠更懵逼了:“我刚才一直在补作业,哪有给你什么东西?”      阮念不死心,把准备扔掉的糖纸又递给她看:“这个不是你给我的?”      “哇,我要有就自己吃了,哪儿还轮得到你。”苏棠没正经地装了半天酸,砸吧砸吧嘴道,“哎不是,你这样搞得我也想吃了,不如等下大课间去小卖部看有没有卖的吧?补作业耗脑过度,急需甜食啊啊啊。”      “……好吧。”      阮念皱了皱眉,转回来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糖纸,好像今早也在哪儿见过……难道是蒋逸舟给的?      不会不会。      不可能。      ……应该不会是他吧?      先不说那张糖纸是他的还是别人掉的,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送她糖,完全说不过去啊。      巧合而已。      没什么。      阮念拿着糖纸去垃圾桶丢掉了,回来时看了一眼林昊旁边的位子,蒋逸舟还趴在桌上睡觉,连那张练习纸飘到地上都不知道,被来回走的人踩了好几脚。      脏兮兮的,等他起来看到,肯定又要扔掉了。      桌子里还有发剩的两三张,阮念犹豫片刻,还是抽了一张新的拿过去给他。      这人的桌面干净得只有个笔袋在桌角,她把练习纸对折压在他笔袋下,没碰到他,然后就回自己座位去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阮念从抽屉里拿课本的时候,微微低头往里面看了眼,顿时愣住了——怎么有张黄色的便签纸?   老师已经进教室了,趁着还没打铃,她好奇地撕下小便签看写了什么。      第一眼的感觉是字写得也太丑了,不是字体问题,就是给人很懒散的感觉,要放考试里肯定会被老师扣卷面分的那种字,幸好只写了四个字,也不是太难看懂——      -同桌愉快。      阮念:“……???”      同桌?同什么桌?      她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闷头闷脑的厚眼镜同桌还埋在课本里鬼鬼祟祟地玩手机,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这学期才换的新同桌,开学第二周了,两个人讲的话统共不超过十句吧?完全看不出哪里就很愉快了,更别说会请她吃糖,而且同桌的字好像也没这么丑的……      “上课。”      刚从后门冲进来的班长赶紧跟着叫了一声:“起立!”      不想了,先听课吧。      阮念把那张莫名其妙的便签纸塞回了抽屉,连带着心里的疑惑也一并搁在里面,翻开课本,暂且不管这件事了。      大课间的时候下了点儿小雨,没去成小卖部,连着后面那节体育课也泡汤了,体育老师来教室坐讲台上看自习,椅子都没坐热就被闻风而来的老张给请走了,说要占用时间讲几道题。      体育老师乐得轻松,底下同学一片哀嚎。      “嚎什么嚎!看看你们昨天测验那样儿,好意思吗?要是你们都跟张学锐考一样分数……”      老张顿了一下,被点到名的Sherry张立马坐得要多直有多直。      “……我让你们整节化学课玩手机好不好?赶紧的,把卷子都拿出来!”      老张一发威,大伙儿立马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地从桌肚里掏试卷出来,倒不是怕老张骂人,反正目标太多等于没有目标,都低头当是背景音乐就行了,还特醒神。      怕只怕他真气起来,连下午那节班会课都强占成化学课来上……毕竟化学课不像语数英三个主科,一周五天天天有课,今天就正好没有。      幸好老张班会课另有安排,占完体育课就收手了,让他们回去好好改错。      不过一周才两次的体育课,被一场雨给淋没了,8班的男生都手痒得不行,中午约着去占了个篮球场打球。      “哎哎,咱班的人在打篮球!要不去看看?”      刚从小卖部成功搜刮到一包大白兔奶糖的苏棠正边走边剥着糖吃,还不忘往旁边闺蜜的嘴里塞一颗,经过操场拉着她过去看球。      “还看啊。”阮念抬腕看了看表,把嘴里的糖推到腮边,含糊道,“等会儿过了时间,宿管又不让你进了。”      “就看一会儿。”苏棠伸指戳了一下她鼓起的腮帮子,好笑道,“卖萌可耻!”      阮念:“我哪有……”      “就有就有。”苏棠又戳了戳她的脸,转过头,“不说了,看球。”      “苏棠!”场上有个男生冲这边喊了一声,“帮忙计个分行吗?谢了!”      苏棠比了个“可以”的手势,带阮念到场边那个手动计分板旁继续看,有进球就给顺手翻下牌。阮念对看球兴趣不大,而且中午太阳有点儿大,即便站树荫下也挺热的,蚊子还多,她陪着苏棠看了10多分钟,有些撑不住想回去了。      “棠棠,不如回去吧。”阮念低头看手表,“午休铃快打……”      “球!快闪开!”      突然有人扯嗓大喝了一声,还没等阮念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扯着后衣领狠狠拽了一把,紧接着一个疾飞而来的黑影“啪”地重重撞在她脸……面前的那只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呀来了来了!!!作者菌忘记设置时间了!!!抱歉呜呜呜QAQ 然后居然只写到文案的一半……好气……下一章再不换完就罚我双更!!!哼唧!!! 明天继续更~ 19、19 ...      她愣了两秒, 落地的篮球已经被刚才那只手拍回场上了,跑过来接球的男生抱歉地笑笑, 扬手说了声不好意思,转身把球传回到队友手里。      “操。”蒋逸舟甩了甩被球震得发麻的手,插回兜里, 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看球就别走神, 杵在球场边发呆, 等球撞么。”      转来这边之后都没打过球了, 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场地的, 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      啧,扫兴。      “……”阮念被他这一眼看得不敢说话,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 挤到嘴边的谢谢也没开口, 蒋逸舟烦躁地收回目光,无意扫过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嘴角轻扯, 冷冷地插着兜转身走了。      “阮阮!你没事吧?”      直到人家走出去老远了,阮念才被苏棠叫回神来。      “哎呀, 我顾着看比分都没留意有球飞过来, 不好意思啊。”苏棠被那计分的板子挡住了视线, 没看见方才的情况,跑过来晃了晃她肩,“哎你没事吧?别吓我啊?”      “……我没事。”阮念摇摇头, 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哎,怎么总是不小心惹到他呢。      “我们回去吧?”阮念把那小袋没吃完的奶糖给回苏棠,“快打铃了。”      “行。”苏棠往兜里一揣,搭着她的肩,“走吧走吧。”      上到二楼的时候正好打铃了,走廊上聊天的同学拖拖拉拉地各回各班,阮念从后门进了教室,第一眼就看到蒋逸舟在座位上光明正大地……玩手机。      林昊不知道去哪儿了,前面的周鹏也不在,整个后排就他一个人,桌上用小支架固定的手机横放着播视频,边看边在一张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哦,还是今早她好心给他多发的那张英语练习纸。      蒋逸舟没戴耳机,调了静音在看字幕听,神色淡淡,嘴里还漫不经心地嚼着什么,好像几分钟前的烦躁已经消失无踪了。      “有事么。”也只是好像,语气依然烦躁得很。      阮念没胆子再惹他不高兴,赶紧说没有,并毫不犹豫放弃了他后面的近路,右转从最前面绕一大圈往自己座位走。      经过教室前门的时候,正巧碰上林昊和周鹏一前一后地进来。      “哎,你别说,这一星期我都快憋成哑巴了好吗,还天天心惊胆战的。”      “哑巴个屁,你不就是怂嘛。”周鹏推了他一把,嫌弃地翻白眼,“跟你说了舟哥不是那种人,要有什么事儿,肯定也是因为你烦。”      林昊:“是是是就你不烦对吧?有本事你去坐,我立马帮你跟老张申请去。”      周鹏:“我靠,你让我这身高的坐最后一排,良心不会痛吗?”      林昊懒得理他,抬眼看见阮念的时候表情有点儿微妙,顿了两秒还是转开脸回座位去了,阮念被看得不明所以,倒是周鹏过来问她要不要帮忙装水。      阮念摆手:“不用了,我等会儿再去。”      “行。”周鹏对她少了那份心思,说话做事也爽快了很多,毕竟当小弟的宗旨是要谨遵老大的意思行事,“啊对了,有个事儿想告诉你的……”      “周鹏!打铃了还不回座位,干嘛呢!”      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周鹏吓得话都忘了,拎起水瓶火速回座位奋笔疾书,另一边几个聚众打游戏的看见老张来了,立马手机往兜里一塞,分头撤退,赶在老张转移目标之前迅速抽出课本埋头苦读,要多认真有多认真,毫无演戏的痕迹。      “阮念,出来一下。”      “……哦。”莫名其妙被点名,阮念只得放下刚拿起的笔,有些忐忑地跟着老张出来走廊,“老师有什么事吗?”      不过老张似乎也没什么事,只是问了一下她今天的课听不听得懂,卷子都改正了没有,阮念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半天头,末了老张又语重心长地提醒她:“化学啊,就是要多问,问明白了才能学好,别憋着闷着不说,也别怕丢人,一定要问,知道吗?”      这话明明昨天就说过了,今天又拉她出来特地强调,阮念只能把理由归咎于老张真的很关心她学习,于是也认真地回答:“知道。”      “好,那就看你下次化学成绩能不能进步了,加把劲儿啊。”      “我会的,”虽然她总觉得老张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谢谢老师。”      老张点点头:“没事儿,回去自习吧。”      阮念应了一声,回去之后不知怎的又翻到那张黄色的便签纸,心里隐隐冒出一些猜想,但又抓不住重点在哪儿。      这种被吊着胃口的感觉十分烦人,她午休快结束时困得不行,趴下想睡也没睡着,总忍不住想到这事儿,下午的课几乎都是懵着熬过去的,连笔记都没记全,等最后一节班会课才借了同学的笔记来补。      “……行吧,老给你们唠叨这些,你们烦我也烦。”      老张给大伙儿灌了半小时的鸡汤,差不多快下课了,手一挥,十分贴心地再给他们去去油腻,“哎,把练习册拿出来,勾几道题晚上回去做。”      底下顿时怨声载道,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找练习册,老张撑着讲台等了会儿,也不管这帮兔崽子找没找到了,看Sherry张拿出来就开始讲第几题。      “我靠,今天没课还要布置作业,老张丧心病狂啊。”苏棠翻箱倒柜没找着,索性放弃,往前伸手抽走了阮念桌面的那本练习册一阵猛翻,“帮你勾了啊,不用谢我,做完了借我抄抄就行。”      阮念补完了笔记,把笔记本还给人家:“后面不是有答案吗?还要抄我?”      “这你都不懂?”苏棠把勾好的练习册还她,眯眼一笑,“抄答案我就全对了,缺乏真实性嘛,抄你的比较符合我学渣的气质。”      阮念:“……”扎心了,老铁。      但她万万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更扎心的事情。      “班长。”老张走前叫班长去了一趟办公室,“拿新的座位表过来贴一下。”      “啥?又要换座位了?才坐了几天啊又换……哎林昊怎么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神经病啊。”      听苏棠说这话的时候,阮念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握着笔的手定在原地久久没有动,竟是说不出的紧张。      不对,她紧张什么啊。      有什么好紧张的。      淡定淡定。      老张只说换座位又没说换的是谁……      “哎哎哎,让开点儿,等我贴了你们再看啊,急个屁。”      班长拿着座位表咋咋呼呼跑回来,正好打下课铃了,一大波人冲出教室围着他要看,坐哪儿倒是不打紧,关键就想看看中了头彩换到后排那谁旁边的人是哪个……      “阮念。”      阮念握笔的手一紧,抬头看见已经收拾好家当背着书包站在她座位旁边的林昊,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你坐……这里?”她垂死挣扎。      “对对,”林昊脸上笑得比二百五还要二百五,并且十分灿烂地提醒她,“咱俩刚好对调了,你就坐我那儿。”      阮念颤巍巍转头往斜后方看过去,扯掉耳机的新同桌也刚好看了过来,对上眼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对方极快地勾了勾嘴角,冲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阮念:“……”什么情况?╭(°A°`)╮      “阮念你快收拾东西吧,我赶着回家。”林昊催促道。      “……哦。”      她脸是懵的,脑子也是懵的,机械地把课本卷子什么的一股脑往书包里放,拉上拉链背好,还要把椅子底下的收纳箱也搬出来。      手里沉甸甸的,肩上沉甸甸的,心头也沉甸甸的。      “哎,还有张便签纸,你的吧?”林昊把抽屉里贴着的小便签撕下来给她,看她也腾不出手来接,于是往收纳箱盖上一拍,黏住了,“谢谢啊。”      这声谢谢说者心情复杂,听者心情更复杂,阮念一低头看见便签纸上张牙舞爪的四个字……顿时感觉更沉甸甸了。      “要帮忙么?”新同桌淡淡地发来问候。      “……”阮念惊得差点儿手一抖给砸自己脚上,几乎拿不住箱子,“我、我自己可以……”      蒋逸舟一看她就不像可以,懒得多废话,隔着桌面直接把她的箱子接过来,俯身搁旁边椅子下,轻轻松松,连站都没站起来。      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掀眸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      要搁以前,可能还只是“你爱坐不坐最好别来烦我”的意思,可换现在她再看,加上刚才那若有似无的一抹笑,立马变成了“你还不过来坐是等我去请吗”的意思。      完了。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完了。      “念姐念姐,别绕远路了,走这边。”      易峥已经去吃饭了,座位空着,周鹏也腾地站起来,椅子往桌子下一推,让出一条康庄大道给她。      “……”阮念想说她其实巴不得绕远路,拖得一时是一时,虽然知道逃避现实治标不治本,该来的迟早要到……可蒋逸舟还在旁边看着呢,她半个字都不敢说,只得低下头默默走了过去。      然后放书包,坐下,把东西一样一样重新拿出来,往抽屉里放。      “糖,好吃么?”蒋逸舟问。      “……好、好吃。”      这回答不经大脑就说出口了,说完阮念才动作一顿,像拉长镜头似的慢慢看向旁边的蒋逸舟,然后见他从兜里掏出一颗跟早上一模一样的……大白兔奶糖,随手往她这儿轻轻一抛,仿佛知道她肯定会接似的。      “唔。”阮念根本没想,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你……”      “放心。”蒋逸舟扯着嘴角,眼里难得露出愉悦的神色,直勾勾盯着她道,“以后每天都有。”      阮念:“……”QAQ      于是这天,阮念同学又一次提早回家了。   20、20 ...      “课本翻到17页, 昨天叫你们预习了吧?哎,都别打瞌睡了!没预习的现在赶紧看, 等会儿就点人起来翻译了……”      老严在讲台上挥着教鞭一通吼,吵是吵了点儿,但课堂效果确实比其他科要好, 起码没人聊天没人玩手机, 不然被他逮住叫起来一骂就是半节课, 那少得可怜的10分钟课间又被他拖堂给拖没了。      上课睡觉的也没……几乎没有, 并非不想睡, 主要是这种持续不断的强力炮轰太醒神了, 那些打瞌睡和想打瞌睡的人在老严的吼声下基本都坚持不到三句。      ……除了她隔壁这位定力惊人、雷打不动的睡神。      从上课到现在已经十多分钟了,老严连吼带骂地讲了小半篇课文,他居然还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睡觉。      这效果, 除非他压根儿没睡着, 不然得是昏迷了吧?      “周鹏,来说说这句古文什么意思。”      阮念回过头,从笔袋里抽了支笔出来边听边做笔记。      不过她也就想想而已, 万一人家真的在睡觉,贸贸然过去吵醒了他, 谁知道会不会像周鹏那样被踹下椅子……      丢脸倒是其次, 主要她不想第一天同桌就把关系闹僵了, 本来蒋逸舟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再整这么一出,以后的日子大概会更难过。      阮念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既然已成定局,那就接受现实,努力去适应新的环境。      这人吧,怎么说呢,凶起来确实挺吓人的,性子很躁,也缺乏耐心,打架还特别厉害。      不过阮念也发现了,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对谁出手,都是别人先招惹了他,他才毫不留情地反击,平常大多数时候都和今天差不多的样子,从早上回来就一直趴桌面睡觉,除了课间出去倒个水或者上厕所,完全没挪过地儿,也没跟她说过话。      ……哦不对,跟她说过了。      早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出于礼貌跟他问了声早,然后他“嗯”了一声,十分自然地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随手丢到她翻开的笔记本上,才拉开椅子坐下。      当时她愣着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面前这颗糖,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蒋逸舟,跟他对视了一眼。      她是想问他为什么要给糖,但不知蒋逸舟误会成什么意思了,眉头微皱,又把手往兜里伸进去,这回不是摸出一颗,居然直接抓了一把放她桌上……目测能有十几颗,几乎把她的笔记本都铺满了。      ……这人每天都带着这么多糖?自己吃吗?可这都快有半袋了吧?谁一天能吃这么多啊?      阮念非常震惊地瞪着那一大把糖,经此刺激,她倒是想起来昨天蒋逸舟放学前对她说过什么了,但每天有就有啊,也不用一次给她这么多吧?      “怎么,”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问,“不要么。”      他语气很平淡,听不出烦躁也没有不耐烦,但阮念还是咯噔了一下——这跟领导给你满了一杯酒让你喝,你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是一个道理,她都没敢再犹豫了,伸手拿了一颗剥开糖纸,飞快地放进嘴里。      唔,好吃还是好吃的……      就是太多了,她全拿着既吃不完也没地方放,正琢磨要怎么开口婉拒他的大手笔,这人又伸手把剩下的全拿回去了。      阮念:???      啊,原来不是都给她的?      那他撒这么大把糖是什么意思?故意逗她?      蒋逸舟没放回裤兜,直接往抽屉里丢进去就完事儿了,砸得那铁皮一阵杂响,也没再看她,趴桌上开始睡觉。      然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第二节课都过半了。      “阮念。”      古文翻译是一句句顺着来的,被老严点到名字的就自觉接着往下讲,刚阮念有点儿走神了,站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前面周鹏课本的笔记写到哪一句,然后再看自己的书回答。      “好。”老严让她坐下,视线往她旁边挪了一个位,“旁边的同学怎么回事?不舒服?”      这话一问,全班同学几乎同时扭头往第二组最后一排看过来,被问到的人还趴着没动,四面八方的目光自然只能落在隔壁桌的同学身上了。      阮念:“……”      这就很尴尬了。      想说不知道吧,她又觉得太假了,好歹是同桌,说不知道谁信啊?      “老师,他……”      她的话才犹犹豫豫起了个头,老严就摆摆手,兀自吩咐道:“不舒服就扶他去医务室看看,别耽搁了。我们接着往下看啊,那谁再走神的起来讲下一句!周鹏,还看什么看,又想着趁机翘课是吧?起来翻译!”      正想搭把手的周鹏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好给阮念一个要坚强的眼神,然后默默站起来回答。      老严重新低下头看课件,这事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叫谁去,跟周鹏打一样主意的人也肯定不少,但问题这人是蒋逸舟啊……前排凑热闹的那些人立马全转回去听课了,要多专心有多专心。      阮念没辙了,左看右看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就剩下她这个同桌,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伸手过去拍拍他的手臂:“蒋逸舟?你还好吗?”      她声音很小,也不敢太用力,总之拍了好几下蒋逸舟才有动静,抬起头一脸没睡够就被吵醒的暴躁,皱着眉头想骂人:“操……”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这姑娘居然敢捂着他的嘴???      蒋逸舟震惊得愣了一下,正好给了阮念讲话的空隙,趁这人发作之前压着声音飞快解释道:“老师让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你能走的话就先起来,我们出去再、再说。”      最后还是泄了气,毕竟心里慌啊,她也不想这样,可这人一开口就没好话,老师还在上面呢,周围又全是同学,让谁听见了都不好,情急之下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制止他了。      冲动冲动。      哎。      阮念连他眼神都没对上,只管一股脑地把话说完才松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还好,不像生气,就是眼睛瞪得比较大而已。      “走……能走吗?”      阮念从座位半站起身,见他不动又扯了扯他的胳膊,蒋逸舟倒是没再说什么了,不过站起来的时候好像晃了晃,她条件反射伸手去扶,却被他一下挥开了。      “不用。”蒋逸舟抬手按住了太阳穴,眉头拧得死紧,“出去。”      阮念只好收回手,等两人都离开教室走到楼梯口,才迟疑地小声道:“你是不是头晕?要不我扶你走……”      “闭嘴。”他闷声打断,其实也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只觉得头晕得厉害,不想说话,不想听人说话,不想走路,不想下楼梯,什么都不想,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在教室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折腾。      哦,想起来了。      她说要带他去医务室……还他妈是捂着他嘴说的,胆子够大啊。      不过她的手心软乎乎的,有点儿凉,贴在嘴上还挺舒服的。      “小心!”阮念见他转过了楼梯间,看都不看脚下是平底还是台阶就走,赶紧伸手抱住他胳膊,把他拽回神来,“这儿有楼梯……你怎么不看路啊。”      “……”蒋逸舟有些无语,以他现在的状态看了也跟没看一样,但这话说完她肯定又要问为什么,懒得解释,索性当没听见,抽出手臂继续往下走。      他不愿意,阮念就不多事去扶了,只是紧紧跟在旁边,等他下完楼梯才松了口气:“医务室在篮球场那边,有点远,你要是头晕就走慢点儿……”      “谁他妈跟你说头晕了!”蒋逸舟回头冲她吼了一声,整个人烦躁得难受,伸手往裤兜里掏了掏,空的,“操。”      他忘了今早把糖都放抽屉里了,一颗没剩。      阮念被他吼得不敢再说,这人不舒服归不舒服,火气还是一样大,跟个随时能引爆的□□似的,只好不远不近地默默跟在他后边走。      等两人走到篮球场了,看他脚步的方向好像有点儿迷茫,阮念才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医务室在那里。”      “知道。”蒋逸舟头也没回,语气很不爽,“我又没瞎。”      “……”阮念被噎了一下,抿着唇,决定不跟个病人计较,“哦,那你自己进去,我先回去上……蒋逸舟!”      这次差点儿被磕趴到台阶上的蒋逸舟终于没再甩开她的手了。      毕竟,比起在她面前丢脸,他觉得破相可能更严重一点。      “操。”      刚进医务室就闻到一股迷之气味,像那种吃撑了消化不良放的臭屁,别说蒋逸舟忍不住骂了一声,阮念要不是还扶着他,连调头走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值班的校医见有人来了,把剩下的半颗煮鸡蛋吃完,招招手让人到里面的病床上坐着,洗了下手才过去做检查,但好像是没漱口……反正看蒋逸舟那张酷到爆的冷脸露出某种微妙的表情,她也大概能想象得出有多销魂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低血糖。没吃早餐吧?”      21、21 ...      ……哦, 低血糖?      那倒是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阮念站在旁边看蒋逸舟被一嘴臭屁味儿的校医大妈按在病床躺好,然后拉着医用小推车过来给他打吊针, 扎了一袋透明的液体挂在输液架上,应该是补充葡萄糖的,让他躺着挂完水才走。      “同学, 你过来登记一下。”      校医大妈冲她招手, 让她过去办公桌那儿的表格帮蒋逸舟填班级姓名, 方便期末的时候统一扣医药费, 然后在旁边收拾早餐的餐盒袋子拿出去丢了。      阮念很快就写好了, 抬头的时候见校医正好回来, 还拿了自己吃不完的煮鸡蛋过去慰问病患,当然不用想都知道蒋逸舟是什么反应,没骂人就算不错的了。      “啧啧, 小伙子还挑食呢, 鸡蛋可有营养了知道不?”      蒋逸舟不予理会,也可能实在没精力理她了,扎着针的手松松地搭在床沿, 另一边手在额头上搭着,稍微挡了些灯光, 大概是打算闭眼睡觉了。      “小姑娘要吃吗?”校医又热心地冲她面前递来, “瞧你这细身板儿, 还得多补补营养。”      “……”今早才被外婆塞了俩包子外加一杯豆浆,阮念到现在还饱着呢,赶紧摆摆手拒绝, “不用了,谢谢老师。”      “行吧,都不稀罕,我留着等会儿吃。”校医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遭人嫌弃的鸡蛋放回自己办公桌边,对她道,“他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就行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阮念抬腕看了眼时间,离下课就剩不到10分钟了,光从校医室走回教室都要5分钟,听不了多久课,还不如就在这儿待着等课间再回去,也省得一进门又被全班盯着看一次,怪尴尬的。      “怎么……哦,不想回去啊?”校医显然理解错她的意思了,扶人来这儿的那些“热心”同学,基本都是奔着趁机翘课来的,于是很顺口地吩咐道,“要不你去小卖部给他买点儿吃的吧?”      阮念“啊”了一声:“不是输完液就好了?”      “输葡萄糖只能解决头晕,胃里不还空着嘛,睡一觉起来估计更饿得慌。”      校医拉开抽屉把登记表收进去,心道这小姑娘真实诚,给她这么个翘课的好理由,还要推脱:“不吃也行吧,反正他头不晕了,饿两三节课也就吃午饭了,不碍事儿,顶多就是难受。”      “……那我去买吧。”她本来也没有不去的意思,就是奇怪才多问了那一句而已,“他有什么不适合吃的吗?”      “都可以。”校医瞥了眼孤零零躺在桌角的煮鸡蛋,“看他喜欢的吧。别买回来又遭他嫌弃,白浪费钱了。啧啧,现在的孩子真是娇生惯养……”      阮念半敷衍地应了她一声,摸摸裤兜,确认自己有带零钱才走出校医室。      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小卖部挺冷清的,老板正拿着抹布在擦玻璃柜台,看她来也只是点点头问要买什么,似乎对翘课来的学生见怪不怪了。      二中的小卖部是外包的,老板是来做生意的,又没拿学校的工资,自然不可能过问学生的纪律问题。      这让进来前带着点儿心虚的阮念轻松了不少,低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看货柜里的东西,都是零食,想到蒋逸舟好像特别喜欢吃甜的,就要了一条士力架,又跟老板买了一罐甜豆奶,付完钱拎着东西就往回走了。      再到校医室的时候,那股子臭屁味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校医没在这里,阮念轻手轻脚走进去,病床上的蒋逸舟还是原来的姿势平躺着,似乎睡熟了,她来到床边站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      输液架挂着的葡萄糖液还剩大半袋,算上课间10分钟大概也输不完,等他醒来自己应该已经回去了,阮念就把东西轻轻搁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隔壁的病床边,发着呆等下课铃响。      校医室的白炽灯不分昼夜地亮着,还一直坚强地保持最强的亮度,这么正对着病床打下来,确实挺刺眼的,把躺在那儿的人照得白了好几个度。      那被手臂遮掉一半的脸很白……垂在头侧的手也很白。      阮念并不是手控,有时看到网上某某明星特写手的照片,也只是随便扫过就忘,偏偏从第一次见到蒋逸舟的时候,她就留意到这个人的手很好看了。      骨节分明,手指也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看起来就特别适合弹钢琴。      ……难道是因为这个?      她从小就很喜欢钢琴,喜欢听,也喜欢看别人弹,可是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爸爸妈妈收入一般,养着她和哥哥两个孩子,买一台钢琴的负担太重了,妈妈抱着她讲了好久的道理,她才打消念头的。      后来爸爸妈妈几番调任,家里条件也好很多了,可惜她已经过了最适合学的年龄,日渐繁重的学业也没有太多空余时间让她学,所以就不再提了。      但即便不说,她心里还是挺遗憾的。      毕竟是真的喜欢,很喜欢。      唔……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弹钢琴呢?      不,大概不会的吧。      她总觉得,会弹钢琴的人都有一种温柔的特质,因为练琴的过程是不断重复相同的章节,冗长沉闷,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能坚持下来。      可蒋逸舟……平常就那么不耐烦的一个人,要是让他去练钢琴,弹不好可能就直接把琴砸了……      “噗。”阮念想了想那画面,蒋逸舟对着冷冰冰的钢琴大发脾气,然而钢琴痛了不会叫不会害怕,也没有别人要理他,就他自己踢了钢琴一脚还痛得不行,居然有点儿想笑……太幼稚了。      打下课铃的时候校医终于回来了,蒋逸舟还一动不动睡得很熟,阮念没吵醒他,跟校医打了声招呼就回教室去了。      进门的时候正好打铃,老张抱着电脑准时准点地走上讲台,压根儿不给同学们八卦的时间,对后排空掉的那个座位似乎也不太关心。      “课本翻到第二章,今天讲卤代烃……”      不过也只是似乎,等下课后,老张还是把阮念叫到走廊来了解情况。      “什么?他还有低血糖的毛病?”      “对,校医说的。”阮念如实回答,虽然她觉得一个班主任对刚来不到两周的学生有低血糖这件事不清楚,是情有可原的,但老张的惊讶程度好像有点儿太过了,“他现在还在校医室输液,下节课应该能回来了。”      “那行,没事就好。”老张点点头,“麻烦你了。”      阮念愣了愣,觉得老张这话怪怪的,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班主任为什么要用这语气跟她说麻烦了?      “哎,这小子,让他在家吃早饭不听,肯定又忘了买……”      老张走时自言自语碎碎念了几句,她不经意听到两句,也挺奇怪的——好像这俩人是住在一屋似的。      难道老张和蒋逸舟真的是什么亲戚?      她记得蒋阿姨上次说起过,蒋逸舟是她的外甥,现在也是住一起的,如果老张也跟蒋逸舟住一屋,那他应该就是蒋阿姨的……丈夫?蒋逸舟的小姨父?      “嘿!”      肩上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吓得阮念骤然回神,还没回头就被苏棠搂住脖子,在背后阴森森地逼问道:“快说,你跟蒋学霸在校医室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么久才回来,都干什么了?嗯?”      “什么啊。”阮念哭笑不得地拉开她的手,“明明是老严让我陪他去校医室看而已,想什么呢……你怎么不下去做操?”      “没,上个厕所,出来都放音乐了,懒得跑下去。”苏棠探头往楼下操场看了眼,广播操快做到最后一节了,“就是可惜,今儿没法为咱小卖部的事业做贡献了。”      “行啦,”阮念笑她,“人家小卖部生意好,也不差你这一个出力的。”      苏棠不服:“闭嘴闭嘴。你这个半毛钱都没出过的人,凭什么说我。”      阮念:“我出过了。今天去……”      苏棠瞪大眼:“什么?你去小卖部居然不叫上我?买什么吃的了?”      “就士力架和豆奶吧。”阮念说。      “咦惹。”苏棠光听就觉得受不了,语气嫌弃,“毛病啊,吃这么甜,要腻死人了。”      阮念正要否认,却见苏棠的眼神往上飘了飘,然后嫌弃的表情就凝固在她脸上了。      “你有意见?”      漫不经心的低沉男声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刚上楼的蒋逸舟正好经过她俩说话的地方,嘴里还叼着吸管在喝一罐豆奶,另一只手拿着士力架的包装袋。      苏棠:“……”额,她刚才骂谁有毛病来着?      不过蒋逸舟似乎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丢下这么一句就走进教室了,半步不停,阮念转过身的时候都看不见他人了。      “哎,”苏棠尴尬地扯了扯她手,“学霸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对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动手吧?”      “不会啦。”闺蜜平常天不怕地不怕,难得见她怂一回,阮念有点儿想笑,抿着唇角忍住了,“你就别乱说话了,坐那么近,小心他听见。”      “啊是是是是是。”苏棠叹了口气,“去打个水吧,趁现在人还没冲上来,赶紧的。”      阮念应了一声,走两步见她站原地不动:“怎么了?”      “那个,你帮我拿呗。”苏棠撑着嘴角给了她一个假笑,“我怕现在进去……会被学霸打。”      “噗。棠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行了你快去吧来不及了!”苏棠认怂,推着她往里走,“我在这儿等你,快去快去。”   22、22 ...      8班的教室空荡荡的, 就蒋逸舟一个坐在位子上,阮念进去的时候看见那罐豆奶还没喝完, 不知是觉得难喝还是纯粹是腻了,他低头咬着吸管也不吸,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 对她的走动毫无反应。      苏棠的瓶子就挂在桌肚边的小铁钩上, 阮念拿完了, 很自然就看见过道另一边的桌子旁也挂着个半透明的运动水瓶, 里面已经喝空了。      “额……你要装水吗?”这人吃了那么多甜的, 不喝点儿水冲冲喉咙会很难受吧, 反正也是顺道,阮念就好心多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倒?”      蒋逸舟抬眸,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眼神不冷也没有烦躁,反而像是在发呆,等阮念快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才伸手把水瓶拿上来往桌面一放:“冷的。谢了。”      “哦,好。”阮念点点头, 拿起他的, 又绕回座位拿了自己的, 小跑着出去找苏棠。      “你拿这么多干嘛?谁的?”苏棠一眼就发现不妥,这水瓶挺眼熟的啊,“……哇你还帮他打水, 才第一天同桌关系就这么好了?”      “我不是……”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苏棠抽出自己水瓶抱在怀里,一脸哀苦地望着自家闺蜜以及她手里的倆水瓶,“看,你看看!多么般配,连水瓶都是情侣款的,哼,以后我这老铁就没地儿站了,光蹲在边上吃狗粮得了。”      “……”阮念低头看了眼,竟无言以对。      刚才拿的时候没太留意,现在一看还真是同款的,而且正好是一个黑色一个粉色,这搭配,就是她自己看了也觉得是……情侣款。      早知道就不让哥哥帮她买这个了,牌子货价格又不便宜,还特地选了粉色给她,她想不用都不成,有些尴尬地推了推苏棠:“只是巧合而已,你别乱说啦。”      苏棠撇嘴:“啧啧,我是不是乱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阮念只当没听见她的话,拧开盖子开始装水。      等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操场的学生们已经陆续冲上楼了,快到后门的班长拎着袋干脆面啃得嘎嘣响,见到她俩走过来,扬手叫了一声:“哎!刚都没时间问你,那个谁……蒋逸舟,没怎么吧?校医有没有说他哪儿不行?”      这话问得有点儿歧义,旁边跟着几个人都偷偷笑了,阮念只好假装不懂地摇摇头,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冷冷打断了:“关你什么事。”      听起来不是冲她来的,但这种明显很不客气的口吻,一下就激得班长非常不爽,张嘴回呛:“怎么就不关了?啊?老子是班长,这班上发生什么事儿我不得管着吗?你他妈……我操?”      “呵,”蒋逸舟撑在门边,单手把易拉罐捏扁了往垃圾桶一丢,见班长转过脸来没了表情,跟竹竿儿似的插在原地,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那怎么不直接问我?”      “……”班长咽了咽口水,连声儿都没敢出。      妈的,这人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人告诉他?当的啥玩意儿班长啊?      “蒋逸舟,给你的水。”阮念转身把怀里黑色的水瓶递给他,顺便缓解一下僵持的气氛,“要上课了,不如回座位吧?”      她语气温和,声音也很轻,听起来像某种毛绒绒的东西,柔软无害,蒋逸舟低头扫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转身让开后门的过道,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行吧行吧,都进去上课了。”被个外来的转学生吓得不敢说话,班长自觉没脸,挥挥手把人都赶进教室,“看个屁啊,一堆事儿精。”      教英语课的周老师是个温柔的气质型美人,语调平和,从不发脾气,可惜颜值的吸引力在第一个星期就消磨殆尽了,到现在,还没坚持到半节课,底下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反正英语课没有点名回答的环节,基本课本翻开就是周老师自己一通讲,学生爱不爱听她不管,只管照进度把课讲完就行。      “耗子,你能别死那么快吗,射手都没了我们怎么团啊。”      “你个肉不会保护后排,还怪我死得快?辣鸡。”      阮念本来还看着书想努力听一下课的,可直到林昊和易峥交换了位置坐,那位周老师都视而不见地继续讲,她就不想听了。      ……也不知说老师心宽好,还是说她没责任心好。      随便吧,高考又不考课文,单词主要靠自己背,等老师讲到语法考点的时候抄一抄笔记,回去再刷一下真题,积累固定搭配,对她而言就可以了。      至于听力和写作,因为有底子在,两样都是她的强项,不成问题。      即便真有问题,那也不是靠听课就能提高的。      “下面一句有两个生词,划出来,这句的意思是……”      这会儿还在坚持听的,大概就剩教室前两排的同学了,后排一片闹哄哄的,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嚼零食的嚼零食,欢得跟开茶话会似的。      阮念叹了口气,从抽屉里翻出数学作业开始写。      “不做化学?”有人淡淡问了一句。      “化学难,最后再做吧。”      阮念笔尖一顿,意识到是谁问的这话,转头看了隔壁桌的人一眼,“……怎么了?”      “没。”蒋逸舟在手机上滑了几下,不知道在翻什么看,总之没有看她,“现在不太困,就随便问问。”      ……啊?      什么意思?      是说他现在很闲,所以有问题可以随意问他的意思吗?      阮念抿了抿唇,扭头看小黑板上写的化学作业,一二三四……还挺多,回头收起了数学卷子,重新拿了今晚要做的化学练习册出来。      周围一圈都在“嗡嗡嗡”地吵,塞着耳机都听得有点儿烦了,蒋逸舟没看完视频就扯了耳机丢进抽屉里,顺便摸了颗大白兔奶糖出来,边剥糖纸边往旁边看了一眼。      她定力倒是不错,这么吵也能静下心来做作业,他慢条斯理地嚼着奶糖,抱臂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居然慢慢也觉得不那么烦躁了。      真神奇。      他又剥了一颗奶糖放进嘴里,含着没有咬,泛着奶香的甜腻在舌尖上久久不散。      校服上衣的背面是全白的,很单调,没有上次那件黑色的长袖衬得她肤色好看,用的料子倒还可以,透气不透明,啥也看不见……      咳。      她肩膀有点儿窄,别人穿起来各种肥大的短袖校服,穿她身上一点儿都不显胖,反而觉得她特别小只。      不过她个子也不太高吧,好像才到他胸口而已,上次在后街被她突然一下撞过来,现在想起都觉得心口疼,顺带还抹得他衣襟上全是眼泪,湿湿凉凉,缩着肩慌张得像只小兔子似的。      蒋逸舟闭了闭眼,又想起那只趴在她背上冲他笑的粉色兔子,还有上面的后颈那一小片白白嫩嫩的地方,干净得叫人想在上面留点儿……并没有,都被校服领子挡住了,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啧。      他拿起桌边挂着的水瓶打开喝了几口,将铺在舌头那层厚厚的腻人甜味都冲下去后,才拧好盖子挂回去,稍坐起身,透过她手臂和头之间的空隙,往桌面上的练习册扫了一眼。      错对错错对对错。      蒋逸舟抬头看教室前面的挂钟,算了算她做题的时间,嘴角微抽。      ……用超过十五分钟的时间做7道选择题,结果还错了不止一半?      厉害。      他接着往下看她写的题。      常规的基础题倒是都写对了,但这种看着课本就能填对的,没什么技术含量,跟考点也不沾边儿,后面几个空才是真正踩到重点的……怎么没做了?      蒋逸舟皱了皱眉,又靠回椅背看手机等了会儿,知道直到右上角的时间过去5分钟了,他再起身偏过头去看她的本子,居然还卡在那一题没做出来。      “喂。”蒋逸舟实在忍不住出声了,屈指敲了敲她桌角,“你做题都不用画图的?”      “……啊?”阮念被吓了一跳,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做的题目,顿时有些窘迫,“我画了。”      她从右手边扯出一张草稿纸,放到两人的桌子中间,因为刚压在了练习册下,蒋逸舟坐在她左边,这么看过去还以为是练习册的后页而已。      “哪个是?”图画得有点乱,还夹杂着其他科目的草稿,蒋逸舟扫了一眼没看出来哪些是同一题的,有些无语,“你圈一下。”      “哦。”阮念把那几个结构图都圈出来,再推给他看,“就画了这几个……应该还有别的,我还在想。”      其实她的草图画得不分散,圈完就能看出来是在一堆里的,但周围的草稿太乱了,她画图的手感又不太好,给人看起来实在难受。      “笔给我。”蒋逸舟抽了抽嘴角,“我教你画。”      23、23 ...      阮念看到他桌上也放着笔袋, 不懂为什么要拿她的,但还是顺手递给他了, 再换了一张空的草稿纸放他面前。      “你自己不要?”蒋逸舟看了看她空着的手,“我是让你跟着我画。”      “……哦。”阮念只好又重新拿了纸笔,先看他画, 再在自己纸上学着画。      他的手很好看, 握笔的姿势也很好看, 画出来的结构图特别工整漂亮, 像书上印出来似的, 化学符号也写得比他中文字要好看多了, 大概是因为笔画简单,看起来十分清晰整齐。      “烃的结构比较长,先画中间的C链条, 有几个写几个, 用小横杠连起来,然后在C周围加H原子。”      阮念点点头,边听着边一笔笔照他教的画, 这个人低声说话的时候,语气少了平常的烦躁, 沉沉地落在耳边, 挺好听的, 还莫名有点儿痒。      “你能把链条画在水平线上么。”蒋逸舟凑到她脑袋旁,指尖点了点她刚画的图,显然不满意, “重画。”      “……”阮念才察觉到两人的距离已经太近了,下意识偏了偏头,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蒋逸舟支着下巴看她画完,还算可以,比先前草稿纸上那个变形得跟散了架似的原图顺眼多了,又写了几个同类别的化学式让她自己画结构图练练手感。      等她画的图都基本能看顺眼了,蒋逸舟才看回练习册,给她讲那道题该怎么做。      他平常就懒得说话,即便讲解题目也十分言简意赅,该点到的不会忽略,但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说。      而且最厉害的是,蒋逸舟好像连她为什么错都看得很明白,一针见血,句句扎心,她根本不需要多解释,就听他把问题都说清楚了。      ……不愧是学霸啊。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接受了这个人是真学霸的设定吧。      上课不听,作业不写,日常睡觉玩手机。      一烦躁就凶人,打起架来不要命。      除了只在老张口中出现过但目前还无法证实的“成绩拔尖”,蒋逸舟跟“学霸”两个字就完全沾不上边儿。      直到现在,他这么低着头给她讲题目,平时脸上带着的冷漠和烦躁,仿佛都隐没在半垂的眼睫下了,看起来安静而沉稳,连那浑身的刺儿都不知不觉收敛起来了。      “听懂没。”蒋逸舟讲完,看了眼她边听边记在题目旁边的小笔记,用笔帽敲了一下她手,“别只顾着写,要记到脑子里。”      “……好的。”阮念点头,默默揉了揉被敲疼的左手背。      要是这位学霸能改改爱动手的毛病就更好了。      “选择题错了4道,自己看看不懂再问吧。”蒋逸舟将笔丢回她桌上,拉过校服外套往背上一罩,“睡了,别吵我。”      阮念还在惊讶她都还没对答案,这人居然光看一眼就知道她哪题对哪题错了,等回头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趴桌上不动了。      “今天课讲到这儿,下课吧。科代上来布置一下作业。”      闹腾了大半节课的学生们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就几个坐不住的冲出教室了,其他人还在座位上爱干嘛干嘛,看都没看一眼老师。      不过阮念作为英语科代,无论对周老师是什么想法,这面子还是要给的,闻言就立刻拿着纸笔匆匆上讲台,记完作业,又跟老师去办公室数了套卷子回来发。      “我靠,洗手间也太多人了,排队慢得要命。”刚从外边进教室的苏棠经过她身边,凑近看她在干什么,“这今晚的作业啊?”      “嗯。”阮念低头数卷子,数好了放在第一位同学的桌上,“就这一篇完型四篇阅读,没别的作业了。”      “……同学,”苏棠拍了拍她肩,“你知道自己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语气特别欠抽吗?”      阮念很真心地回了一句:“可是这真的算少了吧,比起其他科来说。”      就说化学,一项作业就花了她快整节英语课了,还是在有人教她的情况下做的,更别说后面的二三四项了……      苏棠微笑:“行了您可快闭嘴吧,我怕我管不住手抽你。”      阮念表示无辜:“那您要抽我吗?”      苏棠呵呵:“算了算了,抽了你谁给我答案抄。周美人啥都好,就是作业不给发答案这一点啊,太不够意思了。”      英语科组没有统一购买练习册,学习任务由各班科任老师自行安排,周老师的作业经常是她自个儿找的题目,并且不给答案,等第二天上课讲评作业的时候,再点人起来报答案,顺便检查谁没做作业。      阮念无奈:“你就自己做一下吧,每次总抄我的,考试怎么办?”      “哎,我也不想总抄啊,这不是做不完嘛。”苏棠抓了抓头发,有点儿长的刘海被她捋到脑后,“至于考试……考试再说吧,还远着呢。”      说完就扬扬手回座位去了。      阮念叹了口气,但也没有说她什么。      苏棠的父母是有关系在的,即便她成绩真的上不去,日后参加艺考也是条很好的出路,努不努力也是看她自己作决定而已。      发完卷子就打铃了,阮念回自己座位坐下,隔壁桌的人还是原来的姿势趴在桌上,大有管你天王老子来上课照睡不误的气势,她看了一眼就转头继续听课了,没去吵他,只默默希望这人在考试时依然有这样的气势。      毕竟是学霸啊。      ******      熬完第五节课,物理老师非常体贴地提前两分钟下课,被苏棠拉去冲饭堂的阮念成功抢占前排位置,没等多久的队就拿到饭了,吃完时间还早,苏棠撑着眼皮说要回宿舍补觉,她也回教室,打算看看那几道错掉的化学题。      “哟,念姐回来了。”      周鹏和林昊照例一块儿打游戏,在她原来的座位那边坐着,见她回来抬头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被林昊骂了句坑,立马又低头继续打。      蒋逸舟没在座位上,估计是去吃饭了,阮念先把几道选择题的答案对完,找错处,有两题不太确定的圈起来,打算等他回来再问。      不料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打到第二次了,蒋逸舟才从教室后门走进来,幸好后面还有好几个睡过头的住宿生一起跟着,老师看了没说什么,只让他们赶紧回座位准备上课。      阮念位置靠外,站起身让蒋逸舟过去的时候,看他衣服背上都湿了,寸头上也全是湿漉漉的汗珠,呼吸还有些重,脸色也比寻常稍红了一点,坐下以后抬手扯了扯衣襟,额角的汗沿着他好看的侧脸一路滑下来,无声地滴到校服裤上,留下深色的小圆点。      “你,要不擦擦吧?”阮念递了包纸巾过去,小声道,“这么吹空调会着凉的。”      蒋逸舟没拒绝,伸过来的右手戴着一块黑色的护腕,手也沾着水,似乎是刚洗过的。      ……他中午去打球了?      早上才吊完针,那手背的针孔还在呢,精力这么旺盛的吗?      “谢了。”      他抽了几张出来,展开往脸上按了一下,又随便擦了擦头发上的汗,剩下的半包纸巾放回她桌上,然后把黑色护腕扯了下来,丢进抽屉里。      阮念看他手腕那一圈都有些红了,至少打了有一小时的球吧,不禁再一次感叹这人的体力真好,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她肯定不相信他会有低血糖。      哦不,应该还是会信一下的……看他这会儿又在剥糖吃了。      “吃么。”蒋逸舟淡淡开口。      这话问是问的语气,但说话的人好像并没有要问的意思,刚问完,一颗大白兔奶糖就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她的课本上。      “……”阮念跟糖纸上的大白兔对瞪了几秒,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蒋逸舟见她没动静,挑了挑眉,“你不是想要?”      阮念瞪大眼看他,压着声音:“我没有……”      “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蒋逸舟也莫名其妙。      ……尴尬,为什么每次看他都会被抓包啊???      阮念抿着唇,趁脸要发热之前飞快地转了回去,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看书听课。      蒋逸舟只当是默认了,伸手进抽屉摸了第二颗糖出来,边剥边又往她那儿瞥了一眼,就不懂她为什么耳根有点儿红,问他要个糖而已,至于这么不好意思吗?      “这个公式一般用来解决物体受力平衡时的问题,比如下面这道题……”      蒋逸舟打了个哈欠,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化学竞赛题,支着下巴边看边做,速度很快,没多久就翻了一页。      到下课的时候,他已经做完了一套模拟题,不打算对答案了,等下午竞赛课再看看就行,现在他比较想补个觉……      “蒋逸舟。”阮念转过来,抱着那本化学练习册看他,“我想问一下题,可以吗?”      操。      不可以,我现在只想睡觉,别他妈吵我。      ……是很想这样回答的。      但今天他低血糖差点晕在教室,是她带他去的医务室,走之前买了甜食留给他吃,好像也忘记还她钱了……      “哪题。”蒋逸舟按了按太阳穴,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给你三分钟,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泥萌能不能想象得出来化学结构画得很丑是什么体验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在微博给泥萌放图看,还有他们现在的大致座位表也找时间放一下~可以来关注作者菌、24 ...      阮念的化学不太好, 但好在基础扎实,理解能力也不差, 有什么问题基本听一遍解释就能弄懂了,再不懂回去自个儿琢磨一下也能解决,所以不到三分钟就问完两道题了, 她合上练习册出去打水, 蒋逸舟趴桌上继续睡觉。      ……哦, 把水瓶也顺手给她了, 大概是中午打完球回来喝的, 又空了。      下课已经有一会儿了, 自动饮水机排队的人有点多,阮念站在后面等的时候想想,好像不太对——平常周鹏有事没事就问蒋逸舟要不要给他打水, 蒋逸舟都说不用的, 怎么轮到她就要帮了?      “哟,打水呢。”      苏棠从卫生间出来碰见她在倒水,过来戳了戳她肩, 一眼就瞄到了她怀里异常碍眼的情侣水瓶:“我靠,你个重色轻友的, 又帮人家学霸倒水哦?怎么不见你帮我倒一下啊?”      “啊, ”阮念只愣了一秒, 反应很快,“你水不是没喝完吗?”      “你怎么知道。”苏棠撇撇嘴。      前面人倒完走了,阮念上前一个位置开盖子接水, 理所当然道:“我看到的啊。”      其实她没看,只是知道苏棠习惯了每天午休回来都会去打水,现在才过了一节课,除非是体育课,不然她肯定没喝完。      “好吧,算你过关。”苏棠帮她拎着装满水的粉色水瓶,靠在旁边等,“哎,今天放学要不去后街的奶茶店喝一杯?”      阮念装完了水,接过苏棠手里的自己那个瓶子,跟她一起往回走:“怎么突然想喝奶茶了?有活动吗?”      “是的,您真是太了解我了。”苏棠眯眼一笑,过来搭着她的肩,“开学季第二杯半价,很划算的,去吧去吧?”      “……也可以。”阮念暑假没怎么出门,在家一般都不会喝,怕外婆看见了跟她唠叨,所以很久没喝过了,“可你喝了还吃晚饭吗?”      “没事儿,我吃了再去买。”苏棠摆摆手,“你不是在教室待到6点才走嘛,我吃完饭回来找你一起走。”      阮念点头答应,回到教室正好要上课了,她在座位坐下的时候,蒋逸舟好像动了一下,但没坐起来,不知道是醒了还是刚才就没睡着。      “上课了啊,课本都拿出来,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呢!”      地理老师拿着教案进来往讲台上一拍,气都不带喘地就开始划重点,阮念把水瓶轻轻放在蒋逸舟的桌角上,没再看他,赶紧拿课本出来记笔记。      分到理科后,政史地三科的地位直线下降,每周课时被压缩到只剩一节不说,偶尔还要被主科占个一节半节讲习题,弄得三科老师上课都像赶火车似的,有多快讲多快,管你跟不跟得上,自己想办法解决。      但即便高考不用考,高二期末的水平测也是要评级的,拿不到全A的话,对日后的自主招生以及高考录取都有影响,别说阮念,就连苏棠这种抱着得过且过态度的人都不敢马虎,一下课就过来问她借笔记补。      “学霸干什么去了?又不见人。”      下午第三节是全级统一的自习课,没老师看着,大半的男生都抱着篮球去操场厮杀了,蒋逸舟的座位也空着,苏棠见缝插针地抱着作业坐了过来,支着脑袋边写边闲聊。      “好像去上竞赛课了。”阮念抬头往前排看了一眼,“Sherry也不在。”      周三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所以平常放学后才上的竞赛课一般会提早,物理课就看见他在做什么真题了,刚才走的时候也拿着本厚厚的资料,估计没错了。      “哇,Sherry苦苦保持了整年的化学全班第一才拿到的名额,他一个刚转学来的,连试都没考过就进竞赛班了?这么牛逼的吗?”      “……”阮念想说老张是他的小姨父,对他成绩比较了解也很正常,但这层关系还只是她猜测,不好说,就改口道,“老张是我们班主任,应该能知道他在之前学校的成绩吧。”      “也对。”苏棠点了点头,“不过咱们学霸的文科也这么厉害吗?我看他地理课都在睡觉,完全没听吧。”      “不知道。”阮念有些无奈,“他说要睡觉叫我别吵,我就没叫他了。可能他高一的文科也学得不错吧。”      说完这话又想到蒋逸舟那一手丑字……唔,就算是学得不错,卷面分大概也要扣很多,难怪要选理科,虽然生物和化学也有不少字要写,但起码比政治历史这些好得多啊。      “哎,不对啊,学霸居然厉害到连课本都没有?”      阮念回神,看见苏棠正低头看人家抽屉里的东西,忙拉她起来:“……你干嘛啦。”      那一大把奶糖已经不见了,不知是被吃光的还是他带走了。      “我就看看,又不动手翻。”苏棠坐直身,摸着下巴道,“他该不会连我们有水平测都不知道吧?”      “啊,”阮念愣了愣,“不会吧……”      “怎么不会。”苏棠说,“其他省份的高考跟我们这儿也有不一样的,说不定学霸原来就不是我们省的学生。”      ……确实。      平常听蒋逸舟说话的口音就觉得不像本地人,有一点点京腔,但不是很重,而且看他的身形也是偏向北方人,很可能真是从外省的学校转过来G市的。      “阮阮,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他说一下这件事。”苏棠转着笔,冲她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毕竟人家教了你整节课的化学题呢,对吧。”      “……???”阮念震惊,“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有眼睛不会看啊。”苏棠眯着眼,突然勾了勾嘴角邪魅一笑,压低声线学某学霸说话,“笔给我,我教你画。”      阮念看看她,又低头瞪着她摊开的手心,表情一言难尽。      ……这位苏同学上课都在干些什么啊?!      “哈哈哈,怎么样我学得像不像啊,哈哈哈哈。”苏棠自个儿乐上了,还故意凑过去闺蜜的耳边吹了口气,“你俩还靠得这——么近呢。”      “棠棠!”阮念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当时那种痒痒的感觉又冒了头,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瞪着眼躲得老远,“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行行行,不说不说。”苏棠看戏不嫌事儿大,转回去哀怨地叹了口气,“哎,你闻闻,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阮念微笑:“……今晚的英语卷自己做吧。”      苏棠:“???”      快下自习的时候,苏棠把作业一收丢回自己座位,急吼吼奔出教室冲饭堂去了,阮念要等她,就待着继续写作业。      蒋逸舟回来的时候她正好在做化学作业,不过都是课本后的习题,难度不大,他经过她桌前扫了一眼也没说话,大概是看她都做对了,回座位开始收拾书包。      但阮念有事情要跟他说。      “蒋逸舟。”      她叫了他一声,后者依旧在收东西,没抬眼看她:“干嘛。”      “你知道我们高二下学期有文三科的水平测吗?”阮念问。      蒋逸舟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她,神情明显有些疑惑:“什么水平测?”      ……还真的不知道?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将高考原本的“3+x”模式改成了“大文大理”模式,考生要参加高考必须先通过水平测,拿到一定的成绩等级,否则将直接影响高考的院校录取资格。      “啧,麻烦。”      蒋逸舟皱了皱眉头,之前虽然听老张提过,但这阵子因为转学搬家等等的各种事情准备得太匆忙了,就没想起要具体了解一下这事儿。      “知道了。”他拉上了书包拉链,转头看着她,毕竟跟高考相关的,倒是难得有耐心听她说,“所以是要怎样?”      “就现在课上老师会把重要的知识点划给我们,然后是刷题,每科有一本配套的习题册,都是往年水平测的模拟题和真题……”      阮念说到这儿突然卡了一下,想起苏棠让她提醒的话,看了看蒋逸舟的表情,多加了个问题:“你有没有这三科的课本?”      蒋逸舟扫了一眼她桌角叠放的几本书,有是有,不过没带回来……准确说应该是搬过来的时候就没带上,还放在以前的那个家里。      “没有。”蒋逸舟垂下眼,长长的眼睫遮去了眸中的一切情绪,“重新买吧。”      那个地方,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哦,也可以。”阮念不抱希望地接着问,“那习题册有吗?”      这问题跟废话差不多,蒋逸舟没回答她,直接跳到下一问:“哪里有卖?”      “学校后街有个教材书店,就在文具店旁边。”阮念边说边从抽屉里翻出那几本习题册给他看封面,“你照着这个买就好。”      “嗯。”蒋逸舟淡淡地应了一声,拎起书包准备走,阮念站起身给他让道出来,正要坐下继续写作业,又听他语气随意地问,“你还不走么。”      已经快到6点了。      “我等棠棠一起走。”阮念说。      蒋逸舟挑了挑眉,没说话,转身离开了教室。      哦,有酒有肉(划重点)嘻嘻嘻~→_→ 25、25 ...      蒋逸舟前脚刚走, 苏棠后脚就进教室了,走的是前门, 所以没跟学霸碰上面,阮念见她回来了才开始收拾书包,然后两人一起出校去买奶茶。      不料刚到校门口就被保安给拦住了, 说要抽查校园卡, 阮念背着书包自然是有带的, 问题在苏棠回过教室一趟, 校园卡落在了抽屉里没拿, 这会儿叫保安查个正着, 让她要么回去拿,要么就别出去了,可把苏棠气得够呛。      “算了棠棠, 你回去一趟多浪费时间啊。”阮念已经出校门了, 赶紧拉住想往回走的苏棠,“要不你在这儿等吧,我去买过来给你, 反正也不远。”      苏棠有些扫兴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好吧, 在这儿等你, 就买我们说好的那个啊。”      阮念点点头, 独自一人背着书包往后街里走。      经过上次发生的事后,她一直都不太敢走这边,幸好今天奶茶店搞优惠活动, 光顾的人还挺多的,后街也没有往常那么冷清,让她稍微放松了些。      奶茶店正好在教材书店旁边,阮念在后面远远排着队,快轮到她的时候,正好看见蒋逸舟从书店里出来,手上拎着一袋子书,应该就是刚买的课本和习题册。      “都……”阮念跟他对上眼神,抬手指了指他的袋子,“买齐了吗?”      “嗯。”蒋逸舟看见她在,也几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奶茶店的牌子上,漫不经心道,“这种奶精加香精且高糖高脂肪的饮料,你喜欢喝?”      前面一个人刚付了钱拿着小票,听他在旁边这么一说,顿时脸色有些怪异,阮念忙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我也不是经常喝,偶尔一次没事吧。”转头跟服务员要了两杯茉香奶茶,去冰的。      “一共18块钱,谢谢。”服务员说。      阮念本来拿着手机想用微信付款的,但服务员说机器出了点儿问题,只能现金,她只好拉开书包找钱包。      可还没拿出来呢,旁边就有个人先伸手帮她把钱付了,阮念惊讶地抬头看蒋逸舟,后者只是把服务员给的小票塞到她手里,然后插着兜径自走到取茶饮区,好像还要陪她等似的。      但暂且不管他为什么要在这儿陪她等,跟着走过来的阮念问的第一句是:“刚才你怎么帮我付钱了?我其实有现金的。”      “还你的。”蒋逸舟微微仰头看着电子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在找阮念那张小票的号码,“早上买吃的钱。”      阮念说:“那也用不到18块钱,有多的我转……”      “多的就当早餐钱吧。”蒋逸舟说,“明天的,包子加豆浆。”      嗯?这样好像也可以啊。      “跟那天买的一样吗?”阮念问,“奶黄和豆沙各两个?”      蒋逸舟点头,又特地补充道:“豆浆多加糖,也和那天一样甜的。”      “好的。”她还记得那种甜到发昏的糖量,还记得他就喝了她喝过的那杯豆浆……咳咳,“我明天给你带。”      等了几分钟奶茶就做好了,阮念让服务员把两杯分开打包,拎着奶茶走的时候,蒋逸舟也迈步跟在了她的右手边走,正好是人行道靠马路的一侧。      “我要拿去校门口那儿给苏棠了。”      阮念说完就拐弯往校门口的方向小跑过去了,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让蒋逸舟可以先走,不用等她了,但没想到她把苏棠打发回学校再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还等在原地。      酷酷地面无表情,酷酷地单手插着兜,酷酷地瞥了她一眼。      然后拎着那一大袋子沉沉的书,继续往前走。      她只好再次小跑着追了上去。      ******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阮念准时从床上起来洗漱换衣服,外婆已经提早下去开铺子了,等她收拾妥当去店里的时候,两摞大蒸笼已经热腾腾地冒着白气了。      “哎,小念早。”      小芳姐在工作日一般都来得很早,碎花围裙上沾了些面粉,似乎是忙活了有一会儿了,正在里头打豆浆,回头看见她来了笑着打招呼,“来带早餐的吧?包子马上能好了,今儿要不要豆浆?”      阮念刚想说不要的,昨天被外婆塞了俩包子再加一杯豆浆,差点儿没把她撑倒在半路上,然而还没开口,里间的外婆已经闻讯赶出来了,嚷嚷道:“要!当然得喝了,这整天的学习多累啊,不补点儿营养怎么行?你给她放上。”      小芳姐自然是爽快地应了,阮念无奈,听外婆又不厌其烦地唠叨了好几句,直到她说要迟到了,才去掀蒸笼给她拿包子:“想吃什么没有?”      “叉烧和生肉吧。”她早饭还是喜欢吃得肉一点儿的,比较耐饿,“还要奶黄和豆沙各两个。”      “这么多?”外婆难得惊讶,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念念,你别是嫌学校的午饭难吃,留着中午吃的吧?”      “没有没有。”阮念赶紧摆摆手,“是给同学带的。”      “哟,咱们店不用愁广告费了,就仗着咱孙女儿给打广告啊。”外婆乐呵呵地笑,把打包好的包子给她,“以后要是有你的同学来,跟外婆说一声哈,外婆都给他们打个折。”      阮念笑着答应,等外婆又回里间去了,才转头跟正在倒豆浆的小芳姐叮嘱要多放糖。      “小念喝得这么甜呀?”舀了两小勺才说够,小芳姐边给她打包好边奇怪道,“不嫌腻吗?”      嫌,她当然嫌了……      可是某人喜欢啊。      “嗯,还好。早上多喝甜的不容易困。”阮念感觉自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了,“谢谢小芳姐,那我先走了。”      “好的,”小芳姐挥挥手,“路上小心。”      到学校的时候,教室已经坐着好几个住宿生了,趴着补眠的,玩手机的,聚在后排角落里打牌的,没一个在干正事的,倒显得那个拿着笔低头写字的男生有些突兀。      ……蒋逸舟?      平常都是快打铃才回的人,今天居然这么早,而且还没有睡觉,塞着耳机在做一本什么习题册,没有昨天她看到的那本竞赛题厚,题目密密麻麻的字也比竞赛题的多得多。      阮念走到自己的座位,把拎了一路的早点放在他桌角,但估计是听着音乐没察觉旁边有人回来了,毫无反应,她坐下的时候顺便瞄了眼蒋逸舟正在写的题……历史?      哦,是昨天新买的几本练习吧,才做到必修一的第三单元,跟老师现在讲到的进度还差了一大截。      阮念收回视线,没出声打扰他,把作业拿到组长那儿交了,回来开始做英语卷子。      昨晚的化学作业写太晚了,困得撑不住,她只好把英语留到第二天再做,反正周美人说了不收的,直接在课上对答案兼讲评,她只要在下午的课前做完就可以了。      题目不难,也没什么陷阱,阮念快速把4篇阅读搞定,剩下1篇完型填空先不做了,等课间或者午休做就行,看时间还有两三分钟打铃了,准备去打个水。      ……额,要不要也帮他倒水呢?      这念头冒出来的时候,阮念简直想骂自己没出息,才帮人家倒过两次就习惯成自然了,那早餐多买两次是不是也要天天给他带了啊?      但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早餐没动,水瓶挂在桌子的另一边,看不到,正在写的题目……      咦,怎么还是刚才那道题?      阮念奇怪,再仔细看了一遍他笔下空着的题目,确实跟刚才匆匆一眼扫过去看到的是同一道题。      ……但他好像停住想很久了吧,不仅笔没动,笔尖还直直戳在空白的括号中间,渗出的墨水晕成一团,都快把题号给盖住了。      阮念有种莫名的预感,微微俯身往他的脸上看——      果然两眼都还闭着,面无表情地睡得正香。      阮念:“……”是有多困啊,这都能睡着的???      不说这个,他睡归睡,这笔要是再这么戳着,估计这一页纸都能给戳出个洞来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没看见就算了,可现在看见了,要她这么放着不管,又觉得有点儿难受。      阮念想了想,蒋逸舟睡觉不喜欢别人吵他,那好歹先把笔给□□,于是悄悄伸出手,两个指头极轻地捏住他架在虎口上的那支笔,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外……      嗯?怎么卡住了?      “你干嘛。”蒋逸舟握住了笔,睡意未散的眼神里似乎压着起床气,皱眉看向她。      “……”阮念愣住一秒,立马像烫了手似的猛然缩回去,扯着嘴角僵笑,“没、没有,就是看你的笔一直戳着纸,挺浪费墨的,想帮你抽出来盖回笔帽……我先去打水了。”      她一说完,拎起水瓶就溜了,速度快得蒋逸舟几乎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在他脸上画了只王八,就问了三个字,她都怕成这样。      怎么胆子就那么小?      不懂。      蒋逸舟扯着嘴角,低头看了自己练习册上那块碍眼的墨迹,丢下笔,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操,什么破题。      全靠死记硬背,毫无思考性,做得他都快睡着了。      ……哦不,是已经睡着了。      就是睡得浅,加上没吃早餐饿得慌,被她那么一碰就立刻醒了。      还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豆浆味儿……嗯?      他睁开眼,目光正好落在桌角上的一袋包子和豆浆。   26、26 ...      蒋逸舟:“……”      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几个白乎乎的包子看不出什么, 但豆浆杯上的标志他还是有印象的,应该是阮念家的包子铺。      ……她把自己的早餐放他桌上干嘛?      这是蒋逸舟的第一反应。      她不想吃了所以给他?      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不过自己正好又忘了买早餐, 饿得很,好像当一回垃圾桶也勉强可以接受?      在脑子里一波三折地反应完之后,蒋逸舟迅速合上练习册放回抽屉, 将那袋包子和豆浆拉到面前。      豆浆挺甜的, 包子也甜, 奶黄和豆沙, 都是他喜欢的甜馅儿。      大概甜食真的能缓解心情, 总之阮念倒完水惴惴不安回到教室的时候, 看到蒋逸舟已经恢复如常了,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就这个除了烦躁就是面无表情的人而言, 当然是后者更好。      阮念抱着水瓶回座位坐下, 按开瓶盖喝水的时候,发现抽屉里又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她眨了眨眼,目光又往旁边瞄了过去。      蒋逸舟吃得很快, 四个包子已经解决了三个,剩下的一个还在嘴里, 也三两下就嚼完咽下去了, 拿起纸杯咬吸管开始喝豆浆。      阮念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看, 好像也只是滚了几个来回,杯子里就传出那种空气夹杂着少量液体的吸入声了,闷闷的, 听起来跟还没喝够似的。      ……糖浆当水喝啊。      太厉害了。      要是让她喝完一杯这样的豆浆,估计接下来的整个月,她都绝对不会想再碰一口甜的东西了。      “不喜欢下次就别买这么甜的了。”蒋逸舟将纸杯装回塑料袋里,起身拿去后门的垃圾桶扔了,回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啊?”阮念愣了愣,没太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蒋逸舟看她一脸懵逼的表情,有些奇怪地皱了眉,“那不是你买的吗?”      是她买的没错,但跟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给她自己买的……      “可你不是喜欢甜的吗?”阮念反问,“我照着你说的那些买的。”      蒋逸舟看着她:“我说的?”      “对啊,你昨天帮我付了奶茶钱,说有多的算早餐钱,让我帮你带一份早点。”阮念瞪大眼看着他略微茫然的神色,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儿想笑,“……你不记得了?”      “……”蒋学霸那个被晨起犯困、低血糖以及极其无趣的历史题搅得一团糟的脑子终于在她的提醒下恢复了记忆,“哦。那……谢了。”      难怪这么合他的口味,豆浆也跟那天尝过的一样甜。      “额,不客气。”阮念忍不住佩服蒋学霸这惊人的记忆力了,“所以你今天也忘记买早点了吗?”      他要是已经吃过了,怎么可能还吃得下她带的早点。      ……还吃得那么快,明显就是很饿的样子。      “嗯。”蒋逸舟顺口就答出来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也?”      他确定自己并没有跟她说过忘记买早点的事,顶多就是昨天去校医室的时候,被她知道了自己没有吃而已……      “你昨天不也没吃吗?”阮念回忆道,“老张找我问你情况的时候无意提起的,好像是说你没在家吃早餐,出门又忘了买吧?”      “……”蒋逸舟一阵无语,这个老张什么好的没有,就光长了一张大嘴巴,“是忘了。”      “唔,其实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家店里买的。”这么说好像有打广告的嫌疑,不过阮念立马举出了一个正当的理由,“从小区出来到车站就会经过,顺路而已,挺方便的。而且……”      蒋逸舟挑了挑眉,看着她没说话。      “而且我外婆说了,”阮念对上他的视线,努力没有挪开,“要是有同学去的话,还可以算便宜点儿。”      蒋逸舟淡淡地“哦”了一声,价钱倒不是问题,他比较关心另一件事:“你们卖的豆浆不甜。”      “谁说不……”阮念下意识想反驳,但说了半句又顿住了,抿着唇没继续往下。      确实,这位同学的口味独特,嗜甜如命,喜欢喝糖浆……额,豆浆,照他平常来学校的时间看,经过她家店的时候,豆浆都已经全部装好盖上杯盖,分绑在一个个袋子里了,一般不会有客人要求再开盖加糖的,太难伺候了。      “请拿出语文书翻开第3课,快点快点,等下上课老严要抽背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早读铃响了,易峥拿着课本“啪啪”地敲在讲台上,让大伙儿安静下来准备读书。      阮念低头从抽屉里找出语文书翻开,想了想,又悄悄转过去小声问了他一句:“那要不……我帮你带早点?”      蒋逸舟正支着下巴写历史题,闻言头也没抬,淡淡道:“不怕迟到?”      “不会的。”她又不像他,每天都几乎踩点进教室,一看就是赶时间才忘记买早点,“我本来就每天都要去一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哦。”蒋逸舟往下挪了一道题,顺手扶了扶竖在前面当掩护的语文书,“豆浆可以多加糖?”      阮念点点头:“嗯。”      “那带吧。”蒋逸舟打了个哈欠,下一道又是背书题,忘了,跳过,“记得加糖,包子也要甜的。”      “知道了知道了。”阮念无奈地想笑,用力抿着唇角忍住了,转回去继续读课文。      上午的课全是文科科目,语文连堂英语连堂再加一节历史,上得人昏昏欲睡,要不是被历史老师像连珠炮似的语速赶着,阮念也困得快闭上眼了。      隔壁的蒋逸舟倒是没睡觉,不过也没听课,整个上午都在跟那本历史题做斗争,好几次她看他都停了笔想打瞌睡的样子了,眯着眼挣扎片刻,还是坚强地撑起眼皮继续往下写。      这种认真的样子,有点好看……也有点可爱,乖戾凶狠的表情都收起来了,只剩下一脸懒洋洋的困倦,毫无防备,叫人想伸手捏一捏他的鼻子,让他快点醒醒神。      “咚。”      她正想着呢,下一秒就看到蒋逸舟狠狠栽到了桌面上。      阮念:“……”      那声响不大,因为有本练习册垫在下面,连前座的周鹏都没听见,但砸下去又闷又重,震得她桌角的水瓶也跟着抖了抖。      “操。”蒋逸舟压着声音骂了一句,起来的时候额头都红了,倒真是挺醒神的,疼得他嘴角直抽抽,吸了口凉气才压住痛意。      阮念赶紧收回视线,也不问他有没有事,这种换谁都觉得丢脸的事情,假装没看见才是最不会令人尴尬的做法。      反而是周鹏听见他骂的那一声,八卦地转过头来看:“谁惹舟哥不高兴……哎?额头怎么红一块了?被打的?”      “……”蒋逸舟烦死他了,扬手一本语文书把人给砸了回去,“滚。”      周鹏抱着头灰溜溜转回前面,书砸在了阮念的鞋上,她弯腰伸手去捡的时候,到底是忍不住了,无声地弯起唇角笑。      他刚才直直砸下去的样子和起来时那脸难以描述的表情……      噗,太逗了。      这一笑笑了好久才憋回去,要不是怕历史老师把课都讲完了跟不上,她可能在桌子底下笑得起不来了,递还语文书的时候都没敢看他脸,怕一不小心又要笑。      蒋逸舟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什么,总之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接过书丢回抽屉里,就低下头继续做题了。      这回他没再直直地坐着了,竖起左手支着脑袋,斜斜地看着题目做。      人太高了,直坐着垂眼看的话,眼皮子都快贴到下眼睑了,还是这样眼睛能睁得大些,而且犯困打瞌睡也有手能撑着,不至于再往桌上砸。      就这么撑到了下课铃响,难得最后一节课老师不拖堂,大伙儿冲饭堂的冲饭堂奔小卖部的奔小卖部,还有一拨人装成午休回家的同学,背着书包溜出学校吃大餐的。      苏棠就是这拨人里的一员,哦……还拉着阮念也跟她一起出逃。      事出有因,昨天本来要出来被保安拦住了,没出成,害得她心里老梗着,难受得不得了,连今儿放学都等不及了,就盼着中午出来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辛苦上了四天的课,顺便庆祝明天就到周五,可以准备放周末假了。      阮念对自家闺蜜这硬扯瞎掰的理由表示无语,被苏棠一句“你这个走读生怎么能理解我们住宿生的悲惨生活”给驳了回去,然后又说一个人出去吃吃不完又没意思,就半哄半骗半拖半拽地把她也拉着一起出去了。      学校附近的食肆挺多的,上学期又新开了一家披萨店,地方不大,但外面那些大品牌披萨店有的,这儿也基本都能点到,而且价格还没有外面那些贵,刚开的那几个月生意可火爆了,想坐都没位置坐,得打包了带走吃。      现在还好,人少一些了,不过也依旧是二中学生逃课逃饭的必游胜地,阮念一进去就看见好几桌都是穿着学校校服的,店员热情地过来问她们几个人,苏棠说两个,正好店门附近靠墙的位置有人要走了,店员收拾干净就让她们坐,放下菜单,又接着去招呼别的客人。      “快看快看,你想吃哪个?”一坐下苏棠就兴致勃勃地翻菜单看,“榴莲披萨怎么样?最近新出的,我记得你也喜欢吃榴莲,要不试试?” 27、27 ...      “啊, ”阮念往上面扫了一眼,笑笑道, “你喜欢吧,我都可以的。”      “还是不要了,吃这个一身的榴莲味儿, 回教室被人闻到铁定要穿帮了。”      苏棠摇摇头, 接着往后翻了两页菜单。      “要不吃个培根火腿的吧, 肉多顶饱。”她看了眼价格, 还能接受, “天天吃饭堂那点儿肉渣都快吃得我营养不良了。”      阮念没什么意见, 本来就是陪苏棠来的而已,点点头,于是苏棠就起身去收银台点餐了, 回来的时候拿了个号码牌搁在桌边, 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大口的柠檬茶。      “多少钱呀?”阮念低头在手机上划了几下,点开微信,“我微信转……”      “不用啦, 说好是我请的嘛。”苏棠豪气地摆摆手,见闺蜜瞪大眼盯着手机愣住了, 挑眉关心道, “怎么了?朋友圈又发什么惊天大八卦了?”      “……不是。”阮念把手机屏幕转向她面前, “你看这个……”      苏棠一句“卧槽”差点儿连水喷了出来,瞪着屏幕上的数字确定自己没看错小数点,震惊道:“学霸别是手滑点错了吧?转这么多钱给你干嘛?你俩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阮念冤枉:“我没有啊。”      “没有你还收人家300块?”苏棠一脸黑人问号的表情, “不是30吧,是300块钱吧?”      “不是,他给我发的是红包,上面没显示多少钱的,我习惯性就点开了……”阮念把手机收回去,返回对话框想着该怎么问他,“要是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钱,我当然不会收啊。”      然后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你怎么突然给我转这么多钱?0.0      蒋逸舟没有立刻回复,大概是有事在忙,阮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原封不动给他转账回去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贸贸然拿着他这么多钱,她总感觉心里不安。      “啧,你小子就嘴贫吧,咱辉哥向来说话算话的,什么时候放过你们鸽子?”      阮念刚发完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儿,抬头看见几个人从店门走进来,都穿着二中的校服,为首那个肩上搭着外套嘴里叼着烟的是……李辉?!      她脸色一变,登时就低下了头。      天呐,怎么会在这儿碰上那个人啊?      “话真多,以后给你改名叫马屁精得了。”      李辉似乎没看过来这边,领着一帮子人咋咋呼呼地跟店员进了最里头的卡座,张口就先要了一打啤酒。      “我靠,抽什么烟啊,难闻死了。”      苏棠的座位在阮念对面,正好背朝店门口,捂着鼻子嫌弃地抱怨了一句,等转头看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去了,没看到脸。      “哎,阮阮,学霸回消息了没?说什么了?”苏棠问她,见人低着头像没听见似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阮阮?发什么呆呢。”      “啊……哦,没什么。”阮念回神,视线焦点落回手机上,“他还没回,应该在忙吧。”      上次在后街发生的事她没跟苏棠详细说,现在更不好说了,怕她多想会担心,而且餐都点好了,她也不能随便说走,只希望李辉留意不到她,等吃完披萨就快点儿走,千万别碰上面。      在学校里还好,高二和高三两个年级几乎没有交集,李辉也不清楚她和蒋逸舟在几班。      可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她俩是违反规定逃出来的,李辉他们人多势众,要干点儿什么还不容易,她就是想找人帮忙都不知道能找谁。      阮念心里揣着件事儿,好好的一顿披萨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连手机提示有新消息了,居然忘记把一次性手套摘了才去碰,结果给屏幕印了个油腻腻的大拇指,苏棠咬着披萨笑了她半天才递过去一张湿纸巾,让她赶紧擦擦。      “……”阮念又窘又尴尬,忙把手套摘了放边上,擦干净屏幕才解锁看消息。      -早餐钱      蒋逸舟就回了三个字,转账提示下方也没有显示对方已收款,还保持原样,等24小时就会自动退还了。      -早餐钱也不用这么多啊?      -今天的早餐多少钱      -外婆说可以算便宜点儿,大概3块钱左右吧      -那就当三个月的      阮念愣了半晌,被蒋逸舟的财大气粗惊到了,两个人能不能同桌到三个月还不知道呢,居然就直接给她三个月的早餐钱了?而且她帮他带早餐也只是口头说的而已,难道这人不怕她翻脸不认账,卷款潜逃?      -额,其实你可以一周给一次或者一个月一次的……      -麻烦      ……好吧,确实像他的风格,阮念回了一个“哦”字,然后放下手机继续吃。      这家披萨店做的披萨味道没有特别好,但芝士的量很足,满满的饱腹感,阮念没吃到一半就感觉有点儿撑了,吃不下,所以多出来的一块苏棠也帮她吃了,直接撑得想上大号,问店员洗手间在哪儿。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店面小,没有洗手间。”店员抱歉地笑笑,带她到店门口往外指了个方向,“您要是真想上的话,出去直走右拐就有个公厕,不收费的。”      “……行吧,哎。”苏棠当然知道那个免费公厕了,又臭又脏,几百年没人去打扫一次,但实在是急得不行,也只能将就着上了,“有带纸巾不?借我用用。”      阮念从书包里找了一包递给苏棠,她拿走就立马冲出店了,瞧着确实是忍不住了,阮念背上书包,把苏棠的书包也拿过来抱在怀里,打算等她一回来就走了。      李辉那边还在吃,估计是因为喝了酒,气氛比方才更火热了,吵吵嚷嚷的,引得店里的其他学生都频频侧目,不过看见是李辉,大家都不敢出声说什么,默默忍着。      毕竟是二中“榜上有名”的人物,谁惹得起,别被盯上就不错了。      “嗡。”手机震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你在哪儿      头像是蜷在深蓝色围巾里的小白猫,备注是“蒋逸舟”……      嗯?问她在哪儿?      阮念有些犹豫,不过他也不像是会去打小报告的那种人,就如实回复了他。      -在学校后街的披萨店,怎么了?      -借你历史书看看      哦,昨天买的新课本还没补划重点吧,今天最后一节历史课上完,她就把书放回抽屉了,就在最上面,应该不难找的,于是回复了让他直接在她抽屉里拿。      -算了,你回来再给我吧      阮念想说没关系的,但想起蒋逸舟之前因为别人翻他桌子里的东西就打了人,想必是非常反感的,自己肯定也不会做,就没有再说了。      -那好,我下午回来拿给你      刚点完发送,阮念就感觉对面坐下来一个人,本就隐隐不安的某些预感骤然明晰,心里咯噔一凉,下意识捏紧了拿着手机的手。      手机轻微地“嘟”了一声。      可还没等她抬眼看是谁,旁边也站过来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个子不太高,但身材十分粗壮,跟个木墩儿似的堵住她唯一的去路。      ……完了。      “同学,这么巧,咱们又碰面了。”李辉屈指敲了敲桌面,脸上的伤已经完全不见痕迹了,勾着一边嘴角冲她笑,“还记得我不?”      废话,上次带人把周鹏打成那样,又害她和蒋逸舟都进了派出所,蒋逸舟嘴角和手臂上的伤好几天才消,能不记得吗?      阮念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点头也不摇头,李辉问的这句话明显只是铺垫,她答不答都是一样的,所以没吭声等他往下说。      “哎,商量个事儿吧。”李辉手臂枕在桌边,拿起水杯晃了晃,又放下,“咱俩这么有缘,次次都能碰上,不如交个朋友,帮我们付顿饭钱吧?”      “……”阮念目瞪口呆。      她长这么大真的第一次见如此不要脸的人,居然说次次都能碰上很有缘就让她付饭钱……怎么不想想每次碰上他都是些什么事?      阮念性子温软,但不代表她就要像软柿子似的任人揉捏,这种显而易见属于敲诈的行为,她要是顺了李辉的意思,估计以后得没完没了。      “我没有带钱。”      她说完,抱着书包就要站起来,木墩儿都不用看李辉的眼神,抱臂杵在她座位外,将她的出路堵得死死的。      阮念咬咬牙,看见端盘子的店员正好经过这桌附近,扬声想叫人:“服……唔……”      木墩儿在她出声的瞬间就一手将人猛地按回椅子上,这座位是靠着墙的,阮念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一下,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墙上,震得她眼冒金星脑袋空白,险些没痛昏过去。      “怎么啦?”店员听见声响,过来询问情况。      李辉摆手,笑着说没事儿:“碰上老同学了,凑巧坐一块儿叙叙旧而已。”      说完又看向木墩儿:“哎哎,放下放下,都是同学嘛,别动手动脚的,多不好看啊。”      木墩儿继续抱臂站回去,表情和善,店员看他们都穿着一个学校的校服,也就没多管了,点点头走开去忙别的事情。      “你没带钱?”李辉的目光往她怀里抱着的书包看过去,“那你朋友总有钱吧?”      阮念刚从剧痛中缓过来,又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话炸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木墩儿以及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另一个高个儿男生,两个人在桌边像堵围墙似的把她围在角落里。   28、28 ...      对面的李辉翘着二郎腿, 手搭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这样……      别说逃跑了, 她现在如果大声呼救,估计木墩儿立马就能捂住她嘴或者直接打晕她,然后把她和苏棠包里的钱全搜刮走。      不, 这还算轻的, 万一他们借口说她不舒服, 把她扶出了这家店, 拉到哪个没人知道的偏僻地方干点儿什么, 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 考虑完了没有?”李辉说,“我看你朋友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要不等她一起商量商量?”      阮念的头还阵阵抽痛, 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机被她捏得死紧, 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手里震动,不知是谁在给她发消息。      可当着这些人的面,她根本没法拿出来看, 而且刚一紧张就按了锁屏键,她现在看不见屏幕, 连解锁密码都按不出来, 更别说找谁求救了。      阮念努力镇定下来, 这个李辉不是好惹的,何况他还带了好几个人来,她不想把苏棠也牵扯进来, 苏棠为人仗义又热血,要是被她知道了,说不定还得跟这些人干一场架,他们人多势众,哪是苏棠她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你们吃了多少钱,”阮念迫不得已,咬牙妥协,“我有多的话,可以帮你们付。”      “不多,”李辉咧嘴一笑,给她竖起三根手指,“就300块钱。”      ……300块钱???      他们怎么不直接去抢?!      阮念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本想着100打下的就算了,这些人上来就狮子大开口说要300块钱,哪个学生没事会随身带着这么多钱?      “没有。”她回答。      李辉没太听清,或者是没料到这小娘儿们还敢拒绝:“你说什么?”      “我没有这么多钱。”阮念提高声量,捏着手机的指尖紧张得泛白,“你们要么找别人,要么让我回学校……找人借。”      “呵,让你回学校?你他妈当老子是傻逼?”李辉的耐心终于耗尽了,“砰”地一掌拍在桌上,冲木墩儿丢了个眼神,“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木墩儿会意,伸手就来抢苏棠的书包,阮念不给,他就扣住她手腕往外掰扯,挣扎间阮念的手机被甩到了桌上,顺着惯性一路往桌边滑了过去,阮念再伸手的时候已经够不着了,反倒被桌对面的李辉一手接住,拿在手里翻了两圈,眼里射出不怀好意的贼光。      “密码是多少?”李辉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快点。”      阮念将书包抢了回来,紧紧抿着唇不肯说。      她当然知道李辉想干什么,只要解了锁,手机里的微信支付宝都会暴露无遗,到时被他看到自己的余额……其实本来是不多的,可偏偏今天蒋逸舟又给她转了300块钱,如果李辉知道她有这么多钱,等会儿就不是只堵着她不让走这么简单了。      “不说是吧?”李辉仿佛已经从她的表情看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站起身,朝高个儿摆摆手,“你先回去跟他们玩儿着,哥去办点儿正事。”      高个儿点点头,看了阮念一眼就回去卡座那边继续猜拳喝酒了,剩下的木墩儿显然是李辉的心腹,用不着李辉开口吩咐,一手扯住阮念的书包背带,强拉着她跟在李辉后头一同出了店门,也不过是几秒的事情。      后街似乎有不少死胡同,破烂脏乱,放垃圾桶的,也有些堆着废旧的单车和电器,反正一般没人会来,来的要么是收垃圾的,要么就是约架的,或者像她这种……      “唔!”      阮念被推进来的时候,踉跄着狠狠撞到了墙上,要不是背后有书包垫着,这会儿她的后脑勺大概要开花儿了。      “我呢,一般不打女的,弱不拉几,打起来也没劲儿。”李辉把手机上下抛着玩,慢慢逼近她,嘴边猥琐的笑容越来越深,“不过嘛,要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了,就看你配不配合……”      “啊——”      李辉这“合”字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一声惨叫打断了他,阮念心里砰砰砰狂跳不停,没听出是谁叫的,但从李辉的表情来看,应该是那个木墩儿……      然而下一秒,阮念就眼睁睁看着李辉的脑袋像不受控制似的,直冲着她的方向撞过来,狠狠地磕到了她头顶的墙上。      “我操?谁他妈按老子的头……”      李辉痛得眼前一黑,刚离开墙面两公分想抬手抹一把看是不是流血了,后脑那只手立马又更重地把他按了下去,正好磕的是同一块地方。      “啊——!”李辉惨叫,“操他妈谁啊!”      阮念被这两下震得小腿都软了,整个人缩在李辉和墙之间忍不住发抖,等李辉骂骂咧咧退开的时候感觉有什么湿湿的液体滴了下来,她往自己脸上抹了抹,摊开手看——      居然是血?!      “爽么。”      蒋逸舟抓着他那头鸟窝似的黄毛,往后用力一扯,强迫着李辉把那张被血糊得眼都睁不开的脸露出来,李辉痛得嗷嗷叫,一手按住额头的伤口,一手胡乱挥舞着反击。      但本来就打不过的,这会儿失去视线的李辉更是毫无攻击力,蒋逸舟轻轻松松就避开了他的动作,手松开那把干草似的的头发,扣住他肩往自己的方向压,顺势屈膝往他肚子猛顶了过去。      “呃……”李辉被这下顶得想干呕,捂着肚子倒退了几步,差点儿没滚进后面的垃圾堆里。      日,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出来之前,明明还撞见姓蒋的下楼去饭堂了,妈的来凑什么热闹!      李辉看了眼倒在胡同口不知是晕是死的木墩儿,上次几个弟兄一起都弄不死这小子,现在就他自己,根本想都不用想了,还不如先服个软,等出去再说。      可没等他张口求饶,蒋逸舟已经抬腿冲他腹部又踹了一脚,老实说这一脚的力道不怎么样,但叠加在刚才顶的那一下后面,威力足够大了,李辉连挣扎都没有,直接被踹到地上滚了两圈,抱着肚子闷声直哼哼。      “我操……咳……别打了我操……要死了……”      蒋逸舟甩了甩手,回头看了眼抱着书包还蹲在墙角那边的阮念,面无表情地走到李辉身旁蹲下,一手揪住他的校服领子,屈起的指节紧紧抵在李辉的喉咙上,沉黑的双眸死盯着他。      “敢动我的人。”蒋逸舟扯了扯嘴角,语气冷得像冰,“找死。”      李辉眯着眼勉强看他,中午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他却只觉得浑身都发冷,牙关抖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蒋逸舟没让他一直沉默,盯着他看了几秒,松开了他的衣领,然后两手分别扣住他的右肩和胳膊……      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整个死胡同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再没有别的声响。      “……蒋逸舟。”      蒋逸舟“嗯”了一声,握着阮念的手拉她起来,顺手接过她怀里的书包挎在左肩上,阮念点头说能,看向躺在垃圾堆旁一动不动的李辉,有些担心:“他……”      她不是担心李辉怎么样,只是怕蒋逸舟把人打得太严重了,会摊上什么麻烦。      “没骨折,只卸了胳膊。”不过该下重手的都下了,保管把人打得不敢再犯,蒋逸舟上下看了看她,低声道,“伤到哪儿了。”      阮念有点儿吓懵了,听这话下意识想摇头,不料一晃头更晕了,才想起自己后脑上有伤,想伸手去摸。      “别碰。”蒋逸舟挡了她一下,把她的手拉下来握住,“我看看。”      他的手很暖,几乎是有些热了,裹着她的手很舒服,说不上是哪种舒服,大概是觉得安心吧。      居然眼眶还有点儿热。      ……哎。      她刚才是真的很害怕啊。      幸好,幸好他来了。      “好。”阮念舒了口气,其实她也不太敢摸,刚才李辉的血还沾在她手上,真怕一摸自己后脑勺又是湿淋淋的,就慢慢转过头让他看,“有……流血吗?”      “没有。”蒋逸舟看见她头上隆起的大包,眼神一冷,简直想过去再给李辉来两脚,“你别碰了,回去找校医拿药油擦。”      阮念还是点点头,跟着蒋逸舟走出去老远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一直被李辉拿着,忘在胡同里了,正想回去拿,蒋逸舟默默从裤兜里摸出一台塞到她手里。      ……怎一个惨字了得。      屏幕碎得脸都看不清了,按开锁键没反应,估计是摔得自动关机了,开不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      “刚才,打的时候没留意。”蒋逸舟微微瞥了她一眼,看阮念不像生气,才继续说,“我帮你拿去修。”      “没事。”阮念没有怪他,把手机放回自己裤兜里,“那我们现在……”      “哎可算找到你了!不是让你在店里等嘛,怎么跑出来这么远?”      苏棠上完大号回披萨店不见人,出来晃了半天终于看到闺蜜了,急匆匆追上来,正奇怪蒋逸舟怎么也在,然后目光往下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咳,立马放下所有疑问,飞快道:“那什么,阮阮,你俩接着逛啊,不用管我,我找个地儿待到点就自己回学校,嗯,不用管我了啊。”      阮念想叫住她:“棠棠……”      苏棠没理,飞快从蒋学霸肩上拿过自己的书包,飞快地冲自家闺蜜递了个“你懂的”的眼神,然后飞快地溜了,生怕打扰他们培养感情。      阮念:“……”      蒋逸舟挑了挑眉,也往下看了一眼。      嗯,反正她没察觉,他也当不知道好了。      “走了。”他继续拉着她手走。      “去哪儿?”阮念问他。      蒋逸舟淡淡道:“回学校。”      “哦。”阮念觉得手上热热的,低头才看见自己手还被他握着,“蒋……”      算了。      他应该只是顺手,没有特别的意思,她要抽出手就显得有点儿尴尬了。      就这么牵着吧。      ……也挺有安全感的,嗯。   29、29 ...      等差不多走到学校了, 阮念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要怎么进去啊?      她和苏棠是装成午休回家的学生出来的,现在早就过了中午放行的时间了, 要是直接从校门走,少不了被保安一番盘问,查学生卡, 最后铁定会捅到老张那儿的, 非常麻烦。      不过蒋逸舟似乎另有办法, 没拉着她往校门口走, 反而带着她绕了大半圈去到学校后门的围墙外。      这里边原本是一个小型生物园, 可惜弄好以后没什么学生去, 实用性也不高,于是学校就决定把这片清理扩建,另作他用。      不过施工进度一直拖拖拉拉, 从开工到现在也只拆了围墙的几块砖, 里面参差不齐的花草树木被踢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正好给逃课翻墙的学生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你刚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阮念仰头看了看围墙的高度,比蒋逸舟还高出一个头, “这么高啊,我能过得去吗?”      “害怕?”蒋逸舟捡了些板砖过来, 三两下就贴着墙角堆出几层小台阶, 手法熟练, 不知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档子事。      阮念摇头:“……没有。”就是怕又摔了,脑壳儿疼。      “书包给我。”蒋逸舟伸手过来,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直接从她肩上把书包拿过来挎在了肩上,语气淡定,“怕什么,摔下来我给你垫着。”      “……啊。”阮念愣愣地看着他,好久才应了一声,“好。”      说完又觉得不对,这回答听起来像是她故意摔似的,但蒋逸舟似乎并不在意,转身走过去踩了踩那几层板砖,觉得稳固了,走到最高一层站着回头叫她:“还不过来。”      阮念这才急匆匆小跑过去,她没翻过墙也没看过别人翻墙,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过去之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额,要怎么……”      “上来。”蒋逸舟示意她跟自己站到一起,“我在下面托着你,你自己爬上去。”      没等阮念领会到所谓的“自己爬”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身体一轻,居然被腰间那股力量猛地举了起来,陡然腾空的感觉有些失重,她本能地双手一抓,没想到扣住的已经是围墙上沿了。      “爬上去!”蒋逸舟在下面喊她。      阮念连忙双手用力想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拉,但女生的臂力显然不比男生的强,抓着单杠做一个引体向上都难如登天,更别说连集中着力点都没有的围墙了,她巴着围墙使了半天的劲儿,也才上去了半边身体,下面的腿死活跨不过,急得她满头冒汗。      “用力。”蒋逸舟又叫了她一声。      阮念咬牙憋着气地使劲儿,但真的不行,里边的墙面是平的,连个可抓的东西都没有,正想说要不让蒋逸舟先上来,再拉她,左脚下就突然多了个往上托的力,她用力一踩,右腿抓紧机会顺势抬起往上一跨——      呼。可算是上来了。      阮念松了口气,撑起上半身跨在围墙上挪后一点儿坐稳,给蒋逸舟腾位置上来。      他动作倒是很快,身高腿长的,力气也大,不怎么费劲儿就翻上来了,然后没有停留地翻身跃下围墙,把落脚点附近的花草和碎花盆都踢到边儿上,空出一块几乎秃了的草地,退两步冲她道:“自己跳吧,摔不着。”      阮念:“……???”      什么?不是说好他给垫着的吗?      就算不想垫,这种情况也好歹伸手过来接一下吧?      她低头往地面看了一眼,有点儿犯晕,这围墙目测起码有三米,而且里面不比外边,还有几块板砖能缩短距离,就她这么毫无经验地直接跳下去,不扑个狗啃屎都算是奇迹了。      “干嘛。”蒋逸舟等了会儿,见她没什么动作,“不敢跳?”      阮念抿着唇没说话,低着头把还在外墙的左腿也跨了进来,转身面朝里地坐在墙上,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其实也没有很高吧。      反正闭上眼就跳,一下而已,不用一秒都落地了。      不高的,真的不高,咬咬牙跳下去就……      “啧。”蒋逸舟等得不耐烦了,走两步过来冲她伸手,“不嫌脏就抓着我,拉你就跳,别磨磨蹭蹭的。”      脏?      阮念看他两手都沾了不少泥,左手上还印着半个灰鞋印——所以刚才那一下是他在下面用手托着她的脚?      “快点。”蒋逸舟语气烦躁,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嫌脏就自己……”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两手被握住的瞬间,他只愣了半秒,立刻紧紧反握住她的手给一个支撑的力,让阮念在双脚着地的瞬间稳住了重心,没有崴到地上,只是因为被他手拉着跳下来的惯性往前扑了一下。      毫无意外,正好扑到了他怀里。      阮念:“……”      她发誓,自己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蒋逸舟本来被撞了一下胸口不太爽,但低头看姑娘一脸懵逼又夹杂着惊慌的小表情,眼珠子乱转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模样,心情突然又好了,就故意没动想看她会不会又像上回那样,怕羞得耳根发红。      不料阮念为了证明自己的不是故意,第一反应就要往后退,然而她忘了自己背后除了围墙什么都没有,连书包都还在蒋逸舟背上——      “唔……”      二次撞击的威力大得惊人,阮念眼都没睁开,直接飙泪了,哗啦啦地从眼缝儿里涌出来,铺天盖地势不可挡,简直是把理智淹没的节奏。      “……”蒋逸舟长这么大真的头一回见到这阵势,瞪着她半晌不知如何应付,身上也没带纸巾什么的,只好抬手将她重新搂进怀里,按着她头往自己衣服上擦眼泪。      可惜没看准位置,一不小心擦到了她后脑勺的大包边儿,他感觉怀里的人儿浑身一抖,自己的胸口顿时更湿了。      ……操。      这都他妈什么事儿啊。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校医室去,校医给阮念处理伤口,蒋逸舟就到隔壁卫生间洗干净手,校服上衣湿的那一片已经没法挽救了,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把鼻涕也擦他衣服上,不然恶心死人,只能脱下来洗了。      他撑着洗手台对镜子看了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洗了把脸才走出去。      回到校医室的时候,校医已经给阮念上完药油了,正坐在病床边上晃着腿,因为伤在了后脑上,马尾辫是没法再绑着了,她散开的长发又黑又直,柔顺地披落在肩上,垂到手肘处,没有一点儿毛躁。      甚至连她转过来看他的时候,都跟平常不太一样。      ……好像更好看了。      咳。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别开视线,拿着一张打湿的纸巾递给她:“擦手。”      “谢谢。”阮念接过,低着头又擦了擦,刚在这人面前稀里哗啦地哭过,有点儿不好意思看他。      其实刚才校医处理完,她就到门口的洗手池去洗过了,只是难得见他这么细心,还记着给她擦手,擦完又问了他一句:“你跟李……有没有伤到哪儿?”      校医还在办公桌那儿坐着,她不好把打架的事说得太明白,反正以他学霸的智商肯定能听得懂了。      果然,蒋逸舟往她对面的病床上一坐,气定神闲道:“谁?”      这声儿并没有刻意压低,校医听见,立马八卦地投来了目光。      阮念:“……”      幸好蒋逸舟只脑残了一秒,迅速反应过来,并自然地接了下去:“没,除了被你踩的那一脚,算么。”      阮念:“……”当她没问。      “来,同学填一下表。”校医拿着学生登记表和笔过来给阮念,还不忘教育这俩孩子,“不是老师说啊,你们这小情侣也忒多灾多难了点儿,昨天才来一个低血糖快昏的,今天又来一个头上顶着大包的,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要不就别谈了吧,伤身体啊。”      阮念听得笔都快掉了,草草填完:“老师,我们不是……”      “哎,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校医一副很明事理的表情,拍拍两人的肩,“放心,我虽然知道你俩是几班的,但我不会跟你们班主任说的,多没意思啊,对吧?”      阮念:“……”      蒋逸舟:“……”      “好了,我再去睡会儿午觉。”校医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挥挥手,“你俩回教室午休也行,在这儿睡也行,还有床可以躺躺,比趴着好。”      阮念当然是拒绝了,要真留在这儿午休,估计到校医嘴里就成了他俩一起睡过了,背上自己的书包就准备走了。      蒋逸舟倒是无所谓,对他而言只要有空调待哪儿都一样,不过既然她走,那就跟着一起回教室。      外面的天气热得要命,顶上的烈日仿佛能晒脱人一层皮,蒋逸舟步伐飞快地往树荫处走过去,阮念也怕热,抬手挡了挡阳光追上去。      “蒋逸舟。”她想起有件事儿还没问,仰头看他,“你怎么会出来找我?”      “不是你给我发的语音么。”      蒋逸舟手插在兜里,摸了颗大白兔奶糖出来,剥开糖纸丢进了嘴里。      啧。      这鬼天气真够热,才捂裤兜里没多久,都有点儿软了。      “语音?”阮念疑惑地皱了皱眉,半晌才想起自己跟李辉对峙的时候,手机模模糊糊“嘟”的一声,应该就是那时错按录音键了,然后发给了他,“可是我都不在披萨店了,你怎么知道……”      “李辉那几个小喽啰在店里发酒疯,随便抓一个就问出来了。”  30、30 ...      什么……      随便抓一个来问?这么厉害的吗?      不过如果是蒋逸舟的话, 好像又变得十分理所当。      “那你在胡同那儿,”阮念好奇, “跟李辉说了什么?”      当时她躲在墙角没敢过去,只看见蒋逸舟把李辉摁在了地上,压着声跟他说了句话, 随即李辉就表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好像听到跟她有关的话一样。      “没什么。”蒋逸舟似乎愣了半秒, 淡淡垂眸, 从裤兜里又掏出一颗糖丢给阮念, “吃糖。问题真多。”      阮念又看了看他, 可惜这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不出来,于是低下头默默剥了糖纸, 把奶糖塞进嘴里。      唔, 好甜。      其实她真不太懂,像他这样凶巴巴又冷漠的人,怎么会喜欢吃甜食呢, 还天天在裤兜里揣着一把大白兔奶糖,跟个小时候怕被大人发现偷吃糖的孩子似的。      贪心又幼稚, 固执又天真。      ……和他一点儿都不像。      8班的教室就在二楼, 很快就到了, 蒋逸舟嚼着糖走进后门,大概是汗出太多了,被腻得有些口渴, 回座位拎起自己的水瓶打算去倒水。      “要么。”走过阮念座位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      阮念的水倒是还没喝完,就说不用了,蒋逸舟“哦”了一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迈着长腿从后门出去了。      下午的课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连堂两节数学上得大伙儿昏昏欲睡,老师在讲台上挥了半天教鞭都没人理他,只好把课本一扔,发卷子下去给大家自己做。      阮念拿到卷子的时候,不自觉往旁边看了一眼,蒋逸舟还在照着她的课本划重点,卷子照例是看都不看就往抽屉里一塞,显然没打算做的。      今天中午没午休,他下午第一节课都是睡过去的,后面两节就借了她政史地三科的课本划重点,动作飞快,这会儿已经剩下地理一科了,下课前应该就能划完。      阮念收回视线,埋头开始写数学卷。      题目不太难,打下课铃的时候已经翻到后面那一页了,4道函数大题,考的都是基本定义和概念的运用,没什么技术含量,阮念粗略扫了一遍就接着往下做了。      她有时做题做得顺手,就会特别专注,连蒋逸舟什么时候出去都没察觉。      再抬头的时候,黑板旁的挂钟已经快指向6点了。      啊,该走了,她手机还得拿去修呢。      阮念把做完的数学卷折好放回抽屉里,看着小黑板写的作业把该带的收进书包里,准备走的时候又想起作业还没抄,只得拿出备忘本和笔边扭头看边快速地抄。      平常她赶时间都是拿手机拍一张照就完事儿的,今天情况特殊,只能靠手抄了,于是耽搁了几分钟,等抄完,蒋逸舟已经上完竞赛课回来了。      “走了?”蒋逸舟问。      “嗯。”阮念点头,把书包背起来,“还得去一趟修理店。”      蒋逸舟挑了挑眉,将竞赛资料往书包里一塞,拉上拉链挎肩上,椅子往桌子下一推,单手插着兜看她:“一起吧。”      阮念目瞪口呆,不知是该惊讶他收拾书包都不用带作业的,还是惊讶他说要跟她一起走的好:“你……”      蒋逸舟扯了扯背带,越过她走出教室后门:“再不走修理店关门了。”      “……哦。”阮念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二中的成绩在市里排不到前几名,但招生数量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也不知家长们是看中这儿的环境好还是学习压力小孩子们够轻松,总之有这么块大肥肉在,开在附近的食肆和商铺自然不会少,傍晚开始,这一片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阮念之前陪苏棠来过一次,倒是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那家缩在超市夹层最里头的小修理店,连灯牌都是要亮不亮的,苟延残喘地闪着光。      “小姑娘,你这手机主板都摔坏了,要换得才行啊。”老板把她手机拆得跟分尸差不多,眯着眼给她报了个价,“200吧,明天就能拿。”      “这么贵吗?”阮念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跟钱有仇似的,“上次修的才不到100啊……”      “换主板是比较贵的,跟你普通碎个屏可不一样。”老板笑了笑,“放心吧,我这店虽然小,但不诓你们学生。”      阮念也不是这个意思,以前哥哥手机摔坏了也拿去修过,他那是大牌子的,修了快500块钱,她这个修200块的算便宜了。      可问题是,她现在没这么多钱啊……      随身的现金只有几十块钱,剩下的都在那部机都开不了的手机里,总不能叫老板给她赊账吧?      “微信付可以么。”蒋逸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应该够了。”      阮念想拦他,立马被老板打断了,指着贴在玻璃柜上的二维码对他道:“可以可以,扫一下就行。”      蒋逸舟三两下就把钱付好了,等老板开发票凭证的时候,阮念站到他旁边轻扯了扯他的书包带,很不好意思道:“钱……我明天还你吧,谢谢。”      “没事。”蒋逸舟本来就想着要出钱的,毕竟若不是他揍了李辉,这手机也不至于被摔成这样,“不用还。”      “啊?”阮念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看着他,“你说什么?”      蒋逸舟懒得跟她重复,伸手拿过老板写好的发票塞到她手里,挎着书包往外走,阮念看得出他可能会不耐烦,但她也有她的原则,这种跟冤大头没什么两样的事,怎么能给他背了呢?      但由于蒋同学态度非常不积极且极其不配合,这事儿一直说到周五下午都毫无效果,阮念揣着兜里的两张毛爷爷,都快琢磨着要不要趁他去上竞赛课的时候,给直接塞他书包里得了。      “嘿!放学了还不回家坐这儿发什么呆呢。”      苏棠扑过来就连珠炮弹似的说了她一通,阮念艰难从她手臂里喘上来两口气,十分无奈:“你叫人就不能换个正常点儿的方式吗?”      “不能。”苏棠松开她,丧气地往她旁边位置一坐,“被老张严刑逼供了半小时,没死在办公室就不错了,还正常个屁。”      阮念哭笑不得:“你又干什么了?”      “这位同学,我觉得你逻辑很有问题啊,凭什么被老张训就一定是我干了什么?”苏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踹了前座椅子一脚,“真是气死了,哼。”      阮念没辙,只好换个方式问:“那谁惹你不高兴啦?”      “还能有谁,”苏棠又一脚踹到前座,这回把人家放椅子上的书包都给踹地上了,愤愤道,“这姓易的他妈跟我有仇,居然去老张那儿举报我,说看见我去网吧了?他大爷的,我去不去网吧关他屁事儿啊,简直神经病!”      “……你去网吧了?”阮念惊讶,“什么时候?”      “卧槽?你重点能不能放对一下地方啊。”苏棠听了想打人,“就昨天中午你不是跟学霸一起走嘛,我就自个儿去后街的网吧打了会儿游戏,谁知道一出来会撞见那个谁……妈的这仇我必须得报回来,气死我了。”      “你……别冲动吧。”阮念拉她,“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举报的?”      “我出来就见了他一个人,除了他还有谁?”苏棠气得冒烟,一副要去找人干架的样子,“不用劝我了,我他妈放学就去堵他。”      阮念:“棠棠你别……”      “走了,下周见。”苏棠火速收完书包,临走前还把地上的书包一脚踢开,飞出去老远,然后怒气冲冲从后门出了教室。      她这人做事向来说一不二,阮念是拦不住她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回旁边再次空掉的座位上,又沉下眉头继续纠结。      哎,要不还是给他放了吧?      放完钱就收拾书包走人,等他看到,应该就知道是她还的。      但他又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万一以为她放钱的时候翻过他的书包,那岂不是完了,她根本解释不清啊。      ……      蒋逸舟从后门进来,一眼就看到阮念手揣在裤兜里,满脸心事重重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走过前面都没反应。      “你干嘛。”      他把厚厚的真题册往桌上一放,“啪”地把阮念跑丢的神儿给拍了回来,抿着唇,兜里的手捏了捏那两张薄薄的纸,刚抬起头想开口说话——      “卧槽,我书包呢?”易峥回来一声吼,转头看到惨兮兮卡在讲台前的自己的书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去,谁丢的!有病吧?”      “……”阮念一阵心虚,赶紧低下头收拾书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蒋逸舟对其他人怎样不关心,看她准备要走的样子,于是也开始收东西了,依旧只放了竞赛材料和随便几本练习册,见她还没收完,就从抽屉翻出那三本文科的催眠神册,也塞进书包。      “靠,神经病啊,最烦这种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弄得脏死了,回去又得洗……”      易峥捡了书包边拍着上面的灰边骂骂咧咧地走回来,阮念生怕他下一句就要问她是谁干的,良心闺蜜皆不可抛,只好赶紧背起书包开溜。      蒋逸舟也挎上书包,跟在她后面走出教室,一路上都插着兜没说话,直到出了校门,经过昨天的超市前边,才冲某人叫了一声:“喂。”      “嗯?”阮念回头,才发现他居然一直跟着,“怎么了?”      “你,”蒋逸舟抬手指了指超市里面,看着她,“手机不拿了?”      “……啊,”她刚顾着跑路,差点儿忘了老板说的了,“我现在就去。”      说完阮念小跑着进去了,怕蒋逸舟在外面等得久,拿到手机又小跑着出来了,顺带跟他再提了一遍还钱的事儿。      “你烦不烦。”蒋逸舟算是服了,跟她一人退一步妥协,“钱还一半吧。我现在不收,周末你跟我去个地方,到时会用得着钱的。”      “去哪儿?”      蒋逸舟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不去就别还了。”      阮念:“……哦。”      好吧,去就去了,反正这人连她追着还的钱都不想要,总不会卖了她的。   31、31 ...      周末两天, 蒋逸舟约的是周日,正好周六阮念在家把作业都做差不多了, 周日一早起来帮外婆开完铺,忙活了俩小时,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才匆匆回家换衣服。      ……也不是想特地怎么打扮, 主要是店里的空调吹得厉害, 她怕冷, 一般都穿着长衣长裤, 可现在外面三十多度的高温, 她要穿这样出去,估计半路上就得热中暑了。      换好衣服时间也差不多了,阮念把该带的钥匙车卡手机以及零钱都装进小背包里, 又检查了一遍家里确定没问题了, 锁好门下楼。      因为住的是同一栋楼,所以两个人直接约在了楼下等,阮念站在电梯里看电子屏上的数字慢慢变小的时候, 不知怎的,心里居然冒出了一丢丢的紧张和期待。      期待还可以解释为好奇……但紧张?她紧张什么呀?      “叮。”电梯到了。      阮念拉了拉背包的肩带, 再看时间已经到点了, 赶紧加快脚步往大门口走, 不过出去一看没发现人在。      呼,应该没迟到吧。      阮念正庆幸着,不料一转头, 就看见想找的人早已等在楼道边的单车棚里了。      一身休闲的T恤牛仔裤,骑在自行车上低头玩着手机,右脚踩在脚蹬上,左腿轻轻松松地撑在地上,修身款的裤子比平常那套麻袋儿似的校服要好看得多,尤其是裹在他的大长腿上,竟然显得更长更直了,极其抢眼,阮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不过还有比这更抢眼的。      他今天戴了顶鸭舌帽,黑底彩绘,不规则的涂鸦浓烈得像把颜料直接往上面泼似的,后脑勺还印着个中二爆棚的F开头某单词,配上他剃到几乎贴着头皮的板寸,整一个就是不良少年的样儿。      不过这不良少年长得也太帅了点儿,跟街边那些杀马特完全不在同一档次的,微微偏过来的侧脸白皙好看,总是透着烦躁和不爽的双眸被藏在帽檐下,只露出了干净流畅的下颚线条,一动一动地好像在嚼着什么。      又在吃糖吧?阮念默默地想着。      “喂,”不良少年抬手推了推帽檐,沉黑的双眸透着熟悉的烦躁眼神,直冲冲地看向她,“你过不过来啊。”      其实蒋逸舟早就看见她来了,那身背带裤跟上次在店里见过的差不多,很好认。      ……就是长的换成了短的,比平常快过膝的校服短裤还短不少,露出两条白嫩嫩的小细腿,直且匀称,倒是挺好看的,一不小心就在余光里多看了会儿。      “哦,来了。”阮念立马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      “快点儿,”蒋逸舟将手机塞回兜里,感觉整个人都有点燥了,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没好气道,“这里热死了。”      自行车的款式有点儿老气,后座绑着软垫,下面还装了两个脚踏,像是经常载孩子上学用的,阮念反正是穿的裤子,拉好背包就跨上去坐了,两手反扣在他的车座下边。      “好了。”她在后面说。      蒋逸舟没回答,脚一用力把车蹬了出去,迎着扑面而来的热风,很快就骑过小区门口了。      “这个车是你的吗?”阮念问他,“平常上学怎么没见过你骑?”      “不是,老张的,平常都是他在骑。”蒋逸舟的声音是被风强行刮到后头的,听起来有些模糊,“……就是我小姨父。”      “哦,”阮念不怎么惊讶,只是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这样。”      蒋逸舟自然也听出来了,拐弯的时候偏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      阮念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才开口说:“没有,我听老张说的话,就有点猜到了。”      “嗯。”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家里还有个表弟,小学五年级,叫张睿。我跟他们家住一起。”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听蒋逸舟说起他家的事啊。      “我也没跟爸妈住。他们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一年只能见两三次。”阮念说,“我现在就和外婆一起住。”      蒋逸舟又沉默了一阵,这次的时间比刚才更长,长到她几乎要怀疑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前面终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真好。”      低低的,略微沙哑。      裹在呼呼倒退的风里,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阮念还是听见了。      这个似乎没头没脑又暗藏某些深意的回答。      她抿着唇,没再问他了。      要去的地方并不算太远,比学校离得还近一些,阮念以前也来过这附近,有些印象,所以两人刚转进路口,她就隐隐猜到蒋逸舟想做什么了。      “到了。”      果然,蒋逸舟把自行车停在人行道边,阮念下车,正对着就是一家宠物超市。      “是要买猫粮吗?”      蒋逸舟把自行车停进单车棚里锁好,走出来的时候,阮念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嗯。”蒋逸舟扯了扯嘴角,伸手推开玻璃门让她先进去,扫了眼她脸上并不诧异的表情,“我发现你知道得挺多啊,阮念。”      “啊,不是。”阮念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心里莫名犯怵,“我只是看你在朋友圈发过很多猫猫的照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清凉的空调风裹在周围,迅速把热气和烦躁驱散干净。      “我有说你什么意思么。”蒋逸舟笑了笑。      其实也不算笑,只是唇角极小地勾了一下,不过这要出现在他的脸上,对阮念而言就已经是巨变了,不禁松了口气,也抿着唇笑了笑:“噢噢,那就好。”      “头上的包好了吗?”蒋逸舟看着她今天依旧没绑起来的长发,柔软光滑,伸出手想揉两下的,但还没碰到,阮念的手也从旁边伸了上来。      “快好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已经消了肿,现在摸都摸不太出来。”      “我摸摸?”蒋逸舟的手还停在半空,自然而然顺着她的话问。      阮念不疑有他,还给他指了指位置:“那你轻点儿,用力按还是会痛……”      蒋逸舟“哦”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很柔软,像猫咪毛茸茸的小脑袋,但又长得多,发丝滑过指尖的感觉很奇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么想着,蒋逸舟又轻轻地揉了几下,唇边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嗯?他摸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阮念不太能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就是觉得,他这手法很像在揉某种小动物的头,虽然她没觉得难受,甚至被他揉得有种类似于按摩的效果,还挺舒服……      “蒋、蒋逸舟。”但店员频频投来的目光已经无法忽视了,阮念脸皮薄,实在架不住往旁边挪了一步,捂着脑袋瞪他道,“你揉我头顶干什么呀?”      “……不是你叫我摸的吗?”蒋逸舟挑了挑眉,意犹未尽地把手插回裤兜里,话还说得挺理直气壮。      阮念:“……”那也没让他当她小猫崽似的揉啊!!!      她有些郁闷,抿着唇不想说话,就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走过一排排货架,脚步拖拖拉拉的,越跟越远,反正在她以为快跟丢的时候,前面那个人却突然回头走到她的面前,拉过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你……干嘛。”      蒋逸舟没怎么用力,她很容易就把手抽出来了,摊开看。      里面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阮念抬头看了看蒋逸舟,蒋逸舟也低头看着她,两人对视数秒,终于同时扭开了头。      “噗。”      说好是来买东西的,结果两个人在店门口丢人现眼完,进来又为这么点儿小事磨了半天,互不理睬地瞎逛了好几圈,到现在连放猫粮的货架都还没找到,真是……傻不傻啊。      太傻了真是。      更傻的是,蒋逸舟自个儿也掏了一颗奶糖出来,剥了糖纸吃掉,想把她的也拿上了一起去扔,结果他绕了大半圈,不知走过了多少排货架,终于找到垃圾桶,丢完糖纸才发现阮念就站在他的前一排货架后面等。      ……真是傻到家了。      这么一大通折腾以后,两人才总算平复下来,正正经经地开始逛超市。      宠物超市的规模有大有小,小的一般就只卖宠物或宠物的主人用得到的东西,规模大点儿的还会有待出售的小猫小狗放着,供人买回家养。      蒋逸舟带她来的这家虽然没有卖宠物的,但看起来地方挺大的,商品也十分齐全,且不说玩具区那些可爱又逗趣的大小玩意儿,样式绝对不比普通超市卖给孩子玩的玩具少,就光看食品区一排排一列列琳琅满目数不清牌子的猫粮狗粮,她都觉得眼花缭乱。      品种也太多了吧?要怎么选啊?      “蒋逸舟……蒋逸舟?”      阮念正想问问看蒋逸舟要买哪一种,回头却见那人已经蹲在货架前开始找了,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你要找哪种的?我帮你。”      蒋逸舟给她看了眼手机上的图片:“之前一直买的这种,不过刚问导购说没有了,得重新选一种。”      “选的话,有什么要求吗?”阮念问。      蒋逸舟想也不想就回答:“进口的不行,湿粮不行,配方成分表排前三名都是纯肉类,最好有鸡肉或鱼肉。”      “哦,好。”阮念在手机上飞快地记了下来,“那个,湿粮是什么?”      她没养过宠物,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么个词。      “就是罐头和妙鲜包。”他说。      阮念又点点头。      不过……进口的不行她可以理解,因为进口牌子肯定比较贵嘛,湿粮为什么不行?猫和鱼罐头不是绝配吗?   32、32 ...      “湿粮比干粮味道重, 好入口,”蒋逸舟边看标签边跟她解释, “但脂肪和蛋白质都比干粮高,猫吃多了容易肥胖和挑食。”      “哦。”果然是很喜欢猫了,懂这么多, 阮念受教地记下来, 把货架上的猫粮一袋袋拿下来看成分表, “价位有什么要求吗?多少钱左右?”      蒋逸舟头也不抬道:“没要求。”      阮念:“……”      虽然之前他把三个月的早餐钱一次性付完已经让她震惊过了, 但这短短的三个字以及云淡风轻的语气还是让她再次深深感受到了蒋土豪的财大气粗。      “怎么, ”蒋逸舟转头见她瞪大眼好像挺惊讶的样子, 挑了挑眉,慢悠悠补充一句,“等会儿不是你付钱吗?”      “……啊?”阮念一脸懵逼, 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哭笑不得,“你说有用得上钱的地方,就是指来这儿买猫粮吗?”      “嗯。”蒋逸舟把手上的那袋放回货架上, 像是不太满意,又拿了另一袋下来, “不然你以为呢。”      “……”竟无言以对。      好吧, 她本来以为按照一般的套路, 他会让她请客去吃顿大餐或者看电影之类的,结果没想到这位学霸不按套路走,居然带她来买猫粮……      阮念瞪着货架上那些随随便便就一两百的价格标签, 坚强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继续去找了。”      她这个月的零花钱,大概要就此别过了。QAQ      ……      所幸蒋逸舟说归说,倒也没有真的大宰她一顿,按照他定的标准最后选出来的猫粮也没超过100块钱,应该是早就考虑好大概价格的,排队结账的时候,阮念又跑回食品区隔壁拿了两个中号的食盆,都算上才差不多够,她掏了一张毛爷爷付完,还有找零的。      老张的自行车没有装车篮,一大袋子的猫粮挂在车把也不好平衡,只能让后座的人来拿。      “重吗?”      蒋逸舟蹲下给自行车解锁,阮念就帮他提着,顺便感受了一下重量。      “还可以。”      不过单手提着还是有些吃力的,她抱在怀里又没法儿跨坐了,只得换成了侧坐的姿势,坐上去以后感觉不太稳当,而且手上还抱着这么一大袋子,以至于蒋逸舟把车蹬出去的时候她突然重心不稳,差点儿就整个人往后仰,赶紧腾出一只手抓住什么——      咳,准确来说应该是抱住了什么……抱住了某人的腰。      阮念一愣,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之后,顿时陷入了要放不放的两难境地。      放吧,她就要跟来时一样扣住他的车座下边,可现在只有单手了,要控制整个人的重心坚持十几分钟的路程,能不能坚持住都还是个问题。      不放吧,这么抱着人家的腰,几乎半个上身都靠他背上去了,靠得太近,而且也好像挺尴尬的……      蒋逸舟没什么反应,低头看了一眼腰上的细白手臂,脚下使劲,默默加快了车速。      “啊。”      阮念低呼一声,猝不及防被他这么往前带,身体随惯性就想往车尾歪去,立马本能地抱紧了手里的支撑物……某人的腰,背上冷汗直冒,也顾不上尴不尴尬的问题了,反正他又没说不许她抱,还是安全要紧,脸皮厚点儿就厚点儿吧。      不过抱是抱着了,阮念还是小心翼翼地坐远了一些,没有真的靠在他背上,一来是天气太热的,两人贴着谁都不舒服,二来那样子太亲密了,感觉怪怪的,心里莫名其妙就会跳得飞快,压都压不住。      11点的气温已经比出门那会儿升高了不少,顶上的太阳晒得人热辣辣的,阮念想挡一下阳光都腾不出手来,幸好蒋逸舟一直沿着马路边的树荫下骑,迎面的风也勉强带了些许凉意,把他的T恤吹得鼓鼓的,轻蹭在她的侧脸上。      柔软的,痒痒的,很舒服。      这个人的腰抱起来也很结实,整一圈没有丁点儿赘肉,而且前面感觉有点儿硬,跟她以前坐哥哥后座时抱过的很像,哥哥那时每天参加体训,可是练出了六块腹肌的人,所以他应该也有的吧?      阮念想到这儿,顿了顿,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脑补起蒋逸舟光着上身的模样……      咳,打住打住。      在想什么啊。      真是的。      太不要脸了不要脸。      为免再冒出什么丢人的想法,阮念闭了闭眼,之后一路上都在默背古文,不敢再把丝毫的注意力放在前面的人身上。      回到小区里,蒋逸舟没往住宅楼里去,直接骑着车到花坛附近的树荫才停下,阮念拎着东西跳下车的时候,脸红扑扑的,他看得皱了皱眉,把车锁好后从她手里接过那袋子东西。      “脸怎么这么红?”走了两步,蒋逸舟还是忍不住转头问她。      “啊,”阮念抬手摸了摸脸,是挺烫的,不过这会儿心跳已经不太快了,“没关系,可能是太阳太大了,晒红的。”      她皮肤偏白,好看是好看的,但耐不住刺激,一晒就容易发红,所以她出门一般都会打伞,今天一直坐单车后座没法打了,脸难免会晒红。      ……当然,其中有没有因为某些脑补画面而红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早说。”      “什么?”      阮念抬头,却见蒋逸舟把那顶不良少年款的鸭舌帽给摘了,反手扣在她头上,顺手压了压帽檐。      压低的帽檐将灼热阳光全数阻隔在外,连带着他的脸也完全被遮掉了,她稍稍推高一点,又被他轻轻压了回去:“脸不要了?戴着。”      “我没有不戴……”阮念挣扎着又推高了一点点,还得仰起头才能看到他,“压这么低都看不见人了。”      “看什么人,”蒋逸舟伸出食指戳在帽檐上,再次给她压了下去,“看路就行了。”      “……”这个人多数时候懒得说话,但要真说起理来,基本不给人反驳的机会,阮念自认说不过他了,扶正帽子跟上他脚步,“你自己不戴吗?我其实可以打伞的。”      “不戴。你打伞不麻烦么,戴着吧。”蒋逸舟说的时候低头看了眼帽子,嘴角微抽,语气无比嫌弃,“什么品位,丑死了。”      啊,丑的就给她戴哦?自己嫌丑还戴出来哦?      前者还可以解释是他怕她脸被晒伤,不跟他计较,后者要么是学霸的间歇性脑残又犯了,要么就是……      “帽子不是你的吗?”她问。      “不是,我弟的。”蒋逸舟单手插着兜,伸指往她后脑那个F开头的某单词上戳了戳,“还把这种装逼单词印在自己头上,呵,要么是不知道什么意思,要么就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他的力道不大,落手的位置也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处,阮念没觉得痛,就是忍不住有些想笑:“你是不是老被你弟弟烦呀?”      “是啊。那小子话唠一个,吵死了,也就做作业能安静会儿。”蒋逸舟把袋子换了一边提,回头扯了扯她的帽子,示意快点跟上,“你好像真的知道挺多啊。”      “没有……因为我哥哥也经常嫌我烦。”阮念走快了些,又扶了扶被他扯歪的帽子,“小时候还试过锁着房门躲我。”      蒋逸舟挑眉:“你还有哥哥?”      “嗯。”阮念点头,“比我大两岁,现在已经大一了。”      “不在这边?”蒋逸舟问。      “不在。”阮念说,“哥哥考到C市去了,寒暑假才会回来。”      蒋逸舟淡淡地“哦”了一声,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就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来到花坛的时候没见到那几只流浪猫,大概是周末的缘故,时间也不早了,来往走动的人比较多,猫儿都四处跑开了。      蒋逸舟把袋子往地上一放,两个食盆拿出来摆着,然后从裤兜掏出钥匙把猫粮的包装袋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抓了把猫粮撒进食盆里。      阮念看他应该是要喂那些流浪猫的,也蹲在他旁边看着:“它们都不在,就放这儿会来吃吗?”      “会。”蒋逸舟语气笃定,把那个食盆装到半满才停手,“流浪猫大多怕生,等我们走了就来了。”      “哦……”阮念知道他喜欢猫,应该也很喜欢撸猫的,“那你连摸一下它们都不行了?”      “不是不行,是不能。”      蒋逸舟把猫粮包装袋的封口封好,然后拿着另一个空食盆到花坛边的洗手池接了点儿干净水过来,摆在放猫粮的食盆旁边。      “怕它们抓人吗?”阮念问。      小区里偶尔也有孩子逗流浪猫玩被挠伤手的,外婆每次听说了都要让她离那些猫远点儿。      “嗯,而且不能把流浪猫喂得太亲人,否则它们习惯了人类的抚摸,很容易就会被抓猫的人带走,受到伤害时反抗意识也不强。”      蒋逸舟提着袋子站起来,阮念也撑着膝盖跟着他一块儿起来了,不过他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绕过花坛走到另一棵树的树荫下。      这个挺好猜的,阮念站他旁边看过去,正好能看见花坛边那两个食盆:“你要等它们来吃了才走吗?”      “你有事可以先走。”蒋逸舟转头看了她一眼,脸好像是没那么红了,扬手摘下那顶丑到爆炸的鸭舌帽,捏着帽檐扇了两下风,“不用陪我等。”      这热到脱皮的鬼天气,要换了他,一秒钟都不想在外面多待。      “没事啊。”阮念觉得出都出来了,也不差再等那么一会儿,就站着没动,“我也想看看它们。”      蒋逸舟没说什么,只是把扇风的手往她那边伸过去一点,看见她垂下的发梢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了,才将视线重新投回花坛的方向。      33、33 ...      没多久就有几只流浪猫过来了, 并没有想象中饿狼扑食狼吞虎咽的画面,它们一开始还不肯碰食盆里的东西, 只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靠近了,才一拥而上围着食盆埋头吃起来。      “走了。”蒋逸舟将帽子重新扣在她头上, 低低说了一句, 没骑车了, 就单手推着自行车走。      “嗯。”阮念扶了扶帽子跟上他, 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次, 那些围在一起慢慢吃着的猫儿们, 心里静静地叹了口气。      脏兮兮的,无家可归,在外面日晒雨淋、挨饿受冷, 病了没人知道, 甚至死在街头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是路过时会多看一眼,然后被清洁工裹进塑料袋里, 当成垃圾一并扔掉。      很可怜,惹人同情。      但也很无奈。      她跟小动物没什么缘分, 小时候也曾经很喜欢的, 但养过的几只鸡崽儿和小兔崽都没活成, 那时哭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养过宠物,不敢那么喜欢了, 也很少会主动去接触。      平常看到这几只流浪猫,她跟大多数人一样,看过就算了,同情还是会有的,但从来不会想做点儿什么,因为知道自己没办法领它们回家养。      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就少些关心吧,至少……如果哪天在垃圾桶旁发现了它们其中某一只的尸体,不会太难过。      “蒋逸舟,你有想要领养它们吗?”      本以为会得到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没想到蒋逸舟只是皱眉看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幼稚的问题:“没有。”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阮念不解,“是家里不让你养吗?”      蒋逸舟扯了扯嘴角,轻笑道:“呵,你以为只要喜欢就能养了?”      阮念愣了愣,扶着帽檐仰头看他。      “养猫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没你想象的简单。”蒋逸舟冲她扬了扬手里提着的袋子,举了个例子,“比如这个,喂流浪猫的不用买太好,营养够,能喂饱就行,以免让它们产生依赖性,丧失原有的生存方式。但自己养的猫不同,要保证它们的健康和营养均衡,以及不同成长阶段所需的营养成分比例不同,选择猫粮的要求就高得多。”      阮念想到在超市看到的猫粮,有不少价格都高得吓人:“所以会贵很多?”      “这只是其中一样,养一只猫,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他放下手,似乎也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地看着前面,“在没有独立经济能力之前,我都不会养。”      “那你喂那些流浪猫……”      阮念没说完,蒋逸舟也猜得到她想说什么,抹了把额角滑下的汗,难得这么热的天却不见烦躁,表情依旧淡淡。      “流浪猫的寿命不长,能吃饱一顿算一顿吧。”他说,“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有些年纪小,性格温和又不太丑的流浪猫,送去救助中心,还是会有人愿意领养。”      但,太难了。      大多数流浪猫都碰不上这样的好事。      即便碰上了,也无法保证领养人真的会善待它们,虐猫、二次抛弃仍时有发生。      所以能帮一点是一点吧,未必有用,至少能让它们活着的时候过得好些,也算是种安慰了。      两人已经进到了大楼,蒋逸舟径自说完就顺手按了电梯键,视线扫过电梯门的倒影时,发现旁边的人还一直仰头看着他,于是也转头,一眼撞进了她专注又微妙的目光里。      “干嘛这么看我。”蒋逸舟挑眉。      顺便把她的鸭舌帽摘下来,嫌弃地塞进了放猫粮的购物袋里,然后感觉裤兜里手机抖了几下,他又掏出来看消息。      “……因为很帅啊。”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虽然声音小得很,但一说完阮念就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当着人家的面瞎说什么大实话,还要不要脸?      “咳,不是。”她试图救场,“那个……”      “你说什么了?”蒋逸舟正好回复完消息,没听清她刚才含含糊糊说的话,把手机放回裤兜才看她,“刚没听到。”      “我说,额,”阮念的眼神左右晃了晃,把脑子里排第二的那句话搬出来,“以前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有责任心的人。”      在许多人眼里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做的一件事,他居然会考虑如此之多,要么不养,要养就要负责到底,说话的时候,那种淡淡的沉稳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竟然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仅很帅,还有点儿迷人。      “是么。”蒋逸舟不置可否,嘴角轻勾起愉悦的弧度,“那你以前看出来我是什么人了?”      “啊。”阮念抿了抿春,陡然抽回的思绪不太能跟上他的问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你先说起的?”蒋逸舟抬头看着电梯门边的电子屏,语气倒是很无所谓,“随便问问。”      “哦……”他是随便问问,但阮念觉得自己要是敢随便说说,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斟酌片刻,“就觉得你,挺不好相处的。”      这委婉得近乎客气的话听得蒋逸舟有些想笑。      她是觉得他很凶吧?      每次对上眼就忍不住发抖,被他瞪一眼害怕,看见他打架也害怕,跟他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就连他要还钱都被她躲得像讨债一样。      蒋逸舟到现在还记得,这姑娘得知要和他同桌的时候,那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跟小白兔被凶残的大野狼盯上了似的……      还真别说,估计他在她心里头,也就差不多是这形象了。      “叮。”电梯到了。      蒋逸舟按着键让阮念先进去,关上门的时候顺口问了句几楼。      “16楼。”阮念看着他先按的23楼,好像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住的楼层,“谢谢。”      蒋逸舟按完站回她旁边,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飞快收回了手。      阮念:“……???”      蒋逸舟若无其事,把手插进裤兜里,漫不经心地继续刚才那句话:“跟不好相处的人没必要说谢谢吧。”      还特地拖着重音强调了前面的某四个字。      “啊,不是的。”阮念果然又被他带偏了,忙摆摆手解释道,“那是以前啊,我现在没觉得你不好相处啊……”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很好相处哦,”蒋逸舟打断,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故意把手捏成拳头,捏得指节“啪啪”两声脆响,“同桌?”      “……”阮念咽了咽口水,咬着唇犹豫半天,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我……”      蒋逸舟见她又露出这副小白兔的表情,唇角微动,突然很想逗逗她。      不吓她了,换一种方式。      “怎么不回答?”他声音低沉,边说边故意往她的方向靠近,把她逼得靠在了电梯壁上,“很怕我?”      阮念已经退无可退了,后腰被无障碍扶手卡住,顶得她有些难受:“没、没有。”      “哦。”他淡淡地敷衍一声,抽出裤兜里的手扣住她腰后的扶手,支撑着微微前倾的上身,低头一瞬不瞬地看她,“是么。”      这个姿势贴得很近,虽然实际上他并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碰到她,然而这个人说话时的气息,炽热的体温,强大的气场,都冲着她无限逼近,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牢牢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她甚至不敢低头,怕一动,嘴唇就会擦过他的下巴。      心跳加速,脸红耳赤。      那只乱撞的小鹿都快要撞进水沟沟里了。      “那你告诉我,”蒋逸舟轻轻勾着嘴角,毫无征兆地问出后半句,“刚才在电梯口说什么了?”      ……      ??????      他问她什么……      在电梯口的时候说了什么?      他不是没听见吗?!      阮念无比震惊,金属的冰凉感透过薄薄的T恤钻进她后腰,冷得她有些发麻,瞪大眼看着他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嗯?”蒋逸舟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紧抿的唇上,“真的不说?”      阮念心跳如雷,察觉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在自己嘴上来回流连,仿佛下一秒就要亲……      “叮。”      电梯门一开,穿着背带裤的姑娘捂着嘴冲了出来,落荒而逃。      而后面站在电梯里的高大男生,拎着购物袋的手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抬起,抚了抚自己的左侧脸,垂下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真是……      太可爱了。      ******      -卧槽卧槽!你把学霸亲了???目瞪狗呆.jpg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啊QAQ      晚上她跟苏棠聊微信的时候说起这件事,苏棠听得一个激动,顶着晚修课的压力,躲在桌子下也要给她发来语音表示深切慰问:“阮阮,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才同桌一周不到就亲上了?厉害死你了。”      阮念哭笑不得,用手机打字太慢了,打一句话的时间都够她跳进黄河好几次了,洗不清的,于是换了电脑登陆微信跟苏棠说。      -我真的没有亲他QAQ      -你发语音说吧我戴耳机听着抽屉里太黑了看字儿会眼瞎      阮念叹了口气,只好也插上耳机跟她发语音。      “是他先靠过来的,太近了,我连动都不敢动,然后他还一直……我怕得要命,就只好逃跑了,扭头的时候就不小心擦了一下他脸……”      “亲侧脸也算亲的啊,呵呵,不要再做无谓的反驳了。”苏棠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问,“那蒋学霸呢?他什么反应?”       34、34 ...      “……我不知道。”阮念挣扎了半天, 还是把自己逃跑的事情跟自家闺蜜交代了。      “靠,你真是太怂了, 跑个屁啊。”苏棠痛心疾首,差点儿压不住声音,“你应该回头看一眼的啊, 说不定咱们学霸的脸被你亲得红透半边天呢。”      阮念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给苏棠回了一个“tan90°”的表情。      -不行了有老师巡班, 我还是给你打字      -噢噢      -其实我觉得蒋学霸也不简单      -什么?      -你说他那么壁咚你, 真的不是想亲你吗      -那不是壁咚吧……      -随便啦,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嘛→_→      -我觉得他只是开玩笑的吧      -学霸看起来像会开玩笑的人?别逗了好吗      -……      -哎, 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阮念正端着杯子喝水,看到这句险些把水全喷屏幕上。      -棠棠!你想太多了吧???他怎么可能……      这可不是别人,是整天凶巴巴的, 对谁都不耐烦的蒋逸舟啊。      他这样的人, 别说喜欢她了,根本就不会喜欢任何人的吧。      -啧,你又知道不可能?我看你俩同桌相处得挺愉快啊      -那是因为我不敢惹他啊0.0      -暗中观察.jpg      -委屈巴巴.jpg      阮念放下手机, 原本平静的心情被苏棠的话搅得有些微妙,摇了摇头, 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起身出去。      外婆正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叠衣服, 见她拿着杯子出来,以为是要倒水喝:“水还在烧着,你杯子放着, 等会儿我给你倒了拿进房间。”      阮念应了一声,往阳台那儿看了看,进房前听到洗衣机运作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回头问老人家:“外婆您衣服洗好了?”      “啊,好像是。”外婆推了推老花镜,不知是看的什么剧,入迷地盯着电视屏幕都没看她一下,“你要是闲着就晾了吧,平日里老坐着,这会儿不学习就多站一站。”      “知道啦。”      阮念应着拉开阳台门,扑面的闷热空气和顶在背上的空调风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她刚关上门就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      ……幸亏是捂着嘴打的,不然冲外面这么一下,估计整栋楼都能听见回声了。      阮念吸了吸鼻子,转身打开阳台的灯。      她家房子选的位置不错,坐北朝南,晴天的时候太阳能照进来,站在阳台往下看,也基本包揽了整个小区的视野,小时候知道爸爸妈妈要回来的话,她老早就会站在这儿看小区门口,等那一辆熟悉的吉普车开进来。      不过这会儿往下看,小区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遛狗的傍晚那一拨已经回去了,晚上那一拨还没到点出来,只有几盏的路灯在寂静的漆黑中遥遥相望。      哦,还有几只流浪猫。      大概是趁着现在没人,都出来活动活动,敏捷的身影前后窜上了花坛,可惜十几层楼还是离得太远了,阮念挂完一件衣服再看,已经不知道它们钻哪儿去了。      对了,那两个食盆……      她巴着阳台边往下努力看了看,可惜光线太暗目标物又太小,完全看不清花坛边有没有放着什么,于是晾完了衣服,她就回房间给蒋逸舟发了微信,想提醒他把食盆收回来,免得被人拿了或者当垃圾收走了。      “呀,都这个点儿了啊。”客厅传来外婆趿着拖鞋急匆匆走过的声音,“垃圾都忘记拎出去了,瞧我这记性,哎。”      “外婆?”阮念从房间里探出头,见外婆要出门的架势,叫住了她,“我去吧,您别跑上跑下了,怪累的。”      住宅楼里每天会有清洁工定时逐层收垃圾,要是过时间了,就得自行拿到楼下去扔,不然在楼道里捂一整晚,第二天的味儿能熏死整层楼的住户。      “啊?”外婆停住,“你怎么又跑出来,别耽误复习吧?”      “没事,也不差这一会儿。”阮念带上手机和钥匙,进厨房把垃圾袋捆好拎出来,笑了笑,“您不说我该多走走嘛。”      “行,那你丢完垃圾就回来了啊,”外婆帮她打开门,叮嘱道,“大晚上的别到处走。”      “知道知道。”她穿上鞋,应着关上门。      下楼丢了垃圾,阮念看了眼手机,发出去的消息依旧没回复,不知蒋逸舟是忘了回还是没看到。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去花坛那边转一圈儿看看。      先前见过的流浪猫全都不在了,大概是看有陌生人过来,就各自跑到别处去了,阮念弯腰四处找了找,都没见到有,正想是不是蒋逸舟已经捡回去了,忽然听见一阵狗吠由远及近地靠近。      “毛毛!等等我啦……”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紧随而来,阮念刚转身,就被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撞到腿上,估计是跑得太急了,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没事吧?”      “毛毛……”小姑娘长得很可爱,举着胖乎乎的手指向她身后,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它跑那么快……都不等我……”      “毛毛?”阮念顺着她的手扭头往后看,才知道那阵狗吠是一只金毛发出的,这会儿正蹲坐在她身后几米外,嘴里还叼着个红色的食盆……好像就是她和蒋逸舟今天喂流浪猫的那个吧?      “沈贝贝,爸爸跟你说了不许跑太快,你又忘了?”      阮念再转回来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模样英俊,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好像是住她家楼上的沈先生,拎着小姑娘的后衣领就把她抱了起来,皱眉道:“有没有受伤?”      小姑娘立马就怵了,摇摇头,声音都小了许多,抱着他脖子叫爸爸。      “刚才姐姐扶了你,你要跟姐姐说什么?”沈先生拍拍她。      “……谢谢姐姐。”      小姑娘规规矩矩地冲她道谢,阮念笑了笑,摆摆手说没关系,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后面的金毛看。      “毛毛,过来。”      金毛倒是听话,沈先生一叫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还叼着食盆不松口,阮念看他们好像要回家了,赶紧开口:“不好意思等一下……请问这个食盆是你们的吗?”      “不是,它自己叼来玩儿的。”沈先生看她这么问,很快就猜到了事实,看着金毛道,“把东西还给人家。”      金毛十分有灵性,竟然真的把食盆放回地上了,冲着他直摇尾巴叫。      “……”阮念把食盆捡了起来,边上还沾着金毛的口水,“谢谢。”      “不客气。”沈先生礼貌地笑笑,临走又提醒道,“没记错的话,它是在篮球场附近叼的,那边好像还有一个一样的,你可以过去看看。”      “嗯,好的。”      篮球场离花坛这边不近了,可能是被其他流浪狗叼过去的,阮念在洗手池把食盒洗干净后,甩了甩水,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前些年社区要搞建设,绿化、安全和娱乐一样不落下,还在老人健身设施的旁边弄了一个篮球场,面积只有正规篮球场的一半大,篮筐也只有一个,平常基本就没人会去打,在那儿踢毽子、打羽毛球的倒见得不少。      不过今晚的篮球场好像并没有空着,阮念从住宅楼的单车棚穿过去,就听到那边隐隐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      咚,咚,咚,咚。      不紧不慢,带球的节奏很稳,然后停顿了几秒,她就听见球狠狠撞入篮筐的响声,应该是上篮投进球的。      落到地上的篮球弹了好几下,快弹出场外的时候有个人几步跑过来带球,干净利落的寸头被路灯投下的强光照得几乎发白。      ……蒋逸舟?      阮念停住脚步,就站在单车棚口没出去。      这儿路灯照不进来,黑漆漆的一片,蒋逸舟好像也没看见她,扯衣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带球跑回了场上。      运球,换手,三步上篮。      然后带着球跑回三分线外,来回运了几次球,在踩上三分钱的前一秒忽然跳起,高高地把球投了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篮中。      三分。      阮念虽然不会打篮球,但篮球赛也是看过不少的,直观的比较不需要技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低低地“哇”了一声。      ……好帅。      撇开颜值和身材的加成,光看他这动作和投篮的姿势,别说普通的班级联赛,就是学校篮球队的表演赛上,都未必能找得出比他更好的。      看起来就是很会打篮球的人。      那要是不撇开的话,大概……帅爆了。      嗯,帅爆了。      可能比她哥哥打篮球的时候还要再帅一丢丢……      就在阮念想事儿的几十秒里,蒋逸舟又接连投进了两个三分球,第三个球切换回最开始的模式。      运球,换手,三步上篮。      球被狠狠砸进篮筐的同时,他单手扣住篮筐低吼了一声,才松手跳回地上,转身背对她走到球场边拿水喝。      落地的球被弹飞,奋力弹了好几个回合,最后终于力竭换成了平移运动,滚着滚着,慢悠悠地滚到了单车棚口……她的脚边。      阮念:“……”      这世上为何总是有如此尴尬的事情。      为什么呢。      所以她现在是捡呢,还是趁他过来捡之前,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开溜呢……      “帮忙捡下球。”蒋逸舟拧开水猛灌了几口,喝完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话过来。      ……这话怎么说得好像他本来就知道她在似的???      不可能啊,她一直站在阴影里,也没出过声,他怎么会知道她在?!      “怎么,”蒋逸舟等了几秒没反应,回头冲着单车棚那团黑影喊话,“让你看了这么久,捡个球都不行?”      看、了、这、么、久。      很好,很好。      “……哦,”阮念扯着僵笑,慢腾腾地挪出单车棚,“我这就捡。”   35、35 ...      这一场面的尴尬程度, 严重到阮念一还完球和食盆就调头走人了,连剩下那个食盆在哪儿都忘了找, 蒋逸舟还说了什么也没管,用最快的速度飞回家,把自己关进浴室洗了个长长的澡, 才勉强从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感中缓过来, 静下心开始学习。      所幸她这人没什么特别的能耐, 就是抗压能力还算强, 通俗点说就是心宽, 第二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刷牙洗脸换衣服出门买早餐上学,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不甜。”蒋逸舟吐掉吸管,看着她手里端的那杯, “你是不是给错我了。”      “……没有。”阮念吸了一大口, 确定是正常的甜度,“我大概,今天, 忘记给你加糖了,不好意思。”      唔, 看来还是有点儿事的。      “哦。”蒋逸舟扯了扯嘴角, 似乎不怎么在意, 吃完早餐给自己加了颗大白兔奶糖。      当然没忘给自己的同桌也丢了一颗,淡淡道:“食盆都在我那儿了,昨晚打球没看微信。”      阮念点头:“……可你不是发过了吗?”      蒋逸舟皱眉看她:“你看到微信不回复?”      阮念:“……”      她那时不正在尴尬嘛, 后来学习得晚,关掉手机直接睡了,就忘记回他微信。      额,又是忘了……      阮念看了蒋逸舟一眼,觉得这句话还是不解释为妙。      周一的早晨照例要举行升旗仪式,然后是沉闷冗长的教师讲话以及学生代表发言,把全校学生都快说睡着的时候,敬爱的校长终于出来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为响应国家强身健体的口号,配合上级对各校推行体育活动的督促,我校决定下月中旬举办秋季篮球赛,以班级为单位……”      后面的废话基本没人听了,全场欢呼鼓掌,就差没冲上台把校长抱起来亲了。      近年因为重本率下滑,二中一年一度的篮球赛已经停办两年了,校方决议将篮球项目并入每年的校运会,由于其他运动项目限制了场地和时间,所谓的篮球项目基本就成了校队自己人的一场表演赛,好看是好看,但参与感大打折扣,没什么意思。      没想到今年居然复办了,不但二中的学生们乐坏了,各班班主任也很是上心,毕竟时隔两年再办,大伙儿都期待着呢,那些成绩死活超不过别班的班级,就等着篮球赛能威风一把,好灭一灭某些班的嚣张气焰。      8班差不多也是这意思,撇开蒋逸舟这种初来乍到水平不明的疑似学霸,虽然有几个学霸,但扛不住学渣太多,平均分一拉下来能拼个全级前三了……倒数那种,高一那会儿就没少被别班压着,憋屈得要命,好不容易盼来了篮球赛,大伙儿怎么能不出了这口恶气?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老张半句废话都没说,“砰”一声把报名表格拍在讲台上,就问了句谁要报名的举个手。      下面立时刷刷刷地举成一片树林,全班二十多个男生,举了有三分之二。      阮念看了看旁边的蒋逸舟,后者依旧塞着耳机在看视频,任周围群情激荡,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      “啧,这帮兔崽子……你们要是复习备战的时候能有这儿的一半热情,还愁成绩上不去吗!真是的!”不过看得出老张心情还不错,很少这样训人还带笑的,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先把手放下,“行吧,这人数上肯定是没问题了,关键还是看技术……”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念感觉老张说到这话的时候往她旁边扫了一眼,大概是看到蒋逸舟漠不关心地在玩手机,于是又没好气地转开了视线。      “这样,你们有意愿参加比赛的先去体委那儿报个名。”老张捏着手里的官方报名表没往下给,也不把话说死,“至于最后具体是谁上,等我看情况再定。”      大伙儿都被高涨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一窝蜂似的去报了名,没太在意老张后面这句“看情况”,也没留意课后老张把体委和班长都叫到了办公室问话。      “老张,我说句实话行不?”      体委江宏是个个子高体格壮的大块头,像堵墙似的杵在办公桌边,说话的声音低得跟牛一样,沉得厉害,旁边的班长被他震得耳朵疼,屈肘撞他让说话轻点儿。      “行啊。”老张点头,“叫你们来就是想了解咱班的水平,有什么都直说。”      “我们班男生基本都会打篮球,体育课也经常打,但……”江宏顿了顿,被班长又撞了一下才继续道,“但身高够而且真打得好的,可能都凑不出一队来。”      “怕啥,”班长不以为意,“不是还有你这个校篮副队长在嘛。”      “你怎么不说3班还有个队长在啊,14班还有三个人是校队的呢。”江宏皱眉看了他一眼,语气认真,“打篮球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能赢的,队员配合得好才有机会赢。”      这一番话把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说得沉默了,老张想了会儿,让江宏把报名名单给他看看:“打勾的是你说可以上场的吗?”      “是,加我暂时就五个,至少还得上两个替补。”江宏指了指名字,“主要是身高这一块儿很难找人,我们几个都比较高了,有个悬殊太多的也不好打……”      “蒋逸舟怎么样?”老张突然问。      江宏和班长同时愣了两秒,班长先反应过来了:“他好像没报名啊。”      “我知道。”提起这个就气人,老张摆摆手,看向江宏,“我是问他能不能上场。”      “额,这个……”江宏看班长给他使眼色,也知道什么意思,只好含糊道,“身高是够,但他没跟我们打过球,不太清楚吧。”      “别跟我扯借口。”老张火眼金睛,哪能看不穿班长的小动作,“江宏你好歹是校篮副队,没少选人吧,真看不出来人会不会打?”      “……”江宏没说,他其实还看到过蒋逸舟打球,就某天中午,在学校的篮球场上一个人打的,别说身高够,光看他的动作和姿势,绝对属于很会打的类型,咬咬牙道,“他能上场。”      “那成。”老张点头,“你有空找他说说,看能不能让他报个名。”      “……啊?”江宏顿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老张你开玩笑的吧?”      班长翻了个白眼,一脸“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我能拿班级荣誉开玩笑吗?”老张严肃地看着江宏,“咱们参加这个篮球赛,不单要尽全力打,还要调动一切有利的资源,奔着决赛去打。既然班上有更好的人选可以上,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优势?”      “江宏,”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你作为体委,就要有体委的责任感,有更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认真劝劝,真不行了我再来想办法。”      是啊,为了赢比赛,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江宏听着听着居然被说服了,脑子一热,点头应下了老张的嘱托,等走出办公室才有些回过神。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没事给自己挖个坑跳,有意思?”      班长忍不住叹了口气,江宏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哎,其实蒋逸舟要是能参加,我们班的赢面会大很多的,这点我能保证,就是……”      “就是人家不愿意参加啊,谁不知道。”班长没好气道,“老张拿我们当枪使,你还上赶着给他填子弹呢,真牛逼坏了。”      “你他妈少说风凉话了,赶紧想想办法。”江宏说。      “想?怎么想?说得简单。”班长说,“你不如过两天直接跟老张说人死活不同意得了,老张也怪不了你。”      “喂你小子到底想不想咱们班赢啊……”      回到教室的时候蒋逸舟还没回来,他同桌倒是还在座位上写作业,班长碰了碰江宏的胳膊,跟他递了个眼神:“哎,我看阮念跟他就相处得不错,而且她挺好说话的,要不找她帮个忙呗?”      江宏想了想:“行吧。”      于是走到阮念那儿敲了敲桌子,跟她大致说了一下篮球赛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阮念指了指自己,“让我帮忙劝蒋逸舟参加篮球赛?”      “行吗?”江宏也是没辙,厚着脸皮说,“同学一年多了,给面子帮个忙吧。”      “……”阮念哭笑不得,这哪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不是,我……”      “哎哎哎人回来了。”班长猛地从后门口缩回脖子,冲江宏一阵挥手,“别紧张,好好说啊。”      “滚,就你话多。”江宏投了个白眼过去。      阮念看他俩如临大敌的阵势,莫名好笑,不过等蒋逸舟从后门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是赶紧低下头佯装没事。      “额,那个……回来啦。”      阮念听这开场白就有点儿忍不住了,怎么说得跟老妈迎接儿子放学回家似的,蒋逸舟听了能搭理他才怪。      果然蒋逸舟步子都没停一下,略过江宏面前就直接回座位,拿书包开始收拾东西。      “哎不是,”江宏几步跟过来,“我想跟你说说篮球赛的事……”      “不打。”他言简意赅。      “蒋逸舟,那个,我看你应该挺会打的,真的不试试吗?”江宏反正说开了,硬着头皮继续劝,“难得今年篮球赛复办了,大伙儿都期待得很,你要是能来一起,应该有机会打进决……”      “我说了不打。”蒋逸舟一手撑在桌面,烦躁地皱着眉瞪他,“你他妈听不懂?”   36、36 ...      江宏好歹是一米八几的大块头, 居然被他这眼神杀得退了半步,撞到前座的椅子“咯噔”一声响, 听得阮念心里也跟着跳了一下,抬头见势不妙,赶紧从旁边扯了张化学卷过来, 轻轻叫了蒋逸舟两声, 说有道题想问他。      “……”蒋逸舟本来都挎上书包站起来了, 被她扯了扯衣角, 又坐了回去, 一脸不耐烦地问她, “哪里不懂。”      江宏简直叹为观止,赶紧溜回去跟班长抱团打算再谋对策。      不料班长嫌弃地一手推开他,看着后排那脑袋都凑一块儿了的两个人, 眯起眼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啧啧, 江宏啊,我觉得有戏了。”      “什么有戏?”江宏也跟着他看了半天,“哦, 你说篮球赛还是……那两个?”      “都有。”班长搭上他的肩让人弯点儿腰,这哥们儿太他妈高了, 低声道, “咱班原来当后勤的是谁?”      “潘晓欣吧。”江宏一拍后脑, 差点儿忘了要安排这件事,“她今年分到文科班去了,还得重新找个人负责。”      “蠢啊你, 这还用想?”班长冲后排扬了扬下巴,“最好的人选不就在这儿嘛。”      江宏秒懂:“你是说……阮念?”      “对啊。你们找后勤的标准不就两样嘛,一是女生,会照顾人,二是走读的,方便出校买东西什么的,阮念都符合,没问题。”      班长抱着手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再说,现在还能多加一条好处,跟蒋逸舟的关系够近。你看刚才,她随便那么一句话就帮你解围了,以后要是训练起了什么争执,有她在,咱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证了,对吧?”      “还训练呢,您可想得真远。”江宏看着那两个已经收拾书包准备走了的当事人,“人现在还没同意参加比赛的好吧。”      “啧,你这光长个儿不长智商啊。”班长说,“你把阮念拉来当咱们的后勤,还愁蒋逸舟不肯参加?不信你试试,没成的话,我替你去老张那儿领罪。”      “靠谱不?”江宏怀疑地皱起眉。      “靠谱,你尽管试。”班长拉着他低声商量对策,“你明天找个时间……”      江宏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照着班长说的方法,第二天特地找了个阮念和蒋逸舟都在座位上的课间,清了清嗓子,走过去找阮念说了当后勤的事情。      “哦,可以啊。”阮念对班级的活动不算太热心,但找上门来的也很少拒绝,“具体是要做什么吗?”      江宏本来还想着阮念要是拒绝了,用什么理由说服她,不料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下一喜,目光就忍不住往她旁边的方向飘去。      哟,不错啊。      这小子还真的看了一眼过来。      江宏再接再厉:“也没太多事,就是平常训练的时候,帮忙买一下水,递一下毛巾,看一下书包手机什么的,偶尔可能要记个分,备一些急用药,大概就这样。”      “嗯,好。”阮念点点头,“你们队员都定好了吗?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队员……”江宏瞄了眼蒋逸舟,后者已经转回去玩手机了,似乎还准备戴耳机,于是故意压低声线说话,“差不多吧,没最后确定。训练是下周开始,每周二三四,周末看有没有场地再定。到时可能要辛苦你留晚一点,大概到6点半。”      这种重低音不用音量很大,能够不受其他音频干扰而存在的穿透力,已经足够让塞着耳机的某人听见他说的话了。      果然,刚说完“6点半”,余光里的那位学霸好像又扫了他一眼。      “练这么晚?”蒋逸舟扯下耳机,皱眉看着江宏,“每天一小时的训练量太过了吧。”      ……哦,居然还开尊口说话了!      江宏没被吓倒,心里一阵狂喜,赶紧解释:“不过的,训练6点才开始。因为我们都是住宿生,得冲饭堂,而且下课太饿了,他们也没体力练。”      但他怎么知道训练量过不过……      难道参加过篮球训练?以前也是校篮队的?      江宏有些疑惑,然而蒋逸舟没再说话了,低下头玩手机,摘掉的耳机倒是没戴了,阮念跟他应下这件事,又问了他几个细节问题。      问完上课铃就响了,江宏回座位去,最后又看了眼蒋逸舟,后者头也没抬继续看手机,阮念没留意他,拿笔在备忘本记了几行字。      后面一节是英语课,照例是周美人在讲台上巴拉巴拉地讲,学生在下面吧唧吧唧地吃零食,还有各种玩手机聊天看漫画书的,简直比自习课还爽——      毕竟自习课还要防着老张过来巡班,现在有周美人挡着,还不管他们干嘛,当然得好好利用课堂时间了。      阮念也没听课,拿出化学作业在写,旁边的蒋逸舟还在玩手机,好像是开了一局游戏在打,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去半节课了。      操,又输了。      他有些烦躁地将手机塞回裤兜里,剩下半节课准备跟那三本文科的催眠神册斗争一下,一抬眼看见自己桌面贴了张黄色的小便签。      -你真的不参加篮球赛吗?      字迹清晰,字体娟秀。      一看就是隔壁那位正认真写作业的同桌写给他的。      蒋逸舟捡起那支卡在桌缝间要掉不掉的笔,在她下面回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字,然后贴回她放在桌边的语文书上。      -不参加      阮念正写题写得入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回复的纸条。      意料之中的答案。      阮念继续写,写完轻轻贴到某人的桌面,然后继续做题。      蒋逸舟支着下巴看题看得心不在焉,等旁边那只手一收回去,目光很快就往便签纸上看去。      -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回了一个字。      -烦      阮念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确实是他的风格。      打一场篮球赛花不了多长时间,但现在距离篮球赛还有一个月,这么长的训练时间才是真正让人不耐烦的,不但每次训练都要比平常晚放学,大热天的还要满球场跑,出一身臭汗,状态不好的话周末可能还得加练。      别说他这种一热就烦躁的人了,就是她这个只需要坐在一边待着的后勤,想想都觉得挺难熬的。      但也并非不能忍受吧?      -可是你篮球打得很好啊,不参加挺可惜的      蒋逸舟看完嘴角一扯,没搞懂其中的逻辑何在。      -打得好就要参加么      ……哦,好吧。      这话也说得确实没毛病。      比赛本来就是自愿参加的,就算是为了班级荣誉,也没谁能强迫别人上场,她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加上昨天江宏又拜托她了,才多事问一下而已。      既然他真的不想参加,那就算了吧。      阮念心里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贴在她语文书的便签纸上拉回来,默默低头看下一道题。      怎么,这就不回了?      蒋逸舟拧着眉,边做题边又等了会儿,盯着历史题的那段啰里吧嗦不知在讲什么鬼的阅读材料,都盯半天了,余光里那张便签纸居然还贴在原地没动过。      ……啧。      真不回了?      他指尖不停地转着笔,那段题目是彻底看不懂了,索性放弃,伸手把贴过去的便签纸倏地撕了回来,又写了几个字。      -你想我参加么      阮念看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      她要是不想他参加,刚才问的难道全都是废话嘛……      撇开某些小心思不说,即便单纯是为了他们班,她当然也希望他能够参加啊。      -嗯,你要是参加了,打进决赛的几率应该会大很多吧?      蒋逸舟回得很快,没说答不答应,只有看不出情绪的一行字。      -我问的是你      问她?她刚才不是说了……      哎不对。      阮念盯着这句话又看了两遍,才似乎明白他想问什么。      他说,问的是她自己想不想。      她自己?      这几乎是个不需要犹豫的问题。      阮念捏紧了笔,在便签纸上认认真真写了几个字。      -我也很想你参加      想看你在球场上挥汗奔跑的样子。      想看你跃起投篮的样子。      想看你被全场注视欢呼的样子。      想看看你藏在冷漠外表下,那颗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心,在某个瞬间,会不会闪出哪怕一丝的火光。      蒋逸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很想看看。      我想……离你再近一点。      “那就打吧。”      下午江宏又来问的时候,蒋逸舟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甩出了这么一句。      “哎,就知道你要拒……我靠?”江宏一脸黑人问号的表情,简直难以置信,“什么情况?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滚。”蒋逸舟低着头玩手机,懒得再理他。      “他说要参加篮球赛了,你没听错。”阮念抿着唇笑笑,拿笔指了一下他手里的登记表,“你要不帮他勾一下名字?”      “啊行行行行行,我这就勾!”江宏激动得险些把表扔地上,赶紧去跟班长分享这一特大喜讯了,“我靠啊居然真同意了你小子不得了……”      “嘘!出去说。”班长得意地挑眉,搭着他肩去办公室找老张邀功去了。      “哎舟哥舟哥,你要参加篮球赛了吗?”      周鹏刚倒完水回来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兴奋得转过来一阵拍桌……当然不敢拍蒋逸舟那桌,就反手拍着自己桌弄了点儿声效来营造气氛,还故作神秘地压着声音:“听说你以前还是校篮队的,球打得很厉害啊?”   37、37 ...      蒋逸舟不置可否, 倒是第一次听的阮念有些好奇,抬头问周鹏:“真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就江宏呗。”周鹏耸耸肩, “他不是校篮副队嘛,他说觉得像,那基本就没跑的了。”      “哦……”阮念半信半疑, 又转头瞄了蒋逸舟一眼。      后者毫无反应地照样玩手机, 不知是默认还是单纯地不想理他。      “哎咱还是小点儿声说, ”周鹏手臂枕在阮念的桌上, 抬手半掩着嘴, “要是舟哥真这么厉害, 没准儿还是咱班的秘密武器呢。”      “噗。”阮念听得想笑。      武不武器的先不说,就单说这事儿被周鹏先知道了,还指望能秘密到哪儿去, 更别说还有个比他更大嘴巴的班长了。      “笑啥, 这可跟平常不一样,事关咱班荣誉,我周鹏绝对会守口如瓶的。”周鹏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而且我还想着能跟舟哥……”      “阮念。”蒋逸舟突然叫了她一声,声音有点沉, 猛地打断了周鹏的喋喋不休, “你刚才的题问完了?”      操, 这小子有完没完……那张嘴都快贴她额头上了!      “啊,”阮念应了一声,才想起江宏过来之前自己本来是准备问道化学题的, 低头在抽屉里找卷子,“还没还没,我找一下。”      周鹏还没说完,刚想再开口就被蒋逸舟一眼冷冷地瞪了回去,老大心情不爽,小弟岂有违抗之理,赶紧“哦哦哦”地转回前面喝水去了。      蒋逸舟这边点了头,主力队员就正好有五个,剩下两个替补在报名的人里面挑就可以了。      因为基数有点儿大,周四那天的体育课,江宏喊上报过名的其他人去打了场对抗赛,最后选了周鹏和郭俊然当替补。      截止报名是在周五,等老张把最终的报名表填好交上去,这篮球赛的事儿就基本定下来了。      下午照例提早一节课放学,除了要上竞赛课的蒋逸舟,其他参赛队员包括后勤的阮念同学都被老张叫到了办公室,看几个人都满是冲劲儿的样子,老张也懒得说什么动员鼓励的话了,直入主题:“这次比赛就看你们几个了,虽然高一不同班,但现在也该挺熟悉的了……队长定了没有?”      老张看的是江宏,不过班长先抢了话头:“江宏吧,本来就是校篮副队,他来当咱们都没意见。”      江宏睨了他一眼,让他别多嘴:“额,现在还缺一个人,要不周一等人齐了再……”      “没事儿。”老张摆摆手,“那就你当。”      他不用问都知道,自家外甥肯定会嫌麻烦不肯当的,而且就那小子的暴脾气,要当了队长,估计每次训练都得是打架收场了。      “下周开始练习了对吧?”老张又问,“练习用的篮球准备了没有?我看学校器材室那些用太久了,手感不太好,你们谁有球……”      “老张,你别是忘了我们住宿生不许带球回来的吧?”班长插了句话。      老张也是刚想起这茬儿,点点头:“行吧,那我自费给你们买个新的,就放我这儿,也不怕被查到了。”      几个人都应了声好,老张交代得差不多了,就挥挥手让他们各自散了,只叫阮念留一会儿。      “最近学习感觉怎么样?压力还大吗?”老张问。      “……嗯,”阮念还以为老张是要跟她说篮球赛的事情,没想到是这种开场白,愣了两秒才接上话,“还可以,有不懂的都问清楚了,好像比以前轻松一点吧。”      “那挺好的。”老张推了推眼镜,看着她说,“保持这种学习状态,有问题还是要多问人……跟蒋逸舟处得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欺负人?”      阮念:“……”      要是她不清楚两人的关系还好,现在知道了老张是蒋逸舟家里的长辈,听他问“处得怎么样”的时候,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没有想多,这话真的怎么听怎么奇怪啊。      “没有,”阮念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折好塞了回去,捂得严严实实,“他人挺好的,而且问问题他都讲得很耐心了……”      老张面上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内心全是大写加粗的一连串问号。      啥?挺好的?      还很耐心?      他怎么不知道那小子身上还有这些优点?      “咳,”老张放下茶杯,看小姑娘也不像在撒谎啊,心里啧啧两声,故意问她,“所以你俩处得不错?不需要再换座位了吧?”      “……”又来了,这奇怪的句式奇怪的用词奇怪的语气,阮念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只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好的好的。”老张扬眉笑了笑,终于回归正题,“当后勤不容易的,辛苦一点,大家都互相体谅一下,好吧?”      “好。”阮念点点头。      “那行,”老张对她挺放心的,没多留她,“没事了,你早点儿回家吧。”      阮念总算松了口气,离开办公室就回教室收拾书包,看时间蒋逸舟也快上完课了,打算等会儿一起走的时候,跟他说一下刚才篮球赛的事情。      “……江宏是谁?”      蒋逸舟看了眼远远驶来的公交车,不是他们要上的那辆,又低头看手机。      “就是我们班体委,很高很壮的那个,”阮念有些无奈地解释,“他来问了你两次要不要参加篮球赛的,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吗?”      “他有报过名字?”蒋逸舟莫名其妙。      虽然报了名字他也不一定会记得,懒。      “……”阮念无言以对,又问了一个人,“那你知道王帆是谁吗?”      蒋逸舟头都没抬:“不知道。没听过。”      “是班长。”阮念简直想问他在8班到底知道几个人的名字,估计一只手数完还有剩的,“还有林昊、易峥,这两个你都认识吧?”      蒋逸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      “易峥是……哪个?”      “……好吧好吧。”阮念放弃了,现在手上也没照片能给他认脸,光说名字估计回家就能忘了,还不如等下周训练的时候再跟他说,“那,下周开始训练,你上完竞赛课直接过来篮球场吧?6点开始,江宏他们会先去占场地的。”      “嗯。”蒋逸舟应了一声,点开某个地图app看公交车还有几站到,“你这么晚走,家里没意见?”      阮念摇摇头:“外婆知道是学校的活动就没关系,只让我放学打个电话回家,她好看着时间做饭。”      倒是她自己觉得有点儿晚,6点半从学校走,正巧碰上了下班高峰期,车上人多,马路又堵得很,等到家天都快全黑了,好在有个人能和她一起回家……      咳,说起这件事,其实阮念也觉得挺神奇的。      起初好像谁也没跟谁约好,就是周鹏在后街出事那次,无意中知道了她和蒋逸舟的家住在同一个小区,每天离校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自然而然就一起走了。      之后两人成了同桌,这件事好像也变得更理所当然,甚至她现在都有些习惯了,有时做完几科作业准备走的时候,转头看旁边的人还没回来,又拿了本别的什么作业来继续写。      明明都没有约好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他。      哎,大概是被他带的吧。      之前好几次她有事儿走得晚了,他也在等她,虽然嘴上没明说,但那样子……她又不是傻,当然看得出来。      然后下次换成是他不在的时候,她拖着拖着,不知不觉就变成又在等他了。      “车来了。”蒋逸舟叫她。      “好。”阮念应了一声,拉好书包跟上他的脚步。      不过跟这个人一起回家的话,也是有好处的,比如想去后街的文具店买点儿东西,不用怕自己要一个人走,比如忘带交通卡的时候,可以借他的零钱付车钱,虽然这情况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上车的都往后面挤一挤,挤不上就再等下一辆吧。”      司机冲着车门口大声喊,好像是前面有辆车故障被拖走了,里面大半的乘客都被赶下了车,等得脖子都长了,哪个不是下班赶着回家吃饭的,都拼了命地往车上挤,原本他们上车时还有些松动的车厢,没几秒就变成了沙丁鱼罐头。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别堵着啊。”      上车的什么人都有,抱孩子的大妈,背书包的学生,拎着买菜车的老太太,搁哪哪都占地儿,反正前面看不清人,车外想上来的又一直往前推人,弄得原来在车里的乘客都有些不满了。      “啊。”      阮念被人挤来挤去,连扶手的位置都几乎没有,刚被人踩了一脚,脑袋又被不知道什么给撞了,忍不住低呼一声。      “……操。”      蒋逸舟估计是看见谁了,人太多不好发作,伸手拽住阮念的书包带把人扯到自己前面来,背靠车窗,跟他面对面站着。      这个位置没有座椅,是给残疾人士放轮椅的空位,不过现在挤成这样也不可能有轮椅上来了,阮念被他一拽刚好靠到空位的角落里,再想换位置已经不可能了,右边仅有的空间立马被人站了过来。      “别动了。”      蒋逸舟身形高大,一抬手就能轻松抓到上方的吊杆了,把那些挤来挤去的沙丁鱼们都挡在了自己背后,虽然这样阮念可以站的地方也没大多少,但起码用不着被人又踩又撞的,相对自在很多。      ……除了跟他靠得有点儿太近以外。       作者有话要说:  老张:我已经看穿一切:) 以及,感觉蒋舟舟现在的上课日常除了睡觉玩手机刷题之外,又多了一个吃醋哈哈哈哈哈哈→_→     38、38 ...      阮念感觉脸都快贴到他胸膛上了。      ……要命。      靠太近了吧?      更要命的是, 她站的这个角落里连个能扶的东西都没有,前面的司机一踩油门, 她整个人就随惯性往车尾的方向歪去,一下子碰到了隔壁的大叔身上。      “额,不好意思。”阮念抱歉地笑笑, 赶紧站直。      那位大叔没说什么, 可脸色明显已经不痛快了, 她要是再撞过去一次, 估计他就忍不住开口大骂了。      “扶着我。”      蒋逸舟抬手在她右肩上拨了一下, 让她能站正身子, 然后把手插回裤兜里。      “哦。”阮念下意识就应了,等反应过来才茫然地仰头看他,“扶……哪儿?”      他高大是高大, 身上又不带铁杆儿, 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扶的吗?      蒋逸舟看着车窗外闪烁不停的红黄灯光,融在夜色里格外刺目,他眯了眯眼, 听她问也没低下头,只是把手插在兜里的那边手臂往她的方向晃了一下, 示意她扶着。      炎热的天, 露在短袖外的小臂, 精壮结实,看起来可靠得很。      阮念其实是犹豫的,但出于安全的考虑, 两秒后她还是伸手握住蒋逸舟的手臂。      好热啊。      她抿着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头,白边上蹭了灰灰的印子。      自小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即便是夏季,被空调吹一会儿手也会变冷,这么握着他的手臂,炽热的体温源源不断流入她微凉的掌心里,暖得发热,很快就感觉手不太冷了。      ……不但不冷,脸上都有点儿烫了。      咳,脸红什么呀?      之前两个人不是都牵过手了嘛,只是扶个手臂也要脸红……      嗯???      好像不对吧?      她为什么要想起这个……      阮念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更烫了。      更无奈的是这公交车还开得特别不稳,司机大爷大概是赶着交班,路况又不好,全程要么踩油门要么急刹车,一车的沙丁鱼都快被他晃成沙丁鱼酱了。      她倒是还好,抓着蒋逸舟的手臂站得很稳当,没再撞到别人。      ……因为全撞他身上去了。      最尴尬是有一次好像还抱了他的腰,真不是故意的,她往右边歪过去的时候,手比脑子快就伸了出去,等回过神看才发现自己抱的是什么,简直……太丢人了。      幸好他们回家的车程只有三个站,在她脸彻底丢光之前,报站的小广播终于响起来了,因为是住宅区,下车的人还挺多的,阮念松开了他的手臂,低头跟着人流下车,蒋逸舟一直在她旁边用手臂护着,没让人再碰到她。      下车之后又走了一段路,感觉脸上的热度稍微降下去了,阮念才好意思抬起头,随意问起了周末喂流浪猫的事儿。      “嗯。”蒋逸舟两手插着兜走在她身侧,只挎单肩的书包松松垮垮垂在另一边,“周末是固定的,平常偶尔喂。”      “这样啊。”阮念点点头,她记得上次听他说过,不能让流浪猫对人产生依赖性,破坏它们原来的生活方式,“还要我帮忙吗?”      蒋逸舟看了她一眼:“你?帮忙打伞?”      阮念:“……”      好吧好吧,她知道自己就是晒不了大太阳的体质,客气问一句而已,这人要不要这么嫌弃啊。      “想看猫的话,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看吧。”蒋逸舟说。      “……哦。”阮念对小猫小狗的兴趣不是特别大,不过倒是对他说的地方很好奇,“去哪儿?”      “有空再说。”蒋逸舟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扯,语气说不清是烦躁还是无奈,“最近不是要训练么。”      阮念想想也对,篮球赛到10月中旬才正式开始,差不多还有三四周的时间,国庆假期估计都会用来训练了,没多少空闲,于是应了一声就没再往下问。      8班参加篮球赛的人已经定了下来,训练事不宜迟,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几个人都坐不住了,想提前下场练练手,被过来巡班的老张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干什么干什么?自习课就不用上了?啊?”老张把讲台拍得砰砰响,阮念远远听着都替他觉得疼,“给时间你们做作业还不珍惜,要不我现在来讲讲题吧?”      “……哎别别别,老张,我们就是想去倒个水而已。”带头的班长第一个偃旗息鼓地滚了回来,顺便给后面几个找台阶下,“还不回座位,上自习呢!纪律呢?”      老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他们夹着尾巴一溜烟跑回座位去,也就这会儿能觉得后排那小子顺眼一点儿,没跟着他们瞎闹,虽然也没干什么正事只是趴着睡觉……      哼,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兔崽子!      好不容易熬到下自习了,老张没在,班长一马当先冲出了教室门,后面的江宏喊了周鹏一声让他去占场,搭着另一个哥们儿也去饭堂吃饭了。      蒋逸舟直接背上书包去竞赛班,省得等会儿还要回来一趟拿,阮念怕他忘了训练的事,走之前又提醒了他一遍,后者挥手示意知道了,头也不回走出了后门。      “阮阮辛苦了啊,记得多拍点儿蒋帅哥的美照哦。”      苏棠冲她眨眨眼,也拉着室友去吃饭了,阮念继续写作业,等快到6点的时候才起身去几个人的座位拿上他们的水瓶,去倒满水,背着书包下楼去集合。      到篮球场的时候人已经带着球在热身了,就缺一个蒋逸舟还没到,阮念把他们水瓶都放在场边的长凳上,刚放了书包,江宏就过来问她蒋逸舟下来没有。      “他要上竞赛课,”阮念看了看手表,“应该快……”      “来了。”低沉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她转头看,蒋逸舟已经插着兜走到跟前了,书包往她那个旁边一丢,脸上依旧是烦躁加不爽的表情,目光迎上江宏,“开始吧。”      “咳……行。”      江宏第一次听人能把开始说得跟干场架似的,悄悄在心里抹了把汗,面上还维持着队长式的镇定,还很贴心地给他介绍了几个人的名字。      “在场的三个加上你我是主力,大鹏和郭俊然是替补,不过到比赛之前都有可能换位置,看后期配合怎么样。”      蒋逸舟扫了眼在场上跑的三个,林昊他知道,易峥是坐他前面的大嗓门儿,班长叫王帆,那剩下这个就是昨天阮念跟他说过的……江宏吧?      “这个,因为你是刚转来的,还没一起打过球,”江宏说,“要不我先试试你的水平?”      蒋逸舟看了看他,个子挺高,在这么一圈刚到180的男生里,难得有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看体型和偏黑的肤色,应该是个球场老手。      他挑眉道:“你?”      语气带了点儿挑衅。      “对。”幸好江宏平常在校篮队里就是个当惯和事佬的副队,脾气够好,若无其事地接下说,“啊忘了说,上周你不在,老张就让我当队长了,如果有意见……”      “没意见。”看在场的几个也就他最会打,蒋逸舟扯了扯衣襟,迈步往球场上走,“怎么试?”      江宏在队里试水一般带球过人就行了,但蒋逸舟看起来明显没那么菜,光是带球过人好像简单了点儿。      他想了想:“定时计分吧,怎么样?”      规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两人一攻一守,看限定时间内攻方得分为多少。      “可以。”蒋逸舟点头,“半场吗?”      “是……”江宏心想两个人难道还打全场,光跑就能累死人,口气不小,“你们仨过去旁边,大鹏帮忙计分,5分为界,阮念看时间,1分钟。”      几个人走前往地上一砸球,蒋逸舟看都没看反手接住了,运着球到了三分线外。      “准备,”周鹏等着,看阮念拿手机调好了计时,叼着个不知哪儿来的口哨猛吹了一声,“哔——开始!”      嗒,嗒,嗒,嗒。      篮球砸在地上,又弹起,节奏很快。      江宏摆好防守的姿势在三分线内小幅度移动,他是守方,只要拖时间不让对方得分就可以了,蒋逸舟运着球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距离后面的篮框只有几步的距离。      江宏防守很稳,缠住他不让靠近一步,蒋逸舟拿着球停住半秒,突然往右边晃去,江宏正全神贯注盯着他看,迅速伸手往那边一拦,蒋逸舟已经带球转身从左边过去了。      ……假动作!      江宏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蒋逸舟速度极快,越过他三步上篮,球进了。      “两分!”周鹏在场外喊了一声,“还有39秒!”      时间有限,两人没有从状态中脱离,继续进行,在蒋逸舟被江宏一个盖帽拦截了两分球,迅速转身回投并再次命中之后,距离结束只剩下10秒了。      “还没结束!十秒!舟哥加油!”      周鹏喊得非常卖力,阮念也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有不到10秒了,他要怎么拿最后1分?      蒋逸舟没有分神看场外,带球跑到三分线的时候,停在三分线半圆中间的江宏才意识到他即将要做的是什么。      “还剩5秒!”      蒋逸舟停在三分线外,直接起跳投篮。      4,3,2,1——      球稳稳地落入篮筐。      “我靠,三分球!还进了!”周鹏兴奋得一声吼,连计分牌都忘记翻了,“舟哥牛逼啊!咱班这次有希望了!”      林昊几个也看直了眼,江宏笑着搭上他肩,表情灿烂得有点儿激动:“挺行啊,蒋逸舟。”      “彼此彼此。”      蒋逸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顺便把江宏搭上来的手臂拍开了,冲阮念的方向看了过去。      阮念还拿着手机,抬头对上他目光的时候,另一只手在手机旁边悄悄地竖起大拇指。      棒棒哒。      蒋逸舟目光微动,再看她的时候,忽然冲她勾了一下唇角。      就那么一下。      快得连他旁边的江宏都没留意到。      但阮念还是看到了,抿起唇,默默低头看地上的某处。      唔,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呢。      不行的,阮念同学,冷静啊。      不看了不看了。      都怪他,没事对她笑什么呀。      还笑得那么痞那么帅那么……      阮念转过身去,拧开自己的瓶子喝了口水降降温:“咳咳咳咳……”      完了,冷静不下来啊。      ……耍帅可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咳咳,对于念念的控诉,蒋舟舟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蒋逸舟:耍帅?那也得帅才能耍的。你让江宏耍一个试试? 江宏:喵喵喵??? 周一愉快!明天继续~=3=  39、39 ...      目前定下来的主力队员是江宏、蒋逸舟、王帆、林昊和易峥, 江宏和蒋逸舟都是185的,剩下三个身高在180左右, 易峥相对比较矮,身形也偏瘦,用苏棠的话说, 这种弱鸡身材不是来打篮球而是来被篮球打的。      “我们分两队, 三对三, 先打个半场吧, 也互相熟悉一下队友。”江宏把两个替补也叫了过来, “你俩轮着上, 也一起练,别当替补就不用上。”      周鹏是蒋逸舟认识的,高扛着全场男生里最矮最胖的两面大旗, 但不知道球打得怎么样。      另一个貌似也是教室最后排的, 刚江宏讲过名字的……郭俊然?跟林昊差不多高,小腿肌肉发达,跑跳能力应该还可以。      “我和你各一边, ”江宏对他说,毕竟两人长得最高, 实力也相近, 要是在同一边的话, 另一边就没法打了,“队员的话,你先选?”      蒋逸舟只说:“随便。”      反正这里他一个都不熟, 选谁都没差。      “行,那就林昊、王帆和我一队,易峥、周鹏和蒋逸舟一队,郭俊然不上就先当裁判。”江宏把球丢给他,“没问题吧。”      郭俊然点头,脖子还挂着周鹏上场前给他的哨子,单手拿球伸到准备跳球的江宏和蒋逸舟中间:“准备。”      “哔——”      篮球被高高抛起,两个人同时伸手往上跳,不过蒋逸舟稍慢了一点,江宏碰到球立马毫不犹豫地往下拍去。      准备接应的林昊反应飞快,迅速拿到球就往篮下带过去。      “哎操。”周鹏可惜地骂了一声,但反应也不慢,立刻追着球要去拦林昊。      蒋逸舟倒没觉得怎样,他这身高在以前的学校里算不上特别高的,多数是打后卫,跳球基本没他什么事儿,跟江宏这种明显长期打中锋或前锋的比不了。      周鹏跟了过去防林昊,他负责盯着江宏找机会截球,还有个人负责盯王帆……      那谁?易峥人呢?      蒋逸舟用余光往王帆那儿看了半眼,没见易峥在他附近,眼看着林昊那边已经快到篮下准备上篮了,周鹏那身高要抢篮板估计得顺着杆子爬上去才行,根本没戏。      “我靠?球呢!”      林昊突然在前面吼了一声,蒋逸舟转头就看见易峥……居然运着球往他这边带了,跟他对视的瞬间球已经从他的手传过来,蒋逸舟侧身接住,趁江宏在他背后被挡着还来不及反应,快速带球走中线直冲到底,还在篮下的林昊跳慢了一步,拦都拦不住他。      上篮扣球,得分。      “哇……”阮念差点儿喊出声,及时捂住了嘴把惊叹吞回肚子里,有些心虚地转头瞄了一眼刚走过来的郭俊然。      郭俊然好像并没有听到,在比分牌上翻了个2分,又转回去吹了声哨子。      比赛继续。      “你发球。”江宏扬声喊了王帆一声,把球传给他,“注意盯人,别瞎跑!”      王帆接住球:“知道了!”      蒋逸舟往球场上扫了一眼,周鹏还是盯着林昊,易峥……在某个不知道是什么站位的位置上。      不管了。      先这么打着吧。      王帆发球,江宏一个大跨步过来抢到了球,速度惊人,运着球要往边线上带,蒋逸舟一直跟着他防传球,没留意其他人,后面不知道林昊还是谁喊了一声,他没回头,等江宏准备要传球才突然出手拦截,带球要走,不料一转身踩到什么人的脚,差点儿跟背后的周鹏面贴面地抱成一团。      “我操?”蒋逸舟惊得球都掉了,周鹏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江宏趁他俩愣神的两秒一手把球拍走了,几步运着球传给已经到了篮下的林昊,林昊毫无阻碍地迅速上篮,球进了。      “操。”蒋逸舟被这猪队友坑得不想说话,“让你盯林昊,你跟着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过来了……”周鹏被他转身那一下撞得直接坐地上去了,正揉着屁股满脸委屈,“下次注意,嘶,下次我一定注意。”      那边江宏也跟王帆说了几句,易峥依旧游离在外围,蒋逸舟懒得叫他过来说了,拿到球传给周鹏发球。      实话说这么连着打20分钟还挺累的,不是没体力,而是心累,队友之间毫无默契,配合度也基本为零,除了跑出了一身的臭汗,拿到的分数少得可怜,郭俊然个裁判当得……后来都开始坐下玩手机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白打的,起码蒋逸舟把人都认全了,对他们的特点也大概摸了个底。      周鹏身高不足,但身手非常灵活敏捷,有一百种带球过人的方式,但是没用,打了这么久他碰到球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脑子跟不上,没有配合。      王帆盯人非常紧,但跑得不够快,盯不了太快的对手。      林昊远投不行,近投还过得去,主要是跑得快,但只要有人盯他就会怂,好几次可以直接投的,林昊都给江宏传球了,中间又莫名其妙被易峥断球,然后传给了他。      ……对,易峥。      起先觉得这人打篮球毫无优势,不过现在他发现,易峥有个很突出的优点——传球速度非常快。      现在人少,打起来还不算明显,要是放到五对五的比赛场上,易峥这种几乎是擦手而过的传球方式以及基于观察力敏锐的补位速度,完全可以抢在对方球员过来断球之前出现在己方队友可以传球的范围内,迅速将球传给另一个队友。      唯一不足的是他力量太差了,一是耐力不行,打20分钟就喘得跟头牛似的,还只是跑半场而已。另一个投篮也不行,别说三分球了,就是站在篮下投球都没几个能中的,球砸到篮上板的位置,跟篮筐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远,能进才怪。      “觉得怎么样?”江宏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水,见蒋逸舟也过来了,转头问他,“他们打得。”      “你觉得呢。”      蒋逸舟不予评价,他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不信江宏一个校篮副队会看不出来,接过阮念递来的水瓶喝了两大口,低低问她:“刚倒的?”      “嗯,”阮念点点头,又掏了张纸巾给他擦汗,“刚看你水喝完了,就回去接了点儿……还够吗?”      江宏一只手伸过来:“我要我要。擦个汗,谢谢。”      不等阮念给他,蒋逸舟就直接把整包纸巾抽走了,眼神微冷地盯着他:“要什么纸巾,自己没有?”      江宏:“……???”      谁下来打个球还带纸巾的?你这个有书包的拿人家纸巾用,还好意思说我?!      阮念哭笑不得,尴尬地拉了拉蒋逸舟的衣角,小声说:“你还给我啦。”      蒋逸舟只当没听见,喝空的水瓶丢回书包里,拎起挎肩上就准备走人,阮念没辙,只好冲江宏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匆匆跟上他。      “哎哎哎,人小两口你侬我侬,你凑个屁热闹啊。”王帆过来搭上江宏的肩,老父亲似的拍了拍,“才6点半,7点晚修,咱回宿舍洗个澡还来得及。走吧走吧,别看了,讲讲刚打得怎么样……”      江宏还没搞懂怎么就成“小两口”了,被王帆给强行拉走,后面的周鹏也看了眼远去的两个人,本来打算跟着一起走的,想想还是不当电灯泡了,就和林昊走学校后门出去。      “还你。”      蒋逸舟没直接走,经过卫生间的时候去洗了把脸才出来,干净利落的寸头上也沾了点儿水珠,不知是没擦掉的汗还是连头也一并洗过了,阮念接过那包纸巾,又看了看他:“你不是要用?”      蒋逸舟很爷们儿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甩一下手:“不用。”      阮念:“……那你刚才抢我纸巾干嘛呀?”      她还以为他是不够用才拿走的,害得人江宏想要点儿来擦汗都没有,多不好意思,她这后勤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蒋逸舟撇了撇嘴角,面无表情地瞎说:“他自己有。”      “真的?”她刚才一直在场边看着,也没见江宏有拿出来过啊,“你怎么知道?”      蒋逸舟扯着书包带,转身往校门走去:“反正就是有。”      阮念不信:“你骗人……”      “吃糖。”他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给她,“最后一颗了。”      “啊,谢谢……不对你还没说完……蒋逸舟!”      蒋逸舟人高腿长,快走几步就远得阮念追不上了,于是又慢下脚步等等她,等阮念好不容易跟上来的时候,他又迈步快走起来,就这么折腾了一路,累得阮念都忘记要追问什么了。      直到上了公交车,她才终于能歇下来,问问他今天训练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蒋逸舟扭头打了个喷嚏,刚打球出了一身汗,衣服背上几乎湿透了,车厢的空调又冷得很,一吹整个背脊都发寒,“江宏还行,其他人……各有优劣吧。”      “那,应该有希望进半决赛吧?”阮念问。      “不知道。”蒋逸舟扯了扯嘴角,“看碰上哪个班吧。要是今天在隔壁场训练的那种水平,我们随便打也是稳赢。”      阮念想了想:“他们好像是……文科联队。”      “什么队?”蒋逸舟听都没听过。      “额,就是……”      简而言之就是文科班因为男生太少了,一个班基本凑不出一队人,于是三个文科班抱团硬凑出一支所谓的文科联队,代表三个班参加比赛。      至于水平如何?      大概就是一轮游的程度吧——重在参与,安全第一。      “啊嚏。”蒋逸舟又扭头打了个喷嚏,转回来时吸了吸鼻子。   40、40 ...      车上的人没有那天多, 不太拥挤,阮念听见他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忍不住担心地转头看了看他。      “你是不是冷?”她看见蒋逸舟背上都湿了,后面还正对着空调的出风口,“要不站过来一点吧, 这么吹会着凉的。”      蒋逸舟本来就懒得动, 虽然周围不太挤但人还是挺多的, 他身形又高大, 走来走去只会各种遭白眼, 而且还两个站就下车了, 用不了多久。      没过几秒,又感觉上衣被什么扯了扯,蒋逸舟低头去看, 某只白白嫩嫩的手正抓在他的校服衣角上, 再抬头,就看见站在几步之外的阮念冲他做了个“过来这里”的口型,估计是以为他刚才没听到。      啧, 事儿真多。      蒋逸舟从裤兜里抽出手,将抓他衣角的那只手拉下来, 裹在掌心里牢牢握着, 人也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阮念震惊, “???”      干、干嘛?      她好心叫他过来站,他耍什么流氓啊?!      立马就要往外抽……抽……使劲抽……用力……      额,怎么抽不出来?      明明没感觉他用多大的力道, 也没捏疼她啊。      阮念转头看才发现这人是使了巧劲儿的,虎口位置恰好卡在她手腕骨上,难怪怎么弄都抽不出来,像被个什么铐住了似的。      ……还热得很。      车厢很凉,他紧贴着她手背的掌心却滚烫不已,推不开也躲不掉,就这么紧紧握着,宛如冬日里的烈火,一路烧到了她的心头。      周围的乘客有说有笑,或低头玩手机,谁也没留意到中间有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咳,不是牵……她并没有要牵!      阮念脸都憋红了,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气的了,转头想瞪他一眼,谁知某人居然若无其事地望着车窗外,好像握着她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太不要脸了!      直到下一站有人要下车了,蒋逸舟才微微松手放过她,阮念倏地抽回来塞进裤兜里,微凉的布料裹着她的手降温,却消解不掉心口砰砰直跳的炽热。      哎。      自打同桌以后,这个人就老是喜欢逗她,做这样那样不要脸的事情。      可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万一,万一哪天……她忍不住当真了要怎么办?      真要命。      “啊嚏!”那边的某人又打了个喷嚏,不知是被她念叨的,还是自己受凉了。      哼,管他呢,自己不愿意过来站,受凉也活该。      阮念撇了撇嘴,转向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没再往他那儿看。      没想到的是,蒋逸舟第二天居然真的没来上课。      “课本翻到32页,昨天让你们预习的看了没有?又没有吧?还好意思给我点头!现在马上看!就给两分钟,赶紧的!”      老严在讲台上教鞭乱挥,强行把整个教室的人都吼起来了,一个个磨磨蹭蹭地找书出来看,阮念叹了口气,合上昨晚已经看过两遍的课文,拿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边的豆浆杯。      是她今早给他带的早餐。      ……都凉透了。      隔壁的座位依旧空荡荡的,阮念侧头盯着发了会儿愣,不知怎么,觉得心里也空空的,好像少了些东西似的,有种找不着方向的迷茫感。      大概是习惯了,有那么个人待在旁边,做什么无所谓,反正会待在那儿,一扭头就能看到他。      哎,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转回去继续听课。      下课后老严照例要拖堂,等他讲完课都快打上课铃了,阮念合上书的时候又看了眼旁边的空座位,站起身,拎着那袋子早餐准备去小黑屋扔掉。      “阮念!”江宏正好过来找她,见人手里拿着能吃的,立马两眼放光,“这什么东西?早餐吗?”      阮念点头:“买多了,吃不完就……”      “扔了?不是吧,多浪费啊。”江宏赶紧拦下她的手,把早餐拎过来,“你要不吃的话给我吧,早餐没吃,快饿死了我。”      本来打算课间去小卖部扫荡的,结果老严一拖就是七八分钟,剩下的时间连上厕所都不够,别说买早餐了。      “啊,”阮念不太好意思,“都是冷的了……”      “没事,大热天的哪还管这个,能填肚子就行。”江宏摆摆手,冲她身后的座位看了眼,“蒋逸舟今天没来上课啊?去哪儿了?”      阮念想说他都知道蒋逸舟没来上课了还问她人去哪儿,难道她就会知道吗,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知道。”      “好吧。那估计他下午训练也不来了。”江宏拿吸管一戳喝了口豆浆,差点儿甜得吐出来,“……我靠?你买的是豆浆还是糖浆啊?”      “啊?”阮念刚心不在焉的,都忘记这事儿了,一阵尴尬,赶紧把他的豆浆拿走,“别喝别喝,我拿去扔掉了。”      “没……哎。”江宏想说没事,不过人都走了,耸耸肩,叼着包子去找班长商量训练的事情。      阮念扔完以后洗了洗手,回座位坐下,离上课大概还有半分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藏在抽屉里给蒋逸舟发了条微信。      -你今天不回来上课了吗?      发完就打上课铃了,阮念把手机放到抽屉最里面,拿课本和笔记本出来听课。      下课的时候她拿出来看了看,没有回复,第四节课下课没有,直到最后一节课都上完了,那个提示新消息的小红点也还是没有出现在她的聊天列表上。      “阮阮走啦,去吃饭。”苏棠过来叫她,扫了一眼她旁边的空座位,“哎我说,蒋同学一早上都不来上课,是干嘛去了?”      “不知道啊。”阮念摇头,把手机放裤兜里带着,跟她出了教室。      苏棠一脸不信:“你怎么也不知道?”      阮念无奈:“……我为什么就知道啊。”      今天已经有不下三个人问过她蒋逸舟去哪儿干什么了,而且每个人问完都是一副“不是吧连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奇怪了,她只是他的同桌而已,不至于事事都了如指掌吧?      “额,那什么,你是他同桌嘛。”苏棠勾着她的肩拍了拍,理所当然道,“全班就你跟他关系最近了吧,当然都想到来问你啊。”      “好吧。”阮念叹了口气,“可是我真不知道。”      她今早发出去的微信,那人到现在还没回呢……      “嗡。”      刚想到这儿,裤兜里的手机就贴着她腿震动了一下。      “算了,不管他吧。”苏棠摆摆手,很快转了个话题,“哎昨天晚修的时候9班又有人搞事情了……”      饭堂排队的人有点儿多,两人打了饭,端着走了好久才找到位置坐下,苏棠还在给她播报各种八卦,阮念边吃边听着,在桌子底下拿手机出来看了一眼。      哦,回复了。      -刚起      阮念瞪着这两个字看了许久,才敢相信自己没看错。      -你……睡到现在?      -嗯      过了几秒,又回了三个字。      -感冒了      哦,怪不得。      阮念想起昨天他打的那几个大喷嚏,应该就是在公交车上吹了风着凉的吧?      -那你有没有吃药?午饭呢?      问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多事了,正想点撤回,屏幕突然切换成语音聊天的页面,紧接着响起“叮叮噔噔”的提示音像锤子似的砸在耳膜上,吓得她差点儿把手机摔地上了。      “哇,谁给你打电话……”      阮念想也没想赶紧点了拒绝,幸好周围人声嘈杂盖过了那阵短暂的响声,只有对面的苏棠听得清楚,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过来。      “没有……点错了。”      阮念含糊地蒙混过去,尴尬得不行,低头飞快地给蒋逸舟回了一句。      -你怎么突然开语音?吓死我了0.0      那边过了会儿才回复。      -打字麻烦      这人平常就懒,打字比说话更惜字如金,估计现在是感冒犯困了,连字都懒得打。      阮念没办法,抬头看了一眼正悄咪咪把筷子伸到她餐盘里夹鸡腿的苏棠,垂下眼给他回复。      -那你发语音吧?不要开语音聊天,我现在不太方便听      那边很快就飞了几条语音过来,都很短,几秒钟一条,阮念设置好听筒播放模式,才点开语音,把手机放在耳边听。      “早上吃药了。”      “午饭……就昨晚的剩菜吧。”      “你刚问什么,我忘了。”      他声音本就低沉,这会儿好像沙哑了不少,还有点儿鼻音,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疲倦,听起来是真的不太舒服。      哎。      阮念心里闷闷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有些难受。      早知道昨天就应该把他拉过来站的,还觉得他着凉了是活该……现在倒好,全让她自己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阮念咬着筷子,悬空在键盘上的指尖停顿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说什么好。      本来是想问他下午会不会来上课的,可看他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嗯      -啊还有件事      -?      -你明天要是还不能回来,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怎么      -我看还要不要带早餐给你啊,不然买多了挺浪费的      -好      再抬头的时候,苏棠正在对面眯着眼看她,眼珠子都快瞪到她手机屏幕上了。      “谁呢?跟蒋帅哥聊天哦?”      “就问问他怎么没回来上课啊。”阮念把手机塞回裤兜里,埋头吃饭,“他说感冒了,听声音好像挺难受的。”      “感冒就不上课了?这么夸张。”苏棠用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菜,想找肉吃,“别是发烧了起不来床吧?”   41、41 ...      有……这么严重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阮念被苏棠这话说得忽然一阵心乱,导致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连苏棠喊她一起去倒水,叫了好几次她才回过神,倒水时还差点儿被开水烫到手。      “没事吧你?”苏棠抓着她手在冷水下冲, “是不是午休没睡觉啊?”      阮念摇摇头, 等手不烫了, 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 跟苏棠一起回教室。      第三节是数学课, 下一节就是全级统一的自习课了, 各班班主任集中开例会,学生基本就没人管了,相当于提前放风, 这会儿底下的人就没几个是在听课的, 都在商量等会儿怎么溜出学校玩。      “哎哎,别走神儿,都干什么呢。”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拍了两下手, 底下依旧闹哄哄的,没人理他。      不过他没老严的气势, 费不起嗓子吼人, 学生不听课的时候一般只有两招, 要么发卷子下去做,要么点人上来做题。      “行,都不听课, 全都懂了是吧?”      数学老师把粉笔一扔,挥着教鞭敲了两下讲台,把底下学生的注意力强行拉了回来。      “那好,叫个人上来把黑板这道题做了。”他也不看座位表了,就扫了眼教室里最吵的那一区,把中间表情最精彩的那位叫了起来,“周鹏,你来。”      周围的嗡嗡声终于小了下去,阮念抬起头,好心冲前面那位大嘴巴提醒道:“周鹏,老师叫你上去做题。”      “我靠。”周鹏暗骂一声,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老师,这题我不会……”      “看都没看就说不会,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数学老师不吃这套,教鞭又往讲台上敲了两下,“会多少写多少,赶紧的。你要这么站着,那大家都陪你等,不写就不下课。”      这下教室总算是安静了,全班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得周鹏想不上都不行。      老实说上去不会做也没什么,但关键是数学老师有个毛病,抓到人不会做的,就让他在教室前门那儿站着听课。      当着全班人丢脸就算了,站一节课得多累啊,就冲着这个,周鹏是打死都不想上去的。      可偏偏下一节是自习,他要敢不上,害得数学老师拖堂把下节课给占了,那他周鹏就是跟全班同学过不去……      “砰。”      教室后门被人推得一声闷响,估计是被班长的椅背卡住了,没控制好力道,一打开差点儿把班长掀得人仰马翻。      全班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向了后门。      “我靠谁他妈上课进来……”      门外的人穿着短袖长裤的校服,上身还罩了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外套,兜帽戴着,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还戴了个酷酷的黑色口罩,裹着一身冷气走进来。      王帆还没骂完,后半句直接被进来的人给瞪了回去,倒是认出谁来了——      就这种能杀人的眼神,除了蒋逸舟,他们班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进来那谁!都没有课堂纪律了是吧?”      数学老师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发,突然逮着这么个明确且单一的目标,整个人都来劲儿了,声音都提高不少。      “课都上多久了,迟到也不打报告,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他拿着教鞭在讲台上打得啪啪响,指着蒋逸舟说,“你上来,把这道题做了!”      这话吼得全班同学都抖了抖,周鹏见老师转移目标了,赶紧一屁股坐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帮他顶锅的似乎是他老大,尴尬得不敢回头看人。      蒋逸舟已经走到第二组后排了,停在阮念旁边没动,露在口罩上缘的黑眸微微半垂,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犯困,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座位上的姑娘。      阮念也愣愣地仰起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其实从他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撕下来过。      心情很复杂,有些吓到也有几分惊喜。      因为实在没想到,都已经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他居然还会回来。      可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她心里乱糟糟的情绪仿佛又倏地清空掉了,清得干干净净。      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这个眼眸里充满了迷蒙和疲惫的人,跟他一点儿都不像。      真的不像。      “咳咳。”蒋逸舟别开脸,握拳挡在口罩前咳嗽两声,有些难受地清了清嗓子,冲数学老师应了一声,“哦。”      然后转身朝讲台走去。      阮念看着他依旧高大的背影,不知怎的,空落落的心头仿佛又被堵上了口,里面被灌满了担忧,沉甸甸的,压得她很不好受。      蒋逸舟上去就被数学老师往手里塞了根粉笔,怕学生临阵脱逃似的,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黑板上的数学题,只看完一遍就开始写过程。      他做题的状态很悠闲,没有半点儿局促,左手还随意地插着衣兜,右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一行接一行地写,笔速快得像对着答案往上抄似的,连思考的停顿都不曾有。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写完了把粉笔往盒子里一丢,手又插回兜里,站在旁边看着老师没说话。      “……字丑了点儿,做得还行。”数学老师鸡蛋里挑骨头地评价一句,摆摆手让他回座位,“把帽子摘了,像什么话。”      啧。      烦人。      蒋逸舟扯下兜帽,露出干净利落的寸头,垂着眼在众人的注视中回到座位,坐下的时候带过一阵凉风,等阮念望过去,他已经又把兜帽拉起来了。      “这道题呢……”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已经把那片潦草的解题过程给擦了,重新板书,边写边讲解思路。      “你怎么回来了?”阮念微微偏着头,手掩着嘴小声问他,“感冒好点儿了吗?”      蒋逸舟低低地“嗯”了一声,但听得出来声音还是挺沙哑的,又咳了两声,没接着说话了,从抽屉里扯了张便签纸写字给她看。      -下午有训练      阮念看他书包也没带,就知道他不是回来上课的。      但……训练?      之前还那么不情愿参加篮球赛,现在就因为下午有训练,病了还要特地回学校一趟?      -其实你请假就好了,身体要紧,缺一两次没关系的      -没事      其实没那么严重,感冒而已,也就小姨和老张瞎紧张才硬要他在家休息。      他是无所谓,反正本来也没什么心情上课,于是待在家专心补眠,睡到下午实在睡不下去了,也没别的事情干,就出门回学校看看。      -你困的话,要不趴着休息一下?      -不想睡,在家睡一整天了      ……就是喉咙又痒又疼,难受得不想说话。      操。      烦死了。      -那你喝点儿水吧?      阮念写完这句,转头的时候发现他又在拿抽屉的大白兔奶糖,眉心一皱,赶紧按住他剥糖纸的手,低声道:“你喉咙不舒服就……别吃糖了。”      蒋逸舟也皱了眉头,露在口罩外的黑眸紧紧盯着她,某种熟悉的烦躁又渐渐冒了头,阮念不肯放弃,手一直按在他手背上没动,抿着唇跟他对视。      啧。      生个病真是烦死了。      他终于松开手,把那颗捏在指尖的奶糖丢回抽屉里,冲她递了一个“这样行了吧”的眼神,郁闷地掏出手机打游戏。      阮念松了口气,刚被他瞪着的时候,差点儿就要把手缩回来了。      还好还好。      见人靠在椅背低头玩手机,她也转回去听课了,顺手把便签纸折成了小方块放在抽屉边上,没有递给他看。      下课后,江宏果然叫上几个人到篮球场训练去了,蒋逸舟插着兜跟在后面走,就是没见阮念跟着,不知道人跑去哪儿了。      想赢的不止他们一个班,其他班也趁着自习课时间来训练,幸好周鹏反应够快,见到还有最后一个半场就赶紧冲过去占了,挥着双臂让他们快跟上。      “你没事吧?”江宏没跟他们一起疯跑,和落在后头的蒋逸舟并肩走,“病了?”      蒋逸舟喉咙痛懒得废话,给他丢了个“有屁快放”的眼神。      江宏咽了咽口水,看阮念不在场,很和气地笑了笑说:“你等会儿还上不上场打?”      蒋逸舟摇头,抬手比了个“看”的手势。      “那行吧,正好让郭俊然上场练一下,你也看看他打得怎么样。”      江宏说完就跑着跟过去了,带那几个人热完身,照昨天一样分成两边对打,蒋逸舟坐在场边的长凳上,长腿交叠,抱臂看着场上跑动的几个人。      外面不比教室里有空调,热得很,他扯下兜帽,听见后面有小跑过来的脚步声。      ……是她吧?      蒋逸舟没回头看,就这么凭空猜测着,没多久人就到面前了。      是阮念,怀里还抱着好几个水瓶,看样子是帮场上那些人拿的,刚一下课他们就争先恐后冲下来了,估计没谁会记得要拿水。      呵,反正就是没有他的。      生病中的人不讲道理,即便知道这事儿的根本原因是他自己没带书包,导致水瓶也落在了家里,但蒋学霸还是在口罩下抽了抽嘴角,莫名有点儿气闷。      “咳……咳咳。”      操,咳什么咳,显得他好像特别想喝水似的……      “你要喝水吗?这里有。”阮念把水瓶都放在长凳另一边上,从其中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还冰冰的,“我刚到小卖部买的。”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42、42 ...      蒋逸舟看着递到面前的矿泉水, 心情微妙地接了过来,“咔”一声拧开瓶盖的时候, 居然感觉那些不爽的情绪又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      操,神经啊。      生个病要不要这么矫情?      脑子烧坏了吧?      “啊,等等。”      正当蒋学霸沉浸在对自己情绪反复的深刻鄙视之中, 并准备喝口凉水洗洗脑的时候, 旁边的阮念又叫了他一声。      “感冒不能喝这么冰的, 对喉咙也不好。”阮念随便开了个别人的水瓶, 把他的矿泉水拿过来倒进去一半, 还给他, “你先拿着……我刚倒了点儿热水,匀暖一点你再喝。”      说完又把自己的水瓶拿出来,隔着瓶身还有点儿烫手, 小心翼翼往他的矿泉水瓶里倒, 等倒满了才停手。      “好了,你喝吧。”阮念给自己的水瓶盖上盖子,放回书包里, “等会儿喝完了再给你倒。”      “……哦。”蒋逸舟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做完这些,拿着矿泉水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掌心感觉到水的温度, 才拉下口罩, 仰头闷灌了几口。      印象中,他自懂事后就很少生病了,连感冒咳嗽这样的小病也基本没有, 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烧,也是吃完药自个儿裹在被窝里睡上一天,第二天饿醒的时候就退烧了。      他讨厌生病。      非常讨厌。      小时候也曾有过很幼稚的想法,觉得自己要是生病了,就可以得到关心,可以被照顾,也可以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忙碌的人依旧忙碌,想见的人依旧不会回来。      甚至都没有人跟他说过,“生病别喝凉水,要喝热的”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      所以那之后,他就很少再让自己生病了。      不抱期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失望。      他已经受够了。      温热的水缓缓滑过喉咙,暖暖的,一点儿都不烫。      火辣辣的伤口仿佛被温柔抚慰,舒服得叫人想闭上眼。      蒋逸舟合上眼,喝掉了大半瓶水才停下,拧好瓶盖随手放到椅子边上,再睁眼的时候,看见坐他旁边的阮念正低头在写着什么。      哦,又在做作业了。      学霸真是分秒必争啊。      他把口罩重新拉起来,往椅背一靠,喝完热水感觉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大概是心理作用?      蒋逸舟勾了勾嘴角,姿态悠闲地伸着大长腿,手插衣兜,边看场上打篮球的人,边在余光里看着她。      临近傍晚的阳光并不猛烈,透过交错的枝叶间打下来,在她单薄的肩头落下点点斑驳的树影,随微风轻轻晃动。      微垂的侧脸依然白皙,小巧的鼻子,抿起的唇角,或许是天气太热了,双颊隐约蒙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好看得很。      她认真的模样特别好看,垂下眼看着卷子,眼睫毛很长,还弯弯的,眨眼的时候像把小刷子似的,在他的心头悄然扫过。      有点儿痒。      “大鹏!你传球看着人在哪儿啊,别老往对面传!”王帆跑得气喘吁吁,回头冲周鹏喊了一句。      “班长你跑太慢了,还怪我,”周鹏扬手示意知道了,“之前舟哥都接得到球……”      “我靠。”王帆一听这话就有些不爽,“你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江宏跑过来把球丢给王帆,及时打断,“你发球。等会儿都注意配合,看着自己队友,别给我分神!”      顺便看了眼场外闲坐着看戏的蒋逸舟……哎,看个屁看,当队长真他妈心累!      江宏叹了口大气,跑回球场中线示意王帆准备发球。      蒋逸舟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瞬不瞬地看着场上的人,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没怎么看戏,走神儿都走半天儿了,倒是隔壁这位挺专注的,那几个人喊来喊去吵得要死,她居然还能老神在在地坐这儿写数学题。      而且写的还是全对。      毕竟是学霸,专注力确实很强。      ……连他看了她这么久都毫无察觉。      蒋逸舟挑了挑眉,将扫过她卷面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重新转向篮球场上。      昨天的几个人他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暴露出来的问题也依然存在,看得出江宏有在不断提醒了,但这才是第二次训练,想提高也没那么快见效。      唯一一个今天才新上场的郭俊然,跟他昨天目测的也基本相同。      身高超过一米八,弹跳能力不错,是抢篮板的一把好手。      但他反应不怎么快,断球经常慢半拍出手,动作也有些笨拙,除了能像堵墙似的挡着人让对方看不见传球以外,没太大优势。      “……哎,别说得那么悲观,能挡人视线也算是个优势吧。”      休息的时候,江宏过来拿水喝,跟蒋逸舟聊了两句。      “呵,”蒋逸舟看了他一眼,“你当对手是死的么。”      即便对方没有身高优势,只要能跑能跳懂得走位,要抓回视线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明天开始就抓弱项来分别训练吧。”江宏扯衣襟擦了把汗,把水瓶放回长椅上,“这么对打也只是让他们过过瘾,暴露一下弱点问题而已,没多大用。改天……”      江宏顿了顿,等蒋逸舟看过来才说:“你什么时候能上场,咱俩试试打配合吧?”      蒋逸舟没意见:“跟谁打?”      “以前校篮队的几个师兄,高三的。”江宏说,“退队之后也很久没打了,可以跟我们练练手。”      听起来倒是还行,蒋逸舟点头,清了清嗓子道:“下周吧。”      现在也不是不能上场,主要是精神状态不行,脑子昏昏沉沉的,反应和动作都不可能跟上,强撑着打也没意思。      “那就下周。”江宏敲定时间,“正好他们月考完了,周五放学应该能打一场。”      月考……      对了,再有一个星期,9月份就要过完了。      紧接着就是国庆长假了。      “队长,国庆假期的训练怎么安排?”阮念回教学楼打了一趟水,回来听他们说起这事儿,凑过来问了一句。      “训练肯定是要的,不过时间安排暂时还没定。”江宏从她手里抽走了王帆的水瓶,趁人上厕所去了,很不要脸地倒走了半瓶,“怎么,你有事来不了吗?”      蒋逸舟坐着没动,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      “嗯……”阮念想了想,“可能有三四天不在这边。”      “那没关系啊,你要是有事就不来吧。”江宏倒是很好说话,随口问道,“是打算去旅游吗?”      “不是啦。”阮念笑了笑,没有往下说是什么。      江宏见状也不多问了,被她这么一提醒,赶紧回去跟林昊他们交代假期要训练的事情,免得到时全都外出旅游去了,个个找不着影儿。      “国庆有事?”      等他们去打球了,蒋逸舟偏头看着正给他兑温水的阮念,哑着声又问了一句。      “……”阮念倒水的手一顿,像是没料到他会问,犹豫片刻,把水递给他才开口道,“其实我……”      “算了。”蒋逸舟把口罩拉下,接过水喝了两口,低低道,“不方便就别说了。”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儿哑,当然感冒也不是光喝两杯水就能好的,然而那夹了沙子似的低语,在她心头上缓缓磨过的时候,又有些硌得疼。      “……也不是不方便。”      她只是,不习惯跟外人解释太多而已,觉得没必要,也害怕对方没完没了地追问。      但如果是他,似乎又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我之前跟你提过我爸妈是在外地工作的吧?”阮念低着头,手里抱着自己的水瓶轻轻晃动,“国庆他们要是能放假的话,可能会把我和外婆接过去住几天。”      “哦。”蒋逸舟又喝了口水,把矿泉水瓶的盖子拧回去,“那……挺好。”      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黯淡,但阮念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些情绪已经无迹可寻了。      消失得飞快。      然后又咳了两声,他别开脸,把黑色的口罩重新拉起来戴好。      打了一整节自习课的球,到下课几个人都够累的了,没继续霸着场地训练,该放学的背书走人,该吃饭的拿上球去饭堂,阮念照例跟蒋逸舟一起回家,怕他喉咙不舒服,路上也没和他多说话。      直到进了小区,蒋逸舟才像是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低声问她:“今天的早餐,咳,扔了?”      “本来是准备扔的。不过江宏说他没吃早餐,就拿去吃掉了。啊,就是那杯豆浆太甜了,”阮念抿唇笑了笑,当时只觉得尴尬,现在想想江宏那仿佛吃了屎,咳咳……的表情,还是挺好笑的,“他喝了一口就差点儿吐了,说甜得跟糖浆似的,我就拿去丢掉了。”      “哦。”蒋逸舟扯了扯嘴角,露在口罩外的双眸毫无波动。      很好,又是这个江宏。      他记住了。      “那你明天还上课吗?”      走到家楼下了,阮念想了想,还是问他一句。      “嗯。”      “那早餐还要吗?”      蒋逸舟正掏钥匙开门,闻言转头看着她,慢吞吞道:“我付了钱的。”      那闷在口罩里的声音沉沉的……居然还透着几分委屈。      不对,他委屈什么啊?      阮念哭笑不得:“我是怕你早上起不来,会晚点儿才来上课……”      “不会。”蒋逸舟斩钉截铁,“我起得来。”      “那好吧,”阮念点点头,一脸无奈,“明天我给你带。” 43、43 ...      不过, 蒋逸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阮念给他带的早餐……居然完全不是平常那样的。      包子不是甜馅儿的, 豆浆不是特等甜的,加上他感冒鼻塞、味觉失灵,吃起来基本全无味道。      啧。      亏他还起了个大早, 出门前困得差点儿一头撞门框上了, 居然只能吃叉烧包和生肉包, 喝这种淡如清水的豆浆?      生病的人不讲道理, 生病的人很容易生气。      蒋学霸感觉自己气得差不多该去校医室量一下体温了。      但不行。      他又开始头晕了, 再不吃早餐, 估计等会儿低血糖又要犯了。      这些东西没味道归没味道,用来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他不想当着她的面再把脑门儿往桌上砸一次。      太蠢了。      于是阮念出去倒完水回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桌面正中间, 被某人贴了一张黄色的小便签纸。      字迹潦草, 字体懒散。      一看就知道是隔壁桌那位学霸写的。      至于这写的是什么内容……      -不甜不甜不甜不甜      阮念:“……”      不就是把甜馅儿换成了肉馅儿、豆浆里没加糖嘛,这个人真是,怎么还较上劲儿了啊。      幼不幼稚。      她把倒满水的水瓶放在蒋逸舟的桌角, 看了看他正在吃的早餐,虽然吃得比平常慢, 但分量不少, 已经解决掉一半了, 除了那张冷脸上的表情比较烦躁,还故意不抬眼看她以外,好像也没多不情愿啊?      ……不, 这应该就是很不情愿的表现了。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座位坐下来,才从笔袋拿出笔给他回了一句。      -喉咙不疼了?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她贴过来的便签纸,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干嘛。”      声音听起来确实没昨天那么哑了,但鼻音还是挺重的,感冒肯定没好。      “你现在不能吃太甜的,对喉咙不好,要是吃多了咳起来更难受。”阮念抿了抿唇,手按在英语书上看着他,“你想自己感冒一直不好吗?”      废话,当然不想。      蒋逸舟冷着脸跟她对视几秒,终于别开脸,默默咽下了这口闷气。      其实道理谁都懂,就是觉得烦躁,想吃点儿甜的。      “不行。”阮念拉住他准备伸进抽屉里拿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奶糖也不能吃了。”      蒋逸舟:“……”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心里那股子烦躁就要变成火喷出来了。      真的,要是换个人敢这么压着他的手,不让这不让那的,他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把这人拉出去揍得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可现在这个人是她……      蒋逸舟垂眸盯着她看了很久,没动手也没说话,被她圈住的手腕冰冰凉凉的,不太冷,但降温效果奇佳,慢慢地,让他体内那股四处窜动的烦躁平静下来了,心情也不如刚才那么糟糕。      ……还莫名有点儿好?      他视线往下挪了几分,落在她伸过来的手上。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过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牵到手了吧。      啧啧。      就这点儿出息。      蒋逸舟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在阮念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个笑是什么意思之前,反手把那只冰冰凉凉的手握住了,裹在掌心里捏了捏。      感冒不让他吃糖?      ……那就吃豆腐好了。      “你、你干嘛。”阮念瞪圆了眼,不敢相信这人居然在教室都敢乱来,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快放开啦。”      蒋逸舟置若罔闻,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拿起包子继续吃,喝了口豆浆,虽然都没什么味道,但握在掌心的手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于是勉为其难把剩下的早餐全部解决掉了。      阮念挣了半天没把手抽出来,又怕动静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发现他俩在桌子底下这样子苟且……啊呸,是拉扯,索性就放弃了,转回去继续做预习。      只是小脸忍不住红呀红的,都快红到耳根子后了。      蒋逸舟吃完早餐,转头看她的时候又捏了一下手,惹来阮念羞恼地瞪着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你什么时候才放手呀。      “哦。”蒋逸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凑近了几分,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开你。”      他戴着口罩,将一切炽热气息都隔绝在内,但他靠过来说话的时候,阮念还是觉得耳朵痒痒儿的,有些敏感地缩了缩脖子,抿唇问他:“要问什么?”      “问你,脸这么红,”蒋逸舟又凑近了些,垂眸几乎贴上她的耳边,“是不是喜……”      “砰——!”      后门被人猛地推开,紧接着一道人影迅速闪了进来。      “阮阮!江湖救急啊!”苏棠冲到阮念桌边,气都快喘不上了,“快快快借我英语作业!妈呀都睡过头了……”      然后她视线一飘,飘到了桌子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啊。”阮念倏地抽回手,不知是被吓到肾上激素暴增还是蒋逸舟先松开的手,居然一下子就抽出来了,动作飞快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卷子,塞给苏棠。      “你俩……”      “周老师让我早读结束就把作业拿过去办公室了。”      “卧槽。”苏棠看一眼时间,哪还记得要问什么,立马滚回自己座位一阵狂抄。      阮念松了口气,搓了搓自己被人握住许久的手,忍不住又转头瞪了某人一眼。      不要脸。      蒋逸舟被瞪得不痛不痒,就是有点儿可惜想问的话还没问到,早读铃就响了,阮念拿着英语课本上去组织早读,他跟在后头,拎着早餐袋子去小黑屋丢了,回来吃了两粒感冒药,没多久就犯困了,拉上兜帽趴桌上睡觉。      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没有像昨晚那样做整夜的噩梦,不知是感冒药的作用,还是因为旁边有人陪着。      午饭的时候阮念叫醒过他,问要不要去饭堂,蒋逸舟睡得有点儿懵,懒得去了,周鹏就自告奋勇说要帮他打包一份饭回来。      不过午饭后江宏把篮球赛的几个人都叫去球场了,最后还是让阮念拿回去教室,这回蒋逸舟没怎么挑剔,吃不出味道也把饭都扒拉完了,起码填饱肚子。      下午蒋逸舟没在教室睡了,趴得难受,直接翘课去校医室那儿躺床歇着,放学后阮念去校医室看他的时候,人还躺在病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      “下课啦。”校医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一脸“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这小子一直有点儿发烧,吃过药睡了一下午,现在应该退了。我等会儿就交班,你俩走读的吧,看要不要叫醒他回家休息吧,别搁这儿占床位了。”      “好。”      没多久校医就拎着工作证去饭堂吃晚饭了,偌大的医务室就剩下两个人,阮念低头看了眼手表,离6点训练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他隔壁的病床边坐着再等等。      等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到了床上。      那个安安静静躺在上面的人。      口罩没戴了,干净好看的脸庞似乎比平常更白一些,不知是因为生病了,还是被病床上的白炽灯照出来的,白得没什么血色。      阮念微微倾过身,用手背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温度不高,应该是退烧了。      蒋逸舟的身上盖着薄被,两手规矩地放在身侧,非常标准的平躺睡姿,她帮他掖了掖被角,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不小心扫过了他的侧脸。      他依旧熟睡,对她的触碰毫无觉察。      印象中,阮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蒋逸舟。      安静得近乎没有防备。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个人身上竖满了坚硬的刺,密密麻麻,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想接近别人,也不想被人靠近。      原本像他这种身高出众长相惹眼的人,无论出现在哪儿都必然是备受追捧的,可他一来8班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同学直接揍趴下了,平常要么是面无表情地冷着脸,要么一开口就是想打架的烦躁语气,凶得吓人。      这大概是他的目的,虽说手段不太妥当,但确实达到了。      就连她这么谨小慎微不惹事的人,知道要跟他同桌的时候,心里也害怕得很。      怕不小心惹到他,怕被揍,怕被他吼。      可谁知他只是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她,勾着嘴角跟她说,以后每天都会有。      然后就真的每天都给她糖吃。      一天又一天,几乎从未落下过。      那么好吃,那么甜。      甜得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其实他也没那么吓人啊,对吧?      所以她大着胆子,尝试着伸手,去碰他身上那些充满防备与抗拒的刺。      结果并不如想象中的扎手,只是看起来坚硬而已。      如果足够小心的话,这些刺甚至会一点点地软化下来,像猫咪的毛一样,只要摸顺了,捋得服服帖帖,就一点儿都不扎手了。      但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像现在,因为生病,被硬生生削去了所有锋芒和硬刺,苍白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睡着。      这样的他……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阮念叹了口气,感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微微有些疼。      已经6点了。      她起身,去饮水机那儿扯了个纸杯,倒了一杯温水才回到病床边。      “蒋逸舟。”      床上躺着的人依旧双眼紧闭,没什么反应。      “蒋逸舟?”阮念皱了皱眉,再伸手想探一下他额头,“难道又烧……嗯?”      蒋逸舟扣住她的手,睁开眼的时候,目光里没有半分混沌。      ……显然是睡醒很久了。      阮念一愣:“你醒了呀,怎么不起来?”      “阮念。”他双眼直直望着她,没松开手,“我问一个问题,就放手。”      阮念无奈:“那你问吧。”      “你是不是,”蒋逸舟顿了顿,语气低沉,“喜欢我?”      44、44 ...      “阮念!水没了, 帮忙倒一下?”      “我也要我也要,谢了!”      “哎操, 水瓶忘带了,阮念能帮我去小卖部买瓶饮料吗?”      9月份的最后一个周四,再有一天就到国庆假期了, 下午的训练大家热情都挺高涨的, 打了半小时都不带休息的, 喝完水又跑回场上继续。      阮念拎着几个水瓶回教学楼打水, 再去小卖部的时候, 老板都快关门了, 赶在最后关头买了瓶脉动,和其他水瓶一起抱在怀里往回走。      刚从冰柜出来的饮料还散发着冷气,贴在她的手心上, 冰冰凉凉的, 那些被强行压下的纷扰思绪,好像不自觉又冒了头。      “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天, 蒋逸舟毫无征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完全懵了。      脑子里仿佛被炸成了烟花, 茫茫然的一大片空白。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吃完饭的校医走进来, 撞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她才如梦初醒地从他那儿抽回手,头也不回地……逃了。      这是她回过神之后的第一也是唯一的反应了。      甚至等回到家, 她才想起自己还有后勤的工作没完成,急忙跟江宏发微信道歉,说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      江宏倒是很体谅地说没关系,不过顺口提了一句蒋逸舟也没去训练,问她有没有见到人,她当时心里乱糟糟的,只含糊地回复说不知道,江宏就没再问了。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她闭上眼就忍不住想到他,想到他说的那句话。      完全想不明白。      他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他又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想得失眠了半夜,几乎到两三点才勉强入睡。      然后又浑浑噩噩地做了半夜的梦,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出门都险些上错了公交车。      ……并且再一次忘了给他带早餐。      不过蒋逸舟当天也没回来上课,后来阮念看手机才发现,昨晚快12点的时候他给她发过微信,说今天不回了,大概是让她不用带早餐的意思。      其他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周末两天见不到人也没有任何联系,江宏他们回学校练球也没找着他来,阮念跟自己说幸好幸好,但心里又忍不住隐隐失落。      失落什么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细想。      周一的时候蒋逸舟回来了,感冒应该是好了,没戴口罩,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清晰,照样吃着她给带的早餐,照样往她手里塞甜甜的大白兔奶糖。      两个人仿佛有某种默契似的,谁都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还跟以前一样地相处。      可总感觉有什么不同了。      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的。      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哎。      阮念叹了口气,回到篮球场边的长椅放好水瓶,坐下来看了看时间。      “阮念?”江宏过来叫了她一声,顺手把那瓶饮料丢给场上的王帆,“要是觉得晚你可以先回家吧,快6点半了,我们再打一会儿才走。”      阮念点点头,背着书包站起来的时候,转头往场上看了几眼。      “哎,明天就要跟高三师兄过手了,蒋逸舟又不来,不知道真上场会打成什么样呢。”      下午蒋逸舟去参加化学竞赛,午休结束之后就出发去考场了,离学校好像还挺远的,考完估计就直接回家了。      “之前不是打过了吗?”阮念说,“看起来挺好的啊。”      这周的训练,江宏找了8班另外几个男生来跟他们对打了几场,说是想让队伍找找配合的感觉,阮念对篮球不太懂,只是看他们昨天的比分差距挺大的,应该打得不差。      “没有,我们班打得最好的几个都在这儿了,剩下那些加起来也就比文科联队好一点儿,练不出什么效果。真要练的话,还得看明天打得怎么样。”      江宏说话直,因为知道她不是什么大嘴巴,说话也没顾忌,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多想也没用。”他笑了笑,“你早点儿回家,别堵路上了。”      阮念点点头,收回目光转身正准备走了,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学楼里出来,也要往学校门口走。      ……蒋逸舟?      他怎么还在?      阮念脚步一顿,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叫他,就这犹豫的几秒钟人已经迈着长腿走出去老远了。      那就算吧,她也不想跑去追了,怪累的。      不料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居然又看见某人站在门卫室旁边,手插裤兜靠在墙上,正低头玩手机,抬头看见她了才站直身走过来。      “这么晚。”蒋逸舟把手机放回裤兜里,顺手拎过她手里提的一袋书,“他们还在打球?”      “啊,还在打。”阮念捏了捏被勒得有些发麻的手指,还是冲他伸出手,“我自己拿吧,挺沉的。”      “带什么了?”蒋逸舟没把袋子给她,不动声色换到了离她远的另一边手,“这么沉。”      “……”阮念无奈地抿着唇,只好默默收回手,“明天要测验啊,就带了些资料回去复习。”      “哦。”蒋逸舟低头往袋子里瞅了一眼,有两本厚得跟砖头似的工具书,还有一叠卷子,语气淡淡,“这么多。”      阮念:“……”      是是是,知道您学霸了,测验都是不需要复习的。      蒋逸舟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提着袋子的手微微拢了一下。      “你化学竞赛怎么样了?”阮念问。      “还行吧。”蒋逸舟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去外校参观了一圈回来,“就是地方远,回来学校转了三趟车。”      “那你怎么不直接回家?”阮念在他的准考证上看过考场的地址,直接回家比较顺路,“我以为你和Sherry张都考完就走了。”      “书包忘拿了。”蒋逸舟说。      ……忘什么拿?      她明明没看见他座位上放着书包啊。      “饿不饿?”蒋逸舟从裤兜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丢给她,“吃糖。”      阮念下意识接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她也算是摸清门道了,基本这个人想逃避话题的时候,就喜欢给她塞糖吃。      这回还下重本了——居然一次就给了两颗?      “你不要吗?”阮念剥开糖纸放了一颗在嘴里,剩下那颗冲他递回去,“我吃一颗就够了。”      “谁说给你的。”蒋逸舟挑了挑眉,理所当然道,“帮我剥糖纸。”      “……哦。”看在这人帮忙拎东西的份上,阮念决定不跟他计较了,把糖纸剥开,捏着里面的奶糖递到他面前,“呐,剥好了。”      她本意是让这人自己伸手拿的,谁知蒋逸舟直接低下头,咬住了奶糖,插在裤兜的手动都没动,嘴唇隔着薄薄的糖纸在她的指尖轻压了压,还故意伸舌尖舔了一下,才慢吞吞把奶糖吃进嘴里。      阮念:“……???”      又、又耍流氓?      这个人耍流氓的花样是不是翻新太快了???      蒋逸舟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勾着唇角抽走了她手里的糖纸,拿到公交站旁的垃圾桶丢了,回头刚好看见某人触电似的收起手,瞪圆了眼看他。      “你……干嘛!”      她嗓音温温软软的,说话从来都声音不大,但语气听得出是有点儿恼了。      蒋逸舟一脸无辜:“我干什么了。”      “你刚才……”阮念半天说不出来,只憋出了三个字,“不要脸。”      “我刚才不要脸?”蒋逸舟又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痞痞的笑,“让你剥糖纸就不要脸了?”      阮念:“……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蒋逸舟继续问,“吃糖的时候?”      阮念抿着唇不说话了,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他。      “哦,碰到你了?”蒋逸舟轻笑,眼神很正直,“我不小心的。”      ……鬼才信!      他刚刚弄那一下的时候,还特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是不小心?      “蒋逸舟。”阮念涨红了脸,有羞的也有被气的,不光是气他的不要脸,还气他这样一次又一次随意的玩笑,“你再这样,我真的会以为……”      以为……      以为什么?      阮念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瞬间,紧紧咬住了下唇。      她在……说什么啊。      “不用以为。”      蒋逸舟收起笑意,将阮念方才递过糖的那只手牵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在她怔愣的目光中,微凉的唇轻轻吻在了她的指尖上。      同一个地方。      同一个人。      同一个动作。      这样组合在一起,竟然会有完全不同的效果。      “不用以为了,”蒋逸舟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手还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里,但阮念已经想不起要挣脱了,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想说的话。      “我想的……哪样?”她仰着头问。      “蠢死了。”蒋逸舟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公交站的广告灯牌背后,“真的不知道?”      周遭的光线骤然暗下来,阮念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不知怎的就靠到了广告牌上,再抬头,他已经逼到她面前了。      “最后一次。”蒋逸舟凑近她,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压低声道,“真的不知道?”      心跳如雷,脸颊发烧。      那只乱撞的小鹿已经闷头撞进水沟沟了。      “我……”阮念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过近的距离让她有些喘不上气了,本能想摇头,“不……”      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她的唇上。      凉凉的,很柔软。      第一次的初吻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听不见身后人来人往的嘈杂,听不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只听见心里一声巨响,炸出了一朵蘑菇云。      “就是这样。”他终于微微松开,抵着她的额头道,“懂了么。”      不需要猜测,不需要怀疑。      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喜欢你。      每天都想看见你,想牵你的手,想请你吃甜甜的奶糖,想逗你笑,想亲你亲到喘不上气的……那种喜欢。      你懂了吗。      “懂……”阮念才刚喘口气说了一个字,立马又被他重新吻住了。      那朵巨大的蘑菇云渐渐散去,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个你。      蒋逸舟。      你说,这算不算是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超过88了,感觉定的目标太低了点儿哈哈哈哈,作者菌要出趟门,加更大概在今天下午~嘻嘻嘻→_→爱泥萌么么哒=3=~ 45、45 ...      不过, 得逞的大野狼没能把逮到手的小白兔亲得喘不上气,小白兔就羞得一溜烟地逃跑了。      等蒋逸舟反应过来要追的时候, 阮念早已经上了到站的公交车,溜得远远的,连影儿都看不见了。      真是……      吻她时那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奶香, 仿佛还残存在唇上, 意犹未尽, 感觉心头都要融化开来。      吃过再甜腻的糖, 都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蒋逸舟低下头, 抿唇轻笑, 转头朝那辆公交车驶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算了,先放过她。      反正明天还是会见到的,想跑也跑不了。      而另一边的阮念, 顶着一张大红脸, 在车上对着空调吹了三个站的冷气,下车又边走边默背课文平复心情……咳咳,终于成功在到家之前把脸上的热度消下来了, 顺便还把明天测验要默写的古文复习了一遍,打开门的那刻还有点儿佩服自己。      “这样啊, 那也没事儿。”外婆正在客厅里讲电话, 像是没听见她回来的声响, “我跟念念在这边挺好的,用不着挂心,你俩什么时候有假了再回来也行。”      “外婆?”阮念在玄关处换完鞋子, 走过来外婆旁边看了一眼,“爸妈的电话?”      “哎对,你妈妈打来的,说是国庆有任务要忙……”外婆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冲电话那边又说了两句,然后递给她,“你跟妈妈说会儿话吧,外婆做饭去了。”      “好。”阮念接过电话,贴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妈妈?”      “小念啊。”清亮的女声在那边笑了笑,很亲切的味道,“刚放学回来?这么晚了。”      阮念:“嗯,学校有活动要训练,就晚了一点。”      “这样,那挺好的。”傅丹云说,“多参加活动,别老是只顾着学习。”      “嗯。”阮念答应一声,“妈妈吃晚饭了吗?”      “没呢,你爸刚被领导叫去谈话了,饭都没吃上,就趁着空闲先给你们打个电话。”傅丹云叹了口气,语气抱歉,“对不起啊小念,队里临时有任务,国庆假期都取消了,没法儿接你们过来。”      “……嗯。”阮念抿了抿唇,安慰道,“没事的,我和外婆都很好,不要担心。”      失望还是会有的,因为父母的职业特殊,又是异地,平常连视频或通话都几乎没有,多数时候都只能等他们打电话回来,一年里能见上三两次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阮念也习惯跟爸妈聚少离多的生活了,知道他们工作辛苦,不想再增加他们的压力和愧疚,所以即便有失望也很少会表现出来,只说没关系,等下次放假再见就好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爸妈的下次放假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了,小飞过两天就回家,也帮忙带了点儿东西。”      “哥哥?”阮念有些意外,“他不是说假期要跟朋友去旅游吗?”      阮飞是阮念同父异母的哥哥。      当年父亲阮国强三十好几还没谈对象,老家那边给他安排了个乡下姑娘当媳妇儿,两人没什么感情,按部就班结了婚有了孩子。      可惜那姑娘身子不好,生了娃没多久就病逝了,当时阮国强还在任务中联系不上,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无法照顾孩子,就把未满周岁的阮飞放老家亲戚那儿养了一段时间。      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吃穿用度又没多少补贴,养得孩子又瘦又小,那时阮国强和傅丹云刚谈了一段时间感情,阮国强想把孩子接过来,就跟傅丹云先坦白了这事儿。      傅丹云倒是没意见,她和阮国强是相识多年的老战友了,也知道一点他老家那边的事,觉得孩子怪可怜的,等到两人结了婚,就把阮飞也接到G市一起照顾。      不久又多了个小女儿,阮国强和傅丹云工作繁忙,实在顾不上俩孩子了,只好请保姆来带,不料外婆她老人家知道这事儿后,边骂着夫妻俩不懂事,边收拾包袱马不停蹄地赶到G市来了,亲自上阵带俩外孙。      后来阮国强和傅丹云几番调度,常年在外工作,外婆就一直住在了G市,照顾兄妹俩的生活起居,幸好都是听话的孩子,不知不觉也带了十几年了。      “他没好意思说,估计是被人放鸽子了呗。”傅丹云跟这个继子的关系不错,很不厚道地嘲笑他,“这小子不喜欢老阮管着他,生怕待在这儿一放假又被他爸抓去操练,就自个儿悄悄买了车票,昨天才跟我们说要回家去。”      “哦。”阮念点点头,“那哥哥大概什么时候到?”      “好像明天就出发?坐高铁应该挺快的吧。”傅丹云也没细问,跟她说没事儿,“都那么大的人了,不用管他。或者你……”      那边似乎有人叫了一声,傅丹云捂着话筒回了那人几句,回头再跟她说的时候语速都快了不少:“小念,妈妈这边有点儿事,先挂了啊,等空闲再给你们打电话。”      接着又叮嘱她要注意身体早睡别熬夜之类的话,阮念都一一应下了,等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音,她才叹了口气,把电话插回座机上。      晚饭的时候,阮念跟外婆讲了哥哥要回来的事情,外婆听完点了点头,也跟自家女儿的态度一样,说用不着管了,等孩子到了自然会打电话回家的。      不过阮念没忍住,晚上睡前还是忍不住给哥哥发了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到。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她也还不困,就躺在床上刷一会儿朋友圈。      明天上完课就开始放假了,首页全是一片约约约的,逛街电影唱k旅游……居然还有约去咖啡厅撸猫的?      肯定是蒋……      咳,她看了一眼id,并不是蒋逸舟。      再拉下一条才是他发的。      -你好甜。      -比大白兔奶糖还甜。      没有配图。      ……也不需要什么配图了。      阮念震惊地瞪大眼,盯着两行字愣了不知多久,直到手腕感觉到一阵酸软。      “啊。”手机砸鼻子上了。      她丢开手机,捂着被狠狠砸到的鼻子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好疼呜呜呜。      这个人乱发些什么呀。      鼻子疼死了。      都怪他呜呜呜呜。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心跳,这会儿又砰砰地狂跳起来,阮念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几圈,感觉脸上的温度又开始不停飙升了。      完了完了。      睡前不宜过于激动,否则容易失眠。      睡前不宜过于激动,否则容易失眠。      睡前不宜过……      “嗡。”没等她默念完三遍,压在枕头下的手机突然抖了抖。      抖得还挺激动,一连三下都不带停的。      46、46 ...      ……谁呀?      阮念把脸埋在枕头里, 好一会儿才稍稍冷静下来,伸手把手机摸出来看。      哦, 全是哥哥回复的。      -刚在收拾行李没看消息      -大概明天下午到      -怎么,快两个月不见,是不是想哥哥了→_→      自上个月阮飞去大学报到之后, 兄妹俩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乍一看到他不正经的调侃, 那种熟悉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阮念弯了弯唇角, 点开对话框准备打字回复, 不小心点到了返回键, 正要重新点进去微信的时候,上方又提示了有新消息。      -睡了么      发送人是……蒋逸舟。      阮念看着那三个字,犹豫了几秒, 弹出来的提示框又缩回上面去了。      那就先不回他。      -想的想的=w=明天你到站是直接回家吗?      -应该吧, 拿着行李重死了      -噢噢0.0      -明天周五,5点能走了吧?哥哥来接你      嗯?要来学校接?      阮念换了个姿势趴着,下巴垫在枕头上, 想了会儿才给他回复。      -我们班有篮球训练,还不知道几点能走……要不我自己走就好了      -能耐了你, 还打篮球???      -没有啊, 我只是后勤而已      -光训练还要什么后勤?你又不能给他们指导      -……      她就是想看看蒋……咳, 看看他们打篮球不可以吗?有谁规定篮球赛一定要会打的人才能看呢?没有的吧?      -行行行你看,快结束了给我发消息好吧      -哦,所以你还要来接我吗?0.0      -……我靠?你就这么嫌弃你哥?[微笑]      -不敢不敢您高兴就好[跪下]      -这还差不多。都几点了赶紧去睡!      -好的我这就睡了, 哥哥晚安      -安个屁,哥还在收行李[微笑]      阮念笑着退出了聊天框,目光一顿,再次落到了那条未读消息上。      “念念啊,你睡了没有?”外婆在房门上敲了敲,“睡了外婆就把客厅灯关了啊。”      “好,您关吧,我马上睡了。”      阮念下床把房间的灯也关掉,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回到床上,裹好了被子才重新点亮手机的屏幕。      -睡了么      很普通很简单的一句话。      呼——      阮念同学,淡定一点。      就跟平常那样很普通很简单地回复他就好了。      哎不对……      要换平常他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她睡了没啊!      阮念对着聊天框打了删删了打打了删删了打,眼睁睁看着时间过去了3分钟,最后连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这么磨磨唧唧的了,决定什么都不想,他问什么就回什么好了。      -还没呀      那边秒回了一个“哦”。      -想我了么      -才没有      那边又秒回了一个“哦”。      -所以你刚才打字打那么久,想说什么?      -??????      然后蒋逸舟发了一张截图,聊天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这个,大概有3分钟?      阮念愣住,几秒后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内心顿时飘过满屏大写加粗的问号。      ……他居然盯着没有回复的对话框看了整整3分钟???      不是吧?      不对,可能是更早。      在她还没点进来之前,他应该已经在看了,否则怎么可能把时间算得这么准,刚刚好3分钟?      等等……      他不会是,发完那一条之后,就一直看着聊天框在等她回复吧?      阮念往上翻聊天记录,最开始那条信息的发送时间离现在都快有10分钟了,愣着不知说什么好,心里莫名有点儿愧疚。      哎。      这么容易就心疼,还有没有出息了。      今天他问都不问就亲了她的事儿,还没算账呢。      阮念抿了抿唇,明知道不可能有任何味道,但指尖轻轻抚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某人吻在那儿的感觉。      柔软微凉,泛着甜腻的奶香味儿。      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尝尝是奶糖更甜,还是他的嘴唇更甜。      ……      咳,回神回神。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就真的不用睡了。      阮念摇摇头,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侧躺着,以免再出现方才砸到鼻子的惨剧。      -我回复信息比较慢,你下次可以过会儿再看啊      不然一直守着聊天框等,也挺无聊的吧。      -没事,闲      ……闲?      哦,刚做完作业复习完上床的阮念不想说话。      -你都不做作业的吗?      -偶尔做,题目太简单了      -那晚上你在家都做什么?      -打游戏?或者辅导我弟做作业。有时去打球。      -……学霸都这么闲的?      -其实不闲      -你还有事要忙吗?      -嗯      那边顿了顿,很快又回过来一条。      -忙着想你      阮念定定地盯着这四个字,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      ……完了,今晚是彻底不用睡了。      第二天早上被手机闹铃吵醒了三次才艰难起床,手忙脚乱出门,还差点儿错过公交车的阮念,终于深刻意识到——睡前跟某人聊天真的是一种非常极其十分之错误的行为。      可以说是很生气了。      更气的是,她都困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记得要给这个人带早餐!      连豆浆加糖都没忘!哼!      “啊。”阮念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泛起的泪花,扶着水瓶继续倒水。      “阮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啊?”      “不是啊……”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旁边的苏棠看她这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戳了戳她的脸,突然想到什么,一脸惊恐地跳开指着她说:“卧槽,该不会因为今天有化学测验,你就通宵复习了吧?这么拼?”      “没有啦,怎么可能。”阮念失笑,把水瓶盖子盖上,“没睡好而已。”      “啧啧,还好不是,吓死我。”苏棠跳回来,巴着阮念的肩问她,“怎么没睡好,做噩梦还是失眠啊?”      “就……睡不着吧,有点儿。”      “我靠?号称沾枕即睡的人居然会睡不着?”苏棠立马敏锐地眯起眼,“快说,发生什么事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阮念无奈,犹豫片刻才摇了摇头:“可能是测验前神经有些紧绷吧。”      她还没有跟苏棠讲昨天的事情。      并非不想说,苏棠是她最好的闺蜜,这种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来苏棠就是个爱起哄的人,平常那点儿捕风捉影都够她激动个半天了,要是把这事儿直接跟她坦白了,阮念简直不敢想象她的反应有多大。      况且,她还什么都没答应他……也不能算是真的在一起吧?      “测个验还要紧张,那考试前你不得失眠整晚啊?”苏棠揽上她的肩,边往回走边跟她说,“放宽心嘛,你看我,看看我,啥时候紧张过的?”      “是是是。”阮念认同地点点头,看着她,“毕竟紧张又不能给你加分,对吧?”      “……我靠?”苏棠被扎了一心的箭,痛得伸出尔康手,“说好的闺蜜呢,咋就成了塑料花姐妹情?”      “噗。”阮念忍不住了,边笑边催着这位戏精赶紧回去复习。      不过她昨晚没睡好,旁边的那位同桌倒像是睡得不错,整个早上都没趴下睡觉,居然还很敬业地把化学测验给做完了……只花了半节课的时间。      可惜老张这儿不让提前交卷,所以剩下的半节课,蒋逸舟把卷子往桌上随意一放,就掏出手机低头在抽屉里玩游戏。      前面周鹏刚转过一次头,又到隔壁的苏棠伸长脖子来看,俩人跟接力似的偷瞄答案,他也不怎么在意,目光由始至终都专注在屏幕上,等下课才把卷子给了阮念帮忙交,自己出教室倒水去了。      ……顺便捎上了某个粉嫩嫩的水瓶。      哦,还是同款的?      情侣款?      啧啧,情什么侣。      他买这个水瓶的时候,还看见有个蓝色的同款呢。      好像还在哪里见过实物……      “蒋逸舟!下午的训练可别放鸽子啊。”江宏也过来自动饮水机这边打水,拧开水瓶往上面一搁,按下出水的按钮,“今天高三的师兄来跟我们过过手,水平跟现在校队差不多,正好试试我俩打配合的……额,怎么了吗?”      同款水瓶。      蓝色。      有句话怎么说,自古红蓝出cp?      呵,很好啊。      ……操。      “没怎么。”蒋逸舟把视线从他那水瓶上收回来,临走前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去不去看心情吧。”      “哎不是……我靠?”江宏愣了几秒,抓起水瓶几步追上他,“你昨天不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又看心情了?别啊,我好不容易拉师兄来陪练的,给个面子吧,好歹关系到咱班的比赛……”      “你他妈话真多。”蒋逸舟语气烦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水瓶扔了,我就去。”      “什、什么?”江宏一脸懵逼,“我水瓶怎么你了?喂,你等等啊?”      蒋逸舟:“滚。”      江宏保持队长式的微笑:“行行行我不说你下午记得来训练哈哈哈再见。”      哎操,这队长当得跟老妈子似的,真他妈不想干了。      为了保证蒋逸舟下午能准时到场训练,最后一节一下课,江宏就火速收拾好书包冲到阮念的座位,交代她去办公室问老张拿篮球,然后领着王帆几个人飞一样冲下去占场。      阮念本来还想写会儿作业再走,只是要拿球的话,现在就得立刻走了,不然耽误他们训练,于是也赶紧收拾书包,等走的时候,蒋逸舟已经从老张那儿拿着球过来了。      “走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冷冷冷冷啊啊打字都打不动手了啊啊小可爱们注意保暖多穿衣服!!(裹紧我的小被子.jpg 47、47 ...      到篮球场的时候, 人已经都在场上热身了,蒋逸舟拿着球过去跟他们来了几下, 找找手感,阮念帮他把书包拿到场边的长椅上放,也坐下来准备观战。      高三月考结束得晚些, 等了有一会儿, 几个穿着二中校篮队队服的男生才从教学楼那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13号个子最高, 上场就笑着跟江宏击了一掌, 应该是校篮队的前任队长,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也都挺高的, 阮念一眼看过去,最矮的目测也有178,毕竟是前校篮队的, 光从平均身高上就完全碾压他们班的人了。      因为事先已经交代过了, 光打一场球也没必要相互多熟悉,江宏就没有慢慢介绍人了,把队员几个都叫过来, 提醒他们注意配合,该盯人的盯人, 该防守的防守, 传球要看队友在哪儿, 保持队伍的节奏不要被对方打乱。      “等会儿我跳球。”江宏看了蒋逸舟一眼,后者没异议,他就接着道, “对面应该会让李队跳球……就是13号,林昊你负责盯他,别让他碰到球就可以。”      “行。”林昊应了一声。      “要是碰到了,易峥,你尽量找机会断掉他的球。”江宏说。      “知道了。”易峥点头。      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了,几个人把短袖往肩上一撸,分散就位,郭俊然推了记分牌过来站在旁边,周鹏戴哨子当裁判,拿着球到了球场中线。      “准备了准备了,别东张西望。”      江宏和13号都全神贯注盯着球,仿佛没听见,就王帆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赶紧的,废话真多。”      周鹏白了他一眼,看在队长的面子上不跟这人计较,单手托着球举到中线上,在吹哨的同时将球往上用力一抛。      阮念紧紧盯着球,13号的身高不及江宏高,两人在球抛到最高点的同时起跳,伸手高度也几乎是一样的。      但先碰到球的是13号。      下一秒球就迅速往江宏身后的7号飞过去,守在13号身后等球的王帆暗骂一声,立马拔腿朝拿到球的7号紧跟过去,林昊很冷静地在后头盯着13号。      7号的速度很快,运球过人的动作也很熟练,直奔着篮下的方向就一冲到底,估计是打算先上篮压一压他们的威风。      江宏打了个手势让大伙儿篮下防守,蒋逸舟离得最远,没太急着跟过去,边跑边在余光里搜寻某道身影——      “球呢!”      7号已经快到篮下了,双眼正紧盯着篮筐准备三步上篮,忽然手下一空,不知哪儿窜出来一道身影,俯身就把他手里的球扫走了,带着球一路往回跑。      是易峥。      意料之中的出现。      蒋逸舟反应极快,视线落到易峥身上的同时,球已经从他手里直直飞过来了。      “舟哥!好样儿的!”周鹏在场外紧张得大喊了一声,全场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接到球的人身上,离得最近的9号已经转身大跨步过来准备截球了。      “操。”蒋逸舟侧身避过了对方的手臂,来不及想太多,运着球迅速往篮下冲过去,抢在对手防守松散的间隙,跃起扣篮。      咣——      球狠狠砸进了篮筐。      “两分!好球!”周鹏兴奋得跟自己进了球似的,在场边又喊又鼓掌的,不知是替补队员还是拉拉队队长,蒋逸舟跑回自己的位置,经过附近的时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周鹏,周鹏。”阮念倒是看懂了他眼神,起身过去小声提醒周鹏,“等会儿打的时候你别喊了,不然对面全都知道我们要传球给谁,很快就过来截球的。”      “哦,好的好的。”周鹏一拍脑门儿,不好意思道,“我克制点儿啊。哎,主要是舟哥太帅了,特别是扣篮那一下,啧啧……”      阮念没说话,提醒完就默默回长椅上坐着,习惯性朝蒋逸舟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一群前校篮队队员里依旧出挑的身材,奔跑时挥动的手臂肌肉结实,好看的侧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近乎冷漠,那是他认真投入时的模样,却总会在目光扫过她这边的时候,微微勾一下唇角。      嗯……      确实是很帅。      尤其是上篮的时候,其实她也差点儿想出声了,只不过周鹏气势太足,一开口就把她给镇住了,顿时把溜到嘴边的惊呼声给咽了回去。      周围的人不少,隔壁场打篮球的,放学经过的,还有几个停下来围观的,像周鹏那么大声喊也太丢脸了,阮念自觉脸皮薄,只敢悄悄掏出手机给某人……咳不,是给大家拍几张训练的照片。      比赛仍在继续。      易峥刚才那一手球传得神乎其神,对方连他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留意,球就脱手飞到了蒋逸舟的手里,他们根本来不及回防,白送了两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凭着易峥出其不意的传球技能,8班队伍接连得分,但比分一直没有拉开,他们进球,13号那边也在进球,面对比赛经验丰富且配合默契的前校篮队,他们的防守基本无效,只能靠不断进攻来咬住比分。      “你盯住对面那个瘦巴巴的小子。”13号已经看出来易峥的作用了,暂停休息时叫队友去盯人,“丫的老是突然冒出来,你别让他再截到球。”      阮念抱着水瓶经过他们那边不小心听到了,可惜8班的人都在场上,她也不好当着对方队员的面跑过去跟他们告密,只能干坐着继续看。      果然,比赛再开始的时候易峥就被对面盯死了,拿到球的人也基本都会防着他,易峥本就力量不足,腿速跑不过别人,现在连传球这个技能都被ban掉了,跟陪跑的差不多,上半场结束时比分已经拉到17:25了,江宏让易峥下场休息,换周鹏上。      对面还是原来的五个人,没替补,下半场打的节奏明显放慢了,但因为有长期配合的底子在,攻守依旧打得滴水不漏,8班的人没占到半点儿便宜。      “你们还是人盯人,多传球,别带着跑半天又让他们给截了。”江宏跑过来说,看了蒋逸舟一眼,“尽量把球给我,蒋逸舟负责拿分。对面要是断球就全部回篮下防守,反应快点儿,知道没?”      “这么谦让?”蒋逸舟抹了把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投篮比我准,行了吧。”江宏抬手把球扔给他,“给我多进几个三分球啊。”      呵,当三分球是吃饭那么简单呢。      “好说。”蒋逸舟单手接住球,往地上拍了两下,扯了扯嘴角以示回应,“你球别传丢就行。”      “我什么时候传丢了?”江宏不服。      确实没传丢,就是好几次球直接往他脸上砸过来,看都不看人在哪儿就传,不知是对他有什么不满还是太过相信他的技术水平了。      “提醒你而已,爱听不听。”      蒋逸舟懒得跟他废话,带着球回到球场中间,江宏只好跟上他。      不过耍完了嘴皮子,话还是有听进去的,之后江宏传球都拿余光先目测一下他的位置,无奈对手实在太强了,就这么点儿时间都能断到球,所以打着打着,那个球又开始冲着蒋逸舟的脸乱砸过来。      “舟哥!”      ……顺便还有这种传球前不忘预告一下生怕对手不知道他要接球的猪队友。      果然,蒋逸舟手刚碰到球的瞬间,旁边就横空插进来一只手把球给勾走了,反应速度惊人。      “大鹏你他妈别喊了!”江宏都看不下去了,边跑边回头吼了一声。      对面的7号迅速拿到了球,假动作侧身□□一连过了两个人,速度极快地往篮下直冲过去,三步上篮——      啪!      江宏及时一个盖帽把篮筐上的球拍了出去,球没进,砸到地上又猛地高高弹起,被王帆成功拿到球的时候,篮下已经被对面的人防得根本进不去了。      “传球啊!”江宏被7号缠得脱不开身,抽空看一眼蒋逸舟身边正好没人盯着,王帆还一直带球不传在看他,估计想找机会给他传的,忙粗声大喊,“傻愣着干嘛!传给……”      谁知江宏还没喊出来名字,王帆就条件反射地把球推了出去。      ……正朝着他的方向。      “我操。”蒋逸舟简直无语,江宏跟7号都快抱一起了,现在往他手上传相当于给7号送球,这种蠢事居然真有人干,还他妈是己方队友,“服了。”      幸好江宏反应够快,在球快到之前,从7号的腋下奋力伸出手去一拍,球砸到地,弹起的瞬间蒋逸舟已经默契地跑过来了。      对面的人同样反应极快,回防篮下,蒋逸舟拿到球也进不去,运着球退到三分线外,视线扫过场边的时候,看到阮念正举着手机在拍他。      哦,很好。      那就三分吧。      13号已经摆脱林昊要冲过来了,蒋逸舟运着球往前冲了几步,压着三分线猛地跃起,单手托球用力地投了出去。      球在13号的头顶高高飞过,没让他碰着,笔直地撞上了篮板。      落网得分。      “哔——时间到!”      场边的易峥一声哨子吹完,场上的队员仿佛都松了口气似的,再看看记分牌上的比分,24:32,肩膀都累得垮下来了。      不过对手毕竟是前校篮队的,无论是技术还是配合默契都比他们8班强太多了,打出这个比分已经很不错了,参加比赛的都是班队,也不可能有比这帮师兄更强的队伍了。 48、48 ...      “没事, 比我想象中好了,大家都进步挺多的, 辛苦了。”      这场球打了差不多有40分钟,结束后师兄们就要走了,江宏跟他们打完了招呼, 回来才慢慢安慰沮丧的队友们。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某位投进好几个三分球的神队友了。      “哎, 蒋逸舟人呢?打全场的人还溜得这么快?”江宏边喝水边问。      阮念正低头给哥哥发微信, 没留神听, 直到江宏问第二遍才抬头看他:“啊, 他还没走, 书包在这儿呢。”      -训练结束了没      -嗯,刚结束      -结束了还不出来?      -哥哥你到了??      -对啊,等八百年了还不出来[微笑]      -噢噢我现在就出来吧0.0      -赶紧的, 我要热死了      -马上马上!      “……回家好好休养, 4号就开始回学校训练,谁都别给我玩儿失踪啊。”      “知道了知道了。”      “江队长你该改名叫江老妈子了。”      “走吧,明天终于能睡到自然醒了, 爽。”      江宏刚做完总结陈词,回头就见阮念背上书包准备走了, 蒋逸舟人还没回来呢, 叫住她道:“你不等他回来一起走吗?”      “我……家里人来接了, 赶时间。”阮念拎起长椅上那个书包,跟江宏说没事儿,“他应该还在卫生间, 我拿过去给了他再走。”      “哦,那行吧。”江宏点点头,跟王帆一起从学校后门走。      去到卫生间外的时候,蒋逸舟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得出是洗过脸了,身上没穿校服短袖,估计是打完球已经湿透了,没法穿,换了黑色的T恤,就是上次见过印着DAMN涂鸦的那件。      唔,他好像挺适合穿黑色的。      要是刚才打篮球的时候穿这个,拍出来应该会更帅吧。      ……捂脸。      “你的书包。”阮念收起内心的小表情,把书包递给他之后,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走吧?他们几个都回家了。”      “嗯。”蒋逸舟见她拿着手机,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拍到什么了?”      “没有啊,”哥哥又在发微信催了,阮念边给他回复,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就拍了几张你……”      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她立马住口,抬头看了看神色淡淡,正低着头若无其事剥糖吃的蒋逸舟。      虽然总感觉这人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才问的,但阮念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话圆回来了。      “……们的照片,上次宣传委员就问我要训练照了,说是用来出下一期的班级墙报。”      况且这也不是假话,宣传委员确实有拜托她的,只不过刚才拍照的时候,她根本连宣传委员说的半个字都没想起来,满心满眼就只有某个帅得叫人移不开眼的……      咳,跑远了跑远了,回来。      “哦,是么。”蒋逸舟也懒得拆穿她,只是习惯性往她手里塞了颗大白兔奶糖,“有拍到我吧?给我看看。”      既然是拍了“他们”的照片,那肯定也包括“他”的吧。      逻辑十分严密。      完全没毛病。      阮念竟然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额,那个,照片挺多的,”她斟酌着,试图跟他打商量,“要不我回家再发给你看?”      蒋逸舟看着她,疑惑地皱了皱眉:“现在看不行?”      “……”当然不行了,她要是现在翻相册给他看,那一张张的全是他……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嘛,不行不行,“我还是回去再给你啦。”      蒋逸舟似乎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被不远处的喊声给打断了。      “念念!这边。”      男的?还……念念?      操,谁他妈叫这么亲密!      蒋逸舟内心顿时警铃大作,抬眼望去,看见校门口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      车上的男人剃着比他更短的寸头,一身浅灰色的背心和迷彩长裤,黑色的马丁靴踩在引擎踏上,正冲阮念笑着挥挥手。      笑个屁。      呵,长得没他帅,身材也没他高,居然还想打他的人的主意?      蒋逸舟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小子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正想问阮念他是谁,一转头发现她已经朝着那小子跑过去了。      “……”蒋逸舟简直震惊,“我操?”      “来了来了。”阮念知道哥哥等很久了,不敢拖拉,赶紧跨上车坐好,“哥哥你来太早啦,不是说等我发消息吗?”      “等你?”阮飞把挂在后视镜上的头盔拿过来戴上,顺带扫了一眼站在几步开外的那小子,低声笑道,“等你被拐跑了我还怎么接到人?”      阮飞的声音不大,阮念忙着戴头盔就没留意听,等戴好才想起蒋逸舟还在后面,她刚才见到哥哥太心急就跑过来了,还没顾得上跟他说一声。      “蒋逸……”      阮念正要回头,谁知阮飞已经踩了两下踏板发动车子,她连名字都没叫出来,摩托车就轰隆隆地调头开出去了,速度飞快,吓得她赶紧抱住了哥哥的腰。      “……操!”什么玩意儿!      蒋逸舟眼睁睁看着自家小白兔被人抢跑,连腰都搂上了,自己却还懵得跟个二愣子似的,站在车后被喷了一脸的灰尘,整个人都有点儿想炸了,忍不住往路灯杆狠狠踹了一脚。      “哥!”阮念扶了扶过大的头盔,探头冲前面说,“你干嘛突然加速啊,刚吓死我了。”      “怕什么。”阮飞笑了笑,说话的声音闷闷地撞在头盔上,听不大真切,“我又不会把你摔下去。”      “那你也别……哎,我都没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呢。”阮念说。      “谁?”阮飞可不好骗,等红灯的时候偏头瞥了妹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那小子是你同学?”      “……”阮念愣了几秒,心里咯噔一下,“是啊。”      “啧,他对你有意思吧?”阮飞问。      “哥你说什么啊。”阮念有点儿心虚地缩回他背后,低着头小声提醒,“绿灯啦,快开车。”      “要你说,我又不瞎。”阮飞重新发动车子,但没让她转走话题,直截了当,“念念,你别跟哥哥装傻,那小子是不是喜欢你?”      “……”这话她没法儿接啊,“哥……”      “我靠。”阮飞一看她这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的样子,拐弯的时候险些换错了加油挡,“他不会是跟你表过白了吧?嗯?你丫头不会还答应了吧?”      “……”阮念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家哥哥的眼力,她要再不否认,估计哥哥能直接停车把她拎到路边去做思想教育了,“没有没有,真的,哥哥你想多了。”      “想多个屁。”阮飞哼了一声,明显不信,“我还怕自己想少了呢。”      他才走了不到两个月,好不容易等放假回来一趟,居然就撞见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想勾搭他妹妹的臭小子!      虽说颜值身材都过得去,勉强配得上自家妹妹,但一想到这小子粘在阮念身上的眼神,他这当哥的心里一把火烧得都快喷出来了——      自个儿疼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凭什么就让他个臭小子给随随便便骗走?      简直不能忍!      “……念念,哥再跟你说一遍,千万别早恋。浪费时间,影响心情,对学习一点儿帮助都没有。”阮飞苦口婆心地给她洗脑,摩托车都到家楼下了还在说,“那些跟你告白的男生都是玩玩而已,闲着没事儿图个新鲜,你就别理他们,记住没有?”      “记住啦,这一路回来你都说三四遍了。”阮念跳下车,摘了头盔给他,“哥哥你去军校不是练体能,是去练口才的吧。”      “啧,还嫌你哥啰嗦是吧?”阮飞上完车锁,直起身瞪了她一眼,“信不信我等会儿上去就跟外婆打报告?嗯?”      “你那是污蔑。”阮念撇撇嘴,努力忽略了那点儿心虚,“我才没有。”      “最好是。”阮飞顺手把她的书包提过来背着,“靠,你丫头搞负重训练呢,这么重。”      “……国庆那么多天假,作业课本什么的都要背回来啊,不然怎么复习?”阮念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哥哥,“你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吗?”      “行行行。”阮飞笑着揉她的头,终于满意了,“不过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想去哪儿玩没有?”      “下月中旬就要打篮球赛了,队长让4号开始回学校训练。”阮念想了想,“旅游是没时间了,可能就跟苏棠去看个电影?还不知道。”      这话直接把阮飞后面那句“哥哥可以带你出去玩”给堵了回去,刚被兄弟放完鸽子又被妹妹抛弃在计划之外,人生未免也太凄凉了点儿。      “你训练几点到几点?”阮飞问,“我开车接送怎么样。”      啊?不好吧,就哥哥今天这反应,要是让他知道蒋逸舟也会回去训练,估计后面几天都不许她回学校了。      阮念摇头:“不用啦,我自己就……”      “嗯,就这么定了。”阮飞只当没听见,“你和你朋友哪天去看电影?我也载你过去,顺路的话还能搭上她。”      “……哥,”阮念苦笑不得,“你是不是很闲啊。”      “是啊,”阮飞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有什么意见嘛。”      “……”阮念不敢说话,默默掏钥匙开门进屋。      外婆还在做饭,阮飞进厨房帮忙了,她就把书包背回房间去,找了充电线给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然后出去倒了杯水喝。      等再回来时,手机的电充到3%了,她按下开机,连上家里wifi的瞬间,手机突然“嗡嗡嗡”地抖个不停。      微信提示36条未读消息。      ……全是蒋逸舟的。   49、49 ...      阮念点开聊天框, 除了最开始的两条是文字消息,下面一整列都是“对方已取消”的语音邀请提示。      -到家了么      -到家回复我      语音聊天的发起时间是从5分钟前发起的, 应该是觉得她坐摩托车回家会比公交车快,所以算早了时间,看她没有回应, 以为是听不到提示声, 所以才一直打一直打, 打了这么多通。      哎……是不是该给个电话号码啊。      只有微信的话, 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状况, 别说手机没电了, 断个网都能像人间蒸发似的,完全失去联系。      不过现在先回他信息吧。      -我到家啦      -刚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第三句回复还没打完,屏幕一晃, 突然切换成语音聊天的邀请。      “噔……”阮念在它开始响铃的瞬间点了接通, 回头确认房间门关好了,才放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那边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还夹杂着公交车播报站名的机械声。      隔了几秒, 才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刚到家?”      语气隐隐有些烦躁,但听得出有在尽量克制, 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      “嗯, 路上有点儿堵。”阮念有些抱歉, “今天赶时间就忘记跟你说先走了,对不起啊。”      赶时间?赶什么时间?      赶着上别人的车?赶着跟别人走?      蒋逸舟心口一阵犯堵,想到那个骑着摩托车一脸嚣张笑意的臭小子, 他现在简直一万个后悔自己没上前把人拽下来,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不要命了。      他的人也敢抢?      操。      “蒋逸舟?你还在听吗?”阮念等了会儿没听见他说话,以为是信号不好,“你还在车上吧,人是不是很多?”      那边又传来了大妈叫让开的声音,推推搡搡的,有人回骂了几句难听话,蒋逸舟“啧”了一声,换到远点儿的地方才对着手机继续说话:“多啊。当然比不上你坐摩托车舒服了。”      阮念皱了下眉,觉得这句话听着怪怪的,他说的语气也怪怪的,但又想不出具体怪在哪儿,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还好,只是比公交车快一点吧,而且直接就到家楼下了,不用走……”      “呵,都送到楼下了?”那边一声冷哼打断了她的话,本就烦躁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低低道,“阮念,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阮念只觉得莫名其妙:“说……什么?你怎么了?”      “我怎么?”蒋逸舟轻声笑了笑,声音里却毫无笑意,“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这下阮念总算是听出点儿什么了。      这个人不对劲。      很不对劲。      怎么话里话外处处都透着一股酸味儿?      阮念拿着手机没说话,有些不解,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在……吃醋?      可不对啊,他吃的什么醋?      她就只是今天没和他一起回家而已,刚才也已经道过歉了,有必要吃醋吗?      “嘟——”      语音聊天被挂断了。      阮念愣了一下,随即手机“嗡”地震动起来。      -下来说      -我想见你      他到站了?刚不是还在公交车上?      阮念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这会儿还下楼不太好吧,于是在微信上回了他两条。      -我家快吃饭了,就在这儿说好不好?      -你到底怎么啦??0.0      那边没有再回复,不知是没看到消息还是看到了不想回,但无论哪一种都让人放心不下,想到之前他光是和她聊天都能等她那么久,这次……      “哎。”阮念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下楼看看他。      “念念?去哪儿呀?”外婆端着菜出来放桌上,正好看阮念在玄关处换鞋子,“马上就吃饭了啊。”      “我……下去拿点儿东西。”阮念随便扯了个借口,“很快的,一会儿就回来。”      “要不要小飞跟你一起……”      “没事没事,”阮念往厨房里的哥哥瞄了一眼,赶紧摆手道,“我自己就可以啦。”      然后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匆匆开门出去,等电梯的时候看了一下微信,还是没有回复,也不知这人是不是生气了,到了一楼阮念几乎是小跑着出大门的。      6点多的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只是有点儿暗,阮念从楼道出来以后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正想掏手机出来问问蒋逸舟到了没有,突然手臂一紧,被人拉着往单车棚的方向去了。      他走在前面看不到脸,但阮念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谁了,没挣扎也没说话,任由他用藏着情绪的力道把她拉到了一处隐蔽的暗角,才停下脚步。      手依旧扣住她的,没有松开。      周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地听到。      “蒋逸舟,你怎么了?”阮念顺着他手臂的方向靠近两步,站在他身后轻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是。”蒋逸舟声音很低,没有电话里的冰冷,却沉闷得像是蒙了一层棉花。      “不是吗?”阮念想绕过去看看他的表情,但旁边有单车挡着过不去,只好扯了扯他的手,“那你想要我跟你说什么?”      蒋逸舟沉默地站着,没回头看她,也不说话。      对啊,他想她说什么呢?      刚才确实是很生气的。      气那小子明目张胆地抢走他的人,跟她表现亲密,气她一声不吭就跟别人走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他。      但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因为什么?      因为谁?      他在……害怕什么?      “说喜欢我。”蒋逸舟沉沉地开口,声音像裹了沙子,有些哑,“说你喜欢我。”      阮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阮念。”蒋逸舟低着头,抓住她的手微微收紧,“你喜欢我吗?”      是,他在害怕。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他很早,似乎更早的时候,就看出来她喜欢他了。      所以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她是属于他的,只要他不走,她就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但今天,就在半小时之前,当他看着阮念上了别人的车头也不回地离开,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天真了。      她不是他的。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亲口承认或答应过他的任何一句话。      从来没有。      就连那天他在车站亲了她,也仿佛只是强行让她接受了他的心意,而她并没有给予回应。      今天冒出一个抢人的,明天就能冒出第二个、第三个。      他生气,把人揪下来往死里揍,揍得人再也不敢来招惹她,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然后呢?      万一哪天,她挡在谁的面前,跟他说不许动手,这才是她喜欢的人,他要怎么办?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对她有想法。      但他无法忍受,自己连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他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一些能让他安下心的事情。      阮念被他问懵了,愣了好几秒才回答:“你不是问过我了吗?怎么又……”      “你没回答。”蒋逸舟握紧了她的手腕,像是赌气似的,依旧背对着她不肯回头,“一次都没有。”      “……”阮念抿了抿唇,仰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慢慢道,“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还是赌气一般的口吻,别扭得像个孩子,“你告诉我。”      有些好笑,又莫名地有些心疼。      其实阮念的想法很简单。      她一直觉得,蒋逸舟是看出来她喜欢他了,所以那天在校医室才会问她这个问题,所以才会跟她表白心意,所以才会在车站那儿……亲了她。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啊,如果从未得到过回应,怎么可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呢?      他要是不知道她喜欢他,怎么敢随随便便就亲她?      这个大骗子。      太坏了。      “好吧。”阮念轻轻叹了口气,看四周也没有其他人,冲着他的背影小声道,“那你转过来。”      这回蒋逸舟倒是很听话,慢吞吞地转过身了,阮念仰头等着,等对上他眼神的时候,感觉心跳都有点儿快。      既然他想听,那她就说给他听吧。      “你……下来一点儿。”阮念微微红了脸,扯着他胳膊说,“太高了。”      蒋逸舟又听话地俯下.身,等两人高度几乎平齐的时候,阮念忽然凑近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四个字。      很轻很轻。      轻得仿佛夏夜略过的一丝凉风,还未及细听便消散无踪了。      但他还是听到了。      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我喜欢你。”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他的耳廓。      速度飞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但都不重要了。      强烈的兴奋感充斥着每一根神经,不断膨胀,满足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蒋逸舟闭了闭眼,伸臂将阮念搂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埋进她柔软的颈窝里。      真神奇。      只是那么一句话,只是这样抱着她,就能把他心头所有的焦躁与不安都尽数抚平。      比甜食还管用。      不想撒手。      就这么一直抱着,抱到明天也可以。      “……好了好了。”      阮念感觉脸上的热度都降下来了,这人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在他怀里推了两下,小声道:“你再不放开我就要闷死啦。”      蒋逸舟这才肯松开一些,但也没放她走,握着那只白嫩的手揉了揉。      ……他的醋还没吃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你俩再不快点亲一口,哥哥就要下来抓人了→_→ 50、50 ...      “你不生气了吧?”阮念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仔细看了一下他脸色。      嗯,还是很帅, 酷酷的没什么表情。      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那个赌气闹别扭的大醋缸是他。      “我说了没生气。”蒋逸舟别开脸,语气有点儿不爽,“今天来接你走的是谁?”      “嗯?”阮念没跟上他转换话题的速度, 愣了两秒才听明白他在问什么, “你是说我哥哥吗?”      “什……”蒋逸舟脸色一僵, 费了老大劲儿才控制住表情不崩, “那是你哥?”      “对啊, 我哥哥阮飞。”阮念点点头, “他今天刚从C市回来,闲着没事就到学校来接我回家了。”      ……操?      那小子是她哥?      就是那个考到C市读大学的哥哥???      所以他自个儿患得患失地吃醋生闷气,折腾了半天, 结果吃醋的对象居然是她哥?!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mdzz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吧      ……      蒋逸舟感觉脑子里全是以上一条条大写加粗的弹幕不停飞过。      不想说话。      真是太他妈蠢了。      “蒋逸舟?”阮念见他僵着脸半天不说话,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      嗯?不对。      他刚才还在吃醋来着……然后现在知道是她哥哥……然后这表情……      “噗。”阮念没忍住笑出了声, 察觉到某人的瞪视也停不下来,只能半捂着嘴说, “你是因为我坐了哥哥的车回家, 然后就以为我和, 咳,和别的男生关系很好吗?”      “……”虽然这事儿很丢脸,但蒋逸舟还是无比憋闷地默认了, 并且瞪了一眼还在笑的阮念,“谁让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呀。”阮念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一看见他那吃瘪的表情又想笑,赶紧挪开视线,“哥哥到得太早了,一直催我,我着急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后来我问你了。”蒋逸舟表示很不服,“在电话里。”      阮念无奈:“你只问我有什么要说,又没问接我的人是谁,我怎么知道呀?”      想到刚才他委委屈屈地拉着她手,要她说喜欢他的样子,那咽回去的笑意又似乎要溢出嘴角。      “阮念,”蒋逸舟觉得自己今年份的脸都在这儿丢完了,“你笑够了没。”      “我没笑没笑,就是……你以后别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事要说出来,好吗?”阮念把笑意强行压下去,转头看着他,“不然我连你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呢?”      “嗯。”蒋逸舟勉勉强强地应了,还是很执着地坚持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生气。”      “好吧好吧,你不生气。”阮念好脾气地给他顺顺毛,“你就是吃个醋而已。”      ……不好。      她又有点儿想笑了。      忍住忍住。      不能笑,一定要憋住。      “……阮念,”蒋逸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角一扯,“你再笑试试?”      阮念也不想笑的,可有时候就是越不想就越停不下来,好像点了笑穴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边笑边说:“好了我不笑了我要回家吃饭……”      最后一个字被堵在了嘴里,阮念瞪大眼,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并不是第一次了。      但胸口的震动仍旧像第一次那样剧烈而清晰。      有什么柔软湿热的东西在她的唇上轻轻滑过,带着淡淡的奶香,但又混杂了属于某个人的味道,时轻时重地吮吻着她,试探着想要闯进来。      “唔。”她心跳得飞快,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咬紧了牙关,不知该如何反应。      蒋逸舟没有说话,按在她后颈的手轻捏了捏,柔嫩滑腻的触感让他多了几分耐心,也不着急了,慢条斯理地吻着她的唇,仿佛在品尝甜美的奶糖。      “叮叮噔噔……”      可惜没让他等到怀里的人儿放松警惕,裤兜里的手机就跟报警似的铃声大作起来。      哦,好像不是他的手机?      那不管了。      继续。      “你……唔,蒋逸舟!”      这铃声响得惊天动地,阮念的理智就瞬间回笼了,怎么可能还由着蒋逸舟继续乱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推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完了,是哥哥。      “蒋逸舟,你先别说话好吗?”阮念心里一阵紧张,握着手机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两步,压着声说,“我哥哥的电话。”      蒋逸舟本就不爽这个电话打断了他的好事儿,一听居然又是她哥哥,顿时更不爽了:“为什……”      “嘘。”阮念冲他摇摇头,背过身去接通了电话,冲那边轻轻叫了声哥哥。      “……”蒋逸舟不满地拧着眉,但还是听话地没再出声。      “你在哪儿?还不回来呢。”阮飞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外婆说你掉了东西下来找,在哪儿掉的?单车棚?”      !!!      阮念被这三个字吓得立马往单车棚外看过去,幸好并没有看到人,正想说她找到了马上就回去,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门口走了出来。      ???!!!      她哥动作也太快了吧!      “我下楼了,你还在单车棚吗?”阮飞对着电话问,人已经朝着单车棚走过来了,“帮你一块儿找吧,磨磨蹭蹭搞这么久,啧。”      “啊别别别……我刚找到了这就出来啊哥你别进来啦!”      阮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语速飞快地说完话,回头拉着蒋逸舟的手往拐角里推了推,然后比了个“不要出来”的手势,也顾不上这人看没看懂了,急匆匆绕过他跑出了单车棚。      “哎!”      阮飞正准备往里走,被冲出来的妹妹撞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阮念推着往回走,奇怪地看着她:“你下来找什么了?找这么久?”      “找……这个啊。”阮念反应很快,伸手到裤兜里摸出一张校园卡,强压着砰砰直响的心跳声,若无其事地扯谎,“可能是下车的时候掉出来了。”      “哦。”阮飞低头看了看,又朝单车棚里扫了一眼,总觉得哪儿不太对,“你电话怎么接得那么慢?”      “我调了静音没听到。”阮念把校园卡放回裤兜,顺便按着手机的音量键把铃声调到静音,然后才拿出来假装重新调,“现在调回来了。”      “哦。”好像都解释得过去,阮飞点点头,掏钥匙出来开大门。      电子锁“嘀”一声响,阮念赶紧上前拉开门让哥哥先走,生怕他一回头,看到后面有什么人从单车棚走出来。      “你,”阮飞突然回头,像看她又像是看她后面,把阮念吓得够呛,“你这辫子怎么歪了?回来不还好好的吗?”      “啊,”阮念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确实有点儿歪了,“可能是刚才蹲在地上找的时候碰到哪儿吧?”      ……根本不是。      明明是某人按着她脑袋亲的时候弄歪的。      “啧啧,女孩子注意点儿形象啊。”阮飞拍拍她的头,终于放下了疑惑,“赶紧的,饭都做好多久了,就等你一个。”      “是是是。”阮念在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跟着哥哥进了电梯。      直到进了家门,她才悄悄发了条微信给蒋逸舟,告诉他可以出来了。      -你哥对我有意见?      对面秒回了一条消息。      额,这个……      “还玩手机呢。”阮飞敲了敲她房门,“出来吃饭。”      阮念应了一声,迅速给蒋逸舟回了几个字。      -晚点儿说      不过这一晚就晚到了10点多。      阮飞去C市读书以后,他房间里的电脑就换到阮念这儿了,晚饭后就一直待在她房间上网,阮念不敢在哥哥眼皮子底下轻举妄动,只好老老实实地做了一晚上的作业。      等哥哥回房间准备睡觉,她才从英语课本下抽出早就充满电的手机,点开微信看。      嗯?居然没有给她发消息?      阮念看着蒋逸舟最后问的那个问题,想了会儿,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这人难得没有秒回,不知是不是有事在忙。      正好苏棠也发微信问看电影的事,她就先退出来跟苏棠聊了几句。      “……6号看?”阮念戴着耳机,边说边做翻译题,“我们4号开始训练啊。”      “没事儿,你又不是训练一整天。”苏棠问她,“你们是上午还是下午训练的?”      “上午,大概到12点。”阮念说。      “那我买下午的票好了。”苏棠在那边点了几下鼠标,“你到时可不许放我鸽子啊。”      “嗯,”阮念笑了笑,顺手在小台历上标注6号去看电影,“买完票把具体时间发我一下?”      “行啊,等排期出了就买。”      讲完正事又闲扯了几句,挂电话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      蒋逸舟还是没回微信,她托着下巴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记起一件事,又拿过手机给他发了自己的手机号。      “念念同志,到点洗澡了。”      阮飞在门外经过的时候喊了一声,没进来,看样子是准备回房睡了,阮念放下手机,盯着屏幕直到完全自动黑屏了,才撇了撇嘴角,起身拿衣服去洗澡。      大骗子。      说好的晚上很闲呢?还说忙着想她……想到连微信都不回了。      等阮念慢吞吞地洗完澡出来,外婆已经进屋睡下了,阮飞还在客厅里看电视,怕吵到老人家就没开声音,变换的光线静静地打在他脸上。      “过来。”阮飞冲她招了一下手。      然后阮念看见自己的手机正躺在她哥哥面前的茶几上。      ……完了。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赤鸡赤鸡=w=~幸亏念念不涂口红,不然我看你俩怎么蒙混过去→_→  51、51 ...      “……你哥对我的意见有大到连我电话都要拉黑?”      刚一接通, 阮念才轻轻“喂”了一声,就听见某人在那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一句。      语气并不凶, 只是嗓音很低很沉。      听着还有点儿委屈。      “没有啦,他不知道是你的电话。”      想起刚才那几分钟在哥哥面前经历的宛如过山车般的心情起伏,阮念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淡定地坐在房间里给蒋逸舟打电话, 心理素质也是杠杠的。      不过阮飞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又调了静音, 她这会儿说话都不敢用正常音量, 只能捂着耳麦小小声地讲。      “那他拉黑我干嘛?”蒋逸舟很无语。      “他是看你这么晚还一直打来, 而且又是外地号码, 就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帮我给拉黑了。”阮念倒是松了口气,早知道应该调回静音的, “幸好哥哥没接, 要是接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不用解释,”蒋逸舟说, “我说我打错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接电话的是谁?”阮念问。      “……”蒋逸舟沉默了两秒,语气突然有点儿躁, “难道你家除了你哥还有别的男人?”      阮念被他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才噗嗤一声笑, 赶紧澄清:“没有没有,就我哥哥而已,你想到哪儿去了。”      “哦。”刚喝完一缸醋的蒋学霸表示草木皆兵, “我怎么知道。”      阮念又无奈又想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他说过了,也不知还能怎么安抚他,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的手机号怎么是B市的?”      “我来这边之前住在B市。”蒋逸舟说,“手机号忘记换了,很少用。”      “啊。”阮念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往下问,“那你是B市人吗?”      “算是……半个B市人吧。”蒋逸舟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妈是这里人,后来因为工作才搬过去的。”      “嗯?所以你爸妈都还在B市吧?”阮念疑惑地问,“怎么自己一个人到这边读书?”      “没有,我妈也回来了。只是没一起住。”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几乎听不出什么感情。      但不知怎的,阮念隐隐觉得这份平静里藏着一些刻意和掩饰。      不单单是这次,之前好几回说起家里人的事,蒋逸舟都是这种语气,神色淡淡的,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麻木。      尤其谈到父母的时候,他基本只会默默听她说,极少开口。      即便说了什么,也不过是寥寥几个字,显然是不愿多谈。      -结束了。      阮念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想起来了。      这是她刚加上蒋逸舟的微信,翻他朋友圈看到的。      半年以来,他发过的最早的一条状态。      没有任何配图。      只有苍白的三个字。      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在来到这儿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是跟他的父母有关吗?      “阮念?听不见么。”低沉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思绪,“睡着了?”      “在的在的,”阮念关掉台灯,轻按了按眉心,“刚有点儿走神……你问我什么?”      “问你明天在不在店里。”蒋逸舟说,“都困走神儿了还不睡?”      “……”阮念心道还不是因为他急着打电话来,真好意思说哦,“明天应该不去了吧,哥哥起得早,他会下去看店。怎么了?”      蒋逸舟“啧”了一声,没说话。      不过阮念也差不多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抿唇笑了笑,安慰他道:“过两天回学校训练就能见面了啊。”      “是三天。”蒋学霸可是很斤斤计较的,“平常周末也才两天。”      “好吧好吧。”阮念没辙了,语气无奈,“那你想要怎么样呀?”      “照片。”某人想都没想就说,仿佛蓄谋已久,“想要你的照片。”      “……啊?”阮念简直哭笑不得,就两三天见不到面而已,有这么夸张吗,“你要照片干什么?”      蒋逸舟不答反问:“你拍了我这么多照片,我要一张你的也不行?”      阮念反驳:“我什么时候拍你很多……”      “下午训练的时候。”蒋逸舟没给她丝毫辩解的机会,“别说没有,我看到你拍了。”      阮念:“……”      难怪放学那时突然问她拍了什么照片,果然是看到了她拍才过来套话的!      这个人真的是!      “怎么,没自己照片?”蒋学霸思虑周全,连后路都给她想好了,“没有就自拍一张。”      阮念:“……???”      搬石头砸自己脚是什么体验,她今儿可算是知道了,还让自拍呢……那种东西拍着玩儿就算了,发给别人看多羞耻啊,不行不行。      “哦,又不行。”蒋逸舟语气淡淡,“见面不行,照片不行,什么都不行。”      啧啧。      这憋屈的口吻。      要是换个人敢这么三番四次地拒绝他,这会儿早就被他揍得爹妈不认了,还磨磨唧唧谈条件呢。      ……也就她有这个能耐了。      “那要不我们视频吧,好不好?找一个我哥哥不在家的时间。”阮念被他说得又是好笑又是愧疚,明知是这人在无理取闹,但还是忍不住妥协了,“照片我是真没有,你要的话就……自己拍吧。”      “嗯。”那边的声音恢复了精神,紧接着问,“什么时候?”      “可能明天?”阮念想了想,“等他出门了我再跟你说吧?”      蒋逸舟又“嗯”了一声,大概是对这个死皮赖脸装可怜争取来的结果满意了,终于肯消停下来,跟她道了晚安。      国庆长假的前三天过得风平浪静。      因为阮飞比较闲,除了下楼帮忙看店外,在家不是看电视就是在妹妹房间里玩电脑,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能察觉,阮念本着“安全第一”的考虑,只要阮飞在家就基本不碰手机了,老老实实待着写作业。      虽然每天早上还得空出半小时跟某人视频聊天,但也不算耽误时间。      蒋逸舟话很少,她有时在吃早餐也不怎么说,偶尔还会边聊边顺手开始做题,做着做着就忘记还在视频了,他又不出声提醒,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居然也能看完半小时。      挺神奇的。      而且这半小时视频完之后,这人就能安分一整天不给她发消息,直到晚上她睡觉前才会再聊两句,或者悄悄地打会儿电话,说到困就睡了,也不会拖得多晚。      反正别的不说,这样子效率还挺高的,假期刚过半阮念就把作业都做完了,5号下午苏棠找她说电影票那事儿的时候,她才睡完午觉准备起床。      本来是没有午睡的习惯,平常犯困就去做几道题,让脑子动起来就不困了,今天一上午她都在看书复习,午饭后实在撑不住了,就去睡了一觉。      -人呢!!!快出来!!!      -明天的电影我去不了了!飞机晚点!      -看到赶紧回我!!      -卧槽你人呢??别失踪啊??      -!!!!!!      ……      看起来是很急的样子,阮念被满屏的感叹号晃得眼花,赶紧给这位大小姐回微信。      -在在在,怎么了?      苏棠估计是一直拿着手机在等她回复,刚发过去就秒回了一条。      -完了      -???      -你咋不明天才回我[微笑]      -啊,我刚在睡觉,没看消息……      -你把我钱都睡没了      -什么?你说电影票吗?      -本来想问你还去不去,不去就退票的,现在好了,超过时限退不了了[再见]      这家影院最迟要在电影开场24小时前申请退票,苏棠买的是2点半左右……阮念看了眼已经过了3点的时间,心情复杂。      -那我把另一张的钱给你吧?      -嗯?你要约别人去看吗?      -我看看能不能约到……票是退不了了,不看有点儿可惜0.0      -那好那好,我把兑票信息发给你      看电影这种事儿嘛,本来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某人,不过非常时期非常政策,哥哥现在连她来回学校都要全程接送,她是没胆子顶风作案的,于是打算晚饭的时候问哥哥要不要去。      不料阮念还没说话,阮飞就先开口说明天有事不送她了,晚上才回来,外婆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笑笑:“小飞,你可跟人家姑娘好好相处啊。”      “哎,劳烦您下次就别乱介绍人了。”阮飞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搞得跟相亲似的,多尴尬啊。”      “怎么了,就当是朋友出去玩儿嘛。昨天还在店里跟我抱怨说闲得快发霉了,这会儿有约还不高兴?”外婆摇摇头,“你这小子,多长点儿心吧。”      “我才20不到呢,您老人家可真能急。”阮飞光想想觉得无比尴尬,往嘴里塞了块肉,转头看自家妹妹,“要不我还是送你……”      “没事没事,哥哥有约就去吧。”阮念摆摆手,跟外婆交换了个眼神,十分懂事地拒绝他,“不用管我啦。”      “啧,”阮飞眯着眼看了看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高兴啊,念念?”      “……对啊,”阮念把那一丢丢的心虚藏好,笑得乖巧自然,“说不定明天哥哥就把我的嫂嫂带回来了呢。”      “滚。”阮飞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吃饭!”      52、52 ...      阮飞的生物钟雷打不动准时5点醒, 一大早就到楼下的包子铺忙活去了,阮念不清楚他要几点出门, 所以还是和蒋逸舟各自回的学校,直接在篮球场见。      今天的训练跟周五那天的形式差不多,江宏联系了另一所高中的校篮队过来, 五对五打练习赛, 毕竟国庆后再有一周就要正式比赛了, 让队员们多熟悉一下上场对阵的感觉更为重要。      对方队长是江宏初中时的老铁, 十分讲义气, 江宏一叫他就带着队员来了, 虽然实力比不上二中自己的校篮队,但对上8班这样临时拼凑的班队,已经绰绰有余。      按江宏的意思, 这次就当是赛前最后一次模拟赛了, 除了场上五个主力队员,周鹏和郭俊然两个替补也得轮着上场,空不出人手当裁判, 就把位置让给了对面,阮念只负责站在旁边记分。      组队至今训练的时间也有半个多月了, 谈不上是飞跃式的进步, 不过每个人的水平以及队员之间的配合与默契还是有了相当明显的提高。      即便阮念在篮球方面是个门外汉, 很难光看他们几个在场上的表现来判断打得如何,但至少,从江宏和蒋逸舟骂人的次数大幅减少也大概能看出这场球打得比之前要好。      最后结束的比分是26:31, 差距还是有点儿大,但比起上周五和高三师兄们打的那场已经好太多了,勉强把8班队员们碎成渣渣的信心给重新拼接起来。      “走走走,今天打得不错,哥请你们几个吃饭去!”      作为修补信心的强力胶……咳不,是队伍的主心骨,队长江宏决定再给大伙儿补补身体,训练结束就说要请客吃饭,位子都订好了,就在市中心某商业广场那边,从学校坐地铁过去十来分钟就到了。      “怎么。”      前面几个人咋咋呼呼勾肩搭背地进去了,蒋逸舟和阮念落在最后头,见她抬头看了看商场大门上的几个霓虹灯大字,脸色微愣,他就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阮念跟上他的脚步,看周鹏回头冲他们挥手说快点儿了,偏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们看电影的地方也在这里。”      蒋逸舟也愣了愣,随即拧紧了眉头。      操。      在家要躲着她哥哥就算了,难得出来约会还被一帮人跟着?      烦不烦啊。      “你……好了好了,”阮念刚说完就见某人一脸不爽想立马走人的样子,忙拉着他胳膊,“也没事,等吃完饭找机会先走就好了,他们也知道我们平常一起回家的,不会多说。”      “……”蒋逸舟还是很不爽。      “走吧?这是你们的第一次聚餐,还是要去的,就当是给队长一个面子啊。”阮念扯了扯他的手,无奈笑道,“反正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嘛,走吧走吧,等会儿他们发现我们不见就该来找人了。”      蒋逸舟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跟着她一起上电梯。      江大土豪订的烤肉店在5楼,光看门面装潢就比学校后街那些小食肆高档得多了,而且还是吃肉的地方,价格还不知是怎么个贵法,王帆进去的时候都忍不住问江宏带没带够钱。      “小样儿,瞧不起你爸爸我呢。”江宏搭着他肩往店里走,服务员过来连问都没问,直接把几个人往包厢带过去,“让你们见见世面。”      “我靠,居然还包房?”周鹏也表示震惊,看向江大队长的眼神都变了,“队长我以后管你叫爸爸成吗?要求不多,管饭就行了。”      “滚,爸爸没你这么能吃的儿子。”江宏嫌弃地扯了扯嘴角,看包厢里人都到齐了,让服务员过来点菜。      阮念和蒋逸舟来得最晚,满桌就剩下江宏和郭俊然中间的三个座位,蒋逸舟一看,想都不用想就在江宏隔壁坐下了,阮念跟在他旁边坐,剩下的一个位子空着,被服务员挪走了椅子,推进来一个半人高的菜盘架子,给他们放各种食材。      “五花肉、肥牛、羊小排各来两份,嗯,猪颈肉和里脊也各来一份,再来个和牛拼盘,素菜的话……这几个每样一份吧。”      江宏翻着菜单就是一通点,仿佛不要钱似的,周鹏几个听着全是肉肉肉的,早就饿得没心思想别的了,也就阮念还保持理智,有些担心江宏点这么多会不会太贵了。      “不贵不贵。”江宏终于点完了,边给自己倒茶边摆摆手,不以为意,“这点儿钱我还是出得起的,大家这么多天训练都挺辛苦了,今儿尽管敞开肚皮吃,吃完了下周比赛给我好好打,听见没有?”      “这还用说吗?必须的!”      “拼了拼了!”      “绝对要打进半决赛!”      这一个个斗志高昂得好像明天就要上场打比赛似的,江宏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差不多得了,都去洗洗手准备一会儿吃烤肉。      可惜这逼没装多久,到付钱的时候就破功了。      “个小胖球,到自家店里吃饭都不提前说一声的,长脸了是不是?”      “妈!”江宏正低头在钱包里掏钱呢,众目睽睽之下被个穿着正装的女人突然吼了一嗓子,吓得差点儿把钱撒地上,很没面子地回头看了眼他妈,“说了别当着同学的面叫我小名……”      “叫你怎么了,叫你怎么了?”江宏妈妈一阵嫌弃,“小时候可不就是胖吗?圆滚滚的像个球似的,我都没脸带出去丢人。”      桌上几个人可都没听过这段往事,还以为江宏打小就是一运动健将,纷纷表示好奇,等菜的时候听江宏妈妈吐槽了半天儿子的糗事,这肉还没烤上,他们笑都快笑饱了,最后江宏妈妈还送了他们两盘五花肉,让小子们都多吃点儿,长身体呢。      “胖球你别吃太多,”江宏妈妈走之前还不忘吩咐自家儿子,“就给他们烤一下肉得了。”      “妈你真是够了……”      全桌人再次笑倒一片。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要烤肉也犯不着客人动手,服务员在边上都给烤好了,大伙儿只管吃个够就行。      阮念食量不大,看他们男生几个都抢着吃肉,就没去凑热闹了,只是夹了点儿土豆片烤茄子炒年糕之类的吃,顺手还拿了几片被冷落在旁的青菜叶,给某人包烤肉。      毕竟人多,每次她都是悄悄包好了塞到他碗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擦干净手,继续吃自己的,蒋逸舟基本是一看到就会吃了,过会儿她再接着给他包。      其实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只是阮念自己习惯了吃烤肉一定要用菜叶包着,不然感觉太腻了,容易吃撑,看他那样子肯定是懒得慢慢弄的,就随手包一下给他吃。      不料这人一口一个吃得还挺香的,吃完了还特地把肉夹到她碗里让她弄,估计是觉得这么吃着口感好,阮念失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他都包了。      幸好大家都忙着胡吃海塞,没空理会他俩这点儿小动静,余光里似乎郭俊然有看过来一眼,但没说什么就转回去了,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最后菜叶子都用完了,留在她碗里的烤肉还有一些,阮念也不好直接倒回去给他,动作太大了,一倒全桌人都得看过来,于是只好默默把肉都吃掉。      ……也不知道某人是不小心夹多的,还是故意留给她吃的。      这顿烤肉吃得很痛快,也吃得有点儿撑,反正现在是放假,下午又没什么事儿,大伙儿就决定去KTV唱几小时消消食,玩尽兴了才回家。      “江宏,我下午还有别的事,可以先回家吗?”      趁人还没走,都上卫生间去了,阮念就过去跟江宏请假,江宏听她说有事就没多留了,让她回家小心。      没想到她刚说完走,旁边的蒋逸舟也跟着站起来了,说跟她顺路一起回家,江宏还没说行不行呢,蒋逸舟就拉着阮念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好像生怕他再说废话耽误了他俩的时间一样。      “人呢?”王帆回来见哥们儿一个人坐着,奇怪道,“他俩不去了啊?”      “去个屁。”江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忙着私奔呢。”      “……他们说有事先回家。”郭俊然一直待在包厢里没出去,听他们说起,很正经地解释道。      “啧啧,回家,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回家呢。”江宏摇摇头,做了个没眼看的表情,“走走走,唱歌去。我们要不打车过去……”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出了烤肉店下电梯,直到完全看不见影儿了,躲在宠物店的阮念才敢走出来,低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去坐电梯。      “蒋逸舟……嗯?”      转头看人没在身边,阮念回头——他还在店里盯着小猫不肯动呢。      “这一只是布偶猫,刚刚3个月大的女孩子,性格温顺安静,而且很喜欢粘人,要养它们的话……”      导购小姐在旁边热情耐心地讲解,蒋逸舟仿佛没听见,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笼子里的小猫,脸上酷酷的没什么表情,但阮念看得出他应该是挺喜欢的。      真是个猫控啊。      本来刚才她是想和蒋逸舟分开出来的,谁知道这人急吼吼地就把她也拉出来了,电影院在7楼,她说先等等,等他们走了再上去。      ……然后就被他拉到这家宠物店里来看小猫了。    53、53 ...      离电影的开场时间也还有十几分钟, 不急着上去,阮念就回店里陪他一起蹲着看了会儿, 直到剩下最后5分钟了,蒋逸舟才站起来牵着她离开。      ……出店门的时候导购小姐那张脸都是黑的。      阮念对此表示同情,但她也记得蒋逸舟以前说过的, 养猫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在他还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之前, 绝对不会养, 所以就没多问, 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悄悄地牵一下手……也是可以的。      因为是节假日,来影院看电影的人还挺多的,阮念去兑票机那儿取完电影票, 蒋逸舟已经买好爆米花和可乐在等她了。      爆米花是小号的, 可乐是大杯的——只买了一杯,戳着两根吸管,一根粉色一根蓝色, 同挤在杯盖中间的孔里,分两头弯曲, 中间还缠了个胡里花哨的结。      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可乐。      “还不走。”蒋逸舟若无其事地端着两样东西, 催了她一句, “几号厅?”      “哦。”阮念将视线从卖品部价目表那个“情侣套餐”上收回来,也若无其事地看着电影票说,“4号厅……这边上去直走就是。”      她和苏棠约电影基本都是来这家影院, 所以对地形路线很熟悉,去到影厅的时候里面灯光已经暗下来了,黑漆漆一片,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广告,两人靠着那点儿忽明忽暗的光线艰难找到座位。      刚坐下,屏幕就猛地一黑,再亮起来就是绿色背景和飞过的金色胶片了,蒋逸舟把可乐放在两人中间,爆米花递给了阮念拿着。      “你不吃吗?”阮念接过,转头小声问他。      蒋逸舟看着她没说话,就只张嘴做了个“啊”的口型。      阮念愣了一下,本来正拿起一颗爆米花要自己吃的,看他这样,自然而然就拐了个弯,把爆米花塞到了他的嘴里。      “这样,”蒋逸舟勾了勾嘴角,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就吃到了么。”      “……懒。”阮念无可奈何地推开他,把爆米花抱在怀里,“开场了,别说话。”      “哦。”蒋逸舟转回去看着屏幕,没过一会儿又伸手到她怀里,“手给我。”      电影已经开始了,阮念没看他,把手轻轻搭在他掌心上:“给你干什么?”      ……然后就被某人握住了。      “哎,蒋逸舟。”阮念真是服了他,哭笑不得道,“你这样我怎么吃呀?”      蒋逸舟扫过来一眼,握住她的手改成十指相扣,然后拉着她手往爆米花桶靠过去,阮念还是可以像原来那样抱着爆米花桶,只不过她的手和爆米花桶中间……多了一只某人的手。      这也有意思的哦?      看个电影还要牵着手?      会不会太腻了啊……      哎,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粘人呢?      阮念抿着唇,心情说不出的微妙。      以前总觉得“甜蜜的烦恼”这个词是有语病的,甜蜜和烦恼本质上明明是两相矛盾的,怎么能放在一起呢,这会儿她总算是有所体会了。      周围的人都在认真看电影,没人注意到这边,屏幕投射的光线也只照在肩部以上,下面黑乎乎的干什么也看不见。      好吧。      阮念轻叹了口气,还是悄悄握紧了蒋逸舟的手。      他喜欢握着就握着吧。      难得出来一趟,她就不跟这个又懒又粘人的幼稚鬼计较了。      “啊。”蒋逸舟屈指挠了挠她的手背,冲她张嘴。      ……还不要脸。      阮念拈了一颗爆米花放他嘴里,顺便微瞪了这人一眼,后者被瞪得不痛不痒,嚼着甜腻的爆米花心满意足地转回去了。      那平常总是抿着稍有点儿挎的嘴角,这会儿都愉悦得快勾上天了。      哼,不看他了。      她还是专心看电影吧。      这部片子是苏棠选的,犯罪悬疑片,开头就是一段黑白画面的回忆杀,阮念刚才都没怎么看,转过来就是一个白衣服女人倒在血泊中,死状惨烈,心里咯噔一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实话说,同样是恐怖惊悚类的电影,她看鬼片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倒看悬疑片的时候会觉得有点儿害怕,就是那种随着剧情一步步深入,不为人知的真相被逐层剖开,从心底里勾出来的毛骨悚然……      “怎么了。”蒋逸舟捏了捏她的手,感觉有些冰凉,“冷?”      “啊,”阮念从电影里回过神,顺手往他嘴里递了一颗爆米花,小声道,“不冷。”      蒋逸舟转头看了眼她的脸色,像是有几分紧张,低声道:“害怕就不看了。”      “没有啦,”阮念摇了摇头,情绪因为手心传来的热度而略有缓和,“也不是那么害怕,就……可能我太入戏了吧。”      说完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两颗爆米花,慢吞吞地嚼着,目光又转回到电影屏幕上。      这片子的剧情太紧凑了,她紧张归紧张,还是舍不得漏掉哪怕一秒钟的镜头。      不过阮念有个小毛病,心里害怕的时候会下意识一直做某件事来分散注意力,所以抱着爆米花桶跟小鸡啄米似的吃个不停,等再伸进去的指尖碰到桶底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了。      唔,感觉嘴里黏黏的,腻得要命。      电影正播到最关键的情节,被革职的警官不甘心,循着自己搜集到的线索继续跟踪凶犯,但并不知道凶犯早已察觉他的行动,在最后一个窝点埋下□□,静静等待着警官的出现。      阮念偏过头去找吸管的时候,视线都不敢从屏幕上挪开半分,生怕看漏,以至于嘴唇碰到什么东西就以为是吸管头,用力地吸了一口。      “老何,你就别去了,上头为什么要把你革职,难道你还不明白?”同僚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劝阻他,“你为了这案子,是要把命也搭进去吗!”      ……嗯?怎么吸不出可乐?      “呵。”警官坐在阴暗的出租屋里,狠狠抽了口烟,沧桑的面容上写满了挣扎,“连你也觉得我不该去?”      ……不行,还是吸不出。      怎么吸起来口感也不太像吸管啊?      警官犹豫片刻,还是拎起床边的外套往身上披,离开了出租屋,看样子是准备前往凶犯设下陷阱的那个地方了。      阮念终于从电影里抽回目光,往回一拉,对上面前那张放大数倍的俊脸时,差点儿看成了斗鸡眼——      她、她居然亲在了他的鼻子上!      “……”阮念几乎是以光速退开的,砰地撞回椅背上,要不是爆米花已经吃完,这会儿估计就全撒地上了,开口说话都险些控制不住音量,“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蒋逸舟一脸无辜地吐掉吸管,咽下可乐,抬手摸了摸被她吮红的鼻子:“不是你让我看电影别说话?”      阮念瞪大眼:“……???”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都会说一声的吧?!      平时怎么不见他这么听话?      “不帮我擦擦?”蒋逸舟故意把脸凑过来,映着屏幕光线的轮廓异常迷人,意有所指地望着她,“上面都是你的口水……”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阮念简直丢脸得不行,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赶紧撕了包湿纸巾给他擦干净鼻子和手,然后丢进爆米花桶一并放在脚边,等会儿看完电影再拿出去扔。      再直起身坐好的时候,旁边某人十分贴心地把可乐递到了她嘴边,阮念有了前车之鉴,咬着吸管直到喝够了才把视线转回去,以免这人又趁机乱来。      “呵。”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把可乐端到自己面前也喝了几口。      ……等等,蓝色吸管?      刚才她喝的好像也是蓝色的?      但之前弯向她这边的明明是粉色那一根啊???      “怎么,”蒋逸舟察觉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看过来,“不好喝?”      “好喝……咳。”      阮念一开口就立马打住,想到这人刚才莫名其妙的“贴心”举动,再看他这会儿意味深长的眼神,分明就是他故意把自己那根吸管递给她喝的!      “蒋逸舟!”她实在忍不住了,低声控诉,“你这人真是……”      “嘘。”蒋逸舟伸指压在她唇上,光线再暗都掩不住他眼底快溢出的笑意,“看电影别说话。”      阮念:“……”      她错了。      跟学霸谈恋爱难,跟不要脸的学霸谈恋爱更难。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本来想好好地看一场电影的,结果被某人这么一搅和,后面十几分钟的剧情阮念都看得心不在焉,别说害怕了,就是最后警官是怎么逃过一死的,那个凶犯又是怎么落网的,她都没看明白。      然后屏幕一黑,灯光一亮,电影就结束了。      “哎,都怪你啊。”      直到出了影厅,阮念感觉大脑有些缺氧,晕乎乎的,脸上也热得很,被空调吹了那么久温度都没降下来。      “怎么怪我。”蒋逸舟拿过她的爆米花桶和空可乐杯一起丢到垃圾桶,回来又牵着她的手,“结局没看懂?”      阮念仰头盯着他看,心想学霸真是厉害,连这都能猜到:“对啊。你看懂了?”      “嗯,没看懂。”蒋逸舟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漫不经心,“帮你查影评。”      “……”阮念不知说什么好,凑过去看了眼他手机,还真的很认真在查,有些想笑,“我还以为你能看懂呢,学霸霸。”      蒋逸舟挑了挑眉:“那要看跟谁一起看了。”   54、54 ...      “嗯?”阮念仰头看了他一眼, 有些不解,“跟我看怎么了?”      “跟你来还看什么电影。”蒋逸舟的目光扫了过来, 对上她的眼,语气淡淡,“全程就只顾着看你了。”      “……咳。”那什么, 不要脸的学霸说起情话来, 杀伤力也是挺大的。      阮念本就脸热热的, 这会儿感觉脸上的温度又飙升了不少, 正想低头冷静冷静的, 不料还没来得及动, 忽然下巴一紧,紧接着就看到某人的脸骤然放大,嘴唇被飞快地碰了一下。      !!!      又、又亲她?!      电影院里还这么多人呢, 他能不能注意点儿场合???      “……你看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啊, 明明说句情话都要脸红的,还是敢在大街上想亲就亲,多可爱呀。”      明亮的女声在两人身侧一晃而过, 阮念本来就羞得不行,听了这话简直无地自容, 就差没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了, 忍不住微微瞪了蒋逸舟一眼。      “是吗。”稍沉的男声回应得有些敷衍, 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你想看什么电影啊,我去买票吧。”      阮念浑身一僵, 只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紧接着余光里就看见刚才说话的女人身侧还走过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白T恤迷彩裤马丁靴……      哥哥?!      他怎么也在这儿???      完了完了……这回她是真想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原地埋了。      “走。”蒋逸舟的反应比她快得多,只一眼认出那是她哥之后,立马侧身把阮念搂到身前,将并肩走过的男女挡在背后,然后几乎是抱着怀里那个吓懵的姑娘,一路头也不回地往影院的出口走。      “哎?那对小年轻……”女人说完话,再转头已经找不见他俩的踪影了,失笑道,“怎么说两句就跑了呢?”      “这场要等半小时才能看。”阮飞买完票回来,顺手递了一杯可乐给她,“什么跑了?”      “哦,没什么。”女人笑了笑,轻晃着可乐皱了一下眉,“怎么没有去冰啊?”      “大热天难道不喝冰的吗?”阮飞奇怪地反问,顺道往影院出口的方向看了看,“刚是不是有人走过?”      “就俩高中生吧。”女人喝了一小口可乐,不太满意地放下了,随口道,“对了,你不也有个正读高中的妹妹?”      “是有。”阮飞热得直扇风,端着可乐吸了几大口,“今天本来是要送她回学校的……打电话问问她到家了没。”      女人有些无趣地耸耸肩,也低下头开始玩手机。      另一边阮念被蒋逸舟带着火速离开了电影院,也不等客梯了,直接经扶手电梯一层层下到最底层,刚走出商场大门,阮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蒋逸舟松开她,见人还愣着没反应,揉了一下她脑袋:“电话。”      “……哦。”阮念勉强缓过神,连忙从裤兜掏出手机,一看那上面的来电显示,差点儿没把手机摔地上去。      “你哥打来的?”蒋逸舟看她一脸惊慌的表情就猜到了,搂着她肩把人带到隔壁稍微安静些的甜品站,才低声道,“接。”      “接……”阮念捏着手机心里砰砰直跳,无措地看了看他,“接了要说什么?”      “你哥不一定是看到我们。”蒋逸舟说,“你如实说,别提我就行。”      阮念点点头,紧张的情绪被他的淡定语气略微安抚下来,深吸了口气,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喂,哥哥?”      “嗯,是我。”阮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大概是影院里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你到家了没?怎么听着有点儿吵?”      “我……没有,还在外面。”阮念又看了蒋逸舟一眼,后者捏了捏她的手,没说话,“他们训练完说要聚餐,我就一起去了。”      “吃到现在?在哪里吃呢?”阮飞问。      当然不能说这里,阮念随口扯了另一个地方:“就在学校后街的披萨店吃而已,吃完他们还说要去KTV,然后才唱到了现在。”      “啧,你们队里就你一个后勤是姑娘吧?”阮飞有些不爽,催促她道,“早点儿回家,跟着一帮臭小子有什么好玩的。”      “嗯嗯,已经结束啦,我马上就坐车回家。”阮念道。      “行,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阮飞还是不放心,“别到处乱逛,这都几点了……”      “好了,我知道。”阮念一一应下,听她哥好像没有要追究其他事情的意思,终于微微松了口气,顺便关心他道,“哥哥还在约会吗?”      “约个……”那边的声音突然小下来,大概是顾忌对方还在旁边,硬生生把后面那个字给吞了回去,“哎,看电影呢,回来再跟你说。”      “好吧。”阮念一听哥哥这语气就知道相处不太愉快,而且以他的十级侦查能力,就算中间隔着个女人,也没可能看不见她和蒋逸舟在身侧走过的,“那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回吧,这儿还得等半小时电影才开场,出来吃个饭再走算了。”阮飞说。      “嗯,那我回去跟外婆说。”      交代完这事儿,那边总算是挂了电话,阮念放下手机的时候感觉手心凉凉的,全是冷汗,也幸亏没紧张得说漏嘴。      “回家?”蒋逸舟一手牵着她,一手插着兜,还是很淡定地低头看她。      这个人啊,不管碰上什么情况,好像从来都不会紧张慌乱,每次都能冷静理智地处理问题,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惧。      特别可靠,特别让她安心。      “你……好了吧?”阮念被他困在怀里半天动不了,站得腿都酸了,忍不住推推他道,“再不回家就天黑啦。”      本来回到楼下就要再见了的,结果这人非要拉着她说抱一个再走,她心想抱一个就抱一个吧,没想到这一抱都不知抱多久了,她还要回家帮外婆做饭呢。      “没好。”蒋逸舟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像只慵懒又粘人的大猫,“亲完才能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的颈侧,仿佛电流滑过般麻酥酥的,敏感得冒出一个个小疙瘩,阮念怕痒地躲了一下,生怕他真亲到她脖子上去。      “你今天不是已经……过了吗?”她无奈地说,“怎么又要啊?”      “一天只能一次?”蒋逸舟问。      “啊?”阮念失笑,心道这人真贪心呢,一天一次还嫌少,“对呀,所以没有了。”      蒋逸舟“哦”了一声,下巴搁在她肩上,慢条斯理地开始数旧账:“昨天没亲,前天没亲,大前天也没……是不是全都可以补回来?”      阮念:“???”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的?”蒋学霸说得理直气壮,有条有据,“一天一次呢。”      “蒋逸舟!”阮念实在佩服,这人不要脸起来简直无人能敌,“哪有你这样算的啊……唔……”      不过这账是算不完的,最后她半推半就地让他亲了一通,回到家时脸还是红的,幸好外婆在厨房里忙活没特意转头看她,阮念溜回房间,赶紧去洗了个澡冷静自己。      呼。      还差点儿忘了给哥哥发短信。      她拿起书桌上的手机,刚编辑完文字,忽然想起要跟外婆说他不回来吃饭,于是边走出房间边按下发送,没到客厅就听见玄关那儿冒出来“嘀嘀”的短信提示音。      “哥哥?”阮念看着正弯腰换鞋的阮飞,惊讶得愣了好几秒,“……你不是吃了饭才回来吗?这么早?”      “还吃饭呢,人电影都没看完就走了。”阮飞穿着人字拖进屋,扯着T恤抹了把额头,经过厨房时冲里头喊了一声,“外婆,我回来了。”      “哎。”外婆探头出来问,“小飞回来这么早啊?我没做你饭哦。”      “……”阮飞嘴角一抽,看着站在旁边的妹妹,“你不是才到家吗?”      “额,我还没说啊。”阮念表示无辜。      “怎么了,你跟人姑娘出去看完电影,都不请人家吃顿饭?”外婆说。      “关我什么事。”阮飞说起这个就烦躁,似乎不想多谈,摆摆手转身往房里走,“没做就算了,我等会儿下个面吃吧。”      房门“砰”地关上了。      “啧啧,你哥这臭脾气啊,真是的。”外婆摇了摇头,重新洗了一碗米加到电饭煲里,按下开关,“约会就这么难为他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去打架了呢。”      “啊。”阮念帮忙洗菜,闻言也不好开口,更不可能说自己在影院撞见哥哥,于是也佯装不清楚。      晚上阮飞照例来她房间用电脑,不过没打游戏没看视频了,在查订票信息,阮念经过的时候瞄了一眼日期,是明天的票。      “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阮念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然呢?”阮飞拿着鼠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没看着她,“明天都7号了,我8号不上课啊。”      明天就7号了。      对啊,再过一天就放完假了。      然后又要回学校上课了。      然后又可以天天见到某人了。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哎我说,这位同志,”阮飞转过头,看见妹妹脸上的表情,顿感扎心,“你都不对你哥表达一下不舍之情吗?”      55、55 ...      “好吧, 舍不得舍不得。”      阮念抿着唇角,想说哥哥是不是今天约会被人家拒绝得太惨了, 这会儿特别缺爱,忍住笑意哄了他两句。      “这还差不多。”阮飞捏了捏她鼻子,继续敲键盘。      “我要是真舍不得的话, ”阮念半开玩笑道, “哥哥能留下来吗?”      “废话, 当然不能。”阮飞想都没想就翻了个大白眼, “我敢晚一天走, 回头就得被老爸抽断腿了。”      况且军校的纪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谁要敢缺课旷课的,绝对把他整治得以后打死也不敢再犯。      “嗯,我知道。所以舍不得也没用啊。”      阮念靠在电脑桌边, 扣在桌沿的手微微收紧, 指尖泛白。      “还是等你们过年的时候再回来吧。”她低着头,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有点儿小, “反正也不远,考两次大考就到寒假了。”      说完沉默了许久。      阮飞听见这话, 转头看了她一眼, 也慢慢收起脸上玩笑的神色。      一个学期才两次大考吧, 要等好几个月呢,哪里不远了?      “……傻丫头。”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另一只手握着拳“砰”地砸在键盘上,“等寒假的时候我就是绑也给你把他们夫妻俩绑回来。”      “噗,你别砸坏了键盘啊,我还要用的。”阮念这回是笑出来了,轻轻把哥哥的手从头上拉下来,笑着问他,“那要是绑不回来呢?”      “绑不回来?”阮飞也笑,笑得信心满满,拍着胸膛道,“那我就回来把你打包带过去,总之保证让你见着爸妈,行了吧?”      “行行行。”阮念点头应着,心里最后那点儿沉郁也终于消失了,轻松了不少,“哥哥对我最好了。”      “那当然。”阮飞对自家妹妹的夸奖十分受用,“我就你一个妹妹,不对你好对谁好?”      “……所以哥哥,”阮念撑在桌边低头看着他,还是忍不住问,“今天你是不是被人家拒绝了?”      “怎么可能,她是有急事才走的。”阮飞否认。      “有急事怎么不让你送她呢?”阮念才不信,“你还有车呢。”      “她说不用麻烦我……哎不是,你怎么知道她没让我送?”阮飞瞪眼。      “我猜的啊。”阮念歪着脑袋笑了笑,“棠棠说她就是这么拒绝追她的男生的。”      “滚,就你话多。”阮飞哼了一声,挥手赶人,“去去去,赶紧复习去,期中考还想不想考好了?”      “还有大半个月呢。”阮念小声嘀咕。      “怎么,还长能耐了是不是,跟你哥顶嘴啊?”阮飞气闷不已又无从反驳,只好板起脸警告她说,“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要不然……呵呵,你就完了。”      阮念心虚地“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乖乖回去看书复习了。      晚上睡前趴在床上刷朋友圈,感觉整个假期好像就自己没出去玩似的,又下床去找今天看电影的票根拍了张照片,编辑文字。      ……咳等等。      先设置分组可见,不然让哥哥看到就穿帮了。      好,发送。      -看电影计划get√      配图是两张电影票。      刚发出就有人点赞了,手速快得飞起,紧接着聊天那一栏就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yoooooo跟谁去看的电影啊→_→      是苏棠。      -和哥哥去的0.0      阮念毫不犹豫地把哥哥拉来当挡箭牌。      -切,还以为你约到哪个帅哥去了呢      -我哥哥也很帅啊=w=      -哎你哥确实挺帅的,可你又不跟他谈恋爱,怎么一样嘛      -好吧0.0你现在回到G市了吗?      -刚下飞机还没到家呢。哎困,快跟我聊天提提神      阮念还没回复,那边就发来语音聊天邀请了,于是找耳机来戴上,边听苏棠的旅游见闻边看朋友圈。      -18条新消息      她平常很少发朋友圈,尤其是这个假期,别人都在晒各种吃喝玩乐约约约,她每天就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跟不放假没什么两样,难得出来冒个泡,走过路过的基本都会顺手点赞以示关心。      阮念点进消息栏看,一列下来几乎都是点赞的,间或夹了几条评论。      -周鹏:啧啧啧说是有事回家原来跑去看电影了!      -王帆:这不是我们吃烤肉楼上的影院???      -江宏:和谁去的我就不问了,就问你电影好看不[微笑]      -苏棠回复江宏:大兄弟你想多了,她是跟哥哥去的      -江宏回复苏棠:你以为我会信?→_→      ……糟糕,忘记还有这几个目击证人了。      阮念顿时后悔不已,但现在再删掉只会欲盖弥彰,要不删……感觉评论区就快起火了。      -我回复江宏:本来是想回家的,后来时间不够哥哥就直接过来了      -苏棠回复江宏:看看,没骗你吧[白眼]      -江宏回复我:那蒋逸舟呢??      -我回复江宏:我们没一起走,他应该先回家了吧      -江宏回复我:好吧。      看样子似乎是相信了,其他评论过的人也会看到这段回复,也不用再解释了,阮念微微松了口气,正想着要跟某人对一下口供,下面突然又多了条评论。      -蒋逸舟:亲小白兔计划get√      ……???      小白兔是谁???      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阮念深吸了口气,把大红脸埋进枕头里,等心口那个小人儿表演完原地爆炸,才重新抬起头给他回复。      -我回复蒋逸舟:???      -蒋逸舟回复我:明天继续努力。      -我回复蒋逸舟:??????      手机“嗡”地抖了一下。      -这么晚不睡?      蒋逸舟发了条微信过来。      -准备睡了……你干嘛叫我小白兔啊=皿=      阮念趴在枕头上愤愤地回了一句。      -不可以?      -让人看见多丢脸啊=皿=      -谁看见?我没加别人      这个阮念倒是知道,蒋逸舟转来他们班有一个多月了,好像谁也没有加,就连篮球赛组队后,江宏建了个微信群,也是她把他拉进去的,在群里一句话都没说过,有次江宏还问她是不是拉错哪个僵尸号了。      -那也不要叫啦0.0      -顺口叫的      接着蒋逸舟发了一张截图,截的是两人的聊天框,左上方她的备注名字就是“小白兔”。      ……天呐,简直羞耻感爆棚。      阮念把脸捂在枕头里半天抬不起来。      -你就不能备注得稍微正常一点嘛?╭(°A°`)╮      -哦,那你备注我什么      阮念也把自己的聊天框截图给他看,上面他的备注名称就是“蒋逸舟”三个字。      那边顿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复她。      -照片拍得不错      什么?哪儿来的照片?      阮念疑惑地皱起眉头,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      啊。      啊……      啊???      她居然把设置成他照片的聊天背景截图发给他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以后多拍点      -……      听听,那响亮的打脸声。      尴不尴尬。      丢不丢人。      以后还敢不敢说谎了。      阮念丢开手机,拉起被子蒙着脸在床上直打滚,滚了快有八百回才勉强平静下来,找回失踪的理智,摸索着手机给某人打电话……对口供。      不想看微信了。      没脸再看。      实在太蠢了。      阮飞订的是下午的车票,早上依旧骑着摩托送她回学校,中午接她回来,一家人吃过午饭后,他才去收拾行李准备出门。      “哎,过来。”      阮念经过房门口的时候听他叫了一声,回过头问:“怎么了?”      “这个给你。”阮飞递了本书给她,“还以为没带回来,原来压箱子底下了。”      “……哇,谢谢哥哥。”阮念惊喜地接过,这是她老早就想买的一本书,作者也是她特别喜欢的一位,追她的文好几年了,“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没什么。”阮飞继续收行李,漫不经心道,“看你在朋友圈转过的,就顺手买了。”      书已经拆封了,不过看起来崭新依旧,并没有翻阅过的痕迹。      阮念心下一动,翻开封面看——      居然真的有作者大大的亲笔签名!      而且还是特签,写了她名字和祝福语的那种!      “哥哥……”阮念是真有点儿感动了,“你还去签售会啦?”      她记得自己转的那篇推送就是宣传这位作者的签售会的,当时看到举办地在C市,还想过要不要叫哥哥帮她买本签名版的,但后来觉得太费时间了,估计哥哥也没空去,就没有提。      “顺路去的。哎,你都不知道那儿有多少人排队,为了弄这个什么特签,我排了三小时才出来,真他妈累死了。”      阮飞一脸嫌弃地说完,见自家妹妹还抱着书不动,巴巴地望着他,不禁又扯嘴角笑了起来:“怎么,知道哥哥对你好了吧?给我好好收着,敢弄丢就没下本了!”      “知道了。”阮念点点头,看着阮飞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行李箱里叠,不知怎的,鼻子突然就有点儿酸,“哥哥,我现在是真的舍不得你走了。”      “嗯。”阮飞随口应了一声,听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什么?敢情你昨晚是假的舍不得我走?骗我安慰呢?这位同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哥你真是……”阮念本来还有些难过的,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忍不住想笑,“昨晚也是真的,真的舍不得,你快收拾行李吧,等会儿错过高铁就真走不了了。”      阮飞哼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你书记得收好了,学习认真点儿,别搞早恋,知道没!”      “……知道啦。”阮念赶紧挥挥手,“哥哥再见。”   56、56 ...      10月8号是周日, 但并不影响全国统一的假后补课。      学校照例7点半举行升旗仪式,校领导在台上精神抖擞地念着发言稿, 喊着奋发向上努力进取的口号,底下学生要么深陷周一综合征无法自拔,要么还沉浸在假期的余韵中不想接受现实, 总之没一个认真听的, 都在打瞌睡或者玩手机提神。      阮念也困, 放假几天都习惯晚睡了, 昨晚躺床上好久才睡着, 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刚好听见老张在队伍后面叫Sherry张过去,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问他蒋逸舟哪儿去了。      ……嗯?      他不在吗?      阮念转头朝后面看了看, 确实没见到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有些奇怪。      今天早上他明明是回教室了,还吃完了她给带的早餐,不可能是旷课没来啊。      “哎这小子, 都跟他说了今儿必须要来的,怎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老张一阵没好气, 目光在队伍里扫了两眼, 又叫了阮念过来, “你上教室去找找,看人在没在,让他赶紧下来!”      “咳, 下面播报几则喜讯。”校长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那声响被音质不怎么样的扩音箱一放,简直犹如雷鸣,震得底下学生一个激灵,“第一则喜讯……”      听台上这话,阮念大概能想到老张为的是什么事了,应了声好,赶紧绕大队伍后面往教学楼跑。      不料才刚跑到楼梯口,校长已经播报到第二则了。      “第32届化学奥林匹克竞赛G省赛区的初赛中,我校共有3位同学获奖,分别是——高三9班于洋、高二8班张学锐获得二等奖;高二8班蒋逸舟获得一等奖,并晋级决赛。恭喜以上获奖同学……”      阮念停住脚步,扶着扶手喘了两口气,才继续往楼上跑。      虽然已经猜到了老张说的应该会是化学竞赛获奖的事,但听到校长在全校面前通报表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      为他高兴,也为他骄傲。      所以想让大家都看到,这个人有多好,他有多优秀。      这是她喜欢的人啊。      他值得所有人的夸赞和羡慕。      “第三则喜讯……”      校长的声音还在继续,依往常的经验,要等全部喜讯通报完毕之后才会安排颁奖,还有一点儿时间,阮念深吸了口气,迈步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蒋逸舟!”      她猛地推开后门,却见教室里空荡荡的,没开灯也没开风扇,只有中央空调依旧在呼呼地喷着冷气。      他不在。      “下面有请‘康乐杯’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操场上回荡着校长乐呵呵的说话声,阮念跑出走廊往下面看,第一批获奖的同学已经在台上了,他们班的Sherry张也早就站在了台下,很快就轮到第二批上台领奖了。      看来是赶不及了。      阮念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蒋逸舟发了条微信。      -你在哪里?      “下面请化学奥赛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顶楼      阮念看着Sherry张和另外一位同学一起走上台,挺着啤酒肚的校长亲自给他们颁发证书,然后合影留念,底下的掌声稀稀拉拉,不过8班那块儿的声音倒是特别大,还有人举着手机偷偷给Sherry张拍照,老张负手站在后边,好像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哎。      她有些可惜,低头给蒋逸舟回复微信。      -你怎么去顶楼了?      -风景好      ……这是什么回答?分明是在逃避问题吧。      阮念皱着眉,没再回复他了,转身往楼梯上去。      二中的教学楼是半环形设计,占地面积很大,一共有6层,天台因为安全问题不对学生开放,所以蒋逸舟说的顶楼,大概就是指6楼。      果然,等阮念气喘吁吁跑到6楼,看到正插兜站在走廊边的某人转过脸,朝她抬手挥了挥。      “好巧。”蒋逸舟嘴角微勾,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哪里巧了?      这人不知道她是专门上来找他的?      阮念抿了抿唇,有些无语地走过去,跟他并肩站着往下看。      虽说天台不让上去,但在这儿的视野跟天台也没什么差,整个操场连同升旗台都能尽收眼底,自然也能看见获奖同学一个个上台领奖,手里捧着红色的证书,正跟校长老师们拍合照。      底下的掌声仿佛一直没停过。      “你怎么不去?”阮念看着那台上的人慢慢走下去,然后另一边又有人跟着要上台,“刚才念到你名字了,化学竞赛一等奖呢。”      “啊。”蒋逸舟似乎不太在意,随口应了一声,“我听到了。”      然后继续沉默,沉默地看着下面的人。      阮念皱了眉,不知为何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儿奇怪,转头看向他。      方才那抹笑已经不见了,好看的侧脸平静得近乎冷漠。      只是无声地嚼着糖吃。      “你……”她有些迟疑,试探道,“你不高兴吗?”      蒋逸舟像是没听到,半晌才低声笑了笑,垂下眼道:“高兴什么?”      声音很低,很沉,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获奖了不值得高兴吗?”      她看Sherry张被老张叫走的时候,笑容就灿烂得跟朵花儿似的,而且这本来就是好事啊,换了谁都会觉得开心吧。      “不知道。”蒋逸舟看着那些在台上领奖的人,语气很淡,“没感觉了。”      这话要放在平时,阮念肯定会觉得是来自学霸的无形炫耀,但现在听着,又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别的……他不愿意说的某些原因。      阮念低下头,看见自己脚边不小心踩着一张皱巴巴的糖纸。      他手里还捏着三两张揉成团的,嘴里也嚼着糖,看样子应该是在这儿站挺久的了。      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下去吧?      只是单纯地不想在台上受全场注目,还是对比赛这件事有什么抵触?      她没有再问了。      只是默默弯下.腰,把地上的那张糖纸捡起来。      “你,”低沉的声音裹着风,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没什么想问的么。”      “有啊。”阮念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问了你会说吗?”      蒋逸舟一怔,随即沉默着别开了视线。      ……对,她当然有想问的。      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没必要把所有东西都剖开。      即便因为喜欢也不行。      蒋逸舟不想说的,她不会问。      但只要他愿意说了,她一定会听。      “所以,”阮念弯了弯嘴角,把糖纸塞进他手里,“看完风景记得丢垃圾哦。”      蒋逸舟回头看她,捏着糖纸定定地站在原地,看她转身准备下楼的背影,目光里藏着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跟上她一起走。      “知道了。”他低声说,“……谢谢。”      “学霸还会说谢谢呀。”阮念半开玩笑地回过头。      “嗯。”蒋逸舟忽然转身凑近她,手臂环上她的腰往墙上一压,低下头看她,“学霸还会亲人。”      “你别……唔。”阮念一开口就被他亲了一下,惊得赶紧推开他,“蒋逸舟!”      这还是在楼道里呢!      他真是……能不能注意点儿场合?      万一有人上来撞见了怎么办?!      “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各班有秩序回到教室。”广播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蒋逸舟插着兜靠在楼梯扶手上,嘴角微勾,一脸“看吧我有分寸所以不用担心”的表情看着她。      阮念:“……”      回到教室,刚好其他人也从操场上楼来了,阮念故意拿着水瓶去打了趟水,免得跟某人单独坐在教室里,被回来的同学看着太显眼。      “呐,你的证书。”Sherry张把一本红色的硬皮证书丢到蒋逸舟桌上,语气有些不爽,“老张让我帮忙拿回来了,奖金下午发,到时你自己去办公室领吧。”      蒋逸舟看了他一眼,差不多也能理解这小子在想什么,原本好好的当着化学第一,现在莫名其妙被他这个新转来的压了一头,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谢了。”他扯着嘴角,把证书随手往桌肚里一丢,继续低头玩手机。      Sherry张看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拿不拿奖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似的,憋气得很,但碍于蒋逸舟在班里的威名,他也没敢表现得太过,只是半真半假地调侃了一句:“挺牛逼啊,学霸。后面的决赛还要靠你给我们学校争光呢。”      “再说吧。”蒋逸舟头也不抬,“不一定去。”      “我靠?”Sherry张听了简直想打人,捏着自己的证书指尖发白,“你他妈晋级了还不想去?”      “操。”蒋逸舟突然抬眼瞪着他,语气冰冷得像刀,“别提我妈。”      “……”他的眼神凶得可怕,Sherry张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他妈就提一下怎么了?”      “咣!”      蒋逸舟一脚踹开桌子站起来,下一秒就伸手扯住了Sherry张的衣领,拳头捏得死紧:“你再说一遍试试。”      这动静弄得有点儿大了,整个教室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我……咳……”Sherry张被他拳骨顶住了喉咙,卡带似的说不出话,“松……”      “哎哎哎干什么这是!听不见上课铃啊?”      刚从前门进来准备上课的老张看到后排的情况,惊得近视眼都瞪大了一圈,阮念也才拎着水瓶进后门,看这阵势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蒋逸舟的手,小声道:“你干嘛啊……老张还在上面呢,快松手。”   57、57 ...      “还不撒手呢, 啊?都给我回座位上课去!”      老张在讲台上一通吼,坐前边儿看热闹的全都转回去了, 阮念又拉了拉他的手,脸上也有些焦急,皱着眉示意他不要闹了。      “……操。”      蒋逸舟垂眸看了她好几秒, 终于面无表情地松了手推开他, 把踹开的桌子扯回来, 然后坐下, 一言不发地继续低头玩手机。      “咳咳咳……”Sherry张本就没站稳, 被他随手这一下推得险些坐到林昊身上去, 捂着喉咙咳了半天才顺过气儿来,直到回座位才翻着白眼偷骂道,“神经, 什么毛病啊。”      “哎, 你少说两句。”隔壁的同桌好心劝他别惹事,“不然放学被人家逮住揍一顿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Sherry张把获奖证书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里,往后排远远望了一眼, 咬牙切齿:“呵,我才不会跟他正面杠, 走着瞧吧。”      “把假期做的卷子拿出来, 讲评一下。”老张在讲台上拍拍手, “都提起精神来,动作快点儿。”      说完照例往化学科代那边看了一眼,Sherry张立马回过神, 从抽屉里找出练习卷摆在桌上,准备对答案。      阮念也很快拿了卷子出来,蒋逸舟还是老样子不听课在打游戏,她看了看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成往常的漠然了,塞着耳机,嘴里嚼着糖,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好吧。      老张已经开始讲课了,她收回视线,翻开卷子认真做笔记,没再看他。      下课后,阮念去问了老张几个问题,回来的时候没见蒋逸舟在,倒是苏棠还在座位上待着,不玩手机也没补作业,被她拍一下肩吓得整个人跳起,猛地把什么东西塞进桌肚里才扭头看她。      “哎我去,你有事叫我一声嘛,想吓死我啊!”苏棠松了口气,拉着她往自己座位边上靠,“过来过来,帮我挡着点儿。”      “你看什么啊?”阮念见她神神秘秘地从桌肚里摸出一本动漫杂志看,还是日文的,好奇地瞄了一眼。      “就我从日本带回来的同人本呗。”苏棠假期去了日本旅游,这会儿眯着眼贼兮兮地冲她笑,压低声音说,“还是R18的哦。”      “……咳,你小心被老张发现。”阮念好心提醒,没看她本子上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想问你件事儿。刚上课前Sherry张是不是跟蒋逸舟说了什么?怎么会惹到他?”      “唔,我觉得是Sherry张本来就不爽吧,化学竞赛只得了个二等奖,还要帮人家学霸拿着个一等奖回来。”苏棠说。      阮念皱眉:“就这样?”      如果就这样的话,以她对某人的了解,应该只会懒得理Sherry张,完全不到要动手的程度吧?      “Sherry张好像还说了句什么的。”苏棠想了想,“啊,他说学霸居然不想参加决赛,蒋逸舟脸色突然就不好了,让Sherry张别提他妈……哦对,是Sherry张骂他说你他妈怎么怎么,然后蒋逸舟才动手的。”      “他是说别提他妈……妈吗?”阮念硬生生把脏话拧了回来,“这是原话?”      “嗯,应该是这意思吧。”苏棠捋了捋自个儿的短发,“其实Sherry张也没有要说他妈妈,就是个语气词而已,感觉学霸的反应有点儿太大了。”      确实,今早在顶楼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儿,只是他不想说,她也就没问,但刚才见到蒋逸舟抓着Sherry张衣领不放手的样子,她心里咯噔一跳,仿佛那个满身是刺的他又回来了。      阮念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不肯说的那些事,是跟他妈妈有关?      他妈妈……怎么了吗?      下午照旧要训练,照队长江宏的意思是,临近比赛更加要保持手感和熟悉配合,所以接下来的一周每天都要训练。      五对五的练习赛就不打了,一是太耗费体力,二是每次找的陪练都太强,打得他们自信心都稀碎了,对正式比赛没什么好处。      再有也是想保留一下实力。      就剩最后一周的训练时间了,其他班级都抓得很紧,强队奔着决赛去,弱队也想着别输得太惨,大家都是在隔壁篮球场训练而已,他们8班有什么招数什么战术的,要是让别班看了去,到时候上场就不好打了。      时间过得飞快,秋季篮球赛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在10月的第三周正式开始。      高二级的淘汰赛安排在周三下午,14个班,3个文科班以联队形式出赛,剩下的11个理科班各出一队,现场抽签决定对战队伍,同时进行,最后胜出的6个班将参加周五下午的半决赛。      “哎,听说学霸领到奖金了,什么时候请大伙儿吃顿饭啊?”      训练休息的时候,江宏搭着蒋逸舟的肩过来,边走边开玩笑道,阮念坐在长椅上看手机,抬头见他过来了,顺手把旁边的黑色水瓶递给他。      蒋逸舟反手把江宏的胳膊打下来,接过水瓶时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阮念只佯装不知,迅速按下了锁屏键。      其实她也就拍了那么一次,而且因为镜头里的人一直在跑动,拍出来的照片很多都糊掉了,只有他投三分球的那张是清晰的……咳,也是最帅的,于是就被她保存下来做聊天背景了。      “消息挺灵通啊,队长。”蒋逸舟瞥了眼江宏,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化学竞赛只颁发了一个获奖证书,没奖品也没奖金,倒是二中自己比较慷慨,为了让学生们多参与为学校争光,只要是市级或以上的比赛得了奖的,都会发放奖学金以示鼓励。      蒋逸舟对这事儿不太上心,这笔奖金在教务处放了好久都没想起要拿,最后还是老张去代领回来的,今天给他的时候正好让来办公室找老师的江宏撞见了。      虽然不知道信封里具体是多少钱,不过江宏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校篮副队长,出去比赛得了不少奖项,也拿过好几次奖学金,像蒋逸舟这种省级一等奖而且还是个人奖项的……估计也得上四位数了。      “那是那是。”江宏好脾气地笑笑,转头继续喝水。      “明天吧,比完赛之后。”蒋逸舟把喝空的水瓶递回阮念手里,语气随意地问她,“喜欢吃什么?”      阮念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问这个干嘛,旁边的江宏就猛地被水呛到了,咳嗽半天才瞪大眼看他:“哎不是,我开玩笑而已,你还真请啊?”      “嗯。”反正都是要吃饭的,那不如找个借口跟她一起吃……咳,蒋逸舟把目光从阮念身上收回来,面无表情地斜了江宏一眼,“有意见?”      “没没没,完全没意见!”      江宏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意见,忍不住爽朗地大笑两声,正准备去跟王帆他们播报这一好消息,被蒋逸舟一手扯回原地,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他妈低调点儿。”      “啊?您要做好事儿还不让说了?”江宏不解。      “队长,你还是先别说了。”阮念也站起来摇了摇头,跟他解释,“这两天看他们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可能是赛前兴奋睡不好觉吧,最好不要再……”      “我靠?这你也知道。”江宏一脸惊悚,“你不会是在咱男生宿舍有什么眼线吧?”      “……怎么可能。”阮念失笑,指了指旁边懒得开口的蒋逸舟,坦白道,“都是他看出来的。”      其实某人只是随口提了,然后她无意观察了一下,确实挺明显的,这几个人早上回来就顶着俩黑眼圈,上课又老趴桌子打瞌睡,也就下午训练这会儿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得不得了。      照这样的状态下去,等他们明天打完比赛神经一松弛下来,身体立马就撑不住了,要是真进了6强,两天后的半决赛还怎么打。      “行,那就不说吧。”江宏无奈地摊手,然后又拍在蒋逸舟的肩上,“明天狠宰你一顿啊,哈哈哈。”      “操。”蒋逸舟横了江宏一眼,烦躁地拍开他手道,“我看你就是欠的。”      “哎别动手,,明天还打比赛呢。”江宏赶紧一溜烟退到阮念后面,假笑道,“我就是不小心忘了,下次绝对不碰你。”      顺便跟这位后勤同志交代一下明天要准备的东西:“喝的我们自己买完搬过去,你负责带毛巾和应急药,对了,再买点儿吃的,钱从班费里报销就行。”      “好,我知道了。”阮念在手机的备忘录记下来,“吃的要买什么?”      “甜的。”蒋逸舟冷不丁插.进来一句。      “……甜就甜吧。”江宏看了看他,摆手继续道,“就巧克力之类可以补充能量的。”      “嗯,好的。”阮念悄悄瞄了眼某人若无其事的表情,忍住没笑,“那我明天中午去小卖部看看。”      “可以。到时东西多的话要不要找个人帮你提……”      “我。”蒋逸舟说。      阮念刚想说他不用提前去热热身准备一下吗,队长江宏就先点头了,还用那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怎么回事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那你们早点买完早点过去,别那什么……耽搁了时间。”      “……”虽然明知江宏不可能知道他俩在楼道里干过什么勾当,但阮念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不由得有点儿脸热,“我知道了。”      “江老妈子。”蒋逸舟淡淡地补充道。      “……滚!”江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小两口了,跑回场上跟其他队员交代明天比赛的事。      “紧张么。”蒋逸舟低头看她,声音沉沉。      “我?不紧张啊。”阮念仰头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笑了一下,眉眼弯弯,“你紧张吗?”      “没有。”蒋逸舟别开视线,远远地看着场上的队友们。      忽然耳边有暖暖的气息轻擦而过,他没有转头,只听见熟悉的温软嗓音凑近道:“明天比赛加油哦。”      “……知道了。”蒋逸舟微微勾起嘴角。      为她,他也会竭尽全力。   58、58 ...      二中自建校以来就有每年举办秋季篮球赛的传统, 之前因为重本率不达标被校方强行停办了两年,今年突然复办, 不但师生们十分期待,校方也相当重视。周三下午的二三节课都换成了自习课,连着最后一节全级统一的自习课, 加起来整整三节课的时间进行高二级16进8的淘汰赛。      中午阮念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买好了, 下午第一节是周美人的英语课, 她受江宏所托跟老师申请了提早半节课下去篮球场, 几个人一到点就大摇大摆从前门冲出去了, 阮念跟在后面都没好意思抬头。      周美人倒是心宽, 坚持着又讲了几分钟的课,见底下的学生也都心不在焉没几个认真听课的,索性直接提前下课了, 让他们想去看比赛的就去, 不想去看的就留下来自习。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立马空掉一大半,全都跑到操场凑热闹去了。      二中的成绩在市里排得不怎么样, 建设经费倒是投入得挺多,学校占地面积大, 光是篮球场就有六个, 操场边上隔着田径跑道有四个连成一列的, 室内体育馆还有两个,正好够高二级12个班同时进行比赛。      队服不需要自己准备,由学校的工作人员统一派发, 其实就是那种罩在外面的大背心,印着“二中”和大写加粗的数字,江宏抽完签就顺便领了队服回来,那脸色绿得跟队服颜色一样。      “怎么了?”其他人都光顾着兴奋地分队服了,没怎么留意队长,阮念抱着两瓶脉动过来,一瓶给蒋逸舟一瓶给江宏,才问他,“抽到哪个班?”      江宏没说话,把抓在手心的小纸条翻给她看,上面写这个“3”。      阮念抿了抿唇,也不说话了,蒋逸舟站在她后边儿也扫了一眼,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他们很强?”      “说不上,但有叶队在里面。”江宏把小纸条捏成团塞回裤兜里,“就我们校篮队的队长。”      “哦。”蒋逸舟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怕了?”      “……也不是,就是有点儿担心。”江宏仰头灌了一口饮料,“哎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聊死天啊?我很认真的好吧。”      “打比赛靠配合,光他一个厉害的没用。”蒋逸舟拧上瓶盖,目光落在正走过来的高个儿身上,“这话不是你说的么。”      “是我说……哎操,”江宏扬手跟对面的高个儿打了个招呼,“不管了,平常怎么打还是怎么打,相信我俩的默契和配合没问题的。”      说完没听到回应,他转头看了眼——妈的这小子又在看着人家姑娘,都快比赛了能不能消停会儿啊???      江宏没眼看地叹了口气,起身拿了两件被挑剩的队服过来,给蒋逸舟丢过去一件:“赶紧换上。”      蒋逸舟单手接住,老实说这颜色真是丑得不敢恭维,不深不浅恰巧处于某种家禽粑粑的色调,放眼一看全场就他们是这个色的,难以想象江队长的手气有多差,才连随机派发的队服都能刚好拿中这一套。      不过为免再打击江队长的信心,他就不说了,把这鸡屎绿的大背心往身上一套,准备上场热身。      “蒋逸舟。”阮念拉了一下他的手,无声地做了个嘴型,“加油。”      蒋逸舟没有停步,只是在她松手前捏了捏以示回应,头也不回地往场上走去。      比赛在第二节课才正式开始,3班和8班这组被分到了室外的篮球场,场边不像室内体育馆那儿有看台,看比赛的人都得站全场。      离开始还有十多分钟,场上的人还在做热身,但前来围观的同学已经不少了,除了这两个班自己的人,还有些是别班过来的,主要是为了看校篮队两大巨头的巅峰对决,把篮球场包裹得密不透风,连裁判和记分员都险些挤不进去。      篮球场边上拉了四条小彩旗长绳,围在长椅之后,把比赛区域和吃瓜群众隔开,防止他们干扰比赛,阮念挂着后勤人员的工作证站在里面,把长椅上的东西收拾到一边坐了下来,以免挡到后面人的视线。      “哎哎,3班那个最高的就是校篮队队长吧?长得好帅啊。”      “还好吧,我觉得副队比较帅,而且比队长要高呢。”      “不,你看他们班的另一个男生也好高啊。”      “看到了!我靠居然有人剃寸头还这么好看的!怎么高一好像没见过他?”      ……      阮念听着场外的女生叽叽喳喳在讨论,心情微妙地朝某人看了过去。      其实要不是有他参加,这会儿她估计就拿着作业开始写了,难得白白多了三节自习课呢,快的话放学之前都做完作业了。      蒋逸舟把球传出去,转了转手上的护腕,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往长椅那边扫了一眼,果然对上她的目光,极快地勾了勾唇角。      就一下。      快得不得了。      大概只有她看到吧。      阮念低下头,嘴角忍不住也上扬了几分。      “天哪他刚才是不是看过来了……正脸更帅啊!”      “是挺帅的,但不知道球打得怎么呢。”      “快快,比赛要开始了,手机准备好等会儿拍照。”      ……      “咳。”好了好了,她就当没听见吧,专心看比赛。      热身结束,替补队员回到休息区候场,主力队员各就位准备开始比赛,江宏招呼他们一起围成圈压手喊两句“加油必胜”鼓鼓劲儿。      蒋逸舟本来觉得这事挺傻的,比赛又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赢,但看在江老妈子使眼色使得都快瞎了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演出吧。      “哔哔——”      裁判在场边吹哨子示意替补队员离场,江宏让蒋逸舟和周鹏先在场下休息,原本替补的郭俊然先上场。      照他的意思是,蒋逸舟这张王牌不能太快摊出来,让对面一开始就摸清他们的实力,另一方面蒋逸舟毕竟是新转来的,对3班那位叶队的底细不清楚,可以先在场下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等会儿上场好见招拆招。      “怎么了班长?还愣着呢。”江宏看王帆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没事,就……有点儿紧张。”王帆挠挠头,扯了个僵硬的笑,“靠,刚鼓完劲儿感觉更紧张了。”      “紧张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都在啊。”江宏抬臂用力拍了下他,“拿出你8班班长的气势来!”      “好!”王帆应了一声,拍拍脸打起精神,走到自己的位置待机。      “哔——”比赛开始。      跳球的是江宏和对方9号,也就是那个叶队,两人起跳的时间一样,伸手的高度也差不多,但蒋逸舟看见9号手碰到球的时候,心里还是冒出了果然两个字。      看姿势就知道是个老手。      这场绝对不好打。      球往地上狠狠砸了一下,弹起的瞬间被3班的人截到球,迅速往篮下进攻,他们班的人还不知在傻愣什么,就江宏一个是在状态里的,大声喊队员们回防。      但显然已经晚了。      蒋逸舟看着3班人几乎毫无阻碍地上篮得分,场边一阵高声欢呼,皱眉踹了前面还痛心疾首拍大腿的周鹏一脚:“去喊他们盯人,别慌。”      “哦!”周鹏收到指示,立马转头冲场边大喊起来,“王帆林昊你们注意盯人!都盯紧了!回防速度要快点!别愣神啊!”      周鹏喊得特别卖力,场上的人肯定也都听到了。      但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被对面开场不到20秒就进了第一个球给压住了气势,感觉几个人都放不开手打,抢球反应慢半拍,盯人的也老跟不上,江宏光一个人打不出配合,只能到处跑着去救场,拼尽全力上篮两次。      只进了一个球。      另一个被对面打飞了,没进。      “舟哥舟哥,你什么时候上场?”      打到6分钟的时候,两班比分已经拉开到8:2了,对面接连进球得分,势头猛得很,连周鹏都忍不住担心起来,凑到蒋逸舟旁边低声问了一句。      “没事。”蒋逸舟依旧插着兜,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着,“你跟易峥换一下,让他休息。”      现在这样被3班压着打,易峥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与其在那儿充人头不如下来休息,等时机合适再上。      “好,没问题。”周鹏点点头,冲场上江宏挥了挥手,江宏跟蒋逸舟对视一眼,跟裁判打手势暂停换人。      易峥下来时撑着膝盖喘得跟头牛似的,这么几分钟就没怎么碰过球,光顾着满场跑去追人了,阮念立刻过来递水和毛巾,问他要不要吃点儿巧克力。      易峥这会儿话都说不出了,只摆摆手示意不要。      “那你坐着歇会儿吧。”      阮念让开位子,正准备把巧克力揣回袋子里,不料转眼就被某人拿了撕开包装丢嘴里吃掉了,动作快得她看都没看清,简直佩服,无奈地拿过他那剩下的包装纸放回塑料袋里。      “又不是给你的。”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饿了。”蒋逸舟转头看着她,声音也低低的,“不能吃吗?”      “……好吧好吧。”阮念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了,失笑着妥协,给他也递了瓶水,“你还不上场吗?”      “嗯。”蒋逸舟仰头喝了一口,淡淡道,“让他们再撑两分钟。”      59、59 ...      “这样啊。”阮念虽然觉得他有自己的考量, 但看了眼记分牌上的时间和比分,还是觉得有点儿担心, “比分拉得太大会不好追吧?”      “怎么。”蒋逸舟拧上瓶盖,冲她挑了挑眉,“对我没信心?”      那种自信里带着光的眼神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即便阮念自觉跟某人朝夕相对将近两个月, 已经稍稍能适应他有多好看了, 但骤然被这样的眼神看过来, 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漏跳一拍。      就……还是很好看啊。      无论看多久都那么好看。      连随意勾个嘴角都能让她移不开眼的好看。      哎, 太没出息了。      “有信心的。”阮念抿着唇笑了笑, 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只是问问你而已。”      蒋逸舟没说话,视线重新回到篮球场上。      不过打得还真是……烂啊。      这一个个好像都倒退回刚开始训练时的水平了, 完全不在状态内, 赛场上本来就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只是被对面先进了个球就慌成这样,也不知他们是头一次打比赛太紧张了, 还是心理素质太差。      记分牌上的计时快到8分钟的时候,蒋逸舟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江宏刚艰难上篮得了个2分, 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立马扬手冲裁判示意暂停比赛。      其实正规的篮球赛一般是不让随叫随停的,但学校以前发生过学生在比赛中身体不适硬撑着最后送医院的事故,后来校内的所有体育赛事都放宽规则了。      所以裁判也没多说, 很快就吹响哨子示意比赛暂停,只提醒8班队长要换人的话快点儿,不然3班那边老被叫停难免有意见。      江宏点了点头,和大伙儿一起下场来喝喝水,坐着许久的易峥倒是休息够了,一看他们过来就噔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没把俯身拿水的林昊撞得鼻出血。      “林昊周鹏你俩休息,换他们上。”江宏抬腕抹了把汗,看向蒋逸舟,“怎样,刚看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没?”      “看出来了。”蒋逸舟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你好像很怕你那位叶队啊。”      “哈?”江宏莫名其妙,看着记分牌上那个14:4的比分,不痛快地皱了皱眉,“跟你说认真的别他妈开玩笑……”      “对面9号每次抢到球就中线直插篮下,走位嚣张成那样,他们几个拦不住就算了,怎么不见你去拦他?”蒋逸舟说。      “那也得我顾得上啊。”江宏这8分钟真是打得心力交瘁,平常训练半小时都没这么累,摆摆手道,“行了等会儿我去盯他吧,你负责进球。”      “算了,你就盯不住。”蒋逸舟转头叫了郭俊然一声,“你负责跟对面的9号,想办法缠死他,别让他碰到球。”      “好。”郭俊然点头。      “王帆也去盯人,有机会就截球,没机会就只管盯紧了,别满场瞎跑。”蒋逸舟扫过去一眼,见王帆还紧张得不自觉耸着肩,给他一掌用力拍下去,“给我放开了打!紧巴巴跟个娘们儿似的干嘛。”      “行,我知道了。”这一掌仿佛把他整个人都拍松了,听完点了两下头,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绷了。      “易峥,”裁判在那边挥着手催他们了,蒋逸舟没多废话,只丢给他简洁明了的两个字,“传球。”      “嗯。”易峥应了一声。      “准备上场了。”时间紧迫,江队长也懒得总结陈词了,给大伙儿再塞了颗强心丸,“都别慌,咱上半场还没打完呢,能追回来的。”      “口气不小。”蒋逸舟低声道。      “操,您可就闭嘴吧。”江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跟他一起往场上大步走,“你小子以前在校篮队是队长吧,这军师当得挺到位啊。”      “呵。”蒋逸舟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两个人并肩一上场,站在场外围观的8班人就齐声喊起来了,不管战况如何也得气势够足,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女生的尖叫声,蒋逸舟有些不习惯地皱了皱眉,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漠然。      “哔——”比赛继续。      3班的人发球,然后3班的人拿到球,毫无意外,跟之前的局势差不多。      但不知是刚才蒋逸舟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因为有他在镇住了场面,其他人动作显然比前面8分钟要迅速得多。      郭俊然没再条件反射地跟着球跑,开场后就一直死盯着9号,王帆照之前说的去跟另外那个拿到球的人,不过蒋逸舟扫了眼那人的路线就知道他没打算直接上篮,估计等会儿找机会要传球给9号或者别的队友,所以没跟太近,边跑边有意拉远距离。      “哎?球……我靠!”      蒋逸舟余光一扫,迅速捕捉到带着球已经进入传球范围的易峥,下一秒球就笔直地传了过来,速度极快。      “舟哥好样儿的!”周鹏在场外大喊了一声。      蒋逸舟拿到球的同时看向了最接近篮下的江宏,江宏跟他对上眼,一个假动作摆脱了对面球员的纠缠,冲蒋逸舟伸手。      3班的人反应极快,立马有人要过来截球了,蒋逸舟运着球跑了几步,突然侧身虚晃一下,趁对方跟着侧身防守的瞬间,飞快地从他的□□把球扔给了江宏。      这传球的角度有点儿刁钻,虽然成功避开了沿途想断球的手,但江宏要接住也不容易,碰到球的时候差点儿滑掉,赶紧用另一只手捞了一下才兜住,转身往篮下直杀到底。      “啊——上篮上篮!”      “天哪江副队太帅了吧!”      场边的声浪顿时此起彼伏,看帅哥打球嘛,用不着看懂的,但凡抢到球或者投篮得分都要拍手叫好,也就3班和8班的人对赛况比较紧张,没跟着一通瞎喊。      阮念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痛,抬手稍微偏了偏头,目光仍旧紧盯着那个飞速移动的篮球。      3班的防守十分及时,有两个人立马跟过去要拦江宏的球了,另一边被郭俊然缠了半天的9号也摆脱了他的防守准备冲过来截球。      没时间了。      “王帆跟上!”      这货的反应又慢半拍,被蒋逸舟喊了一声才急忙拔腿跟上,和准备要拦江宏的那两个人你侬我侬地纠缠上。      但9号也快到江宏身边了,就这不到两秒的时间又冲过来俩人把江宏上篮的路线彻底封死,倒是空出了蒋逸舟没人防守,江宏只得放弃,左晃右闪地躲着对面的手,等抓到空隙立马把球抡了出去。      ……抡得可真够偏的,蒋逸舟一个大步过去接球的时候,感觉□□都绷得有点儿紧,再远半步估计就得当着全场的面直接劈叉了。      “我操。”他暗骂一声,运着球往外方向跑。      眼下9号已经挡在江宏跟前了,就算江宏离篮下最近也不可能拿得到球,于是在3班防线全部压缩回篮下的时候,蒋逸舟已经迅速退出三分线了。      这一球非常重要,不光是缩小比分的差距,更是要激起8班的士气。      他回身起跳,毫不犹豫抬手,将球高高地投了出去。      “啊——!!三分三分!!”      “开场这么久第一个投中的三分球啊!太他妈牛逼了!”      “投篮那谁!简直帅到昏迷!8班加油加油!”      球落入篮筐的那一刻,场边的尖叫欢呼瞬间提高了十几个分贝,连场务人员手上那个扩音器都快被他们喊破音了,赶紧关掉去维持秩序。      “行啊,就知道你能进。”江宏跑过蒋逸舟身边,松了口气的样子。      “才一个3分。”蒋逸舟扫了眼记分牌上14:7的比分,脸上没什么表情,“得意个屁。”      “上半场还没完呢,”江宏也看了过去,语气挺淡定的,“能追回来。”      “呵。”蒋逸舟冷笑,“哪儿来的自信。”      “好歹现在两个队都有个校篮队长啊。”江宏理直气壮,“我们还多一个副队,可牛逼坏了吧,叉会儿腰。”      蒋逸舟无语地斜了他一眼,目光微动,落到正蹲在长椅旁捡水瓶的阮念身上。      在……干嘛?      她刚才就一直抱着那个水瓶,不会是看他进了三分球,忙着鼓掌,激动得连水瓶都拍飞了吧?      阮念抬起头,对上某人略带笑意的目光,窘迫得有些脸热。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但还是悄悄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蒋逸舟一眼看见,跑过她面前时回了俩字:“收到。”      阮念微微抿着唇角,还没扬起来呢,后边儿顿时又是一阵不知所以然的叽叽喳喳。      哼,就知道耍帅。      大坏蛋。      但不得不承认,这大坏蛋一上场就干净利落地投了个三分球,不单把全场气氛都带动起来,更是让先前被对面3班压着打的8班士气大振,仿佛吃了定心丸似的。      阮念在场外看着,感觉他们那种打鸡血的状态又回来了,一个个跑得跟疯了似的,动作和姿势也明显放开很多,连耐力不行的易峥都撑到最后3分钟才下来换人。      3班的人对于半路杀出的蒋逸舟并不熟悉,只当是普通替补,不料人上场就轻松得了个3分,把他们那股碾压8班的冲劲给打散了,顿时有些找不着方向,满脑子都是懵的。      时机正好,蒋逸舟和江宏配合无间,加上易峥神乎其神的传球,趁对面还没回神的几分钟里蒋逸舟接连上篮得分,而3班那边只进了两个球。      “啊啊——快传球!”      “卧槽9号又被他抢到球了!”      “中了中了!又一个2分!”      别说8班自己人,就连路过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快喊疯了。  60、60 ...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 比分追到了16:14,8班的几个人都热得跟水里出来似的, 走下场仿佛能甩出一地的汗。      “舟哥真的牛逼!哎,你们估计没看见,对面那帮人看着舟哥不停地上篮得分, 眼都给看直了, 脸上表情别提多搞笑啊, 哈哈哈哈哈。”      阮念早就等在一边了, 赶紧把新毛巾发给他们擦汗, 周鹏也帮忙派运动饮料, 人手一瓶,上半场他就打了不到两分钟,精力旺盛, 这会儿边派还边说个不停, 被落在最后的蒋逸舟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吹够了没。”他扯着衣襟,反手把身上那件又丑又不透风的大背心掀下来,丢到长椅背上搭着, “牛皮都快吹上天了。”      “哎那是,咱舟哥的厉害才用不着吹!”      周鹏弯腰从纸箱里拿了瓶脉动给蒋逸舟, 正好阮念也把毛巾递过来了, 蒋逸舟低头看了眼她, 故意不伸手,只接了周鹏的饮料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      “……啊?”阮念一愣, 看他满头是汗的样子,眉角的汗珠都快流进眼睛里了,赶紧抬手帮他擦掉,“你不要擦擦吗?”      蒋逸舟还没说话呢,旁边的江宏就转过来长长地“哦”了一声,眯着眼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几圈,脸上写满了“公众场合麻烦你俩收敛点儿”的表情。      阮念顿时有些窘,再看某人眼底隐隐的笑意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了,气闷地把毛巾塞到他手里,撇撇嘴道:“幼稚,自己擦。”      “哦。”看着她脸色微红的样子,真想亲一口……咳,周围人太多了,蒋逸舟有些可惜地收起不正经的心思,抓着毛巾往脸上胡乱擦了擦,扬手搭在脖子上,“江宏。”      “舟哥找我有何贵干啊?”江宏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操?”蒋逸舟被他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儿没忍住给这小子一拳,“你他妈能好好说话么。”      “能,哈哈哈。”江宏笑了两声,一秒恢复正经的语气,顺手招呼其他人过来听,“怎么样?”      “下半场没这么轻松了。”蒋逸舟开门见山道,“我和江宏可能会被重点盯防,易峥的作用也不会像上半场那么明显,先不上场。林昊去盯对面13号,他跑得快,别让他给9号传球。郭俊然继续盯9号,尽量把他接球的路径全部锁死。王帆……江宏带球的时候跟上他,有人干扰他就立刻过去拦,反应要快。”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舟哥,那我呢?”周鹏不甘寂寞,强刷了一波存在感,“我要干嘛?”      “你和王帆轮着上,他干嘛你干嘛。”蒋逸舟说。      他俩的身高相近,都不算太高,定死一个位置没优势,适合灵活走位去支援队友。      “哦。”周鹏应了一声。      “那就这样。”江宏等他说完,终于记起自己队长的身份了,插嘴进来补充道,“你们谁拿到球都尽快传球,训练时都强调过的,别老带,还有回防速度都快点儿,对方一进攻就别管盯人了,立刻撤回篮下,不要等人家都冲进去了才往回跑,早让对面上篮得分了。”      “知道。”林昊他们一起应道。      “还有你。”江宏突然指了指蒋逸舟,眼角余光朝阮念的方向扫过去,压低声音道,“别给我走神了,好好打。”      蒋逸舟嘴角一扯,半眯着眼,冷漠的表情透着不屑和嚣张:“走神就不能好好打么。”      “……”无形炫耀最为致命,江宏服了。      “啊——那个男生好帅啊。”      “哎哎,拜托你小点儿声……”      阮念正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整理东西,听见后面的女生小小地尖叫了一下,就随意朝某人看了一眼。      ……咳,真的很帅。      大概是像他刚转来8班的时候,总是插着兜,那张惹眼的俊脸上永远是冰冷的神色,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烦躁得想打人的语气,凶巴巴的,她根本不敢靠近他,生怕哪里不小心就惹了他生气。      可很奇怪。      明明不敢,明明觉得害怕,却还是会忍不住被他吸引,忍不住好奇关于他的事情,忍不住和他拉近距离,忍不住慢慢地……喜欢上他。      “发什么呆。”      额头突然被人轻推了一下,阮念捂住抬起头,然而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被对方扬手丢过来的毛巾,盖住了她的脸。      “……”阮念把毛巾拉下来,微微瞪了某人一眼,后者不痛不痒地勾着嘴角,还伸手问她要巧克力吃。      “休息够就准备上场了!都打起精神!”      江宏已经先跑上场了,另外几个也丢下毛巾跟着走过去,阮念推了推他的手让自己快点儿拿,吃完就该继续比赛了。      蒋逸舟偏不,就是冲她伸着手不愿意动,默默看着她。      “呀,他怎么一直站这儿不走?快快,拍几张。”      “好像在问后勤要什么东西吧?”      “是后勤吗?怎么觉得他俩的关系不太一般……”      “咳。”阮念听不下去了,赶紧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拿了一块巧克力撕开口子放在他手里,一脸无奈地打发他,“好了好了你快吃吧。”      蒋逸舟得逞地勾起嘴角,飞快吃掉之后,借俯身拿水的姿势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好好看我。”      温热的气息,低沉的嗓音。      滑过耳畔的瞬间,仿佛有轻微的电流钻了进去。      感觉……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等阮念再回过神,说话的那人已经扯过椅背那件绿油油的大背心往身上一套,重新上场了。      ……哼。      她才没有只看着他。      下半场开始,双方队员都明显比上半场要拼命,毕竟这一场是淘汰赛,输了之后就差不多可以回观众席坐着吃瓜了。      3班因为有校篮队队长坐镇,本来是比8班更受期待会赢的,但照上半场比分被8班一路狂追的阵势来看,下半场很有可能会被8班反超甚至拉开比分差距。      这情况可不太妙。      3班队员的脸色都有些紧绷了,尤其是9号叶队,本来这种在正规篮球赛上混过不少次的老手,理应最清楚犯规的点在哪儿,但大概是求胜心切,为了摆脱郭俊然的防守已经两次被裁判举牌喊犯规了,另一边被林昊盯着的13号也因为带球撞人被喊了一次犯规。      “还差一次。”      3班那边叫暂停的时候,江宏跑到蒋逸舟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嗯。”蒋逸舟知道他在说什么,“9号有机会。”      篮球赛任何一方队伍内单节犯规达四次之后就会罚球,现在他们刚刚追平比分20:20,要是能罚球再拿个2分,不但反超3班,还能击破他们以9号为重心的战术策略……甚至是已经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那就交给你了。”江宏习惯性要拍他肩,手到半空还是停住了,毕竟有求于人嘛,“我和叶队太熟了,校篮队训练天天打照面,要敢来这么一手,以后我面子上也过不去。”      蒋逸舟瞥了江宏一眼,淡淡地给出评价:“怂。”      “……靠你大爷的。”江宏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我试试搞其他人,怎么也得搞够四次,行吧。”      3班很快换完人上场了,换了谁蒋逸舟没太在意,要真有厉害的就不可能等到现在才上,他们队长又不傻,只让林昊几个继续照刚才的打。      不知在场下9号跟队员们交代了什么,总之再上场之后,3班的人明显变得有些束手束脚了,速度依旧很快,但拦人截球都放不开动作,更别提犯规了。      江宏了解叶队,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叶队刚提醒过他们注意不能再犯规,赶紧隔空给蒋逸舟丢了个眼神,示意自己没戏了,让他抓紧时间。      “球往哪儿传呢!都他妈瞎吗!”      13号被林昊死缠着不放,9号被郭俊然紧紧盯着,后面还有个周鹏随时准备截球,3班发球的人顿时找不着方向了,看见江宏往他跟前跑就赶紧把球抡了出去,也没控制好力道,球才飞到半路就被蒋逸舟一个大步冲过去捞走了球,气得9号忍不住骂人。      这一句喊得对面更紧张了,蒋逸舟没有犹豫地带着球往篮下直冲,但3班的人还是反应极快,立马回防,他把球往周鹏的方向扔出去,周鹏带了几步把球传给三分线外的江宏。      他现在周围没人盯防,但9号已经摆脱林昊要过去了,立刻投球还可以赌一把……      然后蒋逸舟看到江宏的下个动作居然是他妈的传球而且还要传给他的时候,顿时想冲他脑门儿狠狠抽一巴掌。      以这个角度根本接不到球,何况还有两个人像夹心饼一样前后夹着他,幸好周鹏配合到位,在球过来的中途让它拐了个弯,蒋逸舟突出重围拿到球,转身就看见9号已经拦在他面前了。      往外传球的路线已经被封住了,要退出去也很难不被抢球,蒋逸舟飞快地看了眼几乎要贴上来的9号,忽然做了一个起跳投篮的动作。      9号条件反射地跟着起跳,蒋逸舟故意慢了半拍,在他起跳之后才往上跳,而这时9号的手已经做出了要往下盖帽的动作,蒋逸舟就是看准这个时机,猛一发力从9号的双手之间把球强行投了出去。      9号的手拍在了他的护腕上,一丁点儿没碰到球。      球撞上篮板,弹到篮筐边飞速绕了三四圈才滚进里头。      中了!      场边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尖锐的哨声艰难地破空而出:“9号打手犯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元旦&新年快乐嗷~!! 昨晚边肝作业边跨年导致严重起晚了呜呜呜QAQ今天依然是帅爆全场的舟哥→_→明天打完球赛就可以去干嘛干嘛了哦呵呵呵(荡漾.jpg  61、61 ...      “我操!真是……你大爷的!”      江宏在三分线外看到了全过程的发生, 半天没组织出语言来表达自己的震惊,只能仰天爆了句粗。      进球、引诱犯规、罚球, 这小子居然一次全做到了!      这他妈还是人吗???      他佩服得简直想跪下给蒋逸舟磕个头拜师学艺了!      “滚。”蒋逸舟嫌弃地挥开他,运着球退到罚球线上。      三分线内进攻被犯规采取两罚,投中一球得一分, 算上刚才蒋逸舟投进的那个球——直接就拿到4分了。      江宏感觉他以前带队出校打比赛都没这么激动过。      太他妈爽了!      场边的欢呼尖叫稍微平息下来, 阮念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也顾不上回想了, 紧紧捏着的双手里全是汗, 目光一瞬不瞬地追着那个人看, 生怕错过一秒钟。      她知道他能进这两个球。      不是相信,而是知道。      这一个月的训练她没有白看,比赛打到现在, 在场的观众肯定也都能看得出来,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但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忍不住想站起来为他加油。      即便他听不见声音,也想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站着, 让他一眼过来就能看到她。      蒋逸舟单手把球举起来,微微仰头, 停顿半秒就毫不犹豫地投了出去。      “啊——”      篮球场的四周又掀起了一阵冲破耳膜的欢呼声, 9号把球砸回去给蒋逸舟的时候, 眼神里都带着火气。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接住了球,再退半步,然后再次把球举了起来。      这次他没用单手, 但准备投球之前,他忽然转头看向场外,冲那个正紧张看过来的姑娘轻轻勾起了嘴角。      好好看我。      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直接出手盲投。      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然后狠狠地撞在了篮框上。      “砰。”      落网得分。      全场顿时爆发出更热烈的声浪,激动的尖叫几乎盖过了掌声和欢呼,整场气氛顿时被推向更高的兴奋点,就连场上的江宏都有点儿受不了了。      ……简直想跑到观众席跟他们一起吼。      盲投!      这家伙居然敢盲投!还投中了!      太他妈刺激了!      阮念也震惊得不行,即便知道蒋逸舟投篮基本是百发百中,但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盲投,而且还中了……      看着场上那个仿佛闪着光的高大男生,她激动得都快不会说话了。      并不是第一次看篮球赛,也不是第一次看他打篮球。      可刚才,他转头冲她勾起嘴角,看也不看就把篮球投出去的那个瞬间,居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帅一点。      有一个有颜有身材篮球打得好还特别会耍帅的男朋友是什么体验?      阮念觉得她今天好像又有了新的认识。      “啊啊啊拍到了没拍到了没!!”      “不知道啊连拍了好几张看看哪张不糊吧?”      “没事我这儿还拍小视频了!”      “哇你们快点发我!要原图的……”      后面人激动的讨论声不时传来,阮念才想起自己光顾着看都忘记给他拍照了,心里禁不住有点儿可惜。      ……怎么办,好想问她们要照片啊。QAQ      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      因为蒋逸舟上篮得分加两个罚球全中,原本持平的比分一下子变成了24:20,8班成功反超3班,不管是站场外的8班人还是场上跑的几个队员全都热血沸腾起来了,加油打气的喊声一波比一波高,仿佛要把整个篮球场都掀翻了似的。      相较之下,3班的状态明显大不如前,因为自家队长的犯规导致对方罚球得分,本就紧张的队员们愈发畏手畏脚,别说抢球了,就是拿到球也没带几步就被8班的队员截走,9号看着这阵势更加急躁了,每次看向蒋逸舟的眼里都仿佛要喷火。      比赛最忌的就是带着情绪打,蒋逸舟看9号这个样子,甚至都不用引诱了,只在他要抢球的时候稍微侧身抬一下胳膊,这人立马就收不住一巴掌抽在了他手上。      “9号打手犯规!”      当裁判第5次喊出这句话,就意味着9号再不甘心也只能被判下场了,蒋逸舟依旧面无表情,没嘲笑也没嘚瑟,倒是看比赛的不知道谁冲9号吹了声口哨,语气特欠地喊道:“叶大队长要回家咯。”      气得9号一个踉跄,险些当众表演亲吻大地。      没有队长在,3班队员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后面几分钟打得宛如一盘散沙,换上来的替补也没一个能盖得住蒋逸舟上篮的,两班的比分越拉越大,到最后2分钟的时候,比分已经拉开到37:24了。      “13分啊。”江宏和蒋逸舟一起往篮下撤时忍不住摇头,“就这比分差,除非咱们全都站着不动,否则对面是没可能再追回来了。”      “怎么。”蒋逸舟扫了他一眼,“怕你队长输得太难看?”      “……”江宏心道现在已经够难看的了,不过没说话,只回了他一个“您高兴就好”的假笑。      “没事。”蒋逸舟淡淡道,“你也够给他面子了。”      好几次江宏在篮下抢到球可以直接投的,都放弃机会把球传给了三分线外的他,估计是想少拿点儿分。      可惜没用。      每次都被他反手又多投一个三分球,把对面压得死死的,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到了最后30秒,比分再次拉开到43:28,整整15分的差距,已经足以让3班完全泄气了,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在陪跑,连速度都慢下来很多,所以8班这边也没换替补了,累是累,但都兴奋得不想下场。      倒计时3秒,球又到了蒋逸舟手里,这会儿人还站在中线后,无论是冲篮下还是到三分线再投篮都不够时间了,他就没再跑,运着球往前几步,在离三分线还差一两米的地方直接起跳,朝着篮筐用力扔了出去。      “哔——”裁判吹响了哨声。      时间到。      球在全场爆发式的欢呼鼓掌声中,狠狠砸到篮板上,反弹落网。      “进了!啊啊啊!”      场边的音浪再掀起一个高.潮,阮念站起来鼓掌的时候脸都红了,激动得眼角都有点儿湿,不是哭,纯粹就是太兴奋了。      “耍够了没啊!”江宏打过那么多的比赛,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观众如此疯狂的反应,边冲8班的人挥手边跑到某个耍帅耍翻天的人身边喊了一声,“那些迷妹都快扑你身上了!”      迷什么妹?      蒋逸舟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      他倒是挺希望某人主动扑到他身上的。      “啊——赢了赢了!”      蒋逸舟一回头就看见周鹏抖着浑身的肥肉冲过来,预感不妙,立刻一手把隔壁的江宏猛拽过来挡在身前。      “哎你拉我干嘛?”江宏被拉得莫名其妙,谁知下一秒就被周鹏抱了个满怀,别说这小子非常人能及的重量差点儿把他给撞地上去……这距离连嘴都他妈快亲上了!      “我操.你大爷啊周鹏你给我撒手!!!”      “队长我们班赢了啊!”周鹏看抱错了人也没松手,反正都是自家队友,忍不住在原地边蹦边喊,“打得太爽了哈哈哈!”      趁江宏被周鹏缠得难舍难分,蒋逸舟没再管他俩,直朝着场下大步走去。      阮念早就回过神了,正给林昊几个分饮料和吃的东西,看见他过来,满脸高兴的笑意都来不及收敛一点儿,就那么笑眯了眼地冲他招手,让他快点。      蒋逸舟加快步子到她面前,还没问,阮念就拉起他的手往里面塞了好几块巧克力,然后飞快地拢上他的手指,小声说:“……留给你的。”      蒋逸舟愣了半秒之后低声笑了,把她私藏的“赃物”塞进裤兜里,只剩了一个放回她手里,厚着脸皮道:“我手脏。”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要她喂他吃的意思了。      阮念才不肯,场边围观的人才刚散开,还没走完呢,飞快地拿过来把包装撕开一道口子后,立马塞回他手里,让他自个儿吃去。      “走走走!”江宏好不容易从周鹏的五花大抱中挣脱出来,搭着王帆的肩喊了一嗓子,“舟哥说要请我们吃庆功宴!”      比赛打完了,那股子兴奋劲儿一过,大家都觉得肚子快饿扁了,区区几块巧克力根本顶不了什么用,听见有人请客立马全看了过来。      尤其是周鹏,捧场得简直像个托儿:“真的吗!哇舟哥太壕了!去哪儿吃什么啊?”      其他人也纷纷望着蒋逸舟,不过蒋逸舟没理他们,反而低头看向某个努力假装不存在的人,故意问她:“阮念,想吃什么?”      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望着阮念,脸上全是“啧啧啧”的表情。      “……咳。”阮念顿时窘得不行,赶紧摆摆手说没关系,“我都可以的,看大家想吃什么吧?”      江宏就知道他们善解人意又识大体的后勤同志肯定会说这句话的,赶紧接道:“哎,火锅怎么样?上次吃过烤肉了,这次得吃点儿不一样的。”      “火锅?”蒋逸舟表示不能理解,“这么热的天?”      “天热怎么了,就是要大热天在火锅店里吹着空调涮肉吃才爽啊。”江宏说,“一看你就是北方人吧,只知道冬天才能吃火锅。”      后面几个人都默默表示了赞同。      阮念见他们都挺想吃的样子,于是也点点头:“那就火锅吧?”      蒋逸舟:“……哦。”   62、62 ...      不过怕热的北方人还是挺大方的, 蒋逸舟对这边不熟,让江老妈子带路把一行人拉到了最近的火锅店去, 而且还不是那种看着量多其实全是素的大乱炖火锅,是任吃任喝保管出来扶墙走的自助火锅。      ……当然那价钱也是贼贵的,起码比一锅大乱炖的要贵得多。      “蒋逸舟, 那个, ”阮念看到店门口竖着的广告牌, 还是忍不住拉了拉他手, 小声道, “这里会不会太贵了?”      “没事。”蒋逸舟扫了一眼那上面的价格, 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反握住她的手,跟在众人后面走进店里, 漫不经心道, “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这点钱……出得起……      阮念瞬间有一种傍上大款的感觉。      篮球赛结束比往常放学的时间要早,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店里的人不太多, 招待小姐看这七八个的一起进来,就带着他们去了大包厢。      其实说大也不算特别大, 就是多放了一组沙发在里头, 他们进去之后都把书包丢那儿了, 自己找位置坐下,跟上回吃烤肉的时候也差不多。      没多久服务员就进房间开锅倒汤,桌子中间那口大锅是清汤, 每个位子配置的小锅是客人可自行选择的汤底,几个大男生本就饿得厉害,各自点了汤底,还没等服务员一个个弄完,就被中间清汤的香味勾得坐不住了,全都挤着出去餐柜拿吃的。      “你不去吗?”      阮念平常在家吃饭晚,还不太饿,而且包厢里总得留个人看东西,于是没跟着出去,见蒋逸舟也坐着不动,转头问他。      “等你。”蒋逸舟从裤兜里摸出那几块巧克力,一捏下去软绵绵的,大概是被体温捂久了,都融化成了巧克力酱,“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      “……不知道啊。”阮念指了指他拿着的巧克力,“所以每个口味都给你留了一块,总有你喜欢的吧?”      蒋逸舟“哦”了一声,拉开书包把巧克力都丢进去了。      “……嗯?”阮念微愣,看他倏地拉上了拉链,一块都没打算吃,“都不喜欢吗?”      “都喜欢。”蒋逸舟把书包放回到后面的沙发上,顺便帮她的也拎了过去,回来坐下,屈指敲了一下她额头,勾着唇角道,“你给的我都喜欢。”      难得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赢了比赛吧?      阮念摸了摸额头决定不说他了,转回去默默喝茶,闻到小锅里蒸腾出来的浓汤味儿也觉得有些饿。      “比赛……看我了么。”旁边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啊,”阮念应了一声才回神,点点头,“看了呀。之前江宏的脸色那么不好,我还以为这场会很难打,没想到最后居然会碾压3班……”      “我呢?”蒋逸舟打断她。      “你什么?”阮念一时没反应过来。      “……”蒋逸舟也低头喝了口茶,若无其事地问,“我打得怎么样。”      “咳、咳。”阮念听完差点儿呛到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是在……邀功吗?      可比赛本来就是为班级打的,又不是为了她,他跟她邀什么功啊?      “很好很好。”不过看在这场比赛他功劳最大的份上,阮念还是很愿意夸一下他的,反正夸的也是事实嘛,“全场打得最厉害就是你了。”      “哦。”蒋逸舟似乎还没满意,顿了两秒又接着问,“还有么。”      “……也很帅啦。”      想到某人在场上的样子,还有投篮时看过来的那一眼,阮念别开了视线,脸上都禁不住有点儿热。      但这个幼稚鬼偏偏不肯放过她。      “是么。”他还不要脸地问,“有多帅?”      阮念抿着唇不想回答,然后某人就在桌子底下拉过她的手,又揉又捏的就是不松开,好像非逼得她回答才行。      好吧好吧。      这家伙耍起赖来怕是没人比得过他的,万一江宏他们几个回来了,看见这……咳,还是别冒险了,赶紧把他哄顺毛就好。      “超级无敌霹雳帅。”她凑近他耳边小小声道,“比我哥哥还要帅一点。”      “只有一点?”他皱眉。      “……”阮念瞪大眼,跟某人对视了许久,终于无奈地败下阵来,“好啦,是帅很多。”      哥哥要是听见她这么说,估计气得立马就把她打包拎回家了,要她从此跟这个臭小子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现在听不见嘛……说说也无妨。      而且从某人的表情来看,这句话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被他握住的手也抽了出来,阮念总算是松了口气。      就这么点儿说话的间隙,出去的人已经拿完东西回来了,看着他俩一起出包厢又起哄了两声,被蒋逸舟冷冷地扫了一眼才消停,齐齐转回去涮火锅吃。      虽说她羞得耳根子发红的模样也很可爱,但凡事都得适可而止,逗得太过的话,等会儿这小白兔又该不理他了。      这家自助火锅还是挺良心的,一整排冰柜的食材应有尽有,而且以肉类居多,阮念还在犹豫要拿什么,某人已经往空盘子里夹了一堆东西了。      阮念好奇凑过去,看了眼他盘子装的是什么。      肥牛、五花、蟹柳、鱼片、鸡翅……这人倒是不亏啊,几乎每样肉都往盘子里夹了点儿,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没夹够呢。      “你只吃肉吗?”阮念忍住给他那盘子里加菜的冲动,“不吃点儿青菜?”      “不吃。”蒋逸舟头也不转地继续夹肉,很有经验道,“青菜水分多,吃完就饱差不多了,其他还怎么吃。”      这道理没有南北差异,阮念也知道,但还是有些无语:“你也不能一根青菜不吃吧?”      “……”蒋逸舟瞥了她一眼,然后妥协似的慢吞吞把夹子伸到青菜区,往盘子里夹了青菜……一根。      真的是一根。      居然半点儿都没多。      然后迅速又转回肉类区不停地夹夹夹。      阮念:“……”      不愧是学霸,逻辑严谨,言行一致,完全挑不出毛病。      但最后为了学霸的饮食健康,阮念还是帮他往盘子里多夹了几根青菜,作为回报,蒋逸舟也强行往她的盘子里多夹了几样肉,还理直气壮地说多吃肉养胖点儿抱着才舒服……      咳,这种臭不要脸的理由她是拒绝的。      不过阮念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是瘦了,每天晚饭外婆都边往她碗里夹菜,边叮嘱她千万别学人家不吃饭减肥。      她当然知道,可是离期中考只剩下一个星期了,有时候复习忘了看时间就睡得比较晚,第二天又起得那么早,实在消耗太大了,不瘦才怪。      回到包厢以后,桌上的人都已经吃开了,中间的大锅没什么东西,估计是大伙儿都懒得站起来弄,挤在自己面前的小锅里涮,偶尔你偷我的我抢你的,气氛热火朝天。      幸亏屋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倒也没觉得多热,他俩进来的时候都没人抬头,就江宏扬手示意了一下,不留神又让隔壁周鹏伸筷子偷了两片肥牛。      “过了啊过了啊!”江宏也不甘示弱在他小锅里夹走一根鸡腿,“要吃自己不会出去再拿嘛。”      “我靠!那鸡腿我等好久才刚熟的……”      后面他们几个人又出去拿了几轮回来吃,还有想拿啤酒的,□□碎心的江老妈子好说歹说才劝了回来:“喝个屁啊,今天晚自习是老张当值,弄这一身酒气的回去跟他示威呢。”      于是到底没喝成。      离开火锅店的时候一行人都撑得快走不动了,江宏他们赶着要回学校上晚修,打了两辆出租车走,剩下两个不赶时间的,就慢慢走去公交车站当散步消食了。      “你急着回家么。”      到车站的时候,蒋逸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她。      “不急。”她给外婆打过电话说晚饭不回家吃了,现在吃完也才6点半而已,算挺早的,“但是今晚作业我还没开始做……”      言下之意就是她还要回去做作业,约会什么的没时间了。      不过学霸的脑回路跟常人不同,要约会去哪儿不行,达到目的才是关键,最后被蒋逸舟带到市立图书馆大门口的阮念表示十分服气。      “你怎么知道这儿附近有图书馆啊?”阮念问。      她刚才跟着他走了那么久都没反应过来目的地是哪里,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本地人了。      “查的。”蒋逸舟把一直拿在手里看的手机塞回裤兜里,“地图有导航。”      好吧,学霸为了约个会也是挺用心的。      “可是……”阮念跟着他上楼,看见楼道里贴着“馆内不得大声说话”的警示牌,忍不住问他,“在图书馆能干嘛呀?”      “你不是要做作业?”蒋逸舟奇怪地反问,“这里不能做吗?”      “能……”是能做,但回家也可以做吧,干嘛在这里占用别人的位子呢。      不过等去到自习室,看见里面有差不多半数的人都是像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阮念就放下心了,找了张空的四人桌,和他一人一边面对面坐下,然后从书包拿作业出来做。      她做题的时候特别专注,周围有什么声响和动静都会被屏蔽在外,除非有人碰到她或者……      “蒋逸舟。”从第二道题忍到第七道题,阮念实在是忍不住了,停笔看着他小声道,“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舟哥才不会说“看你好看”这种俗套的回答嘿嘿嘿→_→   63、63 ...      蒋逸舟单手支着下巴, 勾了勾嘴角低声道:“看你什么时候看我。”      “……你就没别的事可以做吗?”阮念脸有点儿红,抬手挡了一下他的视线, 不让他看,“你这样我怎么做作业啊。”      “明明很认真。”蒋逸舟把她的手拉下来握着,垂眸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 “16分钟才看我一次。”      阮念很无奈, 这人看就看了还算时间啊, 真不知道说他什么了:“好啦好啦, 我都看过你了, 你要不找点儿别的事情做吧?”      蒋逸舟挑了挑眉:“做什么?”      此时此地此人, 有什么能比看着她更重要的事情吗?      “唔。”阮念转头看了看四周,轻挠他的手心道,“不如你去找本书看吧?”      她说话的时候总会有这个小动作, 力道很轻, 挠起来微微有点儿痒,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哦。”蒋逸舟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才放开, 起身往书架那边走去。      去的时间有些长,直到阮念把数学作业做完了, 这人才拿着本厚厚的书回来坐下, 封面印着“有机化学”四个大字, 但显然不是高中阶段学习的水平。      阮念有些好奇,偷偷往那翻开的书页上扫了一眼,只看到各种专业术语加英文标注, 密密麻麻的,虽然旁边还配有图解,但基本也是看不懂的……算了算了,还是赶紧做作业吧,晚上回家还要复习呢。      快到9点的时候外婆打了个电话来催孙女儿回家,阮念也做完作业了,在自习室外接完电话回来,蒋逸舟已经把书放回书架在玩手机等她了。      “家里催了?”他抬头看她。      “嗯,外婆打电话让我早点儿回家。”      阮念之前只跟外婆说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和同学一起自习,不然外婆要是知道了她其实是来市立图书馆这么远的地方,可能早一个小时就该打电话了。      从图书馆出来还要走一段才到公交车站,阮念一直在想刚才做的某道题,等理清思路才想起自己似乎把男朋友晾在一边很久了。      “蒋逸舟。”她转头叫他的名字。      蒋逸舟正低头看手机,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划拉着什么,听见她声音就“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阮念有点儿愧疚,“来图书馆就这么坐一晚上,也没做什么,挺闷的吧。”      “还好。”蒋逸舟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本来也没想干什么的,“就想和你多待会儿而已。”      “啊,”阮念失笑,“白天上课不都待在一起了吗?还不够啊。”      “那不一样。”蒋逸舟说。      “怎么不一样了?”阮念刚问完就想笑了,故意凑过去小声问他,“你还嫌人多啊?”      某人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阮念拿他没辙了,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真是越来越粘人了,“那你就这么陪我做作业也有意思啊?不浪费时间吗?”      “有。不浪费。”蒋逸舟顿了几秒,忽然转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痞痞的弧度,“还是说,你有什么想补偿我的?”      “补偿?”阮念想想,倒也不是不可以,“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亲我一口。”蒋逸舟想也不想就说。      “……不要。”阮念果断拒绝,这儿可是公交车站啊,人来人往的,她怎么做得出那种事,“你换一个。”      “那我亲你一口。”蒋逸舟把她拉到身侧,低声笑道。      ???      这两句话说的难道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以为偷换概念她就听不出来了?!      阮念当然不肯,可惜等到家楼下准备说再见的时候,还是被某人出其不意偷亲了一下,害得她进电梯还晕乎乎地按错键,停了好几次才终于回到家。      “念念,怎么这么晚呀?”外婆在客厅看电视,听她回来就问了一声。      阮念在玄关处换鞋子:“做作业忘记看时间了。”      “一个人回来的啊?”外婆说。      “不是。”她直起腰,把鞋子放进鞋柜,“有和……住附近的同学一起回来。”      “那就好。”外婆点头,“还担心你自己在外待这么晚不安全。”      “嗯,不会的。”阮念松了口气,“那我先回房间啦。”      “去吧,”外婆也站起身,“等会儿把汤热了端给你喝。”      回房间坐下,阮念先把明天小测的古文背一遍。      她背书不开口是背不下来的,在自习室里太安静了没办法背,只能等回家再背。      没多久外婆就拿汤进来了,她喝完又接着复习,快11点半才合上书准备去洗洗睡。      睡前习惯性打开朋友圈瞄几眼。      果然,一刷新首页几乎全都在说下午的篮球赛。      8班的同学还好,大多只是发了“篮球赛赢了好开心”、“队员们比赛辛苦啦给你们比心”之类的话,配的照片也是全部队员都有拍到的,没特别指名道姓地说谁。      相较之下,别班的同学就有点儿……      -许XX:卧槽今天8班打比赛的那个男生巨帅!!![鼻血]      -于XX:小视频在这里!顺带一求帅哥的班级姓名,跪谢[微笑]      -严XX:福利福利!高清□□原图请私聊,要求不多,告诉我这帅哥姓甚名谁即可      -董XX:求问万票8班是不是周五还有比赛?想去围观!      不光是发朋友圈的,阮念看了下新消息,居然还有以前高一的同学特地跑来私聊她,想打探这位帅哥是何方神圣以及……是否单身???      对不起哦,这位帅哥是我的男朋友,谢谢。      ……阮念差点儿就想这么回过去了。      咳咳,近墨者黑啊。      她跟某人在一起之后,感觉脸皮也真的越来越厚了。      哎,还是算了,当没看见吧。      反正她跟这位同学也不是太熟,那时候刚上高一进新班级,莫名其妙就跟很多人加了好友,高二有些人分到别班去了,基本没再联系,只是她懒得删好友而已。      阮念没回复她,不过把对方发来的几句话截了图,发给某人看。      -蒋大帅哥,你的迷妹都追到我这儿来了,怎么回复呢0.0      -不回,拉黑      -这么直接?你不怕迷妹们伤心哦?      -关我什么事。      -好冷漠!=皿=      -我又不跟她们谈恋爱      阮念看了这句话,抱住枕头自个儿偷乐了半天,心里甜得跟打翻了蜜糖罐似的。      但还是忍不住把那条“高清□□原图请私聊”的朋友圈截图发了给他。      -那我可以出卖你的名字换照片吗?想要QAQ      -你没拍?      -没有……光顾着看你了啊      -好。下次再拍      -想要这次的……      -不可以。      -QAQ      -看我就够了要什么照片      啧啧,阮念脑补了一下某人说这话的表情,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      她当然不可能真出卖他去换照片啊,区区几张照片哪有他这个人重要呢,也就是想逗逗他,看他有什么反应而已。      没想到……嗯,结果还是让她挺满意的。      不过阮念没问人家要照片,倒是有人自己把照片发给她了。      -棠棠,你怎么有这么多照片?      -我拍的呗。在人堆里挤了一下午,快累死了      照片确实拍得很好看,而且看原图大小用的应该是单反,阮念看完顺手就把苏棠发来的几张照片都保存了。      -你又把单反带回学校了?      她记得去年艺术节的时候,苏棠把自家的单反相机带回来给班里的表演拍照,结果不小心摔坏了镜头,被爸妈骂得可惨了,并且勒令她再也不许带回学校玩儿。      怎么今天……      -哪敢啊,这是宣委托我帮忙拍的,说赶着明天出墙报用呢      -哦……      -哎我跟你说,今晚晚修已经有好几个女生来咱们班问人了      -问谁?      -还能有谁,咱们蒋大帅哥呗      -那……然后呢?      -没然后,都给班长吓回去了      -???      -说蒋逸舟开学第一天就把人揍得进校医室了,她们如果也想试的话,尽管再来找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这也可以的吗[捂脸]      -那不然呢!还留着她们给情书不成???      -不会吧?哪有看见一次就递情书的0.0      -早叫你动作快点儿,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动作已经够快的了。      阮念十分心虚地回了一个“哦”。      不过,第二天一早回到班里,她还真在蒋逸舟的抽屉里看见了一个……咳,粉红色的信封。      没有故意偷看,估计是丢信的人太匆忙了,没丢到抽屉里面,然后被谁经过的时候撞到桌子,就把信撞出来了,刚好卡在抽屉边要掉不掉的。      阮念把早餐放他桌上,看着那封信不知作何感想,犹豫片刻还是打算不动它了,等某人回来自己处理吧。      然而有时候越不想碰就越是容易碰到,阮念一拉开椅子,不知怎的就把那封信给碰掉了,粉嫩嫩的一片卡在桌脚下尤为显眼。      哎。      就算送情书,为什么非要挑粉色呢?      黄色蓝色随便什么色都可以啊。      偏偏挑这颜色……是怕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情书吗?      阮念心情复杂地站着,明知自己纠结的根本不是颜色的问题,但就是忍不住纠结了好一会儿,直到被人轻拍了下脑袋,才猛地回过神。      “干嘛。”蒋逸舟收手插兜里,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没睡醒?”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你才没睡醒!我这是……是……看不出来吗??? 64、64 ...      阮念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抿着唇没说话,放下书包坐在了位子上。      蒋逸舟直觉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又觉得莫名其妙,皱着眉回座位拉开了椅子。      顺带地把桌脚那封粉红色的信也扯出来了。      “操?”什么玩意儿,“无聊。”      他丢下书包, 俯身把粉红色的信捡起来, 看都没看就往后门走过去。      然后阮念看着他手一松, 那封粉嫩嫩的信就掉进了垃圾桶里。      ……可以, 这很蒋逸舟。      “你不打开看看吗?”阮念收回视线, 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结收拾干净, 若无其事地问某人,“说不定是情书什么的呢。”      “不看。”蒋逸舟心想她刚才脸色都那样了,他要是再看, 估计这姑娘一整天都不会理他了, 面无表情道,“以后再有这种东西,你直接扔了, 不用问我。”      阮念本来想给他这个回答打一个满分的,但立马又撇撇嘴道:“不要。”      情书是写给他的, 要扔就自己扔啊。      她要是帮他扔的话, 跟牵着手告诉全班说他俩是那个那个的关系有什么区别???      拒绝。      坚定拒绝。      “……”蒋逸舟踹了一脚周鹏的椅子腿儿, “周鹏。”      “哎舟哥!”周鹏老早就在前面听墙脚了,立马转过来问,“有什么吩咐?”      “以后, 别让人往我桌子放东西。”蒋逸舟声音很冷,脸色也沉得很,“见一个赶一个,听见没。”      “行,包我身上。”周鹏拍拍胸口,“不过舟哥,我也走读啊,要是那些女生晚修的时候来,我怎么拦?”      “不管。”蒋逸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很无情道,“再让我看到就……”      “哎别别别我知道怎么做了!”周鹏抱头溜走,赶紧去找晚上能接他班的人,“舟哥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了!”      “满意了吧?”蒋逸舟靠回椅背上,边看手机边问隔壁的人。      阮念笔尖一顿,咬着下唇嘴硬道:“什么满不满意……”      “嗯,”蒋逸舟勾起嘴角,话里都带着笑意,“知道了。”      知、知道什么啊???      这人真是……      阮念气闷地转回去继续做题。      哼,不理他了。      周五6进3的半决赛打得很轻松,大概是江宏上次的手气都压到这一次来了,抽到的居然是淘汰赛和文科联队打比赛的9班,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能进半决赛纯粹是因为对上了一个超级弱鸡队,完全不是8班的对手,毫无悬念晋级决赛3强。      另外两个晋级决赛的分别是14班和5班,但5班队长因为比赛中不慎摔伤了,小腿骨折,据说还挺严重的,至少得休养一个月,于是宣布赛果当天就主动弃权了,直接拿了个季军,剩下的两个班在两周后的决赛角逐冠军。      这中间的两周时间当然不是给他们加强训练用的,而只是10月底的期中考要到了,全校一切课余活动暂停两周,以免影响学生们考前复习。      高二上学期依旧实行分科考试,下周三四五3天考完6科,这周各科任老师就赶鸭子上架似的给学生们恶补了3天课,周四开始全校统一停课复习了。      除了自习和体育,每节课都会有老师来坐班答疑,学生在下面该干嘛干嘛。      虽然不见得全班人都认认真真在复习,但至少教室里比平常上课要安静了不少,愿意的就临时抱抱佛脚,死命看书刷题,不愿意的继续玩手机睡觉,偶尔聊天的时候声音也低了很多。      “蒋……”阮念刚想开口,转头看旁边的蒋逸舟还在低头写题,抿着唇又憋了回去。      就连平常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的某学霸,这几天也收敛了许多,问过她考试范围之后就开始做题复习。      虽然老师布置的作业和卷子依然是空白,但她无意间看了他做的那些题目,明显比老师课堂上讲的难度要大得多。      ……不过字也是真的丑。      她这么斜斜地看过去一眼,除了看懂他写的方程式和结构式以外,文字部分基本就没看清几个字。      “有问题?”蒋逸舟忽然转头看她。      “哦……我还以为你没空。”阮念立马翻回去找那道题指给他看,“这里要怎么算?”      蒋逸舟大致扫了一遍题干信息,还没开始讲,旁边又递过来一张草稿纸。      “你直接写吧,写完我自己看。”阮念小声说完,转回去继续做别的题目。      其实她叫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只不过脑子还沉浸在解题思路里没回过神,所以隔了好几秒才能作出反应。      蒋逸舟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完了过程,没叫她,只把纸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然后低下头接着做自己的卷子。      这套题目是老张给他找来的,托了在省附中工作的朋友拿的卷子,虽然做起来还是比以前学校出的要容易些,但也……还凑合吧,起码比他们二中考试还用的市教研室统一出的卷子要强些。      哎。      找时间还是问问老张有没有以前学校的卷子吧。      下课后,阮念还在闷头做题,没有要离开座位意思,蒋逸舟丢下了笔,起身的时候顺手把她桌角的水瓶也拿走,出去帮她打水。      “哎学霸,明天就考试了,复习得怎么样啊?”      江宏也过来打水,这厮不知是脑子开窍了还是发现了什么,打完篮球赛后终于换了个水瓶,这会儿往饮水机上一搁,抬手就习惯性要搭他肩上。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避开他:“怎么,想抄答案?”      “想啊,你要给我抄吗?”江宏毫不羞愧道。      “……”蒋逸舟震惊了一秒,看这小子表情居然还挺认真的,不禁皱眉,“你们考试不换教室?”      “换什么教室啊。”江宏摆摆手,“桌椅拉一拉就考了,哪那么多事儿。”      “……哦。”他以前学校连课堂测验都要拉桌椅、抽屉朝前,考试期间教室还会开摄像头实时监控,这里倒是管得挺松的,“监考老师有吗?”      “那还是有的。”江宏说,“不过也没什么,只要别做太明显,老师一般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了。”      蒋逸舟扯了扯嘴角,无所谓道:“放桌上自己看吧。”      “什么什么?”旁边突然蹦出周鹏的声音,一听有好事儿就凑过来了,“算我一份啊舟哥。”      “额,还有我。”林昊在后面颤巍巍举起手,“我视力好,放着就能看。”      蒋逸舟:“……”      这他妈摊上的都什么猪队友啊???      回到班里,阮念又换了一套卷子在做了,蒋逸舟把水瓶放她桌上也没反应,于是就不吵她了,回座位坐下继续刷题。      第二天蒋逸舟到教室的时候,阮念已经在座位上了,早餐照例放在他桌上,比平时多了个包子,昨天放学路上就跟他说过考试消耗大怕中途会饿,大概是特地给他加的。      所有桌椅统一摆成了单人单座的样子,不过因为教室面积有限,其实也没隔得太远,更别说还有江宏这种为了偷看暗戳戳换到他旁边坐的人了,边吃早餐边不忘提醒他昨天答应过的事儿。      “操。”蒋逸舟余光里扫到还在复习的阮念,不爽地瞪了江宏一眼,压低声道,“再吵滚。”      “知道知道。”江宏缩回座位上继续啃文学常识。      第一场考语文,因为省份不同,题型分布跟以前做过的卷子都不太一样,但难度还应付,跟他原来预测的差不多,提前半小时就写完了,顺便应猪队友们的强烈要求,把答题纸翻回前面给他们补抄,然后坐着等交卷。      ……并且时刻关注坐在隔壁的女朋友做完了没有。      哦,好像还差几行字就写完作文了?      很好。      等她写完就可以一起交卷去饭堂了。      什么?写完还要检查?      再等5分钟。      咳,再等10分钟。      ……怎么还检查???      “铃——”      结果等到考试结束,阮念才不紧不慢地放下卷子,把笔收进笔袋里。      “哎,谢了啊。”趁监考老师收卷,江宏在旁边压着声音道,“多亏你没急着交卷,不然都抄不完。你那字写得也太神了,跟天书似的……”      另一边的周鹏立马转头表示赞同。      江宏在旁边看还好,他坐斜前方得倒着看,简直是对视力体力以及反应力的三重考验,真是作过最累的弊了。      蒋逸舟冷冷道:“难看就别看了。”      “不敢不敢,舟哥的字乃天下第一好看,谁不服我揍他。”      开玩笑,下午考的可是数学,当然要紧紧抱住学霸的大腿。      “阮阮,吃饭去!”      ……??!!      他就那么一转眼,再看过去苏棠已经拉着阮念从后门出去了。      “操。”蒋逸舟顿时沉下脸,站起来就冲两个猪队友没好气道,“下午都别抄了。”      俩猪队友一脸懵逼:“我靠?什么情况啊?别你等等啊!舟哥……”      期中考紧赶慢赶地考了整整三天,每天上下午各一科,比以前学校挤在两天考完6科的时间要宽裕得多。      不过科任老师改卷的时间也宽裕了不少,到周一下午开班会的时候,期中考的分数和排名都已经出来了。      “你们一个个按学号上来领分数条吧。”      老张拿着一张剪得跟流苏似的成绩单走上讲台,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否则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该开骂了,哪儿能这么快公布分数让他们死个明白。   65、65 ...      学号顺序都是按姓氏首字母排下来的, 蒋逸舟因为是插班生,学号排在最后, 每个上去领完分数条的人都是同款震惊表情地看着他,就他一个还事不关己地低头玩手机。      阮念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还没回来,苏棠学号就在她的下一个, 顺手帮她拿了回来放桌上, 尽管那上面的分数已经够好的了, 她经过蒋学霸桌前还是忍不住递了个“666”的眼神。      蒋逸舟没太在意, 只是朝那细长的纸条儿扫了一眼, 略过分数, 才看到最右端的年级排名是个位数,人就从后门进来了。      他收回视线,边玩手机边默默留意旁边的动静。      ……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阮念把怀里那一大叠东西放桌上, 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英语期中考答卷, 是周美人刚让她拿回来发的,蒋逸舟沉默地看着那分数条儿被可怜兮兮地压在了底下,不知该不该提醒她好。      “呐, 你的卷子。”阮念把他的卷子抽出来给他,抿着唇隐隐有些笑意, “周老师点名批评你了, 说你字写得太潦草, 扣了卷面分。”      蒋逸舟应了一声,接过卷子没怎么看就丢进抽屉了,脸上也不惊讶, 阮念看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不会以前就经常被扣分吧?”      “嗯。”学霸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语文也……”      “老严也点名批评了。”易峥接了句嘴,顺便也从抽屉那叠答卷里抽出了他那张,放到后面桌上,“……说你要不是扣了卷面分,至少得是全班第二。”      “我靠,那舟哥现在是多少分啊?”周鹏插嘴道。      “你刚不是上去看过?”易峥无语。      “哪有,就瞄了一眼年级排名,哪有仔细看分数啊。”      阮念听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们都拿到分数条啦?我还没……”      “在卷子下面。”蒋逸舟终于淡淡地提醒一句。      “……哦。”阮念正要拿开卷子看,手又顿了顿,扭头冲他小声道,“你看过了?”      通常这么问就是不太想别人看到的意思,于是蒋逸舟看着她,神色镇定地扯谎道:“没有。”      “蒋逸舟。”老张念到他的名字,“上来拿分数条。”      全班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哦。”蒋逸舟不太习惯地皱起眉,实话说被这么多目光盯着看,感觉还是挺不自在的,只得快步走上讲台,把分数条拿了往兜里一揣,看也不看回座位坐下了。      “成绩都拿到了,你们自己先看看考得怎么样,考前的目标达没达到……”      老张的班会都要例行先灌一波鸡汤才开始讲正事儿,阮念看完自己各科的成绩,跟她先前预估的分数差不多,化学进步了,但在6科里面依旧是拖了后腿,倒是英语和数学超常发挥了,否则也拉不回来一个年级第3名吧。      至于某人……      阮念转头看向旁边,正好对上蒋逸舟望过来的视线,愣了一下,倏地又转了回来。      咳,那什么。      她一没偷看二没开口问,怎么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呢。      “想看?”蒋逸舟偏过头,很善解人意地问了她一句。      阮念才不上当,每次他问想不想都是逗她玩儿的,撇了撇嘴:“你要给我看吗?”      蒋逸舟却不置可否,只是手在兜里掏了一下,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嗯?真的给她看啊?      阮念有点儿紧张,又禁不住好奇。      “给你,”蒋逸舟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到她手里,嘴角微勾,“这个。”      阮念:“……”      哼,就知道这人又是骗她的!      “接下来,说说咱们班这次期中考的情况啊。”      老张刚说完这句,整个教室立马就安静下来了,手机游戏漫画统统收进抽屉,一个个全都正襟危坐,生怕一不小心当了班主任开骂的暖场嘉宾。      “总体而言,这次的班平均在年级里排得还行,11个班排第4名,比高一期末考进步不少。”老张拿着教鞭敲了敲讲台,“不过别以为自己考得多好了,这次能拉上来,主要还是靠咱班出了几个满分……”      “卧槽,满分!”      “谁啊这么牛逼!”      底下立马有不少人往后排看去,阮念被突如其来聚集的目光吓了一跳,然后就听见某人有些烦躁地骂了句:“操。”      “是你吧是你吧舟哥!”周鹏扭过他圆滚滚的腰,满脸激动地压着声音,“别是6科全满分了吧?”      “傻了吧。”易峥白了他一眼,“刚都说过扣卷面分了,哪来的6科满分。”      “剩下的4科全满分也很牛逼啊!”周鹏继续激动。      阮念笑笑不说话,看某人一脸不耐烦又想伸手掏糖吃的样子,就悄悄拉过他的手,把那颗刚剥开糖纸的奶糖放进他掌心里。      以前她总觉得这人的坏心情来得莫名其妙,根本不讲道理,但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也大概能摸清一些了。      他就是不喜欢被人围观,篮球赛时场上不止他一个还好,像这样被强行推到众人瞩目的焦点上,感觉多少有点儿郁闷。      “除了语文和生物,其他科都有满分的,我念一下。”老张推了推眼镜,“阮念是数学和英语两科满分,张学锐是化学单科满分,还有……”      底下已经有人“哇”出声了,掌声噼里啪啦地响过一轮之后,老张才慢悠悠地接着说:“还有蒋逸舟,数学、物理和化学三科满分!”      “哇靠——”      教室里顿时炸成一片。      “也太牛逼了吧!!”      “我总分加起来才比人学霸的三科高一点点……”      “操这怎么考的啊?!”      底下吵得仿佛锅里烧开了水,乱哄哄的,老张挥着教鞭在讲台上敲了好几下都没人理他。      真的是……      阮念也非常震惊,虽然早就知道蒋逸舟的成绩肯定会很好,毕竟是大城市重点高中出来的尖子生,但也实在没想过能到这种程度,转头看他的时候都快不会说话了。      “咳。”蒋逸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被她这样一直盯着,脸上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也终于绷不住了,“干嘛。”      “没什么。”阮念看着他愣了半晌,伸手把快掉到地上去的下巴托回来,“就……瞻仰一下学霸的光环。”      蒋逸舟被她看得不知说什么好,清了清嗓子,低头又往嘴里丢了颗奶糖。      ……操。      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至于么。      不就是被她夸了一句,然后看她瞪大眼呆呆看着他吃惊的样子有点可爱有点想……      操!神经啊。      这还他妈上着课呢。      蒋逸舟抽了抽嘴角,又默默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      “哎哎,吵够了没有!安静点儿!”      老张忍无可忍的震天吼终于把大伙儿给吼回神了,一个个不情不愿地收回瞻仰学霸的目光,正准备迎接班主任暴风雨般的思想教育时,又被老张在PPT上放出来的年级前五名成绩表给炸飞了。      “我靠!”周鹏激动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往后转时狠狠磕了一下阮念的桌子,“舟哥甩了第二名50多分!啊不好意思念姐……”      “没事没事。”阮念也挺惊讶的,摆摆手,弯腰把他撞掉的英语卷子捡起来。      “滚。”蒋逸舟皱眉,扬手一本语文书给他拍了回去,“别他妈撞桌子。”      “不撞不撞……哎舟哥,你这也太夸张了,我真是第一次见总分能超700的,简直不是人……啊呸呸呸,是太牛逼了真的!太牛逼了!”      别说周鹏,就连蒋逸舟自己也有些惊讶。      这分数要搁在他以前的学校,根本不可能考出来,全级第一的总分都未必能超过650分,可想而知这个709分的含水量有多大。      哎。      找时间还是得拿以前学校的卷子来练练手吧。      “希望大家都向学霸看……”老张看了一眼后排正低头玩手机的臭小子,及时改口,“咳,问问题,多去请教一下他们,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成绩负责,别老想着得过且过……”      可惜前面耽搁了太多时间,老张的思想教育只进行到10分钟就打下课铃了,一帮人蜂拥而出冲饭堂,剩下寥寥几个走读生也都背书包匆匆离开了。      最后排的两位倒是老神在在地都没走,一个埋头写作业一个戴着耳机打游戏,等到6点才一起收拾书包下操场。      决赛就在这周五,没剩几天了,江宏叫他们每天都来篮球场打会儿球,不当训练,就是活动活动手脚,保持打比赛的感觉就行。      半小时的训练很快结束,走之前经过公告栏,阮念和蒋逸舟又被他们几个人拉着强行围观了一波。      二中的红榜只放各级的理科前50和文科前10,现在高二还不好说,到高三还能保持上榜的话,考个重本基本是没跑的了。      当然,这重本能重到哪里,又算另一码事儿了。      “啧啧,我看舟哥这势头啊,以后说不定能去Q大呢。”      “靠,可以啊,咱们二中建校以来都没出过一个上Q大的,真成了估计能载入校史。”      “不对,我觉得还得看看阮念考到哪里。”      “哎?有道理哦……”      阮念被他们几个打趣了半天,出校门口还觉得脸上热热的,走到公交车站才察觉某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66、66 ...      “你……”阮念下意识要抽手, 居然走了一路都没察觉,她这神儿也跑得太远了, “都说在学校不许这样,你有没有认真听啊。”      “出了学校才牵的。”蒋逸舟理直气壮道,“路上也没碰见认识的人。”      “你这人……”阮念皱了皱眉, 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要真碰见就晚了。”      “谁让你走神的。”厚脸皮的某人占完便宜最会找借口了, 不动声色握紧了她的手, 低声问, “在想什么?”      “唔, 在想,”阮念抿了抿唇,低头盯着自个儿的脚尖, 轻声道, “你以后想去什么样的大学呢?”      蒋逸舟转头看过去,只看见她扎在后脑勺的马尾辫,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没想过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实也不是突然。      今天听周鹏他们说到考大学的事, 自然而然就把思绪扯到这上面来了。      高考。      现在是11月,再有一个月, 过完今年, 离高考就剩下一年半的时间了。      一年半。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也就是七八次大考的间隔而已。      “没什么,”阮念抬起头,冲他轻轻笑了一下, “只是突然想问问你。”      ……这笑容一看就不像没什么。      蒋逸舟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将目光移到不知名的某处。      他是真没想过。      当初从那场兵荒马乱中挣脱出来,到现在渐渐适应新的生活,新的人和事,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却觉得仿佛隔了很久很久。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曾经独自消沉的日子很难熬,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如今有她陪在身边,每一天都有新的期待,每分每秒都变得意义非凡,无比珍惜,所以仍旧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一年半的时间太远了。      他很少会去思考以后的事情。      就像考试,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把会做的题都写在答题纸上,写完然后交卷。至于这些答案到底是对是错,又能得多少分,那都是考完以后的事了,他从不会在考试的时候想,更不会在还没考之前就想。      很多事,只要没到真正做决定的那一刻,你都不会知道自己会选什么。      “我真的没想过。”蒋逸舟低头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很认真,“但我要想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      手心传来的力道稳重可靠,让人安心。      “嗯。”阮念点点头,也握紧了他的手,努力忽略掉心底的那点不踏实。      他在这里。      还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这就足够了。      以后的事……留到以后再慢慢想吧。      毕竟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她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      所以想也没用。      只要现在他还在这里就好了。      到家的时候,老张已经回来了,正坐客厅里看电视新闻,蒋静在厨房里忙活着,他经过就往里头打了声招呼。      “哎,回来啦?”蒋静转头看出来,见外甥一身汗的,顺口催促道,“赶紧去洗个澡,马上就吃饭了啊。”      “嗯。”蒋逸舟应了一声,喝完水就回房间拿衣服去。      11月的天气依旧热得黏糊糊的,没见半点儿凉快,也不知是南方城市的共性还是光G市这边比较奇怪,他洗完澡都觉得穿不上衣服,一穿就要冒汗,套了条运动长裤就走出浴室了。      “叮咚——”      刚到客厅就听见门铃响,老张在书房里打电话,也不知道谁会这个时间来串门。      “哎你洗好了,帮忙开门拿点儿东西。”蒋静正端菜上桌,看这小子洗了澡又光着上身,忍不住说他,“你别当着热就不穿衣服,上回感冒了多难受还记得吧?”      “行了等会儿穿。”蒋逸舟敷衍地应付一句,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伸手去开门,“你好请问……”      “砰!”      看清门外那是谁的同时,门就在他面前猛地被拉上了。      重重地,飞快地,相当慌乱的力道。      “怎么了?”蒋静在厨房里扬声问。      “没……我手滑。”蒋逸舟摸了摸自己差点儿被夹到的鼻子,三步并两步冲回房间随便拿了件T恤套上,再火速跑出来重新开门,气不带一点儿喘地看向门外站着的人,“咳,你怎么来了。”      阮念的脸都红透了,低着头没敢看他,只把手里拎的那一袋子递给他:“外婆让我给蒋阿姨拿的包子,送完就回去……”      “嘶。”蒋逸舟没伸手接,故意抽了口凉气,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疼死了。”      “怎么了?”阮念一听就紧张,也顾不得非礼勿视了,赶紧抬头看他,“夹到你鼻子了吗?”      “废话。”蒋逸舟从屋里出来,掩上门,微微俯身把脸凑到她面前,还一直捂着佯装气闷,“你自己看。”      “真的很严重?”虽说造成这结果的原因有一半在他,但阮念还是有些心疼,小心地拉了拉他的手,“你放下来我看看……唔、蒋逸舟!”      “嘘。”趁她拉开手的瞬间偷亲完毕的某人伸指挡在她唇上,压着声音提醒道,“你想把我小姨和老张喊出来么。”      阮念瞪眼:“……???”      他明知家里有人还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谁让你那么用力关门。”蒋逸舟低声控诉,顺手又摸了摸并没有事的鼻子。      “……那谁让你不穿衣服出来?”阮念拒绝再听他狡辩了,拉过他的手拿好袋子,“还骗我说夹到鼻子哦?”      “你还想我真被夹到?”蒋逸舟表示很委屈。      阮念抿唇,想到刚才被他偷亲的那一下,真是白心疼了,忍不住小声嘀咕:“夹到也活该。”      “逸舟,拿到东西了没?”      屋里传来了蒋静的声音,阮念一激灵,赶紧跑去按电梯准备回家了,蒋逸舟回头答应一声,抱臂靠在门边陪她等着,直到她进了电梯合上门,才慢吞吞地拎着东西进屋。      “在门口站那么久干嘛呢。”蒋静接过袋子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这什么时候穿上的衣服啊?”      “就……刚才。”蒋逸舟扯了扯嘴角,越过她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啧啧,这小子。”蒋静摇头失笑,转身去叫父子俩出来吃饭。      晚饭后,老张把他叫到了书房,给了一个文件袋让他看看:“这是你之前做的省附中那套卷子的答案,可以自己对对答案估个分,等那边的成绩排名出来了,我再给你比对一下。”      “嗯。”蒋逸舟接过。      “其实以你的成绩,待在二中确实是委屈了。”老张叹了口气,“那时我跟你小姨商量想让你去省附中的,虽说跟你以前的学校比还是差了点儿,但怎么也比二中好……”      “呵,老张。”蒋逸舟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是二中老师还是省附中的卧底啊,这么说话校领导知道吗?”      “哎你这小子……我还不是好心劝你嘛,真是的。”老张听他有意岔开话题,就没继续说了,“行行行,你喜欢待这儿就待着吧,我跟你小姨也没意见。”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就是这成绩……我不是说二中不好,但有时候环境真的挺容易影响人的。你现在考得很好,是因为你来这儿不久,还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和实力,觉得卷子对你来说简单,很轻松就拿了满分。可满分也就等于没有提升空间,这道理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懂,所以……”      “所以我就是来问你个事儿的。”蒋逸舟出言打断,没让老张继续啰嗦,“你有没有办法拿到我以前学校的卷子?”      “这个啊,”老张面露难色,“在你学校的没有,本来有个朋友在一所跟你那儿差不多的高中工作,但最近好像也调任了,估计办不了。不如问问你那些旧同学……”      老张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一拍脑门儿骂自己忘事儿。      哪还有什么旧同学?早都毕业上大学去了。      他这外甥自小就聪明得很,小学初中都跳过级,才16岁已经读高三了,参加自主招生也都通过,要不是因为去年出了事……      “算了。”蒋逸舟本来也没抱希望,毕竟G市和B市一南一北隔得那么远,即便有认识的人大概也很少联系,“没事我回房间了。”      “去吧去吧。”老张摆摆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哎。”      蒋逸舟回房之后关上门,看着通讯录那个电话号码,犹豫再三,还是丢下手机,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地打游戏。      其实并不是没人可找的。      但他来到这边以后,几乎就没联系过以前认识的人了。      总是回避。      即便是善意,也不想被莫名关心,不想被同情和安慰。      突然要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一局游戏还没打完,手机却自己响了起来。      蒋逸舟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愣了会儿神,还是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哎,逸舟啊。”是老洪的声音,很熟悉,依旧沙哑得像个老烟枪,“这个时间没打扰你学习吧?”      “没。”蒋逸舟说。      老洪是他以前的班主任,高中三年都是他带的,人很好,对每个学生都操心得很,管学习管纪律,还隔三差五地搞家访,全校估计就他们一个班有这等福利,传到隔壁班被笑了好久。   67、67 ...      “最近怎么样了?在新学校还适应吗?”      老洪是个说话很有分寸的人, 避重就轻地问起了他的近况。      “还行,跟以前差不多, 挺适应的。”      蒋逸舟单手撑在桌沿推了一把,任电脑椅滑开撞到墙边去,低垂的目光落在地上某处, 难得没有敷衍地说道。      “那不错, 能适应就好。”老洪和蔼地笑了两声, “你现在在读高二对吧?学校应该也刚期中考完, 感觉如何?”      “就……题目挺简单的。”蒋逸舟揉了揉眉心, 都没好意思说自己考了700多分的成绩, 实在是太简单了,“感觉没什么难度。”      “这样啊。”老洪听后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阵哗啦啦翻纸页的声响。      蒋逸舟也没说话, 握着手机耐心等了会儿。      “逸舟, 是这样的。”等那阵声响停下,老洪才缓缓接着说,“我这儿呢, 还给你多留了一套卷子,就是咱们学校这次期中考的试题。你要是有需要的话给我发个地址, 我明儿快递寄给你, 答案也都有的, 啊,语文我可以帮你评卷。做完自己估个分告诉我,我看看在这边儿能排多少名, 也好让你心里有个数。你觉得呢?”      “……”蒋逸舟愣了好几秒,完全没想过自己正打算问的事就这么被老洪先说出来了,心里顿时五味陈杂,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感动,“我……”      “哎,你别嫌我老洪瞎操心。”老洪似乎叹了口气,“我就是放不下。上一届学生每个都好好的,高考、毕业、上大学,前两个月教师节还有几个孩子回来看我了,就感觉好像只落下了你一个似的。”      “其实……也没有。”蒋逸舟深吸了口气,曾经那一年里的不甘、愧疚和悔恨,此时都沉沉地压在了心头,有些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两个谢谢。      “哦对了,还有个事儿跟你提一下。”老洪笑笑,语气轻松了些,“上次有个……额,同事经过你家门口看有个大纸箱,好像是快递被退回来的,现在还搁在我这儿,要不也一并给你寄过去?”      “啊。”蒋逸舟倒是记得,搬走前收拾过一整箱的学习资料,都是以前学校的,本来跟其他东西要一起寄来G市,估计是超重就给退回去了,现在正好有用,“谢谢,麻烦您了。”      不过老洪说是……同事?      他记得家里附近没住过什么老师吧?就算看见也未必就知道是他家啊?      “不麻烦,捡都捡回来了,顺手而已。”老洪扯着烟嗓笑了笑,“那就这样定了,快递大概两三天能到的,你记得留意一下电话信息。”      “嗯。”蒋逸舟顿了顿,干脆把之前想好的事也说了,“您方便的话,能把之后每次大考的卷子都留我一份吗?我想……”      “行行,当然没问题。”老洪都没听他说完,松了口气道,“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办的,正好今年也在带高二的班嘛,就担心你这孩子要面子不肯问我,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      “……”蒋逸舟再次意外愣住,许久才郑而重之地说了声,“谢谢老师。”      除了这句,他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大概就是这种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的关心,才会让他在想起以前那些人和事的时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愿意联系的是老洪吧。      “谢什么呢,咱当老师的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嘛。”老洪笑着让他别放心上,听起来还挺高兴的,“看到你还这样上进,我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蒋逸舟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虽然老洪小心翼翼地没提到半句过去,但这通电话打完,他还是难免会想到那一段痛苦又煎熬的往事。      感觉眼里涩涩的,有点儿干。      大概对着空调出风口吹太久了吧。      他自嘲地笑笑,将椅子拖回电脑桌前,戴上耳机,继续刚才暂停的那局游戏。      公告栏上贴出来的红榜简直是变相给某人打了一波广告,又高又帅会打篮球还考年级第一,这标签贴得像桃花符似的,别说周鹏天天帮老大处理情书快累死了,就连蒋逸舟自己出教室打个水,都能碰见那么几个莫名其妙冲他眨眼的女生……      “操。”蒋逸舟冷冷地瞪了回去,脸色有些烦躁。      “怎么了?”阮念刚从卫生间出来,伸手去拿他已经帮她倒满水的水瓶,看了眼他表情,“等会儿自习课你们要去训练吗?”      “要吧。”蒋逸舟垂下眼,不太关心地随口答了一句。      阮念皱了皱眉,忍不住探头到他面前道:“……你怎么了?”      “干嘛。”蒋逸舟也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语气显得有几分刻意,“什么怎么了。”      自那晚打过的电话之后,他这两天的情绪都不太对劲,很压抑,仿佛火山爆发的前夕一样堵在胸口,憋得难受。      但他不想承认,也说不出口。      “那你等会儿赶紧下去吧?”阮念也没再问,快到办公室的时候跟他说,“我去找一下老师。”      “有事?”蒋逸舟问。      阮念摇头:“不是,英语老师让我拿卷子回教室发。”      两人就在办公室门口分开了。      进去时经过老张的办公桌,人没在,倒是看见Sherry张抱着一大摞学生手册过来放他桌上,跟她对上眼的时候笑了笑,解释说是刚贴完分数条拿回来的。      这也很正常,每次大考之后老张都叫班长做这事儿,不过最近王帆他们准备比赛没时间,估计就让Sherry张来帮忙了。      “……哦。”所以阮念不太懂他为什么要特地解释,只是礼貌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去找周美人了。      自然也没看见Sherry张放下学生手册时,脸上隐隐心虚的表情,以及最上面的那一本是谁的名字。      “哎不行了,先歇会儿去!”      打了十几分钟江宏就撑不住了,举手叫停去旁边喝水擦汗,其他几个也都下场来休息,只有蒋逸舟还拿着篮球在场上跑,好像不知道累似的,一直在上篮投球。      “我说舟哥今天是不是有点儿太拼了?”周鹏满头大汗地喘着气,一手撑着长椅一手不停地扇风,“感觉之前训练我也没这么菜啊。”      林昊点头,郭俊然点头,易峥……喘得没力气点头了都。      “你大爷的轻点儿!”王帆腿抽筋了,坐在地上让江宏给他拉筋,痛得龇牙咧嘴,“要等下还这么打,明天估计起不来床了。”      “江队,要不你去说说吧?”郭俊然说。      “说个屁。”江宏没好气瞪他,压得王帆一个大惨叫,赶紧松手,“你没看他一副想找人单挑的样子吗?还让我说?你怎么不去?”      “你是队长嘛。”周鹏搭了句嘴。      “滚。”江宏坐下又灌了几口水,“谁他妈有本事自己说去,不服憋着。”      其他人面面相觑,忽然想起好像少了个人。      “……阮念怎么不在啊?没来吗?”王帆问。      江宏摆手:“哎,蒋逸舟说她有事去办公室了。”      此路行不通,几个人不情不愿你推我让又拖了好一会儿,直到隔壁场有人吹了声口哨,语气相当挑衅地冲他们这边喊道:“哟,8班又在这儿训练呢。”      是3班篮球队的人。      那个牛高马大的叶队没在,喊话的是其中一个上过场的,一脸想挑事儿的表情,江宏皱了皱眉,拉住想冲过去对骂的周鹏:“别理他们,跟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吵的。”      “就是,光嘴巴厉害有个屁用啊,还不是手下败将。”      周鹏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对面挑事儿的听见了,立马瞪大眼,被同班的俩人拦住才没过来,其中一个还小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们站在场外太远听不见,但还在场上准备投篮的蒋逸舟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冰冷地看向挑事儿。      “……看屁看啊,说的就是你。”挑事儿歪着嘴角笑,露出嫌恶的眼神,跟蒋逸舟比了个中指,“个没娘养的野种!”      “舟哥!!!”      周鹏喊出这一声的同时,蒋逸舟手上的篮球已经狠狠砸中了挑事儿的脸。      “我操,你他妈有病……啊!”      蒋逸舟扣紧他的衣领,把坐到地上的人又拽了起来,对着他鼻子就是重重一拳,直接把挑事儿砸到躺在地上起不来。      “我靠这什么情况啊?!”江宏站起来的时候,挑事儿已经被蒋逸舟按在地上抡了,那力道重得全无控制,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要不是隔太远估计都能听到声儿,“蒋逸舟!你他妈住手!别把人打死了!”      蒋逸舟仿佛没听见似的,倒是3班那几个人被他吼回了神,看自己班同学被人打成这样,而且动手的还是早就看不顺眼的蒋逸舟,哪还能忍,立马围过去开揍。      “我操?这帮臭不要脸的还围殴?!”周鹏头一个忍不住就冲出去了,“比赛打不赢就打架是吧?来啊谁怕谁!”      “你们赢比赛靠的不就是那个没娘养的吗?有什么好得意?”      “操.你大爷的骂谁呢!”      “骂你们8班傻逼!”      这话骂得剩下几个人都忍不了了,丢下水瓶就跑上场跟3班的人打作一团,江宏本来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要去拉架的,结果被人往脸上扫了一拳,顿时也火了,胳膊肘一顶回去就不管不顾地开打了。      68、68 ...      阮念刚出教学楼, 就听见操场有好几个人边嚷着“有热闹看”边往篮球场那边跑,心里咯噔一跳, 赶紧跟着他们也跑了过去。      另外三个篮球场都空着没人,单就中间那个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吃瓜群众喊得比篮球赛那时还卖力, 吵得根本听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蒋逸舟……蒋逸舟!”      阮念冲到场边, 没叫两下就被围观人群的喊声给彻底淹没了, 看长椅上的水瓶横七竖八倒成一片, 她就知道肯定坏事儿了, 来不及犹豫,护着脑袋直接往人堆里挤了进去。      场面混乱不堪。      阮念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心急也顾不得低头去看了, 好几次拳头险些扫到她脸上也都咬牙忍着, 几经艰难才挤进包围的中心。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阮念差点儿失声尖叫。      ……好多血。      闷哼声,痛呼声。      白色的校服上衣沾染了斑驳血迹。      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咒骂。      某一瞬间竟跟后街胡同里发生过的事重合了起来。      “怎么回事!别打了!里面怎么回事!”      匆匆赶来维持秩序的老师被堵在外边,完全进不来, 只能依稀听到几声焦急的呼喊。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几乎满脸是血,被高大的男生压着往死里揍, 已经整个鼻青脸肿了, 但意识还清醒, 并且十分顽强地拼命挥舞手臂,男生不知是没防备还是懒得躲开,任由他往脸上抽了几巴掌也不在乎, 照样往下抡拳头。      就像失了魂一样。      “蒋逸舟!蒋逸舟你别打了……”      他却似乎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又或者是周围实在太吵了,他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依旧机械般重复着抡拳的动作。      “操!找死!”有人又骂了一句。      阮念偏着头避过了一个拳头,快步上前抱住蒋逸舟的胳膊,拼命想把他拽下来,可毕竟力量悬殊,她用尽全力也拽不动,倒是地上那人似乎感觉到一线生机,更加疯狂地挥动手臂。      “蒋……”阮念只顾着拉蒋逸舟,没留神也被那人狠狠甩了个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她没觉着多疼,反而是刚被抽了好几下都没反应的这个人愣了半秒,顿住手慢慢看向她。      “别打了好不好?”阮念费尽力气把他从那个人身上拉开,拉得自己也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蒋逸舟,你……冷静点儿。”      那里头的暴怒和痛苦像一只冲破牢笼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阮念几乎是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往后退。      身上的重压一下子没了,挑事儿居然鼓着气还想扑过来,可惜手指尖都没碰到蒋逸舟的衣角,就被阮念本能地伸手推了回去……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和力量,硬生生把挑事儿推得倒回地上,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      她都没敢扭头去看那人的脸。      “住手!都给我住手!谁再打立刻记过处分!”      一听到最后四个字,围观群众的喊声立马就变小了,拥挤的人堆也逐渐松散开来,唯独混战中的那帮学生一脑子热不肯停手,几个老师赶紧冲进来拉架。      阮念没空理会其他人了,只知道蒋逸舟握住她的那只手紧得发疼,于是什么都没说,抱着他的手臂把人拉起来站到一边,上下察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只是越看越慌,越看越不知该怎么办。      他嘴角破了,脸有些肿,手臂被划了几道伤口,衣服上也沾了点点血迹。      她甚至不敢碰一下,生怕听到他说疼。      “我……”蒋逸舟看她都快哭出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她的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事,血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阮念心里还在砰砰直跳,被他这话说得一阵难受,忍不住伸手在他破掉的嘴角用力按了下去,“那伤口都是假的吗?”      蒋逸舟立马皱起眉头,没喊疼,但表情明显不太好受。      阮念放下手,看到指尖上的血珠真是又气又心疼,蒋逸舟却只拉过她的手,把那沾上的血迹蹭在他自己的衣服上,低低地说:“脏。”      “什么……”阮念对他这歪出天际的重点简直无言以对,被吓跑的理智也终于一点点回笼,瞥了一眼附近已经散去的人群,把手从他那儿抽回来,看着这人问,“你们刚才不是训练吗?怎么打起架来了?”      蒋逸舟别开视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打得挺开心是吧?啊?这么满脸挂彩的很好看是不是?”      那边的混战似乎也结束了,阮念这才看清来抓人的竟然是级长,正挺着啤酒肚在吼人,手指都快戳到王帆鼻梁上了。      场上十几个人全都低下头,老老实实站着挨训,就是两个班还在底下拼命互瞪,企图用眼神杀人。      “这儿的一个不许走,都跟我到教导处去!”级长吼道。      “老师,”那个扶着挑事儿的同学颤巍巍举手叫了一声,“他……”      那脸上的血倒是刚擦干净了,就是实在肿得惨不忍睹,级长看了眼就摆摆手道:“去去,扶他到校医室处理一下,其他人没什么事就跟我走!”      “哎哟脚好痛!”周鹏立马抓着林昊胳膊就往他身上靠,“老师我要不也去校医室看看脚有没有崴……”      “崴脚了去校医室顶什么用?”级长一眼看穿,怒道,“不如打电话叫你家长接出去医院看吧?      ……卧槽见家长那还得了?!      后面几个想跟着演戏的顿时蔫了。      “还有你俩,”级长转过来指了指阮念和蒋逸舟,但目光只落在阮念身上,“你去把你们8班班主任叫来,还有3班的也叫来。”      这意思就是打架的事儿不算她一份了,阮念只得点头,飞快地跟蒋逸舟对视了一眼,才匆匆往楼上办公室跑去。      等她带着老张和3班班主任去到教导处的时候,教导主任已经发完火了,正在盘问他们的打架动机,两个班的人各执一词,都咬死说是对面先开打的,吵得教导主任一个头两个大,拍着办公桌让他们都闭嘴。      “你说。”教导主任挑了个从头到尾都沉默的人先说,“他们都说是你先打人的,是不是?”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靠在墙边,依旧不说话。      “就是他打的我!”      教导处又推门进来一个人,正是被打成猪头的挑事儿,在校医室处理过之后看起来也不算太严重,就是脸肿得比较厉害,像那种综艺节目拿肉色丝袜套头然后往上拔的样子,相当地丑相当地辣眼睛……也相当地搞笑。      阮念已经看到站后面的江宏和王帆扭过头去拼命抖肩了。      “你放屁!”站前面的周鹏还记得要维护自家老大,但看表情估计也在竭力忍笑,气愤道,“明明是你先骂人的!”      “我骂人?我骂什么了?有谁听到吗?”挑事儿扯着脖子回呛。      “谁没听到?我们本来就在打球,你自个儿跑过来骂人,什么没娘养的……还骂我们8班是傻逼!嘴这么不干净谁听了不打你?!”      阮念听到那几个字时,下意识朝蒋逸舟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握得死紧。      “我操.你妈的少在这儿瞎扯!”挑事儿气得连主任都不放眼里了,扯着肿成肥猪肠的大嘴唇乱喷脏话,“你他妈怎么不问我们班谁听见了?”      周鹏也争得脸红脖子粗:“就你们先来挑事儿的,能打自己脸说听见吗?能吗?”      “能你妈……”      “行了行了,当这儿菜市场呢,吵够了没有!”教导主任听得耳朵都疼了,一拍桌子让他俩都别说了,摆摆手道,“反正就你骂人他打你,然后其他人跟着上去一块儿打了是吧?得,这事儿清楚了,下周一全校通报批评!还有,参与打架的都回去写检讨,每人1000字交给班主任……带头的写2000字,下周交给我!交不上来就警告处分!”      这处理算是轻的,说白了等于没处分,随便扯一篇废话检讨就算完,走出教务处的时候,江宏第一个指着挑事儿的猪头脸就笑喷了,后面王帆周鹏几个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被老张黑着脸赶回教室写检讨。      “你俩……”老张看了眼最后才出来的蒋逸舟,又看了看跟在他旁边的阮念,最后也没骂他,只是叹口气道,“去校医室处理一下吧,这打的像什么话。”      阮念点头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才回头拉起某人的手,轻轻掰开了他紧握的拳头。      “走吧,”她仰起头,看见蒋逸舟恢复平静的眼神和已经止住血的嘴角,那些想问他的事都不忍心开口了,只是握了握他松开的手,轻声道,“我陪你去。”      蒋逸舟什么也没说,握住她的手,沉默地跟着她下了楼。      时近傍晚,学生们背着书包稀稀拉拉地走过操场,准备放学回家。      没有谁会特地留意走过其间的两个人,也不会管他们牵没牵手。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没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随他吧。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校医室灯火通明,校医大妈刚处理完挑事儿的伤,正收拾小车架上的医用品,见他俩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熟络地打招呼:“哎哟,好久不见你俩了,今儿怎么又……”      她顿了一下,目光下移几分,有些八卦地眯眼笑起来:“不错啊,都拉上小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澄清一下好多血只是挑事儿脸上的鼻血不要想象得太恐怖……(捂脸 下一章蒋舟舟可能会……咳咳,不剧透了,泥萌自己看哈~→_→ 69、69 ...      阮念脸上一热, 习惯性要抽手的时候被蒋逸舟轻轻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突然没了力气, 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任他牵着不放了,有些脸红地问校医能不能帮他上点儿药。      这句其实就是没话找话随口问问的,岂料校医看了他俩几眼, 居然还真的回了两个字:“不能。”      “……???”阮念一脸懵逼。      “刚看你打架, 挺能耐啊。”校医笑着调侃, 校医室离篮球场不远, 出事之后她还站窗口前观了会儿战, “胳膊没折腿没断吧?”      蒋逸舟一贯地冷着脸不看人, 阮念只好帮他回答:“没有。”      “那还用得着我嘛?”校医打量了一下他,也不见别的大问题,就嘴角破的那点儿皮还没有刚才那猪头……咳, 肿得像猪头的学生那脸上的十分之一严重, 手臂的伤口也都没见血,衣服沾上的估计只是猪头小子的鼻血而已,因此放心交待道, “都是皮外伤,别太紧张, 给他用生理盐水清洗, 再涂碘伏消毒就行了。东西都在这儿, 拿完记得放回原位。”      说完又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然后挂着工作证出门去饭堂了。      还真不管了啊……      阮念无奈,只好拉着蒋逸舟到里面的病床坐下, 然后把小车架推过来床边,站着帮他一点点处理伤口。      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点儿多,但都不深,还有几处淡淡的淤青,她拿着棉签仔细给他涂药,声音跟手上的力道一样轻:“疼不疼?”      蒋逸舟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说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阮念低下头,什么也没问他,只是默默地把伤口处理完。      “……脸疼。”      快处理完的时候,蒋逸舟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喑哑的嗓音仿佛一层粗粝的沙子,磨得她心头密密麻麻地疼。      “我看看?”阮念轻轻托着他的下巴,把脸扳过来看了看。      挑事儿虽然被打得很惨,但手劲半点儿不小,蒋逸舟被他结结实实抽了几巴掌,现在离近看脸还是有点肿起来了,她指尖碰一下就听他“嘶”地抽了口凉气,估计是疼得很厉害。      “你坐着等会儿,我去找东西给你冰敷。”      阮念记得校医室是有冰袋的,之前见过有发烧的同学敷过额头,只是不知道放哪儿看,找半天才在角落一个完全看不出是冷冻柜的柜子里发现有冰袋,都冻硬了,她拿到手上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回到病床边,阮念把冰袋递给他自己拿着敷,蒋逸舟不接,只是跟刚才一样声音低低地说了两个字:“……手疼。”      阮念叹了口气,就不跟他争辩刚才上药都没喊疼怎么现在又说疼的这件事了,妥协地拿着冰袋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他个子高,这么坐着也高过她肩膀了,阮念只能站着帮他冰敷,一边手累了换另一边,然后把冻得冷冰冰的手塞到裤兜里艰难回暖,等着下次换手继续冻。      到第三次换手的时候,蒋逸舟没让她再把手塞回去了,拉过来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给她暖手。      只是握着她的力道愈发收紧,仿佛在积攒勇气想说什么。      阮念垂下眼,虽然隐隐猜到了他可能会说的事,可还是忍不住发堵。      “他没说错。”蒋逸舟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沉沉地砸在她心口,“我妈确实不在了。”      这是阮念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每每提及总会被他刻意避开的人。      “胃癌晚期。今年……6月19号走的。”      阮念抿起唇,静静地捏紧了他的手。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抖。      她不知道蒋逸舟为什么突然要说,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些埋藏已久的过往重新撕裂开来,摆在她的面前看。      她想阻止他,想告诉他别说了。      她不想听,更不想看见,他竭力压抑痛苦伪装平静的模样。      可惜蒋逸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她工作很忙,电话永远忙音。但只要我周末回到家,一定会看到她在家里做好饭等着。      “她把自己的病瞒得很好,没让我见过她的药和病历本,从来没有。      “某个周末我参加化学竞赛,她在家晕倒送院,等我回来她已经出院了,说没事,化验单被她扔进房间的垃圾桶里,我明明看到过,却没当回事儿。      “后来再晕倒,我送她去医院才听医生说,她已经……胃癌晚期了。      “我高三休学一年照顾她。手术,化疗,恶化了又手术,然后化疗。反反复复。      “我不敢离开她一步,整夜整夜地失眠,因为不知道她哪天会走,哪天我睁开眼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3月病情好转了,她要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我没去,只答应了她会参加高考。”      蒋逸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事,语速很慢,仿佛说得很艰难,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非常平静,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高考那天,我在考场门口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病情复发恶化,就立刻赶去医院看她。      “她见到我,狠狠扇了我一巴掌,生气地骂我不懂事不长进。可那一巴掌轻得像没用力,根本不疼,我看着她被扎满针孔的手,就知道她已经使不上劲儿了。”      阮念被他捏得手指发疼,拿着冰袋的手也早就冻僵了。      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因为蒋逸舟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最后半个月里,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做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事。”      他的额头顶在她肩上,脸朝下轻轻贴着,压住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很努力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带着哽咽的声音闷闷地撞在她肩头,搂在腰间的手臂也微微颤抖,阮念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她还是要走。”蒋逸舟用力搂紧她,压抑在喉咙的声音近乎嘶哑,“她还是走了,还是不肯留下。”      走得远远的,再没回来过。      再也不要他了。      很长一段时间,阮念都能听见埋在自己肩头的,那低得仿佛压在胸口里的哽咽,难过又委屈,很低很低,温热的湿意在肩头蔓延,让她心疼得喘不上气。      她以为他是又冷又凶谁烦揍谁不近人情的大野狼。      可原来,大野狼只是把伤口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然后躲在无人的深夜里独自舔舐,独自煎熬,压抑着所有的痛苦和脆弱,不许外人触碰。      她见过打架凶人的蒋逸舟,见过上课睡觉玩手机的蒋逸舟,见过打篮球霹雳无敌帅的蒋逸舟,见过轻轻松松年级第一的蒋逸舟。      唯独没见过,这样伏在她肩上闷声哭泣的他。      是,他哭了。      即便隐忍着不肯出声,她也知道他在哭。      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      冷漠暴躁凶巴巴还爱打架的蒋逸舟,居然会哭。      她也不相信,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会看到这样的他。      阮念深吸了口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疼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仰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好像脑子里也是一样的空白。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阮念只是丢下了冰袋,轻拍着这个大男生的背,一下又一下。      像以前她哭着找妈妈时外婆哄她的那样。      或许他也只是想说出来吧。      毕竟藏在心底这么久,总是憋着堵着,没有谁会觉得好过的。      所以她就默默听着,默默地陪着他。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逸舟,你也要好好的。      连同你妈妈的份儿,好好生活下去。      ……      校医大妈回来的时候,看俩小年轻还没走,一个坐在病床边拿着冰袋敷脸,一个站在旁边低着头整理小车架上的东西。      只不过病床上那个眼睛有些红,瞧着像发生了什么事儿。      “咳,你俩还不回家,待我这儿蹭空调呢。”校医边走过去办公桌边说,“小姑娘还找着冰袋了,怎么你自己不敷一个?”      阮念一愣:“我……”      “想说没事儿?”校医皱眉,指着她微微发红的脸,“刚进来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红的呢,现在左右脸都不一样了,没感觉疼吗?”      阮念还没回答,蒋逸舟就丢了冰袋,伸手一把拽了她过去,盯着她脸看:“谁打的?”      那眼神沉得吓人。      只可惜眼睫上还湿湿的,估计是刚在她校服袖子上还没蹭干净呢,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反倒显得有些可怜……      咳,敢说大野狼可怜巴巴的,估计也就她一个了。      “不知道。”阮念叹了口气,过去把冰袋捡起按在他脸上,顺手抹掉他眼睫毛的那点儿湿意,免得他发现了觉得丢人,“打架人那么多,可能不小心被谁甩了一下吧。”      “来,你也坐着敷一下。”      校医拿了个冰袋过来给她,然后又出去了,不知是有事还是想给他俩留点儿说话空间。      “你……”蒋逸舟扶着自己的冰袋,另一只手也帮她按着,让她歇会儿手,“又不会打架,冲进来干什么。”      “我要不进去拦着,你现在就不是写检讨这么简单了。”阮念无奈,伸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冰袋,“还有你的脸啊,被人打成那样也不躲开,我要是没去拦,你现在就肿得像那位猪头同学一样了。”    70、70 ...      “……”蒋逸舟心想当时猪头都快起不来了, 还能打他多久, 但这心思很快就被愧疚压了下去, 转头又看了看她脸, 低声道, “你, 疼不疼?”      要不是因为他在,以她那么不爱惹事的性格, 看到有人打架转身就走了, 根本不会去凑热闹,怎么可能还进来拉他。      “没事, 不太疼了。”阮念摇头, “只是一下而已,也没多大劲儿。”      刚才光顾着给他处理伤口, 本来她都没什么感觉了,被校医提醒过才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现在贴着冰袋也已经好多了。      “一下也不行。”蒋逸舟立刻皱眉, 捏着冰袋的手都紧了紧, “操,我明天再找他算账……”      “蒋逸舟!”听这个人还想去打架,阮念气得打断他,瞪着眼看了他好久, 最后声音又低下来,“你别再去找他了。”      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的,换谁听了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可偏偏蒋学霸好像把脑子哭蒙了, 智商情商全下线,丢开冰袋用力抓住她手,有些不爽地挎着嘴角:“我给你出气,你居然还同情他?”      “……”阮念简直想把冰袋捂到他脑门儿上,让这人好好冷静一下再说话,“我哪里同情他了啊?”      “不是么。”蒋逸舟后知后觉地嘀咕一声,语气有点儿委屈,“那你干嘛不让我找他?”      “让你再找他打架吗?你两千字的检讨还没写呢?是不是真想被教导主任记过啊?”阮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完还不解气,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他嘴角的伤口,“你这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疼不疼?”      “……疼。”蒋逸舟往后退了退,不料又碰到自己脸上的肿块,抽着凉气闷声道,“还没好的。”      “知道没好你还要去打架?”阮念收回手,把他丢掉的冰袋拿起来贴到他另一边脸上,真不知该气还是该心疼,“是不是还想让我去拉你出来,然后再挨一巴掌?”      “我没……”蒋逸舟被噎了一下,终于找回失踪的理智,抬手靠近她微红的左脸,甚至不敢碰上去,怕弄疼她,“对不起。”      “你还知道说对不起呀。”阮念微偏过头,轻轻贴在他的掌心里,凉丝丝的,还残留着冰袋的温度。      蒋逸舟愣住,手也没再动了,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脸。      “我没有同情谁,也不可怜别人。”阮念抬眼看着他,抿了一下唇角,轻声道,“我只是……心疼你。”      她不想他再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伤害了。      更不想他为了她再去面对那些不愿回想的痛苦煎熬。      伤口撕开过一次就够了。      以后就让时间慢慢治愈它吧。      总有一天,能好起来的。      “……对不起。”蒋逸舟看着这个枕在自己掌心里的姑娘,慢慢松开手,把她用力搂到了自己怀里,“以后不会这样了。”      阮念叹了口气,静静地靠在他胸口。      她没问不这样是指不打架还是不让她再受伤,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好好地在这儿,在她的身边,别的事情……就随他喜欢吧。      不过关于这个人日常耍流氓的事,阮念觉得还是不能轻易就随他喜欢的。      “唔……蒋逸舟你快放开我。”      高大的身躯把她牢牢压在门板上,周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唇上那抹湿热柔软的触感更加强烈。      “不放。”她终于喘了口气,然后听见耳边低低的轻笑声,“除非你让我进去。”      什么进……去???      这人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      阮念索性闭上嘴巴不说话,紧紧咬住牙关,瞪着他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无声抵抗。      今早回来才刚放下书包,和苏棠出去倒了趟水,回来就看见这人把早餐吃完了,懒洋洋把塑料袋绑好递给她帮忙丢掉,因为后门的垃圾桶已经塞满了。      她只当他是懒,没多想什么就拎着袋子去了小黑屋。      岂料进去之后才察觉某人居然也悄无声息地跟过来了,还反手关上门,眼前一黑,她没来得及回头,下一秒就被他拉着按到门上亲了。      “哎?小黑屋怎么关着门?”      房间里没开灯,门外有同学的声音清晰传来,由远而近。      “唔。”      阮念顿时浑身一僵,惊得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那抹徘徊已久的柔软已经趁机闯了进来。      灵活有力的舌尖迅速撬开她松动的牙关,强势入侵,蒋逸舟扣住她小巧的下巴,深深地扫过小嘴里的每一寸甜美,寻到躲在里头的香软,立刻缠住不放,贪婪地品尝着属于她的味道。      ……这才算是真正的接吻吗?      阮念晕晕乎乎地想着,分不清是胸口的情绪过分强烈,还是呼吸不畅导致的大脑缺氧,只觉得被他缠得舌根都微微发麻了,可还是逃不开,也好像并不怎么想推开他。      “里面有人吗?”外边的同学砰砰地敲了两下门,“有的话应个声儿呗?”      背后的震动和紧贴门面的说话声让阮念瞬间紧张到极点,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的瞬间,压在身上的男生已经松开她的嘴退开了几分。      “嘶。”      黑暗中,她听见蒋逸舟吃痛地抽了口凉气,有些担心,但想到这人刚才的恶劣行径,她心里哼了一声,还是咬咬牙决定不管他。      “算了,我们找老张拿钥匙吧。”另一个同学的声音传来,“不知道谁这么无聊,锁什么门啊,还赶着做值日呢……      等外面的同学都走远了,阮念才立马把某人推开,转身开门一溜烟地跑出去了,差点儿撞到从教室外进来的苏棠。      “跑什么呢你,老张说让你去趟办公室。”苏棠看了下自家闺蜜的脸色,一手拽住她不让走,“你丫干啥去了,怎么脸这么红?”      “没……没有。”阮念尴尬得不行,赶紧别开脸道,“咳咳,我先去找老张了。”      “哎你别走错方向了!办公室在那边!”      苏棠冲着她的背影扬声喊,奇怪地挑了下眉,不料身后又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让让。”      “哦。”她侧身避开,回头看见是蒋逸舟——这不惊讶,惊讶的是他嘴角居然破皮了,红红的还有点儿血,而且看样子好像是跟阮念一样从小黑屋里出来的……      卧槽这俩人在里面干什么了???      这、这么刺激的吗?!      苏棠感觉自己震惊得已经快脑补出一万字小黄文了……咳咳,冷静,赶紧去拿拖把洗洗准备做值日。      哎靠,真不想进这小黑屋了。:)      另一边落荒而逃的阮念从教室出来走反了方向,绕了一大圈远路才回去,经过窗户看到自己的马尾辫好像有点儿歪了,边停下整理边忍不住腹诽某人。      “报告。”      办公室的空调凉得厉害,阮念走进去被冷风打了个正着,总算是把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去到老张办公桌时人正对着电脑敲键盘,手边还搁着昨天Sherry张放下的学生手册。      阮念往那儿看,微微抿起了唇。      果然。      最上面一本的姓名栏写着“蒋逸舟”三个字。      “哎,来了啊。”老张从教案中抬起头,推了下眼镜看她,“这次期中考感觉化学怎么样?”      阮念收回视线,实话实说:“可能……还是拖后腿了。”      “嗯,是有点儿拖。”老张低头看着她的分数条,点头道,“不过也算进步不少了,别太灰心,保持这个状态继续学,期末考还能再拔高些。”      “我知道的,老师。”阮念说。      “那就好,你这孩子真是挺让人省心的。”老张欣慰地笑笑,然后又叹了口气,“不像我那外甥啊,成绩好是好,就是太能惹事儿了,把人家学生打成那样儿……”      “老师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架吗?”阮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老张看了看她,觉得小姑娘应该是知道些事情的,于是道:“也大概猜到了,但他回家没说,我们也不好再提。昨天你们是一起去的校医室吧,那小子……有跟你说什么吗?”      阮念没料到老张会把问题又丢了回来,犹豫片刻才说:“没有。”      其实昨天听他讲的那些过往,除却细节,老张作为他的亲人应该也是清楚的,用不着她再多说。      至于某人还哭了的这件事……想想事后他那抵死不认的别扭模样,阮念觉得还是不提的好。      但另外有件事还是需要提醒老张一下。      “不过老师,我觉得像学生手册这种涉及学生个人信息,比较隐私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让别的同学随便看了。”阮念意有所指道,“否则有些同学看完了到处乱传,影响可能不太好。”      “……”老张当了好几年的老师,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肯定是有看到什么,只是不方便说出来谁,皱着眉沉思片刻,点点头说,“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准备早读。”      阮念正要走,老张又在后面叫了她一声:“你让Sherry张早读完了就把作业交过来,我第一节没课正好有空看看。”      哦……看来老张也想到是谁乱传的了。      “好的。”阮念假装不知地应道,转身出办公室的时候,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确实不爱惹事儿,多数时候选择的处理方式也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当缩头乌龟。      如果某些人非要没事找事,还牵扯到她在乎的人身上的话,那么对不起,这种事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      周四的主科课全都扎堆上,先是上午两节语文两节数学连堂,中间隔了一节体育课勉强歇口气,下午四节课居然又是两科连堂,化学是周美人有事调给老张的课,生物则是测验时间不够,被老师强行抢占了后面那节自习课。      总之惨无人道,苦不堪言。      阮念倒是没什么意见,像平常的这些测验,除了化学,她基本一节课加课间10分钟就能做完了,而且也不会像考试那样慢慢检查,把测验卷放旁边就拿作业出来开始写。      至于某人就更夸张了,直接趴着睡完了两节课,生物老师坐讲台上估计也没看见,阮念就懒得叫醒他了,直到下课铃响才收起已经做完的数学作业,悄悄戳了他一下。      “下课了,你要不要交卷?”她问。      “……干嘛。”蒋逸舟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她的眼神还有点儿惺忪,大概是睡蒙了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阮念无奈,伸手扯了扯他压在桌上的卷子,一字一顿地提醒道:“交、卷、啦。”      “哦。”蒋逸舟这才把卷子抽出来塞到她怀里,依旧困倦地垂着眼,懒洋洋道,“帮我交。”      “不帮不帮。”这家伙真是太懒了,阮念正要推回去让他自己上去交,不经意扫了一眼还空着的姓名栏以及下面的题目,微微瞪眼,“你一题都没做啊?”      ……直接交白卷也太嚣张了吧?      “做了。”蒋逸舟抬起指尖弹了一下卷角,示意她看后面,“及格吧。”      “什么及格?”阮念不明所以地翻到卷子后面,愣了三秒,感觉又刷新了对这位学霸男朋友的认知——      前面那么简单的选择题不做,后面6道大题一共70分,他跳着题做完了大半,而且分值加起来好像还真的刚好及格……      “我操?”凑过来想看选择题答案的江宏也震惊了,边改抄阮念的卷子边叹道,“还有这种骚操作的?牛逼牛逼。”      阮念没管他抄,转头把卷子放回蒋逸舟桌上,让他补个名字再交。      “哎,就他这一手神字,不写名字老师都能认出来。”      江宏头也没抬,忙里抽空地刷存在感,蒋逸舟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当着阮念的面把刚拿起的笔给丢下了,赌气似地说:“不写。”      “还有同学没交卷的吗?动作都快点儿,再不交我就走了啊。”      生物老师又催了一遍,阮念无奈,只得拿起笔赶紧帮他写了名字,然后把江宏还没抄完的卷子也拿回来一同交上去了。      “哎哎我就差两题……老师别走我还没交啊!”      江宏随便填了俩答案,抓起卷子冲出去追老师了,阮念回座位坐下,忍着笑小声说了他一句:“你幼不幼稚啊,本来就字丑,还不许人说哦?”      蒋逸舟没反驳,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让江宏抄完?”      “老师催交卷了啊。”阮念若无其事道。      蒋逸舟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阮念:“……”      哼,她才没有帮着他呢。      熬完一天的课,6点训练照常,一到时间大伙儿就咋咋呼呼往篮球场上跑。      阮念和蒋逸舟去得晚些,刚到场边就被江宏甩过来一个球,差点儿撞到她脸上,被蒋逸舟一手给挡了回去。      “哎!你俩咋不明天才来啊。”江宏没半点儿反省的意思,很放松地挥了两下手臂,接住球道,“赶紧的,就等你了。”      那副婊里婊气的八卦专用表情……看得蒋逸舟有点儿后悔没把球往他脸上砸。      “好啦,你快去吧。”      阮念笑着推了推被恶心到的某人,等他上场之后,做在场边的长椅上看了会儿手机,正好苏棠敲她问数学题,就接着随意聊了起来。      -你不看蒋学霸打球,还给我回消息?= =      -在看啊……0.0      -哎你这么天天看的不腻嘛[白眼]      -可能习惯了?      -行吧你俩就成天看来看去看老张什么时候把你俩都抓取办公室做思想教育好了:)      ……咳,怨气好像挺大的啊。      其实阮念也觉得苏棠可能是看出来了。      最近午饭苏棠都没叫她,只跟舍友一起去饭堂,她本身又是那种没人催就想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完再走的人,于是每次都落到最后和某人一起吃饭。      还有打水,以前苏棠去的话肯定会叫她的,现在因为蒋逸舟出去就顺手帮她打了水,所以苏棠过来的时候水瓶经常还是满的,然后只能十分无语地独自出教室打水去了。      这么数下来,大概也就剩去卫生间这一样是还会叫她的,毕竟某人不可能跟着去……      -求不举报0.0周末请你看电影?      -不用了,麻烦直接打钱谢谢:)      -……那问数学题多少钱一道?      -卧槽开玩笑的啊你还我电影!!!      -好吧好吧      “笑什么?”      屏幕上忽然投下一片阴影,阮念仰起头时嘴角还抿着笑,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蒋逸舟单手撑在椅背上,就那么低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周鹏几个跟过来了才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水瓶,猛灌了几大口。      冰凉冰凉的。      操。      要不是人多,他刚就想亲下去了。      “明天就决赛了。”江宏扯衣襟抹了把汗,语气里透着股兴奋劲儿,“关键时候,都别给我掉链子啊。”      “哎队长你就别提醒了,”周鹏说话都带着喘,“我今晚又紧张得睡不着。”      “紧张个屁。”王帆一巴掌抽他背上,这厮练了快两个月的球,肥肉都结实不少了,“咱们都进决赛了,至少能拿个亚军,还怕什么。”      “王帆你能长点儿志气不?”江宏抬手猛拍了下他肩,“好不容易进决赛了,当然得奔着冠军去啊。”      “……靠,那不是为了缓解紧张吗?”王帆没好气道,“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睡啊,还死命打呼,睡着都他妈给你吵醒了。”      “过了啊过了啊,”这还当着女生的面呢,江宏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宿舍隐私不得外传!”      蒋逸舟一直没说话,撑着椅背边喝水边休息,上身微微弓着,阮念总觉得他站的姿势有些怪,但又看不出是哪里异常,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怎么。”蒋逸舟漫不经心地转过头。      “我昨天忘了问……”她凑过去些,小声道,“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伤?”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这应该算粗.长了吧!! 作者菌:我们念念可是很护短的=w= 蒋舟舟:什么?说谁短? 作者菌:…… 念念:??? 评论前88有红包哦~明后两天的更新也有哒嘻嘻嘻~(希望……能有……有88条那么多评论……_(:з」∠)_ 71、71 ...      从刚才看他打球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特别是投篮的时候, 感觉动作没有完全放开, 似乎是不想扯到某个部位, 而且每次下来都忍不住皱眉, 也不知是他有事没说还是她多心了。      “不知道。”蒋逸舟随口丢了三个字给她, 说完又淡淡地勾起嘴角,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 “要不你掀开自己看看?”      说完扬了扬没撑椅背的手臂, 一副门户大开任她摆布的模样。      “……”这人脸皮厚不介意就算了,她可没有当众掀人衣服看的嗜好, 无语地别开脸道, “我不看。”      蒋逸舟低声笑了,故意俯下.身逗她道:“上次在我家不是看过了么。”      “我哪……”想到那次意外, 阮念顿时脸更热了,抬手把他凑太近的脸推开,微微瞪了他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      “聊什么呢你俩, 赶紧来讨论战术啊。”江宏冲这边喊。      蒋逸舟扬手示意知道了,放下水瓶,然后捏了捏她肩头,低声道:“放心, 没事。”      “……嗯。”阮念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无奈叹气,也只好听他的话放下心来。      周五下午是这次秋季篮球赛的最后决赛了, 比赛场地定在有看台的体育馆内,两组分先后进行,高二先打,高一垫后。      为了方便学生们观赛,学校还特地把两个年级的课都停了,午休结束就陆续有人来体育馆占位子,到参赛队伍入场准备的时候,前四排座位都已经全坐满了,看他们走过就一阵起哄欢呼,好不热闹。      然而也有某些不该出现在球场的人出现了。      “我操,那不是李辉吗?”江宏看着对面14班正热身的那帮人,有个特别高瘦的杵在中间,皱眉道,“还能请高三的当外援?”      听见这名字,休息区有两个人都条件反射地僵住了。      “……靠,真是他啊?”周鹏往那边一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咬咬牙道,“我听说这人打球手很黑的,等会儿不会出什么阴招整我们吧?”      蒋逸舟朝阮念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不着痕迹地挪过去,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握了握她的手。      “我不怕。”阮念失笑,冲他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地提醒道,“李辉那人……你还是小心点儿。”      “嗯。”蒋逸舟又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等有人过来了才松开。      “怎么出阴招?”王帆粗枝大叶,倒是没留意到什么,“他们不怕犯规?”      “犯规最多是罚个球而已,影响不大。”江宏摆手,“14班三个主力是校篮队的,配合打得好,李辉犯几次规无所谓,只要让我们进不了球,拉开分差,就算后面他被判下场了,我们也很难再追。”      “靠,早知道我们也搞个外援了。”周鹏气得瞪眼。      “你以为搞外援就是万能?”江宏拍拍他,跟坐在后头的蒋逸舟对视一眼,“配合不好也容易打乱自己队的节奏。”      ……尤其像他们这种三分靠默契、七分靠主力的临时队伍,跟14班那种长期训练的班队根本不在同一水平上,除了技术方面,队友间的配合度也是极大的缺陷。      “也对也对,咱们别慌!好歹也挺进决赛了,这时候最不能怂!”      蒋逸舟默不作声,但那眼神已经把江宏欲言又止的话堵回去了。      “行,到时见招拆招就是了,毕竟练了这么久,我们也不见得比他们弱。”      几个人都点了头。      “嗡。”      阮念感觉裤兜里抖了一下,拿出手机看。      是苏棠发的微信。      -快往观众席看      蒋逸舟就坐在她身边,正好挡在观众席的方向上,她探头看过去,居然猝不及防对上了一个黑漆漆的镜头——      没过几秒手机又“嗡”地震动起来。      -谢谢配合!→_→      -你在拍什么啊……      -拍你们啊。宣委忙着组织咱班的啦啦队,让我帮拍照片      -班上同学全都来了啊?      -当然啊,老张说开完会也来看      -老张也来???太紧张了0.0      -你紧张啥又不是你上场……哎别告诉他们了      -知道知道      -发张照片给你压压惊      照片不是原图,是苏棠用手机对着相机的浏览屏拍的,但还是看得清她一脸懵逼的表情……以及隔壁正低着头看她的某人。      咳,他怎么老喜欢看她啊。      她表情怎么那么蠢啊。      好丢脸。QAQ      “看什么。”      “没,跟棠棠聊天呢。”阮念抿着唇角,在某人看到屏幕之前飞快地收起缩略图,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她说班上的同学都来了,就等着看你们赢……”      赛前最忌讲这种话了,她赶紧打住改口道:“……看你们打比赛。”      “呵。”蒋逸舟却听出来了,轻笑一声,扯着嘴角看她,“这么没信心?”      阮念还来不及回答,突然过来的工作人员就打断了她:“高二8班是吧?现在可以上场了。”      “行。”江宏扬声应道,挥挥手让大伙儿都上场去热身。      “等等……”阮念小声叫他,蒋逸舟回头,见她拉过他的手,低头调了调他有点儿戴歪的护腕,“好了,快上场吧。”      其实这种小细节根本无所谓,但看她总能小心翼翼地留意到所有细节,并且为他料理妥帖,不知怎的,心里就莫名觉得很满足。      其他人都上场了,蒋逸舟沉沉地望着她几秒,终于还是没忍住,扣住她的手到嘴边用力亲了一下。      动作飞快,谁也没有看见。      “走了。”      等阮念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往篮球场上走了。      “……”这人真是!      她揉了揉有些发烫的手背,却压不住心里砰砰直跳的声响。      “啊——”      幸好场边的欢呼尖叫足够大,在两班队伍同时上场的瞬间又掀起高潮,彻底淹没了微不足道的心跳声。      “8班8班!猛虎下山!8班8班!非同一般!”      看台边上,8班宣传委员带着女生啦啦队喊得可卖劲儿了,阮念坐休息区这么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在篮球场离得更近的几个人。      “哎。”江宏被这羞耻的口号喊得热血沸腾,借热身的间隙朝蒋逸舟凑近两步,“这场怎么打。”      蒋逸舟看了对面李辉一眼,面无表情道:“照平常打。”      “啊?就这样?”江宏感觉没底,“不设置什么战术了?”      “没用。”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任何战术都很快会被对手打乱,到时队员一慌,场面就更难把控了,“配合我就行。”      此话一出,瞬间让江宏感觉到队长光环在蒋逸舟的头顶闪耀了起来,眯着眼嘿嘿笑道:“o几把k。”      “……”蒋逸舟冷冷瞥了他一眼。      江宏继续打手势:“完全o几把蛇皮棒棒k。”      “神经。”蒋逸舟懒得理他,转头跟其他几个人说,“易峥先不上,周鹏上。”      “好的舟哥。”周鹏很响亮地应了一声。      “盯人,被截球立刻回防,注意看队友。”他言简意赅,“急没用,都多传球,能投篮也尽量投。”      几个人都用力点了点头。      “这场球不能只靠我和蒋逸舟,你们的配合更重要。”江宏给每个人都狠狠拍了下背,当然轮到某人时被迅速避开了,一巴掌抽在了隔壁周鹏的胳膊上,清脆响亮,“放轻松,像平常那样打就行。”      “江队!”周鹏疼得一抽气。      “加油!”江宏吼道。      几个人又围圈压手背打气,感觉差不多了,那边裁判终于吹哨示意比赛准备开始。      李辉没上场,但14班那三个主力明显都已经来了,其中最高的5号负责跳球,这人比江宏还高了半个手掌,几乎没有悬念是谁先碰到的球。      果然,紧接着11号拿住球迅速往篮下直线攻了过去,蒋逸舟大步跟上,后面江宏负责拦接应11号的另外两个,林昊跑得最快,赶在他俩之前先到了篮下。      11号突然起跳做了个投篮的姿势,蒋逸舟扫了林昊一眼,登时也在他身后跟着起跳。      “林昊!”还在三分线外的江宏立马看出蒋逸舟要干什么了,冲林昊大吼一声,林昊反应极快,在蒋逸舟把11号刚出手的球猛地拍飞之后,退出几步接到了球。      这会儿他身边正好没人盯着,投篮不成的11号立刻就要转身去拦人,但时间差还够,若此时出手投中的可能性很大,林昊举球的时候,看台那边8班的全站起来喊成一片。      “啊啊——!!”      可惜林昊忽然收手,转向把球投给了跟在11号后面的人。      “我操。”蒋逸舟完全没想到林昊居然传球,而且也传得太直了,他根本没机会接就被11号伸手勾走了球,侧身晃过他,像坦克似的一个快攻直打到底,三步上篮。      “砰!”      球被狠狠扣进篮筐,得分。      场边一阵阵欢呼和掌声,一个2分不算什么,但第一个球被对面拿下就很气人了,林昊脸上也难掩自责,蒋逸舟没说话,倒是江宏过来拍了拍他:“别怂,该出手时就出手,相信自己。”      “……我知道。”林昊点头,握紧了拳头。      轮到8班发球,没有意外也是蒋逸舟拿到球。      “林昊!”      他没直接往篮下带,14班的回防速度太快了,只扫了眼江宏的大概位置,然后冲林昊的方向喊了一声,趁对方防守略松的瞬间反手将球传给江宏。      对面立刻就有人去拦江宏了,周鹏跑去接应,林昊王帆随后,蒋逸舟没再跟着他们包围过去,边跑边往三分线外退,想甩掉那个锲而不舍盯着他的11号。      篮下防守重重,攻不进去,球传了两回合后又扔到了蒋逸舟手里,离三分线还有一步远,刚准备撤回去的11号马上又缠过来了,没机会再靠近,蒋逸舟索性再退两步起跳,把球朝着篮板用力砸了出去。      江宏看着球远远飞过来,拔腿要冲进篮下抢篮板,但他人还没到,那球就抢先砸中了篮板,“砰”一声巨响,在全场紧张的注目中弹进了篮筐!      “啊啊——!!”      “8班加油!8班最棒!”      “第一个球就拿三分!牛逼啊!”      看台上的声浪一波接一波,蒋逸舟扯了扯衣襟,偏头想往休息区看一眼,被迎面过来的江宏给挡住了视线,抬手要跟他击掌:“我靠,每次开场就三分球,这次连三分线都没到,太秀了啊,陈独.秀都没你秀。”      “……”蒋逸舟也抬手,不过没给他面子,只是用护腕擦了把额头的汗,“下个球你拿,要快。”      这么一秀确实很爽,但连带地对面肯定会有人把他盯个死,当然想盯他也不容易,只能让最厉害的11号过来缠着,三个主力少了一个,配合就不会那么严丝合缝,等会儿他拖住11号,江宏他们至少能进一两个球。      果然如蒋逸舟所料,14班开场的快攻打得很漂亮,既是下马威也是试探,被他回敬一个三分之后就明显收敛了,没那么冲,相比之下8班队员就放得很开,在他拖住11号这几分钟里,两班比分拉到了7:6,8班稍微领先。      比赛进行到7分多钟,江宏进了一个两分球后比分拉到11:9,14班申请暂停,裁判吹哨,双方队员下场休息5分钟。      “估计李辉要上了。”      江宏喝水时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很随意,但阮念还是听出了他的些许紧张。      “嗯。”蒋逸舟接过阮念递来的运动饮料,拧开猛灌了几口,“换郭俊然。”      刚说完,又有一块已经撕开包装的巧克力递到他嘴边。      “……快点。”阮念小声催促。      她发誓,绝对不是故意要秀什么的,纯粹是习惯性行为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习惯……咳,她也不清楚。      “哦。”蒋逸舟很快叼走了那块巧克力,阮念也很快地收手把包装纸丢进塑料袋,全程默契十足,江宏过来放水瓶时两人恰好相互转开背对背了,于是啥也没看见。      “哔哔——”      5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比赛继续。      不出所料,再上场的时候对面果然多了一个李辉,比之前见过的似乎要瘦一些,但走路的姿势依旧嚣张得让人看了就想揍。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还有小可爱是今天都没放假的嘛??那就周末愉快哦~今天依旧是88个红包!!=w 72、72 ...      当然人也不是想揍就揍得起的, 像周鹏这样的就揍不起, 连步伐都有些拖拉, 被蒋逸舟从后面狠拍了一下背才猛地打起精神, 冲老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辉的目标是我, 你慌什么。”周鹏虽然看着胖, 但耐力在几个人里算靠前的,蒋逸舟没换他走, 让郭俊然替的是王帆, “走位灵活,注意接应队友。”      “好!”周鹏心里一稳, 用力点点头。      14班的人发球, 球直接就往李辉的方向去了。      “回防!”江宏立刻吼了一声,8班队员立马包围压缩到篮下, 李辉半点儿不慌,依旧带着球像火箭炮似的直冲,速度惊人, 江宏切过去拦他的时候, 李辉眼都不眨直接撞开他胳膊急停过人。      紧接着蒋逸舟已经从另一边过来截球了,李辉反应飞快,手臂一拐把球传给11号的同时,屈肘借惯性重重地砸中他的腹部。      “……操。”蒋逸舟差点儿没发出声音。      这一下动作很隐蔽, 力道却猛得要命,而且砸的位置还特别准,胃里因疼痛升腾起强烈的呕吐感叫他难受得弯下.腰, 撑住膝盖缓了好几秒才听见裁判吹哨的声音。      “13号阻挡犯规!”      11号成功上篮得分,看台上8班的人一片喝倒彩的,李辉毫不在意,很嚣张地冲蒋逸舟比了个中指。      “舟哥你没事吧?”周鹏离他最近,立刻就冲过来扶了一把,“妈的李辉有病啊!刚撞人就算了这回还直接上手?我操他大爷!”      江宏也跑来了,看他那样子都没敢掀衣服看,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瞪着李辉的方向道:“等会儿我去缠他,你还是负责拿分,别跟他硬碰硬了。”      “你一个人缠不住他。”蒋逸舟直起身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却冷得可怕,“我盯他,你去拖11号,让郭俊然和林昊去抢篮板。”      “好,没问题。”江宏担心地皱了下眉,“你……还能行吗?”      蒋逸舟扯着嘴角,走过身边时抬臂撞了他胳膊:“少操点儿心多拿点儿分吧江老妈子。”      ……顺便往休息区转过头,虽然难得见她这么紧张一回,但还是给已经站起来的某人递了个没事的眼神稍作安抚,不然等会儿怕是要冲上场了。      刚上完篮的11号势头很猛,郭俊然发的球没传几下被他带走了,幸好周鹏也被激起了斗志,完全没怂,趁11号被江宏拦的时候过去手一勾,把球捞走直接传给了郭俊然。      林昊紧随其后,周鹏和郭俊然互相传球打乱14班的节奏,找机会再把球传到了林昊手上,11号被江宏死死缠住,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李辉拿肩撞开蒋逸舟想过去,反被他侧身借位一胳膊肘狠狠顶上肚子。      “呃……”      裁判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带球的人身上,这角度根本看不到犯规,蒋逸舟用了八成的力,痛得李辉连声儿都骂不出,林昊在那边抓准时机成功上篮,又追回一个2分。      “啊啊!林昊好样儿的!”      “8班加油!!”      林昊这一个漂亮的扣篮仿佛让大伙儿看到了赢的希望,接下来的时间8班队员都完全撒丫子狂奔起来了,蒋逸舟接住郭俊然砸过来的球时,感觉冲力大得手都有些发麻。      很拼啊。      蒋逸舟带着球转身,对面11号已经反应飞快地堵住了他的传球线路,他没停直冲过去,顶到11号面前才忽然俯身手一勾,将球从对方胯.下抡出去,正好让11号身后的江宏接住了球。      “靠。”11号骂了一声,但依旧紧紧盯在蒋逸舟身边,三主力的另外两个立马跟到江宏身边去防他传球。      江宏反应也极快,几下假动作甩开了两人的控制,从他俩的胳膊间用力把球砸向前来接应的周鹏。      周鹏这段时间也练出配合了,碰到球的同时立刻往准备到篮下的林昊扔了过去。      但李辉来得更快,林昊没有投篮的机会,转身又把球传回给艰难摆脱了主力二人组的江宏,此时正在三秒区的江宏只要出手投篮,命中的几率非常大,11号为这个犹豫了半秒,蒋逸舟已经迅速甩开他往右边线直冲下去,踩到三分线的同时接住了江宏一个又高又远的传球,小退半步,举球毫不犹豫朝篮筐投了出去。      观众的叫喊声震耳欲聋,在球落入篮筐的那一刻,几乎要把整个体育馆的房顶给掀穿了。      “我操,爽!”江宏仰天吼了一嗓子,把刚才憋的闷气都吼出来了,冲过去搭着蒋逸舟的肩用力蹦了两下,“继续!把他们打得翻不了身!”      蒋逸舟微微咬牙,挥开他手的时候忍不住皱眉,没说话。      “哔——!”上半场时间到,双方队员下场休息。      目前的比分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情况,14班虽然略有领先,但8班始终一分两分地咬得很紧。      他们的技术和配合确实都很强,还加多了一个专门犯规干扰对手的李辉,但缺乏主心骨,三个主力队员在场上没什么表示,一下场就开始相互指责了,这边江宏几个边休息边乐得看戏,心情还算轻松。      然而刚不经意按到蒋逸舟背上,看见自己手上沾到的零星血迹,阮念顿时就轻松不起来了。      “蒋逸舟你……”她心下一沉,将手掌摊在他面前,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焦急,“这是什么?你哪里受伤了?”      “没,队服掉色吧。”蒋逸舟面无表情地扯谎。      8班拿到的队服是红色的,每个人都大汗淋漓湿透了半边身,也没见谁手上有沾了红色的,阮念怎么可能相信,皱着眉就要拉开他的队服看里面。      “别看。”蒋逸舟突然扣住她的手,眉心也紧紧皱着,不让她碰身上的大马甲,只是说了三个字,“我没事。”      “你都流血了怎么会没事……”      “真的没事。”蒋逸舟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扫了眼不远处还在说笑的江宏几个,将她拉到身边沉声道,“等打完比赛再说。”      阮念咬咬牙:“你就让他们打不行吗?还有替补在……”      “你说呢。”蒋逸舟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她,“不想赢了?”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眼下有蒋逸舟在才勉强打成平手,如果他也下场休息,8班几乎就毫无胜算了。      “其实,”阮念微微低下头,“不赢也没关系……”      “没关系?”蒋逸舟打断她的话,“你问过他们了?”      即便他参加的初衷是因为她,但打了这么多场比赛,经历了这么久的训练和磨合,他已经不可能放弃了。      只要还能站起来,就要拼到底为止。      阮念跟他沉默地对视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只问他:“你能撑到比赛结束吗?”      “你不说我就能。”蒋逸舟勾了勾嘴角,脸上看不出半分难受,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相信我。”      阮念抿了抿唇,尽管担心,但还是妥协地点点头:“好,我不说。”      哎。      当初明明连报名都不愿意的,现在却有伤在身还硬要坚持。      他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走,上场了!”      听见江宏在那边催,阮念松开他的手,忍不住再多说一句:“你要是撑不住就下场休息,绝对不许硬撑,知道吗?”      “知道了。”蒋逸舟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嘴角轻扯,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球场大步走去。      下半场李辉依然没被换下去,那三个主力队员反倒缺了一个,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真的起内讧,反正对8班来说是件好事儿,加上易峥这个神级传球手也上场了,前5分钟他们这边打得相当顺利,林昊王帆分别去盯两个主力,蒋逸舟如影随形地跟着李辉不让他碰到球,江宏左晃右闪各种假动作过人,接连上篮得分好几回,把对面打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6分。”江宏看着比分牌上的26:20,跟跑过身边的蒋逸舟对了个眼神,“李辉再犯次规也要拜拜了。”      体育馆内的气氛火爆非常,声浪一波比一波高,连强劲的室内空调都压不住观众的热情,场上的队员也无一不汗流浃背,露在外面的手臂全是一片湿漉漉的反光,亮得晃眼。      蒋逸舟没说话,皱着眉扯了扯衣襟,只感觉整个身体都热到快爆炸了。      不仅仅是场内飙升的温度,还有身上被汗水浸泡的伤口,阵阵灼痛烧得他浑身发烫,连神经都莫名兴奋起来了,拿到球的时候都没看李辉一眼,虚晃一下从他右边杀了出去,视线落在已经到篮下的江宏。      然后他看到了李辉不管不顾横叉过来想要绊倒他的腿——      “操!”      蒋逸舟收不住脚狠狠踩上了李辉,另一边脚却被李辉那条腿卡住迈不出来,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往左边倒去。      但落地之前他还是拼尽全力把球朝江宏抡了出去。      “啊啊——!!”      紧接着就在全场的尖叫声中重重摔到地上,手肘着地撑着滑出去好一段距离,震得他半边身体全麻了,挣扎了好几秒都没站起来。      “13号阻挡犯规!”裁判吹哨。      “……蒋逸舟!”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下一秒就感觉被人拽住了手臂,没怎么用力,大概是想扶他起来又怕碰到哪里伤口。      哎。      蒋逸舟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让她冲上场来了。      “……没事。”他咬着牙挤出两个字,等那股子麻劲儿缓过去后,慢慢推开了她按在他手臂的手,撑着地自己站起身。      “你……”阮念还是伸手去扶了,一抬眼看见他领口露出的纱布边角竟微微渗出了红色,心头一凉,下意识就想拉开他衣领看。      “舟哥舟哥!”周鹏突然从后面跑过来,及时叫停,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阮念被他这一声喊得理智瞬间回笼,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某人的衣服看……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只是扶着他的手臂,目光仍紧紧盯着那块纱布看。      “蒋逸舟!没事吧你?要是不行立刻去校医室看看,别硬撑着啊。”      江宏也过来了,估计是跟裁判喊了暂停,其他人一个两个都全跟着来,蒋逸舟有些不自在地把衣领往上提了提,重新盖住那小块露出来的纱布,摇头说没事。      “这李辉真他妈手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场来打架的,操。”      王帆也被李辉明里暗里顶了好几下,气不打一处来,林昊看着那边大摇大摆走下场还往他们方向竖中指的李辉,挎着嘴角给他回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      “你继续打吗?”江宏有些担心,虽然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弱,但看旁边阮念一脸紧张的模样,感觉好像还挺严重的,“要不换个人上吧?”      “……”蒋逸舟还没开口,只觉得扣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愈发收紧,心里又叹了口气,终于作出让步,“换人,我最后5分钟再上。”      “行,”江宏说,“那就周鹏上。”      比赛继续。      14班缺席的那位主力队员重新上场,尽管走了个李辉,但三人的配合打得十分漂亮,并未因阵容的变化而受到影响。      不过8班也没那么好对付,被李辉一通搅乱之后,现在每个人眼里都是冒着火的,杀气腾腾,传球的力量和速度都提上来了,虽然拿分不多,但14班要把落后的6分追回来也并不容易,硬生生拖了快10分钟才追平比分。      “你真的不要去校医室看看吗?”      阮念本来是想着他要是不上场了,可以先去校医室处理一下伤口,但蒋逸舟只是摇摇头,依旧坐着看比赛。      “可是你刚才……”      “刚才没事。”蒋逸舟都数不清自己今天说了多少次这两个字了,“就是落地太猛,震得有点儿蒙了。”      说完瞥见这姑娘的视线还在停在他的领口处,只好接着解释道:“估计伤口摔崩了吧。”      “是前天打架留下的伤吗?”阮念问。      “嗯。”蒋逸舟应了一声,看她还是皱着眉一脸担心的样子,抬手勾了勾衣领,“要看么。”      阮念几乎条件反射地凑了过去,但快到的时候又突然停住,低头退回了原位。      怎么敢看。      她只怕自己一看,立马就该拉着他去校医室了,怎么可能任由他等会儿再上场打球。      “哔——”      剩下3分钟的时候,江宏举手叫暂停,周鹏下来换蒋逸舟上。      阮念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他站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往场上走。      伤口肯定都在疼。      很疼。      但没有办法。      既然是他想要做的事,她不想,也不会拦着他。      只希望……不,是一定会赢。      这场比赛一定会赢的。      她相信他。      “不好意思啊,”江宏看了眼比分牌上被14班反超的30:32,喘着气跟蒋逸舟说,“大家已经很拼了。”      “能追。”蒋逸舟扯了扯嘴角,语气沉稳而笃定。      江宏深吸了口气:“好,我们全力配合你。”      郭俊然准备发球。      “等会儿我从左线下去。”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飞快道,“7号体力不行了,防守最弱。”      “知道了。”江宏说,“我掩护你。”      球发出来之后林昊第一个接到了,没怎么带球就迅速传给了江宏,此时蒋逸舟正好越过中线,余光扫到他动作时突然从中线往左边偏了过去。      江宏没犹豫地出手,球砸到地上猛地弹起,在对面还未来得及拦截的半秒前弹到了蒋逸舟手里。      “俊然!”江宏吼了一声,立刻往篮下冲过去随时接应他。      郭俊然反应很快,马上冲到篮下跟人你来我往地挤着,准备抢篮板。      场边的尖叫声骤然升高,什么加油口号统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管冲场上放声叫喊,蒋逸舟面无表情地换成了左手带球,连过三个人,以惊人的速度压上左边底线,顿时又激起另一波更为强烈的分贝冲击。      这个角度比较刁,上篮的成功率很低,直接投三分球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14班的人没想着他会投篮,冲过来的11号也只截断了他的传球路线,等着截球的机会。      倒计时剩下最后1分钟。      江宏边跑边紧紧盯着蒋逸舟的动作,另一边的王帆也迅速压近三秒区,随时准备接应他。      但谁也没想到,蒋逸舟就这么侧着身,连头都没转过去看一眼,左手拿着球突然往头顶上用力一勾,直接把球朝篮筐扔了出去。      这角度这姿势这……这他妈能进吗?!      别说8班的人惊了,14班的人也完全没想去拦,依旧在篮下你推我挤地等着抢球。      然而就这么一个像是随便投的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居然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篮筐。      ……居然真的投中了!!!      场外顿时沸腾起来,呼声震天,喊得场上的人全都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本来该9点更新的,想把篮球赛写完又拖了这么久抱歉抱歉!下一章可以回归没羞没躁的恋爱日常啦嘿嘿嘿~→_→今天依旧88个红包!记得留评哦~么么啾=3= 73、73 ...      “操!”      从篮筐落下的球砸中了王帆的脑门儿, 痛得他大骂一声, 终于把场上发蒙的队员给喊醒了。      “比赛还没结束!都愣着干嘛呢!”      不知是谁扯着嗓门吼的话, 众人回过神之后感觉脑子都有点儿炸了, 8班士气大振, 14班也不肯服输, 最后30秒钟所有队员都疯跑起来了,拼尽全力去拿分。      看台上的观众也全站了起来, 每一个传球都能掀起新一波声浪, 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班还是别班的,是啦啦队还是吃瓜群众了, 都激动得原地蹦着挥舞手臂, 有些坐后排的干脆站到座位上喊,喊什么估计连自己也听不见。      但烧在心口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是一样的。      “哔——!!!”      在铺天盖地的欢呼尖叫中, 裁判终于用力吹响了结束的哨声。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啊!”      计分板上的比分停留在35:34,最后14班以1分之差遗憾落败——8班斩获秋季篮球赛的冠军!      周鹏兴奋得蹦了起来,那弹跳力看着比刚抢篮板的时候还厉害, 大喊着张开双臂冲到每个人面前狠狠抱了一下, 蒋逸舟这次也没再躲开,任由大胖子勒住他脖子拍了几下背,顺便还蹭了一身的臭汗。      江宏也忍不住想仰天大吼,以前参加过大大小小那么多的校队比赛, 都比不上这次打得爽,简直有种要当场撕衣服的冲动……咳,真是激动得差点儿忘了正事, 被蒋逸舟拽了一把后衣领才猛地醒神,把几个绕着场边跑边挥手快嘚瑟上天的队友喊回来排队。      比赛第二,友谊第一,赛后双方队员互相握手拍肩,不过幸亏李辉没在场了,否则8班的估计得一人一下把他的手给捏成渣渣才解气。      回到休息区,老张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难得笑容灿烂,趁这帮小子还惊讶得不会说话的时候,过来挨个拥抱了一下,真心实意道:“太棒了!打得很好!为你们骄傲!”      倒数第二个轮到蒋逸舟,老张正要张开手臂大大地抱上来,蒋逸舟立马重施故伎把排最后的周鹏塞到他怀里,让他抱个够,然后转身朝阮念走了过去。      “哎你这小子……”老张大笑两声,也不跟他计较了,用力拍了拍周鹏的背,“好样儿的!你们每一个都很棒!8班以你们为荣!”      阮念仰头看着他走近,一步又一步,仿佛周遭的吵闹喧哗都安静下来了,某个瞬间,她忽然不想再顾忌有多少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只想伸出手,紧紧紧紧地抱住他。      辛苦了。      谢谢你。      还有……      “别。”可惜蒋逸舟没让她碰到,自己衣服上还沾着血呢,她穿这身白色的校服上衣抱过来岂不是都遭殃了,所以只握住了她的手,心情不错地勾着嘴角低头看她,“帅么。”      “……”阮念本来还在担心他的伤怎么样了,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绷不住想笑,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的关注点还真是……服了,“很帅啦。”      “很?”蒋逸舟看着她。      “好吧。”阮念拿他没辙,抿着唇笑道,“超级超级帅。”      “哦。”某人脸皮很厚地收下了,屈指勾了勾她下巴,低声道,“有什么奖励?”      “……”就知道他会接这一句,阮念撇撇嘴,心道刚才就是想豁出去抱抱他的,现在那么多人围了过来,老张也在,她怎么可能还做得出啊,“你……”      “8班8班,勇争第一!8班8班,全场最帅!”      看台上的8班女生齐齐冲着休息区的方向大喊,举着相机的苏棠也跟江宏几个挥挥手,打了个传声筒的手势:“快快,都站一起拍张合照!”      接着又是一阵推推搡搡,老张被大伙儿推到了最中间,被江宏和王帆一人一边搭着肩膀,其他人也赶紧往镜头里挤,蒋逸舟和阮念来得慢,就没挑什么位置了,直接站到队伍的最右边。      “哎!那谁,阮阮你往蒋逸舟那边靠近点儿,不然拍不下了!”      苏棠举着相机喊了一声,半张脸被挡在相机后面,唯有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泄露了真相。      阮念自然也看见了,然而还没说什么就感觉肩上一紧……居然被某人直接搂过去了。      !!!      她心里简直一万点震惊,整个人都几乎贴到他身上了,这照片拍出来那还得了,赶紧伸手推了他腰一下。      “嘶。”蒋逸舟立刻抽了口凉气,低头看她的眼神里写满了疼,把阮念吓了一跳,立马不敢再推了。      “准备啦!”苏棠挥了挥手,“三、二、一,8班帅不帅!”      众人齐声喊:“帅——!!!”      咔擦。      苏棠满意地看着镜头里的人,一连按了好几下快门,旁边的宣委举着手冲他们喊:“换个姿势!要不正经的!”      然后一帮人又开始摆各种搞怪的表情和动作,折腾了好几分钟才把合照拍完,高一的两个班也快准备上场了,于是都赶紧撤出休息区,给小朋友们腾位置。      “我……去趟校医室。”      离开体育馆后,蒋逸舟松开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      刚脱下队服的时候,那件白色的校服上衣又是汗又是血的,已经脏得不能看了,他去卫生间湿了毛巾擦过身,这会儿多加了件校服外套才勉强遮住些,还是得去校医室处理一下伤口。      阮念点点头:“我陪你。”      走的时候没特意说,不过其他人都知道蒋逸舟比赛时摔过了,所以也没谁多问,继续围着不知情的老张东扯西聊。      校医室依旧灯火通明,大白天还是灯全开着,里头没个人影,也不嫌浪费电的。      “老师?”      没有回应。      看样子校医大妈是有事出去了,好在要用的东西都在小车架上,阮念上次处理过也有经验,就推着小车到病床边准备帮蒋逸舟弄。      但这似乎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据她目测的伤口所在位置……如果要弄……就得脱衣服……      “你……啊?!”      蒋逸舟都没等她开口,拉链一拉脱掉外套,然后直接扯衣领把脏兮兮的上衣也拽了下来,露出精壮的上身和裹在肋骨和左肩的纱布。      然而那上面渗出的血迹让她根本没心思管什么害不害羞了,还有他腹部被李辉打的那块淡淡淤青,阮念愣着看了许久都没想好该怎么下手。      “我这样,”蒋逸舟双手往后撑在床上,冲她笑得又痞又帅,“有这么好看吗?”      “……”只一句话,阮念的脸色蹭地红了起来,忙别开视线道,“蒋逸舟!你就……就不能正经点儿?”      “不正经你也喜欢。”蒋逸舟勾着唇角,懒洋洋地眯着眼看她,“对吧。”      “……”咳,瞎说什么大实话。      阮念抿着唇,决定不理他了,从小车架上拎起一瓶生理盐水,又拿了些干净的棉签。      蒋逸舟伤口开裂,又出了一身的汗,估计现在纱布都粘住了,还得拿生理盐水浸湿才能慢慢解下来。      她拿剪刀把没沾血的纱布条剪开了,绕圈圈绕到剩下最后一层才开始帮他一点一点地弄。      因为是件细致活儿,所以得弯着腰凑很近才能做好,肩膀上的伤口还好,处理肋骨那儿的伤口就难免会看到……某些地方,再加上这个距离,感觉对方炽热的体温都在不停地往她脸上扑。      好热啊。      也不知是她自己羞红的,还是被他的体温烘热的。      阮念想挪开目光,不经意又扫到了某人那结实的六块腹肌,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身材真好……      咳咳!      不行不行,脸太烫了。      她还是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蒋逸舟。”阮念轻声叫他名字,“你这些伤口是怎么弄的?”      “可能被人拿笔划的吧。”蒋逸舟姿态放松地仰着头,精壮的腰腹微微弓成一道漂亮的弧线,“或者铁尺?不记得了。”      阮念听得呼吸一紧,忍不住皱了皱眉。      笔头那么钝也能划到出血,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啊。      “阮念。”蒋逸舟觉得自己挺矛盾的,总喜欢看她为了他紧张担心的样子,咬着唇皱眉的表情可爱得要命,但每次看完又有些舍不得,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淡淡道,“老这样不怕长皱纹么。”      “我哪有经常这样。”阮念失笑,偏头避开他的手,“你挡着我看不见了。”      蒋逸舟“哦”了一声,闲着无事又逗她说:“真有这么好看?”      “看什……”阮念反应过来,顿时抬头瞪了他一眼,“你再说我就不帮你了!”      蒋逸舟勾着唇角笑,听话地没再出声。      不过这一看,倒让她想起了刚才拍照的时候,他被她那么轻地推了一下腰就疼得直抽凉气,怎么现在腰上却不见有伤?      难道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想到两人拍那照片的姿势……阮念都不敢想她会被棠棠笑成什么样子,拿棉签头戳了一下他的腹肌,心情复杂道:“拍照那时,你是故意的啊?”      “……”蒋逸舟不说话。      “是不是觉得骗我很有意思啊?”阮念继续道。      “……”蒋逸舟还是不说话。      他身上的纱布都解下来了,怕会感染,还是再消毒一下比较保险,阮念换了瓶医用酒精过来,仍然没听到回应,不禁抬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晚起赖床的一天……(躺。 蒋舟舟果上身福利(×)get√ 74、74 ...      蒋逸舟表示很委屈:“不是你让我别说的么。”      “……啊?”阮念满脸问号, 奇怪道, “我怎么不让你说了?”      蒋逸舟看着她, 嘴角有些垮下来:“刚才。”      阮念手上顿了顿, 等想到刚才自己说过什么后, 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才没有, 明明是你自己曲解我的意思啊。”      蒋逸舟不置可否,侧头看着阮念拿蘸了酒精的棉签给他肩膀上的伤口消毒。      疼倒不是很疼, 但她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那片裸.露的皮肤上, 撩得他心头有点儿痒。      近在咫尺的侧脸还微微红着,光滑细嫩, 连半颗小痘痘都看不见, 像个洗干净的红苹果般诱人,让他禁不住想咬一口。      “啊……”      亲上去的时候左肩骤然刺痛, 酒精渗入的灼烧感强烈得发麻。      但他不在乎。      趁阮念还惊讶愣住的时候,蒋逸舟抽出撑在身后的右臂往她后颈上一搂,手掌抚着没被亲到的那一边脸, 迫使她把头转向他, 然后用力吻了上去。      真甜。      比大白兔奶糖还甜,比大白兔奶糖还软。      让他想把这人儿狠狠揉进怀里,亲个一百八十遍才松手。      有力的舌尖撬开檀口,柔韧而极具占有欲地侵占那张小嘴里的每一处柔软, 搅得她方寸大乱,无法呼吸,身体随着他的吻逐渐升温。      “唔……”后颈被他紧紧扣住了, 阮念挣不开也逃不掉,慌乱得闭上了眼,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人紧贴的心跳声。      然而这姿势太累人了,蒋逸舟将她搂得上身前倾,双份的重量全靠他单手在支撑,本就刚打完篮球赛,整场下来体力消耗极大,这会儿没撑多久就有点儿酸了。      可偏偏他又舍不得嘴上这块奶糖,于是当没事儿继续亲,岂料这手撑到快没劲儿的时候忽然一阵发软,紧接着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去了。      “哎,都11月了天还这么热……”      校医大妈从门外走进来,眯着眼感受了几秒清凉的空调风,再一转眼看见病床上抱在一起的男女同学,背对门口,下面那个好像还没穿衣服,顿时惊得血气上升,边冲过去边尖声大叫:“你俩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呢啊!”      “……”阮念也搞不清怎么突然就压倒他了,听见校医的声音吓得心都凉了半截,赶紧一骨碌从他身上翻下来滚到旁边,幸好有枕头挡着,不然就直接磕床头上了。      “操。”蒋逸舟也没好到哪儿去,被她惊慌失措中一手按在了肩伤处,力道之大,疼得他眼前发黑,不知是不是又崩出了血。      “起来起来!真是……太乱来了!”校医指了指慌张站起来的阮念,又指了指半撑在病床上的蒋逸舟,尤其是看他身上还有伤口,简直服了现在这些小年轻,“你们这才高二吧?这是干什么呢!还搞到校医室来了?”      阮念一听就知道校医误会了,忙解释道:“我们没有……”      “真的,听老师说一句啊,你们才多大的人,简简单单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千万别一脑子热就冲动,做这种对自己对对方都不负责的事,真不好,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就这一步走错了,将来肯定有你们后悔的,知道吗?”      校医跟连珠炮弹似的说了一大通,压根儿没让阮念找到插嘴的机会,只好先把还躺在病床上的某人给扶起来。      哎,他背上伤口的血都压到床单上了……      “怎、怎么还有血?!”校医瞪着那点点血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俩这是做到……做到哪儿啊?!”      蒋逸舟面无表情:“……”      阮念懵逼:“???”      最后还是她费了将近10分钟口舌才勉强让这位想象力丰富的校医大妈相信,他俩一起倒在床上真的是意外而已,是……咳,是她不小心绊倒了才压到他身上的,两人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做那种事情。      等终于平安无事离开校医室时,阮念感觉后背都微微冒了一层冷汗。      “你衣服都拿好了吗?”      蒋逸舟处理完伤口走出来,那件脏兮兮的校服已经换成了黑色T恤,冲她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准备往学校门口走。      “嗡。”手机短促地震了一下。      阮念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是江宏发的微信,说老张请大伙儿出去吃庆功宴,要是蒋逸舟没什么事的话,让她带着人一起过去。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定位,看来是已经到那儿坐着等吃了。      “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阮念有些犹豫,毕竟他身上有伤又打完了比赛,应该很累了,“不想去的话,我陪你走。”      蒋逸舟没说自己怎样,只问她道:“你想去吗?”      “啊,”阮念张了张口,“我……”      一看就是很想去的样子。      “走吧。”蒋逸舟拉起她的手,调转方向往后门的方向去,“去吃饭。”      不知谁提议的,这次聚餐又是在自助火锅店里吃,不过地方是老张选的,跟上次蒋逸舟请客的不是同一家,看装潢感觉好像似乎还更贵些,大概是真的难得才这么大手笔。      席间大伙儿兴致都挺高的,周鹏个胆儿大的还当着老张的面说要拿啤酒,幸好老张也很开明,扬扬手让服务员拿了一打过来。      阮念不喝酒,蒋逸舟没什么兴趣,跟老张一人一罐意思意思就算了,其他人各两罐,正好分完,伴着啤酒又涮了一波肉,这顿庆功宴可以说是吃得非常尽兴了。      出来的时候时间不早了,加上都喝了点儿酒,出于安全考虑,老张叫了两辆出租车送几个学生回家,他跟一辆车,没喝酒的阮念跟另一辆车,但毕竟是女孩子不好单独走夜路,就让蒋逸舟和她同辆车,最后一起回家。      没毛病。      这安排完全没毛病。      只是在场的其他人听完都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两位当事人,脸上全是“yoooooo”的起哄专用表情。      “……”阮念默默假装看不懂,俯身钻进了出租车后座,蒋逸舟对这些目光向来不在意,于是也若无其事地跟着她上了车。      江宏、王帆和郭俊然坐他们这车,三个都是住宿生,家住得天南地北,出租司机几乎绕完了半个G市才把车开回他们小区门口,拿着蒋逸舟给的一张毛爷爷数了半天才凑齐零钱找给他。      “……那块淤青,”知道这人懒得很,阮念在路上还不忘提醒他道,“你回家记得要揉一下啊,痛也忍着,不然拖很久才能散的。”      “不记得。”蒋逸舟不冷不热地回了三个字,然后拉着她的手按在那地方上,耍赖似的说,“你帮我揉。”      阮念失笑:“我又不住你家,在哪儿帮你呀。”      蒋逸舟放下她的手,微微用力握紧:“以后会的。”      “嗯?”他说这句的声音很低,低得阮念都没听清楚,抬头问他,“你说什么?”      “有个快递要拿。”蒋逸舟淡定地转移话题,还相当逼真地拿出手机看了看物流短信,“放自助快递柜了,我去一下。”      “东西大件吗?”阮念点点头,很自然就跟着他走了,“要不要我帮忙搬?”      “不用。”蒋逸舟轻笑了笑,低头看她,“你负责牵我手就行了。”      “……”阮念一对上他的目光就立马挪开了,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小声应道,“哦。”      可惜现实的打脸来得飞快,看到快递箱子有多大之后,阮念就默默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盯着箱子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你和箱子哪个比较重?”蒋逸舟说。      阮念眨了眨眼,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重吧,快递单上不是写着重……”      话没说完,她忽然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居然被他给抱起来了!      “你……干嘛啊?”      阮念吓了一跳,双脚离地的瞬间就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蒋逸舟闷哼一声,她才察觉自己手臂不小心压到了他肩上的伤口,只得又缩回来,不明所以地任他抱着。      “试重。”蒋逸舟不单抱着她,还故意往上轻轻抛了一下,害得阮念又一个条件反射搂住他的脖子,脸都快亲上去了,“还行,挺轻的。”      “你真是……”全世界能想到这方法试重的人估计就他一个了,也不知是真试重还是借口占便宜,阮念无奈又好笑地松开手,伸指戳了戳他的锁骨,“快放我下来啦。”      “不放。”蒋逸舟又托了托她,勾着嘴角道,“亲一下再放。”      阮念才不上当,立马缩手捂住嘴,闷声抗议:“今天亲过了!”      “昨……”      “昨天也亲过了!”      “那前……”      “前天也亲过了!”      “大前天……”      蒋逸舟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没声儿了,紧咬牙关憋住一口气,才慢慢弯腰把怀里的人儿放下地。      操……      真他妈酸爽。      看样子,在这块淤青消退之前,他是吃不到第二回了。      最后某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箱子走,离住宅楼有一段距离,阮念跟在他身边,好奇地敲了敲箱子,响声沉闷。      “这是什么?网购的东西吗?”她问。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校医室大型翻车现场》哈哈哈哈→_→写这一章的时候又是全程老母亲的微笑……(捂脸。 75、75 ...      “不是。”蒋逸舟看了看箱子上的快递贴单, 寄件地址是B市的, 寄件人是老洪的名字, 想起了周一打的那个电话, “以前的东西吧。”      “哦……”阮念一听到“以前”这两个字就有些敏感, 不由自主往他脸上瞄了一眼, 虽然还是跟往常似的没什么表情,但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收回目光没再多问。      “干嘛。”蒋逸舟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轻易便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了,低笑一声解释道, “只是些复习资料, 还有以前学校的卷子,想什么呢。”      “……啊。”阮念这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谁给你寄的这个?”      “以前学校的班主任。”说起老洪,蒋逸舟随口提了几件他的光荣事迹, 最后道, “那时总觉得他管太宽了,无论对谁对什么事都能操心,高三我没在学校,听说他还因为过劳送医院躺了半天, 下午又赶回去接着上课。”      “所以现在才知道他的好?还大老远地给你寄资料过来呢。”阮念戳了戳他怀里的大箱子,有些羡慕地笑着,“有这样的老师真好。”      “老洪……是人挺好的。”蒋逸舟扯了扯嘴角。      曾经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里, 明明因为他休学已经变成毫不相干的人了,老洪却还坚持着身为班主任的本分,径自到他家来家访,也是为此才被老洪知道了他母亲的事,以及他休学的真正原因。      但老洪并没有劝他回去上课或者说什么以学业为重的话,只是跟他一起去探望了当时正昏迷的母亲,然后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既然决定了就尽力去做,无论将来结果如何,至少能无愧于心,不留遗憾。      尽管母亲最后还是离开了,但老洪的这句话他却一直没有忘记,直到如今还深深地刻在心头,时刻受用。      “可是你现在重新读高二,为什么要拿以前的复习资料?”阮念疑惑地问,“在这边买不到的吗?”      蒋逸舟摇头:“不是市面上的习题册,是学校老师自己出题的卷子。”      这阮念倒是听说过。      大城市那些重点高中的所谓“重点”,其实就是指学校实行自主考试的教学模式,各科组老师会根据历年高考的经验归纳整理出重要考点,然后据此方向给学生们出题,不光是考试,平时的作业、练习以及大小测验都是同样的操作,因为卷子的题型和难度都更加贴近高考,含金量自然也比普通学校要高得多。      像他们二中这种连大考都只用市教研室统一试题的学校就更不用说了,跟重点高中完全没法比,就上两周期中考的那几天里,阮念都记不清某人跟她说过多少遍考试太简单了。      ……也是有点儿简单。      虽然她也考了两科满分,但看看历年G省的高考排名,哪有几个是拿到单科满分的,只能说学校的卷子确实太简单了,跟高考的难度基本沾不到边儿。      “蒋逸舟。”阮念抿了抿唇,目光盯着大箱子不动,鼓起勇气道,“你这些资料要是用完了,能……借我看看吗?”      蒋逸舟想也不想:“不能。”      “啊。”她眼神黯了黯,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挺无理的,于是打消念头道,“那就算……”      “不过。”某人打断她,然后不紧不慢地丢出一句话,“一起看可以。”      “嗯?真的啊?”阮念双眼一亮,忙点头应声,“可是要怎么一起看?”      “周日有空么。”蒋逸舟也转头看她,痞痞地勾了一下嘴角,“去约会。”      没等阮念想明白约会和看资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时间就一晃而过到了周日,外婆照例大清早就下楼开铺,她也照例要去帮忙,趁着吃早餐的几分钟空闲给某人发了条微信,问他起床没有。      “嗡。”      那边秒回了两个字。      -没起      阮念咬着馄饨忍不住想笑,单手慢吞吞给他打字。      -那你是在梦里回复的吗?      -。      这是某人困到睁不开眼才会用的超简略回复,差不多就是“嗯”的意思。      “噗。”阮念脑补了一下某人撑着眼缝艰难看完她微信还要找按键打字的懒样儿,实在没忍住笑,飞快地给他了一句。      -那你快睡吧,醒了再跟我说      -、      这次换了个顿号,可能是闭着眼随便打的,阮念没再吵他了,心情颇好地把早餐吃完,然后起身出去继续忙活。      9点左右收到了蒋逸舟发来的微信,说正在吃早饭,问她什么时候能走。      -我得先回家一趟,你等等?      -嗯,好了叫我      昨天阮念已经跟外婆报备过了,当然没说是约会,只说跟同学出去图书馆一起学习,这会儿要走外婆也没管她,挥挥手就随她去了。      刚到家又收到蒋逸舟的微信,让她带上纸和笔,阮念虽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样,但还是听话地带上了。      只是奇怪,两人又不是去做作业的,要她带纸笔干什么啊。      下楼的时候,蒋逸舟已经在单车棚里等她了。      依旧一身黑色T恤搭牛仔裤骑在自行车上,大长腿轻轻松松地撑着地,正低头玩手机。      那顶中二爆棚的鸭舌帽倒是没戴了,估计是看今天太阳不太猛烈,气温也非常和善地降到了二十七八度,只拿着张对折再对折的卷子在扇风……说起来,他怎么把上学用的书包也背上了?      “好慢。”      蒋逸舟抬眼看见她来了,拖着声音抱怨了一句,虽然脸上神色淡淡的,但语气明显就是很委屈了,听得阮念一阵心软,连忙小跑到他跟前:“对不起啦,刚才妈妈给家里打电话了,接完电话出来就晚了。”      她今天没绑马尾辫,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很是好看,蒋逸舟从她过来就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才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原谅你了。上车。”      “……”她出门前刚梳过的头,被他一下揉得乱七八糟了,害得她用手拨了半天才恢复原状,好气又好笑道,“你怎么跟我哥似的啊?”      这话说完,下一秒阮念就被某人扣住下巴狠狠亲了一口,亲完还故意问她:“你哥有这样亲你么。”      “……”阮念愣了半天,回过神来脸都红了,这家伙是喝了瓶醋才下来的吧,跟她哥哥较什么劲儿啊,赶紧推开他的手,低着头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拿着。”      阮念今天穿的是背带裙,只能侧坐,坐好之后见蒋逸舟把自己背的书包拿下来给她了,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抱紧了。”他又说了一句。      抱……什么?      是让她抱稳他的书包别掉下去吗?      阮念把手臂收紧了些,感觉书包压在腿上挺沉的,应该掉不下去:“嗯,好了。”      “……阮念。”蒋逸舟的耐性终于消耗殆尽,很无语地转头瞥了她一眼,“我让你抱紧,没听见?”      “哦,”阮念托了托怀里的书包,莫名其妙看着他,“我已经抱紧了啊。”      蒋逸舟懒得跟她说了,直接拉起她手臂往自己腰上一环,没好气道:“谁让你抱紧书包了?我让你抱紧我。”      阮念:“……”      所以他让她拿书包……也是为了她别被书包挡着能抱得到他?      这种事就不能说一声吗???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QAQ      蒋逸舟没再管她,脚一用力把自行车猛地蹬了出去,果然后座的人儿立刻就贴上来了,搂在他腰上的手臂也慢慢收紧了些,压住那被风吹起的衣角。      哎。      真是个笨蛋。      蒋逸舟无声地笑了笑,默默加快车速,感觉迎面打来的风也没那么热了。      路程似乎有点儿远,阮念想起来还没问他要去哪儿,但觉得问了估计也只能得到“去了你就知道”之类的答案,索性不问了,安安心心等着他载到目的地。      然而,当自行车停在市立图书馆门口的时候,阮念还是深深地后悔了。      “你怎么都不早说?”阮念跳下后座,抱着某人的书包等他停自行车,哭笑不得道,“我就带了纸和笔,来这儿能干什么啊?”      蒋逸舟很淡定地回了两个字:“够了。”      阮念:“???”      他没再解释,只是一路拉着她的手进了图书馆,上楼,到自习室找位子坐下以后,从书包翻出了两个塞得满满的文件袋往桌上一搁,推到她的桌前。      “这是……”阮念拿起其中一个打开来看了看,居然全都是数学的资料,再看另一个则是英语的,惊讶得瞪大了眼,“是你昨天那些复习资料?”      “嗯。这些是高二的测验和考试卷,问卷空白,你看着先做一下,其他等整理好再给你看。”蒋逸舟坐到她旁边的位子上,从书包抽出一叠原稿纸,“不懂问我。”      “好的。”阮念也坐下来大致翻了一下,发现所有卷子都按照课程顺序排好了,每张卷子还勾出了重难点题目,显然是已经整理过的,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昨晚……弄到很晚才睡?”      想到他今早那么困的样子,肯定早不到哪儿去吧。      “1点吧?忘了。”蒋逸舟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问她,“借支笔。”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天提早更新! 更新完作者菌就出门看电影去啦嘻嘻~食用愉快哦 76、76 ...      1点?那已经很晚了啊。      “其实你可以慢慢整理的。”阮念从笔袋里抽出一支笔, 递过去时看到他眼睑下淡淡的青黑, 有些心疼地小声道, “我也不急着看。”      “没事, 我不整理也是这个时间睡。”蒋逸舟接过笔顺手转了两圈, 在原稿纸上随便写了几个字, “习惯了。”      哪来的习惯?      学霸那么厉害,总不可能是学习学到这么晚吧?      “……我不敢离开她一步, 整夜整夜地失眠, 因为不知道她哪天会走,哪天我睁开眼时, 她已经没了呼吸。”      不知怎的, 阮念忽然就回想起那天他在校医室说过的这句话。      哎。      想必他晚睡的习惯也是在那段日子里留下的吧。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阮念重新拿了支笔, 从文件袋里抽出第一份卷子,用手机设置好计时之后就开始做。      测验卷的题目比较少,选择填空加一道大题, 用时一节课, 但因为难度略有提高,阮念用平常的速度写到最后一道大题已经剩下10分钟了,只得迅速扫一遍题目就立马开始写,勉勉强强卡在倒数20秒内做完了卷子。      “呼。”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按停计时的那一刻,可算是有些理解蒋逸舟为什么说二中的卷子太简单了。      何止简单,这两者根本就不在同一档次。      那如果是高考呢?      等到真正高考的时候, 他和她的距离……又会相差多少呢?      这不是阮念第一次想到高考的事了,大概出期中考成绩那天才问过他将来想去什么大学。      蒋逸舟当时回答没想过,只说以后要是想好了,一定会告诉她。      以后啊……      这个以后还要等多久呢?      其实也不用等以后,她知道的,就像周鹏他们所说,凭蒋逸舟现在的成绩,只要能一直保持到高考,上个Q大B大应该都不成问题。      那她自己呢?      过去好像也并没有仔细想过要考什么大学,只是大概有几个方向,要么留在G市陪着外婆,要么就去C市,能跟爸妈还有哥哥离得近些。      至于能上排名第几的大学,她心里就更加没谱了,就想着把该学的都学好,等高考分数出来再考虑也不迟,甚至连全国高校的排名也只是听哥哥填志愿那会儿随口提起过,除此之外她根本没特地去了解过。      这么一想,阮念真挺佩服自己的。      就这样还想问人家考什么大学呢,万一到时他报了个名字,连是哪个省的学校她都不知道,那也太尴尬了。      所以问不问也没差,现在知道了自己和他存在那么大的差距总比高考完才发现要好,反正又不是明天就高考,还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呢,虽然缩减为零的可能性比较小,但只要她肯努力,总归还是有很大的缩减空间的。      况且……不是还有他在嘛。      阮念想着,不自觉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难得见某人没有睡觉或玩手机,正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在原稿纸上写着什么。      什么东西?      阮念视力好,目光往那原稿纸上方一扫就看清楚了,标题赫然是“检讨书”三个丑得嚣张的大字。      检讨书?      哦,应该是周三在篮球场干完架,被教导主任抓到办公室训话时布置的吧,没记错的话是要写2000字……这才写到第一张,每张500字,除去标点符号差不多得写四张半吧?      想想平常的语文作文也不过800字,像这种没营养的检讨书要硬生生憋出两篇半的字数,阮念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也不知要写多少废话进去才凑得够。      不过蒋学霸那么厉害,这种问题自然是用不着担心的,虽然写得有点儿慢,但她看了几分钟都不见他停顿过一个字,简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等等?他在干嘛?      摆在纸边的手机屏幕微暗,蒋逸舟手上的笔未停,另一只手伸过去随便划拉了一下,在屏幕恢复亮度的同时又回到原位继续支着下巴,目光在两边飞快地来回挪移。      这人边写检讨还边玩手机啊?      阮念出于好奇凑过去瞄了一眼,略过网页抬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条,看到一行大写加粗的标题字——“检讨书大全网_学生打架检讨书2000字_范文”。      ???      还、还有这种东西?!      现在的网络文库这么与时俱进,连检讨书都有范文可以抄了?!      从小到大都没写过检讨书的阮同学顿时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做完了?”蒋逸舟察觉她的视线,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有问题要问么。”      阮念还没从新世界中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才说:“我……额,还没对答案。”      “哦,那你对。”蒋逸舟说,“答案都夹在问卷里了。”      阮念应了声知道,抽出那页薄薄的答案纸时,还是没忍住问他:“你以前写检讨都这样吗?”      蒋逸舟瞥了她一眼,挑眉道:“谁跟你说我以前写过了。”      “……我猜的。”作为目击某人打架次数最多的人,阮念觉得自己还算有发言权的,“你以前在学校也打过架吧?都不用写检讨的吗?”      “不用。”蒋逸舟又伸手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跟小学生练字似的,一个一个字地慢吞吞往后抄,“学校觉得写检讨是件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打架都是直接给处分的。”      “啊。”这要是搁在二中里,估计每月开除的学生都能凑成一个班了,“那你……”      “我怎么。”蒋逸舟一眼就看穿她想说的话了,有些无语,抬笔往她的鼻子上敲了一下,“打架厉害不代表经常打架好吧,笨蛋。”      “哦……”实话说阮念是不太信的,昨天听他说过班主任老洪的事,自然而然就会想这个人能在学校安稳待到高三自行休学而不是被退学,肯定少不了老洪从中斡旋的功劳吧,“你才笨蛋呢。”      “那笨蛋的女朋友是什么?”蒋逸舟说。      这话接得跟脑筋急转弯似的,阮念直觉他的答案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撇过头懒得理他:“不知道。”      蒋逸舟丢下笔,伸手捏住她下巴把那张好看的小脸扳回来,勾着唇角道:“你猜?”      “不猜。”阮念边要拉开他的手,边不满地哼道,“你快写你的检讨啦。”      蒋逸舟却没让她拉开,反倒手往自己的方向一使劲,在她猝不及防被他带到面前的同时凑近她耳边低声笑道:“笨蛋的女朋友是你啊。”      “……”阮念一愣,脸上顿时就要发烧了。      这人真的是……      岂料他说完还不离开,有意无意地轻呼了一口气,温热暧昧的气息扫过那小巧的耳垂,痒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慌忙推开了这个不嫌事儿大的人。      蒋逸舟心情愉悦地挑着眉,收回手的时候还顺势捏了捏她的脸,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还说不是笨蛋。”      阮念又推了他一下,捂着发烫的脸忍不住瞪他:“笨蛋的男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不需要。”蒋逸舟拿起笔随意地转着,修长干净的手被灯光照得白皙又好看,牢牢地勾住她的视线,“笨蛋喜欢就好了。”      “……”阮念终于败下阵来,默默转了回去,顶着张大红脸抽出卷子对答案。      冷静冷静。      咳,赶紧学习了。      之后两人相安无事各做各的,某人依旧慢条斯理地抄着检讨,她则对答案改错然后接着做下一张卷子。      等第二张做完的时候,阮念才察觉桌上的手机在震动,条件反射拿起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手机。      但也已经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了。      没有备注名称,归属地是B市……是老洪吗?还是他以前的同学或朋友?      阮念没多想,打算把手机递给蒋逸舟自己接,转头看过去——      哎?这人什么时候睡着的?!      蒋逸舟没趴在桌子上睡,只是支着下巴闭上了眼,呼吸匀长,而且手里还拿着笔,笔尖戳在一个只写了半边的字上,显然是刚才抄到中途不小心睡着的。      ……所以还是昨晚没睡够吧?      阮念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神情,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忍心叫醒他,将手机的震动模式调成了静音,然后放下手机,把那支架在他虎口的笔轻轻抽出来,免得戳坏了纸张,浪费他抄了一上午的成果。      顺便也扫了一眼他抄的检讨书。      “……若每一个同学都这样犯错,那么就不会有良好的学习环境形成,对违反校规的学生给予惩罚也是应该的……”      多么深刻的反省,多么根正苗红的好学生,说得她都快信了。      咳咳。      不过撇开内容不说,他写得是慢了点儿,但字比起平常那些龙飞凤舞的草狂草倒是好多了,虽然称不上好看,但起码没那么潦草随便,能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字。      “唔。”蒋逸舟忽然醒了,这姿势睡得太难受,头起来时脖子酸得要命,边揉着边眯眼看向她,“有什么好看的?”      “你醒啦?”阮念抬头冲他笑了笑,伸手点着那方格里的字,“你要是考试也能写成这样,应该就不会扣卷面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又更新晚了!本来要更新又改了点儿小细节所以就晚了呜呜呜……(鞠躬 猜猜这个电话是谁打的→_→(划重点。 77、77 ...      “考试写这么慢能及格?”蒋逸舟不以为然, “现在是闲着当练字而已。”      ……瞧瞧, 人家学霸就是不一样啊。      抄检讨还带练字的, 可以说是很物尽其用了。      “啊对。”阮念想起有件事儿还没告诉他的, “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你了, 你在睡我就没叫醒你。你看看是谁?”      刚说完, 那桌面上的手机又骤然亮起了屏幕。      同一个号码。      同一个归属地。      蒋逸舟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这个号码他并不认识,但如果是B市打来的, 除非打错, 否则根本就没几个人……      “我出去接。”像是陡然想到什么,他跟阮念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起身离开自习室。      阮念没太在意, 只当他是不想吵到自习室的其他人才出去的,于是看蒋逸舟走了以后, 又低下头接着对第二张卷子的答案。      然而前面几道选择题都还没对完,人就已经从门外又进来了,绕过前桌回到旁边的位子坐下, 没等她开口问是谁就面无表情地先交代了:“打错的。”      打错?      阮念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神色, 不知怎的,总觉得比刚才多了几分异样,但又说不清是什么。      她有些不信,但蒋逸舟已经把调成静音的手机放回桌上了, 顺带还扯了另一个文件袋过来压在上面,仿佛眼不见心不烦,然后继续低头写检讨书。      这样……就是不想被问的意思吧?      阮念抿了抿唇, 只得把溜到嘴边的话默默咽回去,不敢再好奇。      两人还像刚才一样各忙各的,安静地不说话。      可没多久她就觉出有些不同了。      “……你别吃了,蒋逸舟。”阮念拉住他往兜里伸的手,微微皱眉道,“喉咙太甜不会难受吗?”      从刚才坐下之后,他就开始不停地剥奶糖吃,检讨书也没抄了,就那么一颗接一颗地吃,揉成团丢在桌边的糖纸都快成堆了,还不见这人停下手。      她知道他喜欢甜食,有时也吃得比较多,但并没到毫无节制的程度,只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这么一直吃。      其实两人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很少露出烦躁的样子了,除了化学竞赛颁奖他独自躲到顶楼那次之外,几乎就没再出现过这样停不下来的情况。      今天是怎么了……      “很甜么。”蒋逸舟像是才回过神一样,声音很低很沉,脸色木然,手上也没有了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不太舒服地轻咳了一声,说出去买水,问她要不要喝。      “要吧。”阮念点点头,自习室是有饮水机供人免费饮用的,但她事先不知道要来,所以就没带水瓶,“常温就好,不要拿冰柜里的。”      “嗯。”蒋逸舟应了一声,起身的时候顺手带走那些糖纸,也是拢到手里才惊觉有点儿太多了,难怪会吓到她。      阮念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拐下楼梯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视线,对着面前的卷子发了好一会儿愣。      是因为……刚刚那个电话吗?      之前提起老洪的时候,他好像说过自己从B市搬来G市后,老洪是在那边他唯一还保持着联系的人,也就是同学朋友之类的他都没怎么找过了。      原因也不难猜。      毕竟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身边人多少会知道一些,以她对蒋逸舟的了解,无论这些人的关心、同情和安慰是否出于善意,大概都不是他所想要听到的吧。      无法拒绝,只能回避。      那种旁人难以体会的切身之痛,任何话语都不过是往伤口上撒盐而已。      但如果不是他们,还会有谁给他打电话呢?      老洪吗?      不对。      他和老洪的关系颇近,肯定会在通讯录里留电话的,不可能是这种陌生的号码。      那还会有谁……      阮念心里咯噔一跳,忽然冒出了两个字。      在他为数不多的与过往相关的话里,似乎从来未曾提及“父亲”二字。      从未提及。      就好像……这是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至少不存在于他视为重要的过去之中。      为什么呢?      她记得蒋逸舟说过自己母亲是G市本地人,结婚以后才定居在B市,他只算半个B市人,也就是说他的父亲是B市人吧?那母亲去世后,他怎么不跟父亲一起住,反而大老远地回到母亲的故乡,跟小姨一家人住?      不仅如此,他说自己休学了一整年来照顾生病的母亲,可要是父亲也在的话,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任由儿子独力承担这一切?      阮念撑着太阳穴,闭上眼慢慢地揉着,只觉得里头满是乱糟糟的思绪,堵得有些发疼。      哎,不想了。      要不做会儿英语的吧?      刚才连着做了两张数学卷,太紧张,感觉脑子都快打结了。      阮念睁开眼,伸手把放英语资料的文件袋拉过来,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这才看到还被压在底下的手机。      ……啊?      从某人第一次来她家店里买包子就知道他没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这次干脆连手机都忘了拿,也不知道他要怎么买……      正想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阮念微微皱眉,伸手拿到面前看了一眼。      果然还是那个B市的陌生号码。      她下意识往自习室的门口望去,还不见蒋逸舟的身影,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但再转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因为超时未接自动断线了。      她看着页面切回了锁屏界面,消息栏显示有8个未接来电,短信一条都没有。      这种联系方式,不太像同辈间的交流,倒是父母辈的人用得比较多。      阮念把手机放回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手,那屏幕居然又亮起来了。      她犹豫了几秒,但没有伸手去接。      可电话那头的人却像是铁了心要打通为止,一次次等到自动断线,又一次次地重新打过来,仿佛有什么急事似的。      蒋逸舟还没有回来。      ……不会是真的有急事吧?      打到第13通的时候,阮念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点了接通。      “哎,可算是接电话了。”那边像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语速飞快道,“哎等等,你先别挂,我是真的有话想跟你说,你就听两句好不好?”      听起来是个中年大叔的声音。      “额,不好意思。”阮念抬手虚掩着嘴,小声道,“蒋逸舟现在不在,您是有什么急事找他吗?”      “不……不在啊。”中年大叔的语气瞬间低落了几分,顿了几秒才勉强笑道,“我是他爸爸,是有点儿事要找他……”      对方话还没说完,阮念贴在耳边的手机就突然被人抽走了,力道又快又狠,刮得她耳廓生疼。      下一秒,低沉的声音就重重砸在了她头上,冰冷得几乎毫无感情:“谁让你帮我接电话的。”      完了……      阮念一阵心慌,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捏紧,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那人说是他爸爸。      他说电话是打错的。      而她居然帮他接了电话。      完了。      阮念心都凉了大半截,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可惜蒋逸舟不给她这个机会,狠狠扣住她定在耳边的手往外一拽,将阮念从椅子上用力拉了出来,强迫她转身面对自己。      那么好看的脸,此时却阴沉得吓人。      “阮念。”蒋逸舟冷冷地瞪着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管?”      他声音不大,但这一拖一拽的动静,在安静无比的自习室已经算是巨响了,有不少人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啊……”阮念被椅子扶手撞到了腰,看见面前浑身戾气的男生,吓得忍不住退了一步,低下头道,“我、我没有……”      “没有?”蒋逸舟的手又紧了几分,将后退的人儿猛然拉近,牢牢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那你听到什么了?”      “……”阮念哪有听到什么,对方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手机就被他拿走了,“没有……我真的没……”      “好。很好。”蒋逸舟冷笑着打断她,在自习室管理员过来之前放开了她的手,拎起旁边椅子上的书包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自习室。      “小姑娘,没事儿吧?”管理员匆匆赶到,以为她是被什么惹事的人欺负了,上下打量道,“刚才那人是不是打你了?需要报警吗?”      阮念愣愣地看着自习室的门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在问她,摇了摇头:“不用,我和他是……认识的,没事。”      “那好吧。”管理员见她不太想说的样子,只好拍拍她,叮嘱完注意安全就回去继续工作了。      阮念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地拉开椅子坐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腕还微微疼着,不知道有没有红了。      “谁让你帮我接电话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管?      “好。很好。”      ……      冰冷的字眼依旧回荡在耳边,寒意渗人,凉得禁不住发颤。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不该看他的手机,不该擅自帮他接电话。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只是谈恋爱而已,没必要什么都知道。      这是她亲口说过的。      但拿起他手机的那一刻,她竟不敢说自己没抱半点儿私心。      她怎么这么坏呢。      喜欢不是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好吗?      为什么她……      “嗒,嗒嗒。”      豆大的水迹滴落在纸张上,晕开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圆点。      阮念微怔,用手背往眼睛上擦了擦,一片湿凉。       作者有话要说:  又……起晚了……(躺。 蒋舟舟你居然把念念弄哭了!坏蛋!下章你要是不把她哄回来,亲妈就打洗你! 大家稳住!下章就甜回来的!(尔康手 78、78 ...      ……哭什么啊。      做错事的人有什么资格哭。      阮念低下头, 双眼紧闭, 抬起的手背用力压在眼皮上。      可眼泪就是不听话地一直流出来。      她忍不住。      忍不住想哭, 忍不住满心的委屈。      她知道自己确实有错, 也能理解蒋逸舟那么生气的原因。      可他……为什么连她的半句解释都不肯听?      为什么凶巴巴吼完她就一声不吭地走人?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虽然有一点小私心, 但到底还是因为怕打电话的人有急事才接的, 而且听到对方是他父亲后,她已经打算跟他说晚点儿再打来了, 根本没想接着往下问他有什么事。      蒋逸舟呢?      他一来就毫无征兆地抢回了手机, 然后劈头盖脸地质问她,又冷又凶, 抓得她手现在还疼着, 也不听任何解释,直接就气冲冲地走了, 撇下她一个人在这儿……哭。      哎,阮念。      别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      反正……哭了某人也看不见。      “嗡嗡——”      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阮念心下一跳,立刻把手机拿到面前看。      ……不是他。      也对, 他这会儿应该还在气头上吧, 怎么可能打电话给她。      阮念自嘲地苦笑,抬手在眼睛上胡乱抹了抹,然后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才接通电话道:“外婆?”      “哎, 念念啊。”亲切和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午饭还回来吃吗?外婆准备做饭了。”      阮念咬着唇,捏紧手机轻轻说了两个字:“回吧。”      原本当然是想不回的, 难得和某人出来一次,她甚至连中午吃什么都想好了,可现在……      “这么快啊。”外婆像是有些惊讶,“那什么时候回?我好晚些再做饭。”      “唔……可能再过半小时?”阮念说。      “那行,我一会儿再做饭,等你回来刚好能吃了。”外婆乐呵呵地笑,“好了,电话挂了,别打扰你学习。”      放下手机,阮念叹了口气,低头看见卷子上还有残留的水痕,把她的字迹都晕染成墨团了,不知怎的心里又是一阵发堵,重新抽了张纸巾来印干净。      弄完卷子,感觉脸上还是黏黏的,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眼眶红红的,幸好眼皮没有肿,等到家的时候应该能消减一些了,也不至于被外婆看出什么异样。      洗完脸回到座位,阮念从那个英语的文件袋里抽了张卷子出来。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怕自己闲着,所以一般会找题目来做,学习能让她的注意力保持高度集中的状态,避免老是钻牛角尖想着那些难受的事。      可看着卷子,想到这还是他给整理了一晚上带给她的,阮念顿时觉得更难过了,握着笔的指尖都隐隐发白,甚至一个单词都看不进去。      这还……怎么做啊?      她对着卷子发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脑袋,想把里头纷杂的思绪都甩出去。      可惜没用。      那个人,那张冷漠暴怒的脸,那些刺耳的话语,还是时时刻刻占据着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搅得她完全静不下心来。      “哎。”这种状态是做不了题的,阮念放下笔,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她今天背的不是上学用的书包,装不下那两个文件袋……还有某人抄到一半忘了带走的检讨书。      他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阮念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都拿着给他送回去,伸手时不经意看到原稿纸上多了几行极其潦草的字。      “既然当初选择漠不关心,现在又假惺惺地找我干什么?难道不虚伪……”      阮念立刻“啪”地把那叠原稿纸翻了个面拍在桌上,然后飞快地夹进两个文件袋之间,一个字都不再多看。      既然是他的私事,那就别管了。      她没资格,也没权利。      再也不管了。      压下心头的酸涩,阮念背好了背包,把他的东西都抱在怀里,椅子也推回桌子下,低着头离开了自习室。      下楼的时候一直在想走哪边去车站会比较近,目光也一直垂着看路,完全没留意周围的人,直到听见有个声音喊了她的名字,才慢吞吞地停下脚步,抬头望过去。      ……然后对着某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谁。      “不认识我了?”蒋逸舟抱臂靠着单车棚的柱子,脸色比起刚才已经缓和许多了,但紧抿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一丝未平复的情绪,“过来。”      阮念就这么看着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太突然了。      她本来以为他走了的……      “啧。”蒋逸舟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像是靠在那儿等很久了,站直身的时候姿势略微僵硬。      其实他从自习室冲出来,才刚下楼就已经后悔了。      那些愤怒本就不是冲着她来的,她接电话的举动也只是□□而已,真正令他爆发的人并不在这儿。      然而他却把满腔怒火统统撒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毫无理智,更不讲道理。      他明明知道的。      像她那么敏感的人,连他拿快递时不经意提到“以前”两个字,都能让她小心翼翼地收住话头不再往下说,生怕触及他的伤口……又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可他就是压不住火,就是控制不住这暴脾气。      操。      “叫你过来。”蒋逸舟到底还是憋了点儿气,也没朝她走过去,只是到自行车边解了锁,跨上去后又转头叫了她一次,“我送你回去。”      阮念依然不动,有些出神地望向他:“你……不是走了?怎么还在这儿?”      “你说呢。”蒋逸舟不想承认自己在等她,踩着脚蹬把自行车滑到她面前,正要让她上车再说,不料竟发现这姑娘的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顿时拧紧了眉,“哭过?”      阮念条件反射地想低下头,被蒋逸舟抢先一步扣住了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但下一秒,阮念就扭头挣开了他的桎梏,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她缓缓开口,声音低而清晰,“我不该帮你接电话,不该看你手机,也不该管你的私事。我没有故意要听什么,除了那句爸爸,我也没听到别的话。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道歉,是我错了,对不起。”      说这些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哽咽,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语气始终很平静,认认真真把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蒋逸舟听得愣住了。      不讲理的人是他,可她却先主动道歉了。      那堵在心头的怒气,竟忽然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蒋逸舟。”阮念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再抬头的时候,把抱在怀里的文件袋递给了他,“今天……谢谢你,辛苦了。回去的话,你载着我骑这么远挺累的,就不麻烦了,我自己坐公交车走吧。”      什么辛苦了?不麻烦了?      蒋逸舟瞪大眼,被这话里话外的生疏感扎得心口发麻,简直莫名其妙。      “阮念。”他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然后蹬着自行车追上她的脚步,伸手去拽她胳膊道,“我说了送你回去。”      “不用了。”阮念把他的手拉下来,别开脸继续往前走,“我自己回去。”      “阮念!”蒋逸舟终于意识到不对,第二次追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硬是将她拉得停下来才说,“你怎么了?生气了?”      阮念不说话也没有挣扎,只是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有生气。”      蒋逸舟显然不信,拧起眉道:“没生气你走什么?”      “我要回家。”她说。      “那我送你回去。”蒋逸舟说。      “不用,”阮念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你到底要怎样?”蒋逸舟被这个死循环弄得很头大,心情也并没有好起来,只是碍于理智不想再冲她发火,说话都是压着声音的。      可最要命的是,她的表情和语气都跟平常一样温和,甚至连皱眉都没有,只是重复着自己的话,让他有一种不知道该往哪儿使劲的深深无力感。      “蒋逸舟,我真的没生气。”阮念仰头看着他,声音轻轻的,“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她不是生气,只是有些话想跟他说。      但现在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太稳定,一个是刚哭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个是刚发完火但气还没消干净的,显然并非是说话的好时机。      他们都需要独自静一静,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时候做任何事都只会使现状变得更加糟糕。      “……真的没生气?”蒋逸舟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嗯。”阮念轻道。      说到这份上,蒋逸舟再不愿意也只能松开她了,然后沉默地看着阮念朝反方向慢慢走着,最后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操。”蒋逸舟狠狠踹了车架一脚,气闷地骑着自行车往正门出去了。      下午两人谁也没有找谁,电话短信微信全都没有,阮念一直在书桌前做卷子,都是她在自习室抽出来忘记放回文件袋的那几份,走时心不在焉给收进自己包里了,连答案都没落下。      这次效率倒是挺高的,可能也是因为她擅长英语,做的时候没想太多别的事情,一份一份地往下做。      等回过神,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嗡。”手机收到一条新微信。      阮念拿过来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念念其实是很理智的,这件事她不对在先,但蒋舟舟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等两个人说开了就好了~周末愉快哦=3=! 79、79 ...      是蒋逸舟。      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只打了三个字。      -想见你      阮念看了眼时间, 7点多, 外婆应该快做好饭了。      -你吃饭了吗?      -吃了      -我还没吃……      -哦, 那等你吃完      -等我?      -等你吃完下来见面      阮念看着他发过来的这句, 犹豫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本来就是想转移话题的, 谁知三两句又让他给绕回来了,真是……明明她都说没有生气了, 也不知某人到底在心急什么。      “念念, 快吃饭了,”外婆的声音从房外传来, “出来把汤喝了。”      “哦。”阮念应了一声, 仿佛终于找到借口似的,飞快地回了他一句。      -我去吃饭了, 等会儿再说吧      然后放下手机就匆匆出去了。      晚饭后,阮念收拾碗筷进厨房洗干净,出来又陪着外婆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 回房间前顺便把浴室衣篮里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去, 等她做完一套卷子刚好能出来晾了。      书桌上的手机还安安静静地躺着,阮念坐下时伸过手想拿,但快碰到了又迟疑地顿住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再想想吧, 也不着急这一时。      于是她没再看手机,把今天做完的卷子都整理出来,分类做错题归纳。      这活儿不难, 把题目在错题本上抄好,然后重新做一遍,最后标上解题过程中的易错点或者特殊运用,需要思考的地方不多,所以有时候复习累了她就做做这个,当作是放松一下大脑。      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半小时了,阮念正准备翻页,沉寂已久的手机忽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这家伙居然直接打电话来了。      阮念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笔尖无意识地在纸面上点了两下,终于伸手接起电话:“喂?”      那边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在犹豫,沉默了几秒才接上一句:“是我。”      这俩字说得非常傻,明明手机上都有来电显示的,完全不需要特意强调,阮念皱了皱眉,不知怎的,总莫名觉得他语气里透着些小心翼翼:“嗯,我知道。”      “啊……哦。”那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含糊,“我以为你把我删了。”      “什么?”阮念愣了愣,联想到他前一句的反应,无奈地失笑,“我干嘛要删了你啊。”      “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都不接,就……咳,以为你是删掉了,不认得我的号码,当成骚扰电话没有接。”蒋逸舟慢吞吞地说着,仿佛松了口气,但说到最后又更加委屈了,“以为你……”      “你打了很多次?”可惜阮念拿开了手机没听见,只看到通知栏上还真有6个未接来电了,微信也有13条未读消息,估计是他等不到她的回复才打电话的。      “没听到?”蒋逸舟问。      “啊,好像是。”她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专注起来对外界感知能力会降到最低,尤其是声响,所以没听见手机震动很正常,放在一边也没怎么留意过,“我刚才在忙,所以没看手机。怎么了吗?”      “我现在在楼下。”蒋逸舟顿了顿,“你……还在忙么。”      “嗯,”阮念翻了翻手边剩下的卷子,已经剩最后一张了,淡淡道,“在忙啊。”      “……哦。”那边的语气有些失落,好久都没再说话。      阮念自然也听出来了,只是当作不知,放下笔把手机换了一边拿,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明知故问:“这么晚了,你还在楼下做什么?”      “……”蒋逸舟果然被噎了一下,好几秒才扯了个借口道,“喂猫。”      阮念扯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这借口要骗别人还行,骗她可就没意思了。      晚上9点正是最多人下楼遛狗的时段,那些警惕性极高的流浪猫早躲得没影儿了,傻子才挑这会儿去喂它们呢。      这还是某人自己跟她讲的原话。      而且他饭前还说过想见她,这么快就改口不敢提了,真是……大概被那几个打不通的电话吓到了,怕她不理他吧。      哎,大野狼都怂成灰太狼了。      “那你喂完它们早点儿回家吧,别太晚了。”阮念没戳穿他,只是顺着话往下说,“对了,我这儿还有几份卷子忘记给你的,明天到学校再还吧。”      “没事。”蒋逸舟说,“那两个文件袋我也带回学校……”      “不用了。”阮念打断他道,“我应该没时间看的。”      明天要上的全是新课,还有老师布置的作业,估计腾不出做一套完整卷子的时间了,没必要辛苦他还背这么重的东西来回跑,反正住得也近,等什么时候有需要的话,直接到他家借也是一样的。      然而某人明显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听完这话心都沉到沟底去了,再开口时声音哑得跟嗑了十斤糖似的,极其艰难道:“阮念,就算不想理我,你至于连学习都不管了?”      “……啊?”阮念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某人的脑补能力简直无话可说了,只好道,“我没有不理你,我是真的没时间。”      电话那头却陷入了沉默,像是不相信,又像是委屈地赌气。      “好吧。”阮念有些不忍心了,但转头看了看外面已然漆黑的天,还是没有妥协,“你检讨书抄完了吧?明天记得要交给教导主任。我继续忙了,先挂吧。”      说完没等他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呼。”她舒了口气,把心头纷杂的思绪都暂且抛开,低头接着把最后一张卷子的错题归纳做完,然后起身去了阳台晾衣服。      晾的时候一直想起某人说他在楼下,那个声音缠得她没辙了,于是晾完又走到阳台边往下面望了会儿。      花坛附近空荡荡的,既没有流浪猫也不见人。      其他地方倒是有人独自在走的,但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脸,光线太暗感觉大部分人衣服都黑黑的,她也分辨不出那其中有没有他。      算了算了。      都跟他说过自己不会下去了,即便他真的在那儿等着,应该也很快会走吧。      阮念默默收回视线,转身走进里屋时,反手关上了阳台门。      11月下旬的气温终于略有降低,虽说还没到北方那边能穿秋衣秋裤的程度,但起码学生们顶着大太阳在操场傻站20分钟也不至于热得衣服能拧出水来,对台上领导罗里吧嗦的讲话也勉强听进去几句。      “……另外,针对上周三我校发生的班级打架事件,严重影响校风校纪,在此对涉事学生作出严厉的批评。”      这事儿知道的人挺多的,毕竟是在篮球场那种场地开阔且极其方便围观的地方打的架,除了3班和8班,基本上在场吃过瓜的人都霎时转过头想看热闹。      不过热闹似乎安排在台上了,教导主任刚说完这句,他身后就多了十来个学生,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都低着头,老实等着被教导主任点名。      当然也不是都那么老实,起码有些人就只是在装老实而已,低着头还不忘聊会儿天。      “哎哎,咱们篮球赛的奖还没颁吧,是等会儿播报喜讯的时候一起说吗?”周鹏屈肘隐秘地撞了一下隔壁王帆,压着声音兴奋道。      “应该是吧。”王帆也心心念念这篮球赛的冠军,又接着撞了一下隔壁江宏,“哎,老张今天有叫你准备上台领奖没?”      “没来得及叫我们就被逮过来了。”江宏翻了个白眼,“不过听我那学生会体育部的哥们儿说是有的,等会儿我们下台都先别回去,估计下一个环节就该上去领奖了。”      接着又撞回去让人往那边传个话。      “高二3班林凯、何宇……高二8班!给我安静点儿!批评还很光荣是吧?来来来,逐个上前来让大家认认脸,过来!”      教导主任被后面几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吵得火大,气一上来都忘记自己还对着话筒了,一嗓子震得全校师生的耳膜险些没报废,就台上3班那几个还有心情幸灾乐祸地悄悄冲他们比中指。      蒋逸舟刚好站在江宏和3班之间,看见他们的小动作也没怎么表示,只是插着裤兜面无表情地冷冷扫了他们一圈,眼神里的烦躁沉得吓人。      他现在心情糟糕得很,谁烦他谁就是找死。      “……靠。”3班那几个怂货都见识过他打人的狠厉,挑事儿肿成猪头的造型给他们留下的深刻阴影还没消散呢,生怕此人下场就立刻再把他们揍一顿,登时悻悻然地收了手。      蒋逸舟扯了扯嘴角,目光重新转向台下8班的所在位置。      从今早回教室到刚才下来都没看见她,这会儿看也依旧不见她在班里。      但她肯定回来了,早餐也照常买好放在他的桌上。      但就是见不着她人。      想到这儿又是一阵气闷。      昨晚他在楼下,等到她房间的灯光都熄灭了才敢走,那种夹杂着委屈的浓烈失落感,此时又骤然冒了上来。      周鹏也跟着不甘示弱地在背后伸手给他们回了个中指。      “周鹏!”岂料教导主任第一个就叫中了他,回头气冲冲地瞪着他道,“站出来!”      “……哦。”周鹏立马又低下头,佯装老实地往前迈了一步,心里暗暗把3班挑事儿的骂个百八十遍。       作者有话要说:  大野狼怂成灰太狼了……灰太狼是什么?是妻管严啊……溜了溜了(doge脸.jpg 80、80 ...      接下来林昊王帆几个也陆续被点到名, 江宏是倒数第二个, 站出去之后就到蒋逸舟了, 因为是重点批评对象, 教导主任在前面叫完就开始敲讲台各种指责, 连人站没站出来都忘了看一眼。      “……哎。”还是江宏等半天没见他, 冒着被教导主任再骂一次的风险,侧身把不知道走什么神的蒋逸舟给一手拉了过来, 压着声道, “干嘛呢,没听到点名啊。”      旁边依旧没声音, 江宏心凉地想着打完比赛自己这队长说话已经毫无分量了, 幽幽叹了口气。      然后听见某人终于良心发现地回了他一句:“没听到。”      “……”江宏挑了挑眉,总感觉这语气听着不太对劲儿啊, 转头仔细打量了下他脸色,“大清早就这么没精神,昨晚通宵了啊?”      蒋逸舟看都没看他, 简单粗暴丢出一个字:“滚。”      “不会是熬通宵写的检讨吧?”江宏很不厚道地抽着嘴角偷乐, “你也有今天啊学霸,哈哈。”      “咳咳,大家都听好了,这种事情非同小可……”      江宏笑了两声赶紧闭嘴, 幸好教导主任还在孜孜不倦地讲道理,教育学生打架伤害同学感情容易引发安全事故有损学校形象云云,暂时没空管他们几个犯了事儿还开小差的臭小子。      蒋逸舟心里正烦着, 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又不好动手,只得冷冷地低声警告:“你他妈是不是欠抽。”      “不敢不敢。”江宏见好就收,顺带提醒他下台别走,一会儿要颁篮球赛的奖。      “嗯。”蒋逸舟随口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在8班的方向流连,也不知是真听到了还是敷衍而已。      啧啧,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少见啊。      看出来的人当然不止江宏一个,等教导主任终于把他们放下台之后,周鹏就忍不住拉着几个人低声问了句:“你们有没觉得舟哥今天心情不太好?”      郭俊然和易峥都点了点头,王帆表示没留意看不出来,林昊倒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被叫上台当猴儿看会觉得心情好?”      “呸,我不是说这个。”周鹏摆摆手,压着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而且最奇怪的是,刚在教室的时候舟哥居然问我阮念去哪儿了。”      “……有必要嘛。”江宏感觉被冰冷的狗粮糊了一脸,无语道,“他俩平常都腻歪得快黏一起了,不见几分钟还要问?”      “对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周鹏摇头,托着下巴继续爆料,“听舟哥的语气,好像很久没见过似的。”      “很久个屁,顶多不就一个周末。”江宏耸耸肩,瞥了眼不远处正低头玩手机的蒋逸舟,心道教导主任还在台上呢,这小子还真是嚣张得可以,“指不定这两天又偷偷溜去约会了呢。”      “什么约会?”郭俊然忽然站出来,很正直地说了句公道话,“昨天下午他不是在跟咱们打球吗?”      “周末又不止这一个下午好吧。”江宏依旧不以为然,“反正都是学霸,也不用像我们似的天天赶作业。”      “靠,我这么看着啊,总觉得,”周鹏叹了口气,“别是他们两个吵架了吧?”      众人顿时齐刷刷地望向他,全是“卧槽还有什么料没爆的赶紧招供”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的。”周鹏梗着脖子往蒋逸舟的方向看了眼,确定他没注意这边才道,“就……舟哥的早餐不都是阮念给带的嘛,然后今天吃的时候,我听见他说了句什么‘都不理我了,还带什么早餐’之类的话……卧槽,简直惊到我了。”      听完这话,别说周鹏,众人都惊得好几秒没说话。      “我靠?我靠?啊哈哈哈哈。”江宏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顾忌着当事人还在附近才没太放肆,捂着嘴几乎笑出眼泪,“你意思是阮念现在不理他了?妈的这小子居然有今天,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是一言难尽。      “笑屁。”周鹏没好气推了他一把,“我就不该跟你说的,哎。”      江宏还是笑:“不管不管,笑够再说。”      “你们还在这儿啊。”      某队长的笑声戛然而止。      其他人立马收拾表情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是啊。”周鹏是全场唯一没笑的,所以抬头看见阮念过来时也毫不心虚,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江队说等会儿还有篮球赛的颁奖,让大伙儿先别走嘛。你是过来和我们一起领奖吗?”      “不是啦,老张叫我来提醒你们。”阮念抿唇笑了笑,“……不过你们都知道了。”      她一回学校就被周美人叫到了办公室,说是今天不开新课改测验了,让她先数卷子,之后又帮了会儿别的忙,下来的时候都准备颁奖了,正好她也有奖,被老张派过来顺道通知他们几个。      “哦,对了。”不经意瞥到站在一边的某人,阮念也没叫他,直接跟周鹏说了,“接着还有个年纪前三名的颁奖,你们结束之后让蒋逸舟别急着走,在台下再等会儿。”      “哎行。”周鹏应完又觉得不对,立马追了两步说,“他就在那儿,你不如自己去跟他……”      “你们很快就上场了吧?”阮念打断他的话,感觉某人看了过来也只当不知,若无其事道,“宣委还背相机过来了,你们拿完奖在台上站一会儿,等她给你们拍合照再走哦。我先去那边等了。”      说到这儿,周鹏也没办法拦着,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回头看见自家老大已经没玩手机了,只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阮念离开的背影。      ……也、也太悲情了吧?      这还是蒋逸舟本人吗???      “操。”可惜下一秒本人就回来了,扭头烦躁地瞪了他们一眼,冷冷道,“看他妈什么看,好笑么。”      这语气凶得可以,威慑力也很强。      然而搭配刚才那一幕食用,众人实在是无法产生什么紧张害怕的情绪,于是只好别开脸无声地抖肩。      只有周鹏还剩了点儿良心,很镇定地没笑,过去想为老大分忧解难来着:“舟哥,要不要我帮你叫念姐过来……”      “滚。”蒋逸舟心里犯堵,郁闷地低吼一声,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下面播报几则喜讯。第一则,本次秋季篮球赛中,获奖的班级分别是,季军——高一6班、高二5班,亚军——高一10班、高二14班。”      校长说到这儿顿了顿,拉长的声音仿佛是特意制造悬念。      但台下的学生都差不多知道结果了,没等校长宣布结果,高二8班的人已经激动地齐声喊起来了:“8班,8班,8班……”      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有气势,紧接着篮球赛里被14班打败过的另外两个班也跟着节奏开始喊,然后其他凑热闹的班级也加入了起哄阵营,喊得等在台下那几个人都热血沸腾,恨不能冲上去抢了还在磨磨蹭蹭喊安静的校长手里的麦克风。      “安静……安静!你们……”      教导主任还在台下维持秩序,但哪里镇得住热血沸腾的学生们,最后校长也放弃了,在全场疯狂的叫喊声中宣布了篮球赛的最终结果——      “恭喜高一2班、高二8班获得冠军!”      毫无悬念。      但依旧让台下再掀巨浪,欢呼尖叫,掌声雷动,8班人兴奋得几乎全都蹦起来了。      “啧啧,咱们几个也算是人才了,刚被通报批评完,立马又上台领奖来了……哎哎,赶紧冲教导主任笑一个啊,哈哈哈。”      “别偏心啊,冲3班也笑一个呗,看那挑事儿的脸都气歪了,爽不爽!”      江宏捧着个大奖杯,被自家的皮队友拉着转这边转那边的快累死了,索性把奖杯转手塞到了隔壁某人的怀里,趁他腾不出手收拾自己的时候,抬臂搭上了他的肩。      “操,手拿开。”蒋逸舟不爽地瞪他。      “这不拍照呢嘛,忍忍。”江宏心情好得很,冲台下的镜头举手比了个“耶”,“你小子赶紧看镜头!”      咔擦。      蒋逸舟的耐性只对阮念奏效,其他人统统看他心情,于是拍完一张就准备屈肘撞开江宏了。      “哎别别别。”江宏敏锐察觉,立马反应飞快地说,“手下留情,那谁还在台边看着你呢。”      “……”蒋逸舟想也没想就偏头往后台的方向望去,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本来挡在阮念前边的同学也正好走开了,两人就这么对上了视线。      他一愣,她也有些愣住,但很快又抿着唇冲他微微笑了,然后伸手指了指蹲在台下的宣委,示意他看镜头拍照。      “来!最后一张啊,都看这儿!”宣委喊道。      蒋逸舟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把脸转回前面来。      咔擦——      拍完照周鹏才想起有话要交代给老大,不料一下台,蒋逸舟把奖杯塞回江宏手上,就直冲着阮念的方向走了,于是周鹏只当他已经知道,就跟林昊几个勾肩搭背地抱着奖杯回了班里。      “恭喜啦,冠军。”      因为队伍是按排名站的,阮念见人过来了,很自然地退了一步给他腾出位子站。      然而落在蒋逸舟眼里,这却成了她刻意退避的举动,就像昨天在图书馆那样,冷漠得仿佛刚才在台上看到的那抹微笑,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写江宏他们反应的时候我也很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实说蒋舟舟这么悲情的原因完全是他自己脑补太多了……(捂脸。 81、81 ...      “你……”      本来想问她是不是特地来看他的, 可看到她这样, 蒋逸舟脸皮再厚也问不出了, 只得把话咽回去, 酸涩地换成另外两个字:“……谢谢。”      “怎么还说这个啊。”阮念有些好笑, 伸手拉了下他手臂, “你站过来吧,等会儿就上台了。”      “哦。”蒋逸舟任她拉着过去了, 等阮念松开手, 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看队伍前后的人,疑惑皱眉, “这是干什么。”      阮念一愣:“周鹏没跟你说吗?”      蒋逸舟摇摇头。      说什么。      不就是在那儿笑他吗?      反正他都不要面子了对吧。      想到这, 蒋逸舟嘴角一挎,心里憋屈得简直喘不上气来。      “本次期中考的年级前三名分别是:高一级第一名, 1班闫琦,第二名……”      排前面的高一同学已经按照校长点名的顺序走上台了,阮念没跟他再解释, 轻推了推他示意准备上台了。      “高二级第一名, 8班蒋逸舟,第二名,8班阮念,第三名……”      蒋逸舟这才转了回去, 慢吞吞地迈步走上台。      这种明知道她就在身边却怎么也碰不到的距离感,竟比见不到人的时候更难熬。      要命。      简直太要命了。      “哎哎,这不是8班打篮球很厉害的那个嘛……”      “真的是!天哪感觉有点儿帅!”      “什么叫有点儿, 你是没看他打篮球赛的时候,啧啧。”      “哎,你们看公告栏的红榜没,他甩了第二名70多分!”      “不过刚才通报批评的也有他吧?打架的不好惹啊,还是当纯欣赏的帅哥好了。”      底下人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阮念听得一清二楚,边想笑边忍不住想告诉他们,这位又高又帅篮球牛逼还会打架的学霸,其实就是个爱冷脸臭脾气没耐心耍流氓技能满点的缠人精而已……      哦,还特喜欢逞强。      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说,非要等别人无意间捅了他刀子才凶巴巴地喊疼,疼完了又不长记性,依旧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地伤己伤人。      总是很气,可也很心疼。      因为她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将这件事随随便便地敷衍过去。      “你昨晚没睡好吗?感觉有点儿黑眼圈了。”      下台的时候,阮念跟在某人后面走,小小声地问了他一句。      “……是啊。”蒋逸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低着头,隔了很久才看了她一眼,“它们太缠人了,就待到很晚才上楼。”      它们?      阮念眨了眨眼,想起昨晚某人在楼下等她又说不出口,于是借口说他在喂流浪猫的事……      不会是等她等到这么晚的吧?      “你昨晚几点回去的?”她试探着问。      某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意图,继续委屈地挎着嘴角看地上,闷声道:“11点吧,忘了。你们这儿蚊子是不是特别多?我坐一晚上满手臂都是大包,痒死了。”      “啊,是比较多。”阮念点点头,想起棠棠来这边第一次见到会飞的大蟑螂,吓到五官错位的惊恐模样,没忍住笑了,“南方气候湿热吧,昆虫一类的都比北方要多。”      不过,11点?      她昨晚好像也是11点左右睡……      哎等等,这家伙不会是等到她房间灯关了才走的吧?!      “哦。”蒋逸舟应了一声,转头看看她,在她看过来的瞬间,立马又回到目视前方不敢说话的状态。      当然这个“不敢说话”也就阮念能看出来,其他人看了他这个面无表情插着裤兜冷冰冰不理人的样子,除了有点儿困以外,根本没人会觉得跟平常有不同。      哎。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上楼的时候轻轻叫了他一声:“蒋逸舟。”      蒋逸舟回头看她。      “放学后有时间吗?”阮念也看着他,“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有。”蒋逸舟想也不想就应了,连眼神都顿时亮了几分,应完还一脸认真地要求道,“你……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阮念失笑,看来确实被她吓得不轻啊,只说去个地方就高兴成这样,“你都不问我去哪儿就答应了?”      “无所谓。”蒋逸舟毫不犹豫道,“和你一起去哪儿都行。”      “……好吧好吧。”阮念无奈推了推他,催他走快点儿,“上课要迟到啦。”      “哦。”某人终于没挎着嘴角了,转过头时还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生怕被她发现似的。      不知怎的,阮念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      大概是被这个笨蛋传染了吧。      她轻轻弯起嘴角,跟在他后头进了教室。      周一的课表上全是主科,新内容很多,阮念没有某人那么好的底子,上课还是得专心听认真做笔记的,所以一整天下来也没怎么搭理他。      至于为什么是搭理他……      阮念停下写作业的笔,抬手把旁边那张脸给推了回去:“蒋逸舟,你能不能别看了啊。”      从今早她说完下午要带他去个地方,这家伙就一整天都精神得不得了,完全没见他睡觉玩手机什么的,一直在做老洪给他寄的那套期中考卷,也是用手机计时做,算得还挺严,时间没到的话连下课都不挪一下位置。      好不容易熬到这节自习课,他今天份的试卷做完了,居然真的什么都不做,就支着下巴看了她半节课……      “不然要干嘛。”蒋逸舟又把脸转回来,语气认真得跟问“这道题怎么做”似的。      “你不如睡会儿吧。”阮念给他又推了回去,低下头继续看题,“或者打游戏?随便做什么吧,别看我了。”      “哦。”蒋逸舟第三次转过来,不过问了句还算体贴的话,“是不是影响你?”      其实也说不上影响,前半节课她在做作业也没察觉的,只是做完那一科想看看时间,才忽然发现某人已经看她很久了……      但要说不是的话,估计某人会接着看下去,于是阮念还是违心地点点头,然后第三次把他的脸推了回去:“再看就不和你去了。”      “好,不看。”蒋逸舟总算不再肯听话了,还不放心地再三强调,“说话算数。”      “是是是,”阮念只好再三保证,“我知道啦。”      最后一节是班会课,老张来只炖了小半节课的鸡汤就让他们开始自习了,宣委和苏棠拿着洗好的照片在后排弄墙报。      “苏棠,这张有人没看镜头啊,你怎么也洗出来了?”宣委拣出一张合照给苏棠,“不要吧,贴一张就够了。”      “哎别浪费啊,给我看看。”苏棠当时也在场,一看就想起是怎么回事了,故意蹭过去阮念身后,把照片往她桌上一放,“阮阮,这张送你了,好好珍藏。”      “嗯?”阮念看着上面别开脸没看镜头的蒋逸舟,明明侧脸也很帅啊,不太懂苏棠话里的意思,“这难道算……黑照吗?”      “我靠,这种360°无死角的帅哥还能有黑照?别逗了。”苏棠相当真心地拍了一通马屁,然后指指照片上的人,问她,“你知道蒋学霸为什么不看镜头嘛?”      “啊,”阮念下意识瞄了隔壁某人一眼,后者正塞着耳麦在玩手机,对她俩的对话似乎毫无反应,笑笑道,“我哪知道啊。”      “你就不能猜一下嘛,真是,”苏棠无趣地摆摆手,压着声音道,“还能看谁,就是在看你啊。”      “我?”阮念想了想,当时她在台下排着队,好像是跟他对上过视线……顿时有种被窥破的羞耻感,反手把照片夹进了课本里,“好的好的,我会收好的。”      “乖。”苏棠拍拍她的头。      “等一下棠棠。”阮念拉住她,有些不好意思,“上周五比赛结束那些照片,你……额,都洗出来给宣委了?”      “这不是在贴了嘛,你自己看。”苏棠冲她眨眨眼,“想要别的私聊我谈价格谢谢。”      “……”阮念顿时脸上一红,“还有别的啊?”      “当然。”苏棠嘿嘿笑着,凑到她耳边贼兮兮道,“我的偷拍技术可是很牛逼的。”      阮念:“……”怎么感觉像是被拍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画面???      为了这事儿,下课后她还特地过去看了看墙报上的照片。      其实还好,基本就没有她和蒋逸舟同框的,只有最后一张合照,虽然被他很不要脸地搂着,但因为其他人也都是勾肩搭背地挤在一起,所以并不突兀,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蒋逸舟、阮念,”老张在后门叫他俩,“跟我来办公室。”      阮念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想起应该是奖学金的事儿,于是转头想让蒋逸舟收拾书包,等会儿直接从办公室走了。      “你……额,”不料某人早就收拾好了,正坐在那儿淡定地看着她,一脸“说话算数别想撇下我”的表情,阮念拿书包的时候差点儿没忍住笑,“那走吧。”      “哦。”蒋逸舟这才跟在她后面出去。      到办公室,老张果然是给他们发奖学金的,一人一个信封,顺便说两句鼓励的话就放人了。      出了学校,阮念看他就直接去附近银行把钱存了,不禁奇怪:“老张是你小姨父,怎么钱还单独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就会说开啦,然后蒋舟舟好好准备一下你的道歉吧=w=敬请期待哈哈哈 82、82 ...      “他说我既然经济独立了, 钱还是分开算的好。”蒋逸舟把卡放回钱包里, 空信封丢进了垃圾箱, 神色淡淡, “其实也不算独立, 是我母亲留下的遗产和保险金, 她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也能继续读书,继续生活……”      他顿了顿, 别开脸深吸了口气, 像是在平复内心翻腾的情绪。      “小姨本来以为我跟那个人一起住,知道我要回G市之后, 坚持让我在她家住到至少高中毕业。我觉得麻烦她, 小姨不放心我,而且钱也不肯要, 磨了很久才勉强同意只管吃住,其他花费都由我自己承担。”      ……那个人?      应该就是那天电话里自称他“爸爸”的人吧。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不想提, 却偏还是把话题转到这儿了, 没有接话,只是扯了下他衣角说:“走这边。地铁坐两个站就到了。”      “嗯。”蒋逸舟低低地应了一声,跟着她往地铁站走,目光不自觉落到那垂在身侧的手上, 习惯性就想伸过去牵她。      “你带交通卡了吗?”阮念忽然抬手,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交通卡,顺便提醒他道, “没带的话等会儿要买地铁票。”      “……咳,”蒋逸舟飞快收回了抓空的手,若无其事从裤兜里掏出卡,“有带。”      车程不到10分钟,出站后还走了一段路,拐进居民住宅区,蒋逸舟一直没问去的是什么地方,但看到那间小心翼翼藏在破旧民房之中的咖啡馆,还是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      乳白色的墙壁,天蓝色的欧式木门,摆满小盆栽的橱窗,精致可爱的挂饰,以及一只懒洋洋趴在窗台上睡觉的大黑猫。      门边的铃铛忽然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被推门人晃得险些撞上了挂在屋檐的小木牌。      “阮阮!你来啦!”      阮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冲出来的姑娘飞扑到身上,热情无比地给了她一个大熊抱。      蒋逸舟:“……”不只是他俩?还有认识的人一起?      “来得好晚啊,我都等你半小时了!”姑娘松开她,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但一转眼看见阮念身旁还杵着个大帅哥之后,她瞬间什么不满都没有了,八卦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连许久,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冲阮念小声道:“这……你男朋友啊?也太好看了吧。”      “……咳。”阮念没说是不是,只推着她往店里走,“先进去再说啦。”      “啊是是是,进来自个儿找位子坐下吧。”小满回头冲她挤挤眼,顺道瞄了眼后面那位帅哥,笑得小酒窝都出来了,“我先去跟我姐说一声。”      “好。”阮念点头,见某人还拖拖拉拉不跟上来,回去拉他的手走,“你不喜欢这儿吗?”      ……怎么可能。      他喜欢得连溜过脚边的猫儿都没注意,只知道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发愣了。      “蒋逸舟?”阮念叫了他一声。      “咳,没有。”某人赶紧回过神,别开视线看了看四周,“喜欢的。”      这家店是现下很流行的宠物主题咖啡厅,店名叫“猫咪公馆”,是小满的姐姐开的,租了套老宅翻新改造而成,之前布置好店面就让阮念来当了回白老鼠,上周才正式开门营业,因为还没开始做宣传,所以客人也不太多,环境比较清静。      “来了来了。”小满从里屋出来,身上多了条印着猫咪logo的围裙,带他俩去靠窗的角落位置,“就在一楼坐吧?楼上两层暂时还不开放。”      “没事。”阮念轻笑,瞄了某人一眼,“有猫猫就行。”      宽大的布艺沙发很舒适,上面还窝着一坨毛茸茸的灰色抱枕,等人靠近它时才翻身站起来,绷直前爪伸了个大懒腰,然后轻盈地跳到地上,迈着高贵优雅的步子走开了。      “你们看看要什么?”小满拿着菜单过来,放在圆桌上,“不过现在只有咖啡和甜点,主食没有哦。”      “抹茶奶霜吧。”阮念没看,就点了上次喝过的,“常温,半糖。”      “好的。”小满转向对面的蒋逸舟,“帅哥要什么呢?”      蒋逸舟想也不想道:“跟她一样。”      “额,等等……”阮念无奈,把菜单推到他面前,“这个味道不怎么甜的,你要不选个别的吧?”      “你帮我选。”蒋逸舟又把菜单推了回去,别开脸看着蹲在脚边的猫儿。      “那就换焦糖奶霜吧。”阮念没辙,只好翻开菜单扫了一眼,“还有巧克力松饼。”      “哦。”小满饶有兴味地挑着眉,“你不是嫌甜嘛,怎么还点这个?”      “……好吧。”阮念放弃挣扎,举手招供,“他喜欢吃甜的。”      “早说不就完了嘛,跟我还装呢。”小满和她是幼儿园小学兼初中同学,熟得连她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过,哪能看不出来这两人有什么事儿,故意逗她而已,“不说了,去给你们下单。”      阮念点点头,等她走了才转向一直在看猫的某人,刚想开口,忽然眼前一道黑影晃过,紧接着腿上就重了好几斤……是只胖乎乎的橘白色大猫,从旁边的爬架跳过来的,窝进她怀里就不愿走了,眯着眼打起盹儿来。      于是也就没开口,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地给猫儿顺毛。      客人不多,点的东西很快就端上来了,刚出炉的松饼还热乎乎的,淋上甜腻的巧克力酱,还有两杯喝的,用了同款的大马克杯,一个粉的一个黑的,小满放她面前的时候还冲她眨眨眼,生怕不知道这是特地给她选的情侣杯。      “小满,”阮念抿着唇角,很真心地轻轻笑道,“谢谢。”      虽然已经在不同的高中念书了,联系也少了些,但这个朋友依旧是最懂她的,看破却不说破,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总是让人很舒服。      “是该谢谢我。”小满耸耸肩,“这一顿又得从我工资里扣了。”      “啊,”阮念知道她是用课余时间在这儿打工赚零花的,有些不好意思,“那我等会儿付……”      “哎别,说好了以后你来都免单的,可别想坑我打自己脸。”小满挥挥手,“你们聊,我忙去了。”      她走以后,阮念轻轻端起了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奶霜的甜与抹茶的涩混在一起,却谁也盖不过谁,在唇齿间留下了淡淡的奶香味儿。      很微妙的口感。      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      “阮念。”蒋逸舟放下杯子,浓郁的甜味还残留在口中,微微缓解了内心的不安,“你……还生气吗?”      其实从今早她说要带他来,这份不安就一直潜藏在心底,只不过当时被和好的喜悦冲昏了头,没想太多,直到现在静下来了,才渐渐又被掀起一角。      “嗯?”阮念摇摇头,“我说了没生气啊。”      蒋逸舟显然不信,皱眉道:“那你怎么主动约我来这儿?”      “……”阮念对学霸的脑回路表示无语,将沙发往他旁边挪了点儿,将怀里的大猫搁到他腿上抱着,“我没事就不能约你出来了吗?”      蒋逸舟被她噎了一下,低头看着换了个人抱着还睡得那么舒服的大猫,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阮念垂手往沙发边一捞,立马窜上来一只白毛灰脸的布偶猫,扑进她怀里,“我确实是有话想跟你说的。”      蒋逸舟转过去看了看她,然后又低下了头,慢慢地捋着猫背上柔软的毛:“嗯。”      “昨天的事,你父亲……抱歉,我不是故意听的,也知道你不想提起他。”阮念说得很慢,语气也很平静,“可在你对我发脾气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这些想法。”      “很多事情你都不想说,因为逞强,也可能是怕难堪,我理解,也不想要逼着你告诉我所有事。但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秘密,多少难以启齿的过去,不知道哪天又会踩到你不愿触碰的雷点。如果每次你都这么不讲道理,不听解释,冲我撒了一通气就走,我……”      阮念顿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霜,让甜味把那些酸涩的情绪重新压下去了,才接着说:“蒋逸舟,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因为我在犯错之前,根本没意识到这可能是错的。”      就像那天替他接的电话,其实换了谁的手机一直在桌上响,只要是相熟的朋友,互相帮忙接一下,跟对方说人不在迟些再打来,是很正常的事,并非就想探听别人的隐私。      可他倒好,回来一看见她接了电话就发火,质问她凭什么管他的私事……她根本没想要管他的私事,听对方说是他父亲就打算先挂电话了,完全没想接着往下问的。      “我也害怕,也会觉得不安,总担心下次又不小心惹了你生气。”阮念握紧了杯子,想起昨天被他撇在自习室里一个人哭的心情,忍不住鼻子发酸,“我什么都不知道,想避开也不知道往哪里躲,我能……怎么办呢?”      “喵!”大猫忽然惊叫一声窜下地了,蒋逸舟才察觉自己听得入神,竟一手抓到了猫尾巴。      那旁边低着头的姑娘,哪儿也没看,只是默默抱着怀里的小布偶猫,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又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绝对猜不到蒋舟舟要怎么道歉……哈哈哈哈猜到的给泥萌发红包→_→ 83、83 ...      “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说。”蒋逸舟垂下眼, 伸手想去拉她的手, “你想知道的话……”      “我不想听了。”阮念避开他的手, 摇摇头, 轻声打断, “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我不想知道。”      蒋逸舟一愣,手在半空尴尬地停留许久, 最后默默地收了回来。      愧疚吧?后悔吧?      现在好了, 自己闯下的祸还是得自己收拾。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平常小打小闹的关系不大,亲亲抱抱耍个赖就蒙混过去了, 顺带还能逗得她脸红红的, 可这次是真不高兴了,连碰个小手都不让, 他再来硬的只会起反效果,令她更加抗拒。      “喵~”      刚逃出去的大胖猫又悠悠地经过沙发边,慵懒地叫了一声, 似是不满这人占了它睡觉的地方, 泛着绿光的瞳孔盯着蒋逸舟看,半晌才扭过头慢吞吞地走开。      蒋逸舟目光微动,不经意追着那道胖乎乎的身影远去,看见它七拐八绕地穿梭在客人脚下, 晃着大屁股上了两层台阶,然后转半圈趴在地上,蜷成一团继续埋头大睡。      而在它身后, 正静静地放着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      “……你去哪儿?”      阮念本来还憋着难受,余光见旁边的人忽然起身,心底那根紧绷的弦都跟着松了一下,抬头下意识就拽住了他的手。      她想了那么久才说出来的话,他怎么半点儿表示都没有就走啊。      但拽完又觉得不对,万一人家是想去上洗手间,咳……      蒋逸舟只是捏了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微微勾起嘴角给了她一个“看我”的眼神,然后转身朝那台大钢琴走去。      阮念愣住了。      那是小满的姐姐为了撑门面购置的二手琴,因为资金问题,暂时还没打算请人来演奏,纯粹当摆设用的……他上去要干什么啊?      蒋逸舟走到钢琴前坐下,慢慢打开琴盖,指尖抚过交错的黑白琴键时,感觉都有些陌生了。      有多久没碰过了?      可能两年,或三年,记不太清了。      反正知道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弹了,本来就不是因为喜欢才学的钢琴,放弃了也没觉得多可惜。      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哎哎,他这是要弹钢琴啊?”刚给客人端完咖啡的小满凑过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道,“先说好了,我们可给不起演奏费的,借他弹弹倒是可以。”      阮念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台上的人发愣。      周围的三两客人也带着好奇的目光转头看过去,低声讨论着什么。      而那人却恍然不觉,双手放上琴键,爬了一段无意义的音阶之后,收回手按在琴沿上,低头盯着一个个黑白相间的琴键。      像在回忆,又像是等待。      那搭在琴沿的手指白皙修长,无意识地轻敲着节奏,一下又一下,忽快忽慢,牢牢地吸引住阮念的视线。      直到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双手重新压在琴键上。      然后转头往台下最远的地方扫了一眼,确认某人有看着他,紧抿的嘴角轻轻勾起,终于用力敲下了第一个音符。      周遭忽而安静下来了。      唯有柔和的琴声在缓缓流淌。      虽然无数次因为这个人的手很好看而猜测他会弹钢琴,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完全是另一种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没有追光,也没有华丽的衣服,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钢琴前,弹着不知名却有些耳熟的曲子。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比任何人都要耀眼百倍。      “...I\'m sorry...For breaking all the promises...that I wasn\'t around to keep...”      阮念总觉得这首曲子的旋律很熟悉,不自觉跟着轻哼了两句词,才发现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忍不住拿手机出来翻了翻网易云的歌单。      果然在播放列表里找到了。      是Jonas Brothers的《Sorry》。      将近十年前发行的一首老歌了,她也是放歌单的时候偶然听过而已,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首歌,还用钢琴弹奏出了一个新的版本。      很温柔,也很好听。      阮念抬起头,重新看向那个微低着头,指尖翻飞的男生,认真专注的侧脸好看得让她移不开眼。      他没有把歌词唱出来,只是在缓慢悠长的琴声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副歌部分的旋律。      “...I\'m sorry...For breaking all the promises...that I wasn\'t around to keep...”      对不起。      因为我没有遵守一直待在你身边的承诺。      对不起。      因为我撇下了你,让你独自忍受孤独。      可我现在知道错了。      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      一曲终了,底下有细碎的掌声响起。      阮念收回目光,低下头揉了揉眼角,竟泛起了些许湿意。      没有哭。      只是不知怎的就觉得很感动。      她是个心宽的人,受再大的委屈也可以默默忍着,虽然会难受一阵子,但难受完就算过去了,不记仇,也很少会把什么委屈放在心上。      可一旦有人过来关心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那些在心里憋得好好的委屈就会忽然爆发,再也忍不住眼泪,只想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      小时候在幼儿园被同学欺负了,没受伤的话,她一般就当没事,不跟老师告状,回家也不会提起。但如果哥哥抱着她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是哪个小王八蛋干的,他去帮她打回来,她就会搂着他的脖子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停不下来。      其实并没有那么委屈。      只是因为有人在乎,有人愿意哄着,所以那一丁点的委屈都成了天大的事儿,被娇气的小姑娘当作撒娇的借口,以此换取更多的关心与疼爱。      长大后学会要保护自己,少了些娇气和幼稚,即便碰上不好的事情,觉得委屈了,也只是默默地想办法去处理好。      因为知道哭鼻子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不允许自己再轻易地流眼泪。      ……可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想哭呢?      太丢脸了。      明明是他要道歉,为什么哭的却是她啊。      快憋回去呜呜呜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还要不要脸了。      等蒋逸舟从台上走回座位,就看见某个笨蛋头低得都快埋进猫背上了,可惜不清楚状况的布偶猫还在她怀里腾地翻了个身,左扭右扭地想让她扫扫它的肚皮,等半天没等着,努力挺起上身伸舌头去舔她脸上的水……      “喵呜!”估计是味道太奇怪了,惊得它一炸毛,挣扎着窜到地上跑开了。      阮念回过神,才意识到某人已经回来了,慌里慌张地想找纸巾擦掉眼泪。      “别找了。”蒋逸舟走下台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怕她觉得诚意不够,不肯接受,但看见她现在这样子,心里倒是定了不少,走到跟前把人儿拉起来,低笑着搂到怀里,“擦我衣服上吧。”      “……”阮念本来还憋着不想哭的,被他这么一抱着,眼泪顿时又涌出来了。      于是蒋逸舟就默默站着,无奈地搂着这个被他弄哭的傻姑娘,用后背挡去了其他有意无意的视线,任她在自己怀里放肆地哭个够。      是他的错。      明明想护着她不再受委屈,可每次她受的委屈都是因为他。      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喜欢也是有限的。      如果不学会珍惜,总有一天会被挥霍殆尽,然后再也无法挽回。      “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从懂事起,那个人就很少回家了。妈妈总说他工作忙,没时间回来,但如果我表现好的话,他会多回来看看。”      阮念一哭脑子就会有点儿懵,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跟她讲什么事,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不是要你说的意思,你可以……”      “但我想说。”蒋逸舟拉下她的手,松松地握在掌心里,“我想告诉你。”      阮念没有动静,很久才吸了吸鼻子道:“……嗯。”      “我跟那个人没怎么相处过,谈不上父子感情,只觉得他是‘父亲’,是应该住在一起的家人,而且我知道母亲也希望他回来,所以很听话,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蒋逸舟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另一个人的往事。      “阮念,你有没有试过什么事,是所有人都知道却只瞒着你不说的?”      阮念有些愣了,微微一动想抬头去看他。      可惜没成功,立马又被他更用力地搂紧了。      总是这样。      每次谈起过去,他都会这么抱着她,似乎不想让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动作,只是轻轻摇头。      “我很小就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也想过那个人不回家,会不会是跟母亲离婚了。可当我在母亲面前提这两个字,她第一次,狠狠地扇了我巴掌,让我别再胡说。”蒋逸舟顿了顿,沉默许久,忽然自嘲地低笑道,“直到,后来母亲病重住院,我回家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她柜子里放着一本离婚证,日期是……我5岁那年生日的后一天。”      那时他在想什么?      哦,原来自己才是被遗弃的那个啊。      “我没有问。她不想我知道的,我就当作不知道。”蒋逸舟收紧手臂,低头闭上了眼,“那个人一直没来,到最后那天,他都没来探望过她一次。”      “蒋逸舟……”阮念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真相,甚至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伸手默默地抱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那么多人说撒娇就算了,居然还有说学喵叫的哈哈哈哈哈哈!! 蒋舟舟:操,我不要面子的吗??? 昨晚喝了奶茶导致4点才睡着……所以更新又晚了……(跪地忏悔orz 84、84 ...      一直以来, 他默默地承受了这么多, 无法对任何人开口。      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也渐渐能理解, 为什么他初到这里的时候, 会浑身布满坚硬的刺, 以那样冷漠凶狠的姿态抗拒任何人的接近。      不接触,就不会产生感情。      年幼时被父亲抛下, 长大后母亲也离他而去。      自我保护是人的本能, 因为不想再被遗弃,所以宁可筑起心防, 拒绝再建立一切新的关系。      幸好他遇见的是她。      幸好。      幸好她大着胆子, 伸手去碰了那些充满防备与抗拒的刺。      没有想象中的扎手,只是看起来坚硬而已。      也幸好, 她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地软化了他身上的刺,才让两人一步步走到现在。      “……怎么, ”蒋逸舟松开手臂, 对上她还泛着未干泪意的目光,长长的睫毛被沾成一小撮一小撮的,看着有些好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阮念摇摇头:“没有。”      过去经历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他长成了这般优秀的模样,没什么好可怜的,也不需要被别人可怜。      他很好。      她都知道。      “眼睫毛还湿呢, 不难受么。”蒋逸舟看着都嫌重,想帮她擦的,但双手刚摸过那台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钢琴,感觉也不太干净,就扯着衣襟往她脸上凑。      “别……弄脏你衣服。”刚才哭着没在意太多,现在回过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在他面前哭就够丢人的,阮念偏头避开了他的手,边抬手边道,“我自己来吧。”      “你手就干净了?刚才还揉过猫毛呢。”蒋逸舟也拉住她的手,垂眸看着那微微轻颤的睫毛,忽而心下一动,低笑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      没等她把话说完,他已经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在了那慌张闭起的眼皮上。      微凉柔软。      轻轻地吻去了残留在睫毛上的些许泪花。      这大概是她感受过的……最温柔的一个吻吧?      虽然并没有碰到唇,但他压上来的瞬间,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漏跳一拍。      “蒋逸舟。”阮念轻声叫他的名字,握紧那只扣住她的大手,认真道,“我原谅你了。”      “……”这话来得有点儿突然,蒋逸舟愣了好几秒才退开些,一字一顿地问,“真的?没事了?”      “嗯,真的。”阮念抿唇冲他笑了笑,释然道,“没事了。”      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只是想把事情说开而已,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会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      雨过天晴,某人终于松了口气,快两天没理他的姑娘此时正乖乖待在怀里,不逗逗她怎么行,于是故意抬手按在她身后的墙上。      “我不信。”他低头看着她,唇角轻勾,“除非你亲我一下。”      阮念:“……???”      亲、亲什么一下?      她都说了原谅他了,居然还得寸进尺哦?      果然就不该这么容易心软的,哎。      “又害羞了?”某人垂着眼,唇边的笑意又痞又坏,一脸“我就知道你不敢”的表情,“那就算……”      后颈一重,忽然被人紧紧圈住了。      然后某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就飞快地碰上了他的嘴唇。      “……啊嘶。”      准确来说是撞上了他的嘴,蒋逸舟还没来得及享受到什么,就感觉唇上狠狠一痛,紧接着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操,别他妈又磕破了吧???      蒋逸舟吃痛,抽着凉气站直身,很不幸在某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你俩……哈哈哈哈哈哈,咳咳,慢走啊,有空再来玩儿。”      小满送他俩出了咖啡馆,边走边笑,道完别还撑着门框笑了半天才回到店里。      “……”阮念丢脸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咳,没事。”蒋逸舟把纸巾拿下来,揉成一团丢进路边的垃圾箱,厚着脸皮安慰她,“多练练就好。”      “……蒋逸舟!”阮念气闷地回头瞪他,后者立刻抽着嘴角喊疼,她不忍心,又默默地别开了脸,咬着唇不想说话。      本来想着她把某人晾了这么久,挺委屈的了,该道的歉也道了,顺他的意做点儿什么哄哄也不是不可以。      谁知道弄巧成拙,亲没亲成,反倒把他的嘴唇给磕破了,还跟上回在小黑屋时咬的地方一模一样,新伤加旧伤,出血效果简直惊人。      更尴尬的是,还让正好经过的小满看见了,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俩谈不拢直接动手了,听阮念窘迫地解释完才笑着跑去找纸巾给人止血。      好吧,她承认这其中主要是自己技术不过关的问题,但如果不是某人非要……她才不会去亲他!      所以一路上阮念都没怎么跟他说话了,一是实在太丢人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二是怕他嘴一动又扯到伤口,直到进电梯才准备开口说再见。      “啧。”蒋逸舟皱了皱眉,忽然倾身凑近她道,“你看看是不是又渗血了?感觉还很疼。”      “不会吧?”阮念正要按楼层键,闻言停下手,转头仔细地看了看他,“好像没有。很疼吗?”      “疼。”某人继续不动声色地往她的方向靠近,“真没有?”      “没有啊。”阮念本就站在电梯的边角位置,转向他时又退了两步,先是隔着书包,等后腰也被电梯壁上的无障碍扶手顶到了,才骤然意识到这个人想干什么,“你……”      “我疼。”蒋逸舟声音低低的,手却扣在她腰后的扶手上,支撑着前倾的上身,将她牢牢地困在怀里,“要亲亲。”      ……不行了。      阮念仿佛听到了心口炸成烟花的巨响。      “好么。”蒋逸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压低的声线略微沙哑,带点儿鼻音,还藏着一丢丢撒娇的语气,瞬间就击溃了她所有防线。      “那你……不许嫌疼。”阮念说。      “好,”蒋逸舟乖乖地定在那儿不动,“我忍着。”      阮念无奈又好笑,默默地看了他半晌,还是没辙,踮起脚抱住他脖子,轻轻地吻了上去。      不敢太用力,怕碰疼了他的伤口。      只是在那薄唇间辗转流连,学着他平常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舔吮着两片柔软,舌尖扫过微张的齿关,却试探似的停留在外面,慢吞吞地吻着他的唇。      蒋逸舟一直没有动作。      明明这个吻青涩得几乎谈不上所谓的吻技,但却比任何厉害的技巧都来得更勾人,更甜美,更让他难以自抑。      “唔。”被碰到了伤口,蒋逸舟闷哼一声,隐约的痛楚并不觉得难受,反倒更加刺激了那根蠢蠢欲动的神经。      “碰疼你了吗?”阮念微微退开,脸有点儿红地问他。      “没。”他勾唇一笑,抬手“啪”地按在了旁边的楼层键上,“继续。”      “啊我忘记按了……”      阮念想起刚进来的时候还没按的,想伸手去够,蒋逸舟没让她动,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并反扣在她腰后,顺势将她往自己身上压。      “会接吻么。”低沉微哑的声音带了点儿蛊惑的意味,贴着她的唇缓缓道,“嗯?”      阮念红着脸看他,羞窘得不敢说话。      “不会的话,我教你。”蒋逸舟低低地笑着,“第一条就是……别分心。”      说完就勾住她小巧的下巴,深深吻住了轻颤的唇。      强势侵入,攻城略池。      不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电梯没有停歇地往上升,直到最顶层才“叮”一声停下,慢慢地打开了门。      “你……”阮念终于挣开他的桎梏跑了出来,小脸都红得快冒烟了,看着楼层数微微瞪眼,“你什么时候按的啊?”      “你猜。”蒋逸舟插着裤兜走出电梯,眼里愉悦的笑意毫不掩饰。      “……”她哪里知道,光顾着应付某人的“教学”了,怎么可能还注意得到?      “不知道?很好。”蒋逸舟笑了笑,过来搂她的肩的时候,又偷亲了一下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说明你没分心。”      “你还来!”阮念挣扎,比脸皮厚是比不过的,她走还不行嘛,“我要回家了!”      “不来不来。”蒋逸舟忍住笑,心情很好地拉起她的手往安全出口走,“我送你。”      “走……楼梯啊?”阮念回头看了眼电子屏上的楼层数,“电梯快到了吧?”      “嗯。”蒋逸舟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想跟你多待会儿。”      阮念转回来,一对上他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撒娇的眼神,还能说什么,只好投降地跟着他走了。      然而等进了楼梯间,没走几层就被某人按到墙上亲的时候,她才明白所谓走楼梯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什么想跟她多待会儿???      分明只是想对她多耍会儿流氓而已!      太不要脸了!QAQ      更糟糕的是她居然就这么屈服了,然后被亲得七荤八素,还迷迷糊糊让他牵着手走回来……      “砰!”      一出去看到自家门口站的是谁,阮念心里咯噔一跳,立马以光速甩开了某人的手并猛地拉上了消防门。      门后险些被夹到鼻子的某人:“……”      “念念回来啦。”外婆听见声响,回头看见孙女儿站在消防通道前,奇怪道,“怎么走楼梯了?”      “没……我忘了按楼层,坐到楼上去了。”      阮念表面镇定解释着,手还紧紧扣在门把上。      直到听见身后隔着门传来低低的一声“我走了”,以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才悄悄地松了手,往外婆那儿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蒋舟舟:我亲自教你吻技,感不感动。 念念:不敢动不敢动。QAQ 今天依旧是睡过头的作者菌……爬过…… 85、85 ...      G市的夏季十分霸道, 从5月初就开始热了, 一直到11月底才渐渐起了些凉意, 有那么几分秋天的味道。      岂料没舒服多久, 这秋天就被几场大雨哗啦啦给下成了冬天, 气温骤降到十几度, 湿冷浸骨,连校运会订购的班服都得从短袖款改成卫衣外套。      “哎, 醒醒。”阮念推了推隔壁又在睡觉的某人, 递过去一张表格,“选个码数。”      “什么……”蒋逸舟半眯着眼, 看着纸上整列的X和L, 不明所以,“买衣服?”      “嗯, 校运会开幕前有个入场式,每个班都要穿自己班的班服出场。”阮念指了指那表格下方的尺码比对标准,让他选一个填, “你以前的学校没有吗?”      “没有。”蒋逸舟皱了皱眉, 随手写了个XXL递回去,“觉得浪费时间吧,校运会就办了半天,下午还继续上课。”      “……啊。”阮念对此表示惊讶, “那你们学校还有什么课外活动?”      “常规的都有,就是时间不长,有兴趣参加的人也很少。”蒋逸舟无所谓地笑笑, 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顶多再打个架吧,比如我这种差生。”      阮念:“……”      她不就上次看他在写检讨书,基于经验合理怀疑他以前也经常打架而已,都解释过了,他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啊?      “哦,对了。”阮念把两个满当当的文件袋拿出来给他,“卷子还你。”      蒋逸舟挑眉:“这么快做完?”      “还没,最近时间有点儿紧。”阮念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不过我拿去复印了一份,这些就可以先还给你了。”      “有事忙?”蒋逸舟随口问了一句。      “对啊。”阮念点点头,“下两周都有比赛,得提前开始准备了。”      周美人虽然上课不怎么走心,但对她这个科代表还是挺上心的,基本手头上有什么比赛名额都会先考虑她,尤其是这种在以后自主招生或高考中能加分的比赛……当然也不排除是周美人教的学生里只有她比较拿得出手,咳,总之算是好事吧。      英语竞赛的笔试还好,主要考查平常词汇量和阅读量的积累,没有可以复习的具体材料,也就等于不用准备。      比较麻烦的是口试部分,还有后面一周的那个演讲比赛,所有选题都已经提前发给考生了,比赛当天在这里面抽签选一题进行回答或演讲。当然有人会选择不看,直接到现场再即兴创作,阮念自认没那么厉害,所以保险做法还是把这些选题都准备一遍,最好能背下来,以免情绪紧张影响发挥。      “哪天?”蒋逸舟问。      阮念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晌才抿了抿唇说:“都是周末。”      果然,某人立刻就不高兴了:“……那什么时候才能约会。”      “你怎么就知道约会啊。”阮念无奈,伸手在桌子底下戳了戳他大腿,小声道,“学习也很重要的好不好。”      “那,”蒋逸舟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轻捏了捏,委屈地挎着嘴角,“学习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还要问啊?”阮念飞快地抽回了手,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是学习重要啦。”      “……哦。”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听她亲口说感觉更委屈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蠢问题,“我知道了。”      “噗。”阮念觉得自己跟某人在一起待久了,好像也会变坏的,每次看到他这副吃瘪的样子就觉得莫名愉悦,“你知道什么啊。”      蒋逸舟瞥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别开脸,拖长声音道:“我不重要。”      阮念:“……”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了???      “蒋逸舟!”班长王帆跑进后门喊了一声,“老张找你去办公室。”      蒋逸舟有些不耐烦地应了,起身出去,阮念在座位上看着那道背影拐出教室,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是因为他很重要,所以她才想要更努力地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即便暂时无法追上他的脚步,那么至少也不要离得太远。      以前觉得,学习只是一件按部就班的事情,上课、考试、升学,十几年里不断地重复循环,好像是人生里应该做的,于是就去做了,也并没有特别在意结果如何。      但现在多了一个他,多了一个可以追逐的目标,那些朦胧不清、仿佛还很遥远的未来,忽然就变得清晰可及了。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有些天真,也有些贪心,甚至不自量力。      可她还是想试试。      任何事在发生之前都存在着无数种可能,谁也不知道最后发生的会是哪一种。      万一真的实现了呢?      万一……      “阮念,周老师叫你过去哦。”一个女生从后门探头进来叫她。      “好。”阮念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出去。      只是这些,她都不会告诉他。      因为不想给他增加负担,也不想给自己增加压力。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等到尘埃落定的那天,无论结果好坏,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      “……不行!这事儿关系到你以后的高考,你给我回去好好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老张的办公桌就在周美人斜后方,阮念刚走过去就听见他压着火的声音,不禁抬头看了过去。      “不参加就考不上了?”蒋逸舟插着兜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你小子怎么就说不通呢!”老张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想跟他说下去了,摆手让他回去,“还有一周时间给答复,你自个儿想想清楚。”      蒋逸舟不置可否,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阮念回到教室的时候,某人正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等放学。      “去哪儿了?”他问。      “周老师找我说一下比赛的事情。”阮念拉开椅子坐下,这节是自习课,讲台上也没老师看着,周围一片嗡嗡嗡在聊天的声音,于是也没费事儿写纸条了,边翻着资料边问他,“老张找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蒋逸舟飞快地点着屏幕,神色淡淡,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可惜她都听到了:“是化学竞赛的事吗?”      “……”蒋逸舟无语片刻,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还问。”      “我觉得,那时你没察觉到……额,你妈妈的病,其实也不是因为参加比赛才错过的,”阮念斟酌用词,小心翼翼道,“只是巧合吧,而且她也确实,不想你知道,你不用为了这件事,太自责……”      蒋逸舟听她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天,终于搞懂这姑娘想说什么了,表情有些微妙:“阮念,谁跟你说我是因为这个才不去的?”      阮念一愣:“不是吗?”      可之前他说过自己是因为参加比赛错过了母亲晕倒送院的检查,导致没看到那张化验单,还有上次化学竞赛的颁奖礼也没去,一个人跑到教学楼顶层吹风嗑奶糖……      “好吧,以前是这样。”蒋逸舟坦承道。      不过自从他把母亲的事说出来以后,自己也想开了很多,毕竟这是他最感兴趣的科目,日后考虑专业的方向也会是它,如果因为一次偶然的意外就放弃,说不可惜是假的,母亲大概也不愿意看到他这样折损自己的前途。      “啊?那你为什么不肯参加?”阮念不解。      “……”蒋逸舟有些烦躁地丢下手机,“麻烦。”      果然如此。      阮念心里立刻蹦出这四个字。      就这种理由,别说老张不可能同意了,她也觉得无法赞同:“是因为要补课吗?可之前你也……”      “不是。”蒋逸舟说,“就我一个人还补什么课。”      “那你是嫌什么麻烦啊?”阮念实在想不出比补课更让他不耐烦的事了,“而且决赛应该不远了吧,就算麻烦也就是几天而已,很快就过的。”      “……不是几天。”蒋逸舟看了看她,皱眉道,“是1个月。”      “啊?1个月?”阮念表示震惊“怎么这么久?”      “所以才说麻烦。”蒋逸舟有些烦躁地转着笔,“决赛前要在主办地搞个什么冬令营培训,强制参加,差不多要去1个月。”      “那过年也不在这里了?”阮念问。      “嗯,”蒋逸舟点头,“开学前才结束。”      这样是有点儿久了,但怎么说也机会难得,老张也说了对以后的高考有影响,阮念还是想劝他参加:“其实……春节每年都能过,也不缺这么一次,既然你家里人都同意的话,就当是去趟旅游好啦。”      那指间的笔忽然转了出去,“嗒”一声掉在桌上,飞快地朝着边缘滚去。      “操。”蒋逸舟伸手到桌边下,接住了滚下来的笔,“不是这个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啊?”阮念都快被他绕晕了,平常话都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的人,今天怎么这么能绕,好像有什么说不出口似的……      蒋逸舟抿了抿唇,依旧转着笔,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看她。      “就是,”他隔了很久才开口,“去的话,整一个月都见不到你了。”      “……”阮念听完,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心里无奈又好笑,“你就为了这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舟哥依旧是粘人精(×)哈哈哈哈哈哈→_→推动剧情的小马达正在轰隆隆地响(嘿嘿嘿~周末愉快哦=3=! 86、86 ...      “就为这个?”蒋逸舟停下转笔的动作, 不太高兴地转头看她,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低下头闷声道, “哦, 反正我不重要, 见不见都随便是吧。”      “……”阮念真是要被他气笑了,这人不单单理解能力差, 还很喜欢记仇啊, 忍不住又伸手在他大腿上戳了戳,“好啦好啦, 你最重要好了吧。”      哼, 这语气一听就是哄小孩用的,蒋逸舟才不上当, 扣住她的手腕就不松开了,放到嘴边狠狠啃……咳,本来是想啃的, 但怕她疼又舍不得, 就压在唇上亲着不放开,偏要看她抽不出手急得憋红了脸,才不紧不慢地松手。      “蒋逸舟!”阮念倏地把手缩回来,心有余悸地看了下周围, 幸好后排位置偏僻,没人留意这边的动静,瞪了他一眼, “你……不要脸。”      蒋逸舟勾着嘴角不说话。      他如果要脸的话,怎么吃得到她这块奶糖呢。      然而阮念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比赛你还是参加吧。”她说,“就算你不去,寒假应该也见不到我的。”      “……”蒋逸舟内心瞬间飘过一大片mmp的弹幕,“为什么?”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爸妈在C市工作吧?他们今年过年也没假期回来,就准备把我和外婆接去C市,已经订好机票了,大概散学典礼那天下午就走。”      哦,这么一算,这两周周末参加比赛,之后半个月准备期末复习没时间,然后寒假也要去C市——那岂不是从现在开始到寒假结束,他俩都约不成会了?!      “……”某人闷着气不想说话。      阮念就看了他一会儿,现在说什么估计也不顶用了,于是从自己抽屉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默默剥开糖纸,转手喂进了某人的嘴里。      “别气啦。”她安慰地笑笑,“肯定会有时间的。”      “……”蒋逸舟咬着糖,脸色才算勉强缓和下来,“你说的。”      “是是,知道了。”阮念无奈地应着,转回去继续看比赛资料。      下课后,江宏上讲台报备校运会的相关事项,8班的学习成绩勉勉强强,但在体育方面还是比较争气的,去年就拿了个全校总分第三名,所以大伙儿都挺热情的,他一说完就有不少人上去争先抢后地报项目。      蒋逸舟一贯是嫌麻烦没兴趣,江宏看在他参加篮球赛而且贡献那么大的份上,也就没为难他,只是让他去没人报名的跳高凑个数。      蒋逸舟瞥了他一眼,冷冷拒绝:“我不会。”      “不用不用,就是凑个数。”江宏摆手,“到时你去一轮游就行了。”      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参赛,搞了几个奇葩规定,要求每个班在各项目至少要有一个人参赛,但同时每人参加的项目又不能超过两个,前面报名的同学大都满额了,只能找个没报项目的……比如蒋逸舟这种闲人。      “哎,阮念你要不也报一个吧?”江宏见他不答应,立马机智地调转矛头,“你去年跳远不是拿了名次嘛,再报一次呗。”      “可以啊。”阮念倒是很好说话的,反正参加就能为班级加分,她也不求什么名次,所以很快在报名表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顺便帮蒋逸舟也报个名,这儿。”江宏伸手点了点跳高那一项,瞄了眼蒋逸舟的脸色,“没意见吧?”      蒋逸舟:“……”      呵,这小子很会玩嘛。      阮念刚在做作业,没留神他们两个的互动,见蒋逸舟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写上名字递回给江宏。      “好的,哈哈哈,谢谢配合。”完成任务的江体委愉快地跑出去交表了。      阮念:“……?”      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对???      二中的校运会定在12月下旬,未时两天,而且这两天还不是周末的两天,是学校直接把周四五的课全停了,让学生们充分参与进来,四舍五入简直就成了4天小长假。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走完开幕式的流程,各班陆续回到自己的大本营,下午正式开始比赛项目。      不过虽说停课,也并非完全就当放假了,每个班有规定必须待在大本营的最低人数,其他人上下午还要按时段签到,以防有学生趁着校运会管得松就不回学校了。      跳远和跳高的比赛都是周五上午才进行,所以周四下午阮念都在大本营当后勤兼做作业,某人本来嫌无聊想回教室睡觉,但因为有她,只好也跟着留在这儿搬砖,闲暇时间就坐着玩手机兼……看她做作业。      他一直觉得她有种很神奇的技能,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心无旁骛地学习,但又不至于完全沉迷进去,有比赛完回来的同学要拿水或者拿吃的,她又能第一时间给人家送过去,然后坐下又迅速回到原来的状态,继续拿着笔做题。      “嗯?”阮念感觉肩头被人戳了一下,转头对上某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怎么了?”      “没怎么。”蒋逸舟才不承认自己是无聊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有切换学霸模式的开关。”      “……别闹。”阮念笑着拍开他的手,“我要是没做完作业,明天就不跟你去了。”      鉴于某人最近表现良好,寒假也确实没机会见面了,所以上周忙完演讲比赛后,阮念就想着趁校运会这个稍微空闲的时间,小小地满足一下某人的愿望。      但前提是——她今天能把这周的周末作业先做完,然后空出周末做他之前给的那些考卷。      “我错了。”蒋逸舟立马收手,转回去认真玩手机,只是时不时瞄她一眼。      “蒋逸舟!”江宏从跑道那边过来,扬手喊他,“和我去小卖部搬两箱水。”      “嗯。”蒋逸舟应了一声,手机放回裤兜站起来。      这天气还是冷了点儿,跟北方的干冷不同,下完雨带着湿气的风一吹,仿佛能钻进骨子里,冷得人直打颤。      旁边的阮念还是低着头在写,身上就穿了件班服外套,他走前低头看了一眼,俯身把自己搭在后面书包上的大衣拎起来展开,轻轻披到她身上。      “哎哟。”江宏在不远处调侃地吹了声口哨。      蒋逸舟没管他,跟终于肯抬起头的阮念交代一句,才朝江宏走过去。      “舟哥。”江宏抬臂搭上他的肩,挑了挑眉,“明天跳高打算拿第几名啊。”      “你手没地方搁是不是。”蒋逸舟最烦他这毛病了,屈肘就往人肚子顶过去,幸好江宏反应快,敏捷躲开的同时收回了手,“不是一轮游么。”      “啧啧,像你这种什么帅都要耍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去跳高也耍一把啊。”江宏对此嗤之以鼻。      蒋逸舟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但这次他是真的不会,跳高又不像篮球那样人人都能上,还是得靠专业训练的。      所以第二天比赛,蒋逸舟上去差不多跳了几轮就碰杆子下来了,成绩多少也没去看,直接奔着跳远比赛那边找人去了。      阮念刚跳过两轮,赛制是三轮择最优为比赛成绩,正排队等着跳第三轮。      毕竟是比赛,虽然没有必须拿什么名次的压力,但终归还是有点儿紧张的,她就一直低着头深呼吸,也没注意到某人远远地走了过来。      “13号,阮念。”裁判员叫了一声。      阮念赶紧上前两步,走到起跳线后站定,深吸了口气,然后摆着双臂准备起跳。      裁判员挥旗示意可以开始了。      好,准备。      阮念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准备,一、二、跳——      嗯?那个站在沙池前举着手机在拍的人好像挺眼熟……      蒋、蒋逸舟???      阮念被这一发现惊得走神半秒,然而半秒时间就足以打乱她的动作节奏了,等意识到不妙时,整个人的重心已经偏向了后方,屁股着地的同时阮念紧紧地闭上了眼,感觉脚尖铲起的沙子全都扑到脸上了。      那谁是不是还拿着手机在拍……      完了。      这脸又丢大发了。      “噗噗,噗,噗……”      阮念边吐着嘴里的沙子,边拿纸巾扫干净脸和头发,接过那瓶矿泉水的时候,还一直听见某人那隐忍不发的闷笑声,很丢脸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笑!咳咳……”      要不是被他突然出现吓到了,她哪里会摔得这么惨???      “咳,没笑。”蒋逸舟用力把笑意憋回去,看着手机里存的照片保持面无表情道,“其实挺可爱的,嗯。”      阮念:“……”      可、可爱什么啊!      她也就是忙着抖鞋里的沙子,单脚站着不方便乱动,否则立马就抢了他手机把照片统统删掉!      真是……也太丢人了!QAQ      “照片你要么。”蒋逸舟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我微信发你,原图的。”      “我不要。”阮念简直不想理他,“你快点删掉。”      “不删。”蒋逸舟勾了勾嘴角,“这张比我现在放背景那张可爱多了。”      阮念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飞速穿好鞋子,蹦过去拉他的手要看——      背景是她咬着面一嘴巴鼓得像个包子似的大圆脸照……还没看镜头……怎么像是在她家房间拍的???      “你这哪儿来的照片?”阮念震惊。      她确定自己没有边吃东西边自拍的癖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了!11点前更新!(明明还是很晚……打死.jpg 这个照片要追溯到很久之前……我觉得没人猜得到是怎么来的→_→ 提示:不是拍照的。 87、87 ...      “就, ”蒋逸舟停下翻相册的手指, 看了她一眼才若无其事道, “视频聊天的时候截图了。”      视频聊天……截图的?!      她什么时候跟他视频聊天来着?      哦, 是不是国庆放假那几天, 因为哥哥在家见不了面, 于是她就同意每天跟他视频半小时……主要这人话不多,时间又刚好是早上, 她经常就边聊着边在吃早餐, 偶尔还会顺手做两道题什么的,然后他也不出声提醒, 就那么一直默默看着……      “视频就视频, 你截图干什么啊。”阮念不满地控诉。      “嗯?”蒋逸舟一脸无辜,“明明是你不说话, 我闲着无聊才截的。”      “那你也别截这么丑的啊!”阮念简直要炸毛了,“还截了……截了一百多张?!”      真是一想就气,她给他拍的照片都那么帅那么好看, 这人倒好, 专门给她截了一堆黑照,还放在聊天背景里天天对着……她是不是该感谢他没把这些黑照设成屏保让别人也能看见???      “哪里难看了。”蒋逸舟不为所动,把聊天背景换成了新拍的照片,还心情愉悦地揉了揉她刚才为了抖沙子解开辫子的长发, “我女朋友天下第一可爱。”      阮念:“……”      就算说好听话也没用了!=皿=      最后在某人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外传下,她才勉勉强强不跟他计较这事儿了,并且决定以后也不帮他拍好看的照片了……就算拍了也不告诉他!还要努力拍他黑照, 哼!      两人比赛结束回到大本营,离中午放学还有十来分钟,阮念没急着走,先去找了苏棠让她帮忙下午签到。      苏棠本来还要问她去干嘛的,看见坐在大本营明显在等人的蒋逸舟,顿时领会,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拍了拍她:“要不要顺便帮你家那位也签个到啊?”      “……咳。”阮念被自家闺蜜这四个字的称呼说得有些脸热,点点头,“签吧,他肯定都不记得了。”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苏棠嘿嘿一笑,“你俩好好约会去,别谢我,下次奶茶你请客就行。”      “好的好的。”阮念笑着答应。      怕错过了学校的开门时间,两人没在饭堂吃就出来了,还得考虑午饭在哪儿吃。      “电影几点开场?”阮念问他,“我们找个近点儿的地方吃饭吧?”      “不用。”蒋逸舟看了一眼手机,“7点才开场。”      阮念愣了愣:“……你买的是晚上啊?”      “嗯。”蒋逸舟看着她,挑眉道,“你晚上有事?”      “没有啦。”阮念摇摇头,“我只是以为你买了下午的。”      看电影是他昨晚才提的,当时她正忙着赶作业,最近上映的电影也没怎么留意,就随他自己决定看哪部去买了票。      “看过。”蒋逸舟说,“下午的座位都买满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阮念看看时间才12点半不到,问他,“所以我们先去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蒋逸舟没什么想吃的,不过有个地方倒是很想去:“上次那间……猫馆?”      “猫馆?”阮念心道这人真是懒散惯了,连自己喜欢的地方都记不清名字,还胡乱给人家店起简称,提醒他,“是叫‘猫咪公馆’吧?”      “嗯。”蒋逸舟点点头,“就去那儿。”      既然他想去,阮念也没意见,两人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小满也在店里吃中饭,已经吃差不多了,看见有熟人来立马高兴地扬扬手。      “你们怎么来了?学校不用上课?”      咖啡馆开始做宣传之后,生意还不错,这会儿一楼已经坐满人了,小满带着他俩上了二楼,也是跟之前差不多的角落位置,沙发边立着等人高的猫爬架,里头一黑一白两只猫儿窝在格子里懒洋洋地睡觉。      “不是。”阮念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对面某人已经抱着只小灰猫在顺毛了,笑笑道,“我们学校这两天在办校运会,就……出来透透气。”      后半句说得很小声,小满眯着眼长长地“哦”了一声,这种彼此心照的事情就不戳穿她了,把菜单放在桌上:“赶紧看看点什么,我给你们优先下单。”      新的菜单比上次多了不少主食,但分量都有些小,蒋逸舟懒得慢慢翻就让她点了,低头继续撸猫,阮念无奈,就照着他的口味点了几样,最后还特地加了一份甜点。      “啧啧,你俩这是要狠宰我一顿啊。”小满扫了眼大致价格,感觉心如刀割。      “没有啦。”阮念有些不好意思,“等会儿我们自己付钱。”      前几次谢她帮忙的好意已经够多了,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真的每次她来都免单,而且看样子以后还会经常来,还都是两人份的……      “哎,我开玩笑的。”小满哈哈两声,摆手道,“还是……”      “我付。”蒋逸舟头也不抬地说。      “……哦,这倒是可以。”小满被帅哥这突然一声惊到了,愣住几秒后才看向阮念,眨眨眼道,“那我给你们打个折好了。”      男朋友嘛,约会时主动结账是应该的,她就不挡着这位帅哥示好的机会了。      阮念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等她走了以后才凑近蒋逸舟身边道:“你出一半就好了,另一半我自己付吧,还有电影票的钱也……”      “阮念。”蒋逸舟皱眉,不太高兴地打断她,“你跟我要分得这么清楚?”      “嗯,对啊。”阮念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分清楚才比较好算钱。”      说完又觉得这人问的方式不太对,加上他现在这张黑脸,她顿时明白这人是又想到别处去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别多想了。”      蒋逸舟面无表情:“那个意思?”      阮念心里叹气,伸手揉了揉他腿上的小灰猫,被小灰猫撒娇似的舔了一下手心,刺刺麻麻的感觉让她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就是,不想增加你的负担而已。”她收回手,跟小灰猫对视着,“这些额外支出都是你自己承担的吧?”      他目前存着的钱就那么多,平常没时间兼职打工的话,基本上等于只出不进,能支撑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没必要为了她再多花钱。      “……”蒋逸舟愣了愣,虽然明白她是好意,但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好笑,“我在你眼里这么穷?”      “唔,可能。”阮念也不知道怎么说,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所以觉得分开算比较好。”      “你真是……”早知道她是个很贴心的姑娘,但没想到还这么实诚,蒋逸舟低声笑了笑,问她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母亲生前是什么职业?”      阮念摇摇头:“没有。”      “是一家投资公司的副总。”他说,“简单说就是做风投,风险投资,每天手里进出几千万资金……的那种。”      几、几千万?      长这么大都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这数目的阮念同学表示震惊不已。      “所以你母亲留下的……也这么多吗?”她瞪大眼问。      “那倒没有。”蒋逸舟说,“少一个零头吧。”      当然,这所谓的少一个零头只是指存款和现金,如果加上母亲名下的两套房产,估计这个零头也少不了了。      ……但看着某人此时的眼神,蒋逸舟觉得这句话已经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了。      “咳,所以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穷,好吧。”      阮念继续震惊.jpg:“……”      这哪里是不穷,简直是富得流油!      活生生的金大腿啊!      她能跟这么一位大款成为同班同学,还不小心谈了个恋爱,日后回想起来也算是一种特别的人生体验吧。      吃了午饭,因为时间也不急,两人就一直在店里待着,小满给他俩最后端完两杯奶霜就出门上学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跟收银台打招呼说给他们算内部折扣。      工作日专门过来逗猫儿的人不多,等饭点过去之后,店里的客人就少很多了,二楼清静得像是被他俩包场了似的,除了两人,就剩下那几只睡醒午觉出来四处活动的猫儿了。      “啊。”阮念正端着马克杯在喝东西,骤然一只猫儿跳到她腿上,险些撞翻了她手里的杯子,连忙挪开放到了桌上,“……这小坏猫儿。”      “你喜欢猫么。”蒋逸舟熟练地伸手把那只橘猫提到自己怀里,它瞪着眼表示不满,但没几秒就被蒋逸舟给摸顺毛了,趴在他腿上很舒服地喵了一声。      “唔,还好吧。”阮念捧起杯子慢吞吞地吸奶霜下的抹茶,感觉有些太甜了,“我好像跟小动物没什么缘分。小时候也挺喜欢的,但养过的最后都没活成,哭了好久,之后就不敢再养了,也没有特别喜不喜欢。”      “看它们倒是跟你挺亲近,”蒋逸舟俯身过去,又顺手拦了一只又想往她身上窜的白猫,提溜到自己腿上揉了揉,“以前养的什么?”      “就……小鸡小兔什么的。”阮念说,“摆在街边卖的那种。”      “哦,那种。”蒋逸舟以前也见过,路边摊贩把一泡沫箱的鸡崽儿放地上任人挑选,都是刚长出毛的小东西,叽叽喳喳抖得不行,“那些大多都是催生出来的,先天条件不足,本来就活不久,难养也是正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你们居然都猜到了哈哈哈哈,一定是我提示太明显了!另外蒋舟舟你还缺跟班儿吗?我想去→_→ 88、88 ...      “哎?”阮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 “兔子也是吗?”      “差不多。”蒋逸舟说, “去专门的宠物市场买会比较好。”      “原来这样, 我都没有了解过。”阮念点点头, 随即又轻笑道, “不过我也没打算养, 没关系啦……你呢?你以后是不是想养猫的?”      “想过。”蒋逸舟用指尖轻挠着白猫的下巴,逗得它舒服地眯起了眼, “怕你不喜欢。”      “啊, ”阮念愣了愣,还以为他只是随口问起来的, 没想到居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有些意外,于是故意问了他一句, “那我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就不买了啊?”      “你不喜欢就算了。”蒋逸舟没怎么犹豫,语气淡淡, “也不是非养不可。”      可惜肯定是会有的, 但比起和她在一起,他当然更在意后者了。      “噗。”阮念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 我开玩笑的。”      虽然不太相信这个猫奴真的肯为了她放弃养猫,不过既然他现在这么说了,她就姑且当作好话听听吧。      “嗯。”蒋逸舟看她手上闲着了, 把已经被摸服帖的小白猫拎回她怀里,“回去吧。”      “喵呜~”小白猫嗲嗲地叫了一声,伸着爪子往阮念身上钻,好不粘人。      “哎,其实它们这么可爱,偶尔逗逗我还是挺喜欢的。”阮念揉着那颗一直在蹭她的圆脑袋,小小的猫耳捏起来很是柔软,“就是不太敢养了,很怕又像以前那样……养不好。”      “没事,我来养。”蒋逸舟勾了勾嘴角,“你负责逗着玩儿就好。”      “好啊好啊。”阮念笑着答应,“以后就等着你养了。”      说完又端起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渐渐融进抹茶的奶霜已经有些淡了,咽下之后只剩微微的苦涩还残留在舌尖。      但不知怎的,心头却觉得好甜。      某人嘴上不说,但话里的意思她都听出来了。      养猫的事情明明不急,即便是真的要养,至少也得等上了大学才可以。      可他却特地问她喜不喜欢猫,甚至说要是她不喜欢就不养了。      ……想得还真远呢。      她都没把握能不能跟他一起上大学,他就已经预设好了这个结果。      虽然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能有这份心,她就觉得很高兴很满足了。      难得悠闲的下午时分,就在这个安静舒适又带点儿小温暖的咖啡馆里过去了,晚饭时间两人也懒得再换地方,还是在这儿吃,吃饱以后直接坐地铁去电影院。      片子是蒋逸舟选的,网上评分很高的一部外国动画剧情片,看名字以为是主人公为梦想奋斗的童话喜剧,不料他最后出电影院的时候,怀里还搂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      “……哎不是,”蒋逸舟看着她眼睛都红了一圈,正拿纸巾在擤鼻涕,抬手揉了揉她脸,无奈笑道,“你哭什么啊,结局不是挺好的么。”      “我,咳咳,”阮念吸了吸鼻子,刚把用过的纸巾裹成一团,隔壁的人就拿过去丢进垃圾桶了,也没有嫌脏,“我又不是哭结局。”      “那你哭什么。”蒋逸舟表示全程都get不到泪点。      “就米格他曾祖母去世那里……”一说又忍不住要哽咽,阮念赶紧深吸了口气,把鼻子的那股酸气给压回去,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可能是我,看老人家去世这种情节都……咳,比较难受。”      她和外婆自小就生活在一起,是外婆看顾着她长大的,所以她对外婆的感情甚至比爸妈还要深一点儿,每次看到这种情节代入感就特别强,哪怕一丢丢的感动都会泪崩。      不过哭完还是得面对现实,时间不早了,阮念上车前给外婆打了个电话,蒋逸舟在旁边看着,表情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阮念挂电话后,转头看了看他。      “没。”蒋逸舟拉着吊环,目光静静地落在车窗外,声音很低,“只是想……我好像都没有能打电话回去的人。”      以前母亲工作忙,别说打电话回家了,即便打她的手机都常常是占线的,根本打不通,所以他一直都没这个习惯。      后来……      他扯了扯嘴角,没接着往下说了。      “你现在也可以打啊。”阮念仰起头,轻拽了一下他的手,“老张和蒋阿姨肯定都在家等你回去吧。”      “他们,等我?”蒋逸舟不以为然,自嘲地苦笑道,“我又不是张睿。”      阮念看他这个反应,虽然理解,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张和蒋阿姨要知道他们的外甥心里是这么想的,大概会难过吧……他怎么会觉得,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的儿子就得不到关心呢?      “蒋逸舟。”她又拽了他一下,轻声道,“你打一个试试吧,好吗?”      蒋逸舟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终于妥协地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那个从未打过的固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隔着听筒都能听见蒋静的大嗓门儿。      “舟舟啊,哎正想着打电话问问你呢。”蒋静说,“你回来没啊?快10点了都。”      “……回了。”蒋逸舟有些无语地皱了眉,似乎不想让她听见那个称呼,换到另一边手拿着听,“在车上。”      后面的内容阮念也听不清了,大概就是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姨甥俩也没说太久,交代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阮念歪着头看他,唇角带了点儿笑意,“是在等你吧?”      蒋逸舟把手机放回兜里,重新握住她的手:“嗯。”      “以后出来也给家里打电话吧。”阮念悄悄挠了一下他手心,“知道了吗?”      “……事儿真多。”蒋逸舟握紧了她的手,“知道了。”      然而这个以后,直到期末考结束都没有等来。      大学的放假时间比高中要早一些,阮念还在考试的时候阮飞就回到G市了,那天放学突然出现在校门口接她回家,差点儿没把她吓死,幸好蒋逸舟当时表现很规矩,没搂没抱也没牵着手,只是阮飞依旧很不爽地甩了他一张臭脸,然后带着她骑摩托绝尘而去。      这下可好,原本打算期末考之后可以约约会干点儿啥的,结果阮飞一回来,什么计划都被他整没了,假前一周每天只上半天课,他就每天中午来接人,然后下午也基本在家待着,只有晚上才跟老同学约出去吃饭聚会或者打打球。      “放假在家注意安全,防火防盗防骗防什么的,自己注意点儿。还有,别到处去玩儿就忘记做作业……”      老张在讲台上难得唠叨一回,可惜大伙儿心早都飞出去了,也听不进几句,底下一片吵吵嚷嚷地在聊天,商量着假期要安排什么活动。      “哎,蒋逸舟。”阮念往旁边叫了一声,没反应,某人还是没精打采地趴桌上,只好凑过去拖长声音又叫了一遍,“蒋——逸——舟……”      “干嘛。”某人有些烦躁地打断她,困在臂弯里的声音很沉闷。      “我都要走了,”阮念伸指戳了戳他手臂,小声安慰道,“你就别不高兴啦。”      “……你也知道我不高兴。”蒋逸舟慢吞吞地从臂弯里抬起头看她,“下午几点飞机?”      “1点15吧。”阮念说。      蒋逸舟看了看时间,就剩下3个小时而已:“来得及?”      “嗯,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儿我出去吃饭,然后就直接去机场跟哥哥他们会合。”阮念转过头看着他,讨好地弯起嘴角,“你……和我一起吃饭吧?”      某人气闷地瞥了她一眼:“不然你还想和谁吃?”      “哪有别人啊。”阮念表示冤枉,“要不是有你,我可能买个面包就当午饭了。”      “哦。”蒋逸舟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儿,“去哪儿吃。”      “都可以。”阮念打开手机软件查了一下,“这个时间应该不用排队等位子。”      虽然知道他想去猫咪公馆,但时间有限也去不了,最后敲定了一家新开的拉面店,就在去机场站的那条地铁线上,也不怕绕路耽误太多时间。      刚吃完,哥哥的电话就到了,说是托运完行李就等着她过来进安检了,阮念挂掉电话就要走,蒋逸舟坚持要送她到机场,于是两人又一起进了地铁站。      快到站前,某人忽然扯开大衣裹着她,困在角落里吻了好久才肯罢休,幸好这时间车上人少,他又够高大把她都挡住了……但还是羞得她躲在他的大衣里不敢抬头,差点儿就坐过了站。      “好啦好啦,就到这里吧。”      地铁口就到机场大厅门外了,阮念没让他再接着跟进去,怕哥哥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最后再抱抱他就退开了,挥手道别。      “到了给我电话。”他说。      “嗯。”阮念点点头。      “记得想我。”某人厚脸皮地补充一句。      “……好。”她抿着唇笑,这次是真的要再见了,“我进去啦,拜拜。”      蒋逸舟看着她转身进了机场大厅,回过两次头,最后拐进一个看不见的方向,才插着裤兜默默往地铁站走。      回去也该收拾行李了。      还有1个多月。      1个多月……      操,真他妈长啊。      蒋逸舟站在手扶梯上,回头看着逐渐被挡掉的机场出入口,心里头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发麻。      怎么办。      他好像已经开始想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超早!10点前!(并不 咳咳,亲妈怎么会让你独守空房(×)1个多月这么久→_→等着! 89、89 ...      C市虽然是父母常年待的地方, 但对于阮念来说, 这个城市却十分陌生, 既没有熟悉的风景也没有太多熟悉的人, 她每天就是闷在家里做作业看书上网, 帮外婆做做家务, 连出个门都不知道能约谁,感觉都快宅成一只蘑菇了。      哥哥跟她的情况也差不多, 大学同学基本都放假回老家了, 他以前又一直待在G市,关系铁的哥们发小都在那边, 所以浪不了几天就开始闭关打游戏了, 闲得发霉,每天都主动帮外婆去市场买菜, 就为了能出门走会儿,散散霉气。      “哎,这电视天天播的什么啊, 真没意思。”      阮念从房间出来倒水喝, 经过客厅时听见外婆抱怨了一句,也数不清这是来C市后听到的第几次了。      “外婆,是不是嫌无聊啊。”阮飞也无聊,盘腿坐在旁边沙发上玩手机, 看那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羽绒服,应该是准备出门买菜了。      阮国强和傅丹云让他们过来C市,但因为工作关系, 其实夫妻俩也不怎么在家里住,偶尔才回家陪老人家吃顿饭,看看两个孩子,平常忙得电话都没一个,就落下婆孙仨天天在家发闲。      “是啊。”外婆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坐没坐相的孙子,“怎么的,你有好建议?”      “找点儿事做呗。”阮飞抬头见妹妹也出来了,挑眉道,“哎,念念也一起。”      外婆推了推老花镜,眯眼看他:“什么事儿啊?别是又想教我打游戏吧,我这眼神儿不好,坑得你把把吃不了鸡。”      “……哇,外婆你很潮嘛,连吃鸡都知道。”阮飞震惊脸。      “怎么不知道。”外婆有些得意地笑起来,表示见怪不怪,“我也会网上冲浪的好吧。”      咳咳,网上冲……冲浪?      兄妹俩相视一眼,默契地忍住没笑出来。      “我想了想啊,反正年前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仨去趟旅游吧?”阮飞说。      这提议一出,外婆立马就觉得不错,她老人家也好久没出过远门了,只是碍于照顾着两个外孙走不开,现在难得有机会当然想去。      阮念见外婆兴致挺高的,于是也点头说了好,反正作业赶了一星期已经快做完了,空出几天去旅游散散心不成问题。      “行,那想去哪儿?”阮飞爽快地一拍大腿,“我等会儿就去订机票酒店。”      这个外婆倒是无所谓,拉过孙女的手拍了拍,问她:“念念想去哪儿呢?”      “我……”阮念本来也没意见的,然而被另外两人一起看着,怎么也得憋出个意见,想了一会儿说,“想去B市吧。”      “B市?”阮飞一听就皱眉,“会不会太远啊。”      “哪里远,飞机两三小时就到了,不像我跟你们外公去的那会儿,在火车上颠了一天一夜才到,可累人了。”外婆回忆起旧事,微微笑道,“B市挺好的。上次去过已经有十几年了,也不知道现在变得怎么样,再去看看也好。”      老人家发话了,阮飞再有意见也只能没意见,买完菜回来立马上网订好了机票和酒店,两天之后婆孙仨就拖着行李箱一起出门了。      B市的气温比C市还要低,但阳光灿烂,也不怎么下雨,并没有G市那种湿冷,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干燥了,涂两层润肤霜还会觉得脸上绷得紧紧的,走在街上都想把脸蒙起来。      所以见到某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她自己的润唇膏,踮着脚给他仔仔细细地涂上。      “涂好啦,你还张着嘴不嫌风冷啊。”阮念忍着笑,抬手把他的下巴推回去,“看到我有这么惊讶吗?”      “……不是,”蒋逸舟扣住她伸来的手,裹在掌心里像块冰似的,忙塞进大衣口袋里给她暖着,“你怎么来了?”      他刚还在楼里上课,看到微信时险些把前座给踹翻了,哪还管什么上不上课的,拎起书包就往楼下冲出来了。      然后才见到这个站在冷风里不知等了他多久的……傻姑娘。      “我特地来看你的。”阮念把厚厚的围巾拉下来一点说话,白气很快便消散了,弯起嘴角冲他笑了笑,“有没有很感动呀。”      “感什么动。”蒋逸舟一把将她狠狠搂进怀里,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刮过脸上的寒风再冷,也吹不散那股淌过心头的热流,压低声音道,“笨蛋,大老远地跑来干什么,你要是敢冻感冒了我就……”      “啊唔。”她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冷?”蒋逸舟松开她,也不敢再逗留下去,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跟我来。”      阮念赶紧把围巾又拉起来,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因为怕走久了真让她着凉,蒋逸舟没带她去太远的地方,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就搂着人儿进去了。      室内暖气宜人,轻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温柔回荡,还飘着浅淡的咖啡香。      “温差太大,捂一会儿再脱。”蒋逸舟把她按在靠墙的软座上,不容分说地重新扣上那大衣的扣子,不许她脱,“喝什么?我去买。”      “除了咖啡和奶茶都可以,”阮念只好听话地坐着,握起手往里呼了口热气,“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蒋逸舟点头离开,大概是排了会儿队,好几分钟才端着两杯热饮回来。      “唔,这什么?”阮念打开杯盖抿了一小口,觉得有点儿像米酒的味道,看了看杯子上贴的标签,“酒酿桂圆红枣茶……有酒的?”      “嗯,暖胃。”蒋逸舟看她小小地皱了下眉,不由得笑,“一点而已,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阮念双手捧着杯子,暖意透过杯身慢慢地渡到掌心里,整个人也逐渐回暖,忍不住又低头抿了一口,“就是没喝过而已。”      白白的米粒飘在茶面上,入口绵软,带着酒香的甜味儿。      “你这么晚自己跑出来,家里人不担心?”蒋逸舟问。      “我跟他们说是找同学……”阮念忽然抬起头,瞪大眼看他,“嗯?你怎么知道我是跟他们来的?”      “你朋友圈不是发照片了么。”蒋逸舟吹了吹杯上的热气,有些好笑,“我只是来上课而已,手机还是自由使用的。”      “……啊,还想着能给你个惊喜呢。”阮念低下头,咬着杯沿道,“那你是不是也猜到我会来了?”      “没猜到。”蒋逸舟起身也换到靠墙的沙发座去,阮念见他过来,很自然就往里挪了一下想给他腾位置,不料才刚动就被坐下来的某人伸臂搂过去了,按在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挺惊喜的。”      “骗人。”阮念才不信,“我朋友圈都有定位的,你肯定猜到了。”      “我只知道你来B市了,但确实没想到……你会来。”他笑了笑,“本来我想去找你,但不知道你行程怎么安排,而且你又不想让你哥知道我俩的事,去肯定会撞见,就想想算了。”      “没关系啦。”阮念转头看见他笑的样子,可能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竟舍不得移开视线,“……你上课要紧,我过来也是一样的。”      蒋逸舟没有说话,低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别闹。”阮念有些害羞地推他,“人那么多。”      “又没有认识的。”说是这么说,蒋逸舟还是收敛了一些,微微松开她,“这儿离市区不近,我也没发过定位,你怎么找到的?”      “我在你的比赛通知上看过地址,有点印象。”阮念歪着头靠在他怀里,边喝着茶边轻声说,“来之前查了大概的位置,然后再慢慢问路过来的。”      上飞机前哥哥问她为什么想来B市,她说了很多,想吃的想看的想玩的什么都说了个遍,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一点儿私心。      她想他了。      她想见到他。      虽然有点儿艰难,但幸好找到了,幸好还是见到了他。      “晚上这么冷还来。”蒋逸舟捏了捏她好不容易才回温的手,心疼又无奈,“白天来不好么。”      “白天不是要游景点嘛。”阮念很顺从地没动,无论多冷的天气,某人的手似乎总是暖得发热,被他握着的感觉很舒服,也莫名地安心,“你们才是,怎么晚上还要上课?”      “也不算上课,就是一些专题讲座吧。”蒋逸舟说,“反正不听也是在宿舍闲着,挺无聊的。”      其实主要是知道她跟家里人在旅游,想通电话或者视频都不行,所以回宿舍也没意思,倒不如待在教室里吹暖气。      “哎哎,你看外面是不是在下雪?”      “好像是!今年第一次下雪吧?”      “有够晚的啊,往年月中就该下了……”      靠窗那边忽然传来低低的议论声,阮念听到关键字就条件反射地坐直身,探头朝玻璃窗外看去,眼神都亮了起来:“哇,真的下雪了?”      “是吧。”蒋逸舟随意扫过去一眼,夜里气温都是零下的,飘点儿雪也不奇怪,“……你拉我干嘛?”      “我们出去看看吧?”阮念小声催促,语气里透着独属于南方人的兴奋,“走啦走啦。”      蒋逸舟皱了皱眉:“下雪有什么好看的。”      他自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次了,除了觉得冷,沾到身上弄得湿哒哒以外,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但还是拧不过阮念想看,蒋逸舟只好给她戴上兜帽拉好拉链,搂紧了才走出咖啡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太仁慈了都没到一个月就让他俩见面啧啧啧……下章是真的一个月后了→_→ 90、90 ...      其实说不上是多大的雪, 甚至连雪花都见不到, 只有一粒粒雪籽零星地飘下, 落在头发上, 落在衣服上, 最后轻轻撒在地上, 微小得几乎无法察觉。      但还是下雪了。      细碎的雪粉从空中轻飘飘地掉下来,仰起头看不清移动的轨迹, 只是摊开手去接的话, 会有一点点聚集在手心里,不像雪花那么容易融化, 能慢慢地堆成一小坨雪。      她就这么低头接着, 看了很久,蒋逸舟看她那一脸新奇又隐隐激动的样子, 即便作为北方人无法理解,也不忍心出声阻止。      “好玩么。”他呼出一口白气,冷得嘴角都有些僵了, “第一次看雪啊?”      “唔, 也不是。”阮念摇摇头,以前在C市也见过雪,但都只是积雪而已,没试过走在街上就下起雪的, “第一次看下雪。”      “笨蛋。”蒋逸舟看她手都被冻红了,皱着眉抓住抖掉那上面的雪粉,往自己大衣兜里一揣, 紧紧握着她冰块儿似的手,“手不冷啊,也不戴个手套。”      “出门的时候忘带啦。”阮念没好意思说,其实她刚出酒店就想起来了,因为急着见他才没回去拿,谁知道还能碰见下雪呢,“可惜明天就走了,不然好想看看到处都是积雪是什么样子,哦,还有打雪仗、堆雪人……”      “你试过就后悔了。”蒋逸舟毫不识趣地打断她,小时候被雪球砸得前面一脸雪后面头皮发麻的感觉有多酸爽,他到现在还记得,“堆雪人更无聊,堆到一半手就冻得没知觉,最后堆好也只能立几天,稍一回温就变形了。”      说完没听见隔壁的反应,他扭头去看,却见她正抱着他的手臂在看……雪。      “好可爱啊。”白色的细雪落在他的黑大衣上,有些卡在褶皱里掉不出来,阮念轻吹了吹,它们却顿时飞走不见了,没过几秒又挤满了新落下的雪籽儿。      “你……”蒋逸舟低低地叫了一声,但看着她裹在围巾里认真专注的侧脸,闪着亮光的双眸,轻微颤动的眼睫,失神片刻,似乎又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很久以前曾听说,两个人如果一起看过初雪,将来就会永远相爱,再也不分开。      虽然这句话缺乏逻辑,将主观存在的感情寄放于客观的自然现象来决定结果,也毫无科学依据。      但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相信一次。      “阮念。”      街道上行人匆匆,凛冽的寒意覆盖了所有的喧嚣与吵闹,周遭静得仿佛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有句话,”他微微垂首,在她抬头看上来的时候,轻轻印下一个额头吻,“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      风一吹,便散了大衣上的点点细雪。      “嗯?”阮念还没从见到初雪的喜悦中回过神,笑着看他,“哪句话?”      蒋逸舟没说话,罩上了自己大衣的兜帽,然后抬手扣住她兜帽的两边,轻轻一拉近。      眼前的世界突然彻底暗下来了。      “那句,”熟悉的嗓音在漆黑中缓缓响起,低沉而温柔,“我喜欢你。”      两顶兜帽紧紧地挨在一起,挡去了外界的所有目光。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总之等到兜帽终于分开的时候,娇小的女生红着脸扎进男生的怀里,不敢抬头,而男生只是宠溺地轻笑,伸臂紧紧地搂住了她。      初雪再冷,也抵不过相依的温暖。      最后蒋逸舟把她送回酒店,两人在地铁站口道别,临走前阮念还给他涂了一次润唇膏,刚才那什么……的时候都蹭没了。      “蒋逸舟,”她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他,“再见面就要等到开学了。”      “嗯。”本来以为整一个月都见不到的,现在能见上面已经很满足了,蒋逸舟帮她拉好兜帽,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脸,“进去吧。”      阮念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      “我走了。”蒋逸舟说。      她又点了点头,但还是站着没动,像是要等他走了才进去。      ……啧,不听话。      蒋逸舟大步走过去,把她摁在怀里狠狠亲了一下,亲完还故意低声警告:“再不走我就把你拐回宿舍睡。”      反正他住的是单间,床也够大,两个人睡完全没问题。      “……”阮念对上他危险的眼神,怕了,挥挥手赶紧溜回酒店。      蒋逸舟勾了勾嘴角,心情愉悦,等她进了酒店大门才转身走。      1个月没有想象中的难熬,眨眼间大年初十就过去了,放假养了一身膘的学生们又不得不回归早七晚五的艰苦生活。      “大鹏,你这是肥了多少啊?戏服都穿不上了!”苏棠一脸无语地捡起被崩开的纽扣,“还给我弄坏了,等会儿怎么跟戏剧社的人交代啊,真是……”      周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辩解道:“也没胖多少,就刚才午饭吃得多了点儿而已。”      “你还有理了?!”苏棠气炸。      “棠棠,棠棠……”眼看着场面就要控制不住了,阮念赶紧过来拉着苏棠打圆场,“给我吧,我找针线缝一下就好。”      “你会啊?”苏棠把衣服和纽扣递给她,说了声谢,立刻又转头去叫人拿另一套大点儿的给周鹏试试。      二中的艺术节在每年3月初举办,秉持着学校一贯“人人参与”的教学理念,除了各社团有表演外,每班也要各出一个节目,所以开学不久大伙儿就开始排练了。      “……没背台词就照着台本念,你别瞎编啊?重来重来。”      苏棠是8班的文娱委员,节目形式、内容以及具体排练都由她负责,琢磨了几天决定演一个话剧,还特地写了原创的剧本,角色多词儿不多,为了剧情能连贯紧凑就加了个旁白,把自家闺蜜拉了来友情助阵。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旁白还买一送一地附赠了一个钢琴手,直接把背景音效的问题也解决了。      “呵,学霸真是什么都会啊。”      苏棠排剧情的时候不用背景音,正闲着玩手机的某人看她拿了东西走过来,让了半张琴凳让她坐下。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自夸?”阮念笑他,拿着针线开始缝纽扣。      “都有。”蒋逸舟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工具,挑眉道,“你上学还带这玩意儿?”      “怎么可能。”阮念摇摇头,“我问戏剧社借的,他们就在隔壁活动室排练。”      蒋逸舟“哦”了一声,转回去继续玩手机,过没多久又慢吞吞地转过来问她:“礼物呢。”      “……啊?”阮念没跟上他转话题的速度,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礼物?”      某人顿时不高兴了,皱眉道:“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阮念一脸懵逼地看他,想了会儿才小心翼翼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自己看。”      待机屏幕的显示时间的正下方有一行小字——“2月14日(情人节)”。      阮念继续懵逼.jpg:“……”      今天是2月14日?      这么快就到情人节了???      “哦,又不记得。”蒋逸舟一看她表情就知道是忘了,虽然问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真正听到时心情还是差到了极点,收回手机闷闷地别开脸,“就我一个人记得。”      委屈得不行。      阮念抿了抿唇,捏着针也不好拉他,就低着头飞快地把纽扣缝好,打结收针,把衣服和针线还了才回来重新坐下。      某人低头看手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对不起啦。”阮念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是故意忘的。”      某人还是不看她也不说话。      “真生气了?”她无奈收回手,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有礼物给我?”      这次他倒是有反应了,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冷冷道:“没、有。”      ……明显就是有。      “这样啊。”阮念先是有些失落,紧接着又故意装作松了口气,“那我们就扯平吧?”      蒋逸舟立马不服:“谁跟你扯平了。”      说完就从琴凳下拎起书包,拉开拉链拿出来一个方形硬盒,直接塞到她手里。      “嗯?”阮念抿唇忍笑,很配合地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你不是说没有吗?这是什么?”      “……”这刀子扎得可够深的,蒋逸舟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闷声道,“不会打开看?”      盒面上印着几行很复杂的法文,阮念全没看懂,不过盒子捧着挺沉的,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前几天就瞄到他在手机上网购东西,logo跟盒子上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这个了。      “哦。”阮念面上憋着,心里像含着糖似的甜,小心翼翼地拆掉了塑封膜,掀开上面的盒盖——4×6的小格子里装着各式各样造型精致的手工巧克力。      这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她刚想说什么,蒋逸舟就挎着嘴角不情不愿地补了一句:“下面还有。”      下面?      阮念低头看了看,发现硬盒下面还有一个暗层是可以拉出来的,拉开后居然还是4×6的方块巧克力,每一块是独立包装的,看包装纸的颜色分了四种口味,对称排列,很有设计感。      “你……”蒋逸舟见她愣着好久都没反应,虽然气闷,但还是忍不住转头问,“咳,喜欢么。”      阮念抬起头,瞪大眼看着他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是这么不走心的孩子吗!当然不是!敬请期待蒋舟舟的感动时刻嘻嘻嘻→_→ 91、91 ...      ……当然喜欢啊。      男朋友送的礼物怎么可能不喜欢。      即便送的是巧克力这种她不太感兴趣的甜食, 但因为是他送的, 因为有这份心意, 她也已经很感动了。      “哦。”蒋逸舟看她的表情就放下心了, “喜欢就好。”      实话说他也不知道情人节送什么比较好, 以前没关注过这种节日, 第一次过,所以特地上网查了一下, 似乎送花和巧克力的人是最多的。送花不实用, 而且带回学校也麻烦,巧克力倒是不错, 好看又好吃, 最后就决定送巧克力了。      本来订的时候想过她会不会不喜欢甜食,但现在看来还行, 蒋逸舟低下头,抬手随意地爬了一段音阶,来回循环几遍。      可想想又觉得不太甘心。      “……你没准备礼物, 连给我的奖励也没有么。”      某人说着还给自己配音效, 指尖按在琴键上敲了几个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阮念听着就觉得他这话更失落更委屈了,差点儿忍不住把实话告诉他。      但还是忍住, 毕竟她确实是没带回来,说了也不管用。      “唔,有奖励。”阮念打开盒子, 拣了一个粉色心形的巧克力出来,递到他嘴边,“奖励你吃一个吧。”      蒋逸舟转过脸,丢了一个“别想就这么敷衍我”的眼神给她,冷冷道:“不吃。”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呀?”阮念好脾气地问。      蒋逸舟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么。”      知、知道什么?      好吧,她不知道也能猜到,某人这么没新意,想要的无非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嘛……咳,最后这个是真做不到,前两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不可能做了。      “哎,蒋逸舟。”阮念无奈,“你就不能讲讲道理?”      蒋逸舟嘴角微抽:“我?不是你先问的吗?”      问完了又说做不到,仗着他现在不敢冲她乱发火了,存心耍他的是吧。      “那……你先看着我。”阮念没辙,眼下的情况也确实做不了别的,于是当着他的面把巧克力放到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再伸手递到他嘴边,“这样可以了吗?”      天哪太羞耻了她脸要烧起来……      “嗯。”蒋逸舟二话不说地吃下了她指尖的巧克力。      “甜不甜?”阮念红着脸问。      某人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点头问她:“要尝么。”      “不了不了。”阮念赶紧抱着礼物溜走了,上次回答完这句之后被亲了多久她还记着呢,可别想还能骗她第二次。      蒋逸舟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勾,低低地笑了一声。      好像心情也没那么坏。      但心情不坏并不代表不记仇,等放学回到家楼下了,阮念还是被蒋逸舟拉到单车棚的小暗角里狠狠吻了一顿才罢休,而且这人还特无耻地说什么想吃巧克力了,她给他吃了以后,又要逼着她也尝尝味儿,然后……      咳,那过程简直是一言难尽,害得她晕乎乎的险些连正事儿都忘了。      “你礼物都没准备,让我亲一下都不行?”蒋逸舟理直气壮。      “谁说没准备的?”阮念好不容易推开他,语速飞快,“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拿。”      蒋逸舟愣了几秒:“……你不是说没有?”      “我什么时候说没有。”阮念忍不住笑,“都是你在说而已,我可没有承认啊。”      蒋逸舟:“???”      ……逗他呢?      明知道他误会了还憋这么久不说?      别是回家里随便拿点儿什么来搪塞他吧?!      他单手插兜靠在墙角等着,心里说不清是忐忑还是期待,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数时间。      3分钟。      怎么还不来。      4分钟了。      是不是在等电梯?      啧,5分钟。      到底拿什么要这么久……      等到6分钟的时候,终于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蒋逸舟立马在手机上划了几下,佯装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抬头瞪她:“再慢点儿我就走了。”      “好啦,刚才在等电梯嘛。”阮念把一个暗黄色的纸袋递给他,抿唇微微笑着,“情人节快乐。”      纸袋里放着三个巴掌大的透明盒子,都是手工曲奇,没贴标签也没印价码,看起来不像是店里卖的那种。      “你自己做的?”蒋逸舟有些意外。      “嗯,周末去烘焙店做的。”阮念踮起脚往袋子里边看了看,“两盒是巧克力和蔓越莓的,芝士夹心那个比较软。唔,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做了这三个口味,有专门给你做甜一点儿……”      “所以你周末说忙,就是去做了这个?”蒋逸舟说。      “对啊。”阮念笑笑,“想给你个惊喜。”      “……很惊喜。”蒋逸舟打开巧克力味的那盒尝了一个,确实挺甜的,咬下去还有硬硬的巧克力粒,顺手往她嘴里也塞了一个,“阮念,逗我玩儿开心吗?”      “我哪有逗你。”阮念被他塞进来一整个曲奇,吃得小脸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否认,“明明是你没问清楚就自己多想。”      “换了别人看我多不多想?”蒋逸舟没好气地捏她脸,“也就是你才这样,知道么。”      “知道知道。”阮念老被他捏脸,心里哼哼两声,踮起脚伸手也摸了摸他的头,“别生气,下次一定不逗你了。”      “……”尽管她缩得很快,但还是被蒋逸舟给扣住了手,微微俯身看着她,“你知道上一个这么摸我头的人是什么结果?”      还能有什么结果,阮念不用想都能猜到。      不过他现在一手拎着她的礼物,一手扣着她的手,根本就空不出第三只手来对付她,于是阮念也没回答,趁着此时的身高差正好,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又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抚:“不生气不生气。”      “操。”蒋逸舟被她气笑了,只得立马直起身让她再也够不到,沉声警告,“你够了啊。”      “不摸就不摸了。”阮念抿着唇偷笑,面上故作嫌弃道,“你头发可扎手了,我才不想碰呢。”      上学期本来长了点儿的,寒假回来似乎又修过一次,依旧是寸头,但比一开始还更短了些,摸起来感觉有点儿刺。      “谁让你摸。”蒋逸舟无语,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下次再碰就不放过你了。”      “哦。”阮念乖乖地应了一声,边笑边跟他进了住宅大楼。      晚上又接到老洪打来的电话,照例提醒他留意快递,过两天会有新的资料和试卷寄到。      其实这点儿小事发个短信说就可以了,只有老洪才会每次都特地打电话跟他提前报备,顺便问两句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逸舟啊,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老洪说。      “嗯。”蒋逸舟停下鼠标,往后靠在椅背上,“您说。”      “是这样的。”老洪似乎有些犹豫,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道,“你有没有想过回来学校这边上课?”      蒋逸舟手一顿,皱了皱眉:“学校不是不收复读生吗?”      他记得以前的学校招生标准很严格,为了保证生源的质量,只招应届初中毕业生,其余转校、借读一律不收,更别说他这种休过学按理说应该算在复读的学生了。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校方也表示可以理解,回来没问题,主要还是看你有没有这个意愿。”老洪说。      “我什么……情况特殊?”蒋逸舟眉头紧锁,语气沉了下去,“您把事情都说了?”      “没有,当然没说,我答应过的事不会食言。”老洪知道他性子倔强,不愿意为了这事儿被人同情可怜,立刻澄清,“只是学校觉得你资质好,就这么走了挺可惜的,而且你父亲……”      老洪忽然没了声音。      两边都静默许久,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个是不想说话。      早该猜到吧。      如果真觉得放弃他可惜,老洪第一次联系他就会说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提起。      只能是有人找了关系或者砸钱解决的。      ……呵,还有之前被退回家门口的那箱复习资料,大概也是那个人拿给老洪,托他帮忙寄来的吧。      “老洪。”直到电脑屏幕的光有些暗了,蒋逸舟才动了动鼠标,重新亮起的光线打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冷得吓人,“我在这边挺好的,就不回去了。”      “嗯,行吧。”听他没有深究的意思,老洪松了口气,话里都带着几分小心,“毕竟适应了新环境,再换来换去也不好,那就算了吧。”      蒋逸舟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心情再接话。      等挂断电话,他对着电脑屏幕又愣了好久,什么都没看进去,整个人烦躁得只想冲窗外大吼一通发泄。      心里堵得慌。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蒋静坐在客厅叠衣服,看他在玄关换鞋问了一句。      “楼下。”蒋逸舟这才想起忘了,又折回房间拿篮球,“打会儿球。”      “哥!”张睿从房间探出头,“我也想去!”      “别闹。”蒋逸舟一巴掌把弟弟按回房间去,“做作业。”      “我做完了啊……”张睿顽强地挣扎。      “那就去玩电脑。”蒋逸舟压着情绪低声说,“别他妈烦我。”      张睿被他那眼神吓得一激灵,立马点头应是:“不烦不烦,我这就滚。”      蒋逸舟扯了扯嘴角,收手,抱着篮球大步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想起各种曲奇的味道……超级无敌暴风想吃……然而家里除了脆香米巧克力啥都没有……哭唧唧QAQ 92、92 ...      “啊嚏!”      语文课上老严正点人起来翻译文言文, 阮念低头写笔记, 顺便数了数这是隔壁传来的第几次喷嚏声。      “‘以’在这里是连词, 表并列或递进的关系……”      旁边又打了个喷嚏。      这次是压着声儿打的, 像憋在喉咙里的闷哼, 周围估计就她一个人听得见。      “蒋逸舟。”阮念停下笔, 转过头小声叫他,“你昨天吃药了没?”      “唔。”蒋逸舟吸了吸鼻子, 拉上外套的拉链, “好像忘了。”      “这么多天……感觉你这感冒越来越重了。”阮念有些担心。      情人节之后没多久他就开始感冒了,前一个星期的症状还算轻的, 也不怎么打喷嚏, 就这两天因为下过雨又忽然降温,他这喷嚏才开始接连不断地打, 整一早上都在擤鼻涕,听得她都有些鼻子疼了。      “没事。”蒋逸舟又吸了吸鼻子,刚擤过的感觉鼻涕又想出来了, 烦躁地皱起眉, “就是有点儿冷。”      “你感冒还不多穿衣服?”阮念看着他身上那件穿了跟没穿差不多的校服外套,无奈道,“今天应该穿大衣的。”      “我早上起来看过气温,都17度了。”蒋逸舟还是抽了张纸巾出来, 抽完才发现又用完一包了,“……操,谁知道这么冷的。”      这感冒有完没完, 等会儿去小卖部直接买抽纸算了,至少比这一包才10张的耐用……哎操,怎么又想流出来了?!      “G市就是湿冷啊,衣服穿多少都觉得不够,而且下雨就大降温,又不供暖,当然和你们北方那边不一样了。”阮念看他手伸进抽屉又什么都没拿出来,贴心地掏了一包纸巾递给他,“你先用吧,我还有。”      “嗯。”蒋逸舟拿完就收手,连指尖都没碰上她的,“离我远点儿,别传染了。”      阮念叹了口气,心道坐这么近要传染早就染上了,但还是点点头:“冷的话多喝热水吧。药带回来了吗?”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带了?”阮念记得他吃完早餐都没拿过药出来,“你不会又忘吃了吧?”      蒋逸舟:“……”还真他妈忘了。      感冒药有安眠成分,吃过之后脑袋更加昏沉了,他撑不住趴下睡了会儿,但期间老是被冷醒,后来好不容易暖和些睡沉了,再醒过来已经到了中午,教室里的人早都走光了。      “嘶。”头还是疼,他慢吞吞地坐起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了件黑色的羽绒服,一动就滑到椅子上了。      旁边的座位也是空的。      ……她这个时间应该去吃饭了吧。      蒋逸舟坐着愣会儿神,感觉胃里很空,但完全没有食欲吃东西,于是拿了保温杯想去倒点儿热水喝。      嗯?这么沉?      他拧开盖子,一股白起瞬间扑面蒸上来,迷蒙了眼,拿开吹散些才看清里面已经倒满水了。      并不烫,水温刚刚好,喝完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然后重新坐下,看见了抽屉里露出一角的药盒,想到好像应该再吃一次药了,但吃药得再去倒水,而且空腹也吃不了,得先去吃饭,但是没胃口又不想吃……      于是阮念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同桌正插着衣兜神色恹恹地坐在座位上,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连她走过来都没反应。      “醒了啊?”阮念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面前,这人才像是忽然回过神,转头看她,“给你带了份粥,趁热吃吧。”      “……哦。”蒋逸舟慢半拍地应了一声,转回去对着那碗打包好的粥又愣着不动,半晌才伸手解开袋子,“饭堂有粥?”      “没有,我到学校外面买的。”阮念坐下来,伸手把那件掉下来的羽绒服重新披到他身上,“你不是冷吗?穿着吧。”      “现在不冷。”蒋逸舟没穿但也没脱,就任它挂在自己肩上,低头喝了一口粥,“谁的衣服?”      “我问江宏借的,怕你睡久了会冷。”阮念拿出作业,边写边跟他解释,“他说宿舍就有,大课间的时候顺便回去拿的。”      哦……      难怪刚才睡着睡着就不冷了,原来是她帮忙借的衣服。      蒋逸舟没有说话,默默地喝着粥。      其实还是难受,头昏脑胀,喉咙也疼,根本就不想吃东西。      但想着这是她买回来的,还热乎着,又勉勉强强有了一点儿食欲。      “你喝完粥记得吃药,别又忘了啊。”      阮念停住笔,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看到他点了头才转回去继续写。      哎,这个人真不会照顾自己。      后面几天的天气依旧时冷时热,蒋逸舟的感冒也是时好时坏,他打不起精神老忘事儿,阮念又不可能24小时贴身跟着他,折腾了两个星期都没痊愈,终于还是拖到艺术节这天了。      “哎哎,你这粉底都没涂开呢,过来弄一下。”      “谁有发卡借我用,要黑色的。”      “你别动啊,裙撑撞我好几次了!”      ……      后台一片忙乱,被工作人员过来说了好几次都压不住声音,只能把等待上场的队伍赶得离舞台远一点儿,以免影响前面的表演。      “你还行吗?”阮念拿着旁白稿走到蒋逸舟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烧了啊。”      蒋逸舟摇摇头。      他嗓子已经疼得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两天感冒略有好转,鼻涕喷嚏都少了,人也比之前有精神,但不知怎的还是吊着一点儿没好,昨晚开始喉咙发炎,到今早居然连说话都困难了。      阮念知道他喜欢逞强,有事儿也不会告诉人的,于是伸手想探一探他额头,还没碰到就被苏棠叫住了,让她过去帮忙。      “咳。”蒋逸舟别开脸,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      “舟哥,你别戴这个啊,会弄花妆的。”周鹏一脸操心地冲过来,“快摘了吧,马上就上台了。”      蒋逸舟想说他没化妆,奈何现在说不出话,只得又扯下口罩塞回口袋去。      嗓子干得发疼。      然而保温杯放在观众席的座位上了,没带过来。      叫人去拿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没法说话,解释完估计都要上台了。      ……她又不在。      蒋逸舟烦躁地皱了皱眉,吸气一急,被冷风呛得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操。      什么鬼天气。      什么破电话。      要不是那晚心情不好下楼打球,出完一身汗还吹了冷风,怎么会弄到感冒啊。      还没完没了病到现在,操。      “高二8班!高二8班在哪儿?”      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们准备,苏棠拍拍手招呼大伙儿跟着去台下:“把外套都脱了,下一个节目就到我们,快。”      阮念也帮完忙匆匆过来,她负责念旁白的不用上台,所以看到蒋逸舟脱衣服的时候很自然就去帮他拿了。      “我靠,舟哥很帅啊。”周鹏压着声音喊。      应苏总策划的强烈要求,负责钢琴的蒋逸舟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这臃肿的羽绒服一脱下来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别说周围的人,就连提前见过的阮念也忍不住想跟着惊呼。      ……帅爆了。      衣服是蒋逸舟嫌麻烦硬拉着她去帮忙挑的,当时看他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她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才第一次见到的人了。      “啊嚏。”      可惜帅哥扭头一个大喷嚏就把众人打醒了。      “咳,都赶紧想想台词,等会儿记得别抢节奏……”      苏棠往队伍后面边走边叮嘱着,强行把大伙儿的注意力从帅哥那儿拽回来,阮念抱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蒋逸舟旁边,看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阮念反应过来,真是好笑又心疼,“都说过很好看啦。”      蒋逸舟点头,转回去面向舞台。      8班上台的时候,底下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间或还夹杂着口哨声和尖叫,也不知是看到了谁。      在幕布后的阮念笑了笑,看见控音的工作人员跟她打了个手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按下了话筒的开关。      ……      节目进行得很顺利。      表情到位,台词没出错,舞台走位也算稳,背景音效和最后那段伴奏给整个表演都增色不少,结束时台下掌声雷动,众人才算松了口气,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喧闹中走下舞台。      “不错不错!”苏棠冲过来给大伙儿挨个地拥抱,“辛苦大家了,真的很棒!”      蒋逸舟走在最后,下台阶时身体略晃了晃,立刻就被人扶住手臂。      “快穿上吧。”阮念赶紧把羽绒服披到他身上,然后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果然滚烫不已。      “棠棠,蒋逸舟好像发烧了,我和他去一下校医室。”      阮念顾不上其他,跟苏棠交代完就扶着人走了,苏棠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头挡住大伙儿八卦的目光:“行了行了,都回观众席去,要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又来赶人了。”      “我靠,舟哥没事儿吧?”周鹏过来问她。      “说是发烧了。”苏棠摇头,“刚还带病上台呢,真没看出来。”      “哎,”周鹏皱眉,“我去看看舟哥……”      “你去个屁。”苏棠瞪眼,一手拽住他后领往回扯,“戏服没脱还到处瞎晃,想再弄破一件啊?!”      “没没没啊你再拽就真破了!!!”周鹏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蒋舟舟:我是北方的一条狼,却在南方冻成了狗。(吸鼻涕 93、93 ...      离校医室有一段距离, 阮念担心蒋逸舟真烧晕了, 一直扶着他的手臂走, 蒋逸舟好几次想推开她不让碰都没成功, 上台前他就感觉不太好, 能撑到下台已经是极限了, 这会儿也使不出多少力气。      到校医室先测了体温,快38度了, 校医大妈一脸“看看你们小年轻谈个恋爱咋事儿这么多”的表情小跑过来, 阮念把人扶到病床上躺着,他眼皮沉得几乎合上了, 就指着喉咙看她不说话。      “喝水吗?好, 你等等。”      他的保温杯没带过来,阮念去饮水机那儿倒了杯温水过来, 校医正戴着口罩拿工具扒他的嘴检查喉咙:“发炎。之前是不是感冒了一段时间没好?”      “是。”知道蒋逸舟说不了话,阮念自然而然地帮他回答,“已经两个星期了。”      “有没有忌口?”      “没怎么吃辛辣油炸的……就吃过糖。”      “吃什么感冒药了?”      “那个, ”阮念报了个药名, “他有时可能忘了吃。”      “吃到现在吗?”      “不是,前天开始就没吃了。”      “嗯。”校医瞥了她一眼,眼角微微上扬,“生病还天天腻一起啊?知道得这么清楚。”      阮念:“……”      这校医不是知道他俩同桌的吗???      “还有你啊。”校医把一次性木棒抽出来, 收起工具拿去扔掉,“生病不好好休息就算了,衣服还穿这么少?啊, 两件?不想好了是吧?”      “今……”蒋逸舟一张口就扭过头咳了几声,难受得直皱眉,阮念赶紧把放在床边的水端给他喝,边帮他解释,“今天艺术节有我们班的节目,他也要上台,所以才这么穿……”      “真是能耐了,还带病演出呢。”校医摘下口罩,脸色难得有些严肃,“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能撑?晕在台上也没关系?”      阮念不再开口,只是慢慢地喂蒋逸舟喝完了水,然后扶着他回去躺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校医的语气不好听,但说的话却句句在理,不过看他都已经这样了,难免心疼,她刚刚才忍住没讲出来。      “行了,先睡着吧。”校医教训了一通,终于摆摆手,“等会儿给你输液。”      说完就插着衣兜走出去了,阮念回过头,见某人困得眼都快睁不开了,还一直望着她不睡觉,似乎有话想说。      “睡吧。”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羽绒服给他展开盖在身上,“我在这儿陪着你。”      蒋逸舟这才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      二中的艺术节惯例要办一整天,阮念挺庆幸庆幸他们班的节目安排在上午的,不然以某人的性格,肯定得把病捂到下午才说,即便真的能撑到上台表演完,他这会儿的烧肯定也不止38度了。      哎,这个人。      平常总是一副对集体漠不关心的样子,每次班上有什么活动和比赛也都不愿意参加,但只要是参加了的,他就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篮球赛是这样,化学竞赛是这样,这次艺术节的节目也是这样。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啊。      可他偏要竖起一身防备的刺,用冷漠的面具伪装自己,不想被关注,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和安慰。      如果没有经历那些事,他会不会,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呢?      可能过得更好,也变得更加优秀。      考上最好的大学,遇见很多很多的人。      然而这里面不会有她了。      一定不会有。      “哎哎,你这姑娘有地方坐不坐着,站窗口吹风干什么?想跟他一块儿感冒是吧?”      “……”阮念猛地回神,看见校医推着小车架过来了,立刻让开位置让她走到病床边,顺便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想什么呢。      如果没有经历那些事,蒋逸舟根本不会来到G市,也不会转到二中读书,自然不可能跟她有任何交集的。      可那又如何?      世上本就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倒退重来。      她应该做的是珍惜当下,而不是纠结那些无意义的如果。      “哎,里面柜子有放着被子的,帮忙拿过来吧。”校医头也不抬地叫了她一声,“一件外套管什么用呢,真是的。”      “哦,好。”阮念点点头。      之后她一直待在校医室陪着,中午去饭堂匆匆吃了饭,又特地跑出去打包了一份粥,回来的时候校医正给他拔针,看样子人也是刚醒不久,半眯着眼在枕头边摸索,估计是想找手机。      “在这儿。”阮念过来放下粥,把搭在旁边的羽绒外套拿给他,“我放口袋里了,怕你睡觉硌着不舒服。”      蒋逸舟没有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几秒,像是要确认她还在这里,然后摇摇头示意不用了,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几点?”      说话的声音勉强能出来了,但也只是勉强,听起来依旧喑哑粗粝,像密密麻麻的沙子磨过一样。      “12点半刚过。”阮念回答,校医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去吃饭了,跟她交代几句就出了门,“饿不饿?给你带粥了。”      蒋逸舟没应声,睡太久了刚起来头还有点儿重,但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不见了,喉咙的干疼也似乎略有好转,掀了被子慢吞吞地转身下床。      “去哪儿?”阮念赶紧拿羽绒服让他穿上,“先吃东西……”      “厕所。”蒋逸舟言简意赅地打断她。      “哦。”阮念点头,很顺口又问了一句,“要我扶你去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你,”蒋逸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确定要扶?”      “……”她、她说了什么啊?!      阮念后悔得简直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那是不是,还要扶着我上?”某人继续面无表情道。      “没有。不是。”阮念拒绝承认这么丢脸的事,低下头,看着地板小声道,“是你听错了。”      蒋逸舟低低地笑了一声:“我……咳……”      本来想多逗她两句的,可惜嗓子的状况不允许他再说下去了,只得就此作罢,穿上羽绒服走出校医室。      回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怪味儿,蒋逸舟皱了皱眉,看见阮念正俯身在病床边不知做什么,于是抬步走了过去,感觉味道更加浓郁了,忍不住哑声道:“这……是什么?”      “皮蛋瘦肉粥。校医说这个可以下火的,适合你吃。”阮念见他来了,把一次性汤匙放粥里搅了两下,“放好久了,应该不太烫的,吃的时候小心点儿。”      “……”蒋逸舟往病床上一坐,嘴角微微抽搐,“皮蛋?”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皮蛋味儿,跟校医吃过煮鸡蛋那股臭味简直有得一拼,果然像她推荐的东西,光闻着就觉得恶心,更别说要他吃了。      “嗯。”阮念看他脸色不大好看,有些忐忑,“你不喜欢啊?”      蒋逸舟盯着那碗东西没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态度。      “真不喜欢?”阮念无奈,不过生病的人最大,他不喜欢就算了,站起身说,“那我出去重新买一份吧,你想吃什么……”      蒋逸舟从她手里抢过汤匙,但还是没碰到她手:“我吃。”      中午自由进出学校的时间快过了,她现在跑出去,回来肯定会被保安拦下问东问西的,他不想那么麻烦她,还不如自己忍忍就吃掉算了。      “没关系的。”阮念摇头,知道他难受这么几天了也没能吃什么好吃的,不想再逼他吃不喜欢的,“你别勉强自己……”      “没……咳咳……没事。”蒋逸舟忍着喝了一口粥,其实感冒的人味觉是很迟钝的,但他实在受不了这怪味儿,放下汤匙,“你帮我挑出来吧。”      阮念拗不过他坚持,只好应了一声,耐心地把粥里的皮蛋都舀到盒盖上,怕他闻着难受,挑完特地拿到外面扔了才回来,蒋逸舟已经喝掉大半碗粥了。      估计还是挺难吃的,他连舀过皮蛋的汤匙都没用,直接端起碗大口大口喝,没一会儿碗就见底了,放下时表情都是憋着的,阮念赶紧给他倒小半杯水喝了去去味儿。      解决完午饭问题,蒋逸舟又躺下继续睡了,阮念坐着看到他睡熟才回的教室,打算写一下作业,下午再回去看他。      “念姐念姐,”周鹏拿椅子磕了磕她的桌边,“舟哥还在校医室呢?怎么样了?”      隔着过道的苏棠也凑过来问她情况,毕竟是因为硬撑着表演节目才出的事,她这个总策划多少也有点儿责任。      “嗯,他发烧了。”阮念没说太多,只简单解释两句,“之前一直在感冒,可能又着凉了吧。”      “那严不严重啊?”苏棠忍不住愧疚,“早知道就叫个人替他了,真是……哎。”      “棠棠,不怪你的。”阮念安慰她,生病这事儿本来就是他自己不说,除了她,旁人也很难看出来吧,“他已经在退烧了,现在在校医室休息而已,应该没什么事的。”      “哦,那就好。”苏棠点点头,心放了下来,“你要不也睡吧,还写什么作业,待那里陪了一早上,不累啊?”      “……好吧。”阮念合上本子,等苏棠回座位之后,裹着大衣趴下眯了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蒋舟舟睡醒发现念念不在内心是崩溃的→_→虽然嘴上不说,但生病还是想要有人陪的emmmm 94、94 ...      阮念平常没有午睡的习惯, 睡也不太沉, 半梦半醒间听见抽屉里一直有东西在震动, 震得她终于睡不下去了, 闭着眼伸手进抽屉摸了摸。      是她的手机在震动。      ……有电话?      这三个字一冒出来就醒了大半, 阮念立刻睁眼拿出来看, 然而就在她看到屏幕的瞬间手机停止了震动。      3条未接来电。      全都是蒋逸舟打来的。      这时候他不该在校医室好好休息吗?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阮念有些担心,正想给他回个电话, 手机又自个儿震动起来了。      教室里大多数人都趴桌子上午睡, 很安静,她小心翼翼地转向后墙, 侧身靠着椅背, 接通后掩着嘴很轻很轻地“喂”了一声。      “你在哪儿?”那边传来沙哑疲惫的声音。      “我在教室啊。”阮念小声说,“怎么打电话来了?”      “醒了看你不在, 以为……”蒋逸舟顿了顿,轻咳两声就没继续说了,只问她, “没看微信?”      “嗯?”阮念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 别说微信提示了,就连移动网络都没有连上,放回耳边道,“那个, 我刚才在睡觉,怕手机太耗电就断网了,没收到你的消息。”      “哦。”对面沉默片刻, 不知怎的又没声音了。      ……所以他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问她在哪儿吗?      阮念拿着手机等了很久,听见他因为鼻塞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有什么在心头扫过,酥酥麻麻的,却又带着点儿刺痛。      “蒋逸舟?”她抿了抿唇,垂眼望着椅子边的地板,声音很轻,“你是不是想我下来陪你啊。”      “……”那呼吸声忽的顿住了,好几秒才有些急促地响起,“不是。你就留在教室吧,别跟我待那么近了。”      “真的啊?”阮念心里好笑,也不知道是谁中午一醒来就急着要手机想找她的,现在也是,生病不好好歇着,还那么紧张她去了哪儿,分明是在说假话。      不过她也没戳穿他,谁让他喜欢逞强的,故意道:“那我下午就不来了,你自己在校医室休息吧,喉咙不舒服多喝点儿热水,饮水机在校医的办公桌后面。”      “……嗯。”那边应了一声,语气淡淡。      然后又是好久都不说话。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啦。”阮念只当不知,余光不时瞄一下周围的动静,“这边人都在午睡,不太方便说话,有事微信联系吧。”      那边又回了一个“嗯”,好像除了这个字就不会说别的了。      好吧。      阮念无奈摇头,放下手机挂掉了电话,把移动网络连上看了看微信。      -去哪儿了      -你……还回来么      -看到了回复我。      她看着第二句憋了半天才没笑,收起手机,心情颇好地继续写作业。      下午的表演2点左右开始,其他人都去看节目了,就阮念一个还留在教室里没走,直到把手头上的卷子做完了,才抬起头看了看时间。      快3点了。      不知道那谁现在在干什么呢。      她收好卷子,顺便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某人的微信。      -在看节目么      -什么节目?      -人呢      -又睡着了么      阮念:“……”      不止有,而且还很多条啊。      第一条的发送时间是14:06,看样子是听到舞台传来的声响就发过来了,不过这次有进步,至少忍住没给她打电话……不对,应该是觉得她坐在观众席,周围全是同学没办法接电话,所以才不打的吧?      阮念笑笑,给这个口是心非的人回了两条。      -你才睡着呢      -在专心看节目啊      几乎在第二条发出去的同时,那边就秒回过来了,好像一直拿着手机在等似的。      -哦,好看么      -挺好看的啊,唱歌跳舞什么的      -什么时候结束?      这个……阮念起身到教室外的走廊往下看,舞台上的两个同学正在演相声,底下一阵阵哄笑,也不知道是进行到第几个节目了。      不过根据去年的经验,结束时间不会太晚,大概比平常周五放学还要早些。      -可能4点半?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感觉是有话想说才问的时间,阮念把手机放到一边,低头开始收拾书包。      果然几秒之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你……移动充有么      -没有啊      阮念在学校很少用手机,晚上回家就会充满电的,也用不着移动充……她忽然想到什么,歪着脖子往旁边座位的抽屉瞄了一眼,里面就放着一个移动充。      好的,她已经猜到某人下句话要说什么了。      -我抽屉有,能拿过来么      “噗。”阮念笑出声,心道果然啊果然,正想回复他“可是节目还没看完呢”的时候,对面又紧张兮兮地补了一句。      -只剩8%了      ……哦,那再说两分钟是不是就会直接自动关机?      然后他就找不着她聊天,然后就一个人在校医室里闷死。      哼哼,好活该哦。      阮念很不厚道地想着。      -那我现在上去教室拿吧,你等一下      发完这句话,感觉对面回过来的“嗯”都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哎,到底还是心软的。      说好了不用她陪着又找这么个借口让她去一趟,其实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一个不肯承认、一个甘愿纵容而已。      感情这种事儿本就是藏不住的,想或不想,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是一个标点符号都能被对方察觉到,或许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但却偏偏骗不过最想瞒住的那个人。      还说她是笨蛋。      明明他也一样很笨啊。      阮念抿唇笑了笑,收拾完自己的书包背上,想着等会儿艺术节结束就可以放学了,应该也没别的事,于是顺便帮某人也收拾了书包,中午拿回来的保温杯也给他装满热水放里面了,提着不紧不慢地下楼。      经过舞台的时候远远望过去一眼,说相声的两个同学已经下台了,现在轮到学校舞蹈团在台上表演。      紫衣罗裙,缎带飞扬,轻灵的舞姿与清悠的古筝乐音完美交织在一起,好看得她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阮阮!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都。”      阮念回过头,见苏棠从教学楼的方向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塞给她。      “放行条?”她低头看着手上已经签好名的纸条,“老张给的?”      “对,老张给的。他下午不在学校了,让我给蒋逸舟……”苏棠看了看她手里的书包,“你是准备去校医室?正好拿给他吧。”      老张昨天上课就跟大伙儿说要去参加什么调研会,下周二才能回来,阮念点点头,拿着纸条继续往校医室走。      某人这回倒是憋得住,等了半小时居然都没给她发微信,还算有耐心。      校医室的门大敞着,里面似乎没有人在,病床上的被子掀开了搭在床尾,床边的鞋子也不见了。      “蒋逸舟?”阮念走进去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难道又是去上厕所了?      她坐着等了会儿,没等着人,倒是校医大妈甩着手回来了,看她在这儿愣了愣,随即挑着眉“嘿”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没碰见他吗?”      阮念不明所以:“谁?蒋逸舟出去了?”      “是啊,刚起来就要出去,我让他量完体温再走,还有点儿烧的,没拦住人就跑了。”校医说。      “他有说去哪儿吗?”阮念皱眉。      这个人生病还不好好待着,到处乱跑什么啊。      “没说,不过好像是去舞台那边。”校医微微眯眼看着她,“估计是去找你了吧?”      “……啊?”找她干什么?她不是说了要来吗?      “他那点儿烧已经没大碍了,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回家养两天就能好。”校医把药递给她,一脸“我才不是什么助攻”的正经表情,“去看看吧,估计那小子在等你呢。”      阮念只得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校医道了别,匆匆离开校医室,边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真的没电了?      她挂掉电话,朝着舞台的方向走,不料没多远就看见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大步走过,看方向似乎打算去教学楼,立刻小跑着追上他。      “蒋逸舟!”      男生停下转头。      果然是那张熟悉的帅脸。      “去哪儿了?这么慢。”      ……以及熟悉的烦躁语气,还夹杂着一丢丢委屈的抱怨。      “我说了下来找你啊。”阮念哭笑不得,“刚才去校医室了,你又不在。打电话也是关机。”      蒋逸舟垂下眼,声音沙哑低沉:“没电了,找不到你。”      “找不到你就等等啊。”阮念无奈,早该知道不能对这人的耐心抱有任何期待的,“我说了来就一定会来的。”      “嗯。”蒋逸舟挎着嘴角,语气有点儿闷,“我就是……怕你忘了。”      “谁敢忘了你这个大病号啊。”阮念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某人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赶紧把书包递给他,“手机呢?先充上电吧。”      蒋逸舟没说话,拿了移动充插上手机,开机后看了眼时间:“现在走了?”      阮念点头:“老张给放行条了,让你早点儿回家休息。”      “哦。”他应了一声,快到校门口才想起什么,问她,“写了谁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上一章评论,原来你们吃的皮蛋粥都这么不良心的吗???我在宿舍吃皮蛋粥,被舍友嫌弃得就差没踢出去阳台吃了……(捂脸 95、95 ...      “……好像, ”阮念心里咯噔一跳, 把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看清楚了, 才松口气, “还没写呢。”      老张忙的时候一般就签个名盖个章, 其他请假事由什么的让学生自个儿填, 反正只要字不是太难看,值班室的保安基本都会放行的。      “那写吧。”蒋逸舟插着兜抬了抬下巴, 示意她来写, “名字填两个。”      阮念刚拿出笔,听到愣了一下:“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蒋逸舟点头, “上次江宏就这么干的。”      阮念半信半疑, 但还是在姓名栏填上了两个人的名字,请假事由就写“身体不适”, 然后拿着放行条和他一起走过去。      保安大叔收下放行条看了看,又皱着眉用一种“像你俩这种骗假逃课去约会的小情侣我见得多了”的眼神打量他们半天,看得阮念一阵忐忑, 不过幸好他也没说什么, 摆摆手就开了校门让他们出校。      毕竟是生着病,即便打完针吃过药也不可能马上好,一路上蒋逸舟都没怎么开口,只是走得很慢, 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想跟她多待会儿,阮念反正不赶时间,就陪着他慢慢地走回家。      晚上怕打扰蒋逸舟休息, 阮念也没怎么联系他,直到周六快中午的时候才给他打了个电话。      “……唔。”      刚睡醒加上感冒的浓重鼻音,听筒传来的声线沉得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阮念有些不好意思,温声道,“你要是困就继续睡吧,我晚点儿再打给你。”      “咳咳,没。”蒋逸舟清了清嗓子,说话才稍微清晰一些,“起来了。”      阮念又问他喉咙怎么样,还难不难受,蒋逸舟说没什么感觉,量过体温也退烧了,就是有点儿饿。      “中午吃什么?”她问。      蒋逸舟还没回答,忽然“砰”一下推开门的震响,紧接着电话里就传来另一道公鸭嗓似的叫声:“哥!中午点什么外卖啊?我想吃披萨!”      “操,进来不知道敲门?”      “哎哥,咱俩都是男的怕什么啊……啊啊你别动手啊我这就滚了……”      阮念只听到这么两句,然后那边的声音就变小了,似乎是某人把手机拿开在教训小孩,等他把人赶出房间之后,才重新放回耳边听:“说到哪儿,咳。”      “中午吃什么……刚才那是你弟弟?”她听他提过几次,但一直没见过,这才是第一次听到说话而已。      “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传过来,像是在翻身下床,“声音难听吧,没事都不想让他开口,烦死了。”      “还好,以前哥哥变声期的时候也这样,差不多有一年吧。”阮念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嫌弃你弟弟啊。”      “因为烦。”蒋逸舟穿上外套出了房间,“人蠢还话多。”      “……哥!你别以为我听不到!”张睿扯着公鸭嗓大声抗议。      “再吵自己点。”蒋逸舟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别别别我不吵了,您点您点。”张睿可怜兮兮地抱大腿,“我微信就剩二块五了。”      阮念听他们哥俩斗嘴斗了半天,笑得不行,等蒋逸舟终于把他弟叉开了,才认认真真跟他说正经的:“你今天还是要吃清淡点儿的。喝粥吧?”      “没看到。”蒋逸舟拿了张睿的手机看外卖,“那小子说要吃披萨。”      听起来像是没人做饭的样子,阮念问他:“蒋阿姨不在家?”      “她出差,明天才回。”蒋逸舟说。      “啊,这样。”阮念靠在沙发上,眯眼看着照进来的阳光,“我外婆也出去了,中午只有我一个人吃。”      蒋逸舟立刻接话:“那我们……”      “约会不行。”阮念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才刚好,就别到处去了,在家多休息两天吧。”      那边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下去:“休息两天都周一了。”      “哥,哥,点这家啊。我去吃过巨好吃的。或者这个比萨也可以……”      公鸭嗓小朋友一直在旁边嚷嚷,阮念听见蒋逸舟又烦躁地说了他几句,好不容易才把这块狗皮膏药赶走,忍不住想笑:“你就让你弟弟吃吧,我这边好像有熬粥的食材,你要是不怕等的话,我可以熬好了拿给你。”      “不怕。”蒋逸舟答得飞快,“你来我家熬吧?”      这样就可以和她见得久一点儿。      “唔……也可以。”正好她也还没吃午饭,在他家做完一起吃就好,“那我拿好东西就上来。”      “哇有谁要来!”张睿兴奋地拍沙发,“是不是漂亮的小姐姐!”      阮念捂着嘴笑,然后又听见那边一阵假哭求饶的哀嚎,两秒后终于挂断了电话。      外婆平时也常会熬粥,家里备着各种熬粥用的食材,她心里有个谱儿,翻完冰箱翻橱柜,找齐东西就拎着上楼去了。      开门的是蒋逸舟,不过旁边还挂着个跟屁虫,一看见她就特别礼貌地叫了声“姐姐好”,还主动伸手帮她提东西:“来我们家还带礼物啊,这么客气……嗯?玉米?菜干?”      阮念:“……咳,那是熬粥的。”      蒋逸舟无语地把东西拎回来,顺手给这小子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去倒水。”      “倒就倒,哥你再这么打我会变傻的!”张睿不满。      “不打也傻。”蒋逸舟懒得理他,拉着阮念进屋关了门,“厨房在那儿,要帮忙么。”      “你不嫌麻烦啊。”阮念笑他,转头时张睿已经端着水过来了,“啊,谢谢。”      “没事儿。”张睿笑嘻嘻地说,“不过姐姐,你是来我们家吃午饭的吗?”      “算……是吧,怎么了?”阮念问他。      “那我只点一个披萨不够吃啊。”张睿一脸高兴地点开外卖app,“再点别的口味好了,你喜欢哪……哥!你敲我干嘛!”      蒋逸舟把阮念拉到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弟弟:“没人跟你吃,自己吃。”      张睿:“???”      蒋逸舟家的厨房很干净,厨具齐备,可惜蒋逸舟明显是个不进厨房的人,连问他哪儿放砂锅都不知道,还得她自己蹲在橱柜前慢慢找。      “你真要帮忙啊?”阮念把菜干放进大碗里加水泡着,“我自己也可以的。”      “要。”蒋逸舟点头。      “那你先洗米吧。”阮念洗干净砂锅,把袋子里的胡萝卜和玉米拿出来洗,“知道米放哪儿吗?”      “……知道。”蒋逸舟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地去米缸旁舀米,“要多少?”      “大概,”阮念回头看了看他拿什么东西舀,“满的两次吧。”      “哦。”蒋逸舟舀了两次,也不知道煮出来是多少,反正听她的就对了,舀完拿去加水淘了三次,照着阮念的吩咐倒进砂锅里,“然后呢。”      “加半锅水,开大火烧着。”阮念把胡萝卜都切成块,换了把刀刮玉米粒,“然后洗一下菜干,冲水就行。”      “哦。”蒋逸舟也一一照做。      熬粥的事儿真不多,把食材准备好全放锅里一起熬就可以了,比做顿饭简单得多,不过对于蒋逸舟这种厨艺白痴来说,还是觉得阮念很厉害了,抱臂靠在橱柜旁看她手法娴熟地忙活,淡淡道:“你好像什么都会啊。”      “哪有。”阮念笑着看了他一眼,“熬粥又不难。”      “我就不会。”蒋逸舟想了想,“还有情人节的手工曲奇……”      “不是啊,烘焙店里会有人教着做的。”说起这个,她之前好像忘记问了,“曲奇好吃吗?够不够甜?”      “……”蒋逸舟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好吃。”      阮念听着不对,转头又看了看他:“你吃了吗?”      “吃了,”他摸摸鼻子,别开视线没看她,“一点。”      阮念微微愣住:“你不会是每盒只吃了一块吧?”      “哦。”蒋逸舟没好意思说自己舍不得吃,毕竟这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而且还是情人节的礼物,所以吃了点儿就收起来没再动过了,“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啊。”阮念看明白他的意思,却哭笑不得道,“手工饼干都没加防腐剂,保质期很短的,你放太久就吃不了了。”      蒋逸舟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听她说完立刻站直身要出去,被阮念拽住了手臂:“你去干嘛?”      “去拿。”他说了两个字,回过头看她,“你不是说放久了不能吃?”      ……那也不是现在就吃的吧?      “好吧好吧。”阮念拿他没辙,松开手无奈道,“拿来看看还能不能吃。”      然后蒋逸舟就出去了,不知是去哪儿找的,总之等阮念出厨房了都没见他回来,就顺着声响往他房间走过去看。      蒋逸舟在书桌前不停地翻着东西,眉头紧皱,显然是还没找到。      “哥,你在找什么啊。”在客厅打游戏的张睿也跟过来了,从她腰旁探出个脑袋,“说不定我见过呢。”      蒋逸舟正烦着,不想理他,阮念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帮某人说了:“一个纸袋,暗黄色的,里面装了三个透明小盒,是……”      “曲奇吗?”张睿飞快地接了一句。      “嗯?你见过?”阮念问,“知不知道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曲奇去哪儿→_→ 看到有小可爱说节奏太慢什么时候完结,其实这文的篇幅确实有点超出我预期了,所以这个月之内应该会完结啦,不过后续还有各种番外的,想看什么都可以在评论告诉作者菌哒~(不知道停车场在哪儿的请看文案第一行=3=~ 96、96 ...      张睿嘿嘿一笑:“在我肚子里啊。”      下一秒他就被蒋逸舟抓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怒道:“你吃了?!”      “……”张睿笑容僵在脸上, 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我……我看你放在桌上……”      “放桌上就能随便吃?”蒋逸舟简直气炸, 冷眼瞪着他, “进来, 给我进来。”      “不是随便吃的!”张睿巴着门框垂死挣扎,“我那天是真的很饿才忍不住吃的!”      蒋逸舟只当听不见, 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掰下来。      “你……算了吧。”阮念看着不忍, 想伸手去拉张睿一把,被蒋逸舟挡了回来, 让她在外面等会儿, 随即反手关上了房门。      “哥!哥我错了啊!哥!别拉我裤子!……”      张睿在房间里鬼哭狼嚎,叫声凄惨, 不过除了清脆的疑似打屁股的啪啪声,好像也没听见别的什么声响了,阮念无奈地叹气, 默默走去厨房看了会儿火。      等兄弟俩终于解决完从房间出来, 厨房的粥也差不多熬好了,阮念调成小火慢慢熬着,一转身就看见张睿小朋友边揉屁股边走过来,皱着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姐姐, 你煮了什么啊,加我一份。”      “啊?”阮念奇怪,“你不是点披萨了……”      “没了, 被我哥取消了。”张睿生无可恋脸。      “有意见么。”蒋逸舟进来倒水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张睿吓得不行,秒速缩到阮念身后躲起来,“没意见没意见。”      “好了,都别闹了。”阮念被这兄弟俩逗得直想笑,同情地摸了摸张睿的脑袋,“你吃炒面可以吗?光吃粥可能太清淡了。”      张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炒面也行,多放点儿肉……啊啊哥你别扯啊我这就滚出去!”      “有你吃的还那么多意见。”蒋逸舟把自家弟弟拎出去,扭头冲阮念说了一句,“你随便做,别管他。”      “嗯,知道了。”阮念笑着应了一声。      不过最后还是做了个肉特别多的炒面给张睿小朋友吃,安慰一下他被打完屁股又没得吃披萨的悲痛心情,也不知是太饿还是味道不错,总之他吃得挺快的,吃饱就恢复元气了,胆大包天又跑进他哥的房间去玩电脑。      “是不是有点儿淡?”粥熬得挺稠的,阮念吃了一碗多就觉得饱了,支着下巴看他慢吞吞地吃,“胡萝卜比较甜吧,我去舀几块给你?”      “哦。”蒋逸舟几口把粥喝完了,“再一碗吧。”      砂锅就放在饭桌边,阮念接过碗给他盛:“你都吃两碗了,不饱啊?”      “没吃早餐。”其实也差不多饱了,只是想她再待久一点儿,所以不知不觉就吃得多了,“你送我的那些……”      “手工曲奇?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吧。”阮念把碗放回他面前,忍不住笑他幼稚,小声道,“你怎么连弟弟都揍啊,他又不知情,吃了就吃了吧,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就是特……咳,那小子欠抽。”蒋逸舟及时收住口,冷哼一声,“不这样,下回他还得进我房间乱拿东西。”      他本就反感别人动自己的东西,这次是情人节礼物,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张睿要不是他弟,下场肯定就不止抽几下屁股这么简单了。      “好吧,你有你的道理。”阮念抿唇笑了笑,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去厨房收拾一下。”      刚才怕他们饿得厉害,匆匆做好就端出来吃了,也没来得及把灶台的东西清理干净。      “不用了,放着就行。”蒋逸舟端着碗也跟进去,“等我……”      “等你收拾?”阮念把砂锅放进蓄水池里洗,“算啦,怕你打碎碗。”      “……”蒋逸舟闷声喝完了碗里的粥,放下空碗,顺便把外面饭桌的餐具也收拾进来。      因为被人嫌弃,他只好什么都不做,抱臂靠在旁边的橱柜看着她。      “你,干嘛。”阮念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某人已经凑到她侧脸边上了,抿着唇跟他对视几秒,正想着是不是闭上眼,他居然先退回去了。      嗯?转性了???      难道刚才不是想……咳,亲她?      “你怎么突然凑过来又不出声,”阮念瞪大眼,还维持着扭头的姿势没有动,“很吓人的啊。”      “哦。”蒋逸舟别开视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想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事,看你嘴角好像有脏东西,已经掉了。”      本来是想偷亲她一下的,快亲上又想起自己病才刚好,容易传染,还是不要乱来比较好,所以就忍住了,谁知道她会忽然转过来……      “是吗?”阮念皱了皱眉,怀疑地看着他半天,说,“你又没近视,要凑这么近才看到?”      某人厚着脸皮点点头:“是。”      “……”阮念才不信,低头笑眯了眼,把洗好的盘子递给他,“你拿布擦干吧。”      蒋逸舟接过,拿起挂着的洗碗布就要擦,被阮念眼疾手快地按住:“洗一下再擦啊。”      “那怎么擦干。”蒋逸舟不明所以。      阮念真的服了他,洗了布拧干才给他:“不是要真的擦干啊,只是擦掉水而已。”      蒋逸舟:“……哦。”      等做完这些,阮念也要回去了,蒋逸舟把她送进电梯才回屋,一进门就看见张睿那小子正趴在沙发背上看他,笑得一脸贼兮兮的:“哥,那真是你同学啊?不是女朋友?”      “张睿。”蒋逸舟凉凉地扫过去一眼,看得张睿打了个寒颤,“屁股不疼了?”      “……疼疼疼死了!”张睿立马闭嘴溜了。      这个学期的活动比上学期要少些,办完艺术节就基本没大事儿了,倒是假期要比上学期多得多,每个月都有一传统节日可以放3天假,某人病好之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明明周末也经常在一起了,几次放假还都被他占个一天半天去约会,阮念要是说学习忙不去,他就和她去图书馆自习,反正怎么也不耽误。      水平测的日期定在6月9日,时间有点儿微妙,正好是高三学生考完高考的后一天,阮念从考场出来时感觉都不太一样了,虽然还没正式升上高三,但这个重担似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肩头。      “不要觉得高考还很远啊,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轮到你们了。”      这句话成了所有老师的口头禅,几乎每一天的每一节课都会说,原本总是松散吵闹的课堂安静了许多,桌边堆放的课本和练习册也越来越多,高得像一堵堵围墙,仿佛这样就能挡去外界的一切干扰,专心学习。      “这次总体成绩比期中考进步了,11个理科班里咱们班排第3名……”      期末考的成绩刚发下来,高三前最后一次分科的大考,阮念看着纸条上的各科分数,拉扯了快一年的时间,化学成绩总算是上来了,还好没辜负某人挤出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耐心天天给她讲解化学题。      “考好了吧?”蒋逸舟看她表情还行,扯着嘴角随意问了一句。      阮念点头:“嗯,还可以。”      这一年她有很大的进步,但他也同样在进步,要赶上差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到现在总分也仍和他差了三四十分,更别说做他以前学校那些卷子时的分数了。      还有一年。      ……只有一年时间了。      “你暑假有什么安排?”蒋逸舟显然没她想得多,这会儿已经开始想暑假了。      “做作业、做卷子,整理错题,再看看书。”阮念把分数条折好收进笔袋里,低头笑了笑,“是不是挺无聊的?”      高三前要补一个月的课,算下来暑假只剩半个月了,而且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其实真的空不出什么时间来干别的了。      “还好。”蒋逸舟倒是没觉得,这要放在他以前的学校简直不能更正常了,对于学霸而言,放假就是最好的提高时间,利用好才有机会赶超别人,“那一起?”      “唔……”阮念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也好。”      学习归学习,每天还是有必要出门走动一下的,否则老待在家里坐着对身体不好。      而且能有个人在旁边随时答疑,对提高复习效率也是很有帮助的。      于是这半个月的暑假里,两人还跟平常上课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去图书馆自习,鉴于某人是早起困难户,大多数都是阮念先去占座,要是哪天蒋逸舟起得来了,就骑着老张的自行车载她一起去。      8月盛夏,高三生活终于在第一天的开学考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我靠,理综卷比分科考难太多了吧,我他妈连抄答案的时间都不够。”      刚考完理综,江宏扔下笔就忍不住抱怨,阮念也是到教室外拿书包,听到他这句话下意识就看了一眼某人。      后者依旧是插着兜面无表情的样子,半点儿考试的紧张感都没有。      ……也是,就连她自己也没什么紧张感。      比起暑假做的那些理综卷,这场开学考的难度实在提不起她的紧张感。      “走走,吃饭去。”江宏丢下书包,过来搭着蒋逸舟的肩,冲阮念也挑了挑眉,低声道,“允许带家属。”       作者有话要说:  张睿:单身汪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拍桌 祝泥萌情人节快乐=3=!~放假愉快!(虽然作者菌也是只单身汪→_→ 97、97 ...      自篮球赛后, 他们几个人都混得很熟, 时不时就约一起吃饭打球, 虽然江宏这么说了, 但阮念还是没跟着去, 下午还有英语要考, 她想在教室里再复习会儿,中午就和苏棠去饭堂吃饭。      “阮阮, 跟你说个事儿。”苏棠盯着餐盘里的饭, 难得语气正经起来,“过段时间我可能就不回学校了。”      阮念一愣:“为什么?”      “暑假跟爸妈商量过了, 还是决定参加艺考。”苏棠叹了口气, 拿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饭,“他们帮我联系了专业的舞蹈老师, 之后会一直在那边训练到艺考为止。”      “这样啊。”阮念点点头,“那就完全不上课了?”      “没,专业类院校的文化分要求不高, 我现在的成绩也过得去。”苏棠说, “不过爸妈有请家教帮我补课,等艺考结束也会回来继续上课的。”      “那就好。”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见不到了,挺舍不得的,但苏棠有勇气做这个决定, 阮念还是很替她高兴,笑了笑说,“想好去哪个学校了?”      “嗯, 首选B市舞蹈学院吧。”苏棠也笑起来,“既然决定要去,当然是奔着最好的那所了。”      “训练也在那边吗?”阮念问。      “应该是,老师也是B市的。”苏棠点头,“反正我爸妈都安排好了,估计在那边待到考完艺考吧。”      “你一个人去?”她说。      “对啊,他们还有工作要忙。”苏棠抓了抓头发,因为天气热,暑假后又剪短了不少,亏得她的脸够好看,不然都撑不起这发型,“没事儿,训练什么的都得靠自己,他们在也不管用。”      “那你要加油。”阮念抿了抿唇,言语鼓励总是太单薄,但她也想不到别的话可以说了,轻轻笑道,“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o几把k。”苏棠眯着眼笑。      “你……注意文明。”阮念正经道。      “还有升级版,”苏棠打了个手势,“完全o几把蛇皮棒棒k。”      “噗。”本来还有些难过的,被她这么一搅和都散了,阮念笑着推了推她,“你这跟谁学的啊。”      “江宏呗。”苏棠翻了个白眼,“那个表情包狂魔,存图就算了还天天在那儿说,害得我都听顺嘴。”      江宏1米86的身高,上个学期调位置的时候换到了苏棠隔壁去,俩同桌臭味相投,现在倒是混得挺熟了,江宏怎么样不太清楚,但苏棠就是张口闭口都能扯到他那儿的,也不知道这俩人有没有什么……      可惜有什么也来不及看了,没过几天苏棠就被自家爸妈打包送去了B市,上飞机前给阮念发过一条微信道别,之后开始训练也就很少联系了。      ……      高三的生活单调乏味,每周上六天的课,周日才休息一天,学校的活动全都没份儿参加,高一高二打篮球赛,他们要上课,高一高二期中考,他们也考试,高一高二办校运会,他们依然在上课。      数不清的作业,数不清的考试。      课桌上的书越堆越高,抽屉里的卷子越塞越满,每天都恨不得能挤出48个小时来做题背书记公式,所有假期无一例外被腰.斩,不是补课就是考试,布置的作业比平常不放假时更多,唯一还值得期待的事情,居然只剩那两节在主科课表上勉强幸存的体育课了。      “起来。”蒋逸舟把做完的卷子压在桌边,伸手握了握旁边那只还捏着书页的手,“下去跑两圈,你都坐一整天了。”      “唔,等等。”阮念头也不抬,视线依旧在卷子和课本之间来回转,“等我做完这道题再走。”      “不行。”蒋逸舟看了眼时间,刚才已经等她半节课了,说什么都要把人带下去,“你再不起来我就抱你走了。”      阮念笔下不停,还在一行一行地写,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随口应道:“好啦好啦再等两分钟就……”      话没说完,椅子忽然被人往后拉了一段,阮念终于停了笔,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身体一轻,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      “啊。”她惊呼一声,吓得差点儿把手上的笔都扔了,“蒋逸舟!你、你抱我干嘛?!快放开……”      “不放。”蒋逸舟面无表情地拒绝,“你放下笔,跟我下去。”      “你先放我下来啊。”阮念感觉脸都丢光了,微微挣扎着,“这还在教室呢……”      “有人么。”蒋逸舟无语,收紧手臂不让她挣动,“你自己看。”      阮念这才转过头,教室里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就剩下她和蒋逸舟两个没走了。      “……好吧。”她抿着唇,轻推了推他,“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蒋逸舟看着她没松手,也不说话,阮念只好又保证了一遍,他才肯把她放回地上:“快点。”      “知道啦。”阮念无奈,放下笔就被某人拉着走出了教室。      其实是早就说好了,要他等这么久,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前阵子她老觉得消化不良,隔三差五还闹肚子,弄得吃饭都没胃口了,状态很差,蒋逸舟知道就说她是缺乏运动,然后每天放学都拉着她去田径场跑圈。      本来高三的体育课换成自由活动后,她就没怎么去了,大多时候就待在教室里继续学习。经过这事儿之后也不行了,每次都会被他逼着出去活动,跑步跳绳羽毛球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她还坐在教室里做题。      ……挺意外的。      平常总那么不耐烦的一个人,对她的事倒是特别上心,一天都没落下过。      后来她也真的好很多了,没再觉得不舒服,虽然某人的手段确实霸道了点儿,但因为知道他是为她好,所以每次还是会听话地乖乖跟他走。      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照顾好,还拿什么本钱去拼高考呢。      ……      田径场的人并不多,都稀稀拉拉地散着步,有个班在内跑道上考800米长跑,他俩就在最外圈慢跑,蒋逸舟人高腿长,即便速度已经跟走路差不多了,两圈下来阮念还是追得有些吃力,跑完后撑着膝盖直喘气。      “你体力是不是太差了。”蒋逸舟无奈地拉她起来走着顺气儿,“下次我走路吧。”      “……”阮念累得话都说不出,也没力气在意被谁看见了,扶着他的手臂慢吞吞地走,好一会儿才小声反驳,“哪有体力不好,明明是你腿太长啊。”      两人身高差了近20cm,光是走路他就一步抵了她两步,更何况跑步,而且又不能像平时走路那样拉着她手跑……      想到这儿,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和他靠得太近了,这周围人来人往的,忙往外边挪了小半步,再抬头看迎面跑过来的同学感觉都是在看他俩,不由得又往外再挪了点儿。      “干嘛。”蒋逸舟不爽地瞥着她,伸出手,“你打算跟我隔一条跑道走么。”      “……”阮念瞄了眼他的手,为免这人直接把她搂过去,还是默默往回挪了半步,“哪有那么远。”      “哦。”蒋逸舟敷衍一声,决定不跟她计较了,自己往她旁边靠近半步,“寒假还去C市么。”      “不去了,爸妈好像有假期能回来。”阮念说,“就算不回,他们应该也不让我过去吧。”      还有一学期就要高考了,最后一个长假还得补两周的课,前后能空出来的几天再花在来回路程上,太浪费时间了。      “嗯。”蒋逸舟点头,嘴角轻勾了勾,“能一起过了。”      “怎么一起过?”阮念转头看他,“你还要来我们家拜年啊?”      “……”蒋逸舟当然不是指这个,不过她问起来,倒是让他想到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不知道。去年小姨本来有打算的,知道你们不在G市才放弃,今年大概也会问。”      “可是今年我爸妈也在……”阮念顿了顿,脸色有点儿微红。      “所以?”蒋逸舟不明所以。      阮念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别开视线,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那不就像,咳,像见家长了嘛。”      蒋逸舟愣住,垂眸盯着那张越来越红的小脸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凑近压着声音道:“你这样让我很想亲你一口。”      “……”阮念一惊,本就发红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连忙推开他,“你别闹啦,我是说认真的。”      蒋逸舟脸皮很厚地说:“我也是说认真的。”      ……很认真地想亲她一口。      “你。”阮念停住脚步看着他,于是他也停下来偏头看她。      “我怎么。”蒋逸舟问。      两人仿佛被定住了,沉默地对视了几秒,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总之阮念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蒋逸舟追着拼命跑了。      然而跑也没用,他俩谁快谁慢根本就毫无悬念。      “抓到了。”蒋逸舟不出二十米便追上了人,拉着她的胳膊往后一拽,阮念就结结实实扎进了他怀里,“你跑什么。”      “那、那你追什么呀?!”阮念炸毛,抬手就要推开他,“你真……唔……”      蒋逸舟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阮念愣了:“……???”      下课铃及时响了起来。      “走吧。”蒋逸舟揉了揉她的头,眼底尽是愉悦的笑意,“回教室。”      “你……你刚才干嘛!”      “没干嘛。”他扯着一边嘴角,笑得特别痞,“有谁看见么。”      阮念:“!!!”      可以,这很不要脸。      ……回去不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三十~蒋舟舟和念念马上也要过年啦→_→见家长什么的嘿嘿嘿=w=~ . 推荐一波基友存稿坑~也是校园小甜文哦emmmm 《小高冷》 98、98 ...      年底的寒潮来得猝不及防, 阴雨连绵, 每天都在衣服怎么穿都穿不够的湿冷中度过, 难受得要命, 好不容易天晴回温了, 惨烈的期末考也终于结束, 宿舍楼陆陆续续清出来大包大箱的行李,学生和家长们连拖带扛搬回家准备放寒假了。      当然这并不包括高三的。      寒假于他们而言, 就是补课补课再补课, 别说溜出去玩了,就连午休时间偷偷玩会儿手机都觉得心虚。      高三的老师也没有放假, 依旧每天站在讲台上扯着嗓子讲课, 宿管阿姨、食堂大妈还有保安大叔也依旧轮流驻守在岗位上,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      “不管这次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只要没到高考的那一天,谁都不能放弃自己!”      老张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虽然不知道听进去的人能有多少, 但至少这一遍又一遍地狠狠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于是又咬着牙挺过了半个月, 终于在年二十六迎来为期两周的小寒假。      阮国强夫妇还得过两天才到家,阮飞是放假没多久就去旅游了,刚回来G市,这几天都在和外婆一起大扫除和置办年货, 本来阮念也想帮忙,但每次一出来就被婆孙俩赶回房间去了,让她专心学习, 外边什么事儿都甭管。      阮念没辙,只好关在房间里继续看书做题,累了就刷会儿微博,翻相册看一下某人的照片……咳,其实也没真的那么想他,就是时间太少了,不能视频不能聊天不能刷票圈,否则开了头不知不觉就过去半小时了。      而且她也不想打扰他,虽说这人平常看起来就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但到底是高考,再怎么厉害的人也得老老实实地复习,单这补课的半个月他做过的卷子就比她多了一倍。      大家都很忙吧。      高考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拿起武器的那刻起,就已经没有人能够幸免。      只能勇往直前,孤军奋战,杀出一条血路。      至于这条路最终能通向哪里……      并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心无旁骛为战前做好准备,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      还有不到5月。      142天。      没时间再想别的了。      就这么绷紧神经一直撑到最后吧。      不过神经绷太紧也容易断,到了年三十这天傍晚,阮飞硬把自家妹妹从房间里揪了出来,按到客厅沙发上坐好,随便她吃东西玩手机看电视爱干啥干啥,总之就是不许再进房间学习了。      沙发另一边正在看报纸的爸爸阮国强也望了过来,点头道:“对啊,这两天就放松点儿吧,别老闷在房间里,看把人都养白了,多不健康。”      “……”这都什么道理啊,阮念哭笑不得,只好乖乖地坐着看新闻联播。      硬撑了十多分钟,厨房那边传来妈妈傅丹云的声音,喊阮飞过去端菜拿碗筷的,阮飞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没起来,阮念探头瞄了一眼他手机,还在打游戏呢,就替他过去帮忙了。      阮家难得这么齐整地坐下来吃饭,外婆厨艺了得,做了一整桌的丰盛菜色,鱼肉汤菜样样俱全,傅丹云开红酒给每人都倒上一杯,阮念怕喝完犯困,偷偷往哥哥喝空的酒杯里倒了半杯,阮飞弹了一下她额头,笑着仰头喝掉,还嫌不够地跟阮国强拼白酒,拎来一瓶茅台继续喝。      这顿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笑声不断,总算让阮念从紧张的学习中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了。      饭后,阮飞又说要带她去逛花市,外婆年纪大就不跟他们小年轻出去耍了,阮国强有点儿喝上头了,傅丹云自然也和他一起在家歇着看电视陪老人家说话,摆摆手让兄妹俩自己出门注意安全。      “行,没问题。”阮飞酒量好,喝了四两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脸都不带红的,回头喊她,“赶紧的,跟你哥出门还打扮呢,穿件外套就走了。”      “来啦来啦。”阮念无奈,只是梳两下头发而已,连马尾都来不及绑就被哥哥急吼吼地拉出门了。      大年三十的花市人山人海,拥挤嘈杂,从街头到街尾几乎就没点儿空地落脚的,阮飞长得高没什么感觉,像阮念这样的个儿混在人群里,简直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浑浊,都不知道是出来透气还是出来憋气的。      不过挤归挤,她哥哥还是挺尽责的,一直帮她挡开那些撞过来的人,虽然鞋子还是被踩了好几下,但起码没彻底淹没在人群里,坚强地走完了整条花市。      还买了一个大风车。      其实阮念没想要买的,花市人那么多拿着走也很不方便,只是哥哥问她喜欢哪个的时候,说不要好像又有点儿扫兴了,于是就随手指了一个。      大概是习惯吧。      以前小的时候,爸妈每年都会带着他们兄妹俩来逛,她骑在爸爸脖子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都说想要,阮飞比她大点儿,跟在旁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她幼稚无聊有什么好玩的,最后把她说得委屈哭了,爸爸就骂他臭小子,然后还是买了风车来哄她开心。      后来爸妈被调离G市,春节要么是年三十晚才回来,要么就接他们一起去C市,那边没有年前逛花市的习俗,所以渐渐也不再去了。      没想到时隔几年再来,倒是嫌弃过幼稚的哥哥主动给她买了。      “说什么呢。”阮飞骑着摩托车,听见背后的妹妹抱着他腰好像说了句话,声音闷闷地听不清楚,等红灯的时候偏头问她。      “没有。”阮念笑笑,有些话说过一次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放在心里记着就好,“你听错啦。”      “是么。”阮飞抬手按了按她的头盔,挑眉道,“有事不许瞒着我。”      “……哦。”阮念答应得十分心虚,“哥,前面绿灯了。”      阮飞看了她几秒,扯着嘴角轻笑一声,转回去发动了车子。      到家时已经10点多了。      外婆早早进房里睡下,电视上还在播春晚,不过音量调得很小,客厅里坐着的夫妻俩也没在看,喝着茶低声商量什么事,见俩孩子进屋了才停下。      “哎,回来啦。”傅丹云看女儿手里还拿着个风车,笑了起来,“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买风车玩儿啊。”      阮念抿唇看了哥哥一眼,阮飞眉头都没皱,理所当然道:“她不是喜欢么。”      好吧。      阮念决定不说实话了。      傅丹云看看儿子又看看她,了然地点头:“找根小绳挂到窗台上吧,吹起来好看。”      “嗯。”阮念抱着风车,蹲到柜子前找绳子,没找着,又回房间看自己有没有。      ……才发现原来手机都没带出去,还放在书桌上充电呢。      她滑开解锁,立马就弹出来好几十条微信提示。      全是同学和朋友发来的新年祝福。      阮念拉下去过了一遍,把不是群发的逐条回复完,最早一条是苏棠发的,9点多的时候还发起了视频聊天,不知道是有什么想让她看的。      “叮叮噔噔~”      阮念正想着要给她回复的,苏棠就第二次发起视频邀请了,估计人在外面,接通后卡了好一会儿才出现画面。      “阮阮,新年快乐!”      刚戴上耳机就传来了苏棠的喊声,身后有一朵朵不断射上天空的烟花,绚烂夺目,人声沸腾,气氛火热得全然不觉得寒冷。      “新年快乐!”阮念跟她挥挥手,也笑道,“你那儿的烟花好好看啊。”      苏棠艺考结束就从B市回来了,似乎考得还不错,学校补课那两个星期也没去了,在家里瘫着当咸鱼,前几天才想起问问她复习的进度。      “对啊,刚才已经放过一波了,这会儿在放第二轮!”周围太吵了,苏棠说话都是用喊的,“好像0点的时候还有,你要不要来一起看?”      “……不去啦,我刚逛完花市回到家。”阮念看了看时间,都11点了,“你一个人去的吗?”      “没,江宏也在呢。”苏棠把镜头晃过去拍了一下江宏,后者正抱着个大纸箱在卖什么东西,跟人讲着价,“他说来花市赚点儿外快,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反正闲在家没事儿干,就跑过来凑个热闹呗,还能拿分红,哈哈哈。”      又是江宏?      阮念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你们玩得开心哦,注意安全。”      “好……哎我靠人太多了,先挂了啊。”苏棠的镜头晃得厉害,估计是被谁撞到了,江宏转头看见后,一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护着。      然后画面就黑掉了。      阮念抿着唇笑,轻轻扯下耳机。      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想念某人了。      一整晚都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呢。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      -还在忙吗?0.0      对面难得没有秒回,可能还在忙吧。      阮念把手机塞回外套兜里,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扯出一条用来捆过旧书的尼龙绳,挺结实的,就拿上风车往阳台那儿去。      爸妈已经回房间了,阮飞还在浴室里洗澡,客厅里静悄悄的,只留了几盏微黄的壁灯,照得屋里一片暖洋洋的温馨。      “嗡,嗡——”      ……连口袋里的震动声都显得有些吵了。      阮念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微微瞪眼,立刻抱着风车飞快地溜出阳台,反手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咳咳,大年初一啦,来给大家拜个年~一人一句! 蒋舟舟:新年快乐。 念念:祝身体健康~ 周鹏:过年吃不胖! 苏棠:学业进步,考试过过过! 江宏:早日脱单,不再吃狗粮! 阮飞:……都说完了我说什么,打架必胜? 作者菌:咳咳,后面还有一个我呢→_→那就祝大家早日暴富,狗年旺旺旺!本章评论全部有红包,无上限,不用抢哦!!新的一年更爱泥萌=3=~ 99、99 ...      “喂?”她把风车放到阳台边, 小心翼翼地对着话筒道, “怎么突然打电话啊。”      “没什么。”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贴在耳边低低地响起, “就, 想你了。”      “……”阮念脸上一热, 趴在阳台边轻呼了口气,“我也想你。”      做题的时候不想, 看书的时候不想, 吃饭的时候不想,逛花市的时候也不想。      可只要闲下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想念就如同藤蔓般疯长,抵死纠缠, 缠得她一闭上眼看到的全是他。      “那……下来?”蒋逸舟说。      “现在啊?”阮念回头往客厅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人,也不知道阮飞什么时候洗完澡, “我哥哥还没睡呢。要是出门的话, 他肯定会问我去哪儿的。”      那边听完好一阵都不吭声,隔了很久才慢吞吞道,“哦,那算了。”      “蒋逸舟……”阮念听他这语气就想笑, 大过年的还装委屈呢,只得软下声音叫他的名字,语气讨好, “你这么晚还不睡啊,在干什么?”      某人轻哼:“不是在跟你打电话么。”      阮念忍不住笑:“我是问你打电话之前啊。”      “也没干什么。”蒋逸舟顿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守岁吧。”      “守岁?”虽然也听说过北方除夕夜有守岁的习俗,但南方这边似乎很少,顶多是过了零点上柱香就睡觉了,第二天一早起来还要去拜年,于是有些好奇,“你们守岁是真的通宵不睡觉吗?”      “当然不是。”蒋逸舟轻笑一声,“你哪儿听来的说法。”      “我……百度的。”阮念第一次听说就特地查过,除了这个,网上还有人教“守岁打瞌睡怎么办”、“除夕夜如何坚持不睡觉”等等,自然信以为真了。      “笨,这也能信?”那边的语气轻松了些,“老人小孩熬不住,一般大人撑到两三点就很不错了。母亲也不让我守太晚,每年过了零点就让我去睡。”      “这样啊。”阮念看了看时间,现在也快到12点了。      “通宵打麻将的倒是有。”蒋逸舟说。      “……啊?”阮念表示震惊,“你还会打麻将?”      “看久了就会。”蒋逸舟笑了笑,“春节只有年初一在那边过,之后母亲会带我回G市,住小姨家,每晚都有一大堆不认识的亲戚过来吃饭,饭后就打麻将,有时一两点,偶尔通宵。”      “你也要打吗?”阮念问他,顺便还脑补了一下某人坐在三姑六姨之间,陪吃陪聊兼陪打麻将,明明不耐烦还得面无表情地装没事,忍不住就有点儿想笑。      “不打,只是坐我妈旁边看会儿……你笑什么?”蒋逸舟莫名其妙,总觉得这姑娘又悄悄脑补了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以为我还陪着他们打?”      “难道不陪吗?”阮念笑着说,“那你闲着多无聊啊。”      “不无聊。斟茶倒水端水果拿零食什么事儿都有,想玩会儿手机都没空。”蒋逸舟非常无语,“我小姨更……有时兴起还会叫我给长辈们弹一段钢琴,要么就给她伴奏唱一段,我……真他妈服了,边弹边尴尬得想砸琴。”      阮念伏在阳台边笑得差点儿出声了,捂着嘴回头往客厅里看了一眼:“蒋阿姨怎么不叫你弟弟去弹?”      “他那时候还小吧,才刚上幼儿园,那琴是小姨买了自己用的,没特地让他也学。”蒋逸舟叹了口气,“后来这小子还爬到琴上撒了泡尿,直接报废了。”      “啊。”阮念又压着声音笑了好久,“没买新的吗?”      “没有。”蒋逸舟说,“小姨的工作室里有琴,回家就不怎么用。”      “那你真要感谢一下你弟弟呢。”阮念好不容易笑完了,缓了两口气才说,“要没有他,你可能到今年还得表演。”      “嗯,也是。”蒋逸舟正经道,“以后对他好点儿。”      “不打他了吧?”阮念对上次被他抽得屁股开花的张睿小朋友深表同情。      “当然,”蒋逸舟继续一本正经道,“……是不可能的。”      “你弟弟好可怜哦。”她故意道。      “我才可怜。”蒋逸舟不满地反驳,“大过年的,连女朋友的面都见不到。”      “……是是是。”阮念已经懒得说他了,这才放假几天而已啊,无奈应和,“你最可怜啦。”      两人又闲扯了好一会儿,似乎谁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直到阮飞洗完澡了,边擦着头边过来敲门叫她早点儿洗澡,阮念才准备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再见。      “等下。”蒋逸舟叫住她,“还有1分钟。”      阮念愣了愣,不明所以:“什么1分……”      “嘘。”蒋逸舟低低地打断她,“别说话。”      好吧,反正都聊这么久了,也不差这点儿时间。      阮念单手支着下巴,靠在阳台边耐心地等。      冬末的风悄无声息地吹过,并不冷,只是有些许凉意。      周遭很安静,远处传来放烟花的砰砰声,很轻很沉,绚烂夺目的光芒藏在了某栋高楼之后,只能看见一点点细碎的火星,稍瞬即逝。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儿,心里默数着电话那头轻缓的呼吸声。      一下,两下……八下,九下……十五下……      “砰!砰砰!砰——”      仿佛到了什么时间,烟花炸开的声响忽然紧凑起来。      “阮念。”耳边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低沉温柔,“新年快乐。”      ……嗯?      已经到零点了吗?      阮念微微愣住,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他一直在等零点,就是想跟她说新年快乐啊。      “你也是,新年快乐。”阮念抿唇笑了起来,心头暖意绵绵的,“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越来越帅,成绩也越来越好……考上理想的大学吧。”      她才说完,等了会儿没听见他回话,本来想说他要是憋不出祝福词就算了吧,有心意就好,毕竟看着他也不像是很会说这些的人。      “那,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越来越帅……咳,好看,成绩也越来越好,考上理想的大学。”      ……某人居然把她说过的又照搬了一遍。      “哎,你也太懒了。”阮念无奈,“怎么连祝福都要抄我的啊。”      “不满意?”蒋逸舟想了想,“我再加一条。”      “那你加吧。”阮念不抱希望地说。      “嗯。”某人一本正经道,“希望新的一年,我的女朋友能更喜欢我。”      ……这、这算哪门子的祝福啊???      “蒋逸舟。”阮念哭笑不得,“你就不能说点儿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的。”蒋逸舟理直气壮。      “不行,这样不算啦。”明明是他自己想要的事情,哪里是对她的祝福啊,“你重新说一个。”      “好,说认真的。”蒋逸舟忽然沉下声,语气认真起来,“我希望,新的一年我们还在一起。”      阮念怔住,指尖捏紧了手机:“蒋逸……”      “不止今年。”他没让她开口,只是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道,“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      听起来多好的一个新年愿望。      多好啊。      可再好的愿望也只是愿望,也不代表许下就一定能实现的。      “蒋逸舟。”阮念知道自己想说的话很煞风景,现在显然也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但她还是忍不住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      “没有如果。”蒋逸舟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阮念,没有如果。”      她低下头,不自觉地咬着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有怎样的结果,都不会影响我和你在一起。”      “即便……”阮念声音很轻,“即便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      “怎么,异地恋就怕了?”蒋逸舟淡淡道,“是怕我变心还是怕自己不坚定?”      阮念连忙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问题?”蒋逸舟问。      “我只是习惯了,凡事都做个最坏的打算……吧。”她小声道。      “做打算可以,我没意见。”蒋逸舟说,“不过你听好,我这人很固执,能接受分手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说不喜欢我了,变心了。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会成为我们在一起的阻碍,知道么。”      “那万一我……”      “万一?”某人立刻气急,“你刚不是说没这个意思?”      “没有没有。”阮念赶紧温言安抚,“这只是假设,假设而已。”      “……哦,那你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蒋逸舟勉强回答,“否则我无法保证那个人会有什么下场。”      “咳咳。”阮念打了个寒颤,为免伤及无辜,她还是老老实实和他在一起好了,“我知道啦。你也早点儿睡吧,已经很晚了。”      “念念,怎么还在阳台呢,都几点了!快去洗澡。”阮飞在客厅冲她喊了一句。      “马上去!”阮念不敢在多说,跟某人道完别就匆匆挂了电话。      ……正好赶在阮飞杀进来的前一秒。      “跟谁煲电话粥啊,”阮飞进来晾衣服,凉凉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聊这么久。”      “棠棠打来的。”阮念面不改色地扯谎,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风车,“弄完这个就去洗澡。”      阮飞从她手里抢过来,皱着眉道:“哎,我帮你弄,赶紧去洗澡。明天就有人到家里拜年了,你别想能晚起,还不早点儿睡。”      “嗯嗯,知道了。”阮念应着,有惊无险地飞快溜回了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见家长见家长见家长嘿嘿嘿~→_→(摩拳擦掌.jpg 100、100 ...      第二天果然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拜年了,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从门外一直喊到进屋里, 生怕隔壁屋不知道热闹似的。      阮念早就起来了, 吃过早餐在房间里做题, 听见声响才出来客厅帮忙招待客人。      岂料一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谁, 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      这、这才大年初一啊?      怎么说来就来了?!      “箐姨, 新年好啊。”      蒋静牵着张睿在前头进来,跟外婆道了声新年祝福, 又催着儿子开口叫人, 老张和蒋逸舟则提着大袋小袋的礼盒跟在后面。      “奶奶新年好!姐姐好!”      张睿倒是个机灵的孩子,嘴特甜, 叫完人又说了一大串喜气洋洋的祝福词, 把外婆哄得可高兴,乐呵呵地把他们一家人都迎进来, 吩咐孙女去泡茶。      “……”阮念才回过神,一对上某人的目光便迅速转开了,匆匆跑到厨房煮茶。      倒水泡茶的时候都险些烫到手。      太突然了。      虽然蒋逸舟有提过蒋阿姨想来拜年, 但她以为来之前至少他会报备一声的, 谁知道今天这么早就到了……      “哎,箐姨啊,我们这是不是来太早了?”蒋静看家里就只有婆孙俩在,以为其他人还没起床, 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怪我,昨晚给您打电话都忘记问时间了。”      “没有没有, 都起来了。”外婆笑着摆摆手,“不过没想到你们来这么早,夫妻俩就出门买菜去了,还有那小子……”      正说到自家孙子,内里有个房间的门就开了,刚才阮飞戴着耳机在打游戏,打完才知道外面有客人到,于是匆忙把身上的睡衣换掉,收拾好才走出来见人。      “叔叔阿姨新年好。”      阮飞平常吊儿郎当,有长辈在场的时候还是很规矩的,礼貌地叫了人。      然而等他看见坐最边上面无表情玩手机的是谁之后,心里顿时就有种不规矩的冲动烧了起来。      操,这臭小子怎么也在?!      在学校里勾搭他妹妹就算了,现在还直接登门入室???      阮飞暗自咬牙,要不是碍于长辈们都在场,他立马就拎着这小子出去狠揍一顿了。      “小飞,去多拿些巧克力糖果瓜子来。”外婆见孙子就干坐着什么也不干,拍拍他道,“还有油角蛋散、旺旺都拿来,快去。”      “哦。”阮飞一脸不情愿地应着,起身去厨房的橱柜那儿找,“你茶泡好没?”      阮念点点头,让他帮忙拿几个纸杯,然后一杯杯倒好了端出去。      “老……师喝茶。”给老张递茶时差点儿说成平常的称呼,阮念抿了抿唇,端着下一杯给蒋静,“蒋阿姨喝茶。”      “好,谢谢。”蒋静冲她笑了笑,之前也见过几次的,如今是愈发觉得小姑娘好,文静乖巧又懂礼貌,“坐会儿吧,我们自己来就行。”      阮念应了一声,还是把厨房里剩下两杯水也端出来。      张睿忙着吃东西腾不出手接,旁边的蒋逸舟就顺便帮他拿了,不经意间指尖相碰,明明只是很寻常的接触而已,阮念还是像烫到似的飞快缩回了手。      蒋逸舟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者连视线都没跟他对上,走过他隔壁空着的单人沙发,默默绕了半圈坐到外婆身旁。      ……连耳根都微微红了。      他自然看得见,低下头,剥了块巧克力糖丢进嘴里,勾了勾唇角。      “随便吃,不用客气。”阮飞来迟一步,错过了两人间若有似无的互动,把吃的分类放进果盘里,其他零食也都摆在茶几上,然后拉过椅子继续坐在原位——咳,瞪着对面的臭小子。      “谢谢大哥哥。”张睿最喜欢吃仙贝了,老妈在家老不让他吃,怕上火,这会儿趁她跟老人家聊天没空搭理他,眼疾手快地吃个不停。      老张一贯是不管他这些小事儿的,蒋逸舟就更不会管了,时不时还从他手里抢一块吃,惹得张睿直哼哼。      至于来自对面的那道瞪视……      蒋逸舟当然不可能没有感觉,只是看在阮念的面子上也懒得理会了,单手支着下巴,若无其事地垂眸看手机。      “嗡。”阮念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你刚才脸红什么      她看到这条微信,下意识就抬头朝某人望过去。      蒋逸舟还慢条斯理地喝茶,神色淡淡,半点儿看不出正跟她发微信的迹象。      -我哪有脸红……      -真的没有?      -真的!      -那再拿点儿巧克力来?要蓝色包装的      -……哦      虽然不明白话题怎么又转到吃上面来了,但阮念还是起身去拿巧克力,没直接给他,只是俯身放果盘上等他自己再拿。      蒋逸舟正好也伸了手,她没在意,放完就准备收手了,不料下一秒居然被某人故意捏住了指尖,惊得她动作微顿,张嘴做了个“啊”的口型。      她哥哥还在斜后面坐着呢!      你、你快松手。      阮念瞪大眼,拼命用眼神示意他。      蒋逸舟冲她挑了挑眉,嘴角轻勾,目的达到后没多纠缠就松开了手,拿起一块巧克力塞给张睿:“还不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张睿叼着一块仙贝,含糊不清地照说,说完才看了下手里的是什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哥,“哥你给我干嘛?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啊,是。”蒋逸舟面不改色地拿回来,“给错了。”      张睿一头雾水:“……???”      阮念早就红着脸溜回外婆身边去了。      “嗡。”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说没有脸红?      这个人……!!      当着长辈的面不好瞪他,阮念只好憋着气,低头点点点了好几个“超凶.jpg”的表情发给他,以表抗议。      结果某人还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嗯,很可爱。      -说这个也没用!      -不是你,我说图片的猫很可爱      -?????      阮念气闷地收起手机,决定不跟某人继续聊了。      之后听着外婆跟蒋阿姨他们又扯了会儿家常,眼看着那边蒋逸舟快被阮飞瞪出个窟窿的时候,出门买菜的阮国强夫妇总算是回来了,进屋放下东西也坐到了客厅里,平时感觉挺大的地儿一下子就拥挤了不少,连阮飞都让出椅子给他爸,自己换了个小板凳来坐。      ……继续瞪着对面的臭小子。      阮念无奈,起身去厨房重新泡了壶茶过来。      “原来这位是小念的班主任,那应该咱们登门拜年才是啊。”傅丹云处事圆润,听说完还站起来谢了老张一番,“平常我和她爸爸都不在家,很少管着她的,这孩子没给您添麻烦吧。”      “哎哎,哪里的话呢。”老张笑着摆手,“她在学校表现挺不错的,成绩好,人也热心,常常为班级出力,帮了我不少的忙。”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瞥了自家外甥一眼。      后者不以为然,别开视线又拆了块巧克力吃。      “那就好。”傅丹云笑了笑,说这话是客套而已,她自然知道女儿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于是喝了口茶,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男孩子,“你们夫妻好福气呢,生的兄弟俩都那么乖,不像我们家这个从小就知道惹事儿,上了大学才稍微定下来一点,可难对付了。”      “老妈——”阮飞最不喜欢傅丹云当着外人揭他的短,尤其现在对面还坐着个臭小子呢,这样说他多没面子。      “难道不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阮国强开口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小学那会儿被班主任打了多少次电话给你妈让见家长的,不记得了?”      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阮飞没胆跟老爸顶嘴,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哎,其实都一样的。”老张打着哈哈,都没好意思坦白自家外甥开学头一天就干了什么好事,“男孩子哪个不调皮呢。”      “就是,我这外甥不也……”蒋静顿了顿,对上傅丹云略微惊讶的目光,才解释道,“嗯,他是我姐姐的儿子,前年因为一些事情,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这样啊。”傅丹云点点头,难怪兄弟俩看着不像,大的那个模样长得帅很多,“都还在上学的吧?”      “对,小的这个六年级,大的在读高三了,就是老张带的那个班。”蒋静看了眼兄弟俩,又看了看对面不说话的小姑娘,“跟你们家孩子还是同一班的呢。”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两位当事人身上。      蒋逸舟:“……”      阮念:“……”      两人不自觉对视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地同时别开脸。      一个端起杯子默默地喝茶,另一个……头埋得更低了。      虽然这句话只是在陈述事实,应该没什么特别意思,但作为确实有“特别意思”的两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偏生老张还不嫌事儿大地补了一句:“对对,我带的班,还是同桌呢。”      阮家人顿时表情各异。      外婆意味深长地眯着眼,阮国强面上风雨不动安如山,余光里扫了对面那小子一眼,傅丹云则目光探究地看了看自家女儿,阮飞……咳,眼里的火都快把蒋逸舟烧成灰了。      “他俩平常相处挺好的,经常互相帮助,之前阮念有点儿偏科,化学成绩一直处在中游,现在也上来了,进步非常大。”老张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什么效果,继续道,“每次考试几乎都是他俩拿的年级一二名,说来惭愧,我这班主任脸上也沾了光。”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春节大型翻车现场。:) 阮飞飞你要不歇会儿,下一章再这么瞪着可能眼睛撑不住了→_→ 101、101 ...      相处挺好?互相帮助?      阮家人的表情顿时又深了几分。      ……别说阮念, 就连蒋逸舟都快喝不下去茶了。      这个老张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儿?!      平常在学校也没见他话这么多, 憋了几天没讲课太闷是吧?      看他被对面那谁的眼神射成筛子很高兴是吧?      操。      要不是顾及她, 蒋逸舟真想现在就站起来摊牌。      比起被三两句话造成的误会, 他宁可开诚布公地把事情说了, 省得两个人总是费尽心思去遮掩, 其他旁观者揣着个疑问也猜得辛苦。      可……      算了。      既然已经瞒这么久了,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生事端, 他知道她这些顾忌不无道理, 再开明的家长也不可能在知情的情况下,还允许自己的孩子高考前跟人谈恋爱, 无论是否影响学习。      因此他再这么想也只能忍下来。      还有一个学期。      几个月而已。      蒋逸舟压下纷杂的思绪, 借着放茶杯的空隙冲她那儿扫了一眼,给她递了一个安心眼神。      “只是讲过几道题, 没帮什么。”      他收回目光,拆了一个巧克力丢进嘴里,语气淡淡的, 面上也依旧没什么表情, 似乎对老张这番话很不以为然。      “挺好挺好。”傅丹云笑着接上话,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你可得好好向人家学习啊,多请教一下, 知道吗?”      阮念勉强抬起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端起茶小口地喝着。      只可惜茶是热的, 耳根后更是热得发烫。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跑回房间关门躲起来。      ……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看出什么。      哎。      真是太尴尬了。      这简直是她长这么大经历过最尴尬的一次拜年啊。      早知道就让某人找个借口不要来了。      至少他不在,大人们的话题就不会扯到他身上,自然也不用扯出后面这些事情……      哎,想哭。QAQ      后面他们还聊了什么,阮念一句都没听进去,除了蒋阿姨给她派红包时回了会儿神,其余时间就只顾着低头喝茶,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喝到肚子都有点儿撑了,他们一家才终于起身准备要走。      傅丹云进房拿了些回礼给他们,走到玄关还客气地留他们吃午饭,虽然知道这只是送客必备的客套话,但阮念听了仍紧张得心跳加快,忍不住顿住动作。      光聊天就这样了,要真坐一桌上吃饭,那得多……      “不用不用,太客气了。”幸好蒋静笑着推辞了,摆手道,“我们等会儿还要去别的亲戚家拜年,就不麻烦你们啦。”      “……”阮念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呵。”隔壁也传来一声轻哼,声音小得只有她能听见,“那才好。”      “……?”阮念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正和她一起收拾茶几的阮飞,后者冷着脸显然很不爽的样子。      还好还好。      即便出发点不同,在场最不希望他们留下吃饭的人,除了她以外,还有这个全程瞪着某人的哥哥呢。      “看什么看。”阮飞横了她一眼,压低声道,“你跟那小子是同桌的事儿,居然没跟我交代清楚,长能耐了啊。”      “我……”      “还说你俩没猫腻?”阮飞打断她,咬牙切齿,“操,我迟早把那臭小子狠揍一顿。”      “哥,真的没有。”阮念赶紧拉了拉他,“我就是怕你误会才没说的。”      “怕什么误会,根本就没有误会。”阮飞不信。      “可你每次见到他都那么想打……咳,不高兴,我怎么敢告诉你?”阮念一脸无辜地说,“而且是同桌这种小事,你不问的话,我也没想到要特地说啊。”      “哦,是么。”阮飞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半天,“你最好没有骗我。”      “真的没有啊。”她确实没想骗哥哥,只是打算迟些再坦白而已,“相信我啦。”      阮飞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把茶几上的零食都拎回厨房里放,出来的时候叫住了正准备进房间的妹妹:“妈叫你去帮忙。”      “啊……好。”阮念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      妈妈知道她学习紧张,前几天都没让她进厨房帮过忙,怎么这会儿突然叫她过去?      “行了,妈你出去坐着吧,我来做就行。”      阮念刚走到厨房就见妈妈半推着外婆出来,外婆无奈地皱眉,看看孙女又看看女儿,有些不赞同地瞪了傅丹云一眼。      傅丹云没当回事儿,等外婆出去后,转手拉着阮念进厨房。      ……还顺手带上了门。      阮念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这阵势摆明是要问她的话啊。      “小念,还站着干什么呢?过来淘米,然后把菜也洗了。”      傅丹云叫得她一个激灵,不敢再走神,应了声好就过去帮忙。      舀米,过水。      洗第一遍的时候没说话,第二遍也没问,阮念有种被吊着胃口的难受,可又没法说什么,只能忍着继续洗第三遍。      “今天,”傅丹云毫无征兆地开口,语气倒是挺随意的,“来家里拜年的那同学叫什么名字?”      咳,终于来了。      “他叫蒋逸舟。”阮念本就心里犯怵,此时连半点儿犹豫都不敢有,立马回答,“是高二才转到我们班的……”      “我就问问名字,没问你别的事。”傅丹云淡淡地打断她。      “……”阮念只好闭上嘴,抿着唇低头淘米。      “听说他们家就住在楼上,平常你俩放了学一起回家吗?”傅丹云又问。      “……”阮念当着她的面没胆子说谎,妈妈和她哥不一样,但凡有半个字的假话都会被她识破,于是点头承认,“嗯。”      “这也没什么。妈妈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每天放学也一起回家。”傅丹云边打蛋边说,“不过我可没有每天给人家带早餐哦。”      “!!!!”阮念内心溜过一串震惊的感叹号。      妈妈怎么连这都知道了?!      即便外婆知道她带早餐回学校,但她也从未说过是给谁带的啊。      不会是……      想到外婆出去前的那个眼神,阮念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外婆聊天时猜到了,刚才又跟妈妈提起来,以她妈妈这样的侦察能力,哪能看不透其中的联系。      难怪要叫她进来兴师问罪了呢。      “你喜欢他是吧?”傅丹云笑眯眯地问。      “……”阮念虽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妈妈会这么直白地开口,愣了好几秒,还没说话就被傅丹云再次抢了话头。      “在客厅的时候,妈妈都看到你脸红了。”她语带调侃道。      “我……”阮念抬头,看着妈妈的表情就知道瞒不下去了,沉默良久,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妈妈的。      从小到大,一直是如此。      “小念,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从来没让我和你爸爸操过心。”傅丹云叹了口气,自己和丈夫因工作关系常年不能陪在女儿身边,心里也挺愧疚的,“所以妈妈也并没有要反对你什么,只是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阮念抿着唇,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现阶段最重要的是什么,妈妈不说你自己应该也清楚。适当的放松减压可以有,但前提一定是不能影响学习和考试。”      傅丹云把她洗好的米倒进电饭煲里,按下开关。      “你现在长大了,再过几个月到18岁,就是成人了。前途是你自己的,妈妈当然不会干涉,只不过想提醒你一句而已。”她拍了拍女儿的肩,心平气和道,“至于该怎么选择,怎么做,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妈妈就不多管了。”      阮念点了点头,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大概是……没想到妈妈会这么理解和相信她吧。      “这事儿我就不跟你爸爸说了,省得他又瞎紧张半天,可烦了。”傅丹云见女儿还愣着不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哎,愣什么呢,该洗菜了小宝贝。”      阮念被妈妈叫得一阵羞,赶紧放水开始洗菜。      “对了,还没问过你。”傅丹云想起一个事儿,“想过考哪所大学吗?”      “嗯。”阮念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道,“想考R大或者……Q大。”      傅丹云挑眉,惊讶道:“Q大?我们女儿这么了不起啊。”      阮念忙说:“不……只是暂定目标而已。”      傅丹云知道女儿的性子,笑了笑也不逗她了,问正经的:“有问过你班主任的意见吗?”      “问了。老师说R大把握比较大,Q大……得看看一模二模的成绩再说。”      “那还行。”傅丹云点头,忽然转头看着女儿,“他也是打算考Q大?”      “谁……”阮念一开口就反应过来了,对上妈妈揶揄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好像是。”      其实蒋逸舟没有明说,但最近时不时就在看Q大自主招生的简章,应该是要参加的意思吧。      “不错,有这个目标挺好的,剩下几个月就好好拼一把。”傅丹云说,“不过也得注意照顾好自己身体,别老熬夜,多吃点儿有营养的……”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陈词道:“目标归目标,尽力而为就好,你也不要为这个把自己逼得太紧,知道吗?”      “嗯,我知道。”阮念抿着唇,转头给了妈妈一个安心的笑,“……谢谢妈妈。”      无论是哪件事都好。      “真是的。”傅丹云也笑,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傻孩子,跟妈妈说什么谢。快点儿把菜洗完,我还赶着做饭呢。”      “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念念是想抱一下妈妈的,不过长大了就没好意思emmmmmm 安利一发基友的新坑《再凶我就亲你啦》by灼夜 旁人一提到何歆安,第一时间想起——国民妖精。 然而只有路栩知道,她只是个接个吻就脸红害羞的恋爱小白。 何歆安一直以为,那个娃娃脸,是只无害小奶狗,直到某天夜里…… 她才知道,这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狗! 【颜好腿长的恋爱白痴人气网红×长着娃娃脸的撩妹高手富二少】102、102 ...      半个月的春假短得来不及养几斤膘就结束了, 高一高二还在抱怨假期太短, 高三已经迅速恢复到备考的紧张状态, 往日里不到7点绝不会有人在的教室, 现在6点55分就已经坐了半个教室。      最后一个学期。      “拼搏一百天, 让斗志昂扬!奋斗一百天, 让梦想飞翔!”      “全力以赴,永不言败!”      “宁吃百日苦, 不留终生憾!”      百日誓师大会之后, 黑板左上角的倒计时也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      教室里,走廊外, 教学楼随处可见红底白字的大横幅, 写着各种励志的标语口号,无一不在提醒着高三学生——高考不远了!高考就在前面了!再不拼就没时间了!      ……是, 真的不够时间。      本以为会被冗杂沉闷的复习无限拖长的时间,现在却一下子过得飞快了。      阮念每晚睡觉前都没想别的,只觉得这一天想做的事又没做完。      没背完的公式。      没抄完的错题。      没看完的课本。      没写完的卷子。      甚至连情人节什么时候过了都不知道, 等晚上刷朋友圈看到有人在秀恩爱, 才想起应该跟某人说句话,结果发现他自己也忘了,接电话时还很意外地问她什么事。      ……      很多很多。      然后睡醒了又要开始紧张忙碌的一天。      往复循环,没完没了。      说不累是假的, 但还好,信心也在慢慢地积攒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每一步都在踏踏实实地走。      没有偷懒,也没有丝毫松懈。      然而这一点点的信心, 还是被一模成绩瞬间击打粉碎了。      她的总分是678分,G市一模的难度虽然不及高考,但也已经非常接近了,这个在全市排第8名的分数怎么说都不算差。      但蒋逸舟更高,考了697的总分——全市第1名。      差了19分。      她和他,足足有19分的差距。      依照往年的录取线看,Q大基本只招G省前15名的人,那么19分之间……会隔了多少个人呢?      “蒋逸舟。”阮念停下笔,看着卷子上贴的分数条,声音很轻,“你现在会不会紧张?”      英语,146分。      她连最擅长的科目都拿不到满分了。      这就是高考。      没有半点儿情面可讲,也不会对任何人有所宽待。      残酷得让人害怕。      “嗯。”蒋逸舟看了她一眼,觉得这问题跟废话差不多,“你不紧张?”      “……我跟你又不一样。”阮念抿了抿唇,像是意外,但又低着头没看他,“还以为,像你这种学霸就不会紧张呢。”      “学霸不是人么。”蒋逸舟心里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又想什么了。”      阮念愣了一下,很无奈地想这人的观察能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拉下他的手才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这个分数能……考上什么大学。”      其实真正想说的是,能不能考上和他一样的大学。      但她说不出口。      这种说出来除了让彼此压力更大之外毫无用处的话,她不想告诉他。      “笨蛋。”蒋逸舟怎会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还记得除夕夜那晚我说过什么?”      阮念有点儿懵:“什么?”      最近复习太拼命了,满脑子里塞的全是知识点,听他这么突然问起都没反应过来。      “你……靠。”蒋逸舟被她气笑了,惩罚似的又捏了捏她鼻子,“我如果没坐你隔壁,你现在是不是能把我也忘了?”      “别闹啦,我才没有。”阮念边哼哼边偏头躲开他的手,“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那干脆连我也想不起来好了。”蒋逸舟挎着嘴角,一脸不高兴道。      “怎么可能啊。”阮念真是好气又好笑,她对这家伙向来没辙,屈指轻挠着他的手心,“都是要高考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哦。”      蒋逸舟:“……”有谁规定要高考就不能幼稚的吗?      于是又轻哼一声,继续不理她。      “不理我就做作业了啊。”阮念看着他好一会儿,见某人还是不肯转头,正准备抽手的时候却被他又扣住了。      很用力地握紧。      那望向她的眼神也很认真。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有怎样的结果。”他说,“都不会改变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件事。”      不是我想,而是“我要”。      我要和你在一起。      除你之外,谁也不行。      “……”阮念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好。”      即便是为他这句话,她也要拼了命地撑到最后。      “那从今天开始到高考结束,我就不开微信了,你有急事可以打电话,没有的话,我们在校外的时间不要再联系了。”阮念说。      蒋逸舟:“???”      “嗯,就这么说定了。”阮念松开他的手,转过头继续写作业,也没再看他。      “……”蒋逸舟愣了半天,没搞清楚怎么就成这个结果了,顿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对于女朋友的请求当然必须要做到满分,所以蒋逸舟面上虽然有点儿不满,但总归还是按照阮念的话,除了在学校外,其余时间一律不打扰她。平常那些老爱逗她害羞的小动作也不使了,只偶尔累了会默默地看她一会儿,等休息够又接着低头做题。      只剩下2个多月。      已经没时间再分心了。      高考就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没有退路,也无法回头。      ……都拼了!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老张叫了阮念到办公室说话,没别的事儿,主要就是讲讲这次一模的成绩。      老张的意思跟阮念自己估计的也差不多,只不过定论没她下得那么悲观,只说照她这个排名还是有机会冲一冲Q大的,让她好好保持现在的状态,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行。      其实道理谁都懂,但阮念从办公室走出来,一眼看见对面长廊外挂的红色横幅,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紧张。      人要是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哪会有那么多发挥失常的例子呢。      哎,真是……感觉她想东西越来越悲观了。      阮念摇摇头,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步朝教室走去。      想什么呢。      没发生的事情多想无益,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想无用。      有时间考虑这些,还不如多背几道化学实验题。      倒计时剩56天的时候,二模也来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虽然经过了一模的热身,这段时间的复习强度也有所增大,但二模的题目明显比一模要难些,两天考下来,别说那些明知算不出答案还硬写半天只为拿点儿过程分的学渣们,就是学霸们也觉得时间很紧,阮念都差点儿做不完理综,最后没来得及检查一遍选择题就到时交卷了。      然而考完也只休息了一天。      二中的老师几乎使出毕生功力来改卷,不仅仅高三科组,高二高一的老师也前来支援,加班加点,终于赶在周一前出了二模的成绩,发到市里汇总排名。      下午班会课照例由各班班主任公布成绩及考试分析。      毫无意外,蒋逸舟依旧是全市第1名,在难度更大的二模中居然考了比一模更高的702分。      “第二名阮念,总分685,市排第5名……”老张把前10的同学挨个儿表扬了一遍,才开始分析二模各科的情况。      这次的分数让阮念稍安下心,虽说和蒋逸舟还是差了十几分,但在市里的排名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历年来G市被招入Q大的人数占全省招入的70%,能排到市前5名,考上的机会还是挺大的。      放学后老张又找她谈了一次话。      这个平常最不喜废话的班主任,难得也跟她说了许多鼓励的话,考不考得上哪里倒没有说,大概是不想给她增加压力,只让她稳住现在的状态,一直保持到最后就可以了。      “减数分裂染色体数目的减半在什么时候?”      “减数第一次分裂。基因突变的概念是?”      “DNA分子中发生碱基对的替换、增添和缺失,而引起的基因结构的改变……”      每天和某人的交流也基本都是互相抽背概念和公式,见缝插针地聊两句天,然后不知是谁起的头,莫名其妙又开始背古文诗词。      有时连江宏都说,他们俩学霸是不是一起疯了,这么拼。      “滚。”蒋逸舟通常只回他这个字。      “别啊,”江宏搭上他肩,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舟哥多骂几句吧。”      “……有病么。”蒋逸舟面无表情地拍开他胳膊,“抽什么风。”      “也不是,我就想着吧,还有1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考完放个大长假,以后可能都见不到面了。所以忽然觉得,其实你骂人也挺好听的。”      江宏说完,众人都笑作一团,蒋逸舟无语地骂了声“操”,然后不知怎的也扯着嘴角笑了。      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一群人像被点了笑穴似的,笑到咳嗽都停不下来,咳完了继续笑,一个好不容易停了的看见另一个还在笑,又忍不住笑开了,最后连阮念都复习不下去了,不明缘由也捂着嘴笑起来。      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是啊,还有1个多月。      等那场考试轰轰烈烈地结束,他们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      像这样围在一起放肆大笑的时光,不知不觉竟已经快到头了,甚至可能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      舍不得吧?      ……真他妈舍不得啊。      好好的一节自习课,被他们笑得全乱套了,直到老张抱着卷子冲进教室来吼了一通,才把这群兔崽子全赶回座位去继续复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到最后的,但怕泥萌等太久还是先发了……大概下一章正文完结,当然还有各种甜甜甜的番外啦,大学、婚后以及酱酱酿酿的(……)应该都会有,不用担心嘻嘻嘻=3=!爱泥萌~ 103、103 ...      二模过后没几天又轮到三模了, 这次考试的难度不大, 纯粹是给大家增加信心的, 各校分别改卷计分, 所以也没有搞什么市排名了, 免得让学生们压力太大。      “挺住!还剩下不到一个月, 挺过去就是胜利!”      最后的半个月被复习的洪流彻底淹没了。      “你们记住,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6月的天气渐渐热起来了, 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成了摆设, 头顶的风扇吹得桌面纸页翻飞,哗啦啦地响着, 然后又被人一胳膊肘压住, 再不得动弹。      黑板角上的倒计时终于变成了个位数。      “下午还复习吗?”蒋逸舟看着讲台上正在说考试注意事项的老张,低声问了一句。      这几天老师已经没再反复督促他们要怎样抓紧复习了, 每天都抽一节课让他们下操场活动活动,发下来的练习卷也减少了题量,也不要求他们都做完, 就看着题目过一遍知识点, 查漏补缺,保持做题的手感。      今天下午学校要放半天假,让高三学生们提前去看看自己的考场,以防明天找不着路耽误了时间。      他俩的运气倒是不错, 都分到了一个学校,只不过没在同个试室里,看编号应该是隔了两层楼。      “不复习。”阮念摇头, 这大概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说的,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晚上睡前再看看作文素材吧。”      “那……去放松一下?”蒋逸舟问。      “去哪儿?”阮念没拒绝,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写写画画,“我晚上还要回家吃饭哦。”      自打二模考完之后,外婆给她熬的汤水就没断过,昨天补营养今天清补凉明天祛湿的,还勒令她必须每天回家喝汤,晚饭也比平常多了一道荤菜,生怕她老是熬夜营养跟不上。      “嗯,就下午。”蒋逸舟说,“看完考场去。”      看样子是早已想好了,阮念点头答应,也懒得再问他去哪儿,这段时间一直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她都快记不起来G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可惜阮念好像忘了,她是记不起来……蒋逸舟这个外地人是根本不知道。      所以来到“猫咪公馆”门口时,阮念也只能无奈地笑笑,任由这家伙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了店里。      这儿还是老样子,下午时段的客人不太多,稀稀落落地坐在各处低声闲聊,时而看到毛茸茸的大猫从脚边蹭过,状似无意,然后又踩着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开。      小满没在店里,过来招待的是另一个年轻服务生,领着两人到二楼坐下,然后递了菜单问他们要点什么。      蒋逸舟已经抱着胖乎乎的大橘猫在撸毛了,阮念点完自己的看了他一眼,习以为常地帮他也点了一杯饮料,然后把菜单递回给服务生拿走。      “嗷呜~”      她才转过头,一只白毛灰脸的布偶猫就从旁边的猫爬架上跳了下来,准确地落到她的怀里趴下,没蹭多久就利索地翻了个身,把柔软的肚皮露出来,还扭着身子催促她快点儿。      猫咪也有这么粘人的啊。      阮念失笑,抬手在它肚皮上轻轻扫着,时而用指尖挠一下,舒服得小布偶猫眯起了眼。      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外边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腿上,不热,倒是暖得让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靠在宽大舒适的布艺沙发里,不自觉就有点儿犯困了。      等蒋逸舟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姑娘歪着脑袋,怀里搂着乖顺的小白猫,竟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累了吧。      每天都跟连轴转似的复习复习再复习,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没见过她有休息的时候,连回家路上都拿着本书在背,要没有他在旁边看着,都不知道撞多少根路灯杆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似是有些刺眼,她微微皱起眉头,无意识地往背光一侧偏了偏头。      蒋逸舟看到就搂着大猫站起来了,单手把沙发拉到阮念身边,坐下后伸臂将她轻轻揽了过来,靠在离他近的那边椅背上,正好借身高优势帮她挡去了刺眼的阳光。      熟睡的人儿毫无所觉,皱起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了。      “您好,二位的……”      服务生端着两杯饮品走过来,才开口就被男生一个噤声的手势打住了,再看他旁边睡着的娇小女生,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礼貌地点点头,俯身将饮品轻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喵~”怀里的胖猫张大嘴慵懒地叫了一声。      蒋逸舟揉了揉它的脑袋,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熟睡的侧脸上。      垂下的眼睫很长,有点儿翘,在眼睑下映了一层浅淡的阴影。      弯弯的眉毛,小巧的鼻子,微张的嘴。      依旧白净,依旧清秀。      一如两年前初遇时那样好看。      他勾了勾嘴角,抬手撩开她额前细碎的发,低头在那上面轻轻印了一个吻。      祝你明天一切都好。      祝你顺顺利利,考出最好的成绩。      祝你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      祝你……和我,都能如愿以偿。      睡醒时已经是傍晚了,放在桌上的奶茶也早就凉透了,阮念揉着眼问蒋逸舟怎么不叫醒她啊,蒋逸舟笑笑没说话,只是揽着她的肩一路走出咖啡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晚上睡之前还是打了会儿电话。      其实她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单纯想听听他的声音,好像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      “嗯,明天要带的东西,准考证、2B铅笔、橡皮擦、身份证、黑色签字笔、手表……你都放书包了没有?”      “放了。”蒋逸舟低低地笑了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还不是因为你平常太懒,怕你忘了啊。”阮念轻哼。      “是么。”蒋逸舟又笑了笑,问她,“明天一起去?”      “嗯,一起。”阮念说,“你记得早点儿起。”      “知道了知道了。”蒋逸舟无奈道。      两人也没聊太久,约好几点在楼下等,然后就互道晚安挂电话了。      晚上因为考前的精神紧张,阮念有些失眠,睡得比较晚,但第二天依旧闹钟一响就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某人打电话,生怕他起不来。      外婆今天也没下去包子铺,一大早给外公上了柱香,然后给旁边跟着拜的孙女手里塞了一个护身符:“念念啊,这是外婆给你求的,拿好了。考试一定顺顺利利!”      “好。”阮念认真地点点头。      “早餐已经让小芳准备好了,你下去吃完再走,别着急。”外婆看了眼挂钟,拍拍她的手道,“小蒋的份儿也有。你今天和他一起去考场吧?”      这句话并不是疑问语气,阮念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回答外婆,背上书包就匆匆出门了。      蒋逸舟比她动作快,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两人见面后又确认了一遍东西是否带齐,然后一起去包子铺吃早餐。      为免出什么意外,吃的都是平常吃惯的东西,量也不多不少,小芳姐还给他俩各塞了几块巧克力,考试中途要是饿的话还可以补充一下,提提神。      怕路上会塞车,两人没坐公交,走远几步去了地铁站搭地铁去。      出站后还要走一段路,远远便看见了考场门口人头攒动,各种送考车辆、家长、维持秩序的保安都挤在那儿。      不过有几道颜色鲜艳的身影倒是显眼得很,像他们二中的高三老师,甚至教导主任和校长也来了,穿着统一印制的T恤,有红的有紫的,背上还印着大写加粗的“高考加油”、“二中必胜”,正笑容灿烂地给自家学生们加油打气。      “哎哎,这里这里!”老张一看见他俩就举手挥了挥,“就知道你俩要一起过来的。”      今早他本来想亲自送外甥过来的,外甥说不用时他就猜到了,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来加个油!祝你们顺顺利利!高考大捷!”老张抱了抱他们,拍背打气,“东西都带齐了吧?身份证、准考证?”      两人都点头。      “别太紧张,放轻松。”老张说,“跟平常的考试没什么不同的,注意审题,细心些就行了。蒋逸舟你字给我写认真点儿!”      “……哦。”他这个学期已经没被扣过卷面分了。      “好,那进去吧。”老张微笑着看他们俩,“相信自己,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这段时间以来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也是最真心的祝福。      阮念和蒋逸舟再次点点头,然后并肩走进了考场门口。      “你手怎么湿黏黏的。”蒋逸舟问。      “……手汗啊。”阮念这才发现他一直牵着她的手,难怪老张刚看他俩的眼神那么意味深长,“我紧张就会出手汗的。”      “没事,我也紧张。”蒋逸舟扯了扯嘴角,“全考场不紧张的就只有监考老师吧。”      毕竟是高考,管他学霸还是学渣,谁都没办法不紧张的。      “嗯。”阮念转头看着他,“你要加油。”      “我知道。”蒋逸舟在没人看见的角度,迅速低头亲了她一下,“你也加油。”      进校门口后还得等各栋教学楼开放才能正式进考场,阮念看了看四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唯独她身边这个人还是和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似乎很淡定的样子。      她悄悄握紧了他的手。      不知怎的,好像渐渐也没觉得紧张了。      没什么可怕的。      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她的未来,也一定会有他在。       104、番外一:高考之后(1) ...      这场足足准备了一年的高考, 只不过两天就考完了, 最后一科打铃收卷的时候, 阮念放下笔, 愣愣地靠在椅背上, 连听见周围的考生都跳起来放肆欢呼的声音, 还觉得有些回不过神。      ……结束了?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啊。      还不知道某人那边怎么样呢。      “我靠,网上已经有人发答案了!”      “不是吧?哎快给我看看。”      “完了完了我这道大题好像写错了……”      许多考生拿了书包还不走, 都挤在试室门外紧张兮兮地看手机, 阮念皱了皱眉,绕开他们往楼梯下去, 这个时候对答案是最没意义的事, 无论对错都不可能再改了,况且所谓的答案也只是某些大V和营销号为了博关注才发的, 不一定就是改卷的标准答案,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到他在哪儿。      蒋逸舟的试室跟她隔了两层楼,可惜经过的时候人太多了, 她匆匆扭头看了一眼就被人流挤着下楼了, 只好等到底层再说。      某人倒是动作快,早就等在教学楼前的大树下了,单手插兜酷酷地站在那儿玩手机,身高腿长还长得够帅, 走过他前边的女生都忍不住指指点点地小声笑。      “嗡。”阮念刚开机就收到新微信,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发的,赶紧小跑过去叫了他一声, “蒋逸舟!”      蒋逸舟这次难得没嫌她慢,只是在她快到时伸出手臂,将人儿顺势搂进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下,松开后勾着嘴角道:“啊,没忍住。”      “你真是……”阮念虽然对他的脸皮之厚早有体会,但还是忍不住轻捶他,小声埋怨,“人这么多呢,要不要脸。”      蒋逸舟挑眉:“不要就能再亲一下么。”      “想得美。”阮念红着脸笑,推开他自己走了几步,被重新握住手的时候也没挣开,只是随他牵着,“等会儿还要回趟学校吧?老张让……”      话没说完就看见老张在校门外远远地冲他们挥手,等走近才看见几十米后的路边还停着辆大巴车,已经快坐满人了。      “感觉怎么样?还行吧?”      老张又跟送考那时一样,伸手给他俩都抱了抱,不过这回比那会儿可激动得多,拍在蒋逸舟背上那两下重得他嘴角微微抽搐。      “嗯。”阮念笑着点头,没说好也没说坏。      “差不多吧。”蒋逸舟别开脸敷衍了一句,费老大的劲儿才忍住没伸手去揉一下背。      “好好好,看你俩这样子就没问题的,哈哈哈。”老张虽是笑着,心里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先上车吧,等人齐回学校领完报考资料再走。”      车上的气氛还挺热闹,跟重点班那种出了考场就急着对答案的学霸们不同,8班人基本都属于心大的,反正考都考完了,管它结果如何,先疯玩半个月再说,这会儿都开始讨论约哪儿浪了。      但热闹归热闹,听到前门上来人了还是会转头看一眼的。      “哦哟,看是谁来了?”      也不知哪个吹了声口哨,全车人忽的一静,顿时齐刷刷地朝车头看去——      哎,就是班里最牛逼的俩学霸嘛,有啥好看的……怎么还他妈牵着手呢?!      阮念:“???”      蒋逸舟无视众人的目光,一路牵着懵逼的女朋友往车里走,任他们看个够。      “阮阮,这儿!给你占座了!”      苏棠拍着旁边的空位冲她喊,岂料下一秒那空位就被江宏闪进来占了,满脸嘿嘿地跟蒋逸舟指了指自己原来占的那两个座位,让他们过去。      “靠,江宏你干嘛。”苏棠不爽地屈肘撞他,“位子又不是给你留的。”      “大姐,您能有点眼力见儿吗?”江宏喊了声疼,没好气地压低声说,“你跟人家小俩口凑什么热闹,当电灯泡啊?”      “……”虽然是挺有道理的,但苏棠还是白了他一眼,哼道,“要你管。”      另一边的两个人也坐下来了,阮念坐靠窗的位置,蒋逸舟坐外面,紧紧握住的手一直没松开,就随意地搁在了座位中间。      “想什么呢。”蒋逸舟见她看着窗外不说话,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问。      阮念还是没动,愣愣的似乎在发呆,等大巴准备开了才揉着眼睛转回来:“你……跟我说话了?”      蒋逸舟无语:“不然我还跟谁说话。”      “啊,没听到。”阮念歪了一下脑袋,轻轻靠到他肩侧,“你再说一遍吧?”      要换作平常她是绝不会这么靠他身上的,尤其在班里……今天大概是是真的累了,紧绷整整两天的神经忽然间放松下来,仿佛心里头也空了个缺口,那些一直被强压着的疲倦倏地就全涌上来了。      蒋逸舟垂眸,看着她难得依赖的模样,有些想不起来自己问了什么。      随便吧,不问了。      “困就睡会儿?”他伸长手去调了调她座位上方的出风口,不让冷气对着她吹,“下车叫你。”      “嗯。”阮念就靠着没动了,默默地闭上眼。      其实也睡不着,只是困,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然而刚考完试的兴奋感又依旧残留在身体上,让她静不下心来睡。      “人齐了,师傅开车吧。”老张在车头喊了一声。      不过某人的肩膀宽厚结实,靠着还挺舒服的,于是她睡不着也没起来,就这么靠着闭目养神,直到蒋逸舟叫她才睁开眼,看向窗外由远而近的二中大门。      回到教室,8班一大帮人都闹哄哄的,仿佛还跟往日的自习课那样。      但终归是有些不同了。      高考结束的喜悦再怎么强烈,也无法冲淡离别即将到来的伤感。      真的结束了啊。      “阮念,我们来拍个照吧?”相熟的女生拿手机要找阮念合照留念。      再不久就要各奔东西了。      “舟、舟哥,可以加个微信吗?”连一开学就被揍趴下的那位男生都壮着胆过来想加蒋逸舟微信。      即便留了联系方式,可能多年后也见不上几面。      蒋逸舟本来想说这人跟他很熟吗,但听他开头那个称呼,以及隔壁再隔壁的江宏那一脸坏笑,嘴角微抽,还是把微信的二维码递了过去:“自己扫。”      “好,好了。”男生战战兢兢地加好了微信,“谢谢舟哥,以后,额,有空联系。”      “哦。”蒋逸舟随口应了,又扫了几眼那张没什么存在感的脸,心道以后就算联系也未必能想起这是哪位。      “蒋逸舟,能加一下微信吗?”      那男生走后,又来了几个女生问他要微信的,蒋逸舟嫌烦,直接让班长王帆把他拉进班群算了,让她们有事儿群里问,加来加去也记不住人。      等打发走了那堆人,才发现旁边的阮念正抿唇看着自己,似乎想笑的样子。      “干嘛。”蒋逸舟面无表情。      “替你高兴啊。”阮念微眯着眼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那么多女生要加你,我都没这待遇呢。”      “……”蒋逸舟感觉自己的地位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还高兴?”      好歹他也是她男朋友吧?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臭着脸吃个醋什么的?      就算她脾气好,装装样子也行啊,替他高兴算几个意思???      “那不然我该怎么样?”阮念眨了眨眼,故意问他。      蒋逸舟跟她对视半天,最后气闷地丢出三个字:“……不知道!”      “哦,难道要我抢了你的手机,说你是我男朋友,然后不许你加她们吗?”阮念点着下巴,小小声地猜出答案。      “也没……靠,不跟你说了。”      某人狠狠别开脸,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阮念心里乐得不行,要不是周围都是人,她真想伸手去捏一捏他的耳朵了。      “其实你加了也没关系啊。”阮念不敢整大动作,只在桌子底下戳了戳他的腿,轻轻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理她们的。”      蒋逸舟哼了一声:“这么相信我?”      ……唔,其实也不完全是相信,主要她比较了解这人有多懒,而且还特会把天聊死,跟不相干或者不熟的人根本就聊不过三句,能理那些估计他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女生才怪呢。      不过为免某人又胡乱脑补,阮念还是决定不说了,点点头道:“是啊,我相信你。”      蒋逸舟这才松了嘴角,低下头清理微信那几条多余的好友请求。      “来了来了,全都回座位坐好!”      老张领着几个苦力把一摞摞书搬到讲台边,让第一排同学上去数,拿到自己那列往后面传。      “这么大本?”阮念翻了翻那本厚得像块大板砖的报考指南,里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花,“我还以为只是本小册子。”      “你们回家闲着的时候,就和父母坐一起研究研究,考虑一下志愿怎么填。”老张拍着讲台再三强调,“好好看完,可别给我当废纸卖了啊。”      “不用看完。”蒋逸舟也算是经历过两次高考的人了,很有经验道,“你就看想好的那几所大学行了。”      “没事,还有大半个月才查分,我又没别的事,时间挺多……”      “时间多就用来陪我。”蒋逸舟理直气壮。      “……你真是,”阮念失笑,“我也不能24小时都陪着你吧?”      “谁说的。”某人忽然勾了勾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要你想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赶上了!哈哈哈哈(下楼跑圈!!! 舟哥说的是什么,嘿嘿嘿,想想都刺激,快来快来,猜中的发红包哦→_→ 105、番外一:高考之后(2) ...      本来阮念只当是开玩笑的, 听完就算了, 没想到蒋逸舟还真说了一个能让她24小时陪他的办法。      “毕业旅行啊?挺好的, 绷着那么长时间, 你也该出去散散心啦。”外婆点头, 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那打算去哪儿玩呢?”      “还没定……可能会去Y市吧。”      这还是回家路上他俩刚讨论出来的,阮念之前听哥哥去完Y市回来说怎么好玩已经很心动了, 蒋逸舟对目的地没什么意见, 只要是和她一起去就行,于是最后就定下来去Y市了。      “自由行嘛, 和谁一起去?”外婆问她。      “只是暂定而已, ”阮念摆摆手,“我们还没约好人啦。”      某人当然是想就他俩去的, 但后来阮念自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合适。      先不说房间该订单人间还是双人间的问题……咳咳,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第一次在这么个全然陌生的城市旅游, 还是多几个人比较安全,碰上什么事儿也好照应。      “嗯,等定好了跟外婆说一声,再给你钱。”外婆向来不干涉她自己做的决定, 很爽快便同意了。      二中历来都是高考结束第二天就举行毕业典礼,大周末的除了高三也没别的学生回来了,站在升旗台前的人比平常少了一大半, 看起来空落落的,心里也莫名地有点儿空。      “……无论你们身在何方,走得再远,也永远不要忘了自己是一个二中人,不要忘了咱们二中人的精神。”      校长的讲话依旧罗里吧嗦,可台下的人却没有一个觉得不耐烦。      因为是最后一次了。      他们记不清曾经为什么争吵过,为什么打过架。      只记得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的日子。      记得每天冲到篮球场挥汗厮杀的日子。      记得在桌子底下悄悄分享过5毛钱一包的辣条。      记得偷喝过谁的柠檬茶,又被谁抢走了刚买的阿萨姆奶茶。      还记得靠在走廊边聊八卦的中午和放学一起回家时走过的路。      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啊。      眨眼间就成了一幕幕的回忆。      “母校永远是你们的家,孩子们,记得常回家看看。祝福你们,想念你们,并期待更优秀的你们!”      一切都因为“最后一次”而变得意义非凡。      “那么,”校长深吸了口气,微微笑着望向台下近两千名的高三学生,抽出话筒对着自己,中气十足地喊出最后一句话,“祝贺全体高三学生顺利毕业!”      “啊——毕业啦!!!”      掌声雷动,欢呼震天。      即便忍不住想哭也只是匆匆抹了一把眼,然后就跟着大伙儿蹦起来用力拍手。      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他们都要笑着道别,不留遗憾,从容地走向人生新开始。      “阮阮,我们来拍个照!”      苏棠跑过来要找她合照,特地喊了宣委帮忙拿相机,阮念被她拽走的时候手还牵着某人呢,不小心就把他也拉进镜头里了。      苏棠看一眼没好意思赶人,蒋逸舟倒是很好意思地站在了阮念旁边,抬臂松松地揽着她的肩,一副“我就要在这儿你爱拍不拍”的表情。      “好,准备了。”宣委摆正相机,“3、2——”      “等一下!拍合照怎么不叫我啊?”      江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往苏棠身边一站就跟粘上了似的,苏棠推他都推不开,仗着手长还绕过俩女生的背去搭着蒋逸舟的肩,四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      “哎哎还有!我也要跟舟哥合照!”      周鹏、林昊、王帆也都跑过来凑热闹了,还有一起打篮球赛的郭俊然和易峥,幸亏他俩一个够高一个够瘦,不然恐怕也挤不到镜头里面。      “你你你别挤了!想压死我啊?”      苏棠屈肘想顶江宏一手,这家伙又高又壮还压了半边身体在她肩上,都快喘不上气了。      “别动啊,再动就拍不下了!”      江宏嘿嘿笑着又挤了过去,连带着阮念和蒋逸舟也被挤到一块儿,就差没搂上了。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江宏,手臂微微使劲儿,顺势把自家女朋友也搂到了怀里。      “来来来,都看镜头!准备啦——”      阮念拿他没辙,周围的人又都往中间挤着,她就是想推开点儿也没办法,只得红着脸任他搂个够,带笑意的双眼朝镜头看了过去。      “我数到3哈,3、2、1……”      众人齐喊:“茄——子——!”      属于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相聚大笑被牢牢地定格在照片上。      永不褪色。      “……所以江宏也要去吗?”      订机票之前,阮念接到了苏棠的电话,说是要多订一张给江宏。      “这样住的地方也正好订两个双人间嘛,他们两个男生一间,我俩一间。”苏棠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阮念抿唇,瞄了一眼坐在她旁边全都听见了的蒋逸舟,忍住笑道:“嗯,好。”      “那等会儿建个群吧,方便讨论。”苏棠说,“把你家那位拉进来啊。”      ……咳,什么叫她家的,才不是呢。      “知道啦。”阮念挂了电话,靠在蒋逸舟肩上看他拿着手机订机票,“你先别订,等江宏发身份证号码来,帮他也一起订吧。”      “不帮。”蒋逸舟面无表情地继续操作,“让他自己订。”      那小子老是咋咋呼呼吵得要命,还八卦,跟苏棠搭一块儿就更厉害了,自家女朋友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这情况下要想跟干点儿坏事都不方便,绝对不能跟他俩坐一起。      “你……啊?”阮念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江宏又怎么惹你啦。”      某人不说话,默默点了确认。      “嗡。”江宏的微信才慢悠悠地发过来。      “有了有了。”阮念点开递给他看,“你就帮他们也订了吧,反正也是顺便啊。”      当然江宏他们自己订也可以,只不过蒋逸舟有这个航空公司的会员卡,打折之后能便宜不少,所以才想让他帮忙都订了,节省一些旅游经费。      蒋逸舟不看她手机,只低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沉沉地开口:“帮了有奖励么。”      “……”阮念也不靠着他了,坐直身,无奈地皱眉瞪他,“你就订个票还要奖励啊?”      某人赌气:“那我不订了……”      “好吧好吧,奖励就奖励。”阮念真是服了他,把手机重新递了过去,“快点儿。”      蒋逸舟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开订票页面,照着她微信上的信息输入身份资料,订了两张飞Y市的机票。      “奖励呢。”某人一脸认真地问。      “唔,等等。”      阮念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他的房间,要找东西借花献佛也不容易,最后只得把电脑桌角那个装满大白兔奶糖的玻璃罐拿过来,拧开拣了一颗剥开糖纸给他。      岂料蒋逸舟还不要,偏头躲开了她的手:“你喂我。”      “我这不是在喂……”      “用这里。”他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嘴唇,“懂么。”      “……”她错了,不该想着敷衍了事给颗糖就能打发他的,红着脸抬手推他,“不懂啦。”      “那我教你。”蒋逸舟才不放过她,伸臂搂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把阮念捏着的奶糖拉过来叼住,剩下小半截在外面,“嗯?”      “???”阮念盯着那只有半指节长的一点奶白色,心道这一咬不就亲上了吗,顿时想拒绝,“你吃吧,我不要啦。”      蒋逸舟也不说话,只是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阮念的力气和他根本没法比,直到近得不能再近的时候,怀里的人儿终于小小声妥协了:“停……停!”      “嗯?”蒋逸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别再动了!”这人……不就是想她主动亲他而已嘛,真费劲儿。      蒋逸舟看出来她的意思,还体贴地低了点儿头,让她能够到他嘴里的奶糖。      “……”哼,不管了,闭着眼凑上去咬掉就下来。      阮念努力忽略脸上滚烫的温度,连呼吸都屏住了,只顾攀着他的肩往上凑,在舌尖尝到奶甜味的同时,嘴唇也碰到了一抹微凉的柔软。      然后就分不开了。      轻柔的吻混着奶香味,甜得腻人。      蒋逸舟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微仰着头,逐渐变软的奶糖在唇齿间滑过,双眸轻闭,那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不知是喜欢还是难耐。      他垂眸看见了,只觉心里软得仿佛塌了一块,忍不住将她更揉进自己的怀里,重重地加深这个吻。      “唔……”      好几次感觉奶糖要滑出去的时候,又好险地被某人吸了回去,再推到她的口中,每次都这样,紧张得她揪紧了他的衣襟,几乎喘不上气。      砰!      “哥哥!到时间点外……”      最后一个字卡在张睿的喉咙里,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说不出来。      气氛瞬间凝固。      只有张睿听得见自己内心的抓狂咆哮。      卧槽,完了!!      他是不是坏了哥哥的好事儿?!      靠,怎么不锁门呢!!      “额呵呵呵,那什么,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继续,呵呵呵。”      砰!      房门再次用力地关上了。      阮念这才回过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简直羞得不想睁开眼:“你……”      “那就继续。”      蒋逸舟更直接,手掌往她眼皮子上一抹,低头又吻了下去。      阮念:“……???”   106、番外一:高考之后(3) ...      因为苏棠和江宏那两张机票是另外订的, 所以自动选座的时候也没和他俩分到一起, 而且还不是隔几排座位那种, 直接被分到了客机下层, 连登机口都不在同一个, 真的是要多远有多远, 阮念给完他们票都忍不住微微瞪了蒋逸舟一眼。      幸好苏棠和江宏心大,明知怎么回事也不计较, 反正能省到钱就行, 于是脸皮一向很厚的某人就心情愉快地牵着女朋友去排队过安检了。      G市跟Y省离得挺近,坐飞机大概才2个小时, 阮念昨天收拾行李睡得有些晚, 今早又六七点又起来准备出门,所以刚上飞机就犯了困, 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被蒋逸舟按着额头靠到椅背上才消停会儿。      “睡吧。”他叫了乘务员拿小毛毯过来,给她盖着, 阮念点点头, 任他动手也没半点儿反抗,眯着眼没一会儿就歪头睡过去了。      真的困了,连飞机起飞的噪音都没震醒她,皱了皱眉又毫无知觉地继续睡。      蒋逸舟看着她叹了口气。      于是全程除了看女朋友睡觉, 数数她的眼睫毛,趁没人注意偷亲了她几口,咳……之外, 他也干不成什么坏事儿,直到降落后排队等飞机开舱门的时候,才郁闷得半搂着走在前面的阮念,懒洋洋地压在她肩头上哼了半天。      下飞机之后,俩大男生负责拿行李,四个人打一辆出租车去了早就订好的酒店,开完房间放下东西又出来匆匆吃了个饭,然后就开始照着攻略走景点。      Y省最有名的就是L市的古城,他们选的行程第一站也是来这儿。      傍山依水,红砾石路,精美别致的竹栏房整齐排练在窄街的两侧,上层为民居,下层改造成各种各样的商铺,卖银饰卖丝绸卖手工品,生意红火,热闹非凡。      “哇!那儿是不是有只大雕!”苏棠指着不远处兴奋地喊着。      “什么雕……”江宏边说边把自己快被扯成露肩装的袖子抢救回来,“只是普通的鹰而已吧?”      “去看一下啊。”苏棠还是好奇,长这么大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大鹰呢,而且还不是动物园那种围在笼子里的,满脸激动,“走走走。”      说完就兴冲冲地跑过去了,周围还有不少穿当地民族服饰的大娘在拉着手跳舞,苏棠动作又快,一钻进人堆里就找不见影儿了,江宏皱眉“哎”了一声,赶紧也跟上去找她。      “江宏。”蒋逸舟扣住他后领把人拽了回来,在江宏问干嘛之前低声道,“我们先走了,你们逛完自己回酒店吧。”      “……什么玩意儿?”江宏愣住好几秒,等接收到好友意有所指的眼神才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四两拨千斤地回了一句,“靠,你想借机跟女朋友玩二人世界就直说啊,好意思拿我当借口呢。”      蒋逸舟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地收回手,牵着阮念往另一个方向继续逛。      “啊,走了?”阮念下意识回头看,就见着江宏也扎进人堆里找苏棠去了,“不等等他们吗?”      等个屁。      一个灯泡不够亮,还想着凑俩么。      “没事儿,有江宏跟着她。”蒋逸舟说。      心里想的归心里想,总不能跟她直说,否则肯定要拉着他回去找人。      “啊。”阮念对他俩的事也隐约猜到一点儿,就是从没见他俩承认过,瞧着某人似乎很了解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地问,“江宏真的对棠棠有……有那个意思吗?”      “哪个?”蒋逸舟挑眉,故意不答。      “……”阮念并不想理会某人这种明知故问的恶趣味,奈何对闺蜜感情问题的好奇心压过了不满,只好硬着头皮道,“就,像我们这样的?”      “当然不是。”蒋逸舟说。      “嗯?不是嘛……”      没等她话说完,唇上就被某人响亮地亲了一下。      很响亮。      声音听着不太大,但反正前后左右都好像有人扭头看过来,蒋逸舟亲完就飞快地退开了,倒是阮念害羞得不行,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又把脸埋了进去。      “你要不要脸啊。”她没忍住捶了某人一下。      “这还用问。”蒋逸舟痞痞地勾着嘴角,揉了揉怀里人儿的头发,重新牵起她的手,“走了,别管他们。”      像他们这样的?      当然不是。      那个怂货才不敢亲苏棠,呵。      正值旅游旺季,街上逛的人还真挺多的,幸好蒋逸舟个子够高,即便杵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得见他,好几次阮念被挤散了都能立马找回来,也没走丢。      不过后来蒋逸舟就觉得麻烦,索性由牵手改成搂着她走。      这姑娘吧,嘴上不怎么说,但表情还是能看出来她对那些商铺上的小玩意儿都很感兴趣的,蒋逸舟是无所谓,随她到处看,就怕这姑娘个子小被人撞到,所以搂着走会比较方便他护着她。      “卖手链咯!纯手工的!20块一条35块两条咯!卖手链咯!”      经过一家卖手工饰品的店,老板叉着腰在店门口边拍掌边吆喝着,阮念刚顿了顿脚步朝里头看了一眼,就被老板留意到了,笑着冲她转过头:“小姑娘,有兴趣进来看看呗?”      “我……”阮念自己没有戴饰品的习惯,虽然对店里的东西感兴趣,但觉得光看不买似乎又不太好,于是就摆手想拒绝老板的邀请。      做生意的大多都眼尖,老板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还是热情道:“没事儿,就进来看看嘛,看看又不要钱。”      阮念有些犹豫,反而是蒋逸舟没说话,直接搂着她进了店里。      店面跟门口看起来的一样,并不算大,但暖黄色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三面墙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饰品,错落有致,不显杂乱,头饰、耳饰、项链和手饰都有,但手链最多,估计是因为卖得好。      “……这些银制的会贵点儿,如果想要便宜的,来这边。”      老板给他俩指了指另一面墙上挂的,也是手链,不过看着像是木制品,小小的一块,刻着不同的图案,跟五六颗打磨光滑的小黑珠一起用细红绳串着。      “知道这是什么不?”老板问她。      阮念觉得眼熟,凑近看了一下:“象形文字?”      “哈,没答全。”老板说,“这叫东巴文,用咱们的纳西话叫‘思究鲁究’,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咯,是最初始的象形文字,比甲骨文还要老呢。”      说完又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阮念才看见这老板也戴着一串手链。      “我跟我婆娘的定情信物就是这个了。”老板卖关子道,“哎,你看这上面的图案,看得出什么意思不?”      两个小人,都得戴着帽子,但帽子款式好像不一样,做了牵手的动作,中间还隔着一个长长的不知是字还是物体,有点儿像甲骨文“喜”的形状,两人的头顶上有很多撒下来的圆点。      “是……结婚吗?”阮念猜测。      “哈哈,小姑娘真聪明啊。”老板爽朗笑起来,“是‘新婚之喜’的意思,圆的这个是新娘的帽子,另一个像官帽的是新郎,中间是个‘喜’字,上面的点点就是婚礼时撒的彩纸啊糖果啊什么的……”      “这是手工做的啊?”阮念看着那只比指甲盖大点儿的小木块,图案倒是刻得很精细,“老板的手艺真好呢。”      “说笑了,这个是我婆娘刻给我的,我刻的送她了呢,丑得没法儿戴,哈哈哈。”老板摆摆手,“还有这些,全都是她亲手刻的,我就给描了个边而已。”      “哇,”阮念仰头看着挂了满墙的饰品,还有些是手机链、钥匙扣的,“这么多。”      “对啊。”老板指了一下店角落里的帘子,“这不还在里头忙着呢嘛。”      说到这份上,阮念简直不好意思不买了。      “要么。”从进来就没出过声的蒋逸舟忽然开口,她转头,见他正盯着某一条手链看。      ……好像有点儿想要的样子。      其实仔细想想,他俩在一起也挺久的了,礼物送过不少,但像“情侣XX”这类的东西却一件都没买过,毕竟他俩的事情还不能公开,买了也用不了,于是一直就没想过要买。      现在毕业后是没关系了,如果他想要的话——      “老板,这个多少钱的?”阮念问。      “一条20块,两条便宜些,35块。”老板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看你俩还是学生吧,再便宜点儿,30块算了。”      “啊。”阮念抿唇笑了笑,谢谢老板的好意,转回来拿了某人还看着的那条手链,“你喜欢这个吗?”      小木块上也刻着两个小人,中间连着手,另外两只手延长往下,围成了一个大心形,两人头顶边上还有太阳和月亮。      ……没看懂什么意思。      不过蒋逸舟望向她的时候,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就买这个?”阮念把手链搭在自己腕上试了试效果,仰头问他,“好看吗?”      蒋逸舟盯着她的手腕,好久才又“嗯”了一声:“好看。”      语气特别认真。      “小姑娘手腕儿细,戴起来肯定好看。来,这绳子还可以调长短的。”老板边帮她弄边跟另一个说,“你也买一条吧,跟她买一样的就能当情侣手链啦。”       107、番外一:高考之后(4) ...      阮念低下头, 脸上微微有点儿烧。      虽然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被老板大喇喇地直说出来, 感觉还是……咳, 挺不好意思的。      蒋逸舟则立刻伸手又拿了一条同款的往自己手腕上戴, 估计是单手不太好弄, 调了半天没调好绳圈大小,阮念看他略微皱起眉像要不耐烦的样子了, 无奈叹气, 拉过他的手低头帮忙弄好。      “对了,你俩要不要在后边刻字啊?”老板很懂行地提议道, “就名字或者字母缩写什么都可以, 很快的,几分钟就能好, 不加钱的。”      “哦……”阮念想了想,倒没有什么意思,就觉得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刻个名字会比较好区分谁的, 回头看了蒋逸舟一眼, “刻吧?”      “随你。”蒋逸舟无所谓,只是没耐心再弄一遍了,把手腕递给她。      阮念笑笑,帮他扯松绳圈解了下来:“那就刻……”      “来。”老板递了纸和笔, “写好了我拿进去给她刻。”      阮念点点头,也没想太多,就把两人各自的名字都写上了, 不过全名好像有点儿幼稚,跟以前上幼儿园在胸前挂个名牌似的,于是又划掉了前面的字,只留了“舟”和“念”两个字在纸上。      蒋逸舟一直杵在旁边看她写,等她写完才拿过笔,在两个字上面分别补了个缩写。      J&R。      蒋&阮。      蒋逸舟和阮念。      唔……感觉好肉麻啊。      阮念把那张纸递给老板时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了。      “行,等个几分钟就好。”      老板接过去纸,让他俩可以板凳上坐会儿等,然后拿着两条手链一同进了帘子后。      不过那俩板凳还真的小,阮念坐下去都快膝盖顶着下巴了,更别说蒋逸舟185的大个子去坐,还没蹲着舒服呢,所以只是站着,漫不经心地随处看看,一会儿拿手机回了几条微信。      阮念自个儿坐着也无聊,就跟着他也站起来,蒋逸舟刚发完消息给江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累么。”      “还好。”阮念摇头,好歹也是被他每天拉去跑圈儿的人,体力没那么不济,“他俩说走到哪儿了?”      “不知道。”蒋逸舟点进朋友圈,随意划了几下屏幕,“你真不坐么,等会儿还有得逛,明天行程也是一直走路。”      阮念仍旧摇头:“没关系的,我不累。”      主要是这板凳坐得太难受了,还不如站着舒服。      “啧。”蒋逸舟勾起嘴角,抽出兜里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跟我较什么劲儿。”      “谁跟你较劲儿啊。”阮念拉开他的手,目光落在刚才他们挑的手链上,“哎,你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知道。”蒋逸舟说。      “……嗯?然后呢?”阮念等了好久都没听到下文,忍不住拽他的手,“你别说话说一半啊。”      “你自己猜。”蒋逸舟似乎没打算告诉她,只是心情颇好地扯着笑,“猜到有奖。”      鉴于某人每次说的奖励不是亲她就是被亲,阮念很有骨气地轻哼一声,扭头道:“不猜,你爱说不说。”      “那就不说了。”蒋逸舟抬手揉在她的发顶上,在她抗议地想拉开时凑近亲了一下。      没事儿。      他知道意思就好。      买完手链之后,两人又逛了许久,直到天色擦黑才觉得肚子饿了,打算找地方停下歇歇脚顺便解决晚饭问题。      过桥米线算是当地的一大特色,来这儿吃跟别处吃确实大不相同,先不讲味道和口感,就是分量也够惊人的了,端上来直接就是一人一个小火锅,除了米线、肉和菜,还有一大堆其他配料,自个儿边煮着边吃,幸亏这边的气候够凉快,要换了G市大热天吃这个早出一身汗了。      跟男朋友出门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浪费食物,阮念食量本来就一般,吃掉三分之二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都给蒋逸舟吃——      毕竟比她高也比她壮嘛,食量当然比她大得多。      不过等吃完出来,两人还是觉得有点儿撑着了,所以又在古城里再逛了会儿消食,快9点才打车回酒店。      江宏和苏棠比他俩回来得更晚,房门被敲响时阮念刚洗好澡出来,心道棠棠也有房卡的,怎么不自己进来?      “是我,江宏。”外面的人喊了一声。      “哦,来了来了。”      阮念赶紧应声过去开了门,看到被江宏半搂着的苏棠,错愕地愣了好几秒。      这、这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咳咳,额,那什么,她有点儿喝醉。”江宏本来搂了一路都没怎么多想,被阮念这一脸明显想多的表情看着,莫名就心虚了,连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先扶她进去吧?”      阮念侧身让出道,也搭把手帮着扶苏棠去床上躺下,俩人身上都没太重的酒气,估计喝得不多,就是不知道喝了什么酒能让一东北姑娘醉成这副软趴趴的模样。      “那,那我先回去了。”江宏挠挠头,也不好意思在两个女生的房间里久留,“你帮忙看着她点儿啊。”      阮念自然是点头应下:“嗯,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等江宏走以后,她才回过神来——      ……帮忙?      她照顾棠棠不是应该的吗?      总感觉这话从江宏嘴里说出来有哪里不对。      阮念叹了口气,转身回床边给苏棠摆好姿势平躺着,因为才10点不到,她也还没打算睡,于是抽了湿纸巾给苏棠擦擦脸和手,想等她晚点儿自己醒了再去洗漱。      不过苏棠醒得比她预计的更早,阮念趴在床上整理相机里的照片,还没弄完呢,隔壁床的人就坐起来了,迷迷瞪瞪地抱着头胡乱揉了几把,硬是把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揉成鸡窝才肯住手。      “哎?回来了啊。”苏棠眯着眼看了下周围,最后落在闺蜜身上,“你又啥时候回的?”      “我比你早回来……你都忘了?”阮念哭笑不得,冲她打了个手势,“棠棠,看这儿,这是几根手指?”      “废话,两根啊。”苏棠翻了个白眼,继续揉她那头乱糟糟的短发,“江宏送我回来的吧?”      “嗯。”阮念从相机屏幕里转过头看她,“你喝的什么酒?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醉得都快被他……”      “被他什么?我靠。”苏棠一个大瞪眼飞过来,“那家伙不会真的公、公主抱了吧?!”      阮念顿时一脸大写加粗的问号:“公、公主抱???”      ……看起来好像很有故事啊。      “有故事个屁,差点儿要被人坑了。”苏棠啧了一声。      “啊?怎么啦?”阮念问。      “古城里不是有很多那种酒吧嘛,还有民谣歌手在唱歌的,我就看几眼,然后江宏就拉我说进去喝两杯,比谁酒量好。我说喝倒了咋办,他就说给我公主抱回家……咳,那小子抱得动才怪。”      阮念笑了笑:“然后呢?”      “然后啊,一开始咱们喝啤酒没怎么的,后面他上厕所去了,有人过来要请我喝什么……鸡尾酒?不知道,反正我推不掉他很烦,就喝了。喝完居然头晕,我觉得不对,赶紧把那人推开冲去厕所叫江宏出来,之后他就带我走,好像还喂我喝了什么解酒的药吧。”      “你真是……在外面别乱喝酒啊。”阮念叹气,“幸好有江宏在,不然你这会儿可能人都不见了。”      “幸好个鬼,要不是他我才不会去酒吧呢。”苏棠用手顶着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平常我酒量也挺好的,谁知道那杯什么东西……”      她不爽地皱了下眉,站起身:“哎算了,我洗澡去。”      “要我帮忙吗?”阮念抬头问。      “你帮?帮我搓背吗?”苏棠边拿睡衣边说。      “搓背是怎么……”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们南方没澡堂这玩意儿。”苏棠嫌弃地摇摇头,“行啦,看你的照片去吧,不用帮。”      “……”阮念抿了抿唇,只好随她去了。      苏棠洗得跟冲锋澡似的,5分钟结束战斗,出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串东西。      “阮阮,这是你的啊?”她问,“怎么落在浴室里了。”      “哦,我的我的……”阮念转头看,是下午在古城买的那条手链,刚才洗完澡急着出来给他俩开门就忘拿了,忙起身伸手去拿。      不料苏棠却一缩手,没让她拿到,捏着最显眼的小木块看了会儿,忽然眯着眼笑了:“哎,后面还刻J&R呢,真是肉麻兮兮的……这东巴文是你选的还是蒋帅哥选的?”      “他选的。”阮念脸有点儿红,但在闺蜜面前也没扭捏掩饰,“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啧啧,你自己看。”苏棠拿自己的手机翻了一张照片给她看,拍的是古城门口那一大面东巴文墙,“第4排第2行,看到没。”      ……永结同心?      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词儿是用来形容什么人的知道吧?”苏棠立马百度了释义给她看,顺手戳了戳她红透的小脸,“‘常用于祝福新婚夫妇’?哈哈哈,看来蒋帅哥对你很有想法啊。”      而阮念的回应则是一手抓过自己的手链,然后飞快躺回床上拉被子蒙住脸。      可惜也挡不住外边那满是调侃的笑声。      真是的。      某人想得也太远了吧。      她和他连那啥都没……咳,连法定年龄都没到呢。      但这种想卷着被子拼命打滚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哇看看你们猜的……我们舟哥可是很纯洁的!(严肃 目前暂定的番外有大学、婚后和包子,不急的,等我一个个写哈~ 顺便安利一发接档文,在专栏里有,感兴趣的小可爱们求收藏嘻嘻嘻~ . 《先生贵性》 魏先生肤白貌美大长腿,天生长了副桃花相,可惜招的不是基佬就是gay,难得看上一姑娘还被误认为娘娘腔,惨无人道。 后来千辛万苦扑倒女神并追到手,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场空难砸碎了他的美梦。 魏南:啊啊什么东西在我肚子里动?老婆!他在动啊!啊!又动了一下! 戚昕然:别吵了,那是你儿子。 魏南: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是不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嘤嘤嘤…… 戚昕然:魏南,你能正常点吗。 魏南:不能,要老婆亲亲才能好。 戚昕然:对着自己的脸也想亲?有意思吗? 魏南:…… *男女灵魂互换,生宝宝前会换回来哒 *1V1,sc,he 《男友是只汪》姐妹篇,肤白貌美声线温柔的逗比空少×美丽霸气身材火辣的网配女神,有网配有直播,依旧甜甜甜,喜欢的宝宝求收藏啦~么么么么哒! 108、番外一:高考之后(5) ...      虽然前一晚心情有点儿小激动, 但因为白天逛得太累, 阮念还是很早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才6点多, 缩在被窝里玩了好一会儿手机, 等困意再次袭来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是被闹钟吵醒的, 起来时苏棠还在睡,她发微信问蒋逸舟起来了没, 对面回得很快, 说已经跟江宏打了一小时游戏了,正准备叫早餐吃。      阮念忙说好, 把苏棠也叫了起来之后去洗漱, 结果出来发现人又倒回去睡了,只能无奈地强行把人拉起来, 边烧水边催她快点儿,催得苏棠终于进卫生间洗漱了才停,打电话给前台叫早餐。      今天的行程是去雪山风景区, 虽然是夏天了, 但雪山上海拔高气温寒冷,四人都穿了羽绒服才出门乘车,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山下,还得再买票坐观光大巴到半山腰, 然后统一排队乘索道继续上山。      排队的人相当多,防寒棚里的通道满当当挤着百来号人,外边儿还吊了一条大长龙, 帽子围巾羽绒服全套装备的大有人在,他们四个穿得都算少的了。      毕竟年轻,也没怎么觉得冷,唯一难受的就是缺氧。      像G市那种地处平原的城市,海拔基本为0,而Y省本身就处于高原地区,空气稀薄,到这儿的海拔已经算相当高了,当地人长期居住没感觉,但对于外地游客却非常不适应,一个个都抱着水壶大小的氧气瓶在拼命吸。      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聚众干啥呢。      “棠棠,你还头晕吗?”阮念有些担心地看着苏棠。      苏棠没说话,对着氧气瓶的气罩又深深吸了一口。      在山下的时候还行,但开始上山之后缺氧的症状就逐渐明显了,他们仨还行,人手一瓶,偶尔吸一口缓缓就没事儿了,苏棠比较严重,上山前还只是头有点儿沉,现在整个脑袋都在发昏,只能不停地补充氧气。      “……来了来了!”江宏拿着瓶氧气跑过来,“靠,在山下买才50块一瓶,这半山腰就100一瓶,到山顶岂不是要200了?妈的,抢钱吧。”      蒋逸舟扫了一眼队伍前面像囤货似的几个大妈,淡淡道:“买到就不错了。”      “毕竟是景区,买什么都会贵的。”阮念安慰一句,转头又问苏棠好点儿了没。      苏棠摆摆手。      “你这样要不别上去了吧?”江宏把氧气瓶放自己包里帮她背着,“上面估计缺氧得更厉害。”      “来都来了,干嘛不上去!”苏棠说得很气势,声音却比平常小多了,不知是晕的,还是没力气说。      “棠棠,你如果真难受就别去了。”阮念帮她拉起羽绒服的兜帽,担心地皱眉,“千万别逞强。”      “行吧,不逞强。”苏棠点头,依旧有气无力道,“别跟我说话了,姐缺氧呢,留着上山看一眼雪就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上索道了,两人坐一个缆车,江宏和苏棠先上去,阮念和蒋逸舟就跟在后面一个。      索道全程近3000米,垂直落差1000多米,缆车几乎是360°全透明的,外观就像个玻璃球,滑出去之后往脚下看就是一片片密林和深不见底的山渊,别说恐高的人了,就是阮念这种坐过垂直过山车的,看着都有点儿犯怵。      但又忍不住想看。      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缆车呢,今天天气又好,蓝天白云,晴朗无雾,拿相机往外随手一拍都是画报般的美景。      “伸手。”蒋逸舟跟她面对面坐着,冷不丁地叫了一声。      “啊?”她不解,但还是伸了手,“怎么了?”      然后就被某人紧紧握住了。      “放心看吧。”他说,“掉下去我拉着你。”      阮念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想笑,又觉得心里跟他的手一样,好暖好暖。      “……哦。”她说。      于是放下心来,一会儿脸贴着玻璃窗往远处看,一会儿低头看脚下略过的景物,好几次兴奋得轻轻“哇”出声了,然后又似乎觉得幼稚,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对面那人,换来后者好笑地轻弹她额头:“想看就看,看我干嘛。”      “……”阮念撇撇嘴,继续转头看外面的景色。      这趟缆车坐了近10分钟才到,出来以后气温更低了,风一吹冷飕飕的,感觉跟去年寒假去B市那晚上有的一拼了,冷得阮念都缩了缩肩膀。      “冷?”蒋逸舟抬臂把她搂了过来,拉好兜帽,让她紧挨着自己,“带热水了么。”      “带了。”阮念点点头。      “喝点儿暖身。”他掏了手机出来,“我看江宏他们在哪儿。”      没多久微信就回过来了,说是怕苏棠撑不了太久,先带着她往上走了,看完雪顶立马下来。      “咦,还能往上的?”阮念看了眼不远处的木阶,确实有条看不见头的栈道一直往上延伸,“我以为这里就是山顶了。”      “上去吗?”蒋逸舟搂了搂她,“趁现在人少。”      “嗯,上去看看吧。”反正也不觉得头晕,应该没事,“听说能看到雪呢。”      “你……呵,”蒋逸舟笑出一团白气,“就这么喜欢看雪?”      “因为G市都不下雪啊。”阮念说,“我就见过一次而已。”      虽然体会不了南方人对雪的迷之热情,但女朋友说的话还是要无条件服从的,于是蒋逸舟也不说什么,搂紧了她往栈道上走。      这路修得不算陡,慢慢往上走也不累,就是冷,氧气吸进去也像喝冰水似的,只能靠保温瓶的热水缓和一下。      但栏杆外的景色也是真的美。      水蓝色的天,连绵不绝的雪峰,在云雾缭绕间时隐时现,和暖的阳光打在山石的积雪上,仿佛撒上了一层金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宛若仙境。      阮念心头浮现出的就只剩这四个字了。      要不是怕相机拿出来就冻坏了,她真想在这儿拍个照,和他一起的。      “看过来。”蒋逸舟说,“快点儿,手结冰了。”      “……啊?”阮念转过头,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她和他的脸,横着拍正好还能拍到后面的雪峰,急忙笑着比了个耶。      咔嚓。      一看就是不自拍的人,连手机快门的声音都没调静音。      然后拍完就迅速收回兜里了,连拍得怎样都没看,阮念叫他等等也不理,叫第二次才咬着牙回了一句:“回去看……操,冷死了。”      阮念哪是要看照片啊,无奈地抱住这个急性子的手臂:“我刚看见江宏他们啦。”      “哪儿?”蒋逸舟终于给面子地停了下来。      “……已经走过了。”阮念叹了口气,有些担心,“走得挺急的,你看江宏有没有给你发微信?”      蒋逸舟只好忍着冷把手机又拿出来看。      还真有一条。      -苏棠说头疼了,我带她回酒店休息吧,你们好好玩儿。      这消息闹得阮念都没心情继续走了,蒋逸舟表示无所谓,于是两人匆匆原路返回,等回到索道排队区有暖气了,才能拿手机给他俩打电话问。      苏棠没接,江宏的电话通了,说已经打到车在回酒店的路上,苏棠也没发烧,就是头痛难受而已,让他们不用担心。      阮念听完勉强安心些,之后和蒋逸舟又去了白水河、蓝月谷等几个附近的景点,本来晚上也有安排行程,但她心里总是记挂着苏棠,所以吃完晚饭就想回去了。      蒋逸舟叫了出租车,到酒店的时候8点,刚准备回房间看看就收到了江宏的微信。      -苏棠还在睡,之前头痛一直睡不着,你回来就先去我们房间坐坐,别吵醒她了,晚点儿我再叫你吧。      “说什么?”蒋逸舟问她。      “说……”阮念把手机屏幕转给他看,“让我先别进去。”      蒋逸舟目光在那条微信上一扫而过,淡淡地“哦”了一声:“那,过来?”      “嗯。”阮念不疑有他地点了头。      既然江宏都那么说了,她就过去等会儿吧。      不过这一等就是好几小时,他俩在房间里待着,看照片看电视刷微博打游戏,反正能做的都做了,江宏还是没发微信来,蒋逸舟起身去洗澡,阮念就坐在榻榻米上继续玩手机等。      他洗澡很快,完事儿也就5分钟的时间,穿着浴袍走出来,却看见有人趴在了桌上。      ……睡着了?      蒋逸舟丢下擦头发的毛巾,几步走到榻榻米前蹲下,仔细看了看那张沉静的小脸。      还真睡着了啊。      他找手机看了眼,依旧没微信,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咳,陪护陪困了,直接在那边也睡着了。      啧,不管那个二货了。      蒋逸舟低头盯着趴桌上的阮念好一会儿,姿势实在别扭,叹了口气,俯身往她腿弯处一捞,将这个迷迷糊糊的姑娘拦腰抱起,往自己床边走去。      屋里开了空调,但阮念没穿外套,醒着没事,睡着了就不自觉有点儿冷,此时紧贴身侧的胸膛将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暖得她下意识要往这块大热源靠近,慢吞吞地攀上他的肩,偏了偏头,把脸也埋进他心口里。      蒋逸舟将她搂得更紧,没几步路的距离让他走了快1分钟才到床边,一腿曲起跪在床沿,然后把粘在自己怀里的人儿缓缓往下放。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点赤鸡了嘿嘿嘿→_→结束毕业旅行就到大学啦~ 本书由 季末安晴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