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流落边关后   作者: 琼枝甘露   简介:   大师兄被员外千金骗去山下成婚了。   二师兄为了筹钱修山路出门化缘,七天没回来了。   一手养大自己的师父说闭关就闭关了……   顾知意原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会跟着师父一起在山中种田养猪。   如今她不得不下山找人,却不想迷失方向,流落边关,还变相被征兵了。   “你会干啥?”登记处的大胡子抖着腿问道。   眼看着要混上编制,顾知意老实回答:“会养猪、会养马。”   “行,那你去马棚伺候马。”   一段时间后,众人发现,营地的马匹油光水滑,膘肥体壮。   将军大手一挥,“赏”   军营缺宝马?   顾知意开始搞品种改良。   一段时间后,军营几匹母马纷纷产仔,小马驹一看就不赖!   马匹够了,骑兵发展起来了。   傅将军心都化了,要亲自见见这个养马的小兵,把天下最好的珍宝都赏给他。   什么?那人是相府真千金?   这么说来,跟他退婚的是假千金?   将军亲自将同意退婚的文书追回。   他要娶真千金!   ~~~   重生后的假千金:   说好的将军战死边关,自己的丈夫一路高中。为什么真千金嫁给了赫赫有名的战神,而自己的丈夫这样平庸,连个举人都没中?   剧情怎么跟前世不一样呢?   ~~~~~~~~~~~~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强 女扮男装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知意 ┃ 配角:《娶到男主后我躺赢了》《璀璨如光的你》求预收 ┃ 其它:专栏有完结文《穿成科举文对照组原配后》   一句话简介:将军夫人是畜牧师带大的真千金   立意:科技强国,科技兴兵 第1章 、大师兄被抓了   “你真的就没什么自己的想法?”   顾知意懵懂地摇头,师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她了,顾知意实在不知道师父到底想让她有什么想法。   她明明学得很好了,师父教什么,她都能很快学会,并且总能比大师姐和二师姐做得好。哦,不对,师父说了,不能叫“大师姐、二师姐”,要叫“大师兄、二师兄”。   师父说,山外女子谋生多艰难,世道对女子格外险恶,若是叫习惯了,哪天在山下也这么叫,容易被人盯上。   师父还说,若是她们被人抓去了,她可不会来救她们,原因是怕把自己搭进去。   顾知意不知道别人家师父是怎么对徒弟的,但是她们家师父说不会救她们,她们三个人反正都老实谨慎,从不敢私自胡乱跑下山去玩。   顾知意八岁那年,家中遭遇火灾,父母拼死将她从狗洞里塞了出去,或许是那场大火太过吓人,之后的事情,顾知意有些不记得了,再往后,就是她在街头碰到师父,师父一脸惊讶地问东问西,然后就将她带到了山上。而她对大火之前的事情,也只记得家中富裕,吃穿不愁,父母挺疼爱她。   顾知意跟着师父来到山里的时候,山中只有师父和两个师姐,还有一个跛脚的婆子。   师父教她们养猪、养牛、养羊、养鸡……还教了她们很多能让猪牛羊等多产仔,长得快的方法。   在顾知意的心里,师父简直就是神仙,会养动物,也知道很多种地的法子,上山的路上,也不知道师父布置了什么,反正按照师父说的法子可以进来,否则必定迷路。然后慢慢被兜回山下。   这么厉害的师父,却在每次教会了她新东西的时候,都会问一句,类似“你想起点什么没有?”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她都十三了,最近这半年师父已经很少这么问她了,不知道今天怎么又突然问了这话。   顾知意从师父的眼中似乎看见了一种叫做“绝望”的神情,顾知意连忙上前,乖巧地给师父捶腿,顺便撒娇道:“师父,徒儿给您松松筋骨。”   却没想到,被师父一把挥开,“去去去……”   师父责备的话还未出口,二师兄姜芷林捧着个小纸卷,慌张地跑了过来,嘴里还焦急道:“师父,师父,不好了,大师兄出事了。”   师父段霄月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用手揉着额角,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水,无奈道:“说吧,又怎么了?”   顾知意倒是满眼担心,可她刚惹师父生气,虽然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可师父因为她的回答生气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会儿虽然担心,却不敢开口,只能朝二师兄干瞪眼,希望她快点说。   姜芷林本就不是能藏住话的人,师父开口问了,她自然立马递上手里的纸条道:“师父,大师兄被山下员外千金骗了,这会儿被扣在员外府里,那员外千金要嫁给她,这可怎么是好?”   若不是段霄月定力不错,这会儿非得将刚入口的茶水一股脑儿全喷出来,饶是她下咽控制得好,这会儿也被呛得“咳咳”咳嗽着。   顾知意连忙帮段霄月拍着后背,眼睛却是看向姜芷林,道:“二师兄,大师兄不是去给员外家送牛犊吗?怎么那员外千金就要嫁给她了?大师兄可是女人呀,这要是一个闹不好,岂不是暴露身份了?”   姜芷林一拍大腿,几步走到段霄月的另一边,也开始帮她顺气,姜芷林手里不断拍着段霄月的后背,却一点不耽误嘴上功夫,“可不就是,我刚开始就觉得奇怪,那周员外出了名的抠,这回怎么突然这么大方,直接找咱们定十头牛犊。原本大师兄让周员外先给十两银子定金,剩下的九十两银子等她送牛犊的时候再给,那周员外还执意将一百两银子都给了,原来这一百两是想连咱们大师兄一道给买走!”   姜芷林说得义愤填膺,顾知意听得连连点头,两人都没发现,正被她们拍打后背的段霄月,这会儿早就不咳了。   段霄月特意等了会儿,见两个徒弟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这才忍不住开口道:“行了,你们大师兄还没出事,你们师父就快被拍死了。”   顾知意和姜芷林这才立刻停手,尴尬地讪讪笑道:“师父。”   段霄月朝两人挥手道:“行了,你们两个退下吧。”   两人一愣,这就退下了?   见两人没有行动,段霄月有些不满道:“怎么?还要我扶你们下去?”   姜芷林一个劲朝顾知意使眼色,师父平时最疼小师弟(妹),小师弟求情,师父应该……   顾知意不负所托,开口道:“师父,不用救大师兄吗?”   “救什么救?那周员外又不是要杀你们大师兄,这会儿周员外一家肯定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大师兄呢,我要是去,岂不是耽误她享福了?再说了,你大师兄去周员外家住一段时间,咱们这能省下多少口粮,你们两个心里没数吗?”段霄月没好气地开口,甚至直接拉了下两人的衣角,“还不快去喂猪?”   顾知意老实地朝外退去,走了几步,才发现,二师兄没有跟来,转头,就见二师兄梗着脖子,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道:“不行,师父,您这次一定要救救大师兄,大师兄要是暴露身份了,以后咱们几个还如何下山?”   顾知意听了,脚步一顿,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大师兄是没有性命之忧,可若是被人知道了女儿身,就不方便下山了,往后,她们下山就没了大师兄的保护,依着师父的性格,没人保护她们,师父定然不会放她们下山的。   顾知意立马收脚,转身,还不待她开口,段霄月就怒了,“一个个的,惯得你们反了天了,想下山是吧,行,你现在就下山,去化缘,得来的银子将门前那段山路修好,等路修好了,为师就亲自下山去救你大师兄!”   化缘修路?顾知意再次收脚,转身。这回她可不敢再多话了,只能对不起二师兄了。   顾知意一边往猪圈走去,一边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指尖打着转,心里想着:化缘,太苦了,她还是好好留在山上帮师父喂猪吧。   顾知意以为,等她喂完猪,二师兄应该被师父修理得差不多了,便洗了手,脱下了喂猪的衣裳,悠哉悠哉地往小院里的厨房去寻二师兄了。   等走近了,顾知意才觉得不太对劲,怎么厨房静悄悄的?   顾知意快步走到厨房,推开门,发现厨房里根本没有人影。   顾知意有些不可思议,不会吧?   难道二师兄真的下山化缘去了?   为了筹银子修路,让师父下山救大师兄?   师父真的让二师兄下山?   那以后,她们在山上怎么吃饭?   要知道,山里的一日三餐,都是二师兄在打理的,二师兄虽然常常“叽叽喳喳”个没完,可她的手艺,是真的没得挑啊。   若是师父真将二师兄派出去了,难不成往后她们都吃王婆子做的饭?王婆子那手艺,真的只够负责煮猪草的。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放二师兄下山!   思及此,顾知意立刻出了厨房,朝师父的院子跑去。   还未进门就喊道:“师父~师父~”   段霄月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刚送走一千只麻雀,又来五百只,这谁受得了啊?上辈子她们好像没这么吵人吧?   正想着,顾知意就已经跑到了门口,这会儿正伸着脖子朝里问道:“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段霄月直接翻了个大白眼,老远就开始鬼叫,这会儿装什么懂事有礼貌?遂反问道:“你可以不进来吗?”   顾知意笑嘻嘻地扭身进了门,朝段霄月跑来,撒娇道:“师父,二师兄去哪里了?怎么我都喂完猪了,她还没做午饭?我今天早上吃得少,这会儿都快饿死了。”   “饿了你不会自己动手?”段霄月觉得顾知意这一世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是她的喂养方式哪里不对吗?   “师父~”顾知意揪着段霄月的一截衣摆轻轻晃着,“我做的东西哪里能入口呀,有二师兄在,您何必为难我呢。”   “你二师兄为了救你大师兄,准备下山化缘了,你若是想吃她做的饭菜,现在追出去,应该还能追上。”段霄月凉凉地开口。   顾知意却是听得大惊失色,“师父?二师兄真的下山了?”   段霄月点头。   “您真的放她下山化缘?”   段霄月再点头。   “那往后咱们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段霄月皱眉,严肃道:“顾知意,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门的情谊吗?我都说了,你二师兄为了救你大师兄,下山化缘去了,你难道就一点没有触动吗?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追出去,和你二师兄一同下山化缘,一起救出你大师兄吗?”   顾知意被段霄月说得一愣。   段霄月看着顾知意表情变幻莫测,好半晌,顾知意才开口。段霄月以为她准备追出去了,却不料,顾知意道:“师父,好像是您更不顾师徒情谊吧?”   不等段霄月辩解,顾知意立马加快了语速,“上次,若是大师兄只拿回十两银子的定金,这会儿去送牛,您手里没有另外那九十两银子,现在怕是比谁都还急着下山,要去那员外家追回银子,顺便救大师兄回来吧?可现在,一百两银子已经都在您手里了,您就不顾大师兄的死活了是吗?师父,您太狠心了,现在还逼得二师兄去化缘修路,这些年,难道您手里的银子还不够修路吗?您这不是在搜刮民脂民膏吗?”   段霄月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可顾知意这会儿也不管了,说都说了,还不如说个痛快,小嘴还叭叭地继续着,“师父是不是就是觉得大师兄饭量太大,故意让她在员外家中蹭几天饭,好让您这边节省些粮食!可是,师父,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大师兄暴露了,是您那几袋大米能补救的吗?我知道,师父就是觉得大师兄力气大,寻常人不是她对手,她若想逃,准能逃出来,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看见二师兄这样,我这心里也慌了。大师兄力气大,那员外家中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们还是扣下了大师兄,这就说明,员外那边定是做足了准备的。师父~咱们快去救救大师兄吧!”   原本段霄月还准备教训顾知意一顿的,如今被她一通声情并茂地数落下来,段霄月开始自我怀疑了,就她大弟子那一身力气,寻常人真能奈何得了她? 第2章 、师父在说笑   段霄月看着顾知意那张稚嫩的脸庞,一时间竟真有些被她唬住了。若是那员外对大弟子下药了,那……   还未想完,段霄月立马在心中连呸三声,呸!呸!呸!她怎么还被个十三岁的顾知意吓唬住了?她为什么收管思齐为大弟子?还不是因为知道那孩子力气特别大,寻常药物也奈何不了她?   既如此,大弟子管思齐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再看看眼前的顾知意,虽然现在顾知意依旧想不起前世种种,可这性子倒是没变多少,瞧瞧,连师父都敢呛呛。   段霄月想到前世,顾知意也就差不多这个年纪救了她,那时候的顾知意明明也同她一样,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可如今,大概是因为她的插手,所以顾知意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土人士。   早知道,当初,她就不救顾知意了,但那会儿顾知意的情形,她若不出手,还真怕顾知意就直接死掉了吧?到底是一条人命,她不敢赌。   前世,顾知意明明是被一富商收养着,一直好吃好喝的养着,段霄月这一世遇上顾知意的时候,顾知意却流落在街头。   哎,真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既然她段霄月都又再次重生了,那估摸着就还是有什么环节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或许,是时候该让顾知意回到她原本的命运轨迹了,不然,这蝴蝶效应一旦扑棱开了,要是世道变了,那这山中岁月静好的日子,怕是也到头了,还如何干什么种养结合、造福百姓的大事业呢。   段霄月最近本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今顾知意又跑到跟前来,她干脆狠下心来,道:“你个大逆不道的,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我不止一次说过,若是你们中谁被人抓了,我可不敢下山救你们。你师父我年纪大了,比以前更怕死了。你现在居然敢拿这事来说我不顾师徒情谊?行,我现在就命你,下山去寻你二师兄,与她一道化缘修路,救你大师兄。”   顾知意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根本就不敢看师父,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师父说话,原本还以为师父被自己说服了,正悄悄将视线投过去,没想到,就被迎面砸过来这样的话。   这回轮到顾知意说不出话了,眼看着段霄月就要起身了,顾知意更慌了。   师父刚才说的那些不是玩笑话?   顾知意立马喊道:“师父,不要……”   “你爱走不走,我要闭关了,若是你不去找你二师兄,你每日的饭食就由煮猪草的王婆子一道做给你吃,我可没功夫管你。”   说完这话,段霄月果真朝内室走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顾知意看着紧闭的内室小门,一时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在门前站了好久,那内室的门都没再打开,师父这是真的要闭关了?   顾知意揉揉眼睛,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离开了段霄月的屋子。   顾知意是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下山,没有大师兄陪伴,遇到危险怎么办?没有二师兄在身边,她吃什么?   顾知意垂头丧气地往山中粮库走去,这里不仅存着人的粮食,还存着猪、牛、羊等牲口的草料,师父说,草料也得存着,因为她们养的牲口多,碰上鲜草供应不足的时候,若是没存草料,牲口也会饥荒饿瘦,甚至饿死。   王婆子果然领着几个婆子在这里剁猪草,见顾知意过来,连忙站了起来,跛脚行至跟前,“知意小师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王婆子也是师父捡回来的,据说是在逃荒的途中被丈夫丢下,又被别人踩断了腿,没有及时医治,就这么跛脚了。   “嗯,我来看看你们中午吃什么,我有些饿了。”顾知意扯着衣角,说得腼腆。   再抬眼,王婆子却已经端了一个托盘出来,热心道:“要不,知意小师父在这儿用点?”   顾知意看向往婆子的托盘,一碗白米饭,一份干巴巴的白肉,还有一份像糊糊的青菜,完全就认不出那是什么菜,顾知意顿时就觉得自己不饿了。   王婆子似乎看出顾知意的嫌弃,她也不恼,热心道:“要不,我去给你煎几个鸡蛋?”   顾知意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婆婆您自己吃吧,我自己去林子下捡几个鸡蛋。”   说完,生怕王婆子还要邀请她一起吃饭,转身就匆匆地走了,王婆子在身后喊了几句什么话,顾知意都没听清楚。   顾知意独自走到养鸡的那片的林子,从林子下的鸡窝里摸出三个鸡蛋,一面叹气,一面无奈地朝她们院中的厨房走去。   心里想着,二师兄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师父也闭关了,往后,难道她就天天吃鸡蛋吗?   顾知意煮了三个荷包蛋,等荷包蛋煮熟后,连同汤一起泡进早上的剩饭里,苦哈哈地吃了起来。   荷包蛋、煎蛋、蛋花、水蒸蛋、水煮蛋,她就是变着花样来,也只会这五样。   如今,一晃眼,就过了五天,顾知意已经变着花样将自己会的那几样都做了一遍,二师兄还没有回来,顾知意觉得自己已经熬不下去了,心里琢磨着,晚上再去师父那边看看。   人家练功的人闭关,顾知意能理解,可她师父一个养猪牛的,闭关干什么?难不成闭关完,这山上的猪能长到牛那么大?牛能一次下十来头崽?鸡蛋能孵出大白鹅?   顾知意看看碗里的蛋花汤泡饭,几口吃完,收拾完厨房就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师父的院子。   段霄月刚好从内室出来,与顾知意在院子中撞了个正着。   “师父,您不是闭关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顾知意明知故问。   段霄月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谁告诉你闭关就不能出来了?你师父又不是神仙,还能不吃东西?”   顾知意听到这里,眼珠里滴溜溜地一转,道:“这样呀,那往后,我一日三餐就都来师父这边吃吧。”   段霄月停住脚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让你下山去寻你二师兄吗?这都几天了,你还不走?你这是打算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我,我这不是怕师父一个人在山上无聊嘛,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在山上,我得陪师父呀。”顾知意一脸讨好地朝段霄月说道。   段霄月放下手里的托盘,看了会儿顾知意,道:“我要闭关,不需要人陪,你少来打扰我。”   “可师父也说了,闭关,您也要吃饭呀,我这不是想着陪您吃饭嘛。”   “顾知意,你是怎么做到,将蹭饭说得这么英勇就义的?你这想尽办法不进厨房的毛病倒是一点没变呀,你到现在,就真的没想起来点什么?”   顾知意依旧摇头,“师父,您到底要我想起来什么?”这几天师父怎么一见到她就问这话?往常虽然也会问,但是频次可没这么高的。   段霄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招招手,道:“你跟我进来。”   顾知意从未见过这般由内而外散发着山雨欲来的师父,一时间心中莫名地慌了起来。   进到内室,段霄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   顾知意只讷讷道:“师父~”   段霄月也没再理会顾知意到底坐没坐下,道:“这趟下山,你若是没有弄明白什么是电脑,什么是wifi,即使你二师兄凑够了修路的银子,你也不要回来了。”   “师父!”顾知意几乎是惊叫出声,“我若是一直打听不出来电脑和歪什么的,岂不是得流落街头了?”   段霄月脸色依旧是严肃得有些沉重,道:“所以,这次,师父也是准备告诉你,你的身世。”   “你本是京中彭相府里的千金,你出生那年发生了些意外,你才流落在外的,你本是被一户富商收养,那户人家很善良,刚好也没孩子,那户人家也是将你当亲生孩子一般养着,可却在你八岁那年,那户人家莫名遭了意外,被人放火将家业全部烧没,你才流落街头,被为师带上了山……”   听完段霄月的故事,顾知意久久没有回神,好半天才指着自己的鼻头问道:“师父,您是说,我原本是相府千金?”   段霄月点头。   “京城的彭相?”   段霄月再点头。   “当今丞相真的姓彭?”   段霄月眯了眯眼,那架势,顾知意要是再敢问类似的问题,她绝不手下留情。   顾知意倒也识趣,立马不再乱问,疑惑道:“可是,您救我的时候,我流落在街头,那会儿我告诉您的,我是富商家的孩子,那么,您是怎么知道我是相府千金的?”   “我查出来的。”   “这么多年了,相府都没有发现他们家孩子抱错了,您是怎么查出来的,别告诉我,您本事比相府还大。”顾知意显然不相信段霄月的说辞。   段霄月没想到顾知意如今年纪不大,平常也没少犯迷糊,这会儿倒是思路清晰,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师父这是胜在有心,相府又没发现孩子抱错了,他们自然没查过这事情,这能跟你师父比?”   顾知意见段霄月这样子,更加不相信了,“师父,按理说,您捡了相府千金,那会儿,您也刚建这山头,不是挺缺银子么?若是那会儿您将我送去相府,岂不是能得一大笔银子?这事,您就这么眼巴巴地放弃了?不像您平时的风格呀?”   说起这个,段霄月也是一肚子气,“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会儿我查过,你的富商养父母,八成是遭你连累了,那伙人明显是冲你来的,也不知道你这小灾星是得罪了哪方人马,竟然有人想暗杀你,我可不就只能将你收在山里养着了,省得被人发现,连同我这山头都给烧了。”   扎心了!   顾知意只觉得心口一痛,皱着脸看着段霄月,最终感叹道:“师父,我觉得,您要不考虑下去写话本子吧,我听说,最近外头的话本子挺挣银子的,我估摸着,您要是出手写话本子,应该比养猪牛挣得更多。”   顾知意这话气得段霄月只想打人,“你这死丫头,你师父靠话本子卖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玩泥巴呢,我如今都快四十了,放在这个时代,都够当人祖母了,还轮到你来指点我了?”   说着就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追着顾知意在屋子里挥舞起来。她都说这么狠的话了,这死丫头居然还不恼,还赖在这里不走!段霄月越想越气,越气,手上挥舞的动作越用力。   骂不走,就打走她!   顾知意见师父老胳膊老腿的,怕她磕着碰着,一边喊着“师父饶命!”一边不忘喊“师父小心!”跑了两圈,怕师父体力不支,她就故意让师父抓住,抽了几下,师徒两这才靠在门边的台阶上大口喘气。   “知意,你下山吧,师父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这些事情在师父心中憋了好些年了,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   于是师徒两个就这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说起了话来,直到夕阳斜下,师徒二人才惊觉,   腿都麻了…… 第3章 、傻小子下山   顾知意忍着腿麻将段霄月扶回屋子,却在段霄月刚坐稳就被打发回去了。   顾知意与两位师兄共同居住的小院离段霄月的并不远,一肚子心事的顾知意走得格外慢,两三百米的距离,硬是被顾知意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到。   这几天是顾知意第一次一个人住在这小院里,她被师父带上山的时候,这院里就有大师兄和二师兄了。往常,大师兄偶尔下山给人送牲口,顾知意也和二师兄一起住在这里。   这处小院一共四间房,顾知意三人一人住了一间,另一间就被收拾成了小厨房,平常都是二师兄打理。   二师兄手艺好,又爱说话,大师兄又是个能吃的,她们三人常常在小厨房做好吃的,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大多数都是大师兄在吃,二师兄在说……   这几天,小院这般静悄悄的,顾知意十分不习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想到师父说的那些话,顾知意心情十分沉重。   她真的得下山了吗?   她的养父母当真是因为收养了她才被人盯上的?   她的养父母如今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到底是谁要对她下手?连相府的人都不知道她是相府千金,她怎么就能惹来人要对她灭口了呢?   还有,师父总是期盼她想起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   顾知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晚她前后仔细考虑过了,如今,知道了这么多,若是不下山,她在这山上也呆不安生,何况,这一日三餐往后都成问题了。   她得去京城认回亲生父母,然后借助亲生父母的力量,好好寻找她的富商养父母,调查当年失火的原因,找出背后的凶手。   顾知意穿了身男装,又收拾出两身换洗的男装,揣了些银两、银票以及一些常备的药,就去寻师父道别了。   可到了师父院中,却没见着人,看来,师父还真的闭关了。转身看到桌上放了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银票拿着,遇到危险就去找你亲爹娘。”   顾知意拿起字条下面的银票,整整一百两,这应该就是大师兄这次卖牛犊的银票,师父这都还没捂热呢,就给她了。   顾知意在院中朝师父的屋子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转身往山下去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在山上与师父和两位师兄们一起喂猪养牛,没想到她竟要背负这么多下山寻找真相。   可她好舍不得师父~   顾知意一边走,一边想着师父昨晚交待的那些的话……   如今正是初秋,山间习习秋风似乎吹散了些顾知意心头的离愁,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说不定她一下山就能弄清楚师父说的电脑什么的,这样,她就能随时回来了。   顾知意忍不住在山间出声道:“顾知意,加油!”   却不料,话一出口,路边的灌木丛里就有什么东西朝她袭来,顾知意来不及惊呼出声,就被卷入一个微凉的怀中,按在了灌木丛中,紧接着口鼻被一只温热手捂住,耳边响起略显沙哑的声音:“不要出声,否则会没命。”   顾知意心中害怕极了,莫不是她头一次单独出来就遇上坏人了?这人明显功夫了得,不然怎么能用一条鞭子就将她整个人卷到这灌木丛里?   不过,这也证明,这人并不想杀她吧?至少暂时没想杀她。否则现在直接将她咔嚓了就行了,还跟她费什么话?   顾知意想到这里,慌乱的心稍稍定了定,一个劲的点头,若是再不表态,就算那人不想杀她,她也被他捂死了好吧。   傅子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试探的松了手,就见顾知意自己捂住了嘴巴以示不会发出声音。   傅子恒倒是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小子这么上道,不过他的手依旧没有放开顾知意,只要她敢耍滑头,他保证能立刻了结了这条小命。   没多久,顾知意就从灌木中看到两个蒙面人朝这边跑了过来,那两人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从她们的藏身处跑过去了。   顾知意松了一口气,朝傅子恒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想问问,她能不能开口说话了。   傅子恒朝那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再等等,说不准他们会再回来。”   顾知意却连连摇头,傅子恒皱眉道:“你说话声音小点。”   得了允许,顾知意这才松开了自己捂着嘴巴的手,道:“大侠放心,那几人进了前面的林子,若是没人指点,根本出不来。”   傅子恒皱了皱眉头,疑惑中带着警惕,“你怎么知道的?”   她能不知道吗?那可是她师父设的机关和埋伏,可她不能这么说啊,只能用一个当地都知道的说法,“因为这边山里住了位世外高手啊,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那高人不愿被人打扰,所以才设了机关和陷阱。”   “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您回头去山下问问。”   见顾知意说得这么肯定,而这会儿,那边确实也还没有听到有人过来的动静,傅子恒信了大半,这才松开了钳制顾知意的手。   危险解除,傅子恒这才感觉肩头火辣辣地疼,他眉头微皱,用手扶住了肩头。   顾知意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大侠是受伤了吗?我会一点点包扎,若是大侠不介意,我可以帮您包扎的。”   傅子恒重新打量起顾知意,这小子八成是脑子不太好使吧,刚才是走路自言自语,还大喊大叫,现在,明明被他抓了,却还想着替他包扎?若这小子不是真傻,就是想在包扎的时候耍花招。   傅子恒得出定论,果断拒绝,“不用!”   顾知意从傅子恒眼中看出了不信任和防备,原本不想管他了,转念想到,自己现在还在这人手里,而且这人功夫不错,看起来也不像坏人,或者,可以借着人的武力保护下自己?不然若是遇到师父说的流民,抢了她的东西,她也照样活不下去。   顾知意其实挺纳闷的,她师父怎么知道最近这边会有流民?怎么会知道很快会有新将军过来……   顾知意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可这不影响她对师父的信任。   如今,她只能靠自己了!   “大侠,是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   傅子恒这回确定这小子脑子不好使了,看傻子一样看了顾知意一眼,并不理会她。   “哎,大侠这是什么眼神?我告诉您哈,这一代我挺熟的,或许我可以给大侠带路。”顾知意连忙表明自己的用途。   傅子恒忍不住开口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说这话的时候,傅子恒故意没有收敛身上的煞气。   顾知意果然瑟缩地将身子后移了一些,却还是皱着眉头道:“不会吧?我看大侠不像坏人呀。”   傅子恒心中嗤了声,坏人还能在脑门上写着自己是坏人?   不对,他这是失血过多,昏了头吧?怎么还和一个傻小子计较起来?   这般一想,傅子恒捂着受伤的肩头,站起身来,不想理会身边这个小傻子了。   见傅子恒朝小路走去,顾知意连忙出声道:“大侠,那边不是下山的路,您走那边也会迷路的。”   傅子恒原本顿了脚步,想到顾知意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便不再理会,抬脚走了,留下顾知意在原地叹气,“哎,怎么这么不听劝呢!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顾知意的话傅子恒自然听见了,只觉得那小子怕是又开始说疯话了,可没想到,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竟然又看见这小傻子了。   傅子恒第一反应就是,他跟踪我?随即却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此刻顾知意百无聊赖地坐在灌木边,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手还攥着另一头绕着圈圈玩耍着,且明显没有发现傅子恒。   傅子恒再一看顾知意的身后,那一处明显是他刚才挟持顾知意的地方,仔细看,还能看见一些压痕。   再想起他离去时,这小傻子的话,傅子恒有些明白了,却依旧不敢相信。   他真的迷路了?他这是绕了一圈又走回来了?   怎么可能?   傅子恒故意加重些脚步,顾知意果然转过头来。   原本还以为要被顾知意嘲笑奚落一番,没想到,顾知意却是满脸惊喜道:“大侠,您这么快就走回来啦?太厉害了。”   这是夸他吗?他怎么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和别扭。   傅子恒微微点头,却没有开口。   顾知意没事人一般地拎起自己的小包袱就过来扶住傅子恒,傅子恒原本想甩开被他扶着的胳膊,不过想到自己要走出这里,八成还得靠这傻小子,于是只得将就着让她扶着。   “大侠,您身上这伤是不是得处理一下?”   傅子恒不说话,只随着顾知意左拐右拐地下山,心中却是在暗暗记住路线。   “大侠,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   傅子恒还是没有说话。   “大侠,你这伤若是不处理,咱们下山后岂不是很快就会被你仇家发现,到时候会不会连我一起杀了?”   傅子恒眉头微微一皱,被这傻小子“叽叽喳喳”个没完,刚才朝左边走了几步来着?他都数漏了。   “大侠,我看你行李都没有,我这有两身衣裳,你要不要凑合着换上,回头我们去附近的镇子上再买合身的?”   “哦,对了,你们行走江湖都带着银子吧?若是没带银子,我可以先借你点,可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因为我身上的银子也不多,我师父说了,在外行走,没有银子会寸步难行的。”   ……   该死,他已经被吵得完全不记得刚才是怎么拐出来的了,傅子恒冷冷地开口道:“你能不能闭嘴!”   “好的,大侠。”顾知意应答自如,还真的就不再说话了。   傅子恒有些不敢相信,傻子的行为,他果然不懂。   却错过了顾知意低头那瞬间眼中的狡黠,小样,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记路。她怎么能让外人知道路线?虽然那只是一小段。 第4章 、救命恩人   眼看着就要出了山林了,顾知意见傅子恒肩头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开来,提议道:“大侠,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是包扎下,再换身衣服比较合适,不然,你这个样子,我怕咱们进了不了城。”   傅子恒看了眼肩头,点头同意。或许真的是因为失血过多昏了头,还真的答应了让顾知意帮他包扎。   傅子恒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解开衣裳,将受伤的肩膀露了出来。   顾知意看见那处外翻的皮肉,倒抽一口凉气,“大侠,都伤成这样了,你竟然一声不吭地走这么远的路?”   傅子恒都不想看顾知意了,他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能走路很奇怪吗?   顾知意也不介意傅子恒的冷淡,忙在自己的小包袱里翻找起来,最后拿出一个绑了根红丝带,并塞着染红的木塞的小瓷瓶,道:“这是我带的金疮药,要不要给你用点?”   顾知意知道傅子恒对她的戒备,他可不敢直接给他上药,万一他误会了,直接拧断她脖子,她上哪儿说理去?   顾知意这么识趣,倒是让傅子恒有些意外,他侧着脖子往顾知意散开的小包袱看了眼,里头明显还有好几个小瓷瓶,“你那里头都是药?”   顾知意点头,“对啊,行走江湖哪里能不备点应急的药呢。”   傅子恒在心中表示,小傻子好像也还行,不过瞧他那模样,似乎并不是头一回出来了,便开口问道:“你那里头都有些什么药?”   “有止血的,消肿的,治拉肚子的,还有退烧的。”   “这么多药放在一起,你不怕记混了?”就他那样,傅子恒就算确定他没有坏心,也不敢用他的药。   顾知意却肯定道:“不会啊,我都有做标记啊,比如,止血的,与血有关,塞子包成了红色的;消肿的,也与红色有关,但没有血红,就是浅红色的;拉肚子,与大便有关,就是黄色的;退烧,与冰块有关,就是白色的。”   傅子恒赶紧拿出自己的金疮药,对顾知意道:“还是用我的吧。”那小子法子倒是不错,就是想到那个黄色,与那啥有关,他看到他那堆药,就觉得有些不适。何况,他本就没打算用顾知意的药。   顾知意一边将自己的药收起了,一边嘀咕了一句,“自己有药也不知道早点拿出来,还让我在这说半天。”   顾知意接过傅子恒的药,将药粉均匀地撒在傅子恒的伤口,感受到傅子恒肌肉突然地绷紧,顾知意连忙拿手往伤口处轻轻扇了扇,还轻轻吹了下伤口,嘴里念到:“不疼不疼啊。”   那口吻,明显是哄小孩的口吻。   顾知意低头时,垂落的发丝抚过傅子恒的肩头,让一直密切注意着顾知意的傅子恒身体一僵,冷冷地开口道:“快点包扎。”   顾知意也不恼,拖长强调道:“知~道~啦~”说着便撕了一套衣裳的下摆,给傅子恒仔细包扎起来。   傅子恒正想夸奖一番顾知意的包扎手法,到嘴边的话,却在看到顾知意在他胸前打的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后咽了回去。   顾知意不知道傅子恒所想,还仔细地将蝴蝶结理得板板整整,然后满意地点头,邀功般看向傅子恒,“好看吧?”   傅子恒冷嗤一声,就要抬手解开,却被顾知意一把拦住,急急开口道:“你要是解开了,我可不帮你再绑了,你现在肩上伤得这么重,自己应该没法绑好绷带吧?”   傅子恒眉头再次皱了皱,只得作罢。   顾知意一边帮傅子恒穿衣服,一边夸赞道:“练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大侠这身形可真不错。”   顾知意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在帮傅子恒理着领口,温热气息喷在傅子恒的耳边,傅子恒觉得很是别扭,一把推开了顾知意,“我自己来。”   顾知意皱了皱鼻子,在傅子恒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便自顾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去了。   再回头,傅子恒已经穿好了衣裳,顾知意的衣服穿在傅子恒身上,明显小了,,袖子都短了一截。   顾知意正想笑,傅子恒冷冷开口,“你可以走了。”   顾知意吓得脸色大变,连忙求饶,“大侠,我好歹救您一命,您不要杀我。”   傅子恒不明白顾知意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不是让你走吗?”还有,这傻小子怎么就救了他一命了?   顾知意见傅子恒不像说谎,还是忍不住道:“通常,大侠这样的高手被人看见了脸,不是都要杀人灭口的吗?”   傅子恒深吸一口气,后牙槽紧了紧,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灭口。”   顾知意明显被这话吓着了,连连点头,“我走,我马上走。”说着,似乎还生怕傅子恒背后朝她来一刀,一边离开,一边害怕、防备地回头张望。她想跟这位大侠一起走,是想保命,可不是为了送命的。   直到看不见傅子恒了,顾知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刚松懈下来,忽闻一阵“沙沙”声,顾知意暗叫“不妙”,不会那两个追杀大侠的人绕出来了吧?   顾知意想假装没见过那两人,可想到那两人的打扮,这会儿要是见着她,怕是会直接一刀结果了她。这会儿这地方又已经出了师父布置机关的那片林子了,却又还没有完全出山林,真正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顾知意正想着怎么躲起来,余光就看见了一头野猪正往这边过来……   原来是野猪,不是那两个人……   等等,居然是野猪?   得了,也不用藏了,赶紧掉头往回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顾知意竟大喊着:“大侠,救命!”   顾知意本就还没走出多远,这一嗓子傅子恒自然听见了。   傅子恒第一反应也以为是顾知意被刚才的人发现了,不过傅子恒是什么人,立马就听出了动静不太对,他刚拔剑,就见顾知意发带都跑掉了,披头散发地朝她鬼哭狼嚎地奔来。   傅子恒正看到顾知意身后的野猪,正伸手摸腰间的匕首,打算直接甩出匕首结果了那野猪,却不料顾知意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就那样挂在他身上,若是平常,傅子恒自然不会被她影响,但现在傅子恒有伤在身,又有些失血过多,竟被顾知意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硬是没能及时拔出腰间的匕首,生生错过了朝野猪掷匕首的最佳时机。   眼看着野猪就朝自己这边拱过来了,傅子恒忍痛用伤了肩头的左手托住顾知意,右手赶紧拔剑,一剑刺向野猪,快速在野猪颈间搅动几下,傅子恒就抽剑快速后退。   饶是傅子恒动作迅速,顾知意依旧感受道星星点点的温热伴随着野猪的哀嚎撒在自己的侧脸与颈间。   顾知意抬手一抹,就见手上沾了许多鲜红,再转头,那野猪依旧趟在地上直抽抽,脖子上好大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血。   顾知意嘀咕道:“这就死了?”转头对傅子恒道:“没想到大侠杀猪也是一把好手。”   傅子恒送开了托住顾知意的手,冷声道:“下来!”   顾知意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挂在傅子恒身上,“抱歉,抱歉。”顾知意一边道歉,一边利落地跳了下来。接着又惊呼着抬头看向傅子恒,“糟糕,大侠,刚才我没有碰到您的伤口吧?”   傅子恒没有说话,看都懒得看顾知意,随手摘了几片大叶子,擦掉剑上的野猪血,收剑入鞘。   他本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过现在顾知意过来了,他知道,也没法歇下去了,遂抬脚就要往山下走去。   顾知意见傅子恒要走,哪里还敢自己留在这里,往常她与两位每年都会下山好多趟,还从未碰到过野猪,今天这野猪怎么都跑到山下来了?难道是因为那两个追杀大侠的人在林子里乱跑,惊着野猪了?   那这会儿是一头野猪,谁知道那两人还会将山中别的什么给惊出来?顾知意连忙跟上傅子恒,“大侠,等等我。”   傅子恒并未多做停留,只按照自己的步子继续前进。   顾知意又叫道:“大侠,我害怕,平常这里不会出现野猪的,八成是追杀你的歹人被困在林子里,惊着了野猪,我怕待会还会有别的野兽出没。”   闻言,傅子恒这才放慢了脚步,再走不远,就彻底出山了,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将这小子甩开吧。   顾知意赶紧小跑追了上来,因为跑得太急,倒是没有注意到傅子恒缓了步子,心中还担心着被傅子恒扔下了怎么办,便想套近乎,“大侠,我听您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傅子恒自然没有理会顾知意。   顾知意没有得到傅子恒的答案,也不恼,继续道:“这里离边关不远,很多人都不敢呆在这边,我瞧着这几年,山下那个小镇上一年不如一年热闹,我师父说,那些人家大都是因为害怕战事,所以去别处了,这几年恐怕也就山下那个柳垂村的人没怎么往外头搬了,附近有的小村子都快空了。”   傅子恒眉头微挑,倒是对这个“柳垂村”来了兴致,“别的小村的人都搬走了,连镇上的人都少了,这个柳垂村怎么没人往外头搬?”   “当然是因为……”顾知意说得一脸骄傲,却在答案快要出口的时候,生生忍住了,大意了,差点将师父暴露了,“因为有位高人曾经说过,边关的战事不会波及到这里,大概这两年,边关会来一位年轻的天才将军,他用兵如神,用不了两年,就能把关外那帮突岩人打得屁滚尿流,哎,只是可惜了,算了算了,伤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哎哟,大侠,你怎么突然停住了?撞到我鼻子了。”顾知意揉着酸痛的鼻头,很是不明白,走得好好的,怎么说停就停? 第5章 、护送   傅子恒眼神锐利,盯着顾知意道:“那位高人是何时说了这样的话?”他来的隐秘,却还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如今,这离边关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流言,傅子恒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一伙的。   顾知意却道:“听说十几年前,边关战事时起,很多人想离开这里的时候,那位高人的就说了这样的话了。”   听了这话,傅子恒这才放心,原来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江湖骗子!   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人真能掐指算出十年后的事情,若是这本事,早去朝堂混个一官半职了,哪里会在这穷山恶水行骗。   “哎,大侠,你是不是不相信那位高人的话?”要知道,在顾知意的心中,她师父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她怎么能容忍别人那轻蔑的眼神?   顾知意想了想,立刻道:“哎,我问问你,你可知道当今的丞相姓什么?”她可太机智了,还能顺便探探师父说的那话到底几分可信。其实她早就相信了师父的话,不过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罢了。   傅子恒嘴角微扯,冷笑一声,只觉得这孩子真是病得不轻,抬脚继续走路。   顾知意几步追上去,“哎,大侠,你是不是不知道呀?不过这也正常,咱们这里离京城这么远,谁能知道丞相姓什么呢,我告诉你呀……”   “姓彭!”傅子恒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他才不要和这小傻子一样。   “呀!大侠原来这么厉害呀,这都知道,可是我们这里的人不知道啊,都是那位高人说的。哎呀,那位高人还真说对了,这也太厉害了吧?”顾知意很意外傅子恒居然知道丞相姓彭,不过想到师父的话是对的,那她的身世就也是对的了,难道她真的要去京城寻找亲生父母吗?顾知意内心是拒绝的,说这话的时候难免道后来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傅子恒感受到了顾知意的情绪变化,只是朝她瞄了一眼,见顾知意低垂着脑袋,好半晌没再叽叽喳喳,傅子恒只觉得耳根清净了。   可安静了没多久,顾知意开始时不时地叹一口气。   “哎~”   又是一声老气横秋的叹息,傅子恒捏了捏太阳穴,指着前面一颗枯树道:“我们在那里分路吧。”   “为什么?还没到镇上呢。”顾知意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傅子恒。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你一同去镇上了?”傅子恒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带着这话痨走这么远了。   “可是,大侠,我救了你的命,你难道不应该送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至少送我到柳垂村吧?离这里并不远的。”顾知意说得可怜巴巴。   傅子恒却闭了闭眼,耐着性子冷声道:“到底是谁救了谁?”   顾知意连忙改口,“哦,对,我救了大侠一次,大侠救了我一次,咱们的救命之恩就成了过命的交情了,然后大侠,您看,您这会儿还穿着我的新衣裳呢,这身衣裳可没少花银子,看在银子的份上,大侠就送我去柳垂村吧,大侠也不想我被追杀您的那些人乱刀砍死在这路上吧?”   说到后面,顾知意还双手合十,一个劲地朝傅子恒作揖道:“大侠,求求您了!”   傅子恒想说,都到这里了,那些人才不会闲得去杀一个傻子。可看顾知意这样子,似乎他要是不答应,顾知意能一直念叨到他耳朵生茧,想着自己如今有伤在身,也不适合露宿,找个村子歇一晚上,倒也不错,便点头道:“走吧!”   顾知意惊喜道:“大侠真的答应了?嗯,我就知道大侠是好人,大侠……”   “闭嘴!”   “啊?”顾知意茫然看向傅子恒,一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的无辜样。   “在到达村子之前,你若是再开口说话,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自己走。”说这话的时候,傅子恒是真得被顾知意的叽叽喳喳吵得想杀人了,身上不自觉就散发出些许杀意。   到底是在战场上打过滚的人,只这么些许杀意,就够吓得顾知意立马捂住了嘴巴,老实的不敢再开口了。   直到看到了柳垂村,顾知意才可怜巴巴看向傅子恒,用眼神示意,“我是不是可以开口了?”   傅子恒见顾知意一路走来,强忍着不说话,似乎挺为难这傻小子,这会儿也就松了口,“嗯,你说吧。”   顾知意这才指着前面的小村,道:“大侠,到了,前面就是柳垂村了,谢谢大侠。”   说完就朝傅子恒抱拳鞠躬,然后挥着小手道:“大侠再见。”心里却想着,再也不要见了,哪有人不让说话的,那她这嘴巴是用来干嘛的?这世界上可没几个像大师兄那样的,嘴巴主要是用来吃东西的。   傅子恒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用完他就想甩,还真就只是想他送一送,“我送你去村里。”   顾知意连连摆手道:“啊,不麻烦大侠了,真的,我自己可以的,这里我熟。”她不仅熟,师父在柳垂村还置办了一个有两间屋子的小院呢,这也是为了方便她们“师兄弟”三人在山下有个落脚地。   顾知意觉得,这会儿,八成她二师兄会在这小院,而这大侠,连她说话都嫌吵人,想杀了她,若是见了二师兄,岂不是直接拔剑杀人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害了二师兄。顾知意果断拒绝。   傅子恒眉头一挑,“赶紧走,少废话。”说着还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   顾知意看着他扶剑的那只手,立刻没了刚才的果断,皱着脸,好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转身慢慢朝村子走去。   快到村口了,顾知意犹豫再三,为了二师兄的安全,她还是小心道:“大侠,我有个师兄,她在村里有一处房舍。”   傅子恒意外,心道,那正好去歇一晚。只是,眼前这小傻子是什么表情?很怕他跟去?   傅子恒还没开口问,就听顾知意为难道:“大侠,我知道您不喜欢听人说话,可是,我这师兄天生爱说话,如果吵到您了,您能不能看在借宿的份上,不要杀她?”   还以为是什么事,就这?傅子恒再次感叹,傻子就是傻子!   等等!什么叫天生爱说话?小傻子已经够吵人了,他口中的爱说话的人,怕不是能一天不停歇吧?   还有,什么叫让他不要杀?他看起来是杀人魔头吗?别人多说几句话他就会要人命? 第6章 、阴差   顾知意见傅子恒神情冷淡,并不开口,担心得要命,“真的,大侠,我二师兄绝对是个好人,您可千万不要杀她。”   “那你管好你二师兄的嘴。”   傅子恒本以为这样回答就能结束这个话题,却不料,换来的是顾知意一副比杀了她还让她为难的表情。   顾知意低垂着脑袋,闷闷地答道:“大侠,要不您还是杀了我吧!”说完这话,还真的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   这倒让傅子恒生出几分意外,一路行来,他也算是见识了这小傻子有多惜命,没想到,为了他的二师兄,竟舍得豁出这条性命了。   顾知意的这番作为,倒是让傅子恒对他高看了几分,原来这小傻子也还有有那么些可取之处的。   傅子恒歇了吓唬顾知意的心思,道:“走吧,我答应你,不杀你二师兄,不过,我今晚也去你二师兄家中歇息一晚上,你让你二师兄给我一个屋子,然后你们都别进来打搅我,这样能做到吧?”   一听到大侠不会因为二师兄多说话而要了二师兄的命了,顾知意立刻又来了精神头,她与二师兄也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不打搅就不打搅,她们还怕大侠打搅她们呢。   顾知意立刻神采奕奕地连连点头,“嗯!大侠放心,我们一定不打搅您。”   说着就带着傅子恒去了柳垂村的那处小院。   或许是这个时间村里的人都出去干活了,顾知意带着傅子恒一路走来,竟没有碰到村民。   当然,这也是因为柳垂村的房屋之间都相隔甚远,稀稀落落分布在山间,甚少有挨在一起的院落。   顾知意对这些习以为常,傅子恒心里却总觉得这个小村透着些许古怪,这里每个小院看似错落分布在山间,可仔细看,像是特意按照某种规则排列起来的,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傅子恒也说不上来,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村子,不简单。   顾知意领着傅子恒来到一处小院,见院门口挂着一把大锁,她一边在包袱里翻找钥匙,一边自言自语道:“看来二师兄没在家。”   说完,就拿出钥匙开了院门。   傅子恒朝院内看去,小院就是简单的两间正屋,屋子两侧搭着草棚子,一边堆放着些柴禾,一边有个简单的灶台,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   顾知意推开一间没有落锁的屋子,对傅子恒道:“大侠,这屋子一般是我住,您今晚将就着睡这里吧,柜子里有铺盖,您看,您是自己铺床,还是我来?”   “我自己来。”傅子恒说完就进屋关了房门,谁知道这傻小子铺个床又能说多久。   顾知意摸了摸差点被门撞到的鼻头,嘀咕道:“切~我还懒得动手呢。”说罢转身用钥匙开了旁边屋子门。   顾知意进了屋子,就检查了屋中的米缸。   没错,这处小院因为厨房只是个棚子,她们的米面油都锁在这个屋子里,若是二师兄最近来过这里,缸里的米应该会减少些许,上次她们刚买足了米,就是为了下次下山,大师兄能吃几顿饱饭。   谁能想到,她们三人竟然没能一起下山了。   顾知意搬掉压着米缸木盖的石头,揭盖木盖一看,好家伙,米缸竟然还是满的。   难道二师兄这么实在,真的每日化缘?都不来这里休息几日?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顾知意提着水桶去附近的水井打了水,在厨房挑了个陶罐,放些米和水,熬起粥来。   小院里什么也没有,顾知意只在粥快熟的时候撒了些盐进去,随着熬制时间的流逝,小院中飘散出阵阵粥香。   等粥熬好了,顾知意倒了一碗,端到傅子恒的屋前,试探地轻声唤道:“大侠,喝点粥吧。”   屋里没有回答,顾知意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便自己端着碗,一边吹一边喝了起来。   喝完粥后,想了想,对屋子里的人说道:“还有粥,大侠醒来自己喝吧,在瓦罐里,小炉子温着。”   说完,也不管屋里的人是否听到,就自顾出了屋门,她要去京中寻亲,如今随身衣物都不够,顾知意打算去村中问问,有没有人制了新衣在家中,听说最近关外又乱了起来,她不打算去镇上了,想想就能猜到镇上如今定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顾知意来到刘老汉家,老汉家有个儿子,跟她身量差不多,应该能买到合适的衣裳。   这会儿村里人大多回来了,不过今天村里似乎比往常安静不少,顾知意敲响刘老汉家的门,不一会儿刘老汉就来开门了,看到顾知意,刘老汉很惊讶,“知意小师父,你怎么来了?”   “老伯好,我是想问问,您家中有没有我能穿的新衣裳,这次衣裳带上少了,想上您家买一套新衣裳。”   刘老汉“哦”了一声,“你进来吧,六柱前几天刚裁了身新衣裳,不过他前些天穿过几次,但是二丫前些天给洗干净了,知意小师父若是不嫌弃就拿走吧。”   “没事没事,不嫌弃。”有的穿就行了,哪里那么多讲究的,这一路去京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刘老汉进了屋子,顾知意在院子中突然看见一朵绚丽的烟火在头顶炸开,那烟火迅速又没有声响,若不是她刚好站在院中,或许还看不见。   正想着那是什么,刘老汉刚好从屋中出来,将那套衣裳递给顾知意,“你要不要试试,看合身不合身?我瞧着你如今好像没有我家六柱高大了。”   顾知意抛开了刚才的问题,想着,难道自己在山中这些日子没长个?“六柱能比我高出多少啊?”   刘老汉上下打量了一番顾知意,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得高出你半个头了。”   顾知意不相信,“老伯,你骗我的吧?六柱能长那么快?”   “嗨,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顾知意想了想,拿起衣服往旁边一个屋子走去,道:“那我去二丫姐屋里试试。”村里人做新衣裳本就愿意做得长一些,袖子可腰间可以捆扎着点,这样能多穿两年,可这衣服要是长太多,她出门在外,怕是多有不便。   刘老汉摆摆手,“你快些去吧,试完了赶紧走。”   顾知意却只听见前面那句话,或者说,没把刘老汉后面那话放在心上。   顾知意正在屋中换衣裳,忽闻外头一阵“乒乒乓乓”地砸门声,伴随着“开门”的呼喝声,顾知意一边束着袖口,一边走出来,刘老汉吓得面色发白,一个劲朝顾知意摆手。   顾知意也知道出事了,还来不及反应,院门就被撞开了,一个穿着兵丁服的冲了进来,指着顾知意对外头的人道:“头儿,这儿有一个,咱们总算没白跑了。” 第7章 、阳错   “哎呀,弄错了,弄错了,这不是我家孩子。”刘老汉见顾知意被兵丁扭住了胳膊,急得大喊起来。   兵丁们哪里肯听刘老汉的话,只扭着顾知意的胳膊往外走去。   顾知意也慌了,“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突岩人都要打过来了,别的村的壮丁们都去边关了,你们柳垂村倒是会躲清闲,至今没去一个人,你们让别的村里人怎么乐意?”最先进来的那个兵丁恶狠狠地道。   顾知意瞬间升起罪恶感,是吗?最近这是在征兵?她怎么没听说?   正想着,就听刘老汉大喊道:“征兵也不是你们这么征的,这位小师父不是柳垂村的,你们快放开他。”   “放开?你们柳垂村这么邪门,好不容易抓着个人,你让我们放开?老头,你最好老实点,赶紧带我们出村子。”   “出村子?这位官爷,村里的道又没堵起来,你们难不成还被困住了?”顾知意纳闷道。   兵丁有些恼羞成怒,“闭嘴吧,你个小兔崽子,爷们要是能出去,早回去了,还用在这里呆这么久?”说话间,还往顾知意的肩头顶了一肘子。   疼得顾知意倒抽一口凉气,突然好怀念师父,师父每次都是狠狠地挥舞着鸡毛掸子,落在身上却从来没这么疼过。   刘老汉不顾阻拦,执意上前想解救顾知意,“我带你们出去,你们快放了他,他真不是我们村的。”   兵丁冷哼一声,“不是你们村的?你想骗谁呢?别的村的人能在你们柳垂村里行走自如?”   顾知意心中“咯噔”一声,想到柳垂村房屋的位置,似乎跟林中有一小段山路中那些大树和石头的位置挺像的,莫不是师父在柳垂村也做了布置?所以这些年柳垂村才能一直这么安稳?而她走惯了林中小路,因此能在柳垂村里行走自如?   眼看着刘老汉被兵丁甩得跌倒在地上,顾知意急急道:“你们住手,我带你们出去。”   兵丁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刘老汉,对视一眼,“你小子可别耍滑头。”柳垂村的人太狡猾,手里这小子年纪不大,似乎更好拿捏。   刘老汉这一下似乎摔得不轻,顾知意在兵丁们推搡下出了小院,他还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嘴里只喊着:“你们抓错人了,抓错了……”   顾知意带着兵丁出了小村,几个兵丁依旧骂骂咧咧,发泄完后,才对顾知意道:“你小子还算老实,咱们也是出来办差,你老实点,咱们省事,你也舒服些。”   另一个兵丁甩着绳子道:“你若是老实点,大哥我可以不绑着你,若是敢耍滑头,那我们就直接五花大绑拖着走。”   顾知意连忙点头,“大哥们,我保证老实跟大哥们好好走路。”她是多傻,才会说自己不老实?   几人倒也没骗顾知意,听顾知意这么说,还真就没有捆绑她,也松开了扭住她胳膊的手。   顾知意揉揉发酸的胳膊,偷偷打量了一眼这帮兵丁,只见他们也就二十出头,总共有十个人。顾知意试探问道:“大哥们,咱们这是哪里招兵呀?”   兵丁们见顾知意开始打听上哪里的问题,猜想这小子八成是接受去当兵这事了,便道:“自然是去虎口庄那边,不是告诉你了吗,突岩人要打过来了。”   “大哥们,那虎口庄那边,如今是哪位将军在镇守?”顾知意问道,也不知道京城那位年轻的天才将军到了没。   兵丁们见顾知意一口一个“大哥们”叫着,觉得这小子嘴还挺甜,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跟顾知意说了起来。   顾知意从他们的话中总结出,如今还是一位老将军守着,军营里也听说了,京中派了位新将军来边关,算这日子,应该这几天就要到了,那老将军也正等着与新将军交接军务。老将军年事已高,突岩接连两次进攻,老将军快撑不住了,若是新将军再不来虎口庄,这边关怕是要守不住了。   老将军也是怕这个节骨眼上边关在自己手里失守,便赶紧让下面的人来附近征兵,乘早操练起来,多些人,也能多些胜算。   “哎~也不知道新将军什么时候到,听说挺年轻的,还没哥儿几个大,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守住虎口庄,哎!”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那年轻将军带了两三个副将,我一听,就觉得不大对劲,还是队里的老哥点醒了我。”   “怎么个不对劲?”   “嗨,年纪小,京城来的,带了好几个副将,这不摆明了是哪家高门子弟来军中混个军功来的嘛!那老兵还说,高门子弟带个副将来混军功不可怕,可怕的是带好几个副将。”   “此话怎讲?”   “还能怎讲,带兵打仗最忌讳什么?意见不合呀!两三个副将,对于虎口庄那地方,若是突岩人突袭,他们的意见能统一吗?不统一的话,到底按照谁的来?等他们统一了意见,只怕突岩人都打过来了,你们可别忘了突岩人的战马跑得多快。”   “哎~”   “哎~完蛋!”   ……   唉声叹气,此起披伏,可顾知意心中却有了新的打算。   若是边关真的来一位年轻的将军,那她就更觉得师父是神算子了,而且算得相当准确。那么按照师父曾经说的,这位年轻将军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将突岩人打怕了,中间,这位将军还会回一趟京城,好像是娶妻。   顾知意觉得自己现在左右也逃不出这十包围圈了,而且独自进京的话,路途险恶,特别是今天,经历了突袭,目睹了追杀,又差点被野猪拱了,最后真正地挨了人家一下子,顾知意更是对进京的路充满了未知的恐惧。还不如直接去军营,然后混到年轻将军身边,到时候跟他一起进京,岂不安全?   顾知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忍不住露出微笑。   一个兵丁叹息完,转头看向顾知意,见她竟然面露微笑,不禁拉下脸来,“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听说边关要失守,你这么高兴?” 第8章 、边关报到   “虽说你是被迫从军,可你得明白,若是人人都不愿意去虎口关镇守,等突岩人攻打过来,谁能有好日子过?”   “做人不能只顾着自己舒服,要是虎口关破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   十个兵丁开始严厉地批评起顾知意,顾知意想解释,却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隙,立刻道:“各位大哥们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新将军既然是如大哥们那般说的,是来捞个军功的,那他带的人肯定很厉害,肯定能把突岩人都打跑,不然他怎么立功?”顾知意觉得,自己真的是强忍着不说那是个天才将军的事,憋着真是辛苦,所幸她脑子转得快,她果然是师父的得意徒儿。   十个兵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乐了,顾知意身边那位兵丁拍了下顾知意得的肩头,乐呵呵道:“你小子,脑子挺好使啊,你这么一说,哥几个觉得太挺有道理的,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顾知意被拍得踉跄一下,揉着肩头道:“大哥们是因为在军营里摸爬打滚过,见过将军们议事,我这不是没什么见识,自然就没想到那些,还是大哥们见多识广,这次刚好被之前的印象遮了眼。”   顾知意一副大哥们最厉害的口吻,那是个兵丁倒是没想到,这小子不但机灵,嘴竟这么甜,很快就跟顾知意称兄道弟起来。   “小老弟,你叫什么名字?等到了军营,哥哥们帮你寻个好点的去处,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大哥们都担心你提不动刀。”   顾知意听了这话,自然是求之不得,“那就有劳大哥了,小弟名叫顾知意,往后还望各位大哥照拂一二。”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不客气!”或许是顾知意那番“新将军要打跑突岩人立功”的言论让大家扫去了之前的愁闷,兵丁们笑得十分畅快。   “往后你就叫我朱大哥!”十人中的那位主心骨道。   队伍里最活跃的那个兵士赶紧道:“还不快叫大哥,朱大哥可是咱们行长,哥几个原本也是手底下有四五个人的伍长,只是可惜那些个兄弟都没了。”   “二虎子,顾老弟刚来,你们先别吓唬他,咱说点高兴的,比如什么时候将突岩人打怕。”黑脸汉子道。   二虎子连忙点头,“对,对,对,牛四哥说得对,咱说点高兴的。”   ……   一路上大家开始有说有笑,顾知意在从谈话中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很快就到了镇上。   行长朱大哥道:“这会儿天虽然黑了,可我们在柳垂村耽误了太久了,咱们去镇上衙门借两辆马车或者牛车也行,不然等咱们走到军营,都得后半夜了。”   大家一致同意,派了两人去衙门,还真借回来两辆马车,不过是那种拉货的平板车。   一伙人似乎也习以为常,直接跳上车,甩了鞭子就快速朝军营去了。   原本这会儿营中大伙已经歇下了,只有值夜的兵丁们还在巡视,按理,这会儿顾知意只能去新兵的临时营帐,等明日再安排去处。不过,顾知意这一路的“大哥们”可不是白叫的。   这不,大哥们托了关系,将负责新兵登记造册与分配的大胡子硬是叫了起来。   大胡子打着哈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得对营帐外值夜的兵丁解释,拿来册子,就刷刷的写了起来,“你是柳垂村的顾知意?”   顾知意点头,她是被这些人从柳垂村带出来的,如今只能说自己是柳垂村的了。这样也好,她都不用给自己编造身份了。   “今年几岁?”大胡子一边写一边问。   “今年十三岁。”顾知意老实回答。   “这么小?你都能干点什么?”大胡子抖着腿问道,心里有些不满,这么小就带过来,除了来浪费口粮,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派出去给突岩送人头?大晚上叫他起来着急登记,他还以为带了多少人,结果就来了这么个小豆丁?   顾知意没想到来军营还会问这个,仔细想了想道:“我会养猪、会养马,还会养牛羊,养鸡鸭鹅狗。”   大胡子笑了笑,“行,那你去马厩负责养马吧,顺便连同营区的猪羊也一起伺候了。”小孩子,去马厩还挺合适的,不然,就这小胳膊小腿的,别没被突岩人砍死,反倒自己被大刀砸了脚。   一听到自己被分去养猪牛羊马,顾知意高兴坏了,不用上战场去与敌人拼杀,她“哎,好嘞,多谢大叔照顾。”   大胡子见顾知意嘴甜,又道:“别谢得太早,那边活儿可不轻松。上次突岩人攻城,能操练的士兵都拉去操练上了,如今马厩那边只有瘸了腿的老王头一个人忙活,老王头年纪大,又常年与猪牛羊马打交道,难免邋遢了些,他那屋子被他住得臭烘烘的,老远就能熏死个人,你小子肯定住不惯,马厩边上倒是有间杂物间,你若是不嫌马儿吵人,倒是可以收拾出来凑合住。”   “哎呀,那就更得感谢大叔了,进了军营哪有不累的,大哥们都在前头卖命,我不过是出把子力气而已,哪敢说累,大叔能给我找个单独的屋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叔了,我想着我最近一定是运气极好,所以才得这么多贵人相助呢!”   顾知意没想到自己这会儿运气这么好了,被分配去干自己擅长的活儿,还安全,这就已经足够她喜出望外了,因为平时都是女扮男装,出行也都是和同意女扮男装的两位“师兄”一起,一路来军营,她甚至都没考虑过晚上怎么住,这会儿大胡子大叔刚提起住的问题,她都还来不及担忧,人家就给她解决了,顾知意只觉得她来这里是来对了。   顾知意说得真诚,大胡子和那几个兵丁听得浑身舒畅,听听,这孩子多会说话,说他们几个是贵人呢!   原本朱行长和二虎子几人是将顾知意强行抓来当兵的,还以为这小子多少会有些记恨他们,没想到,顾知意不但不记恨,还觉得他们几个是贵人,这几人心中更是坚定信念,往后定要护这小子周全。   当下,几人一起帮着顾知意将马厩旁边的一个堆着杂物的小棚屋给清理出来,小棚子里本就是堆放着些木头、板子之类的,牛四直接挑出几块合适的木头和板子给顾知意搭了个小床。   小棚屋本就不大,小床搭完后就更显逼仄了,屋里只余一条仅容一人走动的小过道了。   牛四刚搭好小床,二虎子已经从大胡子那边领了铺盖回来了。   顾知意赶紧接过铺盖道:“几位大哥也累坏了,都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活我自己就行。”   朱行长点点头,“行,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二虎子去镇上还马车,你也往家里捎个信,报个平安,省得你家中的人惦记。军中不比家里,你慢慢就适应了。”   还能给家中送信?   顾知意惊讶了一瞬间,对哦,这里是边关的军营,又不是土匪窝,她是来当兵的,又不是被人抓了,自然是可以告诉家里的。   送走了朱行长几人,顾知意将被子铺开,又找来根棍子抵在门后,便和衣躺下休息。   想着这一天的经历,真是比她这些年全都加起来还离奇。   突然想到那个被她落在柳垂村的小院中的大侠,顾知意心中暗叫“糟糕!”大侠不会像朱大哥他们一样,被困在柳垂村了吧? 第9章 、刷刷刷   傅子恒在顾知意出门后,就放了信号,顾知意在刘老汉家中看到的那一闪而逝的烟火就是傅子恒放的信号。   只是,傅子恒的护卫们这一次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快速赶到。   傅子恒在屋中给自己重新上了药,便将瓦罐里温着的粥喝完。他觉得很奇怪,不仅自己的人没有到,那傻小子似乎也出去得格外久了些,天都黑透了还没回来。   想起自己喝粥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争吵声,只是没听到小傻子的声音,他便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起来,只怕是小傻子遇上麻烦了。   傅子恒凭着记忆,朝一个方向寻去,可走了一圈,竟然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傻小子带他来的这处小院。   傅子恒心中惊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落中,竟然也有奇门遁甲的高手,他就说,刚进村子的时候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一次,傅子恒用了些心思走出去,总算没再被绕回来,可他却再也回不到那处小院了,在村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傅子恒不顾身上的伤,运功跳上一处屋顶,靠着星辰的指引,朝一个方向飞掠而去,总算是出了小村。   傅子恒重新点了一个烟火,很快,他的护卫们就赶了过来。傅子恒这才知道,原来他的护卫们早就到了,却是怎么也走不进那处村落。   莫不是这处村落也是小傻子说的那位高人布置的?   上山的路,小村子,都能如此厉害,若是能请那位高人到军中,在边关布置一番,他们岂不是能直接将突岩人给一锅端了?   傅子恒对侍卫道:“你们留下两个人,在这附近打听一下一个叫顾知意的孩子,嗯,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说话傻里傻气的,这么高。”说话间,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若是寻到他,请他来军中,他若是不肯就直接抓了带过来,不过,不许伤到人。”   两个侍卫领命。   傅子恒又道:“若是一个月都没有那小子的消息,你们就直接到边关的营地。”   又交代了几句别的,傅子恒接过侍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去镇上,找个客栈,我要歇一晚。”他如今有伤在身,又因为失血,这幅样子去营地,只怕那些老兵们见他这“虚弱”的样子会从心底里不服。   第二日一早,顾知意在一阵阵脚步声中醒来,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边关军营,于是感觉爬起来。   顾知意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老王头正一瘸一拐地将洗脸水倒进马厩的饮水槽中。   “王叔,早!”顾知意主动上前打招呼。   老王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下打量了顾知意一遍,道:“你就是昨晚新来的小子?”   “是的,王叔,昨天到这边的时候太晚了,就没打扰您休息。” 顾知意笑眯眯地走到老王头身边,随着她的靠近,老王头身上散发出的那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难怪昨晚登记的大胡子霍大叔说老王头如今一个人住,怕顾知意受不了那屋子的味道。   顾知意心中更加感激霍大叔给她指的那处杂物间收拾出来的小单间。   虽然被刺鼻的气味熏到了,顾知意却也忍着没有做出过分举动,笑着问道:“王叔,这水是在哪里打的?”   老王头指了指不远处道:“那边有几口水缸,有轮值的士兵打水,那几口水缸是专门供这边马匹和猪、羊喝的,咱们洗漱也可以用,若是你不嫌弃,那缸里的水烧开了也能喝,若是你嫌弃,就自己去那边山下打水,那边有条小溪。”   “哎,好嘞,谢谢王叔。今天我来刷马儿的饮水槽,回头王叔告诉我草料在那里,往后我喂马吧。”说完,顾知意就拎着水槽旁的豁口木桶往老王头说的水缸那边跑去了。   老王头看着顾知意的背影摇摇头,嘀咕道:“刷马儿的饮水槽?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小孩子,真是闲的,有力气没处使了这是,真会耍滑头。”   说完拿着破木盆一瘸一拐地送回自己屋子,再拖着瘸腿去草棚拿了草料开始喂马。   军营这处的马棚有十排,一排马棚分十二间,一间可以拴十来匹马,里头放着六七个水槽,差不多是每两匹马共用一个水槽。   老王头都给马喂草料都喂到最后一排了,转身看见顾知意竟然还在第二排马棚前忙活着,心里想着,这孩子可真能墨迹。   等老王头拖着瘸腿走到顾知意正刷水槽的那排马棚的时候,只见原本底部满是残渣和青苔的水槽被刷得干干净净,总算露出了原本的石头模样,水槽旁边都是水渍,看得出来,没少用水。老王头有些生气道:“你这孩子,有你这么废水的吗?”   顾知意正蹲在地上挽着袖子刷得起劲,听到老王头的话,一边用衣袖擦了擦脑门的汗水,一边仰头道“王叔,我见水槽太脏了,怕马儿生病,今天打算先将所有水槽刷干净。”说完这话,顾知意又埋头开始刷水槽。   老王头看着顾知意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这小子说他今天刷水槽,是真刷呀?他还以为这小子随口一说,没打算正经干活,可若真照这小子这个刷法,那几缸子水哪里够用?“小子,马儿本就是有个水坑就能喝水的畜生,哪里用得着将水槽刷这么干净,这营地里的水槽一直都是这么用过来的,我也没瞧见哪匹马儿因为喝了这水生病的,倒是你,刚来就因为刷水槽用完了水缸里的水,你小心那些轮班挑水的骑兵找你麻烦。”   “没事,水没了若是他们不愿意挑水,我就自己去挑水。”顾知意头也不抬地继续刷着。   老王头见顾知意执拗,便不再管他,转身去喂营地里那几头肥猪和羊了。   顾知意刷到第三排马棚的时候,营地里响起了阵阵铜铃声,伴随着“开饭了!”的吆喝声。   顾知意扶着有些发酸的腰腿站起身子,就看见老王头从屋子里出来 ,正朝她这边看过来,朝顾知意道:“还不快过去领饭,再慢点,你就等着喝米汤吧。”说完这话,老王头也不等顾知意,一瘸一拐地朝送饭的推车去了。   得了老王头的提醒,顾知意赶紧就着桶里的水洗干净双手,营地没有师父的肥皂,顾知意也顾不上讲究了,朝着推车就跑了过去。   因为顾知意年纪小,又是个面生的,此刻挽着袖子,露出半截胳膊,在一众粗老汉中间,显得格外白嫩,不免让排队打饭的兵丁们多看了几眼。   顾知意正忙着踮着脚想看看军营吃什么,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顾老弟,来排哥哥前头来。”   顾知意循声望去,高兴地叫了声“朱大哥。”却没过过去。   朱墨以为顾知意没听清自己的话,又道了声:“来,排我前头来。”   顾知意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还是不插队了,就排这里。”   “我让你排我前头的,这有什么。”朱墨满不在乎。   “可我若是排您前头了,咱俩之间的各位哥哥们就都因为我插队往后了一名,还是别了。”   顾知意这话让排队的众人一愣,往常他们也经常这么插队,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这小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正在众人想排队插队的问题的时候,营地里突然响起了号角,还有传令小兵边跑边喊着:“新将军到了,大家快去校场集合!” 第10章 、作用   排队等吃饭的士兵们四散而去,只剩下伙房推车、盛饭那两位和顾知意与老王头。   顾知意忍不住问道:“我们不用去校场见见新将军吗?”   老王头道:“校场哪是人人都能去的?那是练兵的地方,咱们养牲口的过去干嘛?”   盛饭那位中年大叔笑道:“小兄弟刚来的?”   顾知意笑着点头,“嗯,昨晚刚到。”   “跟老王头一道养马?”中年大叔又问,手上倒是利落地拿起一个大碗,给顾知意盛了饭菜,在顾知意再次点头的时候,将满满一碗饭菜塞道顾知意手里道:“来,正好那帮兔崽子训练去了,你多吃点,不然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心将来长不高了。”   顾知意接过大碗甜甜道了谢,就学老王头那般,寻个背风处的石头坐下,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或许是昨天奔波一晚,今早又干了一早上的活儿,也或许是有山上王婆子的饭菜做对比,顾知意觉得这军营饭菜似乎还不错,当然,跟二师兄的手艺那是没法比的。   顾知意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怎么寻机会接近新将军,毕竟她来军营的目的可不是来养马的,她是要进京城认丞相爹的,还得查出当年到底是谁害了她的养父母,到底是谁在暗中想要她的命的。   不过,直到顾知意吃完饭,她都没有想到什么好计策,送了碗筷,顾知意老老实实回去,继续刷马儿的饮水槽。   顾知意一边刷,一边想着如何接近新将军,连士兵们什么时候从校场回来了她都不知道。   “顾老弟,忙完没?”二虎子乐颠颠地跑来马棚找顾知意,看到顾知意一个人蹲在地上刷着饮水槽,有些不满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干活?老王头呢?他该不会是欺负你新来的吧?我找他说道说道去。”说着就卷了袖子准备去找老王头理论。   顾知意连忙站起身道:“哎,虎子哥,您别,王叔人挺好的,他并未给我安排活,是我自己要刷饮水槽的。”因为蹲得太久,又起得太急,顾知意差点摔倒。   二虎子有些不太相信顾知意的话,不过见顾知意这么着急,倒也没坚持着要去找老王头算账,“你可别蒙我。”   “真的,对了,虎子哥怎么来这里了?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征兵吗?今天你们不用出去了?”   二虎子笑着道:“不用了,新将军来了,他今天说了,往后征兵不用兄弟们挨家挨户去找人了,直接在附近的镇上贴告示,愿意来军中的自己报名就成。”   “啊?那要是没人报名呢?”   “嘘!”二虎子手指在唇上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四下看了眼,没发现别人,这才道:“这样的话,你可别跟人瞎说。兄弟们都在说,那新将军啥也不懂,这不上门找人,谁家愿意送孩子来边关呀。又不是人人都如他家那样,来边关是捞军功来的。”   “虎子哥,往后别跟人这么议论新将军了,我觉得新将军挺好的,边关若是每次征兵都上人家里去抓人,那些个不愿意当兵的人渐渐都离开边关了,军中来回只能抓那些留在边关的人家,人家家中人再多,也经不住这么个征兵法,在往后,边关岂不是就没有百姓了?这里的田地谁来种?没有粮食,若是朝廷的补给发得不及时,大家上哪里寻救急粮?”   顾知意噼里啪啦地一顿说,二虎子听得一愣一愣,末了轻声问道:“顾老弟厉害呀,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挺有道理的,可是不去人家里征兵,又没人报名,往后哪里来新兵?”   “自然是多打胜仗,奖赏多了,兄弟们挣得银子多了,自然有人愿意来军中。”顾知意想也不想地道。   二虎子一听,双眼发光,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新将军本就是来打胜仗,李军功来的,哈哈哈,这往后大家都要飞黄腾达了。我回去告诉朱大哥他们去。”   说完转身就要跑,被顾知意叫住了,“虎子哥,您还没说您过来找我是干什么的呢?总不会是为了和我闲扯这几句话吧?”   二虎子这才一拍脑门道:“你瞧我,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新将军说了,这次咱们刚带来的新人,若是想回去,今天就去霍叔那边销了名册,立马就能回去,今天若是不去销名册的,明天开始就要一同去校场训练了。我们想着,顾老弟那天也是被哥儿几个抓来的,若是你想回去,现在就去霍叔那里销名册去吧,也不用往家里写信了,直接就能回家了。”   顾知意听得睁大眼睛,“新将军这么好?”那就更证明师父的话不会错了,师父说了,那位年轻将军“治军有方”大家都很服他,就这一手,顾知意就觉得新将军已经收服了她,她现在就是心甘情愿留下来了,即使她不能跟着将军混去京城,她也想在这军营发挥自己的作用。   发挥作用?   她有什么作用?   见顾知意没说话,二虎子道:“顾老弟,你别有什么顾虑,你想回去就回去。”   顾知意这才回神,坚定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军营,虎子哥,你不是说可以给家里送个信吗?我应该去哪里寻笔、纸?还有,信该怎么送出去?”   二虎子听顾知意说不回去了,也挺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小子,够仗义,军营里要送信出去也是去霍叔那边,想带什么话,由霍叔帮大家写,然后会有将军身边的人检查,查过了才能送出去。”   “好嘞,那我晚些时候去找霍叔。”看了眼马棚,顾知意问道:“对了,虎子哥,咱们这边的骑兵有多少?营地里有几处马棚?”   二虎子摸摸后脑道:“骑兵具体多少,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咱军营的骑兵少,因为马少,要是咱们也能多有些突岩人的好马,老子非杀到突岩人姥姥家去。至于马棚,营地就这处大些,别的地方关不了几匹马。”   “哦,这样呀。”顾知意在心中满满盘算起来,她知道自己能为年轻的天才将军干点什么了。 第11章 、不知好歹   有了目标,顾知意再干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很快就将马棚的水槽刷干净了。   找霍书写了信送去柳垂村,告诉二师兄自己在军营养马,现在过得很好。   忙完这些,顾知意准备将那两个存水的大水缸也刷干净,再去小溪里打水,没想到刚好碰上朱墨和二虎子,二人听说她要一个人打水,二话不说,叫了几个弟兄,三两下就将那物流口大水缸都灌满了。   朱墨几人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帮着将水缸打满水后就离开了,离开前还跟顾知意说:“顾老弟,往后你若是不方便叫别人打水,就来叫哥哥们,哥哥们别的没有,力气倒是有大把。”   顾知意连忙道谢,“哎,往后我可不客气了。”她本来也没那么勤快,在山里的时候,打水那些力气活都是大师兄干的。   顾知意这么爽快地答应,朱墨几人更觉得顾知意是真心将他们将大哥了,心满意足地离去。   顾知意将水槽添上干净的水,又转去了堆放草料的地方,她要先弄明白,这些马儿平常都是怎么吃的什么。   一圈转下来,顾知意发现,这马儿吃的草有些单一,她得想办法改善下马儿的伙食,但这里是军营,可不是她想喂什么就能喂什么,先不说营地里有没有,就算是有,很多东西也是先紧着士兵们吃的。   马棚里打扫得还算干净,不过马粪堆放的地方离马棚太近了,下次清粪的时候,她得好好跟王叔说说。   检查完饲草与马棚的卫生情况,顾知意又开始检查马匹的情况……   于是在老王头眼里,这个新来的小子看着像是闲不住的,刷完饮水槽又是刷水缸,然后就是来回转悠,看来是真心想干点活,就是不知道干什么。   老王头瘸着腿从屋中出来,朝顾知意喊道:“顾家小子!”   喊了好几声,顾知意才反应过来是在喊她,连忙“哎~”了一声,跑去老王头身边,笑道:“王叔,往后您直接唤我名字顾知意吧,突然听人这么叫我顾家小子,我都不大习惯。”   “听不习惯?那你们柳垂村都怎么叫你的?顾知意?”老王头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顾知意“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搪塞了过去,她总不能说柳垂村的人都叫她“知意小师父”吧?   “你们柳垂村的人都是怪人!”老王头总结道,也不再纠结称呼问题,而是问道:“你在马棚附近转了这么久,可找着活干了?   顾知意笑着点头,“嗯,我想着明天把马棚附近的马粪给弄走,顺便再打扫一番马棚。”   老王头嘴角抽了抽,看来这孩子是真不会养马,不是刷饮水槽就是清理马粪,“那你后天是不是还打算将马匹都刷一遍?”   老王头本是想堵顾知意,没料到顾知意竟然认真道:“王叔怎么知道我的打算?只是我不会看天气,不知道后天是不是晴天,要是后天没有太阳,我就不刷马了,省得马儿冻着。”   “顾家小……顾知意,你是来养马的还是来打扫马棚来的?我打理的这马棚还没脏到下不了脚吧?”老王头有些没好气道。   顾知意这才反应过来,先头那句话原来不是问她的,王叔在养马一道上,与她怕也不是同道中人,不,或许说,这世上她师父这一门没有什么同道中人。   顾知意皱着笑脸连连摆手,“不是的,王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师父教我养动物是这么教的,她说她不太会给动物治病,所以要让动物保持干净,这样,动物就不容易生病了。”   老王头心中嗤笑,也不知道哪来的师父,一点都不会治病还怎么养动物?可笑,“你那师父八成是个骗子。”说话间,神情和语气都带着满满的鄙视。   师父被人这么说,顾知意一下子就炸毛了,绷着笑脸很生气的说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我师父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老王头被顾知意的突然翻脸唬了一跳,这小子自从来了营地,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呵呵的,没想到竟如此维护她那枚什么本事的师父,不过这份心,老王头还是觉得挺好的,这孩子实诚。   这么好的孩子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怎么能让那混蛋师父给耽搁了?   “这样吧,往后你跟着我学,我教你养马,我肯定比你师父厉害。”老王头道。   若是没有后面那句话,顾知意可能也就答应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老王头能教她什么,但师父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说不定,老王头在某个方面也有过人之处呢。可老王头不该添后面那句话,段霄月在顾知意心中可不仅是“师父”,她毫不藏私地将毕生所学都教了顾知意,还将她拉扯大,教会很多道理……   顾知意依旧绷着小脸,奶凶奶凶地对老王头道:“王叔,我说过,我的师父很厉害,别说你不可能比我师父厉害,在养动物这一样上,你恐怕连我都比不过。”   老王头这下也不干了,他一片好心,不想顾知意被人骗了,要不是瞧顾知意手脚麻利,他才懒得管她,这会儿被一个小毛孩子这么顶,老王头也来了脾气,“你比我厉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你那师父没教会你别的,也就吹牛皮这本事你学得不错。”   又说师父坏话!   顾知意气得握紧了拳头,大声道:“王叔,我敬您是长辈,叫您一声王叔,您要是再说我师父坏话,我以后就不叫你王叔了,也叫你老王头!”   见顾知意一副跳脚的模样,老王头嗤笑一声,“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就是叫我王老头,也改变不了你师父是个牛皮精的事实。”   “你!”顾知意气得抬手指向老王头,随即又立马放下,师父说了,指着人说话太没礼貌。于是大声道:“你敢不敢跟我比试养马?”   “跟你比?”老王头话落,就听到一旁传来士兵的起哄声,“老王头,跟他比比,你不会连个毛孩子都比不过吧?”   原来是几个当值的骑兵割了几捆牧草送过来,恰好看见了争吵的二人,便随口起哄。   老王头“呸!”了一声,“老子一把年纪了,跟个毛孩子胡闹,让你们看乐子?美的你们。”说完转身就要进屋。   顾知意这会儿也顾不得老王头那身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包浆”臭衣服,一把拉住老王头,道:“你不敢比,就是认输了,既然认输了,那往后就不许再说我师父的坏话。”   老王头腿脚不厉害,可不代表胳膊也没力气,他一把甩开顾知意,就准备继续往屋里走,根本就懒得理会顾知意。   “你们比一场!”一个浑厚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第12章 、比试   老王头停住脚步,与顾知意齐齐像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穿着黑甲的将士立在那里。   从顾知意的位置看去,黑甲将士逆光站在马棚旁,一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同样在马棚处的那几个骑兵却变了脸色,齐齐向那人行礼道:“见过荣将军。”   顾知意一听,双眼发光,将军?这人就是将军?就是新将军吧?她听说之前的将军年纪挺大了。   顾知意也学着那几个骑兵那样朝荣昌抱拳,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将军。”   荣昌面无表情的朝大家摆手道:“不必多礼。”   顾知意随那几个看热闹的骑兵一起起身。   那几个骑兵有些不自在,被刚上任的副将抓到“看热闹”,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所幸,荣昌没管他们,倒是饶有兴致地朝顾知意和老王头问道:“这处马棚是你们两个负责的?”   顾知意点头,老王头却道:“回将军的话,这处马棚是卑职负责的,这小子是昨天夜里刚来的新人。”   新人?荣昌来了兴致,朝顾知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知意。”顾知意答完,突然意识到,好像她这个回答不太对,应该像老王头那边答话才对。   不过荣昌似乎并未在意,又问道:“你打算怎么比试?”心里却是突然明白将军为什么让他出来说话了,原来这小子就是将军要找的人。   怎么比?顾知意一时间倒是有些愣住了,不过想到眼前这个人是将军,如果这次她弄出些名堂,那可就露脸了,给将军留下深刻印象,成为将军需要的人才,那么将军回京城就会带上她了,于是便道:“比一比谁养的马儿壮,谁养的马儿下崽多。”   这话一出,倒是引起了荣昌极大的兴致,他挑眉道:“哦?还比马儿下崽多?那这场比赛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顾知意一听这话,生怕将军嫌时间长不愿意等结果了,忙道:“将军,不会太久的,这会儿已经秋天了,等过完冬天,就能看出我和王叔的马谁养得好了,这第一场比赛就能看出结果了,等春天过完,就能知道我与王叔谁的母马怀上小崽崽的多了。”   荣昌听完顾知意的话更有兴致了,只要等到春天过完,似乎不错,嘴里却说道:“按照你这说法,你们这算是比试了两场?”   顾知意暗暗打量荣昌的反应,□□昌一脸的大胡子,哪里看得出来是什么表情,她便乖乖地应声道:“是的,将军。”   “那马儿怎么分?”荣昌又问。   听了这话,顾知意知道,将军这是对他们的比赛很有兴致,不然哪会闲得问这么仔细?   顾知意指着马棚道:“这里正好有十排马棚,我与王叔一人五排,往后还得麻烦各位骑兵兄弟们,马儿不要随便栓,前五排的往后都栓在前五排,后五排的往后都栓后五排。”   顾知意虽然刚伺候马儿,可她已经弄明白了,这处马棚不仅有营地里专门用于繁育的母马和种马,一些战马也常常栓在这里,至于怎么区分繁育用马和战马,很简单,因为边关的战马是随时备战的,因此,只要不是特意给战马洗刷,它们都装着马鞍脚蹬。   荣昌一听,这法子倒是不错,便直接道:“行,就按照你说的办,那个,王叔是吧,跟他比比。”   老王头连声道:“将军唤卑职老王头就行,将军吩咐,卑职领命。”   荣昌点点头,又对顾知意道:“顾知意,那你负责前五排马棚的马匹,还后五排的?”   顾知意道:“既然是我提出的分组,自然是王叔先选,这才不失公允。”   荣昌听了暗暗点头,眼睛看向老王头,示意他先挑。   老王头直接朝荣昌抱拳道:“将军,卑职腿脚不便,既然顾知意让卑职先挑,那卑职就挑离卑职住处较近的前五排马棚。”   老王头原本并未将顾知意的比试放在心上,如今这比试既然入了将军的眼,那他也不是孬种,自然要认真接下,那就不能让人觉得他占了顾知意的便宜,他挑前五排颗不是因为前五排的马儿好,而纯粹是因为他腿脚不便,这一点他也得先申明,不能让将军觉得顾知意比他公允。   果然,荣昌听了甚是满意,然后便对一旁看热闹的几个骑兵道:“你们几个听见没有,往后马儿栓在哪里就哪里了,前五排马棚的马儿又老王头照料,后面的由顾知意照料,在他们两人比试结束前,谁都不能乱动马棚里的马匹。”   看热闹的几个骑兵大声应道:“遵命。”   荣昌又道:“回头我再派个人说来,将马棚里的马匹登记一番。”   顾知意连连点头,没想到这新将军对马匹如此上心,那么只要她好好干,一定能入新将军的眼,到时候一起安全进京城。   一阵铜铃声伴随着吆喝声在营地响了起来,又到了吃饭的时间。   在军营呆了一天,顾知意才知道,原来军营一天只吃两顿饭,她之前一直以为,军营里大家训练很辛苦,也会如同她们在山上那般一日三餐呢,看来师父说的没错,她们在山里的日子,果然是神仙日子。   荣昌见吃饭时间到,怕耽误顾知意他们吃饭,便道:“你们先吃饭吧,我先走了。”   “恭送将军!”几个骑兵齐声道。顾知意想跟着也说一句的时候,荣昌已经大步离去了,她暗暗将这些营地的日常用语记在心中,下次她就不会落下了。   老王头准备动身去吃饭了,却见顾知意还呆愣在原地,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别挡我吃饭的路。”   顾知意连忙退开几步。   老王头刚走,那几个骑兵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将手搭在顾知意肩头道:“小子,有点本事呀,竟然让将军对你的赌注来了兴致,就是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有几成胜算?”   顾知意不着痕迹地躲开那只刚搭上肩头的手,朝那位骑兵拱手道:“让各位见笑了,不过各位放心,我顾知意一定能赢!”因为急着躲开那个士兵搭在肩头的手,顾知意竟没注意到那人的说辞是“赌注”。   她说得斩钉截铁,信心满满,那几个骑兵相视一眼,眼中有意外,还有别的情绪一闪而过,顾知意没看懂。   几人笑着道:“走走走,先吃饭去,吃完饭咱几个还得去将将军的吩咐传令下去,省得大伙不知道,将马匹栓错了马棚。”   “对,对,对,赶紧吃饭去。”   说话间,那几人带着顾知意一同往饭车走去。   将军的大帐内,荣昌正在跟傅子恒汇报顾知意与老王头的比试。   听完荣昌的汇报,傅子恒嘴角微微扯起,“你觉得那傻……那顾知意能赢吗?”没想到那傻小子竟然来军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13章 、信心十足   荣昌肯定道:“末将相信顾知意能赢。”   傅子恒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荣昌回答得这般肯定,意外地挑眉道:“哦?理由?”   “第一,因为他是将军要找的人,第二,末将也愿意相信他的话,尚若他能赢,那往后咱们就能有一支像样的骑兵队伍了,咱们要是能有五千骑兵,末将必能灭了突岩!”   荣昌说得一本正经,傅子恒却听得嘴角微抽,这就是荣昌觉得顾知意那傻小子能赢的理由?竟然还列了两条?忍不住道:“我这次若是要找一头猪,你也会觉得猪能养出一大批好马让你练出支神勇的骑兵吧?”   荣昌还想说什么,傅子恒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叫上李副将一同过来,我这里还有要事跟你们商量。”   “遵命!”荣昌抱拳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吃过晚饭,傅子恒忙着商量着如何灭突岩人的气焰,顾知意则忙着去看后五排马棚里马匹的情况,而“新来的毛小子要与老王头比试养马,将军亲自盯着比试。”却已经在军营中传了开来。   甚至有胆子大的兵丁已经开了赌盘。   天刚擦黑,顾知意还在马棚里转悠,朱墨和二虎子几人就寻了过来。   二虎子得意地指着马棚里的顾知意道:“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不在屋里,那就肯定在马棚,他哪里会上别处去嘛。”   顾知意笑着走过去道:“朱大哥,虎子哥,牛四哥,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过来了?”她可是听说了,营地里,道了晚上,不是值夜的兵丁是不能随便到处走动的。   二虎子道:“这不是乘着宵禁过来问问你嘛,你今天真的见着将军了?”   顾知意点头。   二虎子又问:“你真的要与老王头比试养马?将军做见证?”   “对啊。”   三人听了顾知意这话,对视一眼,二虎子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咱们这位顾老弟不是一般人。”说完又压低声音问顾知意,“你小子给哥哥们透个底,你与老王头的比试,你有几成胜算?”   说起这个,顾知意立刻信心满满道:“我既然敢提出来,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的。”   二虎子原本满眼的期待,听到顾知意这话,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了,“十成?”这小子真敢夸下海口,老王头以前就是养牛的,腿伤了后,因家中没人了,这便一直留在军营养马,老王头养牛马的年头恐怕都比顾知意这小子的年岁还大,顾知意竟然敢说十成把握,但凡顾知意说个五成六成的,二虎子或许还能信上一次,毕竟与顾知意相处的这几天,他们也都知道顾知意见识不错。   顾知意自然也感受到了二虎子的神情变化,忙道:“虎子哥,你不相信我?”   二虎子连忙道:“相信,相信,自然相信,顾老弟早点休息,哥哥们也得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啊。”敷衍意味十足,且好不收敛。   就连朱墨似乎也没了刚来时候的精神气,倒是黑脸的牛四,看不太出神情有什么变化。   顾知意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可想到快到宵禁的时间了,这一片可不是朱大哥他们的小片区,确实不能耽误他们回去,便只得作罢,“大哥们慢走。”   三人走远后,估摸着顾知意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了,二虎子这才开口道:“朱大哥,你说这次,这小子的话咱们能信几分?”   朱墨眉头微皱,“我也不知道。”   二虎子又问牛四,牛四却道:“顾知意不是说了吗?他有十成把握,那就是必胜了。”   “我是问你,他那话,你信几分?”   牛四却道,“什么信几分,咱们来问他,不就是相信他吗?反正我信。”   牛四说完,推开房舍的小门,钻进去准备休息了,今天训练了一天,他觉得比往常不知道累多少倍,明天早上他就去买顾知意赢,将积蓄全拿出来买顾知意赢。   朱墨听了牛二的话也豁然开朗,对二虎子道:“牛四说得对,咱们去问顾知意,不就是相信他吗?怎的如今她告诉咱们他有十成的把握能赢,咱们反而不信了?明天咱几个去买他赢,就算是为他撑场子,咱也得买点顾知意赢。他年纪小,又刚来,营地里估计没多少人买他赢。”   二虎子一想,也对,明天多少得买点顾知意赢。   顾知意不知道自己今夜已经成为了军营的热门话题,没有当值的士兵们都在讨论着新来的那位养马的小子,当天夜里,关于顾知意养马比试的盘口就已经收到了近百两银子的赌单。   不过这里头也并不想朱墨想的那边,没人压顾知意赢,还是有十多两银子是买顾知意赢的。   顾知意这会儿还躺在她的小格子屋的木板床上考虑着营地的种马的问题。   她今天仔细检查了,这一片的马棚里,竟只有两匹种公马,而那两匹种公马明显年纪有些大了。   营地里也不是没有小公马,可毕竟马匹在军营很稀缺,小公马一岁左右就阉割了,开始作为战马训练起来。这也是顾知意结合自己对军营战马情况的了解和今天检查马匹得出的结果。   她觉得,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优良的种公马,可她一个养马的新兵,上哪里去寻种公马?   忽然脑中闪过“厉害的武者敢于骑真正的公马上战场!”   这话是从哪里听见过?或者是从那本书上看见过?顾知意实在想不起来,不过,她心中却闪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明天她要想办法摸去将军的住所,看看将军的马是不是真正的公马!   不是说,那个年轻将军是个天才将军吗?那他的马应该是最上乘的好马。若是那马是真正的公马,那顾知意就打算用这匹马给全营地的母马配种。 第14章 、说漏嘴   顾知意美美的想着,如何用将军的马匹给营地的母马配种,如何将营地的马群变得强壮,她甚至还想到,下一批母马需要配种的时候,她已经是将军跟前的红人了,轻声叹息,将军就带着人手去突岩,将突岩最厉害的公马弄到手……   想象总是美好的,顾知意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她真的想多了。   军营并不能随意走动,特别是她这种面生的新兵,没有上头的吩咐,她只能在马棚附近活动,跟管她们的头儿只会一声,她才能去附近的小山看看天然牧草的生长状况。   她的活动范围根本就不允许她靠近将军的住所……   顾知意就这样在军营里呆了五六天,这些天,她每天会给马儿换上干净的水,然后亲自去山上割些牧草,只有顾知意知道,她割的牧草都是些中草药。   营区里因为开了赌盘,默默关注顾知意的士兵挺多,见她每天不是在给马匹刷洗,就是在打扫马棚,偶尔上山割草,也就带回来一小捆牧草,渐渐地赌局几乎成了一边倒的势态,赔率也渐渐起了变化,压老王头赢的赔率是1赔1.5,而压顾知意的赔率从1赔2已经涨到了1赔5,如今这势态,还隐隐有再上涨的趋势。   虽然没办法去将军附近查看将军的马匹,但顾知意这些天也不是白转悠的,因为关注着马棚这边的士兵比较多,常用士兵过来看顾知意养马,总会闲聊几句,这样一来,顾知意倒是对营区了解了挺多。   这天,老将军总算是与新将军交接完了军中所有的事务,老将军那边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回京城养老了。   前一天晚上开始,营地的厨房就忙碌了起来,开始准备老将军的送行宴。   这一日,除了值守的士兵,军营中所有士兵集合为老将军送行,顾知意和老王头也参加了这次的送行。   送行的场地选在校场,营地里也就这里最空旷,能容纳所有士兵。   按照品级,顾知意和老王头的位置离将军们非常远,远到根本看不清将军们的身形。   不过这些顾知意都不在乎,她看着眼前碗里的荤菜,这可是来军营这么多天,第一次看见荤菜,虽然碗里的肉只有一两片。   离将军们远一些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不用看将军们应酬,只管自己吃就是了,顾知意吃着碗里的肥肉,回忆着在山中的生活,简直恍若隔世。   士兵们忽然都站了起来,顾知意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将军要出发了,她连忙跟着站起来。   眼看着老将军带着人马往军营外头走去,这时候,大家也都该各自散去了,顾知意一眼看向最大的营帐,机会来了。   她回马棚那边,也可以“路过”将军的营帐的。   顾知意故意没有跟上老王头,而老王头这段时间因为顾知意提出的比试,总有人来问东问西,他正烦着,也不理会顾知意。   于是顾知意就那样往新将军的营帐方向走去了。   这会儿大家忙着送老将军,营地里的兵士又正好从校场回各自住所,营帐附近竟然没人注意顾知意的靠近。   顾知意老远就看见大帐外头拴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马儿被打理得很好,跟她在马棚伺候的那些马儿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这匹枣红马毛色光滑,体格壮硕,一看就是难得的良驹,这要是能作为种马,营地里下一批马儿得立马提升一个档次。   顾知意兴致冲冲地往马匹的方向走去,定睛一看,晴天霹雳,那马儿也是阉马……   顾知意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她的一切美好设想的开头,都是这匹马是真正的公马,如今……   什么都黄了,她找不到合适的种公马,不能让营地的母马产下高质量的小马驹,那她就算是赢了这场比试,也不过是将营地的母马养健壮了,可是母马健壮了,对骑马的发展作用不大啊,那她如何能让将军另眼相看?   不能得到将军的另眼相看,将军回京的时候凭什么带上她?   不能跟将军一同回京城,她来军营瞎忙活什么?   这不是耽误她进京寻亲吗?   ……   “谁在哪里?”身后突然传来凉凉的男声,心灰意冷的顾知意转身,看向说话的人,那人一身银甲,顾知意看到那人的脸的时候,突然来了精神,惊呼道:“大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子恒,他刚送走老将军,回来就看到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看他的马,当那人转身的时候,傅子恒就后悔了,这傻小子废话特别多,他本不想与他直接接触的,可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顾知意几步跑到傅子恒跟前,周身都突然散发着神采奕奕的味道,“大侠,你怎么也来军营了?看你这打扮,官职不低吧?”若是大侠在军营能说得上话,她或许可以不用在军营养马,直接跟着大侠混,找机会进京城就成了,以她对大侠的认知,大侠功夫很厉害的。   傅子恒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顾知意,就有值守的士兵巡到此处,躬身道:“傅将军。”   傅子恒朝巡逻的士兵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心中正想着,完了,这傻小子知道他身份了。   顾知意却惊讶道:“副将军?原来大侠就是新将军带来的副将呀!太好了。”   副?副将军?   傅子恒面无表情的点头,“对,我是傅将军。”   “哎,大侠,您别说,您这一身铠甲,我瞧着比将军的还精神呢,看来,你在将军跟前挺得宠的吧?”顾知意走到傅子恒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傅子恒眉头微皱,得宠?嘴上却问道:“你见过将军?”   顾知意连忙点头,“对啊,我来军营第二天就见着将军了,说实话,新将军和我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傅子恒来了兴致,挑眉问道:“你想象中的将军是什么样的?见到的新将军又是什么样子的?\"   “嗨,我师父不是常说嘛,新来的将军是年轻的天才将军,我就以为,那肯定得是英俊的少年郎,至少得像大侠这样嘛,没想到,新将军是个大胡子。”   傅子恒忍不住笑出声来,大胡子,这傻小子明显是将荣昌当成新将军了,不对,“你师父?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第15章 、鸡同鸭讲   顾知意紧张得立马捂住嘴巴,然后赶紧四处看了一番,没有发现第三个人,这才强颜欢笑地问道:“大侠,哦,不,副将军,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傅子恒眯了眯眼道:“你说,一位高人,怎么,几天不见,那位高人收你为徒了?还是说,之前你是骗我的?”   “副将军,不是,我没骗您,那位高人我有幸见过几次,得过她的提点,我是自己在心中将她当做师父了,我跟熟人说话的时候,都是称那位高人为师父的,我们柳垂村的人都是这么称呼那位高人,不然您可以去问问。”   顾知意说的话半真半假,傅子恒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这傻小子明显就是说漏嘴了。   傅子恒觉得,如果顾知意真的是那位高人的徒弟,那简直是天助他也,不过他也看得出,顾知意对这事情的防备,他不想弄巧成拙,便转移了话题道:“对了,你刚才在这里看什么呢?”   说起这个,顾知意又换上了心死如灰的表情,摆摆手道:“不提也罢。”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傅子恒再说话,便抬头看向傅子恒道:“你怎么不继续问我是什么事情?”   “我这不是在等你说吗?”   顾知意摇摇头,总算明白二师兄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因为每次二师兄说这话的时候,她都会接上一句,“到底什么事情?”然后二师兄就会开始捶胸顿足地诉说伤心事了。   这位大侠的这个反应,让顾知意觉得,她有些不太想说下去了,可想到眼前这人是副将军,顾知意只好控制自己的失落,跟傅子恒交代道:“我来看将军的马是不是真正的公马。”   “看这个做什么?”傅子恒隐隐猜到了顾知意的打算。   “我想在将军跟前好好表现一番,可我又没别的本事,也就会养些猪、牛、羊、马,我原本打算这个冬天将营地的马匹都养壮实了,来年开春给母马都配好种,让军营多些好马,可是我找不到好的种公马。”说完,顾知意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傅子恒很是怀疑地看向顾知意,“所以,你觉得将军的战马可以当做种公马?”这傻小子真的懂马?   公马能当做战马?   连这个都不知道,她的师父真的有那么厉害?   傅子恒忽然觉得,自己差点被顾知意骗了,这傻小子的师父怎么可能是那位高人?傅子恒甚至觉得,那位高人到底是否存在都还有待考究,自己怕是中了邪了,竟然会相信一个傻子的话。   顾知意不知道傅子恒所想,回道:“对啊,那位高人曾说过,真正的勇士,是敢将公马当战马,在战场上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的。”   傅子恒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顾知意,“真正的高人,会说出这样的傻话?”骑着公马上战场?若是马儿发狂,怕是不用敌军动手,马匹就能将阵型冲乱得一塌糊涂,甚至将骑马的傻子给踩死。   傻小子,果然不可信。   顾知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位高人的原话自然不是这么说的,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记性再好,也不可能一字不差地记住高人的话,不是?”   傅子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顾知意聊下去了,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是在质疑高人的原话是什么样的吗?他明明就是觉得说这样的话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那个高人根本不存在。   算了,实在懒得跟这个傻小子废话了,傅子恒摆摆手道:“行了,本将军知道了,你回去养马吧。”   “啧啧啧,还本将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将军呢。对了,副将军,你能不能带我见见将军?”   副~将军!傅子恒从来不知道,还有人会叫他副将军,紧了紧牙关,“你找将军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转达。”   “这事说大,也挺大的,关系到军中骑兵的发展,其中牵涉的方方面面比较多,我怕你不懂,转达不清楚,我还是当面跟将军说比较好。”   顾知意说得认真,傅子恒却是一边在心中冷笑,一边又不想错过有用的消息,毕竟,发展骑兵,对现在的战事来说非常重要,万一这傻小子真的知道点什么呢?   又问了几次,可顾知意总磨磨唧唧地不肯跟他说,傅子恒觉得再与这个傻小子说下去,自己都要变成傻子了,便应承道:“行,你先去养马吧,回头我跟将军说。”   顾知意得了傅子恒的答复,乐颠颠地回马棚那边了。   当天夜里,顾知意正睡得香,忽然,一阵急促的号角将她从睡梦中吵醒,顾知意迷迷糊糊睁眼,只觉得周围全是脚步声,立刻清醒过来,自己如今是身在军营。   掀开被子,草草整理了一番衣裳就推门出去,只见士兵们正快速往城楼处汇集。   这里名叫虎口关,与突岩接壤处是一处小峡谷,城楼直接依仗山势修建,按理说,这一处并不好攻破,可是进入秋天,突岩人需要囤积粮食,这两年突岩的牛羊爆发了瘟疫,损失惨重,这会儿更要不畏艰难地攻城掠地,抢夺粮食。   虎口关这处在大魏是属于贫瘠地,粮食产量并不多,附近的人口也少,以往,这里根本不被突岩人看在眼里,突岩纵使攻打这里,也纯粹是为了练练兵。   可最近这几年不同,突岩人发现,与大魏接壤的好几处关口,就属虎口关最容易攻打,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这处的将军年纪大了,而且因为久未征战,这处的士兵连训练都渐渐少了,也就这几年,虎口关几次都差点失守,士兵们才又训练起来,并且虎口关的将士最近两年的士气明显比前些年提高了,突岩人想乘着虎口关将士们还没发展起来,早点拿下虎口关,所以,最近才会频繁攻打虎口关。   从虎口关撕开一条口子,或许能吞下整个大魏。 第16章 、触动   顾知意出门,就看见老王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城楼。   “发生什么事了?”顾知意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事情,仍有些不敢相信道。   老王头并未分给顾知意任何眼神,依旧凝视着城楼方向,道:“突岩人又打过来了。”   “王叔,我一直不明白,虎口关这里连个像样的小镇都没有,怎么就被突岩人给盯上了?”   老王头拳头攥紧了道:“人哪里能理解那帮杂碎的想法。”说完进屋提了把大刀,一瘸一拐地朝城楼方向走去。   “哎,王叔,您这是去干嘛?”   “杀突岩人!”   顾知意一愣,她和王叔不是养马的吗?他们也得上去杀敌?   可看见身边的人拿起了武器,顾知意顿时也生出了万丈豪情,“王叔,哪里还有武器,您给我一把。”   老王头这才转头严厉喝道:“杀敌哪里是你小孩子该干的事情,你去照顾好马匹,别让马匹惊着了,有几匹母马可是怀了崽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顾知意被吼得一愣,很快前头传来震天的呐喊的声,顾知意没去城楼处,也知道突岩人发起进攻了。   战争、厮杀就在眼前,顾知意哪里还有心思去照顾马匹。   就在顾知意心慌意乱的时候,突然想到师父的话,年轻的天才将军最后战胜了突岩人,她都知道结局了,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顾知意攥紧拳头,回身跑回屋内,将自己小包袱里红色塞子的小瓷瓶全部拿了出来,朝城楼的方向跑去。   都是同袍,她怎么眼看着同袍抛头颅洒热血,自己却躲在一旁什么也不干?   杀敌,她不会,可她有治疗外伤的药。   等顾知意跑到城楼下面的时候,墙根处已经排列了好几个伤兵等着军医救治了。   军医渐渐忙不过来,顾知意连忙跑过去,“军医,我有外伤药,还会包扎,您看我能帮点什么?”   军医看了顾知意一眼,只觉得这孩子年纪不大,看着面生,多半是刚来的,指着一旁一个扶着胳膊哀嚎的士兵说,“你先帮他清理伤口并止血包扎。”   顾知意应了一声,就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军医见她手法娴熟,一看就是学过的,便放心让她帮忙了。   顾知意认真忙碌着,可一个个伤兵还是让她很是心惊,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受伤,而且伤得这般严重。   战争远比她想象中要残忍千百倍,书中记录的那些伤亡不过是一串串数字,可这些数字的背后,却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顾老弟?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顾知意抬头,这才发现,她正上药的人是牛四,“牛四哥,怎么是你?你忍忍,我这个药挺好的,最后一瓶了,你先别动,我给你上药。”   话落,顾知意的手却被牛四一把抓住,“最后一瓶?那你先给朱大哥上药,我伤在腿上,大不了这条腿老子不要了,朱大哥是肚子上被突岩狗贼砍伤了,你瞧,他在那边,你快去救朱大哥。”   肚子被砍了一刀?   顾知意简直不敢想象那伤口。   循声望去,果然看到满脸是血的朱墨,正捂着肚子靠在墙根下。   顾知意连忙跑过去,看到朱墨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真一脸痛苦的紧咬牙关捂着腹部。   “朱大哥。”顾知意在朱墨身边蹲下,“我看看你的伤。”   朱墨这才发现,这个在伤兵中忙碌的身影竟然是顾知意,不过他此刻伤得有些重,本想打声招呼,可实在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只得无力地朝顾知意扯了扯嘴角。   顾知意轻轻拿开朱墨染血的手,这才发现,朱墨肚子上哪里是被砍了一刀,分明是被捅了一刀,伤口很深,突岩人捅完刀子只怕是还将刀子在朱墨的肚子里翻转了几下,这会儿朱墨的肚子上破了好大一个洞,里头肠子都被捅漏了。   这得多疼啊!   顾知意的眼泪立马掉了出来,“朱大哥,您忍忍,我这个药挺好使的。”说着就要往朱墨的伤口处撒药粉,却被朱墨一把拦住了。   “朱大哥?”顾知意泪眼朦胧地看向朱墨。   朱墨深吸一口气,艰难道:“别浪费药了,给别的弟兄们吧,我这样,上了药也活不了的。”   这句话,朱墨说得极为艰难,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脑门上淌下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往下滴落。   “朱大哥。”顾知意自然也知道朱墨说的是实话,伤成这样,就算是城中最好的大夫,只怕也无力回天,何况是在军营这种缺医少药的地方。   又有伤兵惨叫着被抬到墙根下,朱墨轻轻握了握顾知意的手,无声地对顾知意道:“快去救人。”   顾知意用满是血污的手抹了一把泪,顿时成了个大花脸。她从怀里掏出另一瓶药,洒在朱墨的伤口处,道:“朱大哥,这是止疼的药粉。”   说完朱墨觉得伤口处的疼痛果真渐渐减弱,“多谢顾老弟。”   顾知意转身去帮别的士兵处理伤口。   伤兵越来越多,忙到顾知意来不及再观察朱墨,等军医那边用来包扎的棉布也用完的时候,顾知意手头没有东西,这才有功夫看向朱墨。   朱墨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神情安详,顾知意,知道,朱墨死了,墙根下还有很多像朱墨这样的士兵,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离开了人世……   城墙上忽然传来欢呼,“将军射中了突岩的四皇子,突岩退兵了!”   “突岩退兵了!”   “大魏威武,将军威武!”   听着城头上的欢呼,看着墙根下倒下的伤兵,还有那些明明伤得很重,这会儿却都咧嘴笑着的士兵们,顾知意只觉得心中某处被狠狠地戳中了。   她抬脚跑上城头,看到突岩人正往山谷中迅速撤退,看来那位四皇子伤得挺重。   顾知意随手抓了一个正欢呼的士兵问道:“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那个士兵一愣,一副看傻子的模样道:“你是新来的吧?突岩人的马儿那么厉害,我们怎么追?两条腿的人能追上四条腿的马儿?” 第17章 、转变   马匹!又是马匹!   自从她来军营就知道军营缺马,但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缺法。   因为缺少马匹,没有足够的骑兵,虎口关竟只能守着,连进攻甚至追击都没办法实现,难怪虎口关明明很是贫瘠,突岩人这几年却频繁攻打。   顾知意脸色沉沉,攥紧了拳头,她要养出一批精壮的马儿,她要让虎口关拥有足够的骑兵,她要让虎口关的骑兵们下次也去突岩的土地上大杀四方……   对,这次是她的事情,而不是想要帮助新将军。   顾知意又抹了一把脸,刚才爬上城楼的时候,她是踉跄着扶着墙上来的,这会儿手上又是血污又是泥渍的,一一把抹下去,彻底花了脸,不过她自己却毫不知情。   顶着一张大花脸,顾知意在一片欢呼声中朝突岩的方向眺望。   城楼下,已经有士兵开始清点伤亡,欢呼声渐渐消失……   顾知意调整好心情下了城楼的时候,朱墨与牛四已经不在墙根了,顾知意问了伤兵被送去了哪里,便按照别人的指使去了伤兵处。   这里与顾知意所在的牛棚的位置刚好相反,这一片是迄今为止,顾知意从未来过的地方,在伤兵区看着士兵们血肉模糊的伤口,听着耳边传来一声声哀嚎,顾知意觉得,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景。   顾知意正在伤兵中寻找牛四的身影的时候,身边走过一个人撞道了顾知意,嘴里咒骂道:“没看见这里忙着吗?杵在这里干什么?”   顾知意转头发现,这人竟是她在城楼下碰见的那位军医,此刻顾知意小脸上全是污垢,那军医看了眼顾知意,一时没认出来,走了几步这才回头,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城楼下那个帮忙上药包扎的小子?”   顾知意点头,那军医连忙道:“你那止血药还有没有?若是还有的话,再拿些出来,我瞧着你那药比我的更好使。”   顾知意摇摇头,“我都用完了。”   “那你会配吗?能不能多配些,往后军中的止血药都用你的。”说完似乎怕顾知意拒绝,连忙道:“你放心,我会跟将军禀报这个事情的,不会让你白干的,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将药方高价卖给将军。”   顾知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只是如今我手头银子不够,药材这块还得麻烦军医帮我采购。”   军医没想到顾知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还以为要费上些口舌呢,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想占人便宜的人,若是直接让他采买药材,岂不是等于人家的配方直接暴露了?于是道:“你需要多少银两?你拿我的腰牌,你直接去领银子,我先去给人处理伤口了。”说着就拽下自己的腰牌递给顾知意。   顾知意却有些为难道:“药材有点多,我对药材也不太懂,配那个药对药材的品质要求挺好,我不大会挑。”   原本转身的军医顿在原地,认真看了眼顾知意,见她不像是在说笑,叫来一个小徒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小徒弟,然后对顾知意招手,道:“你随我来。”   顾知意跟着军医来到营帐外,军医看了眼四周,确定这里不会被人打扰,便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顾知意。”   “顾知意,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将那止血药配制所需的药材都写出来让我采购,那你这药的方子就泄露了,而且,我可以从你采购药材的量,大致推出每一味药材的用量,你这方子就完全被我知道了。”顾知意的脸脏兮兮的,看不太出表情,军医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看着她的双眼,哪怕她眼中有丝毫迟疑,军医都会放弃这个止血药,一个药方或许是少年家中好几辈人不断改良得出来的,或许少年的家人甚至少年的后人都指望这方子吃饭呢。   顾知意却是想也不想道,“这有什么,这药粉在军中才是最被需要的,才能发挥它的价值,军医不用推算药材的用量,我会直接告诉您的。”   “这……”军医算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算到顾知意会说这样的话,军医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有如此气节。   军医拍了拍顾知意的胳膊,“孩子,好样的,放心,这方子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顾知意将止血药的方子告诉了军医,还详细说了制作的步骤和每一步的注意事项。   军医听得很认真,末了道:“你在哪个曲部?回头我做的时候有不确定的地方也好来找你。”   “我在马棚那边负责养马。”   军医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地看向顾知意,“哦?你莫不是就是马棚新来的小子?就是要和老王头比试养马的那个新来的小子?”   这回轮到顾知意意外了,“啊,这您都知道?您的消息可真灵通。”马棚离军医这边几乎跨越着整个军营,顾知意只觉得这军医的消息真是灵通。   军医笑道:“别总军医军医的叫我了,往后你也唤我孟大夫吧。”   “好的,孟大夫。”顾知意从善如流。   孟大夫道:“我看你包扎的手法也不错,你们家是治外伤的?”一边说一边示意顾知意一起去伤兵区,“今天我这边还要忙,等忙完这阵子,回头我来找你。”   顾知意点头,又摇头,“不是,我家里不是从医的。”   孟大夫心里想,家里不是从医的却有这样的好药,包扎手法也不错,那就是祖上有人是干这个的了,“你马棚那边今天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待会儿派个人去跟老王头说一声,你今天在伤兵区帮忙吧。”   “好的。”   两人很快忙碌起来,顾知意不知道帮多少个伤兵清理伤口并上药后,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顾老弟?”   顾知意转头就看到了靠坐在木桩旁的牛四,“牛四哥!”顾知意加快手上的动作,很快就轮到给牛四处理伤口。   牛四听到顾知意的声音,虚弱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道:“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小的懂得还挺多的嘛,你这一手包扎的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打猎的时候,用野兔和野鸡那些练出来的。”顾知意头也不抬地答道。   这话一出口,空气突然安静,连牛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旁刚由顾知意处理伤口的几个伤兵顿时觉得伤口隐隐作痛…… 第18章 、身手   牛四只觉得腿上一紧,他浑身都绷紧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顾知意已经帮他包扎好伤口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牛四觉得自己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顾知意站起身,准备包扎下一个伤兵,却见那伤兵努力挪动自己的身体,似乎很怕顾知意上前。   顾知意前进一步,附近的伤兵似乎都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离顾知意远点。原本就觉得这小子年纪不大,本事没到家,谁能想到,这小子的包扎竟然是用野兔野鸡练出来的,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这小子不会将他们当野兔野鸡那般包扎了吧?那他们的胳膊腿还能继续用吗?   “这是?”顾知意明显不知道伤兵们的顾虑。   牛四与顾知意熟,直接道:“顾老弟,你还是去养马吧,这里有军医们呢,兄弟们不差这么一会儿。”   顾知意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她也不强求,确实如牛四所说,这会儿,呆在这里的伤兵,该止血的都已经止血了,救不了的,或者情况紧急的也不在这里。   顾知意耸肩道:“好吧,那我就不忙活了。”   说完转向牛四,蹲在牛四身边问道:“牛四哥,朱大哥他……”   牛四面色沉重,眼睛立马泛红,轻声道:“朱大哥死了。”   顾知意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可是料到归料到,当从牛四这里确定了这个事情的时候,顾知意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一样,血淋淋地疼痛让她双眼蓄满泪水。   牛四伸手拍了拍顾知意的肩头,“你好好养马,你朱大哥在天上看着呢,等军营好马多了,我也报名去骑兵曲部,到时候杀到突岩人的老巢去,给朱大哥报仇。”   顾知意狠狠地点头,眼里滚滚落下,用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这会儿那小脸更是没眼看了。   “时候不早了,你今天也累坏了吧?你先回去吧,若是饿了就自己去伙房找饭吃。”牛四又叮嘱了几句,顾知意见这里确实没有她能帮上忙的了,便离开了。   从伤兵区一路走到马棚,迎着晚风,顾知意也渐渐从朱墨已死的阴霾中走出,临进自己的小屋前,顾知意突然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就着月光与营地照明的火把,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是血。   弄成这样,她必须洗澡,这才发现她那屋子除了那张床,就只剩下仅一人走动的窄道,根本没法在里头洗澡。   她这些天每天养马,经常乘着没人去山下的小溪简单擦洗一番,也就这么凑活着过了,可今天这样的,她若是不泡个澡,还真没法凑合了,这可真不是顾知意矫情。   可如今天色已晚,一个人去山下的小溪边,顾知意有点害怕。但看着自己这一身的血污,顾知意渐渐战胜心中的恐惧,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去洗澡,这是在军营,难不成还白天去?她得慢慢适应自己一个人夜里去洗澡,否则就得一直不洗澡了……   顾知意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抱了身干净衣服朝小溪边去了。   也许是今夜月色不错,也许是顾知意对这里熟悉了,来到山下的小溪边的时候,顾知意觉得这一路并没有想象中恐怖。   她找了块大石头,将那身干净衣服放在石头上,转到石头背面脱了鞋袜,伸脚在水里踩了下,“嘶,好凉啊!”不会洗完澡她就着凉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行动上却是丝毫不迟疑,她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干净脱了衣裳,咬牙将身体没入水中,快速地擦洗一遍,立马上岸穿上干净的衣服。   顾知意冻得只哆嗦,一边系衣裳的带子,一边想着些话本子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试图让自己忘记寒冷,嘀咕道:“哎,话本子就是话本子,哪里有那么女人入水洗澡,衣裳就被人捡走的事情。”   哎,不对,那些衣裳被人捡走的女人,不是妖精就是鬼怪,她可是凡人!   呸呸呸!大晚上的,什么妖精鬼怪。   可是思绪已经扯到这里了,顾知意这会儿看向小山和水面,总觉得某个角落下一秒就会蹿出个什么妖魔,吓得她系歪了好几根带字,捡起地上的脏衣裳,踉跄着往回跑去。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冻的,顾知意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林中忽然有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顾知意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得都快跪了,耳旁忽然传来风声,下一瞬间,顾知意就撞上了一个冷冷的怀抱。   顾知意来不及尖叫,嘴巴就被人一把捂住,身体半腾空状态被那人带着蹿进林子里。   若不是耳边传来那人温热的呼吸,顾知意恐怕白眼一翻,一辈子就过去了。   “沙沙沙”又是一阵脚步声,顾知意瞪大眼睛,又是黑衣人……   林中又有鸟儿被惊起,顾知意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在她眼中,黑衣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哪个好人大晚上的穿着夜行衣奔走的?   黑衣人刚进林子没多久,一张大网铺天而下,黑衣人来不及闪躲,全部被大网兜住。   顾知意身后的人冷声吩咐:“快绑住他们的手脚,卸下他们的下巴。”   林子里立刻蹿出好几个人影,饶是这些人身形快如闪电,可大网中还是有人朝天空放出了一个绿色的信号弹。   “将军,一共抓获五人,有两人服毒自尽,现下只有三个活口。”收拾完大网下的人,一个黑衣人朝顾知意这边汇报道。   又是黑衣人……将军?顾知意侧头,余光看见此刻搂着自己的人也是一个黑衣人,她收回刚才的话,黑衣人不一定都是坏人,也可能是出来打坏人的大好人。   毕竟现在这些黑衣人可都是将军的人以及将军本尊,她们大魏的天才将军怎么可能是坏人?   傅子恒松开搂住顾知意的手,看向刚才烟火炸开的夜空,“看看他们身上可还有别的信号弹,若是有,你们几个一人一个,在林间不同地方将信号弹放了。”   几个属下领命而去,很快,不同方向的天空,炸裂出不同的烟花,有绿色,也有红色。   顾知意看着那些烟火,心中暗叹,这是什么套路?“哈~秋”一个打喷嚏响起,顾知意赶紧缩着脖子,搂着双肩,可怜巴巴地看向傅子恒,也不知道将军还有没有别的安排,她现在好冷,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回去的话,会不会影响将军的下一步安排。   迎着顾知意小鹿般的双眸,傅子恒如触电般移开视线,压着嗓子道:“你先回去吧。” 第19章 、生病   等确定顾知意已经走远了,傅子恒这才朝她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说实话,就刚才,傅子恒觉得内心有些复杂,他发现军中有突岩的探子了进来,很是愤怒,手下人截到突岩的密信,知道今晚突岩会有人来林子中与军中探子接头,他下了战场就赶紧带人早早埋伏在林子里。   看到顾知意鬼鬼祟祟抱着东西往这边来的时候,向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相信,可能是因为顾知意太傻了吧?   不过还好,顾知意果然不是什么探子,那傻小子不过是来洗澡的。果然傻小子就是傻小子,这会儿虽然还没入冬,但溪水早了凉了,这个时节,军中很多士兵都是去伙房花上一两个铜板,让伙房帮着烧一桶热水,找个避风处冲洗就可以了。   顾知意倒好,冷得嘶嘶哈哈地跳溪里洗了个冷水澡。   那块石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都没看见顾知意怎么洗澡的,不过夜里格外安静,他们又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动静,那傻小子明显冻坏了,溪水被她搅和出杂乱匆忙的声响,不过几个呼吸,就见他快速套了衣裳,嘀嘀咕咕着什么,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就慌乱得一头冲进林子。   若不是他听见了有人闯进林子的声响,怕顾知意扰乱计划,或者直接无辜命丧此地,傅子恒也不会出来将她楼走。   这一搂,傅子恒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今天的顾知意有哪里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顾知意刚洗完澡?他怎么觉得今夜的顾知意软软的,香香的?   可就刚才顾知意在水里那么胡乱扑棱几下,连胰子都没用,就……香了?还有刚才,顾知意洗澡的时候,虽然他没有看见什么,可是月光下,顾知意那条伸向大石头上拿衣服的光洁的手臂,为什么那么白?他之前怎么没发现?   还有,刚才顾知意离开时候看向他的那眼神,怎么让他的心“突突”猛跳了几下?   该死,他怎么会这样?是因为那傻小子平常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些傻话,今晚却出奇地安静,让他很不习惯吧?   不然,难道他真的会喜欢男子?还是这种傻呵呵的男子?   傅子恒黑着脸往营地走去,吓得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两股颤颤,“糟糕,将军这是生气了,是因为他们今晚将事情办砸了,不仅没有揪出军中的内鬼,还让这些突岩人及时放了信号弹。”   于是提在手里的那几个活口,被侍卫们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或许是因为今天太累了,或许是因为洗了冷水澡,亦或许是因为今天见识了战争的残忍,晚上又受了惊吓,顾知意回到小屋将如往常一样,在门后支了棍子当反锁,倒头就迷糊了,后半夜还发起了热。   第二日一早,老王头喂马的时候没看到顾知意,还以为顾知意还在伤兵区帮忙,顺手将顾知意那边的马也喂了,就去忙别的了。   若不是军医孟大夫下午来找顾知意,恐怕顾知意小命都该交代了。   孟大夫让人给顾知意熬了退烧的药,一碗药下去,就帮她捏好被角,去跟将军汇报了。   “将军,您这边能否派个小厮去照顾一下顾知意?”   “照顾顾知意?”军营里哪里有小厮?傅子恒不明白,孟大夫怎么对顾知意如此上心,她那药方果真能在军营用上?除了这一点,傅子恒实在不知道顾知意那傻小子能有哪一点能入了军医梦大夫的眼。   孟大夫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大夫,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为了一个刚认识一天的顾知意,竟然找到他这里来了,傅子恒觉得很是意外。   “若是将军实在抽不出人手,那卑职就亲自过去照顾顾知意几天。”孟大夫没有得到傅子恒的肯定大夫,有些着急。   傅子恒板着脸,冷声道:“胡闹,你去照顾顾知意,那伤兵区那么多伤兵怎么办?”   孟大夫朝傅子恒拱手道:“将军若是真的关心伤兵,就该让人好好照顾顾知意,只有顾知意好起来了,卑职就能配出那药,往后兄弟们受伤了也能少受罪。”   “她那药比本将军的药还好?”傅子恒实在不明白,军医怎么就对顾知意那止血药这么有兴致,顾知意那止血药他也不是没用过,效果嘛,与他的金疮药相比,好像还是差了些吧!   孟大夫直言道:“顾知意的那方子的药效自然是比不上将军的,可是将军那金疮药是很多名贵药材配置出来的,以军中对那个药的需求,怕是得把国库搬空了大伙儿才能都用上。可顾知意那个方子就不同了,虽然药效没有将军的那么厉害,可是大都是些便宜的药材,以将军划拨给卑职的那些银子,卑职还是能保证让军中将士们都用上的。”   傅子恒这会儿终于重视起来,“哦?当真都是些便宜药?那方子……”   还不等傅子恒说完,孟大夫就义正言辞道:“恕卑职不能从命,顾知意愿意将药贡献给军中将士们用,所以才将方子告知卑职的,但这方子,卑职是万万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否则哪天泄露出去,岂不是断了顾知意那小子家人的财路了?”   傅子恒当场愣住,他还没说什么吧?他刚才并没有准备问孟大夫那药方具体是什么,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只是想问,那方子可靠吗?孟大夫竟然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教训。   傅子恒朝孟大夫摆摆手道:“行,孟大夫先去伤兵区忙着吧,顾知意那边我会派人过去照顾的。”   孟大夫告辞离去,临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一句,“将军可千万别忘记了。”   傅子恒吃过早饭,便换了身衣裳,捡着人少的路,往顾知意那边去了。   如今军中认识他的人还不多,大多数人也就认识他那身铠甲,如今他一身常服一路来到顾知意的小屋,竟然没人认出他。   傅子恒来到顾知意住的那间看起来随时会倒的小木屋,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老王头住的那间大木屋,想起听说的那些话,好像是说那老王头常年伺候牛马又不爱洗澡,所以身上味儿挺冲,顾知意就自己住在这个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间了。   傅子恒心里嘀咕了句,傻子就是傻子,与老王头住,至少房子不会塌,就这小木屋,冬天若是下了大雪,这小子指不定会被压死在这破房子下面。   傅子恒伸手推了推推那扇看起来随时能倒的门,居然推不动?里头反锁了?   孟大夫不是刚来看过这傻小子吗?   不是都烧迷糊了吗?还能在孟大夫走后爬起来反锁房门?   莫非这屋里还真藏了什么宝贝? 第20章 、暴露   傅子恒又推了下门,确定是门后支了棍子,他使了个巧劲,那棍子就倒在一旁,门就被推开了。   屋内光线很是昏暗,屋子也十分逼仄,因为后面搭的那张床,那扇破门甚至都不能完全打开,开到一半,就被那张搭建的破床给挡住了。   傅子恒侧身进屋,听到顾知意一声呢喃,他凑近顾知意想听听那傻小子在说什么。   顾知意似乎感受到有人进来了,又迷糊道:“二师兄,水。”   二师兄?傅子恒眉头一跳,这傻小子还真有师父!看来他口中的高人师父,多半就是他师父了。   傅子恒端起床边的那碗水,坐在顾知意的破床边扶起顾知意的脑袋给她喂了几口水。   将顾知意摆回床上的时候,傅子恒碰到顾知意的肩头,这才发现,这小子衣裳竟然都湿透了,看来多半是孟大夫给喂的药这会儿开始见效了。   傅子恒想叫个属下过来给顾知意换身衣裳,突然想起自己是偷偷过来的,根本没带人,扫了一眼床尾,那里正摆着一套军中士兵的衣裳,应该是顾知意新来军中发的衣裳。   傅子恒长臂一伸,捞过那件衣裳,顺手就剥开了顾知意身上汗湿的衣裳,刚露出一个肩头,傅子恒扭头看见,突然想起昨夜里,顾知意伸过大石头拿衣裳的那条莹白的手臂,也不知道为什么,傅子恒想也没想,就伸脚将小破门合上了。   可关上门后,傅子恒傻眼了,他这是在干嘛?这小子不就是比别人生得白些吗?不对,也就胳膊这些地方白些,脸上好像挺一般的,这傻小子是不是会被人看见关他什么事?   还有,他为什么要亲自给这傻小子换衣裳?   想到这里,傅子恒撒手,顾知意就迷迷糊糊地倒回了床上,傅子恒起身想出去,却一头撞在墙上,差点没把这破屋子给撞倒了。   这屋子太窄了,也就这傻小子这小身板能住在这里。傅子恒回头看了眼顾知意,见她露着圆润的肩头,小脸通红,眉头紧紧地皱着,看着像是个打不开的结。   想着这小子也不容易,他来都来了,就顺手帮他将衣裳换了得了。   这么想着,傅子恒又坐了回来,一把将顾知意的衣裳给剥开,当看见顾知意的胸前围着一条纱布的时候,傅子恒也没多想,只以为顾知意或许是背上哪里伤着了。毕竟十三岁的年龄摆在那里,顾知意胸前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凸起。   可当傅子恒将那条纱布也顺手解开,想着顺便帮顾知意换个药的时候,发现顾知意的背后也没有哪出受伤,难道还是伤在胸前?   再调转过来一看,傅子恒立马红透了脸……   这再怎么十三岁,这胸前还是又区别的,傅子恒又不是傻子。   傅子恒扭头不去看顾知意,手忙脚乱地将顾知意的干衣裳给她穿上,又抖着手拎着衣裳给她将系带都系好了,这才深呼吸几口,却依然不敢看身后的顾知意。   傅子恒只觉得这狭窄的小屋里除了他惊雷般的“砰砰”心跳声再无其他。   傅子恒也不敢挨着顾知意坐在她床边了,连忙起身,却发现这屋子里他只能侧身站着。   侧着站,要么他得鼻子贴墙,要么得面对顾知意,似乎哪一条他都不想选择。   于是傅子恒往门口边挪了下,在顾知意的床尾处重新轻轻坐下,脑子里却像是炸开了五颜六色的信号弹一般,完全迷了眼。   脑子里除了“顾知意是个女的!”就是“顾知意竟然是个女的?”   从第一次见到顾知意,以及她后面的所有种种,傅子恒实在不敢相信,顾知意竟然是个女的?   哪有女子盯着男人的胸口一脸的欣赏,竟不知道脸红的?   哪有女子敢跑进军营的?   哪有女子会跑去看他马儿的那处地方,就为了弄清楚他的马儿是不是真公马的?   哪有女子半夜跑去军营附近的小溪里洗澡?   傅子恒眉头微皱,侧头瞄了一眼顾知意,见她小脸因发烧,此刻正红扑扑的,皮肤似乎……的确比男人细腻些。   难怪她宁愿一个人住在这摇摇欲坠的小破屋也不与老王头合住;   难怪她要在晚上跑去小溪里洗澡;   难怪她那条伸向大石头的胳膊回那般莹白;   难怪他昨晚会觉得她身上香香的;   难怪他会……   顾知意又一声呢喃,傅子恒猛然惊醒,他刚刚都在想什么呢?本想出门避出去,跟顾知意保持距离,刚起身,背后就传来顾知意痛苦的呢喃,“水!水!”   傅子恒终是没忍心自己离开,回身又给顾知意喂了些水。   傅子恒出门,走到马棚边上吹了会儿风,心情稍稍平复些,正准备离开,就感觉到又人朝这边过来了。   傅子恒几乎是立马就闪身躲在几匹马后,等躲进来了,那边来人也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了,傅子恒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上满是懊恼。   他在自己的军营中,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真犹豫要不要出来,已经以什么姿态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那人大声唤道:“顾老弟?顾老弟在吗?”说着就朝马棚方向张望,接着就直接朝顾知意的屋子走去。   士兵不是别人,正是二虎子。   眼见着二虎子就要推门,傅子恒立马闪身出来,“你找他作甚?”   二虎子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条,转身见傅子恒那身装扮,心里掂量起傅子恒的身份,军中士兵都是有统一的服装的,这人能在军营中,却没有着士兵的服装,估摸着是将军的人,随从或者军事?这身气度,应该在将军跟前挺得脸的。   可是,得脸不得脸的关他二虎子什么事?又不是新将军本人,都是新将军手底下的人,凭什么突然出声吓唬他?二虎子拧着眉头没好气道:“你是谁啊?管我作甚?”   傅子恒从衣衫中拿出将军的令牌伸向二虎子眼前,二虎子立马傻眼,竟,竟然是新将军?立刻单膝跪地,拜道:“小的参见将军,方才有眼无珠,不知道是将军,还望将军赎罪。”   傅子恒收起令牌,朝二虎子扬了扬下巴道:“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   “多谢将军。”   “你找顾知意何事?”   二虎子低头道:“回将军的话,小的就是来看看顾老弟。”心里暗道,将军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无所事事的人?大战之后就到处闲晃?他可是刚从校场回来呢,要不要跟将军表露下?   二虎子还没理出头绪,就听傅子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发热了。”   “啊?”二虎子听到这话,立刻抬头,伸手就要推开顾知意的屋门,却不料,傅子恒立马出手阻止了。   二虎子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傅子恒,傅子恒冷冷道:“刚才军医已经看过了,他刚喝了药,现在不宜见风。”   二虎子不疑有他,“那小的晚些时候再来看顾知意。”   傅子恒点头。   二虎子恭敬地退下,心中却是因为意外见到新将军异常的激动,朱大哥牺牲了,牛四又在伤兵区养伤,他都没找到亲近的人分享这种心情,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想着来找顾知意聊一聊,顾知意向来有见识,或许能从将军出现在马棚分析出点什么事情呢。   可等二虎子再过来的时候,发现顾知意竟然没在小屋中,连同那套铺盖都没在那里了。   二虎子瞬间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谁动了我的衣裳   这上午刚听说发热,这会儿连人带铺盖都没了,二虎子第一反应,就是顾知意病死了。他白着脸跑去拍着老王头的门,“顾知意什么时候没的?”   老王头累了一天,刚躺下就被人吵醒,这会儿竟然听到这样的话,鸡窝头下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顾知意没了?人家活得好好的,听说这次救治伤兵立了功,将军派人将她接走了。”   二虎子双眼立刻被点亮,惊喜道:“真的?”   老王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眼二虎子,然后就将门给摔上了。二虎子却一点都没有生气,乐呵呵地回自己的住处了。   心里想着,这顾老弟过来不一般,刚来营地没几天,营地的兄弟们就因为顾知意而开起了盘口,下起了赌注。如今,才半月而已,就立下了功劳,得了将军的青睐,幸好当初他们都没与顾知意交恶。   转念一想,哪里是他们不与顾知意交恶,明明就是顾知意不与他们计较,但凡换个人,他们那般将人抓来当兵,谁不记恨?   如此一想,更觉得顾知意不是一般的人,迅速想起一件事情,乘着军中还没禁宵,二虎子立马跑去下注的那个营帐,将全部家当都压了顾知意能赢。   另一边,傅子恒让人在自己的大帐旁搭了一个小帐,叫了两个近卫直接去将顾知意连人带床板抬了过来,安置在这里,对外声称,顾知意在救治伤兵中立了功,老王头和马棚附近的几个骑兵丝毫不疑有它,心中只有对顾知意的羡艳。   可等人将顾知意安置好了,傅子恒又为难了,一个女子,该让谁照顾呢?可若是没人看着点,万一烧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只得自己是不是过来看一眼。   落在附近的将士们眼中,就是这养马的小子只怕不简单,竟然得将军亲自照看。   孟大夫知道傅子恒给顾知意记了军功,又安置在了将军营帐边上,心下很是满意,忙完手里的活,就端了药过来看望顾知意。   孟大夫已经听说了顾知意被安排在将军营帐旁边,端着药过来看到一个新搭的小帐篷不用问人,就知道这是顾知意的新住处了。   端了药就喊了声“顾知意,我进来了啊。”说完没听到里面有人应声,孟大夫就掀帘往里进了。   进去后竟看到傅子恒立在顾知意的床头,表情似乎有些怪怪的。   孟大夫端着药正要行礼,傅子恒抬手止住了,接过药碗道:“你先给她把个脉,仔细检查一番。”   孟大夫有些疑惑,他早上刚把过脉,如此也不过才喝了一次汤药,怎么将军就这般郑重其事地要他再次把脉了?照他的意思,摸下额头看看退没退烧就差不多了。怎么也得等顾知意喝完这次的药再把脉吧?   不过将军都开口了,多看看也没坏处,孟大夫便点头应下了。   把了会儿脉,孟大夫放下顾知意的手腕,朝傅子恒拱手道:“将军,顾知意比早上好多了。”   “那怎么还没醒?”   “她现在是睡着了,可能是昨天吓着了,毕竟年纪小,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伤亡,难免心中害怕,也里又受了凉,便高烧起来了。”孟大夫推测道,说完发现傅子恒竟然还端着药,便立刻朝傅子恒伸手道:“将军,卑职现在就给顾知意喂药。”   傅子恒递药水的手刚有动作却立马又收了回来,等做完这套动作,发现孟大夫正满眼疑惑地看向傅子恒。   傅子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又道:“孟大夫,你刚才真的仔细把脉了?”孟大夫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大夫,医术很不错,特别是跌打损伤方面,可一个医术很厉害的大夫,不是很容易分辨出男女吗?难道孟大夫只精通铁打损伤?   孟大夫不知道傅子恒心中所想,只觉得将军今日有些怪怪的,却还是点头道,“自然,顾知意已经在好转了,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可对上傅子恒明显不相信的双眼,孟大夫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没底了,难道顾知意还有什么别的隐疾?这么一想,孟大夫准备坐回去再仔细看看。   傅子恒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道:“既然这样,那就有劳孟大夫了,这里有本将军看着,孟大夫先去休息吧。”   孟大夫累了一天,这会儿听到傅子恒的吩咐,几乎没过脑子就应道:“卑职遵命。”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去,出了营帐,孟大夫这才猛然想起,那碗药还端在将军手里,他就这么出来了,那喂药的事情岂不是要落在将军头上了?   这么想着,孟大夫就转身准备再度进去,可孟大夫还没开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傅子恒的声音,“孟大夫,本将军令你回去休息,你这是打算违抗军令吗?”   孟大夫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异常感动,他们将军对他们真是太好了!瞧瞧,为了让他休息会儿,竟然分担了他的工作;他们将军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顾知意刚献了药方,将军就将人接到身边来照顾了,往后若是还有谁敢嘴碎将军不近人情,他第一个撕了那人的嘴。   营帐中的傅子恒端着药,试了试温度,觉得刚刚好,便推了推顾知意,“哎!醒醒!”不是说着是睡觉吗?既然是睡觉,那叫起来喝药就是了。   顾知意眉头皱了皱,傅子恒又叫了一声,顾知意这才慢慢睁开双眼。   看到头顶白色的帐顶时候,顾知意一时懵了,她这是在哪里?双眼慌乱地在营帐中搜寻,看到傅子恒的时候,她的神情立马放松下来,咧嘴道:“大侠,哦,不是,副将军,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声音是不同往日的虚弱。   傅子恒干脆当起了顾知意的“副”将军,道:“你献药方有功,将军为了奖励你,让你住道将军这边来了,往后这里就是你的营帐了,不过孟大夫说为了不让太多人知道你那药方的事情,所以将军对外是说你昨日救治伤兵有功。”   顾知意双眼快速的眨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哇,将军这也太贴心了吧?难怪他能打跑突岩人。”说话间,满眼的崇拜之情毫不掩饰。   傅子恒原本有些得意,可想到顾知意心里的将军是荣昌,突然就没那么得意了,将手里的药碗塞到顾知意手里道:“这是你的退热药,快喝了吧。”   “退热药?”顾知意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昨夜发热了,她想起来的,可是没有力气,又睡了过去,现在想想,当时应该是晕了吧?   顾知意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想到什么,顾知意哭丧着脸道:“我是怎么到这边来的?谁给我换的衣裳?”她已经感受到,围在胸口的棉布被人脱掉了~!!!! 第22章 、大材小用   傅子恒听了这话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落在顾知意眼里,顾知意一脸生无可恋,双手捂住脸道:“我知道是谁了。”   傅子恒一听这话,做贼心虚地以为顾知意猜到是他帮她换的衣裳了,正不知道该说抱歉的话还是说点什么别的,就又听到顾知意说:“是将军对吧?”   傅子恒心里“咯噔”,还真猜到了?“抱歉”二字还在舌尖打转,就又听到顾知意道:“副将军,将军有跟你说什么吗?”   傅子恒这才恍然,对啊,在顾知意心中,他是副将军的,这是傅子恒第一次觉得副将军身份一点不比将军差。   傅子恒心思转了好几圈,面上却是一脸冷然,硬邦邦地回答:“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顾知意放下双手。   “不是说了嘛,给你记了功,让你往后好好养马!”傅子恒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敢看顾知意的眼睛,面上镇定,内心慌得一批,说完就丢下句“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办。”不等顾知意再说什么,就转身出去了。   顾知意只想着自己暴露了,还是在年轻的天才将军面前暴露了,想到荣昌的黑脸,她不禁一抖,她这是被将军看光了身子?不不不!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将军,他肯定也是闭着眼睛给她换的衣裳。   顾知意不断自我暗示,许是孟大夫的药里加了安神药,没多久顾知意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肚子饿醒的,这会儿太阳刚刚升起,天地间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顾知意揉着肚子走出帐篷,将士们已经在校场上操练了,这里隐隐能听到校场那边的动静。   顾知意想着,将军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了,却没有将赶出军营,而是让她好好养马,还因为她的药方,给她记功,可见军营是多么缺少马匹,将军对她是多么的信任!   将军定是知道她是女儿身,为了保护她,所以才安排她住在将军的大帐边上的,那她更要好好养马了。   这么想着,顾知意忍着饥饿朝马棚那边走去。   老王头见顾知意过来,眼中有些意外,嘴上却是什么也不说,只管自己给马儿喂草料。他还以为顾知意会去当军医了,毕竟刚记功,而军医可比养马体面多了,活也没这么累。   老王头没理顾知意,顾知意还是唤了声:“王叔早。”然后便自己在马棚里忙活了,直到营地响起开饭的铜铃声,顾知意这才赶紧去洗手,领饭。   顾知意立了功,被将军安置去了将军大帐边上,附近的骑兵也听说了这事,不过他们与二虎子想法不一样,他们昨夜都往老王头那边加了注,他们跟老王头想法一样,以为顾知意要去做军医了,那她根本不可能还来养马,比试自然就是输了。   这会儿看到顾知意在马棚这边吃饭,纷纷围上来询问,“顾家小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知意笑笑,“我得养马呀。”   “嗨,你都在伤兵区立功了,怎么不直接当个军医?”   顾知意昨天饿了一天,这会儿领了饭,哪有功夫闲聊,只笑着摇头,含糊道:“我喜欢养马。”然后就埋头吃饭了。   再有问话的,她一律笑着不回答,只顾着吃饭,原本就不是很熟的人,那些人问了几句便也各自散去了。   顾知意吃完饭,就跑去霍叔那里借纸笔。   霍叔也知道了顾知意这次立功的事情,见了她来,自然爽快答应,“顾小子,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仅会养马还会包扎,当初进军营的时候怎么不提这个呢。”霍叔如今已经相信顾知意会养马了,包扎都能立功,她都没提这事,只能说明她的养马技术定是没问题的了,只是毕竟年纪摆在这里,霍叔也不确定这小子当初选择养马是养马厉害,还是单纯喜欢养马些。   顾知意笑着道:“我喜欢养马。”   霍叔一听,果然小孩心性,不过军营确实缺养马的人,顾知意既然敢说会养马,那她再差也比一般人强些,便道:“嗯,好好干,需要什么帮忙,尽管来找我。”   本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顾知意道:“霍叔,我还真有养马方面的事情要您帮忙。”   “哦?说来听听。”   “我想找几个人帮我挖个地窖,我要做青贮饲料,不然快冬天了,马儿就只能吃干草了。”   霍叔从未听说过“青贮饲料”这个词,嘴里疑惑地重复一边道:“青贮饲料?”   顾知意点头,“对,我还需要些盐,霍叔你能帮我弄到吗?这几天,我还需要人帮我多割些牧草,这个事情比较急,因为再过些时日,我怕山上就没有青草了。”   霍叔一听,确实如此,可他能调动去干活的人顶多也就三五人,便道:“行,你先回去忙着,我这就去给你找人。”   顾知意高兴地应声,拿着纸笔去记录马匹情况了。   霍叔却是直接跑去找了荣昌将军,禀明顾知意的需求,荣昌听说是为了养马,立马调拨了一行二十五人跟着霍叔去马棚听候顾知意差遣。   这些都是一直跟着荣昌将军的人,在军中都是精锐部队,这会儿这行人排着队朝马棚这边这边走来,附近当值的将士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   有些士兵因为等着下一班轮值,这会儿没在校场,本是在营帐中歇息,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看个究竟。   没想到这些人直奔马棚,连顾知意都以为军营出事了,也伸着脖子看着这些人。   霍叔看见顾知意,连忙招手道:“顾家小子,你看看,要在哪里挖地窖,怎么挖,还有割草的话,有没有什么讲究,你跟他们说说,将军派他们过来协助你做那个什么青贮饲料。”   顾知意看着这些人都是一身铠甲,明显不易普通士兵,让这些人来挖坑割草?将军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惊讶过后,顾知意有些心虚地朝这行人拱手道:“那就有劳各位了。”然后选了个地势较高的位置,说了该怎么挖,又让这些士兵们分出五个人去割牧草,还拿出几种青草让他们优先选择这种草来刈割。   这行人很快分头行动,霍叔见这边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了,跟顾知意打了招呼,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顾知意继续拿着纸笔开始记录马匹的情况。   这一切,看得附近的将士们啧啧称奇,这新来的小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将军将近卫们派来帮她挖坑、割草?   不过碍于那些近卫们,这会儿谁也不敢上前询问这是准备干什么。   在马棚这边吃过晚饭,顾知意已经完成了她手里的马匹记录情况,让那些近卫们也各自休息,便夹着记录着马匹情况的一摞纸往自己的新营帐走去。   刚到地方,就看见傅子恒从主帐出来,顾知意抓着那摞纸使劲朝傅子恒挥手,用力地用气息呼喊:“副将军。”   那模样,生怕主帐内的将军听见似的。   傅子恒大步走过去,“何事?” 第23章 、为了进京   顾知意眼神示意着主帐方向,压低声音道:“将军在里头呢?”   傅子恒微愣,“你找将军?”   顾知意连摇头带摆手地表示否定,然后拉着傅子恒的手腕就往她的营帐走去,“我有事情问问你。”   傅子恒盯着顾知意拉住的手腕处,虽然那里有铠甲的护腕阻隔了顾知意的手掌与他的手腕肌肤接触,可顾知意的大拇指和食指碰到了他的手掌根,傅子恒觉得有些别扭,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道:“有什么事好好说话,不要再军营拉拉扯扯。”   顾知意回头朝他皱了皱鼻子,道:“你怎么像个姑娘似的,生怕被人占了便宜。”   见傅子恒愣住,顾知意催促道:“你快进来呀。”   傅子恒站在营帐外头,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顾知意捂着嘴巴,将脑袋伸出营帐朝将军的大帐看了一眼,轻声道:“将军给你安排活了?行行行,我长话短说。”   然后躲在帐篷里,问道:“副将军,将军是不是特别缺马匹?”   傅子恒点头。   “那我要是帮将军弄出一批厉害的马儿,等将军什么时候有机会回京城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让将军带我一起去京城?”   傅子恒挑眉,“你要去京城干什么?”   顾知意又伸出脑袋看了眼大帐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大侠,你是我在军营中所有人中认识得最早的,我也跟您透个底,我这次本就是要去京中寻亲的。”   “去京中寻亲?”傅子恒眉头再次扬起。   “对啊,要不是莫名其妙被征兵了,这都大半个月了,我差不多都该到京城了。”顾知意靠在营帐门口对天长叹。   傅子恒忍不住问道:“你去京城,怎么往柳垂村走?”   “啊?”顾知意不明白副将军怎么这么问。   见顾知意一脸懵,傅子恒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道:“京城与柳垂村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啊?”这会儿顾知意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方向相反?这么说来,她是因为走反了方向,所以才被抓到这军营来的?   若是当初,她没走错,岂不是……   顾知意哭丧着脸朝傅子恒道:“副将军,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傻?寻个亲都能弄错方向。”   傅子恒看着顾知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你在京中的亲戚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这些你都知道吗?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先帮你打听,打听清楚了,我可以直接派人将你送过去。”这小傻子,留在军中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傅子恒以为顾知意会很高兴地告诉他,没想到,顾知意确实绷着小脸摇头道:“不,我既然来养马了,自然要先把马儿养好了再离开。我那京中的亲戚是有钱人家,副将军不用担心,我只要到了京中定能寻到。”   傅子恒倒是有些看不懂顾知意了,她刚才求他在将军那边美言几句,不就是想去京中寻亲吗?怎么他都答应现在可以帮忙打听并送她去京中了,她反而还不愿意走,要留下养马了?   难道是,她只想跟“将军”一同进京?   傅子恒没说什么,点头道:“那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顾知意朝他挥手道:“去吧去吧,别让将军久等了。”   将军、将军,这小傻子不会是看上将军了吧?   看上“将军”了?那岂不是说她喜欢荣昌那样的?傅子恒古怪了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接下来,顾知意一心好好养马,每天早出晚归,马棚附近的青贮池也挖了出来,顾知意让那些亲兵们将坑壁都筑严实了,往底下铺上一层上蜡的牛皮纸,便开始填料。   铺上十公分左右切好的草料,就让亲兵下去踩紧实了,然后再撒上食盐,继续往里头填草料,如此这般,一直到装满整个青贮池。   顾知意又在最顶上盖上上了蜡的牛皮纸,四周都盖得严严实实,还压了一层土,最上头还盖了防雨的草帘,这才作罢。   这一通忙下来,顾知意与亲兵们都错过了晚饭,这会儿已经是明月当空了。   顾知意抱歉地对亲们说道:“对不住大家了,我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如今,哪里还能有饭吃吗?”似乎是怕饭菜这会儿不好找了,顾知意又补了一句,“那个,我出银子,你们谁有厨房的路子吗?”   她可是听说了,夜里,若是饿了馋了想吃点什么,可以花银子去伙房那边寻吃的。   亲兵们却是一愣,“小顾师傅,小厨房那边给我们留了饭菜的,不用掏银子就能吃。”   “啊?哦,那太好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还有这样的好事?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可都是将军的亲兵,伙房哪里敢不给亲兵们留晚饭。   但是,也正因为顾知意他们干到这么晚,那些从校场下来的兵士们看到了顾知意他们这边的忙活,一传十,十传百的,军营里几乎都传开了,马棚这边新来的小子,带着将军的亲兵挖了好大的坑,还一个劲往里头塞马草。   大部分士兵都觉得新来那小子是故意玩花样,想糊弄将军,那鲜草埋进坑里,不是只等着烂掉吗?新将军果然还是太嫩了点,竟被这小子给糊弄了。纷纷跑去加注老王头赢。   赌局的盘口,又引来一波下注、加注的热潮。   回去的路上,顾知意才发现,她们今天收工得真是太晚了,都已经宵禁了,若不是因为和亲兵们一起回,她今晚怕是回不来,只能睡马棚的草垛里了。   亲兵们知道将军很看重顾知意,自然也对她很是敬重,几天相处下来,发现顾知意对马匹的认识很有一套,还不摆架子,他们问什么,她都会耐心解答,毫不藏私,到了他们亲兵的住处后,大伙儿便开始说笑起来。   傅子恒与两名副将正在商量练兵的事情,忽然外头闹哄哄的,傅子恒皱眉道:“外面怎么回事?”   荣昌立刻回道:“回禀将军,应该是顾知意他们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荣昌又道:“末将听说,他们今天做什么青贮饲料,说是为马儿预备的冬天的饲草。”   傅子恒放下手里正划着阵型的笔,挑眉道:“哦?这几天顾知意都在忙什么?”他都连续几天没见着人了。   荣昌老实道:“末将只知道在做青贮饲料,这几天末将都与将军一起,没去看过。”   他还想去看着?傅子恒的心,没来由的有些泛酸。 第24章 、小册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待外面的吵闹声远了,傅子恒对两位副将说道。   两人依言退下。   傅子恒独自坐了一会儿,这几天一直忙,两人出门的时间总是错开,如今忽然听到顾知意的事情,他才发现,他已经好几天没听见顾知意的叽叽喳喳了。   这么想着,他便出了自己的大帐,直接往顾知意的小营帐走去。这几天他没少听亲兵们提起顾知意对养马的见解,他的亲兵们都知道,这几天顾知意已经将马棚的马匹情况做了一个册子,册子里清清楚楚记着马儿的情况。   傅子恒想到前几天顾知意叫他的时候,手里好像就是拿着一摞写满字的纸,难道那就是亲兵们口里说的“记录马匹情况的册子”?   心中对顾知意那个小册子燃起了极大的兴趣,傅子恒如今已经知道了顾知意是女儿身,自然不方便再进她的营帐,但这会儿顾知意不在营帐内,傅子恒也知道私自进入姑娘家的营帐是不对,可还是忍不住朝四下看了一遍,然后抬脚进了顾知意的营帐。   他是将军,边关的营地都归他管,军中的探子还不揪出来,他这是在排查军中探子,可不是闯人家闺房。傅子恒在心中这般对自己说。   顾知意的营帐不大,一看就将帐中所有摆设尽收眼底,一张不大的床,床尾摆了一个挂衣裳的树杈,上头挂了件士兵的常服,窗头摆着一个小案几,上头有个小包袱,包袱下露出册子的一角,傅子恒没有动顾知意的其它东西,伸手抽出那本册子翻看起来。   只见上面依次给马匹做了编号,将马匹的性别,年龄,生育情况,毛色等外貌特征一一做了记录,还按照马匹状态给马匹定了等级,甚至连预期配种时间都做了安排。   傅子恒没想到顾知意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说话做事似乎都没什么章程,对养马上还真有一套,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摸清楚马匹的年龄及生育状态,傅子恒相信,顾知意在识马辨马上应该很有一套,因为若是要一一去打探,这几天时间根本打探不出来这么多马匹的情况。   傅子恒将小册子塞回那个包袱下面,就转身出了小营帐,招来附近的将士,吩咐给顾知意她们那伙人加了几个菜送去,又让人去叫了自己的副将来商议。   原本对顾知意养马这事,他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后来是荣昌不断说看好顾知意,接着是军医,慢慢他便有点兴趣了,如今看来,顾知意这个人,怕是上天送来助他的,照着顾知意小册子上的记录,明年年底,军营少则能多出三百来匹马崽,多则近八百匹马崽,他这两年再带人去突岩那边抢些过来,再过两年,他就能拥有上千骑兵。   只要骑兵数量提上去,傅子恒相信,扫平突岩,绝对没有问题。   傅子恒将自己从顾知意那里看到的小册子,以及自己的打算同两位副将说了,两人都因傅子恒的分析精神抖擞起来。   荣昌激动道:“末将就知道顾知意那小子有两下子,倒是不知道那小子这么能耐,不过将军,为什么明年年底军营的马匹少则三百,多则八百,这中间怎么相差五百之多?”   傅子恒想到顾知意那册子里提到的育龄问题和种公马两项,育龄这词他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倒也能看懂,他明白,这个问题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便没有提,直接说道:“咱们这边的种公马质量和数量都有些跟不上。”   荣昌陷入沉思,营区的马匹都要上战场,公马基本都会被阉割训练成战马,边关这里,战事紧急的时候,甚至连母马都会被派上战场。战马这么紧缺,哪里有那功夫往种公马。   “顾知意有说解决办法吗?”荣昌忍不住问道。   傅子恒略微有些不自在,他都是刚去偷看人家的小册子发现这事情的,顾知意哪里会知道,不过他掩饰得极好,道:“我还没同她说起。”   荣昌起身道:“末将这就让人传顾知意过来商议。”   傅子恒犹豫了一瞬,等他想抬手制止的时候荣昌已经出了营帐在外头吩咐人去传顾知意来商议马匹的事情了。   傅子恒想到,自己在顾知意那边可还是“副将军”,荣昌才是顾知意心里认为的“将军”,想到顾知意以为自己女儿身在将军那里已经暴露的事情,傅子恒决定,他还是继续当“副将军”比较好,便起身道:“本将军还有要事,荣昌,种公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荣昌领命,傅子恒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要在顾知意面前提及本将军。”   荣昌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答应。见傅子恒要出营帐,他也准备出去,傅子恒却摆手道:“刚才都传话让顾知意来大帐了,你就在本将的营帐与顾知意商议吧。”   荣昌也没多想,毕竟天黑了,在营地来回跑也不方便,立刻应:“遵命,将军。”   刚得了将军的加菜,顾知意正与那群亲兵们胡吃海塞,接到将军的传召,顾知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将军叫我去大帐议事?”   传话的兵士点头肯定。   顾知意还是想不明白,将军能有什么事跟她议?难道这是要揭开她女儿身的事情了?   顾知意忐忑起身,到了没人的角落,悄声问道:“大帐中可还有别人?”   这问题也没涉及什么别的,传话士兵老实道:“将军和两位副将军都在,还请顾师傅快些走,莫让将军们等久了。”   两位副将军都在?那就是大侠也在场?   当着两位副将军的面,拆穿她女儿身?应该不至于吧?若是想拆穿他,大侠应该早就知道了,想起前几日大侠的表现,不想是知道的样子。   顾知意稳了稳心神,应了声“是”,大步跟着传话小兵往大帐走去。   可等她进了大帐后,却发现,里头只有荣昌一人。   不是说两位副将军都在吗?这么快就将两位副将支走了,这是打算揭开她身份?   听说女子擅自入军营是要杀头的!顾知意惨白,也不知道她帮将军养一批马能不能将功补过。   “见过将军。”顾知意心乱如麻地朝荣昌行礼,还不待她跪下去,荣昌就伸手扶住了她,“快快免礼。”   荣昌满眼热切地看着顾知意,顾知意看着荣昌握着自己胳膊的大手,心里一颤,将军这样子不像是要赶出军营,反而……   这让她更加害怕了,还不如赶走她或者一刀了结了她呢。 第25章 、准备去突岩   荣昌见顾知意面色惨白,担忧道:“哎,你这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就要伸手探顾知意的额头。   顾知意被吓得大惊失色,连忙退后几步,躲过荣昌的爪子。   荣昌满眼疑惑,“你小子怎么回事?”   “将军饶……”“命”字还未出口,顾知意猛得反应过来,将军刚才说什么?你小子?将军说她是小子?   那就是?   将军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再看向荣昌,只见他满眼疑惑地皱眉看向自己,顾知意连忙改口道:“将军唤小的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荣昌见顾知意面色好转了些,不像有什么大问题,立马进入战马问题的,“听说你这些时日对营地的战马都做了登记,还预计了明年年底能产多少马匹,既然你认为种公马对马匹繁育这般紧要,你可知道哪里能弄到好的种公马?”   听了荣昌将军的话,顾知意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谈论马匹的事情,顾知意一边觑着荣昌的神色,一边张口就来,“最好的马匹都在突岩,最好的种公马自然可以去突岩弄来。”   荣昌没想到顾知意这么直接,不过这样的顾知意倒是挺对荣昌的脾气的,“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尽快从突岩人手里弄到种公马?”   “或买或抢。”言简意赅。   荣昌听完却有些犯难了,抢马,他倒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是可以,可这是要抢几匹种公马,他有些犯难,他不大会挑呀。买马不难,可去突岩买马,他也做不到,看到突岩人的嘴脸,他只想冲上去,抽对方几个大耳刮子,还给银子?做梦呢。   看着荣昌脸色变幻莫测,顾知意心中忽然一动,“将军,要是您能保证小的安全,我愿意去一趟突岩,解决种马问题。”   荣昌双眼一亮,“当真?”   顾知意坚定地点头。   “行,那你先回去休息,等我安排妥当,就找你,另外,你回去也正好想想,你还有什么要求,这段时间我也好一并准备了。”不过是保证一个人的安全,这对荣昌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他当即就答应了。   顾知意没想到荣昌答应得如此爽快,只在心中感慨,将军就是将军,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成大事者,果然都是行动派。   顾知意很高兴,早就听说突岩出宝马,她还没去过突岩,之前就常听师父提起,师父对突岩的宝马很是向往,以至于顾知意与两个师兄也对突岩宝马产生浓烈的兴致,只是她们师门从上到下,都十分惜命,突岩人生性残暴,内部部落战争时常爆发,她们可不敢去当人肉,去血染突岩人手中的弯刀。   如今,有将军安排人护她周全,她能去突岩见识宝马,顾知意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然立刻飞回去跟师父和师兄们炫耀。   顾知意喜滋滋地回了自己的营帐,掀帘进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营帐内多了一个屏风,那屏风刚好挡在顾知意的床前,让本该一进门就看到的小床变成了屏风。   顾知意没见过别的营帐内是什么样子,可想想也知道,边关军营里,都是男子,她在军营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多一架屏风?   倒像是因为她是女子而特意为她准备的。   想到这里,顾知意心中又是一个“咯噔”,不会是将军让人添置的吧?   顾知意掀开营帐帘子,本想拉个值守的士兵问问,刚好看到傅子恒的身影,立马叫道:“副将军。”   傅子恒一直在附近,看到顾知意回了自己的营帐,他也往回走,没想到顾知意会突然出来叫他,心中虽然疑惑,脚下却已经转换了方向,朝顾知意这边过来了,“何事?”   顾知意掀开自己的营帐帘子,指了指里头那家屏风问道:“这个,是谁给我弄的?”   傅子恒道:“怎么?你不喜欢?”   顾知意点头,又摇头,“哎,我就问你知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你不知道就算了。”   傅子恒见顾知意似乎对一架屏风有太多想法,便道:“是我,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冬日就要到了,怕你被灌堂风吹病了,耽误了养马。”   “啊,是你啊?那真是太谢谢大侠了。”说话间,顾知意眉间的愁闷一扫而空,满脸开心地看向傅子恒。   顾知意站得离傅子恒很近,晚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角,衣角被吹在一起,互相纠缠了一瞬又垂落在各自身侧。   傅子恒正低头看着顾知意,这一幕被他尽收眼底。他眉头微皱,这种跟女人间的衣服摩擦让他有些不舒服。   顾知意见傅子恒皱眉,连忙道:“副将军,您先去忙,别让将军等久了。”   傅子恒听到这话,抬眼朝顾知意看了一眼,便点头“嗯”了一声,转身朝将军大帐走去。   顾知意回屋,从床头的小案几下拿出油灯点亮,将小案几上面的包袱一把扔在床上,拿出纸笔,蹲在小案几边上“刷刷刷”地快速写了起来。   她就要去突岩相马去了,需要准备的东西自然不少,她怕自己会丢三落四,便打算将现在能想起来的都写下来,以后每天都对照单子查漏补缺,这样就能万全了。   顾知意的帐篷不大,床头那个没比床高多少的小案几离帐篷边缘并不远,此刻,她蹲着身子趴在那里写东西的影子清清楚楚地印在帐篷上,让刚出将军大帐的荣昌与送荣昌出来的傅子恒一眼就看见了。   荣昌道:“将军,顾知意那小子是个好苗子,我刚让他将需要的东西列好胆子,没想到他竟然连夜就开始准备了。”   傅子恒却皱眉道:“让人再给她送几个烛台过去,明天再让人给她弄套写字的桌椅。”   荣昌应声道:“遵命。”随即突然意识到,将军对顾知意似乎格外照顾,又是生病亲自照顾,又是送屏风,现在又要送桌椅,这里头任何一条放在别人身上,都是那人莫大的荣耀,可三条都落在一个人身上,似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看来是顾知意要发达了!   这般想着,荣昌立刻让人给顾知意送了一架落地的铜制烛台,并带话,“仔细眼睛。”   士兵来送烛台的时候,顾知意才惊觉,自己脚都蹲麻了。看到烛台,与士兵传的话,顾知意顿时觉得眼睛也有些累了,便打水休息了。   冬日渐近,寒冷正越来越近,自从那日去小溪里洗澡高烧,顾知意再不敢去小溪里洗冷水澡,营帐外,她不敢像别的将士那样,找个背风地冲个热水澡,营帐内并不适合洗澡,她已经一个月多月没洗过澡了,虽然经常热水擦身,可那和洗澡根本没法比。   这天,顾知意正在马棚喂马,霍叔带着两个士兵老远就朝顾知意喊道:“顾小师傅。”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买棉袄   顾知意连忙起身,朝霍叔道:“霍叔好,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霍叔笑着指了指跟着自己过来士兵道:“今天要去镇上采买些东西,这不,让这俩小子一起来找你,挑几匹拉车的马。”   军中常有拿着令牌来找拉车的马去镇上采买的,不过霍叔亲自过来还是头一次,顾知意指着一排马儿对跟来的士兵道:“那排马儿拉车都不错,你们随便挑就行。”   乘着两个士兵去牵马的功夫,顾知意悄声道:“霍叔,这次怎么您都过来了?”   霍叔笑着道:“确实,这次一同去镇上的还有孟军医,说是要采买药材,让我叫上你一同去。没想到你小子在孟军医那边也得脸呀!”霍叔一边说话,一边摸了摸他的大胡子。   顾知意听到说是孟军医要带她一起去,大致就猜到了,孟军医应该是做出了她药方上的那种止血药,这会儿应该是要大量制作了,便点头道:“行,我去洗个手,立马过来。”   说完就跑去大水缸那边了,身后传来霍叔的叫声,“我们不讲究那些的,不洗手没事,你刚才不就是给马添了些草料嘛……”   顾知意洗完手回来,霍叔还忍不住道:“也就你小子讲究,这死冷的天,一天洗手那么多次,也不怕冻着了。”   关于洗手这个问题,顾知意说过,是为了减少得病,可军营中没有人相信,老王头那个样子喂马,也没见他比别人多生病,大家都觉得是顾知意矫情,如今,顾知意也不再解释了,只傻笑几声搪塞过去。   跟着霍叔一起出了军营,孟大夫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了,见到顾知意,孟大夫一脸喜色地迎了出来,“知意小师傅。”等顾知意笑着走近,孟大夫惊讶道:“这些时候没见着知意小师傅,没想到你居然长高了不少。”说着,还用手在顾知意头顶比划了几下。   听到有人说自己长高了,顾知意很是高兴,“真的吗?真的吗?”   孟大夫道:“自然是真的,我瞧着,你这身衣裳很快就穿不了了,不信你问问牛四。”   孟大夫说着,朝身后指了指,顾知意这才发现,跟着孟大夫过来的士兵中竟然有牛四,她惊喜道:“牛四哥,你伤好了?太好了。”   牛四笑着点头,孟大夫却在一旁道:“好什么好,他伤得那么重,哪里能这么快就好了,他是听说我这次出来会叫你,非求着我一起出来走走,我这才带他出来的。”   孟大夫说完这话,就对牛四道:“行了,你先去马车上坐着,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小心伤口复发。”   牛四还想说什么,孟大夫一个眼神,他立马闭嘴了。   顾知意连忙道:“牛四哥,孟大夫的话你还是好好照做吧,早点好起来,下次多杀几个突岩人。”   牛四这才点头,去马车上侧身坐下。   孟大夫又转头看了眼顾知意道:“你这衣裳,还真是越看越小,回头让霍叔再给你弄几套。”   顾知意扯了扯身上的小棉褂,“您这么说,好像还真有些小了。”   霍叔为难道:“衣物这些军中都有定数,我不能私自乱发,不过咱们这趟去镇上,我倒是可以掏我的银子,给小顾师傅买一身衣裳的。”   孟大夫一听,不甘落后道:“说得我好像掏不起银子给知意小师傅买衣裳一样。”孟大夫拍了怕顾知意的肩膀道:“知意小师父,等到了镇上,我也给你买两身。”   说话间一伙人也都朝着牛车方向走去,顾知意直接走向离自己最近的那辆拉货的马车,“我和牛四哥坐一起。”   霍叔本想叫顾知意跟孟大夫一起坐后面的乌蓬马车的,但被顾大夫拉住了,“咱们两个坐后头去吧,今天天气好,知意小师傅还在长个,晒晒太阳对她和牛四都好。”   这话刚好被侧坐在马车车板上的顾知意和牛四听见,牛四忍不住疑惑地问顾知意道:“顾老弟,怎的大家对你的叫法都不一样?”   顾知意一想,还真的是,知意小师父,小顾师傅,顾老弟,顾家小子,营地里对她的叫法还真是各种各样,顾知意笑着偏头朝孟大夫几人喊道:“孟大夫,霍叔,牛四哥的话你们听见了吧?要不,你们商量下,往后怎么唤我?”   ……   说笑间,马车队晃晃悠悠朝着最近的小镇行去。   边关多战事,一有战事就会来附近征兵,征兵不成,就直接抓人去军营,如今,这小镇人烟愈加稀少,即使顾知意等人来到闹市,街头也是冷冷清清,瞧见他们这一行穿着兵士服的人,人们纷纷避让,甚至有许多店铺见着顾知意这行人,还直接关了店门,躲进了店里不敢出来,生怕自己被强行抓去入了行伍。   孟大夫见此,果断道:“你们几个将马车赶到街口去。”说完指着顾知意兵士的小棉袄道:“你把这个脱了,随我一道去卖药材,霍叔,你也脱了外头的衣裳,去采买你要的东西吧,咱们分头行动,买完东西就在街口碰头。”   于是大伙分头行动,孟大夫带着顾知意、牛四,还有他的徒弟一同去买药,霍叔带了三四个士兵去采买他们需要的物资,剩余几个士兵一人赶着一辆马车往街头去等候。   孟大夫看了眼脱了棉褂的顾知意,有些不放心道:“咱们先去成衣店,给你买两身棉袄,不然道了冬天,你这小身板,我真怕你抗不过去。”   顾知意连声道谢:“多谢孟大夫,等我的军饷下来了,我就立马还您银子。”   孟大夫摆摆手,“那点银子,我还出得起,若真要算得这么清楚,军营的弟兄们都得给你银子。”   牛四和孟大夫的小徒弟听得云里雾里的,牛四不敢作甚,那小徒弟确实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知意小师傅最近又立功了吗?”   孟大夫看着小徒弟满眼发光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指往他额头上戳了戳,“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你压了不少银子赌老王头能赢过知意小师父吧?怎么,这会儿想来套点话,难不成你还有银子去压知意小师父赢?”   “师父!”小徒弟被师父当着顾知意的面说出他赌局的事情,满脸尴尬,偷眼看了看顾知意,生怕惹了顾知意不快,却见年纪比他还小的顾知意,此刻瞧着像是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若是换做他,知道别人压他技不如人,被当面这么说出来,怎么也会尴尬一番甚至生气吧?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   四人进了一家成衣店,店子不大,里头的衣裳统共也没超过十件,都是样式极为简单的上杉、短褂,还有几件薄棉袄。   “有没有厚实些的棉袄?”孟大夫出声,这才让正坐在柜台处打盹的店主立刻醒来,“啊?哦,有,有,有,请问是谁穿的?”   孟大夫指了指顾知意道:“那你带她挑两身棉袄吧。”   成衣铺已经好久没人来买衣裳,若不是这店铺是祖上传下来的,店家怕是也早就离开这里了。如今孟大夫一出手就是买两间,店家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忙问顾知意喜欢什么颜色,便领着她往隔间走去,道:“客官,您这边走,这里有好几种棉袄,您看看都喜欢那些。”   顾知意从小随师父在山中养猪牛,又是穿男装,对衣裳没多大兴趣,随便挑了两件厚实的棉袄,道:“就这两件吧。”   店家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卖出了两件棉袄,热情道:“好嘞,我这就给您抱起来,客官,这会儿天还没那么冷,您要不要再挑两件薄点的棉袄?”   顾知意一行人还来不及回答,身后就响起陌生的男声:“给我来几件棉袄,薄的厚的我都要。” 第27章 、被抓   四人扭头看去,门口正有四名大汉朝成衣铺子走来,四人一进来,顾知意觉得成衣铺子都没有刚才亮堂了。   店主一听,又有客人买衣服,乐得颠颠地迎了上去,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只见店主正抱着顾知意挑的那两件棉袄朝四名大汉走去,嘴里热情道:“客官先看看都喜欢什么样的。”扭头指着顾知意身边隔间的小门补充道:“那边还……”   “有”字还没出口,扭着的头还没转回来,走在最前面的大汉突然暴起,抡起拳头,一拳砸在店主的脑袋上,店主直接倒在地上。   几乎在大汉暴起同时,身后跟着的三名大汉迅速将店铺的大门合上,并插上木栓反锁了。   顾知意被这一幕吓懵了,这是遇上绑匪了?小镇上现在已经这么乱了,青天白日的都有人敢当街入室打劫?   孟大夫到底是跟了傅子恒多年,心里一沉,但面上倒是不太显,将拦在他身前的牛四和小徒弟扯开,道:“好汉,我们几个只是路过这里买两身换洗衣裳,还望好汉高抬贵手,我们愿意留下身上的财物。”   刚往门口插上木栓的那个大汉一下子乐了,嬉皮笑脸道:“大哥,听到没,他们想用钱财买自己的命,就是不知道,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命值多少银子?”   出拳打店家的大汉立刻喝住说话的汉子,“别废话,外头还有他们的人,不要节外生枝,快将这几人绑起来,咱们赶紧走人。”   孟大夫的小徒弟一听这话,这还了得,正打算拼死也要扯着嗓子喊两声,让人来救师父,还不待他出声,为首那个大汉明显早有防备,抬手又是一拳,砸在孟大夫小徒弟的脑侧,小徒弟也直接倒地。   孟大夫想蹲下去检查小徒弟,大汉冷声道:“别动,谁敢乱动我就弄死谁。”   弄~弄死?这么说来,这店家和孟大夫的小徒弟是死了?顾知意这会儿是真的吓傻了,愣愣的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动。   这会儿刚好只剩下三个人,刚才关门那三名大汉立马上前一对一将顾知意三个人都绑了起来,还从腰间扯了块布巾,团做一团将三人嘴巴都塞上了。   这是顾知意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人被活生生一拳打死,上一次还是在战场上,虽然这一次并不像上次那般血腥,但是她上次在城墙下,又知道带兵的将军必定能打退突岩人,她并没有那种自己的小命被人捏在手里,随时没命的恐惧。   若是平常,人家拿绳子来绑顾知意的时候,顾知意必定会叽叽喳喳个没完,这会儿,她是安静如鸡。   孟大夫在被人绑绳子的时候一直在注意倒在地上的小徒弟,总算是看见小徒弟垂落在鼻尖的发丝还在规律的飘动,他的小徒弟没有断气,孟大夫这才放心,只要霍叔待会儿能找来这里,他这小徒弟定然就不会出事。   三人很快被五花大绑,嘴巴也堵了个严实,眼睛也被黑布蒙住。   顾知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什么箱子里头,然后隐约听到开门声,感觉到装着自己的箱子像是被抬了起来,在这之前,四个大汉并无交谈,顾知意根本无法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等门开了后,顾知意倒是听见了几个大汉说话的声音了,可他们说的那些话明显是生意人间做买卖的客套话,顾知意猜测,大汉们应该是故意说这些话,让人觉得他们是在这家成衣店买衣服的商贩。不知道为什么,顾知意隐约还听见了刚才那个店主的声音。   那个店主不是被为首那个大汉打到在地了吗?   顾知意还想细听,可马车已经晃悠悠的行驶起来,她耳边全是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再听不清楚外面的说话声。   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顾知意被晃悠得晕晕乎乎,在马车停下的那瞬间,顾知意却立刻清醒。   很快装着她的箱子就被抬了起来,然后被扔在地上,这一扔,顾知意脑袋撞在箱子内壁,眼睛蒙着黑布都不影响她看星星。   心里将这些人臭骂了一顿,下一刻,箱子就被打开,顾知意被人像拎小鸡崽一样拎了出来。   “大王,这三人我们都要带走吗?”是那个插门栓的汉子的声音。   “嗯。”   顾知意正腹诽,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怎么还“大王”上了?可下一刻就觉得自己身体腾空而起,然后被横挂在马背上,马儿迅速奔跑,顾知意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颠得位置错乱了,一阵阵反胃感让顾知意很是不适,在她剧烈干呕下,嘴里的布巾竟然让她吐掉了……   顾知意缓过来呼吸后,用尽自己仅有的那点气力道:“求求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将我挂在马上?我快不行了。”   载着顾知意的大汉见她确实小脸惨白,便一手将她提了起来,让她坐在前面。   顾知意的眼睛还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马儿又跑得飞快,顾知意几次差点掉下来,都被人又一把拽了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顾知意以为自己要死掉了的时候,马儿停了下来,顾知意脚刚沾地,立马狂吐不止,跌坐在地。   她眼睛还蒙着黑布,看不清自己的狼狈模样,但心中也清楚,这怕是自己最狼狈的一次,比当初逃难被师父捡回去还狼狈。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蒙着眼睛的黑布也被挑开,突然的光亮,让顾知意一时不敢睁开眼睛。好一会儿,她才适应,此刻她连慌乱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力地扭头看了眼周遭,就见孟大夫和牛四也都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   三人视线碰到一起,都露出看到同伴的踏实感,却谁也没有力气说话。   看守的大汉们见三人恢复了些,就粗鲁地拽起坐在地上的三个人,嘴里说着顾知意听不懂的鸟语,推搡着他们朝一顶破旧的帐篷走去。   三人被推搡着摔进去后,帐篷的门就被扣上了,顾知意还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顾知意才艰难地爬到孟大夫与牛四的中间,压低声音问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怎么那些人说话我都听不懂?” 第28章 、冲谁来的   孟大夫脸色愈加不好了,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若是我没猜错,们应该是被突岩人抓来突岩了。”   牛四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顾知意就没那么淡定了,差点惊叫出声,平复了好几个呼吸,仍有些不可置信道:“我们被抓来突岩了?”   这次孟大夫没有回答顾知意,他也是不敢相信,实在是没想明白,青天白日的,他们居然在大魏的大街上买两件棉袄,被突岩人给抓来突岩了?这么说来,突岩人怕是早就盯着他们了,也不知道抓他们几个所谓何事。想起将军前段时间一直忙忙碌碌的,又没有战事,难不成那个时候将军就知道有突岩人混过来了?甚至还混进了军营?   孟大夫想到这些,不由得冷汗直流,知道他最近在配新药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一直跟着将军的人,若是这些人中有突岩的探子,那突岩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军中重要情报……   孟大夫越想越担心,他觉得自己知道突岩人抓他们的原因了,顾知意和牛四他们都是被他牵连了,早知道今天就不叫顾知意一起出来了,顾知意不出来,牛四自然也不会跟来……   孟大夫又是担忧军中,又是内疚,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顾知意担忧道:“孟大夫,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是不是一路都被横挂在马背上了?”她被横挂了半路,都被颠得七晕八素的,孟大夫本就年长些,全程这么颠下来,不会真颠坏了内脏吧?   孟大夫摇摇头,哑声道:“我没事。你们不要太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放你们回去的。”   “啊?”孟大夫这么厉害吗?顾知意本还想再问的,看到孟大夫似乎很累,已经开始闭目休息,就咽下了心中的疑惑。   哪里知道,孟大夫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认真想着药方。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突岩人再找他们,他就提要求,让他们将顾知意和牛四放走,他再弄个药来糊弄突岩人。只是这个药怎么弄,他得好好想想,毕竟止血的效果必须得好,但又不能真的好,得带点对身体的伤害,这种伤害还得慢慢暴露出来,……   顾知意又转向牛四,“牛四哥,你的伤没事吧?”   牛四的黑脸此刻都透露出虚弱的苍白,他却依旧摇头,“没什么大碍。”估计也就有些撕裂。   ……   此刻,大魏的边关,虎口庄营地里,霍叔已经将消息传到了将军那里。   霍叔买完东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孟大夫他们回来,他只知道,孟大夫几人这次是买药,他还担心孟大夫他们要买的药材太多,而孟大夫带去的人,一个是伤兵另外两个都还是毛孩子,便叫了几个士兵去街头的药铺寻孟大夫他们,顺便帮他们拎药材。   那个时候,霍叔根本没想到,孟大夫几个人会出事,直到那几个士兵跑回来说,找遍了街头的药铺都没见到孟大夫几人,药铺的掌柜和伙计也都说没来过那样的人。霍叔这才惊觉不妙,都这个时候,孟大夫他们就不可能还没去过药铺,又问了孟大夫他们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   听说孟大夫要给顾知意买衣裳,霍叔便亲自带着人挨家成衣店问过去,可开着门的那些店主也都说没来过孟大夫他们那样的客人。   霍叔立刻将目标锁定在那几家关着门的成衣铺子,直接带人敲门,不开门就直接破门。   这才破了一家的门,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店主和孟大夫的小徒弟,可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孟大夫和顾知意他们,屋中也并没有打斗的痕迹。霍叔留下两个士兵看守现场,店主和孟大夫的小徒弟都还有气,便将他们交给附近的医馆,就带着人回营地报告这事情了。   霍叔一点不敢耽误,毕竟孟大夫是傅将军带来的人,而顾知意又是傅将军最近很看重的人,他一个登记造册,管理营地那些琐碎小物件的杂役老兵,哪里担得起这事。   消息层层上传到傅子恒那里,傅子恒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和荣昌几人对着沙盘商量布兵的时候,毕竟冬天快到了,突岩人最近应该就会发起进攻,听到消息的时候,傅子恒手里的棍子直接将沙盘中的山川扫平。   当即就传了霍叔前来,霍叔将这一天从早上出门开始,事无巨细地跟副将军以及他的副将汇报了一遍。等霍叔退出去后,傅子恒忍不住道:“你们觉得这个事情,突岩人是冲着孟大夫去的,还是冲着顾知意去的?亦或是,两者都有?”   荣昌摇头,“末将想不明白?这个很重要吗?”   傅子恒又转头看向另一个副将李铮旭,李铮旭抿唇思索片刻道:“末将认为,多半是冲着顾知意去的。”   傅子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李铮旭又道:“若是突岩人目标是孟大夫,那目的不外乎是为了新药方,如此,他们应该连同孟大夫的小徒弟一起抓走,毕竟撬开一个毛孩子的口,应该比撬开孟大夫的口要简单许多。”   傅子恒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荣昌还想问,这个和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关系,就见傅子恒一脸肃杀道:“荣昌,你去查查最近马棚那边都有什么异常,把近三天出入马棚的人都给我盯紧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末将遵命。”   “李铮旭,你带人去一趟突岩,看能不能救回他们,若是不能确保他们的安全,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末将遵命。”   两位副将领命,各自离去,留下傅子恒一人在沙盘旁,他理了下思绪,便开始恢复沙盘。   李铮旭将军亲自带了三个轻功最好的人潜入突岩,傅子恒的沙盘还没有完全恢复,荣昌就带着一张名单来复命了,“将军,这是末将刚才带人查出的最近出没马棚的所有人员名单。”说着就将手里的一个小册子双手呈给傅子恒。 第29章 、查   傅子恒拿着册子,道:“这个叫二虎子,一个弓箭手,怎么三天两头往马棚跑?”   荣昌道:“二虎子应该没有问题,他和牛四他们一样,跟顾知意是好兄弟。”   好兄弟?傅子恒没想到,顾知意在军营还能有那么多好兄弟,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那这个叫章二的骑兵呢?前面好像从没见他去马棚帮忙,最近几天倒是去得挺勤。”傅子恒从一众人名中,一眼就发现了章二的行踪有些不一样。   “末将听说这个叫章二的,最近刚参与押注,第一次押注,心里有些紧张,所以每天都会帮着去喂马。”荣昌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有些心虚。   军营不准开赌盘,这在大魏是记入律法的,只是军中闲暇日难捱,只要不过分,将军们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关于军营有人开盘赌顾知意和老王头养马这事,荣昌是知道的,他以为也就往常一样,大家图个乐,随便赌点酒钱而已,没想到竟然有好几个人将自己全部身家都压了进去,他也是今天去查了最近往来马棚的人员,无意得知的。   “派人盯紧这个叫章二的。”   “末将遵命!”荣昌领命,见傅子恒没有别的命令,便告退,一出营帐,荣昌赶紧摸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吓死他了,刚才他都做好领军棍的打算了。他在军中主要负责骑兵,而这次的赌局骑兵下注得尤其大,几乎占了整个盘口的七成赌资。   若是按照军令罚下来,他后背非得开花不可。   荣昌暗暗决定,等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一定立马将这事给平了。   顾知意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马棚的马如今已经能看得出区别的,顾知意养的那几排马棚的马匹,毛色明显比老王头那边的好。   只是顾知意一遇上晴天就会给马匹刷洗,不仔细看的人还以为老王头那边的马匹毛色不如顾知意是因为他那边的不常刷洗。   荣昌直接让老王头接管顾知意那几排马棚的马匹,原以为这就是一句吩咐而已,没想到老王头竟然“支支吾吾”不肯答应。   荣昌本就因为军营赌盘开得太大的事情烦恼着,老王头这般不利落,荣昌也有些恼了,原本就黑的脸,这会儿更黑了,“怎的?本将军还指使不了你了?”   老王头何曾被军营的副将军这么当面喝骂的,立刻吓得跪在地上,老实道:“将军息怒,小的不是不愿意养马,只是,如今,顾家小子的养的马匹明显比小的养的马匹长势好,小的是担心,这马匹要是又由我接手了,那顾家小子这些时日给马匹养出的膘怕又要掉了。”   荣昌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你有什么法子?或者说,这些日子,你难道不知道顾知意那小子是怎么养马的吗?”   老王头点点头,又立马摇头,在荣昌的怒意再次升起前,立刻道:“小的不太清楚顾家小子每日里具体喂了马儿吃什么,不过有个人肯定知道,弓箭伍的二虎子。”老王头一口气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荣昌立刻让人唤来二虎子,二虎子一听让他暂时代替顾知意养马,要用顾知意的法子养马,还让他和老王头一起,将马棚里所有的马匹都用顾知意的法子养起来,立刻领命。   二虎子还不知道顾知意被人抓走的事情,得了这样的命令,又见荣昌将军打算离开,搭着胆子试探道:“将军,小的想问一下,这段时间马匹由小的代管,那顾~顾知意去哪里了?”   老王头早就想问这话了,只是荣昌那会儿因为他的不够爽快,明显动怒,他根本不敢开口,这会儿听二虎子问了出来,连忙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将军另有重要差事安排他。”荣昌张口就来,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二虎子却一脸惊喜道:“将军,那顾知意和老王头的第一回 合比试,是不是赢了?”不然怎么现在要按照顾知意养马的法子来养军营里所有的马匹?   荣昌点头,“嗯”了一声,就大步离去。   等荣昌走远,二虎子高兴地朝附近的几个士兵挥了挥手臂,高兴道:“听见没?将军刚才说了,顾知意养马赢了!”   那些士兵大多都假装没看见二虎子,毕竟他们中大多数都压了老王头赢。军中总有几个压顾知意赢的,荣昌说话声音又不小,再加上刚才二虎子那一声吼得可不小,大家自然都听见了。   荣昌将军刚刚离开,老王头此刻就在二虎子身边,老王头也并没有反对,那二虎子的话自然是真的。   这一天,是朱墨死后,二虎子最开心的一天,他不但领到了自己赢的钱,连同朱墨那一份也领到了。他打算找时间将银子换成银票,等有机会,把这些银子都给朱大哥的家人送去。朱大哥这次赢得了一百多两银子,这些银子放在贫苦人家,不大吃大喝的话,都够一个小家庭二三十年的嚼用了。   二虎子只恨自己没听朱大哥的话,听说牛四也压了一大笔银子买顾知意赢,他们这些人中就属二虎子押顾知意最少了,这会儿赢的也最少,不对,他开始还押了一大笔老王头赢,里外里一计算,二虎子赢的银子还不足十两。   消息很快传开,那些压顾知意赢的士兵纷纷带着小凭证跑去领赢得的赌金,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不过更多的却是输了个底儿撂,营地里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氛围,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荣昌绝对想不到,他刚刚还担心的赌盘,瞬间就结束了,查封赌盘这活自然也就没了。   老王头本就知道顾知意每天如何喂马,只是不知道顾知意每次给马儿喂了精料和草料都是怎么搭配的,他原本对顾知意三天两头刷洗食槽水槽的事情,很是看不上,他还觉得顾知意养个马匹还要玩出这么多花样,弄出那么大阵仗,多半有些哗众取宠,特别是那个青贮池,这么多年过来了,哪年冬天马儿不是靠吃干草过冬的?畜生怎么就那么娇贵了,冬天还得吃鲜草?他们当兵的冬天都吃不上几口青菜呢!   如今看着马匹日渐变样,老王头心中逐渐认识到,顾知意恐怕还真的是个中高手,可碍于颜面他也不好意思再去问顾知意喂的什么草料和精料,谁让他之前拒绝了顾知意的草料配方呢?   二虎子因为常来马棚帮顾知意搬草搬料的,反倒是对马匹的饲喂情况十分熟悉,两人配合,倒还真能将顾知意那套养马的法子捋得七七八八。   营地马棚这边一切正常,可身在突岩的顾知意等人就不大好了。 第30章 、叔   顾知意等人被抓走那天,本就只吃了早饭,一路上先是关在箱子里闷着,接着又横挂在马背上颠簸,到了地方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当天,那些突岩人竟然还不给顾知意她们几个人送吃的,顾知意原本的注意力都在害怕上去了,还不曾察觉到饿,等三人的肚子都“咕咕”响起的时候,顾知意瞬间觉得自己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们也饿了吧?”   孟大夫或许还在想着药方的事情,依旧闭着眼睛,听到顾知意这话,眼皮抖了抖,这才慢慢睁眼看向顾知意,“你扶我起来,我去找他们要吃的。”   牛四撑着地打算起身,孟大夫忙抬手制止,道:“你身上还有伤,先别乱动,你养好伤,才能带小顾师父离开这里。”   牛四和顾知意都没听出孟大夫这话的意思,均是自行理解为,让牛四养好伤带他们一起逃出这里。   肩负这样的重任,牛四自然老老实实不敢乱动。   顾知意扶着孟大夫踉跄朝门口走去,孟大夫推了推门,那帐篷门框竟然是铁制的,“当当”撞击了几声,外头居然毫无反应。   看来,那帮人是料定了他们逃不出去,连个看守都懒得安排。   顾知意使劲摇晃了几下门框,金属的剧烈碰撞声依旧没有引来外头的人,顾知意一边摇晃,一边大声喊起来:“外面有没有人?我们快要饿死了,能不能送些吃食?”   喊了好几声,就在顾知意心灰想放弃的时候,外头的人拿什么东西敲了几下金属门框,没好气道:“吵什么吵,没有吃的,我们都吃不饱呢。”   居然说的是他们大魏的话,而不是鸟语?顾知意和孟大夫对视一眼,赶紧道:“好汉,求求你了,给我们送些吃食吧?特别是水,我们一天没喝水了,再这么下去怕是熬不到明天早上了。”   外面的人“嗤”声笑道:“就你小子刚才那叫喊声,我听着,你至少还能饿个三天三夜。老子还要赶羊呢,再吵,老子进来几鞭子抽死你们。”   顾知意生怕那人走开,连忙道:“好汉留步,求求了,我应该能活到明天,可是我叔本就身子不好,再这么下去,怕是不行了?”   孟大夫挑眉,叔?快不行了?这小子是在说他吗?   外头的人果然迟疑了,从门缝往里看了眼,虽然看不清楚,但也看到里头的地上还躺了个人。   那人直接以为地上躺的人是顾知意口中的身体不太好的叔了,不耐道:“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拿一壶羊奶。”说完就走开了。   顾知意连忙扶着孟大夫往牛四身边走回去,孟大夫这才发现,刚刚明明是他要去叫人的,怎么最后变成顾知意求来一壶羊奶了?   不行,他待会要跟那人说清楚!   这么一想,孟大夫便顿住脚步,抬开被顾知意扶着的胳膊道:“你去跟牛四坐着,我等羊奶,顺便跟那人说几句话。”   “啊?哦。”顾知意心里想着,孟大夫跟突岩人有什么话要说,不过见孟大夫一副长者照顾小辈的模样,顾知意没有问出来,老实应下,就去牛四身边的干草堆坐了下来。   取羊奶的突岩人很快就提一壶羊奶回来了,他直接打开门上的一个四方小窗,将羊奶递了进去,“拿好。”   孟大夫赶紧接住,那人见孟大夫接了羊奶,就准备合上小窗上锁,孟大夫连忙抬手按住,道:“麻烦叫你们这里主事的过来跟我谈谈?”   原本要合上的窗门被孟大夫按住,那人正要动怒,听完孟大夫的话,那人却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孟大夫,随后嗤笑道:“主事的来跟你谈?你谁啊?我呸!”   一口口水喷在孟大夫脸上,孟大夫整个人都僵住了,按在窗门的手也被那人一把拍掉,窗口“啪”地一声合上。孟大夫好半天回不了神,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窗口,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又是恶心又是恼羞。   孟大夫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居然还想着调个能止血但有后遗症的药,如今看来,只要他又机会,他一定直接来一把毒药,弄死几个算几个,这些突岩人简直太过分了,多留一个在世上都是祸害。   顾知意和牛四眼睁睁看着孟大夫被人喷得愣在当场,考虑到孟大夫的尴尬,两人也半天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顾知意先开口打破了帐中的安静,“孟大夫,我渴了。”   孟大夫这才抹了一把脸,嫌恶地将手掌往帐壁上蹭了几下,黑着脸转身,将那壶羊奶递给顾知意。   顾知意小心的接过,对着壶嘴喝了几口,一大股羊膻味直冲脑门,这味儿也太冲了。   顾知意将壶递给牛四,牛四连连摆手,“孟大夫先喝。”   孟大夫看都不看那壶一眼,道:“你们喝,我恶心,喝不下。”   牛四还想再说什么,顾知意连忙拉了牛四一把,朝他猛使眼色,牛四这才接过奶壶,朝嘴里灌了几口。   牛四喝完,壶里还剩半壶奶,顾知意道:“孟大夫,这羊奶确实恶心,您也凑合着先垫垫肚子吧,不然到时候咱们都没力气逃跑。”   顾知意故意曲解孟大夫的“恶心”,孟大夫接过壶,不过倒不是因为顾知意的特意曲解,而是因为她后面那句话,逃跑,对,他不能成为他们的拖累,他也要养足精神,说不定很快就有逃跑的机会。   孟大夫喝完羊奶,也冷静下来,想到刚才那个突岩的人态度,怎么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想说什么?   难道他们不知道药方在他手里?   或者说,他们的目的不是药方?   孟大夫看了顾知意一眼,十分担忧,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小顾师傅,从现在开始,你就装作是我那小徒弟,左右你跟他年纪相差不大,你牛四哥就当你口中那位身体不好的叔。”   “啊?为什么?”她刚才那意思,明明是孟大夫是她叔的,难道孟大夫是忌讳她说的叔活不过明天早上了?    第31章 、奴隶(三合一)   孟大夫压低声音道:“我原本怀疑他们是冲我来的, 为了药方,但现在不确定了,我担心这事是冲你来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那小徒弟小金,记住了吗?”   顾知意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可思议道:“冲我来的?他们图什么啊?”   “图你会养马?”牛四说完, 就见顾知意和孟大夫都看向自己, 一时有些慌神,“顾老弟不就是会养马吗?别的还能是啥?”   “我只是军营新来的一个养马的, 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目前也还没养出什么厉害的马匹, 突岩人怎么会知道?”顾知意表示不赞同牛四的话。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都决定在突岩的日子,顾知意就以小金的身份待下去。   孟大夫给牛四检查了身上伤, 虽然伤口有一点点撕裂,不过问题不大, 毕竟牛四这伤也养了挺长时间。又说了会儿话,三人都有些累了, 便在干草堆里躺了下来。   顾知意肚子还很饿, 壶里虽然还有羊奶,她也不敢再喝, 如今三个人被关在一个空旷的大帐,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上厕所的问题。   到了夜里, 孟大夫躺在草堆上翻来覆去,顾知意本就没有睡意,便开口问道:“孟大夫……”   孟大夫纠正道:“叫师父,别忘了,这段时间你是我的徒弟小金。”   顾知意觉得孟大夫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艰难,“师父,你怎么了?”   孟大夫有些为难,忍了忍终于开口道:“我想上茅房。”   顾知意起身,“我去叫人。”   几乎是同时,牛四也开口道:“就去那头拉呗。”说着还抬手指了指与他们躺着的草堆相反的方向。   “那怎么行!”顾知意说完话,立刻否定了牛四的提议,“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关在这里多久呢,要是拉撒都这里,往后怎么住?”   顾知意这番话让牛四觉得原来顾老弟也不是每次脑子都灵光的,他们现在是被人抓了,关起来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说不准,顾老弟居然还想着拉撒在这里怕臭?   牛四正想让顾知意认清眼前的情形,没想到孟大夫居然来了一句,“小金说得对。”   牛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知意年纪小,没认清眼前的情形,他能理解,可这孟大夫不是说,一直跟着将军吗?怎么也是这般?将军身边的人竟然连这都认不清吗?   牛四决定不说话,让现实教教这两人。   于是,他就看到顾知意起身走到门口,一如白天问突岩人要吃食那般,一边将门摇得“哐哐”响,一边大喊道:“来人啊,有没有人,我师父肚子疼,快要死了。”   孟大夫捂着肚子,一脸无语凝噎,怎么不管他是叔还是师父,都是快要死了?   没多久,还真有人过来了,好像又是白天那个人,他打开门上的小窗,一边还揉着眼睛,朝里面凶道:“吵死了,干什么?谁要死了?”   “哎呀,好汉,求求你开开门,让我师父出去方便一下,不然他要被憋死了。”   “方便?什么方便?”突岩人有点不明白顾知意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拉屎拉尿。”   突岩人再次用“你脑子有问题”的眼神看向顾知意,嘴里凶道:“老子瞧着,是你要死了。”   说完就要合上窗,顾知意一把挡住,但想到白天孟大夫被这突岩人吐了一脸臭口水,赶紧松了些力道,让窗门合上些又不至于关上,继续道:“我师父爱干净,若是让他尿在屋里,他会被恶心死,所以求求好汉,让我师父出门方便下吧,你关着我和我叔就行,若是我师父逃跑了,你杀了我和我叔都成,若是不让我师父方便下,我今晚就一直在这里喊。”   突岩人怕顾知意真的叫嚷一晚上,想着顾知意这话说得也没毛病,他师父应该不敢逃跑,毕竟徒弟和徒弟的叔叔还在这里呢,便不耐烦道:“叫你师父快点。”   孟大夫就这样出去方便了,等孟大夫进来,顾知意也出去了一趟,牛四就这么看着这两人接连出去了一趟,虽然那个突岩人很不耐烦,但还真让顾知意得逞了。   牛四差点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了,这被关起来了,还能要求出去拉屎拉尿的?   第二天一早,顾知意是被饿醒的,她还琢么着今天怎么也得弄些吃食了,还不等她去摇晃门,就来了几个突岩人直接将他们几个从干草堆里捞了起来,提到了外头。   其中一人说道:“这就是大王昨天带人抓来的奴隶?”   顾知意三人听到这话,均是大惊失色,奴隶?难道他们不是因为技艺高超才被绑过来的吗?难道这些突岩人抓他们不是因为孟大夫的医术或者顾知意的养马术?突岩人费劲抓来他们这样的技术人才,居然只是为了让他们当奴隶?   那个被顾知意吵死了的突岩人道:“对,就是他们,今天就让这小子去放羊吧,昨晚我都被他吵死了,屁事还特别多。”   放羊?这活好呀,还是放突岩人的羊,听说,突岩人的牛羊也都不错呢!顾知意就差双眼冒光了。   然后又听见那个突岩人指着牛四道:“这个奴隶看着壮实,其实是个病秧子,昨天差点死了,你们看看哪个部落想买,便宜卖了吧。”   又指着孟大夫道:“这个人,今天就让他去挤奶吧,你们也能轻松点。”   三人听见他们对牛四的安排,都惊呆了,顾知意立马道:“好汉,求求你们不要卖了我叔叔,我叔叔可以和我一起放羊的,有我们叔侄两人,你们绝对不用操心羊群,我叔叔可是放羊的高手。”   突岩人显然不相信顾知意,顾知意立马道:“你们让我们试几天就知道了,真的,我不骗你们。”   那几人对视一眼,大概是想着左右卖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干脆就同意了让牛四和顾知意一起放羊,暂时不卖他了。   三人在几个突岩人的监事下开始干活。   顾知意和牛四还好,放羊这活,将羊赶到突岩人指定的地方,养只自己吃草,顾知意和牛四只要看着点个别养只别走远了就成,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可以聊天,饶是这样,两人也饿得不行了,除了昨晚那点羊奶,她们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   孟大夫那边就更别提了,挤奶这活,可真是妥妥的苦力,一旁还有人看着,他要是稍微停顿,就有人骂,骂了还不赶紧,鞭子就落在身上了。   孟大夫觉得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昨天还还以为自己能仗着药方和医术,有点筹码,可以和突岩人谈点条件,现在……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骂突岩人了。   顾知意和牛四回来的时候,孟大夫已经躺在草堆上了,两人走近才发现,孟大夫的衣服破了,顾知意忙问:“师父,你怎么了?”   孟大夫就那么呆呆地躺着,也不说话,顾知意吓得连忙伸手去探孟大夫的鼻息。   手刚伸上去,就被孟大夫“啪”地打掉了,“你小子什么意思?”不是说他快死了,就是以为他死了。   “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衣服都破了?”顾知意还是很担心孟大夫。   牛四拉了拉顾知意,低声道:“孟……你师父这衣裳,像是被突岩人的鞭子抽破的。”   “啊?师父,那你有没有受伤?”顾知意说着就要去扒孟大夫的衣服,被孟大夫躲开了,“衣裳穿得厚,身体没受伤,不过,这份侮辱,我是记下了。”   三人说话间,帐篷的门被打开,看守他们的突岩人提了个小木桶放在地上,没好气道:“吃东西了。”说完就关门上锁,离开了。   三人早已饿得不行,牛四赶紧过去将木桶提过来,顾知意赶紧看过去,只见桶里放了三把长柄木勺,里面清汤寡水的。   顾知意拿起一把木勺在桶里搅和几下,汤面上这才飘上来几团不明物,看着像面疙瘩,顾知意都快要哭了,“就这?我们干一天活了,就吃这?在大魏牲口就算不干活,也吃得比这好吧?”   牛四瞥了顾知意那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淡淡开口道:“那是在咱们大魏,现在咱们是在突岩,而是还成了突岩人的奴隶。”   这次,顾知意意总不可能有能去找突岩人要饭菜吧?牛四心里想着。   孟大夫也很饿,撑着草堆坐起身,拿起一把木勺在小木桶里搅合了几下,叹息了一声,竟然率先吃了一勺,他总算是明白了,这帮突岩人就是愚昧至极又野蛮粗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才华,他得先保命,才能等到将军派人来营救他们。   牛四见孟大夫都吃上了,也抓起勺子吃了起来。   顾知意看着两人吃着猪食都不如的那小半桶不明汤料,忍了忍,终是没再去晃门叫喊。但她拿起木勺,随便吃了几口,实在是受不了,便放下了木勺,去旁边躺下。   牛四道:“顾老弟,你这就吃饱了?不饿吗?”   顾知意有气无力道:“饿,怎么可能不饿。”   牛四又喝了一口,道:“那你怎么不吃了?”   “那玩意吃了能管饱?一泡尿就没了。”   孟大夫却开口道:“那也能填一会儿肚子。”   顾知意不再接腔,等孟大夫和牛四吃完后,三人躺在干草堆里开始互相交换今天的收集的消息。   顾知意先开口,“孟……,哦,师父,你今天初了挤奶,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   “嗯,我大概看出来了,这帮突岩人既不是冲我来的,也不是冲你来的,纯粹就是去边关抓人来当奴隶。”孟大夫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顾知意和牛四认真等着孟大夫的下文,以为孟大夫会说一说这个结论的原因,却发现孟大夫说话这话就没有下文了。   顾知意又转头看向牛四,“牛四哥,放羊的时候,我让你观察下地形和那些突岩人,你发现什么没有?”   牛四眉头紧皱,认真道:“我发现,今天看着我们的那些人,和那天抓我们过来的人不是同一波,虽然我们被抓来那天,我并没有看清那些人长什么样,但明显那天的人都是功夫不错的。”哪天他们吐得天昏地暗,又很快被扔进这个只铺了些干草的帐篷,谁都没看清那天抓他们来的人长什么样,牛四不提出来,顾知意和孟大夫恐怕到现在都以为是同一波。   顾知意又问道:“还有吗?”   牛四道:“我发现突岩这个部落在突岩应该是那种排不上号的小部落,这个算不算?”   顾知意连忙点头,“算,算,算,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分辨的。”   牛四狐疑地看一眼顾知意,这个很难吗?可顾知意眼中是满满的求知欲,这顾老弟是真的不知道?再看像孟大夫,孟大夫也一脸等着牛四解惑的样子,牛四无奈开口道:“你们没发现,这个部落根本没多少营帐,牛羊也不多吗?这么个小部落,却在靠近咱们大魏的地方,我看,多半是在突岩混得挺差的,咱们今天放羊的地方,水草那么差。”   顾知意听得连连点头,“牛四哥说得有理。”   牛四很是不理解道:“这些这么明显,难道你们今天没发现?”   孟大夫没好气道:“这些我怎么发现,一出去就被赶去挤奶了。”他到现在都还浑身酸痛,这些突岩人,连个小凳子都不给他,他起初是蹲着,干到后面,真的是跪着干活了。   牛四看向顾知意,“那你呢?”   “我什么?你没看到我今天一直在认真放羊吗?”   顾知意话一出口,孟大夫和牛四齐齐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她,顾知意又道:“怎么,你们不相信,我跟你们说,我今天真的很认真,我观察过了,他们的羊只养得不大好,都处于吃不饱的状态,那只头羊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被另外的公羊干掉了,那只羊年纪有些大了,这群羊一共有六十七只,其中有四十二只母羊,三只母羊已经怀上小羊羔了,这个公羊和母羊的比例不好,公羊太多了,而且有一多半已经成年,这么养着纯属浪费草料。我还看见他们有几匹马挺好的……”   顾知意噼里啪啦地说着,孟大夫和牛四这才发现,顾知意说她在认真放羊,还真的是认真,不但数了人家多少羊,连公母和怀孕母羊都弄得这么清楚。   孟大夫表情可以说是有些扭曲地道:“顾……,小金,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当一个放羊的好奴隶吧?”   “怎么可能!”顾知意立马坐直了身子否定道。   “那你为什么真将心思花到突岩人的牛、羊、马上头去了?”牛四实在想不明白顾知意要干嘛。   “就是。”孟大夫附和,像他刚开始,都是想着怎么弄死突岩人,怎么顾知意这劲儿头怎么看都是想要把这群羊给养好了,甚至还包括突岩人那几头牛和几匹马。   “哎~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说完压低声音跟二人道:“从小我师父就说突岩人拥有最好的马匹和牛羊,我师父和我师兄们一直遗憾没机会见着,如今我得了这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把握?你打算怎么把握?”孟大夫还是不太明白。   顾知意将声音压得更低,“自然是弄清楚这里最好的牛、马、羊,然后偷点种回去,让我们的牛、马、羊都变得更好。”   偷点种回去?孟大夫和牛四对视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牛四忍不住道:“我们能不能回去还是另说,就算有机会逃回去,这牛、马、羊可不是什么小物件,哪里那么容易能偷走的。”   孟大夫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顾知意知道,这两人是将“偷种”直接理解成“偷活的牛、马、羊”了,不过,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道:“反正,这段时间,你们接着注意收集各种信息,我就负责完成偷种的时候,到时候,咱们不但要逃回来,还要让营地的牛、马、羊都变厉害。”   顾知意正压低声音说得慷慨激昂,“咕咕”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两声,这声“咕咕”像是某个信号一般,三人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   孟大夫揉了揉肚子,往草堆里一钻,道:“早点睡觉吧,明天先想法子弄点吃的,不然到时候怕是有机会,咱们也跑不动,更别说是偷种了。”   顾知意的激情立马被浇灭,是啊,她还饿着肚子呢……   到了第二天,三人又被人从草堆里拎了出去。   顾知意就纳闷了,一个个的这么孔武有力,自己放羊、挤奶不行吗?为什么还费劲地抓她们去干这些?   初冬已经来临,突岩这边没什么山林,清晨的风比大魏边关的风更冻人,顾知意本就还没有厚棉袄,被这么一吹,冻得她只哆嗦。   顾知意接过赶羊的小鞭,朝突岩人讨好道:“各位大哥,能不能赏点吃的,小的真快要饿死了。”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地道的小奴隶,看得孟大夫和牛四直皱眉。   “你想吃屁呢,大早上还没干活就想吃东西?老子自己都还没吃呢。”突岩人扬起鞭子,做出要抽顾知意的动作。   旁边一个突岩人拦住那人,道:“穆珠儿,别理他,这几个奴隶就是他最吵人,你多适应几次就好了,这才给咱们放了一天羊,若是打坏了,大王他们岂不白忙活了。”说话的正是那个第一晚被顾知意喊了好几次,还朝孟大夫吐口水那个突岩人。   穆珠儿这才收了鞭子,“魏人就是娇气。”   穆珠儿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对顾知意的鄙夷,对魏人的鄙夷。   牛四本不是冲动的性子,可他毕竟混迹军营多年,家国情怀自然比顾知意这个自小在山里养猪牛的人强烈得多,就是孟大夫此刻也被穆珠儿的话给激怒了。   牛四喝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大魏……”   眼见着穆珠儿已经朝这边瞪眼,顾知意没等牛四的话说完,就一把拉住牛四,道:“哎,牛四哥,人家可是母猪儿,你这是干嘛,你一个魏人,还能跟母猪儿打架不成?”说话的时候,顾知意将“人”和“猪”二字咬得格外重。   孟大夫和牛四原本还觉得顾知意真是丢大魏的脸,听清楚她的话后,都一脸忍笑的模样。   穆珠儿将手中的鞭子往地上甩了下,喝道:“说什么呢。”   顾知意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们都觉得母猪儿大人不一般。”   穆珠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清楚,“嗤”了一身道:“行了,行了,赶紧干活。”   又是饥寒交迫的一天,顾知意和牛四还能乘着在放羊的时候扯点认识的草杆子嚼点汁液,虽说不顶什么,但是聊胜于无。   忽然,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躲在石头后面避风的穆珠儿惊喜地站起身,望向远方。   随着马匹渐渐靠近,穆珠儿突然脸色大变,朝羊群附近的顾知意和牛四大喊道:“快将羊群赶回去,快,快点。”一边喊着,一边朝羊群跑过来。   顾知意和牛四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看得出来,穆珠儿很害怕那些人,而那些人的衣着也明显不是大魏的人,顾知意和牛四自然赶紧帮着赶羊。都说突岩人残暴,可毕竟这些天,顾知意几人还只是挨饿,没被毒打过,她们可不想落入另一伙人手中。   三人合力赶羊,可终是敌不过对方的马匹。那些人很快围了上来,从马背上扔下两个人,朝穆珠儿“叽里呱啦”了一通,顾知意和牛四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穆珠儿却怒了,“叽里呱啦”回复几句,来人却显然没将穆珠儿的话放在心上,有几个人从马背上跳下来,直接去羊群中抓了四只个头挺的养只,手起刀落,当场宰杀了那四只羊。   羊群被惊得四散逃开,穆珠儿跺脚,朝顾知意和牛四喊道:“死奴才,还不快去将羊赶回去。”   顾知意和牛四手忙脚乱地开始赶羊,那些突然闯入的突岩人杀完羊,就提着羊上马离开了。   等顾知意和牛四将羊群重新聚拢的时候,就见穆珠儿看着地上血咬牙切齿。   穆珠儿抬眼看向顾知意和牛四,指着地上的两人道:“你们将这两人背回去。”自己则扯走顾知意和牛四手里的鞭子开始赶羊。   顾知意低声对牛四道:“牛四哥,咱们今天这算是提前收工了?”   牛四拉起地上的人,给了顾知意一个“废话少说”的眼神。   顾知意没太在意,看着撒了一地的羊血感叹道:“真是太浪费了,这些血够咱们吃好几顿了。”她这几天真的是饿疯了。   牛四已经将地上那个体格稍大些的人背在了背上,转头对顾知意道:“小金,你若是背不动那人,就在这里等着,我把这人送回去了再来接你们。”   顾知意看了眼地上那人,瘦骨嶙峋的,她试探地扶起那人,对牛四道:“这人很轻,我自己能行。”说完也学牛四的样子,让那人靠在自己背上,双手搭在肩头,往回走去。   一回到小部落,就有人迎了出来,意外道:“穆珠儿,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穆珠儿指着身后背着人的顾知意和牛四道:“你们先看看他们背回来那两个奴隶还能不能用。”   “啊?”来人看着顾知意和牛四背上奄奄一息的两个人,一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也连忙上前查看。   穆珠儿则大喊道:“穆海儿,穆海儿,阿富兰他们又欺负我们。”   穆海儿从一个帐篷后走了出来,顾知意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朝孟大夫吐口水的突岩人叫穆海儿。   “怎么了?”穆海儿看到放在地上的两个脸都被乱糟糟的头发遮住的人,很是疑惑。   穆珠儿哭喊道:“阿富兰他们欺负我们,冲上来就扔了这两个半死不活的奴隶换走了我们四只大肥羊,这两奴隶一看就活不成了,他们却直接抢走了我们四只大肥羊。”   穆海儿哭喊的模样像个孩子,和他的大汉形象完全不符,顾知意看得搓了把胳膊,她都起鸡皮疙瘩了,就那些羊,穆珠儿居然大言不惭说是“大肥羊”,顾知意突然觉得传言怕是假的吧,不是说突岩的牛马羊都壮吗?可在穆珠儿眼中,那羊他竟然说是大肥羊,关键一旁站的的突岩人还都这么觉得,可见,这帮突岩人是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大肥羊”。   穆海儿朝顾知意和牛四道:“你们先将人弄道你们那个帐篷去。”转头又去穆珠儿道:“你去问问大家,谁还有伤药,有的话就先拿出来,看能不能将这两个热救回来。”   穆珠儿一听有些不乐意了,“啊?把药给奴隶用?那我们以后用什么?”   “难道就让那四只肥羊白被阿富兰他们拿走?”   穆珠儿这才不争辩了,老老实实去收集大家的药。   顾知意和牛四将那两人放在草堆上,转头问道,“牛四哥,母猪儿今天这是遭人强买强卖了对吗?”   牛四点头,“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一边伸手将草堆上那人的头发往旁边撩开,让他的脸露出来。   顾知意无意间看见那张脸,咦?怎么有些眼熟?突然想到什么,顾知意试探地唤了一声:“六柱?”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眼帘颤了颤。   顾知意又喊了声,“你是刘六柱?”   不过地上那人始终没有睁开眼。   牛四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顾知意点头,看着六柱道:“嗯,他是柳垂村刘老汉家的儿子。”说完这话,突然想到什么,顾知意赶紧将另一个人蓬乱的头发拨开,她惊呼,“二丫?”   “这个人,你也认识?”牛四是真没想到,顾知意熟人这么多。   顾知意这次没有理会牛四,又叫了一声“二丫?”她强忍着没把“姐”字叫出来,二丫和六柱都是一身男装,如今深陷敌国,她可不敢随意暴露二丫的性别。   顾知意这几声“二丫”没有唤醒刘二丫,倒是将她身边的刘六柱给吓醒了。   刘六柱惊慌地睁开眼,当看见身旁顾知意的侧脸时,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抬手想揉眼睛。   顾知意感受到身边的动静,转头看过去,刘六柱眼中的惊慌与不可置信,被顾知意尽收眼底,她猜到刘六柱的想法,直接道:“对,你没看错,是我。”   刘六柱满眼惊喜,张嘴就想喊一声“知意小师父”,被顾知意抢先道:“对,我就是小金。”然后用嘴型朝刘六柱报了下“顾知意”。   刘六柱心中刚燃起的喜悦立马粉碎,眼睛扫了一圈周围,心死如灰。刚才他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原来不是知意小师父救了他们,而是知意小师父也被突岩人抓来当奴隶了。知意小师父这么厉害的人都被突岩人抓了,他们死定了。   刘六柱满眼绝望。   顾知意连忙问道:“六柱,你们怎么到突岩来了?来这里多久了?”顾知意觉得,六柱他们来的时间应该比她们长,不然也不会连衣裳都是突岩人的破衣裳。   若不是这两人穿着突岩人的衣裳,顾知意和牛四或许会一早就看看此时身处异国的老乡长什么样了。   提起这个,六柱又是悔恨,又是后怕,“那会儿不是赶上边关征兵嘛,那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边关的军士居然进了咱们柳垂村。”   六柱说道这里,顾知意和牛四不约而同相视一眼,心中闪过同样的疑惑,不会就是顾知意被牛四他们从刘老汉家中带走那次吧?   “我爹怕我被抓走,就让二丫带我一起躲起来,我们躲去了村里的后山,却在后山被人抓了。若是早知道我会被突岩人抓走,我还不如去边关从军,杀几个突岩人。”六柱悔恨交加。   牛四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帐篷内正安静的时候,穆珠儿拿着许多药进来,直接将那些药扔在草堆上,“你们省着点用,药瓶子别扔了,回头我们还要用来装新药。”   顾知意和看着一堆瓶瓶罐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   穆珠儿没好气道:“这些都是外伤用的,这两个奴隶衣服都被打成这样了,再不上药,就白瞎了我那四只肥羊了。”   穆珠儿说完,见顾知意还呆愣着,啐了一声,“魏人就是傻子。”转身就出去了。   顾知意却望着穆珠儿的背影摇头,心中感叹,“突岩人真是傻子,哪有人受伤,往伤口上涂抹这么五花八门的伤药的?以为是饿了吃东西吗?来一把能吃的就成?吃食都还有相克一说呢。”   正想着,就见孟大夫在门口与穆珠儿差点撞上。   穆珠儿刚从部落里搜集了这么多药,正心疼着,见孟大夫这时候不好好挤奶,居然跑回来了,正要抽出腰间的鞭子,“你个老奴隶,竟然……”   穆海儿的声音从孟大夫身后响起:“住手,这个老奴隶说他会治伤,我带他来看看。”   穆珠儿显然不相信,“这老奴隶难道还能是个大夫?”   他们这个部落根本没有大夫,他们手里的药都是靠经验做出来的,或者是大王从魏国弄来的。   穆海儿的话倒是让顾知意很意外,孟大夫不是一直不想暴露大家的真是身份吗?怎么这次主动承认自己会看伤了?   孟大夫有点不敢看顾知意和牛二,他觉得自己有些有辱大魏人的风骨了,居然主动请求帮突岩人看伤,他这几天是真的饥寒交迫,心力交瘁,他后悔极了,当初应该拼命争取下,和顾知意他们一起放羊的。   顾知意和牛四往旁边挪了挪,把位置让给孟大夫。   孟大夫先给刘六柱随便把了个脉,又掀开他衣服随便看了眼他身上伤,道:“外伤挺多,幸好现在冬日不容易发炎,不过因为长期挨饿挨冻,身体亏损了些……”   穆珠儿不耐烦道:“你啰嗦那么多干什么,就说你能不能治好他们!”   孟大夫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能治好。”   “那就行了,既然你能治,这药也都给你了,你就好好治!”穆珠儿说完拉着穆海儿就走开了。   孟大夫气得脸都红了,等二人走远了,他这才道:“这些突岩人,把治伤当成什么了,什么叫药给我了,我一个大夫,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给我药了?既然他们都能自己开药了,那还要我来干什么?”   顾知意连忙道:“哎哟,师父,您快看看六柱吧!”   顾知意话一出口,孟大夫和刘六柱齐齐看向他,眼中都是惊讶。   孟大夫惊讶的是,顾知意居然认识这人,而且这名字听着挺像他们魏国人。   刘六柱则是惊讶,原来知意小师父的师父长这样,他记得那位师父很厉害的,如果真的是那位师父,他们说不定有机会回魏国。   “这人你认识?”   “这位就是小师父的师父?”   孟大夫和刘六柱同时开口。   顾知意一时不知道到底该点头还摇头,她胡乱摆了几下手,道:“哎呀,你们这样,我都不知道该回答谁的话了。”她先抬手指了下刘六柱对孟大夫道:“我认识他,他是边关柳垂村的刘六柱,我熟人。”   孟大夫再次意外道:“他是大魏人?”   顾知意点头,然后又指了下孟大夫对刘六柱道:“这位是小金的师父,小金的。”   听到顾知意这话,刘六柱眼中的失望就那么毫不掩饰的展露在大家眼前。   孟大夫心口一揪,他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一个个的都挺看不上他的? 第32章 、负责   孟大夫觉得, 他虽然没有顾知意的师父厉害,可这个叫刘六柱的这么明显的失望,也太不考虑他的感受了。   孟大夫觉得很有必要在这些人面前露一手, 不然他往后恐怕还得天天干挤奶的活。   孟大夫将穆珠儿扔在那里的那堆药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挑了几样给刘六柱,道:“这几样药你能用,都是差不多的成分,每天早晚涂抹一次就成。”   说完坐起身往二丫所在的地方挪了挪身体, 伸手给她把脉。   一瞧这阵仗, 刘六柱和顾知意立刻紧张起来。   在孟大夫要抬手掀开二丫衣裳检查身体上的外伤的时候,顾知意和刘六柱异口同声道:“住手!”   孟大夫被吓得手一哆嗦, 见二人如临大敌般看向自己,很是不乐意道:“你们干什么?想吓死我吗?告诉你们, 这人的情况有些严重,他不仅有外伤,还寒气入体,郁结于心,这情况, 时间长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他的外伤反而不致命, 你们自己处理吧。”   孟大夫也是有脾气的人,三番五次被怀疑, 如今看个伤还被喝止, 这里缺医少药的,他还怕因此砸了他的招牌呢!   孟大夫干脆捡起地上那堆暂时用不上的药, 顺便研究下突岩人都是用的什么药, 或者说, 窥探一番这个突岩人部落的医药水平。   顾知意将刘六柱的伤药递给牛四,道:“牛四哥,麻烦你帮六柱上一下药。”   牛四依言接过,开始帮刘六柱擦药。   刘六柱道了声谢,忍不住朝顾知意问道:“知……小金师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知意小师傅他们的牛羊买卖做到突岩来了吗?   顾知意道:“我不是往你家送了信嘛,你爹应该将信转给我二师兄或者大师兄了吧?”她现在在军营的事情,她可不敢在突岩这奴隶营帐里说出来。   “往我爹那送信?我怎么没听说?”刘六柱满眼疑惑。   顾知意心里“咯噔”一声,突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转念想到六柱和二丫被抓的时间,心又莫名地松动了些,“你们都被抓走这么久了,我那信是你们被抓后写的,你自然不知道。”   刘六柱觉得顾知意说得有道理,赞同地点头,“也是,这么说来,那我的确是没机会看到那信了。”   “哎,对了,你来突岩这么久了,应该对这边比我们熟悉,你们怎么弄成这样的?又被扔到这里来的?”只听说过奴隶在突岩人眼中和牛羊无异,她怎么看着,六柱他们这模样连牛羊都不如?顾知意想多了解下突岩人。   显然,孟大夫和牛四也对这话题很有兴致,都支着耳朵认真听着。   刘六柱开始愤愤不平地说了起来,原来他们被抓去后,天天吃不饱,还有干不完的活,那些突岩人哪天若是来了兴致,还会将他们当牛羊一样放在草地上奔跑,一旁还有突岩人挥着鞭子追赶他们……   “我还听说,之前抓了我们的那个部落,好像在突岩人中是数一数二的大部落,挺厉害的那种,他们经常将一些重伤的奴隶强行换给在附近放牧的小部落,有的小部落听说那些大部落来了附近,都是赶紧拔了帐篷躲得远远的。”   听完刘六柱的叙说,顾知意等人才觉得,她们所在的这个突岩人部落只是让他们挨饿,简直是人间天堂,啊,不,除了孟大夫被吐了一脸口水,还挨了一鞭子抽坏了衣裳。   没过多久,穆海儿提着小木桶来送吃食了,见几个人还没躺下休息,有些不满道:“吃完了赶紧睡觉,明天要赶路。”   “啊?明天去哪里?”顾知意习惯性地不懂就问,被穆海儿瞪了一眼,恶狠狠道:“你若是再废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顾知意立马捂着嘴巴,不敢再多言。她深知,自己这几天真是放肆了,没了当初抓他们那几个人的煞气镇着,又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她居然在突岩人的地盘跟突岩人叽叽歪歪。这会儿刚听完六柱受的苦,看了六柱身上的伤,顾知意心头又有些怯怯的。   刘六柱听见送吃的来了,习惯性地坐起身子,就要开抢,见顾知意几人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显然不太习惯。他抓着一把木勺,不太确信道:“你们不饿吗?”   顾知意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刘六柱,还是顾知意先开口:“饿,一天就吃这么一顿,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饿。”   刘六柱见三人说完话,也依旧没急着上前,便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稀汤寡水,道:“我看,你们几个还是不饿,那我就先垫垫肚子。”   三人一顿唉声叹气,这回轮到刘六柱看傻子了,好好的,叹什么气。不过他这会儿忙着吃东西,也就没再说什么。   刘六柱也没好意思吃太多,他在心里将这桶吃食划分成了五分,想着二丫还没醒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吃东西,他实在太饿了,大概吃了完自己那份,又吃了个半份,便放下勺子,将木桶往顾知意那边推了推,“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顾知意和孟大夫、牛四,一边吃,一边说着,“这意思,这个部落是被抢怕了,怕接下来还要被抢,所以打算换地方了?”   “应该是的。”   到了晚上,顾知意将二丫往里头移了移,让她与这些男人们之间距离远些,刘六柱看懂顾知意的意思,正感动着,只是碍于孟大夫和牛四在场,他不方便说。   刘六柱一身的伤,正艰难地移动自己的身体,打算靠到自己姐姐身边去,没想到下一刻,顾知意直接挨着二丫躺下了。   “知意小师傅!”刘六柱惊呼出声,别人不知道二丫是女儿身,知意小师傅可是知道的,知意小师傅怎么能挨着他姐姐睡觉?一时情急,都忘记了如今应该称呼顾知意为“小金”了。   顾知意却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早点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要走多远路呢,明早之前,我还得给你二哥上药。”顾知意觉得二丫这名字不能一直这么喊,刚开始孟大夫和牛四可能还没注意,若是再喊下去,指不定就要暴露了,倒不是不相信孟大夫和牛四,只是出门在外,能少点人知道,还是少些人知道吧。   刘六柱却没有体会到顾知意的这番好意,他绷着身子,一副要冲过来的跟顾知意撕扯的模样道:“你还要给她上药?”   “难不成你来?”顾知意没好气地甩了一句,刘六柱一下子没话说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那你要负责!”   顾知意明白刘六柱的意思,无非是想着,若是能回去,要她娶二丫,顾知意还没来得及答应,牛四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刘六柱扯倒在草堆里,没好气道:“你这人,还有完没完,顾老弟好心帮你照看你二哥,你屁话这么多,上个药而已,就算你二哥因此没命了,也是突岩人的药不行,怎么就得我顾老弟负责了?”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不是,赶紧睡觉,再废话老子明天也不帮你上药了,省得你回头还得找老子负责。”牛四没等刘六柱说完,就呛得刘六柱没法开口了。   顾知意听到牛四的话,几乎能想象到刘六柱的面色,一边忍笑,一边抓了些干草盖在自己和二丫身上。   第二日,天还没亮,二丫就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顾知意的睡脸,下的她差点尖叫出声,还好这会儿身子弱,一时喊不出来,冷静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居然是熟人。   当认出顾知意的时候,二丫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四下打量,却发现如今这处境虽然不再是原来那个地方了,可明显还在突岩,而且情况似乎没改变多少,支起上身,看见六柱也躺在这里,心下稍安。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顾知意,“知意小师傅。”   顾知意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二丫醒了,一下子也精神了,惊喜道:“二……哥,二哥,你醒了?”   二丫被这称呼镇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顾知意的意思,点头道:“嗯。”   “我怎么在这里,小师傅又是怎么在这里了?”二丫问出心中的疑惑。   顾知意简单将事情又与二丫说了一遍,二丫刚弄明白情况,外头穆海儿就开始催促了,“快点起来了,你们这些奴隶,懒死了,快来干活。”   他嗓门又大又亮,一嗓子,帐篷里的人都被喊醒了。   众人揉揉眼睛,就朝外走去,在穆海儿和穆珠儿的指挥下,拔营、装车……一阵忙活。   很快就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顾知意等人又饿又冷,站在车队旁,等着出发,却见穆海儿和穆珠儿两人争执起来。   顾知意仔细一听,才发现,原来是两人对这次迁徙的方向意见不同,一个说往这边,一个说往那边;一个说那边没水源,一个说这边没牧草……   正僵持着,顾知意实在冻得不行了,再不出发,她都要被冷风吹成雕像了,忍不住开口道:“往那边。”   穆海儿和穆珠儿显然没想到,一个奴隶居然敢在这时候插嘴,穆珠儿抽了腰间的鞭子就想揍人,嘴里骂道:“你胆子肥了是吧?”他们说话,哪里有奴隶插嘴的余地?何况这个奴隶指的方向与他们两个人都不同,这不是添乱吗?   顾知意却缩着肩膀,闭眼答道:“你们无非是要去有水源又有牧草的地方,我说的那个方向牧草肯定比你们说的地方多,而且,你们刚才也说了,那边有水源,我说的方向离水源应该也不会远。”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求知   穆珠儿和穆海儿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穆海儿怕穆珠儿又说出什么别的话,率先开口,“你怎么知道那边牧草多?”水源的事情这个屁话多的小奴隶可以说是根据他和穆珠儿刚才的对话中听出来的, 可牧草的问题,他们世代居住在突岩,都只能靠祖辈们的经验来判断哪里牧草丰厚,这个魏人,还是被大王从魏国边关刚捉来的魏人, 是怎么知道的?穆海儿问这话的时候, 带着浓浓的审问意味,说话见还朝顾知意走近了几步。   高大的身躯一靠近, 顾知意立马感受道一股威压。几乎是同时,顾知意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穆海儿的神情,顾知意立马生出怯意,老实道:“这几天我放羊的时候看到有好几种牧草,它们的种子都是靠风传播的,而这些天, 风向都挺稳的,都是朝那个方向吹的, 所以我就猜测,这边应该是季风, 若是都往那边吹, 那个方向就是下风向,那么种子都飞向那边, 牧草自然会比别的方向丰厚。”   顾知意一顿“这边那边”地叙述, 穆海儿和穆珠儿听得不是很习惯, 所幸顾知意说话的时候手指都指着她所说的方向,大家倒也都能听明白她说的是哪个方向。   穆珠儿听得双眼发光,“嘿,看不出来呀,屁话多小奴隶还挺厉害的,放了几天羊,居然还能算出哪里牧草多,哎,你说说,你都认识多少牧草,还有,你说的靠风传播种子的牧草是哪几种?它们的……”   穆珠儿此刻像极了求知欲爆棚的小学生,几步走过来,挤开了站在顾知意身前的穆海儿。   穆海儿神色却有些莫测,他打断穆珠儿的话,还一手将穆珠儿扒拉开,严肃地朝顾知意问道:“屁话多,我问你,你这几天除了发现了牧草问题,可还有发现别的什么?”   顾知意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发现别的什么。   穆海儿又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家里是养牛羊的。”顾知意这次倒不是有意撒谎,而是下意识回答。   穆海儿一直盯着顾知意的眼睛,显然很是确定,这个奴隶并没有撒谎,便放过了她:“给你一个带路的机会,帮我们找到牧草丰厚的地方,奖励你一块羊肉吃。”   顾知意嘴角抽了抽,这说话的口吻怎么这么像主人跟家中狗狗说话?就差不是说“奖励你一块骨头”了。还有,这两人一口一个“屁话多小奴隶”什么意思?这是她在突岩人中的名字?屁话多?她什么时候屁话多了?那句话是屁话了?   顾知意明显有些不满,不过却不敢多说什么,只点头道:“嗯。”   为了不被顾知意的脚程耽误整个部落的行程,穆海儿和穆珠儿万分嫌弃地让顾知意与他们一同坐在队伍最前面的马车上。   虽然这马车没有棚盖,不过顾知意这待遇已经让孟大夫羡慕得只差流口水了,孟大夫在心中狠狠的盘算起来,要怎么用自己的医术也为自己谋些好处,当然,不能真便宜了突岩人。   顾知意也没想到,穆海儿和穆珠儿竟然真的将这次部落的迁徙方向交给了顾知意,一路上,顾知意有模有样的不断叫停马车,下车查看牧草并感受风向。   走了半日,还真让顾知意寻了片牧草相对丰厚的地方。   穆海儿和穆珠儿也并没有食言,等帐篷都搭好后,真的宰了一只羊,并给顾知意送了一大块烤羊肉。   在孟大夫和牛四等人那饿狼般的眼神下,顾知意忍痛撕下一半给大家分享,自己则背过身去独享另一半。   撕下的一半原本就没多少,孟大夫等人还得分成四份,到嘴里也就只有两口的事儿了,孟大夫一边舔着手指上的油渍,一边道:“我说,小金,咱们是不是得有福同享?你一个人吃那么大块肉,要是拉肚子了这儿可没有药。”   顾知意迅速几口吃完,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道:“没事,也没多少,我吃完了。”   孟大夫见顾知意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狠狠地咽了口水,“你小子可真行,等我挣了肉,我也只给你分两口。”   顾知意呵呵笑道:“成,等你挣到了,记得分我两口就成。”   “你这什么语气?这么不相信我?我告诉你,你很快就要求我分肉……”了字还未出口,帐篷外又响起了穆海儿的声音,“屁话多奴隶,出来一下,有事情问你。”   孟大夫有些傻眼,这小子这是又来了挣肉吃的机会了?   显然,顾知意也是这么想的,站起身来得意地抹了一把嘴,对孟大夫道:“师父,我先去忙了,回头再分你两口。”   不过顾知意这得意的小模样,刚一出门就立刻消失了。   这次帐篷外面不止有穆海儿和穆珠儿那群人,显然又多了一波人,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立马想起这波人是谁,正是在边关小镇上掳走她们的那群人,为首那个一拳砸了店家的男子,顾知意还隐约记得他的脸,正是这人!   心中刚确定这人是掳了他们的人,就见穆海儿恭敬地朝那人拱手道:“大王,这次我们能找到这片地方,就是这个奴隶给指的方向,他认识挺多牧草,之前在魏国,他们家是放羊的。”   男子点头,眼睛却是盯着顾知意,此时正是中午,虽是冬日,此刻天空却挂着晃眼的太阳,可一阵风吹来,明明不是寒风,顾知意却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这个大王太吓人了,顾知意觉得,再被他盯上一段时间,她可能就要阵亡了。   这时候大王开口了,“你们家以前养了多少牛羊?”   啊?顾知意一脸迷惑地抬头,目光刚触及部落的大王,穆海儿训斥的声音立马响起:“大王问你话,还不快回答。”   顾知意立马道:“最多的时候,羊有一百多只,牛有三十多头。”   大王挑眉,魏国还有人养这么多牛羊?这数量都赶上他们整个部落了。   对上大王疑惑的眼神,顾知意立马道:“真的,我没有撒谎。”   大王点头,“这么说来,你应该很会养牛羊了?”   顾知意点头。   “那你负责将我们部落的牛羊都养肥了,若是养不肥,来年我就宰了你喂牛羊。”大王冷冷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顾知意就差大哭出声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会儿都冬天了,根本就没有牧草了,又没有提前准备,她拿什么喂牛羊?再说了,牛羊又不吃肉,为什么要杀了她喂牛羊?   顾知意很是敢怒不敢言,愤愤地攥着衣摆回了帐篷。   孟大夫等人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她们又没走远,就在帐篷外面,知道了顾知意的处境,大家也很是担忧。   牛四赶紧走到帐篷门口朝外看了一眼,见那伙人走远了,便转身压低声音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好好养牛羊,保住小命。”顾知意生无可恋地说完就躺倒在草堆里。   牛四却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你不会真的打算给突岩人养出一批肥肥壮壮的牛羊来吧?”   “不然呢?”   顾知意无所谓的回话,让牛四顿时有些急眼,“突岩人的牛羊肥了,他们就更有力气来打我们大魏了,你难道忘了朱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   顾知意收了散漫的态度,神情肃穆,“牛四哥,你放心,这些我都记着呢。”   牛四还想再说什么,孟大夫打断了他,道:“行了,少说两句,别忘了这是哪里。”   牛四这才猛然回神,立马闭嘴。   顾知意躺下没多久,穆珠儿就在门口叫唤道:“屁话多。”   叫了几声都没人应答,穆珠儿掀开顾知意她们的帐篷门,朝里大声喊道:“屁话多小奴隶,你耳朵聋了吗?叫了你半天,怎么不应答?信不信我抽死你?”   顾知意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穆珠儿是在叫顾知意!   顾知意从草堆里爬了起来,朝外走去,商量地语气道:“母猪儿大人,能不能别叫我屁话多?我是有名字的。”   穆珠儿嗤笑道:“你一个奴隶有什么名字。”说罢,不等顾知意再说什么,就拉着她往羊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我问你那些问题你还没告诉我呢,现在你带我去认认牧草,对了,牧草的种子除了靠风,还能靠什么?你还知道些什么?都教教我。”   原本对于这种肯学的人,顾知意还是愿意教上一二的,哪怕这人是个突岩人。可穆珠儿这幅理所当然“你得教我”,甚至还带着点“我让你教我是你莫大的荣耀”的态度,让顾知意很反感。   顾知意认真想了想,道:“还可以靠粪便传播。”   “什么?屎还能将草种子到处播撒?窜稀吗?”穆珠儿不可置信地认真感叹。   一旁的顾知意却被穆珠儿这番见解惊得只咳嗽,这头猪,脑子果然和人不大一样。   见顾知意这样,穆珠儿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眼瞧着穆珠儿的手伸向了腰间的鞭子,顾知意赶紧正色道:“没有,没有,我说的是真的,只是传播方式可能没有母猪儿大人那般生动形象。”   “真的没骗我?那是怎么靠屎播种的?”   屎,屎,屎的,这头猪不会说别的是吧?“对!就是牛羊吃了那种牧草的种子消化不了,过段时间再拉出来,拉到哪里哪里就是牧草的家。”   穆珠儿一副深思的模样点头道:“哦~我明白了。”说完不满地瞪向顾知意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顾知意:??这还能怪她?   作者有话说:   顾知意: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穆珠儿:文明是什么? 第34章 、谋划   穆海儿得到了答案, 又拉着顾知意在羊群附近转悠,道:“哎,那你看看, 这里哪些草是靠风播种,哪些草是靠屎播种?除了这两种方式,没别的方式了吗?”   这不废话吗?“当然有,还有靠人播种的。”顾知意觉得,教一个很爱学的猪脑子, 真的挺痛苦的。   “靠人?人怎么种草?”   顾知意无语望天, 瞧瞧,这都是什么问题?这是给人回答的吗?顾知意无力地举了举双手, 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人类的双手干不了的, 明白吗?”   穆珠儿果断摇头,然后又变得急躁起来,“小奴隶,能不能好好说话?”   顾知意都要哭了,到底是谁不好好说话?屈服于穆珠儿腰间的鞭子, 顾知意还是老实问道:“母猪儿大人,请问, 我该怎么说?”   穆珠儿见顾知意态度诚恳,也放软了些声音, 道:“你直接告诉我, 怎么种牧草。”   不是吧,不是吧, 突岩人居然连种草都不知道?甚至没听说过?那她到底能不能告诉他们?   如果说出去了, 她算不算“泄密”?那她还对得起大魏, 对得起像朱大哥那样为大魏牺牲的将士们吗?   顾知意内心天人交战,看在穆珠儿眼中,显然是觉得顾知意正在思索怎么教他,穆珠儿想着自己很快就能学到巨大的本领了,耐心也跟着出奇地好起来,竟然一点也不催促顾知意,任由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吸气的。   “咩~”一声羊叫,引起一群羊跟着“咩咩”叫起来,顾知意收回思绪,指着地上的一种根状的牧草道:“这个叫牛鞭草,可以收一些,再切成小节,将小节插在土壤中,这样,一株牛鞭草就变成了很多牛鞭草了。”顾知意在心中默念:大魏原谅我,这种草的产量不怎么样,旁边还有好几种草,都是产量挺高的,我没有告诉突岩人重要的信息。   穆珠儿明显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笑嘻嘻地扯起一株牛鞭草道:“你们魏国人可真讲究,连草都有名字,牛鞭草?你们赶牛的鞭子是这样一节一节的?”   顾知意说完刚才的话,强烈的负罪感让她感觉身体被掏空,无力地靠在羊圈旁,一阵风吹来,她立刻抖个不停。   穆珠儿感叹完,转头就瞧见顾知意小脸惨白的在风中抖个不同,很是鄙视道:“魏人真是体弱,这么点风就抖成这样,行了,你先回去吧。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顾知意失魂落魄地回到帐篷,孟大夫见她脸色发白,吓了一跳,赶紧起身,一把扣住顾知意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担心道:“你被那母猪儿拱了?”   顾知意抽回手,“我没事。”说完直接倒向草堆,还伸手扒拉了身边的干草,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孟大夫和牛四几人面面相觑,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模样?   可他们再问顾知意,顾知意都不再说话。   孟大夫叹了口气,道:“小金呀,咱们如今是被突岩人抓来当奴隶了,很多事情和当初都是没法比的,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你瞧瞧我,不也被突岩人吐了一脸口水吗?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大魏,我非得一个大耳光抽死对方,可现在,我不也只得忍下来?”   孟大夫以为顾知意受了什么辱,比如什么□□之辱?正苦口婆心开解她,没想到下一秒,穆珠儿出现在帐篷门口,朝里扔了什么东西进来,嘴里说着:“屁话多小奴隶,快穿上,别冻坏了。”   孟大夫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是什么情况?穆珠儿为什么还来给顾知意送衣裳?这是在关心她?   孟大夫和牛四等人面面相觑,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孟大夫不可思议的惊呼:“穆珠儿看上你了?他是不是还对你做了什么?”   顾知意翻了个白眼,否定的话还未出口,孟大夫爆了粗口,“日他/娘/的突岩人,畜生,畜生,不,不,是畜生不如,居然连我大魏的男童都不放过!知意,那头猪是不是强占了你的身子?……”   顾知意立马从草堆里坐起身子,大喊:“停~,孟大夫,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什么不放过男童?什么不占了我?”   孟大夫的义愤填膺被突然打断,一时间愣在原地,眼皮迅速眨巴着,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样?那,那,到底怎么了?”   “啊~”顾知意发泄般叫喊了一声,还甩了一把干草,然后道:“我觉得我可能做了对不起大魏的事情。”   “什么?”孟大夫和牛四突然拔高声音,一旁的刘六柱和刘二丫吓得一激灵。   顾知意掏了掏耳朵,弱弱道:“那头猪一直缠着我教他牧草,先是问牧草种子的问题,然后又问起了怎么种牧草,我害怕他的鞭子,就说了一种牧草的种植法子。”   顾知意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低,说到后面,整个脑袋差点埋到胸前。   顾知意等了会儿,头顶上却没有响起她以为的谴责声,偷偷抬眼看去,见孟大夫和牛四满脸迷惑的样子,她这才抬头,略微坐直了身体,“嗯?”   孟大夫这才道:“你刚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事?”   顾知意点头。   牛四突然觉得顾知意小小的身体高大起来,牛四觉得自己爱魏国,捍卫魏国,只知道不能告诉突岩人布防相关的,不能帮突岩人好好养牛羊,怕突岩人吃饱了更有力气打魏国,可顾知意,居然因为教了突岩人一种牧草的种植方法,回来就自责成这般模样,可见顾知意比他更热爱魏国。而他牛四呢,不久前居然还担心顾知意会做出不利于魏国的事情,牛四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眼眶都泛红了,道:“顾~,小金,往后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刘六柱和刘二丫见有人向顾知意表忠心,姐弟两也连忙附和,知意小师傅的本事,他们两人可比孟大夫和牛四了解得更多。   奴隶帐篷外,寒风正鬼哭狼嚎,帐篷里面的五人,却形成了一个以顾知意为核心的小团体,小团体开始密谋,一直讨论道深夜,总算弄出了一个既分工又合作的大计划。   第二日一早,穆珠儿就来帐篷外头叫顾知意,“屁话多,快出来,还有,那个黑脸,快点,放羊去。”   然后又有下一波人将孟大夫和和六柱他们带去打理羊舍。   穆珠儿对种牧草的事情很感兴趣,一直缠着顾知意问各种问题,顾知意干脆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们就一起收集牛鞭草,然后开块地,把牛羊粪堆好,将地养肥些,然后就种一批牛鞭草,大人亲自操作一遍,往后自然就清楚了。”   穆珠儿双眼一亮,“对啊,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顾知意故作认真思考,道:“现在先是要开一片地,还有就是收集牛鞭草,我觉得吧,开地这活儿,母猪儿大人大概不会,就由我们几个做吧,我们大魏的人做惯了开地的活,穆珠儿大人就负责拔草吧,这活简单,省得大人学不会开地。”   穆珠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个小奴隶,说什么呢,拔草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出手?你本来就是教我种草的,我自然得学点我原本不会的活儿。”   顾知意看着穆珠儿,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夸赞道:“穆珠儿大人,您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对对对,我们几个拔草,您开地!”   顾知意的这副样子显然取悦了穆珠儿,他笑眯眯道:“那是,我穆珠儿可是我们部落,除大王外,最聪明的人。”   顾知意又是一顿捧场,牛四实在没眼看下去,干脆借着赶羊走远了几步。   穆珠儿又问:“开地的话,我该怎么开?”   顾知意愣了一下,想起突岩人好像没有农具,眼珠子滴溜一转,计上心头,道:“需要一些简单的农具,锄头和耙,为了能把地开大些,可能需要多来几把,不知道穆珠儿大人能不能想办法弄到,我们大魏的铁匠铺就能买到。”   穆珠儿原本还想问什么是锄头和耙,没想到这小奴隶不等他发问就主动解释了,穆珠儿只觉得屁话多这奴隶跟着他时间长了点,也变聪明了,“放心,过几天大王又要去边关,我跟他说一声,到时候一起去一趟,买些农具回来就是了。”   顾知意又是一阵吹捧。   大半天羊放下来,顾知意说得口干舌燥,一回帐篷,倒头就躺进草堆里。如今她有了件穆珠儿送的羊皮褂子,倒还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或许是顾知意受到了“重用”,也或许这天她拍的马屁让穆珠儿很受用,这天送来的吃食明显多了些,还有几块干饼子,而且这天,他们吃上了来突岩后的“一日两餐”。   大伙儿几乎是老泪纵横,不容易啊,这帮突岩人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顾知意却是想起了师父的话,果然是“知识改变命运。”   等到帐篷外面只剩下呼啸的风声的时候,顾知意压低声音问道:“今天大家干得怎么样?我先说说我这边,我怂恿了母猪儿去咱们大魏多采买锄头和耙,他答应了。”   孟大夫惊喜道:“真的?”   顾知意点头,“嗯,就边关那小镇上,若是突岩人一次买好几把锄头和耙,肯定会引起将军的注意的,到时候,或许咱们就能得救了。”   大伙都高兴的点头,牛四突然道:“他们若是分头去买呢?”   众人立刻扭头看向牛四,牛四赶紧哟补充道:“若是他们换着人去买,而且慢慢买,那将军还能发现吗?” 第35章 、指路   顾知意几乎毫不犹豫道:“能, 一定能发现,将军多厉害的人,那个穆珠儿多笨, 别人不知道,牛四哥你今天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牛四想起穆珠儿问的那些问题,以及面对顾知意明显拍马屁的话却信以为真的憨样,微微放心。   “牛四哥,你今天呢?”顾知意问道。   “嗯, 我今天注意了, 这里离大魏其实也不是很远,只是位置有些偏, 距离虎口庄怕是绕了些。而且,这附近, 你说的那种牛鞭草似乎还挺多。差不多就是这些吧,主要是我今天不方便走远,怕引起穆珠儿怀疑。”   牛四说完,顾知意点点头,示意孟大夫他们几个说。   孟大夫摇摇头, “今天那些突岩人倒是说了挺多,只是可惜, 他们说的突岩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防着我们。”   顾知意皱眉, 自从刚被抓来那天,那些人“叽里呱啦”说着突岩话, 之后他们一直说的魏国话, 她都忘记了, 这帮人还会讲鸟语。   刘六柱却缩着脖子,有些抱歉道:“我倒是听懂几句,不过大部分都不太明白。”   顾知意和孟大夫双眼发光地看着刘六柱,刘六柱更不好意思了,“我只听懂他们好像在说哪个部落被伏击了,瞧他们说得挺开心的,我估计被伏击的突岩人部落怕是与他们不合。别的就什么也搞不清楚了。”   “六柱,你很厉害,也就比我们早道这边一两个月,居然在没人教的情况下能听懂突岩人说话了,以后接着听他们说话,能听懂多少算多少。晚些时候,咱们几个还可以互相交流下新学来的突岩话。”   顾知意的鼓励让刘六柱觉得自己总算也能为大家做点事情了,他立刻挺直腰杆,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往后会用心学突岩人说话。   “哎,对了,六柱,抓走你们的那个部落是不是有个叫什么兰的?牛四哥,你还几个那天抢走穆珠儿他们部落四只羊的那群吗?穆珠儿叫他们什么兰来着?”顾知意就是想不起来了。   “阿富兰!”牛四比刘六柱稍快了半拍说了出来。   顾知意连连点头,“对对对,阿富兰,他们今天讨论的那个被伏击的部落是不是就是阿富兰他们部落?就是六柱你原先被抓的那个部落。”   刘六柱摇头,“不是。”说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啊,我想起来了,他们说的那个部落是阿富兰舅舅的部落。”   “哦?这个阿富兰在突岩这么厉害?”牛四问出了顾知意和孟大夫的心声。   刘六柱点头,将他了解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阿富兰的舅舅竟然是突岩最大的部落的大王,阿富兰父亲也是一个部落的王,阿富兰父亲的部落,在突岩也是排得上号的,但是不是第二大部落,大概也就排在第四第五的样子。   阿富兰父亲自然想让自己部落壮大,因此对阿富兰母亲及阿富兰兄弟几个都很是疼爱,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因为阿富兰父亲想借助阿富兰外祖家实力将部落发展得更壮大些。   “哇,原来那个阿富兰身后有这么大的部落当靠山,难怪那天穆珠儿被抢走几只羊,都气成那样了,却不敢抽腰间的鞭子。最后竟然还这么迅速地来了个大迁徙。”顾知意感叹道,又问:“哎,那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呆着的这个部落?”   刘六柱摇摇头,“没听说过。”   “看来,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部落,应该是在突岩排不上号的,甚至随时有可能被那些大部落吞并的小部落了。”   刘六柱点头道:“嗯,我看挺像这么回事,这边部落的人和牛羊根本没法与阿富兰他们部落比,少太多了。”   ……   也正是因为这个部落小,所以李铮旭副将来突岩好几天了,都没有寻到顾知意等人,他担心顾知意等人遭遇不测,干脆带人对突岩最大的部落快速地突袭了一波。   更准备的说,应该是给阿富兰舅舅的部落制造了出些乱子。   李铮旭让人冲散了那个部落的羊群,又解开了部落马匹的缰绳,往马群里扔了个炮仗,炸得马匹也跟着羊群四散逃开,事发突然,突岩人根本分不出人手去追赶最先冲散羊群的人,只得追赶羊群和马匹,混乱中,很多人因踩踏受伤。   李铮旭则趁乱快速翻看了关押奴隶的帐篷。   只是可惜,顾知意一行人根本不在其中。   李铮旭用这个法子将见到的大小部落都冲了一遍,可依然没发现顾知意等人。   如今突岩人的部落外围都开始学着大魏人一样,留着哨兵了,就怕再遇上突然冲出来的人。以往,突岩人在自己的地盘扎营,都是选择平坦的草地,视野十分开阔,哪里会留哨兵?   李铮旭将自己知道的突岩部落几乎都冲了一遍,不知道的部落也冲了不少,如今都引起突岩人的戒备了,顾知意等人的下落依旧不明。   李铮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能先回边关,找将军从长计议。   没想到在草丛里捡到几块十分眼熟的碎布头,那布头分明是他们军营中统一的内衫!   捡到一块就算了,他的属下还在附近又捡到几小块,那些小块居然刚好可以拼接上。   一定是顾知意和孟大夫他们。   李铮旭立刻改了要回去的主意,“你们几个继续寻一寻这布头。”   属下领命。   这些小布头正是迁徙当日,顾知意与穆海儿等人一边说话,讨论牧草肥厚的地方,一边乘人不备偷偷丢下的。   那天部落中的人都忙着赶路,还得照看车队和羊群,并没有人发现顾知意的小动作。   只是可惜,突岩风大,这些布头大概被乱了地方,李铮旭副将这些人发现的时候,布头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所以,一时间,李副将这一行人竟无法判断顾知意她们的方向。   不过,既然有了消息,他们定当顺着线索努力找寻。   李铮旭这边迟迟未归,傅子恒与荣昌的担心与日俱增,他们也加严了镇上的戒备,只是派出去的人都隐藏在暗中,想看看能不能抓到些什么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总算在镇上发现了异常。   镇上总共也就三家铁匠铺,这两天三家铁匠铺都陆续接到锄头和耙的订单,加起来有近二十套。   这放在别的小镇,都挺不正常,何况在边关这人烟稀少的镇上?   这里的农户谁家还能少锄头?一把锄头祖祖辈辈不知道能用多久,多是坏了锄头把,或者拿旧的残缺的来回炉,偶尔也会卖出锄头,可却绝不会是两三天里卖出这么多。   这一消息很快送至傅子恒案头。   等到了锄头交货的日子,傅子恒亲自带人去盯梢。   果然发现了猫腻。   在三个铁匠铺定锄头的人,竟然是同一波。这波人收集了锄头,就绕着虎口庄傅子恒他们军营驻扎的地方,穿过高山密林往突岩方向去了。   这些人果然是突岩人。   傅子恒带人远远地坠在后面,眼见着这些人真的要进入突岩了,荣昌拦住了傅子恒:“将军,边关不能没有你,此去突岩寻孟大夫和顾知意的事情,请交给末将,末将定会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傅子恒本想答应,突然想到顾知意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暴露了没有,若是再突岩暴露了女子身份,傅子恒简直不敢想象这将给顾知意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于是,到嘴边的话立马改了,“不了,你回去守住边关,我最多三天就回,如果有事,我会传信。”他想第一时间知道顾知意的安危。   “将军……”荣昌明显不赞同傅子恒的决定,对于突岩,他们只是收集了很多相关情报,还没有实地去过,这种事情怎可让将军冒险?   可傅子恒根本不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立刻肃穆道:“荣昌副将军听令,本将军现命里速速赶回边关,替本将军处理一切军务。”   军令不可违,荣昌只得领命回去。   傅子恒带着一支十人精锐小队,在突岩的版图上,时而三四人一小组分开,时而聚拢,开始搜寻顾知意,并不着痕迹地跟着采买近二十套锄头和耙的突岩人。   因为第一次进入突岩,也因为怕被发现行踪跟得有些远,傅子恒的人手跟了一段距离后便跟丢了。   十人小队再次聚集的时候,发现三方人马都寻不到突岩人的踪迹了,傅子恒垂眸思考起来,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   傅子恒蹲下身仔细看着地上的牧草,心中疑惑,指着地上的草问道:“你们看看,这草是不是与别处的不太一样?”   十人小队顺着傅子恒手指的方向看向草地,咦,确实有些不一样。   这种贴着地的草中,好几株都被打了一个结,那些结似乎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大家对视一眼,立马分散开来,各方查看了一会儿,再次聚在一起,纷纷道:“那边的草也是指向南面。”   “将军,那边也是。”   “那边也是。”   这些草结这么多,还都是朝一个方向打的结,若说这是巧合,怕是没人相信,不过,这些结到底是不是顾知意她们打的,傅子恒却不敢确定,毕竟突岩这么大,谁知道这是谁在给谁报信呢。   但,既然有可能是顾知意她们留下的,哪怕是万一,他也不能错过。   傅子恒点头,“大家分头行动,都往南面去,前头记得汇合,出了危险记得发个信号弹。”   正准备出发,一个近卫突然蹲下,从地上捡起了什么,看了一眼递到傅子恒面前道:“将军,您看。” 第36章 、准备   傅子恒接过那个近卫手中的指甲盖大小的布屑, “这是咱们营地的士兵服?”   傅子恒说完,又将手里的布屑递给身边的近卫,大家传阅一番, 都觉得是营地的服饰。   这下子,傅子恒几乎可以确定,这地上的草结,是顾知意她们留下的了,“加快前进速度, 救人。”   ~~~   傅子恒他们看到的草结确实是顾知意她们留下的, 还是因为这些天穆珠儿总缠着顾知意问东问西,看羊的活儿基本都是牛四一个人在做。   顾知意又提出收集牛鞭草的事情, 牛四也就光明正大的在放羊的时候蹲在草地上忙活了。这个在牛鞭草上打结的法子,还是顾知意让牛四干的。   将两三株牛鞭草朝着穆珠儿他们部落如今扎营的地方打个结, 为了怕出纰漏,每个打结的地方都会在附近也做一个。   如此,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放羊,都会在那里做上些标记。   虽然顾知意也不确定,将军会不会派人来救她们, 可是做些准备总是不会错。没想到,他们开始做记号还没几天, 傅子恒就亲自来寻她们了。当然,在顾知意看来, 傅子恒“副将军”是“将军”派来的。   穆珠儿等人已经按照顾知意说的, 带着人开始开垦了,将牛羊粪也都作为底肥, 在新开垦的地里施上了。   “什么时候可以种草?”穆珠儿一边擦汗, 一边朝顾知意走来问道。   顾知意看了看天, “明天吧,我瞧着,过两天应该会下雨,种完草,刚好能赶上雨水,草更容易生根发芽。”   穆珠儿满眼期待地应道:“行,都听你的。”   顾知意在心中撇撇嘴,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   这天,晚上,穆珠儿竟然给顾知意等人送了一腿烤羊肉,“吃吧,明天好好教我们。”   几乎在烤羊腿出现的那一刻,顾知意等人的口水就已经溢满了口腔,顾知意连忙狗腿地跑过去,甚至不敢马上开口说话,使劲咽了口水才道:“放心,往后大人部落的牛羊定会越来越好。”   穆珠儿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奴隶了,每次说话都能说道他的心坎上去。   还是和上回一样,顾知意得来的烤羊腿自然又是由顾知意分配。因为好久没吃过肉,顾知意将羊腿上的肉一点点撕下来,一旁的牛四等人看得直流口水。   孟大夫最先开口,“小金,能不能先给大伙尝尝,我看你自己口水也快滴出来了。”   顾知意这才慢吞吞地每人分一小条羊腿肉。那么一小肉丝,根本不够塞牙缝。   众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顾知意给大家分下一条小肉丝……   知道天都黑透了,这条烤羊腿还没分完。   “你这孩子,怎么想着的?早点吃完睡觉不好吗?你这吃法,只怕吃到天亮都还吃不完呢。”孟大夫揉着肚子,忍不住抱怨。   顾知意却道:“哎,我就是想吃到明天早上,咱们都多久没吃过肉了?下一顿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甚至能不能吃上都不一定呢,这顿肉,我当然要吃久一点了。”   顾知意这话一出,大伙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理。想到如今的处境,想到或许再也吃不上肉了,小帐篷内瞬间被悲伤淹没。   等傅子恒带人摸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五个人围在一起,默默的吃着一条烤羊腿,若不是顾知意正好叹息一声,他都以为这这个帐篷里住的是突岩人。   傅子恒怕引来突岩人,没有出声,伸手有节奏地拍打了几下帐篷的篷布,孟大夫先是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居然看到了他们的将军。   那个响动的节奏,傅子恒身边的人都知道,常作为联络信号。   孟大夫听见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将军派人来救他们了?转头看见傅子恒,孟大夫赶紧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刚才太过悲伤出现幻觉了,将军怎么可能亲自来突岩?   可是再看过去,将军还在那里,还冲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大夫赶紧对顾知意等人低声道:“大家千万别出声,救我们的人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顾知意一眼就看见了傅子恒的侧脸。   傅子恒原本正小心查看防止自己暴露,感受到顾知意的目光,扭头看过来,就见顾知意正举着烤羊腿,朝他笑得一脸灿烂,等等,她眼中怎么还闪了点点星光?   居然是泪?   她要哭了?   傅子恒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扭身进了帐篷,对顾知意道:“别怕,咱们现在就走。”   顾知意点点头,立马大口咬下一块烤羊腿。   傅子恒眉头轻跳,难不成她打算吃完再走?   却听顾知意道:“大侠,您来了就好,咱们这次干脆帮将军把马种也偷了。”   傅子恒道:“这次我带的人手不够,怕是带不走突岩人的马匹,咱们先回边关再说。”   顾知意却摇摇头道:“不,不是要带走突岩人的马匹,大侠再给我两天时间,顺便帮我准备些东西,等我弄到后,咱们再回边关,到时候,将军就能有好马了。”   傅子恒有些迷惑,不过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就在附近守两天,保顾知意的安全,他还是有把握的,便点头答应了。   顾知意说了她需要的东西后,傅子恒就离开了。   当夜,傅子恒还和他的副将李铮旭在不远处相遇了。   原来李铮旭几人发现了碎布头后,那些被风吹乱的小布头虽然不能给李铮旭他们指引正确的方向,但李铮旭他们至少也能锁定顾知意她们就是附近,一圈搜寻下来,虽然费的时间比傅子恒他们长些,到底还是找到了。   因为李铮旭轻功了得,傅子恒干脆将顾知意需要的东西交给李铮旭去准备。   李铮旭得了命令,连夜赶回边关准备顾知意需要的东西。   荣昌得了傅子恒的消息以及顾知意她们平安的消息这才放心,这一天,他的担心坏了,要不是他脸黑,又是络腮胡子,他还真怕被人看出来心事。   “需要这些桶子和袋子竹管的是做什么用?”荣昌听了李铮旭说要准备的东西,很是疑惑。   李铮旭摇头,“我也不知道,将军只说顾知意要用,至于用来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荣昌道:“我记得,顾知意在被突岩人抓走前,倒是和我说起过,要去突岩弄马种,那会儿,我还正想着护着她去一趟突岩呢,难不成,这些东西能装些小马驹回来?”   李铮旭嘴角扯了扯,“你见过能装进这么小的管子里的小马驹?”   荣昌赶紧摇头。   李铮旭凉凉一笑,将准备好的东西一把包了起来,“我先去送东西了,很快我就能知道这是用来干嘛的了。”   说完扬长而去。   ~~~   突岩,知道已经有人来救自己的顾知意,很大方的将剩下的烤羊腿平分了,大伙几口干掉烤羊腿,美美地睡了一个最安稳的觉。   或许乐极生悲,说的就是顾知意等人。   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荤腥,这顿羊腿下肚后,第二日一早,五个人就开始拉肚子。   二丫每次要拉肚子的时候,顾知意都会体贴地跟她一起去,帮她把风。等二丫拉完,顾知意又接着要拉,二丫也不好走太远,只得小脸通红地帮顾知意把风。   来回跑了三四趟,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可五人都已经脱了力。   穆珠儿因为前一天听顾知意说,赶在下雨前将草种下去,草能长得更好,也不顾这人有没有力气,叫人拖了他们就往准备好的那片地走去。   “快点,教我们怎么弄。”穆珠儿有些不耐烦,早知道这几个奴隶命这贱,连个烤羊腿都受不住,他就不该大发善心赏他们烤羊腿。魏人就是没用。   顾知意拖着无力的身体,蹲在开坑好的土地上,示范了几次,怎么种牛鞭草,最后无力道:“看清楚了?就这么插上就行。”   穆珠儿从一旁抓了一把切成小段的牛鞭草,学着顾知意的样子往土地里插了几截,“是这样弄吧?”   顾知意指着穆珠儿插的那几截,道:“你这样插,有些密了,距离稍微远些就好。”   穆珠儿又插了几株,顾知意瞧着没什么问题了,道:“嗯,大人果然聪明,一学就会。”   穆珠儿得了表扬,心情不错,朝顾知意摆摆手道:“行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一边歇着吧,听着你这要死不活的腔调,我就不爽。”   顾知意刚说完“多谢!”,就听到一阵马蹄声朝这边过来了。   抬头看去,是这个部落的大王回来了。   看着那五六个人身下的马匹,顾知意突然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力气。心中默默祈祷副将军今天能将她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并送过来。她可是早就观察过了,这个大王身下的这匹马正值壮年,是一匹上好的公马,难得突岩人竟然没有阉割这马匹,或许是对自己驭马技术的绝对自信吧。   顾知意想了想,赶紧在穆珠儿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迎接他们的大王,就说道:“大人,今天我们都这样了,作为奴隶,我们几个人也不能白吃白喝,那今天你们种草,我们几个就在附近帮着割草,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好种的牧草,到时候也收集起来。”   穆珠儿听到顾知意说“割草”本能地就要拒绝,这几天天气不错,割草太多平白的浪费,可听到后面那句,穆珠儿立马点头,“行,你们几个去忙吧。”说完就站起身大步朝他们的大王走去。   当这个部落的大王穆伦达的马匹跑至近前的时候,就看到他从魏国抓来的奴隶病恹恹地往外围走去,“那些奴隶怎么了?”   第37章 、下药   穆珠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大王, 他们都拉肚子了。”   穆伦达眉头一皱,穆珠儿赶紧道:“是小的的原因,小的想着今天要种草, 这对我们部落,甚至对整个突岩来说,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是咱们这次弄成了,以后就可以自己种草,再也不用到处追着草搬来搬去的了。这么大的事情, 自然要庆祝一番, 就和穆海儿商量着宰了两头羊,给小奴隶们也赏了条羊腿, 谁知道那帮魏人这么贱命,连几口羊肉都受不住, 一早上全都拉肚子了。这会儿也干不了别的,小的就让他们在附近看看,可还有什么草可以种的,都把草种备好,下回咱们多种些草。”   穆伦达听了这才满意地点头, “你倒是长进了,这草种得怎么样了?”   “这才刚开始呢, 早上被那些奴隶拉肚子给耽误了,不然这会儿怎么也得种完一大片了。”穆海儿回答。   穆伦达将缰绳交给身边的人, 也一起和穆珠儿学起了种草。   另一边, 顾知意正在教大家认了几种野草,其余人还好, 孟大夫看了那几样草, 眼神复杂地看向顾知意, 等牛四与刘家姐弟走远了点,孟大夫才低声道:“你小子想干嘛?”不会是看人家大王回来了,想去下药吧?   孟大夫觉得,干这种事,虽然解气,可他们都准备离开了,可别因为这事节外生枝,连累了将军,事情可就严重了。   顾知意严肃道:“孟……师父,你想什么呢,我这是打算为给马吃的。”   孟大夫惊呆了,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背过声做出拔草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喂,喂马?你给马吃这些草药干嘛?”   “我之前答应过将军,要来突岩弄马种。”顾知意一边说,手下也没停下,还在拔草。   孟大夫更惊讶了,马种?他只听说过种马,马种是什么?是他想的那样的吗?想到那些草药的药性,孟大夫瞬间老脸通红。得了,既然是为将军办事,那他照办就是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边关,他再好好问问顾知意。   众人一边寻顾知意说的草药,一边还装模作样地扯了许多别的草,那些草药混在其中一点也不显眼。   做完这些,大伙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却依旧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马棚喂马。   种完草回来的穆伦达与穆珠儿看到这场景,穆伦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穆珠儿却感叹道:“大王眼光真好,第一次出手去魏国抓奴隶,就抓回来这些勤快又厉害的奴隶,等咱们种草成功了,咱们一定能养出突岩最肥壮的牛羊和马匹,到时候,咱们部落一定能成为突岩第一部 落,大王将成为整个突岩最厉害的大王。”   穆伦达点点头,或许是吧。   顾知意等人回到帐篷,顾知意如往常一般往草堆一倒,咦?怎么有什么东西硌人?   顾知意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个小竹管,正是昨夜她让傅子恒准备的那种,没想到,这才一天的时间,他就给弄到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突岩人的耳目,给送到了他们呆的帐篷里来了。   顾知意赶紧小声让众人将他们睡觉的草堆都翻找一遍,把东西都找出来,再重新藏好。   做完这些,顾知意心中对傅子恒越发敬佩,大侠果然是大侠,办事靠谱,到底是天才将军手下的人。感叹完,就全是对马匹的期待了,就等着药效快些发作起来,他们好乘机行事,然后带着马种回魏国。   晚间,穆珠儿不再来给顾知意等人送肉了,不过穆海儿倒是来送了些干饼子和半桶比往常浓稠的糊糊,“吃完早点休息,可别再耽误干活了。”   众人自是满口答应,他们正好这两天就要回去了,吃饱了正好有力气逃跑。   栓马匹、关羊群的地方离顾知意他们住的这个奴隶帐篷并不远,入夜没多久,顾知意就听见了马匹躁动的声响,鬼哭狼嚎的风声都掩盖不住。   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穆伦达和穆海儿他们。   众人一见这情景,有些傻眼,马匹怎么了?怎么一匹匹地像被下药了一般,狂躁不安,拿模样像极了春天到来。   他们不知道,这不是像被下药,是真被下药了。   穆伦达试着去顺马的鬃毛,却差点被马儿一脚踢翻,还好他身手敏捷才躲过这一脚。   “到底怎么回事?今天谁喂的马匹?”穆伦达的话刚出口,脑海中立马闪现出白天看到的那个虚弱的奴隶背影,“穆海儿,去将那几个魏国的奴隶给我带过来。”他就说,那些魏国人怎么会这么卖命,都虚弱成那样子了,居然还来喂马,明明他们并没有被安排这活。   穆珠儿显然也想到了白日里看到的场景,立马道:“大王,我也去,如果真是他们的干的,我一定亲自抽掉他们一层皮。”   穆伦达点头。   穆珠儿和穆海儿气势汹汹地冲进奴隶帐篷,“都给我起来!”   顾知意等人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揉着眼睛道:“怎么了?大人。”   穆珠儿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地朝草堆抽了一鞭子,一时间草屑四飞,“要是让我知道是你们给大王的马下了药,我的鞭子一定会抽得你们比这些草还要碎。”   那一鞭子来得突然,顾知意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那一鞭子没有抽在他们任何人身上,不然他们非得皮开肉炸。   顾知意一边害怕地看着穆珠儿手里的鞭子,一边装无辜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还不快都给我起来,你们自己去看看大王的马怎么回事,都去说说看,今天你们给马喂了什么东西。”穆珠儿怒道。   众人赶紧起身,在穆珠儿和穆海儿等人的驱逐下,簇拥着往外走去。   一到地方,牛四有些乐了,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马匹发情了吗?”难不成,突岩人连这都看不出来?那还号称是最懂马匹的人?心里却是猜到了,原来白天顾老弟让他们弄的那些草,是这个作用。   “不就是?你说得倒是轻巧?这大冬天的,这么多马匹同时发情,你个黑脸奴隶跟老子说“不就是”?在你看来,这事情还挺正常了?”   说话间,穆珠儿的鞭子就落在了牛四的肩膀上。牛四咬牙不吭声。   穆珠儿以为将这人打怕了,喝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看着穆珠儿手里的鞭子又要扬起,牛四脸色白了白,那鞭子抽在身上是真疼啊,可谁让他要逞口舌之快?牛四想为自己辩解,可又怕牵连了别人,特别是顾知意。   牛四闭眼,正要认命再受一鞭子,就听到顾知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人,我叔他不大会说话又胆子小,您可饶了他吧,别看他长的挺壮实,其实体虚得狠,您这要是再给他几鞭子,就算没将他抽坏,也会吓死他的,到时候他若真的死了,你们岂不是少了一个干活的奴隶了?”   穆珠儿似乎听进去了顾知意的话,用鞭子戳了戳他的肩头,扬起下巴道:“老黑脸,你给我老实点,没胆子就别惹事。”   牛四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怎么顾知意整天“母猪儿”“母猪儿”地叫唤,还天天说个没玩,也没见穆珠儿他们打过顾知意,他和孟大夫怎么这么倒霉。   牛四还没想明白个中缘由,那边穆珠儿已经朝顾知意问了起来,“屁话多,你自己说说,你们今天都给马匹喂了什么?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顾知意的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母猪儿大人,我们今天没有喂什么特别的东西给马匹呀,我们将牧草送来的时候,这边本就有人在喂马,是你们的人看见我们来了,就将喂马的活交给了我们,我们今天打的牧草都还放在那边,我们是接着大人的人手中的牧草来喂马的,那些草也不是我们今天拔回来的。”   穆伦达听了顾知意的话,低头朝石槽看去,见石槽中的牧草一端都是整齐的刀口,果然都是弯刀割下的,而顾知意说的,她们带回来的牧草明显都是徒手拔的,大部分牧草都带着草根的。   穆珠儿和穆海儿显然也顺着顾知意的话发现了这个情况,两人的怒气立马消了大半。   穆伦达朝穆珠儿和穆海儿说了几句突岩话,顾知意一个字也没听懂,就见穆珠儿和穆海儿朝堆放的牧草走去,在牧草中翻找起来。   顾知意立刻猜出了穆伦达那几句突岩话的大概意思,幸好她准备周全,在突岩人之前的牧草中和他们拔回来的牧草中都塞了些有春天药效的草料,为了不留破绽,她还特意将往突岩人的草料中塞的草料也弄出了类似刀口的整齐断痕。   穆珠儿和穆海儿亲自查看了一番后,发现两边都有那写草料,只觉得或许这这一片这种草比较多,所以大家再割草拔草的时候都不小心带回来了那些草。   在穆珠儿和穆海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穆伦达一直在认真盯着顾知意。   穆伦达盯着顾知意的举动十分明显,顾知意想不发现都难。顾知意对穆伦达的认识,大半都停留在他一拳捶了成衣店老板那一幕,顾知意对穆伦达很是惧怕。被这么盯着,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眼神都不敢乱看了。   就在顾知意以为穆伦达发现了什么的时候,穆伦达却在听完穆海儿和穆珠儿的汇报后,直接挥手让大家回去了。   顾知意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这一幕却被穆伦达看在眼里。   夜晚,当外头只剩鬼哭狼嚎的冬风的时候,顾知意与众人悄悄起身。 第38章 、偷马种   顾知意大概跟几人说了待会儿应该怎么做, 让刘家姐弟负责把风,正要出门,就见傅子恒突然进了帐篷。   傅子恒这次并没有发出什么信号, 突然闯入,差点没把五个做贼心虚的人吓死。   看清是傅子恒,顾知意这才舒了口气,“大侠,你这神出鬼没的, 早晚把我们吓死。”   傅子恒见几人要出门, 问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走了吗?”   顾知意摇摇头, “马种还没弄到呢,现在就去弄, 跟你说,咱们将军果然是天命将军,老天爷都帮他,这个部落的大王刚好今天回来了,他的马是这个部落里最厉害的马。走, 咱们现在就去偷马种。”   傅子恒很好奇,怎么偷马种,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跟着去看就行了, 等回去了在仔细问问。   因为傅子恒的到来, 顾知意等人还省去了费劲撬锁的麻烦,直接猫着身子朝马棚方向溜去。   穆伦达的马匹和马棚中的马匹已经安分了许多, 不过与平常想必, 显然还在躁动。   顾知意让牛四将挡着一堆牧草的一个夹子搬过来, 牛四费劲地搬了几下,傅子恒一个招手,暗处立马出来几个黑衣人,很轻松地将架子放在了顾知意指定的地方。   牛四立刻按照顾知意在帐篷里教他们的方法,一把握住马匹的前腿,让马匹趴上那个大架子,牛四在前头紧紧握着马匹的前腿,孟大夫抱着个小桶,有些脸红,踟躇间,怀中的小桶被顾知意接了过去,顾知意还略带责备道:“快点,不然突岩人发现了,咱们就弄不成了。”   然后就见顾知意将小童的口子对准了马匹身下那个位置,让那个部位刚好在桶内。   孟大夫和牛四因为在帐篷内就已经听顾知意说过了,见到这一幕,虽然感觉有些羞耻加不可思议,但好歹两人是有心理准备的。   傅子恒和他的那帮精锐近卫们就不一样了,眼前这一幕简直让他们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在干嘛?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顾知意朝孟大夫道:“孟大夫,你快摸摸他 ,给他点刺激,他才能给我们更多的马种。”   孟大夫脸色青青红红的,啥玩意?真的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去抚摸马匹?甚至还要摸马鞭?   孟大夫很是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可他知道,这是为了让边关能拥有更多的好马,便努力让自己接受。   孟大夫的心里建设还做好,顾知意又催促道:“孟大夫,快些,不然这马就没货了。”   傅子恒立马道:“孟大夫,还不快些去办。”   孟大夫咬牙上前照做……   “好了,下一匹。牛四哥,换马。”顾知意一边说着,一边从桶内提出一层涂了蜡的牛皮纸袋递给孟大夫,“孟大夫,将这些装进小管中,小心些,别弄撒了。”   孟大夫抖着手接过,还被顾知意严厉的批评,“孟大夫,您小心点,这要是撒了,咱们营区会少很多小马的。”   孟大夫嘴角抽了抽。   傅子恒此刻内心一团乱码,若是顾知意是男子,她此刻做这些,傅子恒或许只会惊奇,可顾知意是女子,瞧她这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个,傅子恒此刻很是好奇,顾知意的师父到底还教了顾知意什么?还有,顾知意本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做的这种事情算什么?将来她的夫君若是知道她是干这个的,会怎么看她?……   傅子恒在一旁看得内心百转千回,顾知意已经又连续完成了四匹马的采精。   突然近卫们迅速围拢过来,傅子恒这才惊觉,有人来了,他连忙对顾知意道:“快走,来人了。”说话间,飞速掠像顾知意,搂住她的腰就朝他们藏了马匹的地方奔去。   另有几个近卫也像傅子恒那般,一人夹一个人,将孟大夫等人带离了马棚。   傅子恒急速地朝前面奔去,顾知意还不忘先将纸袋给攥紧了,生怕里面的东西漏掉,等风中传来穆珠儿和穆海儿的怒吼声,顾知意这才惊觉,自己这是被傅子恒夹着在草地上脚不沾地地飘着。   迎着风,顾知意有些睁不开眼睛。   李铮旭看见傅子恒一伙人这样过来,就知道出事了,立马带人过来接应,傅子恒则和那夹着孟大夫等人的四名近卫上马先扯,由李铮旭断后。   这一次,顾知意是被人圈在怀里一同骑马往回奔去的。   顾知意其实也会骑马,但是她从未骑马跑这么快过,又是冬日的夜里,她完全看不清楚前面,耳边全是“呼啦啦”的风声,顾知意很快就睁不开眼睛,身子在马上摇摇欲坠。   “将身子趴低些。”耳边传来傅子恒温热的气息。   顾知意依言趴低,大声道:“大侠,我害怕,我感觉我要掉下去了。”一口气说完这话,顾知意吃了满嘴的冷风,立马呛得缓不过气来。   傅子恒朝后看了眼,见没有突岩人追上来,想必是李铮旭那些人将突岩人拖住了,便稍稍放慢了速度。   顾知意因为闭着眼睛,有些重心不稳的感觉,下意识让自己的身体靠着傅子恒,仿佛这样她才能找准重心,不让自己掉下马。   傅子恒之前注意力都在策马逃跑上,还没注意到这一点,等确定了安危,马速又降了些后,立马感觉到了顾知意的想要贴着自己的意图。   傅子恒立刻将身子往上抬起,拉开些与顾知意之间的距离,没想到顾知意立马追着他又靠了过来。   傅子恒再抬高身子,随之也减慢了马速。顾知意再靠。   傅子恒再抬高身体,减速。顾知意再靠上来。   ……   于是众人就看见他们将军渐渐坐直了身子,马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也就是因为天黑,大家看不清傅子恒的表情,还以为他们将军在等李副将。不然就会发现,寒风中傅子恒那格格不入的大红脸。   就在傅子恒的马儿差不多和走没什么区别了,身后传来整整马蹄声,众人扭头看去,正是李铮旭带着人赶上来了。   李铮旭见到傅子恒带着人在这里等自己,满心感动,他们将军可真是太好了。   李铮旭立马加快速度,冲到傅子恒身前,大声道:“禀报将军,末将幸不辱命,如今那些突岩人正忙着赶羊、赶牛,一时间应该没法腾出空追来,不过小心为上,咱们还是尽快回到边关方可安心。”   傅子恒点点头,“嗯,走。”说完重新策马奔跑起来。   顾知意在听到李铮旭的话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却刚好赶上傅子恒策马狂奔。她脑子里嗡嗡只响,她见过李铮旭,自然也知道那也是副将军,可是李副将刚才为什么叫大侠副将军为“将军”,还有,他们不是都是副将军吗?李副将为什么还那么正儿八经地下马朝大侠行礼?   顾知意扭身道:“副将军,您姓什么?” 第39章 、将军姓傅   顾知意的话消散在风中, 孟大夫等人只听到顾知意喊了声什么,具体什么,他们没人听清楚, 可傅子恒的那些近卫,各个身手了得,耳力也比寻常人好很多。   顾知意这话一出,他们身下的马匹速度不变,马上的人却不约而同朝顾知意和他们的将军傅子恒看了过来, 心中闪过一样的疑问, 傅将军不就是姓傅吗?还能有别的姓?   傅子恒闻言身子一僵,感受到四周投来疑惑的目光, 故作镇定道:“风太大,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大意了,忘记交代李铮旭不要在顾知意面前叫他“将军”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法补救了。   只是事出突然,他傅子恒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近卫们的眼神变得更加疑惑, 他们都听清楚了,他们将军离那么近, 没听清楚?谁信啊,将军与小顾师傅之间肯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众人骑马一口气疾驰到了虎口庄, 李铮旭拿着腰牌叫开了城门。   荣昌一直担心副将军的安危, 哪里睡得着,大多时间都在城楼巡视。当小队人马出现的时候, 荣昌早早就注意到了, 知道是李铮旭, 他就知道将军也回来了,赶紧亲自下去迎接。   傅子恒下马,直接一把将顾知意也搂了下来。   荣昌一眼就看见了顾知意怀中眼熟的牛皮纸袋,忍不住朝顾知意问道:“小师傅,这里头装的就是马种?”   荣昌话落,众人立刻想起这“马种”是如何取得的,特别是孟大夫,一时间众人脸色都有些怪异。   只有顾知意,似乎才想起来手里还拽着一袋马匹的“种子”,“啊!”地叫了声,赶紧朝孟大夫道:“孟大夫,快,把这个也装小管里头。”   孟大夫接过,当着众人的面从怀里摸出一个空管,小心的将袋子里的黏液装进小管子。   “哎!”顾知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一管还好不好使。”   荣昌十分迷惑,见顾知意没有回答自己,直接问身边的傅子恒,“傅将军,那是什么玩意?”   傅子恒眉头跳了跳,这是什么玩意?他要怎么回答?   突然想到,顾知意的问题他还没回答,直接将手里的缰绳递给荣昌,“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军务没处理,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活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他一样。   等顾知意想起来问他问题的时候,傅子恒早已经没了踪影。   不过没事,这儿有这么多人可以问呢,顾知意朝身边的孟大夫问道:“孟大夫,问你个问题,咱们将军……”   话还没出口,就被身边一群人打断了,先是荣昌,“小顾师傅,你们弄回来马种了吗?”军营的马匹按照顾知意的方法养着,如今已经明显能看出毛色体格都在变好,荣昌对顾知意也不再想之前那边随意,称呼上都已经从“顾知意”变成了和近卫们一样的“小顾师傅”,连他自己都还没注意到这个改变,别人自然也没发现什么。   荣昌的话落,先前看到顾知意带着牛四和孟大夫一同采精的近卫们,这会儿见将军已经离开了,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小顾师傅,你是从哪里学的这样的本事?”   “小顾师傅,这玩意真的是马种?该怎么用?”   “小顾师傅,这些马种能弄出来多少下马驹?”   ……   顾知意想问的问题自然没法问出来,还得一一为这些将士们解惑。   等都回答完了,她也差不多头昏脑涨,哪里还记得问将军姓什么叫什么的。若不是孟大夫开口要顿吃的,顾知意连肚子饿都忘记了。   饱餐一顿,顾知意回到自己久违的单人营帐,发现里头竟然摆了个浴桶,浴桶上飘着袅袅热气,显然是连热水都给她准备好了。浴桶虽然不是特别宽敞,但装下她的小身板也足够了。   顾知意原本的困意,立马消失,转身跑出去问外头值守的兵士,“小哥,请问,我营帐中的浴桶是怎么回事?”   兵士咧嘴一笑,“小顾师傅,那是傅将军吩咐的,说小师父这段时间辛苦了,泡了热水澡去去乏。哦,对了,小师父泡完澡就唤我一声,会有人帮小小师傅将浴桶的搬出去,不会占小师傅帐中的地方的。”   “啊,那就多谢了,不过我瞧着那浴桶也不占地方,你们帮我倒完水,还是又给我放回来吧。”难得有个浴桶,往后她洗澡也方便,她才不要将浴桶又搬出去呢。   兵士笑着答应着。   顾知意转身就准备回帐篷泡澡,突然想到兵士的话,又转过身,问道:“哎,小哥,跟你打听个事情,咱们将军叫什么名字?”   兵士看了眼大帐的位置,有些为难道:“小顾师傅,将军的名号小的可不敢叫。”   “那你说一下将军姓什么,这总可以吧?”   兵士狐疑道:“咱们将军姓傅,小顾师傅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他记得听人说过,小顾师傅也来营地有几个月了吧?   “将军姓傅?”顾知意心头似乎有根弦“锵”地一声绷断了。   “对啊,将军姓傅,所以大家叫他傅将军,两位副将一位姓荣,叫荣副将,一位姓李,叫李副将……”   兵士后面还说了什么,顾知意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尴尬地笑了笑,道了声“多谢。”转身往自己营帐走进去了。   所以说,她以为的“副将军”其实是“傅将军”,是师父所说的天才少年将军?   大侠就是天才少年将军?   顾知意走到浴桶旁边,机械地脱了衣裳,踩着一旁的小凳将自己泡如温水中,脑子里全是“副将军”与“傅将军”。想起自己经常拉着傅将军说将军怎么怎么样,也不知道傅将军听在耳里怎么想她,怎么看她。   顾知意都忘记自己是怎么泡完澡又上床睡觉了的,第二日醒来,看到屋中那个浴桶,才想起来洗澡水都还没倒。   找外头值守的兵士帮着将浴桶的水倒掉后,顾知意就匆匆跑去找孟大夫。   一见面,顾知意就直言道:“孟大夫,不知道你这里还有没有催;情;药?”   孟大夫一愣,想起突岩马匹一起躁动不安的画面,警惕道:“你不会还要给营地的马匹也喂一次吧?”这次他可不去帮忙了。   顾知意还真的点头了。   孟大夫立马道:“药我可以给你,不过我今天没空去帮你摸马鞭了。”   顾知意瞪眼道:“孟大夫,你想什么呢,咱们营地总共都没有几匹种公马,哪有什么马鞭给你摸。”   来找孟大夫的傅子恒刚好听见了顾知意这句话,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顾知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哪有姑娘家家的开口闭口就是“种公马”、“马鞭”的?再想到顾知意做的那些事情,好像还真没有姑娘家能做出那些事情的。   正想着顾知意那些“惊世骇俗”的行为,又听见里头传来孟大夫疑惑的声音,“那你要催~情~药做什么?”   傅子恒嘴角抽了抽,这姑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孟大夫摆放药物的营帐中又传来顾知意的声音,“自然是让军中的母马发~情呀,不然怎么给马匹配种?”   “配种还需要母马发~情?”孟大夫疑惑了。   “那是当然……”   顾知意霹雳啪来,开始给孟大夫讲解马匹配种的原理,外头的傅子恒听得面红耳赤,因为,顾知意讲到后面,还直接上升到整个动物,甚至人类。   傅子恒不知道里头的孟大夫是什么表情,反正他听不下去了,直接悄声走开了,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找孟大夫。   顾知意在孟大夫这里越扯越宽,顾知意的这些话,让孟大夫觉得很是新奇,但是结合顾知意的话,孟大夫忽然觉得他之前有些不甚明白的医理似乎解开了,这会儿孟大夫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若不是外头开饭的铃声响了起来,二人还不知道能聊道什么时候。   吃过饭,在顾知意的催促下,孟大夫给配了好些性子温和的催发春天的药让小金和顾知意一起拎着送去马棚。   若不是怕顾知意又要他去摸马鞭,孟大夫其实挺想跟顾知意一起去的。毕竟最近没有战事,孟大夫挺闲的,跟顾知意聊天,他还能无师自通一些医理。   哎~可怕的马鞭,孟大夫的噩梦!   还没走到马棚,就看见一脸喜气的牛四跑过来了,“顾老弟,托你的福气,我赢了四十两银子,你还缺什么?今天我跟霍叔去采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带回来。”   “啊?”顾知意不明所以。   牛四将营地开的赌局跟顾知意说了,“老王头自己都承认你养的马匹比他的好了,所以这些天,都是二虎子再马棚帮着养马,按照你平常的喂法。”   营地开赌局的事情,顾知意隐约听说过,只是她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下注,这局就结束了,顿时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百万银两,“行,那你给我带些点心回来就成,酸的甜的我都喜欢吃。”   牛四爽快地答应了。   顾知意出现在马棚的时候,二虎子激动地跑过来,“顾老弟,你可算忙完将军那边的事情了。”   原本是想和顾知意来个熊抱的,顾知意赶紧将手里的草药塞到二虎子怀里,“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二虎子接过草药,“这是要喂马的吗?怎么看着像是草药?”   “什么叫像草药?这本来就是药。”小金忍不住道。   二虎子瞬间紧张起来,就连不远处的老王头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担心起来。   二虎子问道:“可是马儿病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挑马   顾知意没回答, 直接走向马棚。二虎子转头去问小金,小金一个小雏鸡哪里敢说这药是干什么的,他觉得他可没小顾师傅脸皮厚, 什么都敢说。   小金将自己手里拎着的草药也塞给二虎子,“我师父还在等我呢,我先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二虎子抱着满怀的草药,路都看不见了,侧着身子朝顾知意的方向走去, 嘴子喊着:“顾老弟, 这些药放在哪里?”   顾知意指了指地上,“你放地上就成。”   二虎子刚才猛一听说是草药, 原还以为这是治病的草药,小金跑开了, 二虎子才冷静下来,想起顾知意之前教自己的,喂养马匹日常,也会给马匹喂一起中草药,让马匹不容易生病。于是放下后, 从草药里扯了一把,问道:“这个要给马匹喂多少?”说着就准备将手里那把药喂给一旁的小马吃。   顾知意赶紧拦住, “哎哎哎,你等等, 这马儿太小了, 还怀不了小马驹,我先检查一遍马匹, 选好了, 咱们再喂马。”   “啊?”二虎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怀不了小马驹?这难道不是治病或者是防什么病的草药?二虎子记得,顾知意之前教过他几种牧草,说是可以防止马匹生病的,“难道这些药是让马匹怀马驹的?”世上还有如此奇药?二虎子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顾知意见二虎子那张大的嘴巴,指着他“哈哈”笑了起来,“虎子哥,你想什么呢?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药?快把你下巴扶好,别掉地上了。”   听了顾知意的话,二虎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差点以为,不久的将来,他媳妇生孩子也不用他了。   老王头见二虎子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而那边的顾知意笑完又开始挨个盯着马屁股看了起来。老王头忍不住拖着那条瘸腿,走向顾知意,问道:“顾家小子,你跟叔说说,这次这些草药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有,你盯着马屁股看是在看什么?”   嗯?跟叔说说?顾知意还是头一次听见老王头用这么和蔼的声音跟她说话,往常不是冷冰冰,就是爱搭不稀理的,她不由得疑惑地看向老王头,这是在叫她?   老王头被顾知意这么一看,有些不自在,不过他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次放缓语气,又问了一次。   顾知意这才确定,老王头这是在跟她说话。顾知意扯了扯嘴角,很不自然地笑了声,“王,王叔,您还是像往常那般同我说话吧,您这样,我好不习惯呀。”   “噗~”一旁的二虎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王头觉得自己被顾知意耍了,可奈何,人家就是比他会养马,而且那养马的法子一套一套的。可老王头毕竟是老王头,他虽然没有拂袖而去,可到底冷了脸,恢复了之前的语气,“你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就是。”说着就要走开。   顾知意见老王头生气,忙拦下他道:“哎,王叔,王叔,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就是不习惯。我告诉您,告诉您,您千万别跟我生气。”   老王头止住脚步,回头看了顾知意一眼,见她不似作假,这才没有走开。   哪里料到,他刚转身,就听顾知意道:“这些是催/情/药,让马匹快速进入发/情期的,这样可以提高马匹的受孕率。我看马屁股,是想选出经产马,这也是为了提高受孕率。”   老王头和二虎子双双呆若木鸡。   木鸡老王头表情先龟裂开来,他哆嗦着嘴唇道:“什,什么?给马下那种药?”   顾知意一本正经地点头。   老王头转头看向那一堆草药,“这得喂多少匹马?你不是说,咱们营地的种公马老了吗?那老马能配这么多头?你想累死那畜生,也要那畜生能行啊!”说到后面,饶是老王头也脸色发烫。   其实老王头话一说完就后悔了,顾知意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跟一个孩子说这些混不吝的。   可老王头的话说完后,顾知意面不改色,倒是二虎子面色尴尬,耳根微红。   顾知意还真的又回答了老王头的话,“啊,王叔,不是,我没打算用营地那公马来配/种,我这次弄回来些突岩人的马种,回头用那些。”   老王头眼里闪过惊讶,“突岩马种?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弄了突岩马过来?怎么不一起牵过来我瞧瞧!你一共弄来多少马匹?这次将军怕是又要给你奖励了吧?”   顾知意摆摆手道:“没有,没有突岩马,就是弄了些突岩马的精/液,我打算回来搞冷配。”   马的精/液?   老王头心中莫名一动,老脸微红,不敢再问下去,转身喂马去了。心里想着,现在的小娃娃可真是什么都懂,什么都敢说啊,他像顾家小子这么大的时候哪里知道这些名堂?   二虎子莫名其妙,那是什么玩意儿?可见老王头已经投身喂马行列了,他也不好再问,养马什么的他又不懂,既然顾老弟回来了,他今天帮着喂完马就去跟上头人说一声,应该就要回弓箭手那边去训练了。   顾知意见两人听完自己的话就各自去忙了,也没多想,毕竟现在是喂马的时间,她便又接着查看马屁股。   查看完毕,顾知意将选出来的母马都拴在一起,方便管理。   顾知意根据这次采集的精/液/量,一共选出来十八匹经产母马,她将那些草药都喂了这十八匹马。   转身去看了摆放草料的地方,顾知意发现,这会儿这里已经只有干草了,抬眼朝附近的小山坡看去,原来已经看不到什么绿色了,看来鲜草是已经断了。   顾知意走到正认真刷马匹饮水槽的老王头身边问道:“王叔,最近马匹都一点鲜草也吃不着了吗?”   老王头抬眼看像顾知意,刷饮水槽的动作也没停下,道:“这几天每天还能吃上点,不过不多,值守的骑兵们割回来的鲜草越来越少了,过不了几天,马匹怕是就只能吃干草了。”   顾知意点头,“行,那今天咱们就把青贮池开了吧,从今天开始慢慢给马匹为青贮饲料。”   “青贮饲料?”老王头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顾知意没有解释什么叫青贮饲料,反而问道:“王叔,这边哪里有铲子和小推车?咱们去开青贮池,取些青贮饲料来喂马。”   老王头听顾知意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了顾知意之前带着将军的亲兵挖坑埋了一大坑草的事情,那时候还听说她费了不少盐。老王头记得自己当时看到那场景就只摇头,只觉得顾知意这是故意搞一些花样来博眼球。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真是被马粪糊了眼睛,好后悔当初没有一起去看看怎么制作青贮饲料。若是那大坑真的可以将鲜草保留下来,那马匹冬天也能少掉膘了。   “铲子我屋里就有,推车得去老霍那里领,我这就去。”老王头说完就拖着瘸腿准备走。   顾知意赶紧拦住他,道:“王叔,你腿脚不方便,我去领推车吧。”   一旁的二虎子立刻道:“顾老弟,我去吧,那推车你没用过,恐怕也不太会使,我跑一趟,很快就回来。”   顾知意还想再说,老王头直接道:“行,那二虎子就跑一趟吧。”   顾知意原本觉得,推车有什么难的,她在山上可没少用推车。直到看到二虎子将推车推来,她才觉得,这种推车,跟她在山里用的推车还真不一样。   顾知意在山里和师兄们的用的推车是两个轮子的,车子还是那种四面有壁的。而二虎子推过来的这辆推车却是一辆独轮的板车。   独轮车推起来因为还要控制车子的平衡,明显比她在山里用的推车要费劲,顾知意再次觉得师父真是个厉害人。   三人一起来到青贮池,顾知意将上面压着的土和石块拨开,从一角打开里头的油纸,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二虎子和老王头同时咽了口口水。   顾知意抓起一把青贮料,看了看颜色,一点也没有发黑霉烂迹象,非常满意,抄起一旁的铲子就开始往小推车上铲青贮饲料。   这下子,这股清香更明显了,二虎子忍不住问道:“这真的只是给马吃的?”他都想吃了。   顾知意一边铲着料,一边道:“对,这是喂马的,你要是觉得你也是吃草的,非要吃及口,我也不拦着你,吃坏了肚子别找我就成,哎,哎,将车子扶稳些,小心料撒了。”   二虎子连忙扶稳了小推车。   老王头见顾知意铲得十分费劲,看了一会儿便道:“要不,我来吧,顾家小子,你在一旁看着就行,我要是哪里没做对,你就指出来。”   顾知意也不客气,将铲子递给了老王头,道:“没什么对错,王叔,你铲的时候就是别把这些幼稚弄破就行,还有,咱们每次取料都顺着这个方向取下去,取完料要记得将油纸盖上,并再次压紧。这青贮池一旦开了,就要每天取料,而且都得从这个位置开始,不然这里漏过气没及时喂马,这一片时间久了就容易变坏……”   老王头取料的时候,顾知意在一旁也没闲着,一直在教他一些青贮饲料相关的知识。   三人取了几车料,并喂给马匹吃。眼瞧着顾知意挑选出来的那十八匹经产马开始出现躁动情绪,顾知意赶紧跑过去观察马屁股。   总算是时间差不多了。   “我先去孟大夫那里取东西。”说完就跑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专栏预收现言《璀璨如光的你》,真的不考虑收藏一下现言吗?   放个文案:   李可心觉得,她和徐驰是两个世界的人。   徐驰璀璨如光,总能成为人群的焦点,肆意、张扬。   而李可心,她在连光都照不到地方,漆黑,阴霾。   当所有人以为她敏感、孤僻,不需要朋友的时候,   只有徐驰愿意朝她伸手,敲开她的心门,再将她点亮,   让她不仅看到光,甚至将自己变成光,逐渐照亮周身。   多年后,再见徐驰的时候,记忆中那满眼的星光竟不复存在。   这一次,换她来照亮他!   ~   徐驰第一次见到李可心的时候,觉得小姑娘挺有意思,眼神怯弱闪躲却又透着倔强。   好像他新捡的那只小橘猫。   于是徐驰就将她也当做小橘猫一样,一有时间就逗逗她,带她一起玩。   徐驰也没有想到,在他的人生低谷时,所有人都质疑他的时候,他怯弱的“小橘猫”竟敢朝那些人亮出爪牙。 第41章 、种下马种   孟大夫刚从傅子恒那边回来, 顾知意就跑过来了,气喘吁吁道:“孟~孟大夫,我要的东西, 你跟将军说清楚了吗?”   “说了,图纸也都给将军了。”孟大夫有些狐疑,“我说,小顾师傅,我怎么觉得从突岩回来后, 你和将军两人都有些奇怪?也就过了一个晚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孟大夫的问题兜头而来,砸得顾知意不知所措, 连喘/气都停止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知意眼皮猛跳。   满眼的疑问和尴尬被孟大夫尽收眼底,这话, 他刚才在将军那边就想问了,到底是忍住了,毕竟人家是将军,他只是个军医,将军不计较是将军宽厚, 他可不能蹬鼻子上脸,失了分寸。   顾知意这儿就不同了, 好歹大家现在都是同僚,还算是有过命交情的同僚, 关系自然不一样, 何况,从年龄上说, 顾知意还算是个晚辈, 孟大夫自然就随意多了。   “突然吗?也就早上你跟我说了太多话,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给我的图纸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吧?明明你的营帐离将军那么近,既然这些东西要得这么着急,你昨晚回来怎么不自己去找将军?还非得拖到今天早上来让我转交?还有,就是将军,他好像对你要的那些物件一点也不意外,我把图纸给他,他就看了一眼,就直接说,回头让人给我送来。”孟大夫很是不明白,“就你要的那些东西,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可将军那模样,怎么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你那些图样,之前给过将军?”   顾知意也很不明白,“我没有啊,将军没问你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或者怎么用?”   孟大夫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就是这样,我才更觉得将军也怪怪的,他竟然什么都没问。所以我才问你,你到底和将军是怎么回事?”   顾知意眼神闪了闪,“我哪里知道,或许是将军军务繁忙吧?”   孟大夫正想说,军务繁忙个屁,小金就从外头跑了进来,道:“师父,将军派人来问你,早上你说要的那些东西给送到哪里去?”   顾知意和孟大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这么快?   孟大夫先开口,朝顾知意道:“你自己说,放哪里去吧。”   顾知意道:“直接送去马棚那边吧。”   小金跑出去传话,顾知意对孟大夫道:“一起过去吗?你那药挺好使,说不准今天就能配种。”   孟大夫正想答应,想到昨夜的场景,到嘴边的话就成了:“你今天人手够吗?”   顾知意以为孟大夫手头还有别的活,便道:“营地里这么将士,人手倒是不缺……”   哪知道,话没说完,孟大夫就站了起来,“那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顾知意又迷惑了,难道孟大夫不是她想的那样?看着孟大夫已经一把提起那些从突岩弄回来的马种,率先朝门口走去了,顾知意赶紧抬脚追上去。   她哪里知道,孟大夫就怕她人手不够,就怕待会儿又要他上,所以才先问问的。知道顾知意待会儿不用他上手,这么新鲜的事情,孟大夫当然不想错过。   顾知意和孟大夫脚程快,两人赶到马棚的时候,将军那边的东西还没送过来。顾知意就又去查看了一番那几匹喂过药的母马屁股,顾知意没想到,孟大夫这药效不错,这么快就到了适合配种的时候了。   孟大夫不明所以地跟着顾知意,见她看马屁股看得认真,倒是没打断她,等顾知意查完完毕了,孟大夫这才说道:“你盯着马屁股看什么?就不怕那匹马糊你一脸马粪?”   顾知意很嫌弃地看了一眼孟大夫,“孟大夫,我怎么觉得你自从去了一趟突岩,人就变了。”   孟大夫愣了一下,“有吗?”   “当然有,以前你可不会马屁股、马粪的。”   孟大夫呼吸一窒,这和去没去过突岩有什么关系?这难道不是因为顾知意的影响?孟大夫之前也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一个毛小子动不动就把配种、发/情、春/药挂在嘴边啊。   一阵人声传来,顾知意和孟大夫抬头看去,就见将军的亲卫们抬着十来个大木桩架子往这边过来了。   顾知意连忙迎上去,指挥着众人将架子放在合适的位置。   架子摆放完毕,又有亲卫递过来几兜子东西,道:“小顾师傅,这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准备的东西,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顾知意接过来一看,乖乖,这东西也太全了吧?将军是怎么做到在半天时间内弄出来这么多东西的?   话说,这到底是天才将军,就是不一样,不然这次若是按顾知意的估算,怕是要错过最佳配种时间了,毕竟孟大夫的药效实在是太好了,是顾知意没料到的快。   顾知意只当这将军是有老天爷的神助攻,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能刚好将东西弄到,赶上最佳配/种时间。哪里知道,是因为自己被抓走后,傅子恒又去过她的帐篷,将她之前和荣昌说好准备去突岩时候列的单子仔细地翻看过了,顾知意那份单子后面还附上了详细的图纸,那些东西的大概用料和尺寸都详细标注清楚了,傅子恒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用,但也知道,这都是为了养出好马,所以早就将她要的东西准备齐全了。   如今,顾知意让孟大夫将那份单子送到傅子恒面前,傅子恒自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不但看过,而且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顾知意找他来要了,谁能想到,那小傻子居然没去找他。   傅子恒其实也是很好奇,顾知意会怎么让营地的母马受孕,因此,在得知顾知意让人将那些东西都弄去马棚的时候,他便让人看着那边了,如果顾知意要使用那些东西了,就立刻回来告诉他,他也想去看看。   不过,不会让顾知意知道。   马棚里顾知意正在翻看亲兵给的那堆东西,检查完,道:“嗯,都可以。对了,你们待会儿还有别的安排吗?可不可以留下来帮我会儿忙?”   亲兵一听,求之不得啊,军营里可能还不知道,将军亲兵们谁不知道小顾师傅这是要造小马驹啊,昨天夜里,从突岩回来的亲兵可是提了几句,小顾师傅很是整了突岩的马呢,听说那场面,将军看了都变了脸色。亲兵连连点头,“嗯嗯,我们都可以的。”   说话间,还递给了其中一个亲兵一个眼色,那个亲兵趁人不注意,赶紧溜走,去跟傅子恒报信了。   “报,将军,小顾师傅那边要准备开始了。”亲兵说得一脸激动。   没想到说完后,傅子恒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就没了下文。   亲兵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傅子恒有动作,忍不住提醒道:“将军?咱们不去看吗?”   傅子恒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放下手里的笔,道:“哦,你想看就去看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   亲兵有些不明白,将军手里还有事,那干嘛要他们在确定顾知意要动手的时候立刻来告诉他?不过嘴里还是老实应了声“是”,立刻退出营帐,往马棚快速走去了。这种闻所未闻的场面,他可不想错过。   傅子恒估摸着那个亲兵已经走远,立马站了起来,朝营帐外头走去,他稍稍绕了下路,避开将士们,悄悄往马棚那边去了。   傅子恒赶到马棚的是时候,老远就听到顾知意的声音。   “哎哎哎,这位大哥,你抓紧点,让马匹再趴会儿,不然这马种还来不及扎根呢。”   马种?扎根?傅子恒提了一口气,施展轻功迅速赶到现场。   被亲兵们围着说了一阵,顾知意可算是知道了,她师父的那些词什么“精/液”“配种”和这些人说起来一点都不方便,直接说“马种”“种马种”多简单形象。   “孟大夫,您倒是快过来帮我安抚下马匹,这匹马害怕,它这个情绪也会影响马种扎根的。”顾知意站在马屁股后,正一手拿着一个管筒,另一手把着连接的一个细管朝孟大夫说道。   而顾知意面前那匹马由四名亲兵各自按住马蹄,将它控制着屁股稍高趴在木桩子上。老王头站一马匹旁边正顺着马的鬃毛,还不时对着马耳朵说些什么,但显然马匹现在好像听不进去老王头的话。   傅子恒到人群中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孟大夫一脸不可思议,“小顾,你不是说不缺人手吗?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又叫我?”仔细听可以发现,孟大夫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顾知意却是想也没想就说道:“王叔不是在安抚马匹嘛,除了王叔,这里就你最有经验了,我不叫你叫谁?快点,快点,你负责摸摸马屁股这边就行了,马种再不弄进去就快不行了。”   马种,马种,孟大夫好想大喊,“马种不行了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军医,军医!”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孟大夫哆嗦着唇上前,去他娘的有经验,他以后再也不来看热闹了,要看也要自己偷偷躲人群里,不然他的经验会越来越丰富,这事往后就没完了。   孟大夫正想着以后要躲人群里偷偷看,一眼就扫到人群中的傅子恒。   孟大夫想叫一声“将军”,可将军那是什么眼神,他到嘴边的那声“将军”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将军这是躲在人群中偷看?   孟大夫突然觉得将军居然如此英明,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将军。   “你们都退后些,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这马胆小,许是被你们吓着了。”顾知意又朝围观的那是来个亲兵说道,抬头间,视线与人群中的傅子恒不经意对上。   作者有话说:   顾老师:人群中那个傅同学,你给我出来摸马! 第42章 、小金失踪   那一刻, 顾知意正试图将手中的软管放入马屁股某个位置,看到傅子恒的那瞬间,顾知意的手一抖, 竟然偏了,管子没有插对位置,刚好抓着马尾的那个士兵松了下手揉眼睛。   马匹因为顾知意戳歪那一下感觉不适,四肢没法动弹,尾巴刚好甩了起来, 正好抽在孟大夫的脸上。   “哎哟~”孟大夫忍不住出声。   顾知意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继续。”   孟大夫的脸拉得好长, 他怀疑顾知意是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将这匹胆小的母马安抚得情绪稳定下来,顾知意这才将手里的管子伸进正确的位置, 缓缓注入马种,按了按马屁股, 这才将管子慢慢拉了出来。   做完这一头,木头桩子已经都趴了马匹,没有空的了。   顾知意走向最先弄完的那匹马,检查了一番,对那几个亲兵道:“好了, 这匹马可以放下来了,你们将它栓过去吧, 再牵一匹过来。”   几个亲兵立马照做。   顾知意对一旁拿着酒坛子的一个亲兵扬了扬下巴,那个亲兵立马端着酒坛子过来, 熟练地给顾知意倒酒, 让她清洗那些小小管子和手。   傅子恒在一旁看得直皱眉,看着亲兵的手法, 只怕是这会儿已经帮顾知意不知道洗了多少次了, 配合得都挺好的。   想到他看到顾知意单子上写的“烈酒”时候, 他还以为要干什么用,怕耽误事,他连自己珍藏的好几坛酒都拿出来了,没想到是用来洗手和洗那些管子的,早知道他就自己留着喝了。   看着那些酒就那么哗啦啦地被倒了出来,傅子恒心里那个不是那个不是滋味。   他有些不满地瞪了那个倒酒的亲兵一眼,那士兵似有所觉,竟双手一抖,倒出来的酒更多了。   傅子恒又看顾知意完成了一匹马的配种,大致流程了解了,便转身离开了。   等顾知意配种完挑出来的那十八匹母马后,再抬头看向人群,早已经找不到傅子恒的身影。   将军呢?难道是她刚才干活太累,看花眼了?   顾知意一边洗手一边问孟大夫:“你刚才看见将军吗?”   孟大夫没好气道:“没有!”他才不要暴露可以藏人群中偷看这事情,下次他要站在将军那个位置,想到这里,孟大夫又换了口气,补了一句,“哎,小顾师傅,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实将军驭马的技术非常厉害,下次有这种活儿,你其实可以叫将军来帮忙,他一个人能顶我和老王头两个人,这样,这附近人就能少一些,马匹也不会太害怕了,你说是吧?”   “找将军来帮我干活?不太好吧?”顾知意低着头一边洗手一边说。   孟大夫没看到她眼神闪烁,还以为顾知意被说动了,“什么叫找将军来帮你干活?着军营将军最大,你养马也是啊为了将军,你都帮将军干了这么多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伸把手有什么。你若是不好意思开口,下回我帮你叫将军。”反正下回说什么他都不来帮忙了,上回是摸马屁股还要摸马鞭,这回是摸马屁股还被甩了一尾巴,谁知道下回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顾知意不知道孟大夫心里想的是什么,只干笑着没回答,这里都是将军的亲兵,她不敢乱说话。   “这里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我那边还有事呢。”孟大夫生怕万一哪匹马没弄好,又要再来一次,他是真的怕了,赶紧撤了。   过了好一会儿,等马匹都趴够了时间,顾知意让亲兵们帮着把马匹栓好,目送了亲兵离开,也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见人都走了,老王头这才过来问道:“你今天放进马匹里头的那些东西,就是突岩马的马种?”   顾知意点头。   老王头又朝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又别人,压低声音道:“你这些天是去突岩弄马种去了?”   顾知意觉得这事反正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便点头承认了。   老王头朝顾知意伸出一个大拇指,“后生可畏啊!”   说完后,老王头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只是顾知意心里都在想着傅将军的事情,一时没注意到。   老王头几度欲言又止,半晌没说话,顾知意还以为他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王头才搓着手,有些难为情地问道:“我说,顾家小子,今天种马种我差不多学会了,可是,取马种,应该怎么弄?我瞧着今天装马种的那些小管,感觉尺寸不太对吧?”说完最后那句,老王头的耳根都红透了。   “啊?王叔,你刚才说什么?”顾知意像是才看见老王头一样。   老王头也算是有些了解顾知意了,瞧她这表情,刚才指不定是走神了,便忍着羞耻又问了一遍。   顾知意听完,便连说带比划地教了老王头一遍。   老王头听得面红耳赤,顾知意却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淡定从容。   老远有那从训练场回来的士兵看见,还以为顾知意不在这段时间,老王头把马匹养坏了,这会儿正在挨批呢。   直到伙房推车的铃声响起,顾知意和老王头这才停下了讨论,往铃声响起的方向跑去吃饭了。   顾知意吃完饭,磨蹭着到了自己的营帐后,发现今天这一片的气氛好像有些怪怪的,不断有亲兵进出将军的营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抓了值守的亲兵问道:“小哥,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亲兵摇摇头。   顾知意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正想换个人问问,就听到荣昌熟悉的声音,“小顾师傅,你回来啦。”   顾知意点头应声,“嗯,荣将军,您这是从外头回来?”   荣昌皱眉道:“可不是,今天竟然有突岩人给将军下了战书,那信是被绑在箭上,从那边密林的方向射过来的,我这不是刚去密林查看回来嘛,先不和你说了,将军还等着我回话呢。”   顾知意连连点头,“荣将军先忙。”   等荣昌走后,顾知意朝荣昌指的那个方向眺望,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顾知意根本看不见什么,别说是那个密林,就连城门,她都看不清楚了。   可顾知意记得,荣昌说的那个密林,离城门有好些距离,正常情况下,人要是在密林,那城门绝对是射程范围外了,可偏偏突岩人办到了,那么不是他们的弓箭厉害,就是他们有了厉害的弓箭手,更或者,两者都占。   难怪这边的气氛有点压抑。   顾知意洗漱,熄灯,躺到床上。可外头不断有人走动,还有将军大帐的灯火通明,顾知意竟然失眠了,明明她现在很累,可脑子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突岩人的挑战书?   将军回接受突岩人的挑战吗?   会不会受伤?   师父之前倒是说起过一些这个天才将军的事情。   师父的预言好像还挺准的。   顾知意仔细回忆师父那些有关这位将军的预言,可怎么也想不起师父说起过将军与突岩人的挑战的事情。   她们昨天刚从突岩回来,怎么今天将军就收到挑战书了?   难道是穆伦达下的?   那么个小部落,连干活的人手都不够,都要来大魏抢人,他还能有胆子下挑战书?   可若不是穆伦达,又会是谁?难不成是阿富兰舅舅那边?   ……   顾知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感觉好像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孟大夫的声音焦急地响了起来,“将军呢?将军还在营帐吗?”   “将军去校场了。”是值守的士兵的声音。   去校场了?听到这话,顾知意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经透亮了。   孟大夫声音有些急,他正跟值守的士兵道:“你帮我喊个亲兵,给将军带个话,告诉他,小金不见了,就说我在他营帐等着,有东西给他看。”   值守的士兵立马意识到事情有些眼中,叫了一个亲兵说了这事,那亲兵立马跑去报信了。   营帐里的顾知意也彻底醒了过来,快速穿好衣服就朝外面走去,“孟大夫,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大夫正往将军的营帐走去,看见顾知意从旁边的小营帐出来,意外道:“你才起?”这都过了早饭的时间了,这小子最近是不是有点恃宠而骄了?   顾知意揉了揉眼睛,半点没有起晚的自觉,“嗯,昨晚没睡好,一下子就睡过头了。对了,小金出什么事情了?”   孟大夫道:“外头冷,咱们先去将军大帐,我先跟你说说。”   两人一边往傅子恒的大帐走去,孟大夫一边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一早上他就没见小金,起先他以为小金或许也是睡懒觉了,大冬天的,还是个孩子,如今边关没有大帐,营地没有伤兵,他们也没什么活,不过是例行制药,所以孟大夫就没去叫小金,想着自己也能行。   直到过了早饭,也没见小金,孟大夫担心小金要是再不起来,伙房那边的剩饭都该没了,便想着去叫小金起来。   这才发现,小金并不在,问和和小金住在一起的小学徒,人家说,一早上就没看见小金,他们都以为小金去孟大夫那边帮忙了。   孟大夫这才意识到,小金怕是出事了。   赶紧在小金的床铺上一阵摸索,没想到真的在枕头下摸到一封信。   正说道这里,大帐被人掀开,傅子恒裹着寒气进了营帐。   孟大夫连忙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傅子恒坐在主位上,一身铠甲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威严与肃杀之意。他眉头轻皱,朝孟大夫伸手:“把信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流氓   傅子恒看完, 抬眼古怪地扫了顾知意一眼。   顾知意被这个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对那封信更加好奇了,刚才孟大夫就是讲到这封信的时候, 傅子恒刚好进来,她还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呢。   原以为陪着傅子恒再听一遍小金失踪的事情,她就能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了,谁能知道,傅子恒直接接过信, 自己看了。   现在营帐中在座的三人, 就顾知意不知道那信上写的什么了。   这会儿,孟大夫见傅子恒看向顾知意那眼神, 立马会意:“将军,卑职和小顾师傅刚被抓去突岩的时候, 卑职起初担心那些突岩人是冲着小顾师傅养马技术去的,怕小顾师傅有危险,所以让她在突岩就装作我的徒弟小金。”   傅子恒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么说来,这次小金被抓走, 怕是被我们小顾师傅连累的吧?”   顾知意更加抓耳挠腮,“将军, 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不叫副将军了?   傅子恒将信往前一推,示意顾知意自己来拿。   顾知意赶紧起身, 跑到傅子恒的大案几前, 来取那封信。   可顾知意一伸手,傅子恒竟然又按住了那封信。   顾知意抬头疑惑地看向傅子恒, 就见傅子恒一脸认真道:“本将军姓傅, 人称傅将军, 小顾师傅还是和往常一样,唤我傅将军吧。”说完就松开了手。   傅将军?   像往常一样?那就还是副将军?   什么意思!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这个时候突然说这种话?顾知意有些不满地看了傅子恒一眼,就拿起桌上的信看了起来。   信上的字迹有些乱,还有挺多错别字,不过倒是也不妨碍顾知意看懂,大致就是说,“没想到小金是军中人,既然伤害了突岩的马匹,那就要抓去突岩继续为突岩喂马,将军若是想要小金活命,就老实接受挑战,并且只准带两人陪同。”   短短一封信,错别字就算了,有的句子还写得颠三倒四,顾知意觉得信中的口吻倒是挺像穆珠儿。   顾知意看完信,抬头道:“将军准备怎么办?”   “你觉得本将军应该怎么办?”傅子恒不答反问。   顾知意手里攥着信,有点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低头站在那里,道:“若是再突岩,我不冒充小金,小金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这个事情是因我而起,突岩人要抓的人是我,将军让人把我送去突岩吧,换小金回来。”   孟大夫一听,立刻道:“这怎么行,让你冒充小金,是我的主意,照这么说,这事情是我引起的,那岂不是还得把我送去突岩?”   “孟大夫,您是军医,边关的将士离不开您,将军更是离不开您,您可别说这样的话。”   “你还要养马,将军的骑兵还得靠你呢,你更不能去。”   ……   顾知意和孟大夫一人一句争执起来,傅子恒被吵得头疼,这些年他竟然不知道,孟大夫话也这么多,“嘭”地拍了下案几,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军中事务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决定了?到底我是将军,还是你们两个是将军?”   傅子恒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话也变多了,若是以往,他拍完案几,一句“都给我闭嘴!”就完了,哪里会说这么多废话。   顾知意和孟大夫立马不敢吱声。   傅子恒这才道:“本将军正好去会会那突岩人!”   “将军,不可!”   顾知意与孟大夫异口同声,说完两人相视一眼。   孟大夫主动闭嘴,打算让顾知意上前说明理由。   谁知道,顾知意直接退后一步。   孟大夫嘴角抽了抽,他跟着将军多少年了?从来没见过顾知意这样的。   没有人看见,上首的傅子恒看见这一幕,竟然嘴角微扬。   孟大夫中规中矩地道:“边关不能没有将军,突岩人这根本不是跟将军下战书,是在给将军下套,将军千万不能中计。”   傅子恒朝孟大夫扬了扬下巴道:“行了,本将军心里有数,你们退下吧,去外头让人帮我把荣副将和李副将给我叫过来。”   孟大夫恭敬地退出营帐,顾知意原本随孟大夫一起退了出去,等孟大夫离开后,她又折了回来。   顾知意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将军去,正如孟大夫所言,那明显就是突岩人的套,目的大概是想擒贼先擒王。   她下山前,师父跟她说了很多,说她这个时候原本应该是已经和她的亲身父母相认了的,却因为被师父带去山里,至今未能当上相府千金。   师父的出手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次突岩人抓走小金,也是因为她去了一趟突岩,在突岩搅合的那一番。   顾知意觉得,小金的命运,大概就是被她改变了。   那突岩人发起挑战这事,是不是也是原本不会发生的?   如果真是那样,这位师父口中的天才将军,这次能不能平安怕就是个问题了。   如果将军出事,边关怕是就不太平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将士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会像朱大哥那样,惨死在突岩人的刀下,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   顾知意很惜命,很怕死,可要是因为她,国破家亡,那么多人因此惨死,哪怕她还能苟活于世,那也没法安心。   所以,既然这个事情是因她而起,那就由她来结束吧。   “将军!”顾知意掀帘道。   傅子恒在顾知意折回来的时候就听出了她的脚步声,见她低头进来,傅子恒装作很意外道:“你怎么回来了?还有事?”   顾知意点头,朝傅子恒的案几走去,在案几前站定,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求将军不要以身犯险,将军把我交给突岩人吧。”   傅子恒没想到顾知意回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个,他刚才明明说了这个事情他来解决了,她是听不懂嘛?   不知道为什么,傅子恒觉得心头有股无名之火,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心打算光荣赴死的顾知意根本没发现傅子恒语气的冷意,还点头道:“边关不能没有将军,至于那养马的法子,我已经教了马棚的王叔,下回取马种的时候,让孟大夫在一旁协助,一定不会有问题。边关没有我,将军很快也能有足够的马匹训练骑兵,可是边关若是没有将军,突岩人很可能会打过虎口庄,边关百姓不能没有将军,大魏更不能没有将军。”   “顾知意!”傅子恒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是不是觉得你到了突岩一死了之就可以了?可你别忘了你什么身份!若是没死成,你可曾想过突岩人会怎么对你?你也是到过突岩的人了,那下场,你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   顾知意惊得立马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傅子恒。   她什么身份?   “将,将军?”难道将军真的知道了?   其实昨天晚上,从突岩回来的路上,顾知意知道大侠副将军就是将军的时候,心中就隐隐有不妙的感觉了,只是当时的震惊都在自己和大侠的相处上了,想着自己总和傅子恒夸奖将军的样子在傅子恒眼中一定特别像是傻子。   好像也隐约想到将军是不是发现了她女儿身这个事情,只是因为自己的关注点在糗事上,这个想法几乎是一闪而过,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何况平常,她本就是男儿打扮,若不是那次发现被人换了衣服,她自己都经常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姑娘。   傅子恒被顾知意这么一盯,瞬间有些心虚了,立刻移开目光,不敢与顾知意对视,脊背挺得笔直,道:“你,你昨夜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了解傅子恒的人就会看出,那不是挺直,是僵直。   昨夜回来的路上,顾知意那般扭捏的样子,难道不是确定了看了她身子的人就是他?   “啊?猜到什么了?”顾知意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   傅子恒更慌了,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就,就是,那次你高烧,衣服都湿透了,是我……”傅子恒整个耳朵都已经红透了,后面的话他实在无法启齿。   顾知意听了傅子恒的话,先是抓紧胸前的衣服一脸防备,等听到傅子恒说到这里,她脸色都白了,“啊”地尖叫一声,就朝傅子恒扑过去,拳头雨点般落在傅子恒身手,嘴里念到:“我叫你瞎看,我叫你瞎换!”   傅子恒明明可以躲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并没有躲开,反而扶着顾知意的身子,生怕她隔着案几够不着他会跌倒。   等荣昌和李铮旭赶到的时候,老远就听见顾知意的尖叫。   两人急忙冲进营帐,就看到小顾师傅隔着案几,探着身体靠在他们将军的怀里,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而他们将军满脸通红,都红到耳根了,还紧紧搂着小顾师傅不放。   荣昌和李铮旭连忙告退。   傅子恒怕他们误会,连忙松手,正说着“不是你们……”顾知意的上身没有支持,眼看就要脸着地了,傅子恒连忙再次伸手接住她,慌乱间,自己竟然被顾知意一把扑倒,两人刚好趴在对方的脖颈处。   傅子恒那未出口的“想的那样”这下子彻底被堵住,没机会说出来了。   两人倒下的瞬间,傅子恒怕顾知意的腰磕在案几沿上,还伸手挡了一下,可这不伸手还好,那手刚好伸到顾知意的大腿上。   顾知意只觉得身子一麻,心里大喊:“流氓!”张嘴就直接咬住了傅子恒的脖颈。   傅子恒指尖传来的酥麻立马消失,疼得只吸凉气,下一刻那酥麻的感觉又从脖颈处蔓延开来。   余光看见荣昌和李铮旭满脸不可思议地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有新业务   顾知意显然也感受到有人进来了, 不用想,她也能猜到是荣昌和李铮旭两位副将。   听到傅子恒的抽气声,顾知意心里虽然挺想弄死这个流氓, 可也知道,突岩人还没被打怕,甚至可以说,傅子恒与突岩人的对决还没有正式拉开序幕,她总不能因为这些事耽误了家国大事。   顾知意松开傅子恒, 按着他的胸膛, 支起身子,跪坐起来, 故意一膝盖压在傅子恒的大腿内侧的软肉上。   傅子恒闷哼一声,疼得他忍不住扬起上身。   顾知意差点被他掀翻, 这下子也不敢再有其它小动作,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出门就看见两位副将军背朝大帐,正在仰望天空。   顾知意没有打招呼,直接从两人身边跑过去,朝自己的小营帐跑去了。   荣昌见顾知意这样子, 下意识想叫一声“小顾师傅”,却李铮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荣昌这才没叫出声。   两人看着顾知意离开的背影,瞧着怎么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呢?   明明是小顾师傅扑倒了他们将军, 怎么还一副被强迫了的委屈呢?   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尴尬一笑。   两人又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 这次, 两人不敢直接掀帘子进去了, 先是李铮旭干咳两声,没听到傅子恒的声音,李铮旭朝荣昌使了个眼色,示意该他上了。   荣昌清了清嗓子,喊了声道:“将军,我们可以进来吗?”   傅子恒端在在案几前,正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些湿润,手一碰还有些刺痛,定是被咬破皮了。心里想着,那丫头还真是下死口。   李铮旭咳嗽那声的时候,傅子恒突然有种做贼般的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将手往哪里藏,竟不知道要喊二人进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已经不是喊人进来的时候了,总觉得会让人多想,他便干脆装作没听到李铮旭的干咳。   好在荣昌又喊了声,傅子恒立马道:“进来!”   荣昌和李铮旭进了营帐,“将军!”两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傅子恒。   傅子恒很快调整好情绪,将孟大夫送来的那封封往前一推道:“孟大夫的徒弟小金今早失踪了,你们先看看这个!”   荣昌和李铮旭俱是一震,立刻抬头看过来,刚才的那点怪异气氛立马消散。   荣昌几步上前,拿起桌上的信看了起来。信不长,差不多扫一眼就能看完,若不是错字多,句子也不通顺,荣昌转手就能递给李铮旭。   见荣昌看信的时间稍长,李铮旭从荣昌手里接过信的时候,还有些狐疑。难不成还是封大长信?   等两人都看完信,傅子恒这才道:“突岩人应该是抓错人了,顾知意和孟大夫被突岩人抓走的那段时间,孟大夫担心突岩是冲着顾知意养马技术去的,便让顾知意以小金的身份在突岩,那段时间他们都叫顾知意为小金。所以这次突岩人大概是以为顾知意叫小金,所以给军营里的探子传信,让将小金带走了。”   两人眼睛一亮,李铮旭道:“这么说来,我们这次应该可以顺腾摸瓜,将军中的突岩探子给顺势揪出来?”   傅子恒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顾知意和孟大夫都觉得是自己害了小金,两人都不让我去赴突岩人的约,在这里吵了好久。”   听傅子恒主动提起顾知意,两位副将立马竖起耳朵。   两人的神情傅子恒看在眼里,心中冷哼,嘴上却道:“你们派人暗中查一查,这两天小金都见了那些人,或者说有什么人打听过小金。本将军打算明面上带着你们二人赴约,暗地里,你们留下一人在军中暗中观察。揪出军中的突岩探子。”   二人齐声应道:“末将领命!”居然没听到小顾师傅的消息,两人都有些遗憾。   三人一直在大帐商议如何赴约,如何悄无声息去布局。   另一边的顾知意,跑回自己的营帐,委屈地想了会儿,好像也不能全怪傅子恒。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给她换衣服?她生病怎么就非得扒光衣服换一套?谁知道他在给她换衣裳的时候有没有偷看?甚至是光明正大地看?   一想到傅子恒乘着她烧糊涂的时候,扒光她衣裳,坐在一旁“欣赏”的画面,顾知意心里是又气又羞。可没办法,谁叫自己跑去小溪里洗冷水澡呢?谁让她身体这么差呢?   顾知意暗暗决定,明天开始也要好好锻炼,最好找营地里的将士学几手防身的功夫。她觉得荣昌将军就错,李铮旭将军的轻功好像也不错,那晚虽然天色有些黑,但她看见李铮旭将军“会飞”呢。   调整好心态,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今天起得太晚,已经错过了早饭的时间,这会儿只能自己找门路摸去伙房开小灶了。   也不知道亲兵营这边的小灶能不能使点银子给她下一碗卤肉面。这么想着,顾知意已经从枕头下摸了块碎银,朝亲兵营的小灶去了。   都是花银子,谁不知道亲兵营的小灶伙食比别的地方好,以往她是没机会去,现在她就住在这里了,特别是做青贮饲料那天,在这边吃过一顿,这边明显油水比别处好。   顾知意到亲兵营小灶的时候,里头的师傅们正忙着洗菜切菜,为晚上的饭食做准备。   顾知意敲了敲敞开的门,“请问,哪位师傅可以帮我做碗卤肉面吗?”   小灶房这边的师傅们大多只听过顾知意的名号,并没见过她,因为顾知意平常都是在马棚那边吃饭。   但做青贮料那天,将军让给亲兵们加菜,这菜是一个小学徒去上的,他认出了顾知意,立马上前道:“是小顾师傅呀,快请坐。”   说着就将门口的小凳摆好,请顾知意坐,转头又对自己的师父喊道:“师父,这位就是马棚那边的小顾师傅,现在就住在将军的大帐旁。”   这话一落,小灶房的众人都停了手中的活。   说是小灶房,其实这里也并不小,毕竟这里要供应傅将军所有亲兵的伙食,而傅将军的亲兵有近两千人,只是跟整个营地的两万人马相比,这里自然就是小厨房了。   现在边关这军营之中谁不知道马棚有个“小顾师傅”的,军营中多少人因为小顾师傅赔了大把银子?要不是因为将军很看重这小子,顾知意指不定会被人套麻袋揍一顿呢。   一个正在切菜的老师傅,赶紧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朝顾知意走了过来,“啊,小顾师傅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顾知意干笑两声,“师傅客气了,请问现在能不能下卤肉面?”   见大师傅面露难色,顾知意连忙摸出兜里的碎银子,“大师傅放心,我不是想来白吃的,我付银子,这个要是不够,我回头再来补上。”   那位师傅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面条倒是有,不过现在没有肉了,营区的猪、羊都杀完了,这会儿冬天,实在采买不到猪、羊了,怕是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肉菜了。”   没肉了?要好几个月才能吃到肉?这营地的每天本就见不着多少肉沫星子,不过是聊胜于无,她一直都在忍着,现在居然直接说是没有肉了?   顾知意瞬间觉得世界变成了灰色的了,忍不住问道:“难道营地里的猪、羊全是靠从外面买的?营地里都不养点猪、羊?”   大师傅突然想到眼前这小顾师傅是干什么的,心思一动,道:“小顾师傅还会养猪、羊?”   顾知意见大师傅这神情,也心思也活络起来,点点头肯定道:“自然会,军中可以养猪、羊吗?”   大师傅一拍大腿,“嘿,这有什么不能的。军营也常会备上些猪、羊,只是,因为都是直接买的肥猪、肥羊,要是不宰了,营地不但要派人人手去伺候那些猪、羊,伺候久了费力不说,那些猪、羊还会掉膘。我们也想过多买些猪仔、羊羔在营地里养着,费劲倒是不怕,反正将士们多,每人割把草就够那些猪、羊吃了,可你也知道,来边关的,谁家都没养过那么多猪、羊,这养一两头,和养一群,区别还是很大的。要是养砸了,就不好了。所以这事大家也就只敢想想,谁都不敢去接这活。”   顾知意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倒是能养,只是我需要人手,而且这些人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也不敢接这活。”   大师傅等的就是顾知意这话,“这好说,回头我跟上头说一说,挑几个老实听话的人手给小顾师傅。”   “咕~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师傅一愣。   顾知意尴尬地揉了揉肚子。   大师傅立马一拍脑门,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小顾师傅稍等,我立马给您做面条吃。”   很快,一碗鲜香的青菜面就端到了顾知意面前。   顾知意摸着圆滚的肚子,在小厨房众位大师傅的前呼后拥中离开,心里美滋滋地离开,和伙房的大师傅们关系搞好,真是一件美食,她怎么早不知道来伙房逛逛呢,但凡她早点发现这好地方,也不用吃糠咽菜这么久了。   瞧瞧今天这面条,明明没有一星半点的荤油,可确实如此美味,汤料是熬汤最拿手的师傅弄的,面条是揉面最拿手的师傅弄的……几乎到葱姜蒜的刀工,每一样都是亲兵营小厨房最擅长的大师傅动手,顾知意心里想着,这待遇,营地里除了将军,她应该算是头一份了吧?   顾知意一边往马棚走去,一边想着这猪仔和羊羔该怎么弄来,这会儿已经是冬天了,边关这一带,能拿出这么多猪仔和羊羔的,除了她师父,怕是没有别人了!   上次的信,师父一直都还没回,或许她应该回一趟师门了,或者去柳垂村看看二师兄或者大师兄在不在? 第45章 、误会大了   顾知意在马棚检查了一遍昨天那十八匹母马, 老王头也一直陪着顾知意检查,直到顾知意检查完,点头道了声“都没有问题。”老王头这才放心。   老王头语气轻松起来, “是不是就表示这十八匹马都能怀上了?”   顾知意却是摇摇头,“能不能怀上还有过几个月才知道,等有个两三个月了摸一次胎就知道了。”   “摸,摸胎?”老王头有些不敢置信,“摸胎”这词老王头倒是不陌生, 早先他就听说过, 有那经验十分丰富的养马人,能通过摸胎来判断马匹大概多久产仔, 只是,他这把年纪了, 也从未真正见过有人真的会摸胎,老王头便以为摸胎这事多半是以讹传讹了,谁养个马还在这事情上费心思,练技术的?   没想到,就在老王头快要忘记这词的时候, 一个毛头小子用那种“今天天气不错”的口吻,随意地说起。   若不是已经见识了顾知意各种本事, 他怕是又会像以前那样,冷哼一声, 转身离去。   可现在, 顾知意在老王心目中显然早已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毛小子了,而是一位天赋异禀, 得高人指点的厉害人物。   如今又机会接触这种早已失传的技术活儿, 老王头自然兴致勃勃开始问了起来。   于是在那些例行轮值给马棚挑水的骑兵们眼中, 今天又是老王头犯错,被小顾师傅指点的一天。   另一边,荣昌刚从校场练兵回来,就有属下将亲兵营小厨房那边的关于没肉吃,打算养猪、羊的消息禀报给了荣昌。   能多吃肉?荣昌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致,再一问,才知道,原来还和顾知意有关,那还有什么考虑的,“行,我这就去找将军说。”   荣昌去找傅子恒的时候,傅子恒正在纸上画着那处密林的地形图,见荣昌身上还冒着热气,就知道这家伙是从校场直接过来的   傅子恒放下笔,问道:“有急事?”   荣昌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咧嘴笑道:“将军,有了小顾师傅,您可算是有福了。”   傅子恒眉头跳了跳,顾知意?他有福了?脖子上的牙痕和腿上的青紫隐隐作痛,心跳却像是突然多了几下,为了压下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傅子恒眼睛微眯。   荣昌却觉得副将军的眼神突然凌冽起来,立马想起早上看到的情形,所以他刚才的话好像有点调侃将军了?   荣昌几乎是瞬间就收敛了笑容,马上公事公办地将下头人报上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傅子恒听,再不敢多一句感叹。   傅子恒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她养个马都能被突岩人惦记上,在骑兵营和亲兵营里闹得轰轰烈烈,如今这些人整天都在讨论小顾师傅养马的新奇技术,这要是再养猪养羊,整个军营的将士都吃上她养出来的猪、羊,她这名号怕是要响彻整个边关了吧?   想到这里,傅子恒竟然有点不想让顾知意去冒这个头,毕竟她那手法,将来若是她的女儿身暴露了,怕是不好嫁人了吧?“军营没有猪、羊了?”   “没了!”   傅子恒不死心,“这附近连猪、羊都采购不到了?”   荣昌不明白,这么大的好事,将军怎么像是在推三阻四?“这里人口本就不多,就是把附近的猪、羊全部拉来军营,也吃不了多久。总是从很远的地方买猪羊,也确实费事。既然小顾师傅说她能养,她也只是要求给她几个老实听话的人,只要照着她的法子,往后咱们就有吃不完的猪羊肉了。”   “你明天先派人去附近问问,看还有多少猪、羊。”   “啊?”荣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怎么将军还是不同意?小顾师傅养马的时候,将军可是有求必应的,怎么现在像是故意不让小顾师傅一展本事的?   突然,荣昌脑子灵光一闪,立马道:“遵命!末将这就去办。”说着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将军一定是想小顾师傅亲自来求他,发生那样的事情,将军一定不好意思再去找小顾师傅,可两人也不能一直不说话吧?   荣昌觉得,早上的事情明显是有什么误会,小顾师傅不了解他们将军,或许生出误会,将军那人又不是个愿意解释的。   荣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回了营帐换了身衣裳,将傅子恒让打听附近猪、羊的事情交给下属去办,自己则朝着马棚那边去寻顾知意了。   荣昌一路仔细想了措辞,这会儿见了顾知意便笑道:“小顾师傅,忙完什么呢?”   顾知意正在让今日轮值的骑兵将马粪都堆去稍远处的那个新搭的草棚里,见荣昌将军过来,顾知意放下手中的铲子,道:“嗯,没什么事情了,荣将军找我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亲兵营小厨房那边说了你可以养猪、养羊,往后咱们营地就能有自己吃不完的猪、羊肉了,我想着先来跟你确定下,是不是有这个事。”   就这?顾知意明显有些不太相信,要真是这样,这会儿也快到吃晚饭的时候,通常,她吃过晚饭就会回自己的小营帐了,荣昌将军大可不必专门跑这一趟,直接在亲兵营那边等着她就是了。   荣昌搓搓手,道:“哎,小顾师傅,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这不是听说往后能有吃不完的肉了,激动嘛,所以想先来问问你,这是不是真的,别等我跟将军汇报了,你又说没有这事,我不就难做了嘛。”   顾知意一听,好像挺有道理的,顿时为自己刚才的对荣昌的不信任略感抱歉,“啊 ,不是的,不是的,荣昌将军,我没有不相信您,小厨房那边跟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可以养猪羊这话,也确实是我亲口说的,我只是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呈到您这里了,看来咱们营区,特别是亲兵营,这办事效率确实高,不愧是将军带出来的人。”   一级马屁,拍得荣昌浑身舒坦,“那是自然。对了,这个养猪羊到底要怎么弄,我也不清楚,要是让人转达,我也怕这中间传错了什么,要不小顾师傅今天回去的时候,亲自去和咱们将军说说,包括你需要什么样的人手,要怎么建猪舍、羊舍,都直接跟将军说吧,这样不会出错。”   “啊?不用吧?”顾知意想起今早的事情,下意识就拒绝了,“这种事情,只要将军同意了就成,那修栏舍的事情,又不是将军动手去做,我跟他说那么清楚有什么用?”   哎哟,好像是这么回事,是他大意了,怎么还扯上栏舍了。荣昌立马补救,“不是,这主要是安排人手的问题,亲兵的调度都是将军直接安排的,我和李副将可不能动亲兵。要是安排亲兵以外的人手,我们也不太了解,这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可是影响整个边关将士吃肉的大事,万不能马虎了。”   顾知意正犹豫间,伙房的铃声响了起来,荣昌道了声:“那我先吃饭去了。”就快速回亲兵营了。   荣昌的话,老王头在马棚里全部听到了,等荣昌走后,老王头一脸稀奇,“顾家小子,看不出来啊,你不但会养马,还能养猪羊呢?这往后,大家可都靠你吃肉了,记得吃过饭就去找将军把这事定下来,早定下,大伙也好早吃肉。”   轮值的几个骑兵也都满脸喜色过来帮腔。   顾知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拒绝这一双双向往吃肉的眼睛,只得点头应下。   就吃饭的功夫,马棚里的小顾师傅要在营地养猪、羊,往后大家能餐餐吃肉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这一次,消息的传播面积以及速度比上次还要快。   毕竟马匹这事情,虽然关系到整个营地,可真正与马匹息息相关的,只有骑兵。可猪、羊不一样啊,这营地里所有人都要吃呀,可以说是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   因为上一次,荣昌整顿了一次私下开赌的时候,这会儿也没人敢顶风作案开赌局了,而且就现在顾知意在营地的名声,养个猪、羊而已,谁还会不相信?   傅子恒吃过晚饭,在营地里走了一圈,是消食,也算是例行视察,发现,顾知意要养猪、羊的消息居然传开了。   他捏紧了拳头,这里头要说没有荣昌在捣鬼,他绝不相信,就算不是荣昌故意说出去的,至少也有他的放纵不管。   傅子恒觉得,自己明明说了,先查查这附近的猪、羊养殖情况,荣昌这家伙竟然还跟他玩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了。   这么想着,傅子恒点了附近一个值守的亲兵,道:“你去将荣昌将军找来,告诉他,本将军在大帐等他。”   说完就大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到那附近的时候,傅子恒鬼使神差地看向顾知意的小帐,发现她的小帐竟然还没点灯,这么晚了,难不成还在马棚?马棚的活这么多?就她那小身板能吃得消?   心里想着,脚步却是没做停留,直接朝自己的营帐大步走去。   没想到,一进去,竟然有什么朝他扑来,傅子恒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卧底都藏进他大帐了?   心里想着,手下动作却丝毫没有因此而耽搁,条件反射就劈出去一掌,等发现扑过来的是顾知意,想收手的时候,那道掌风已经朝顾知意胸口袭去。   “小心……”   “啊……”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46章 、怎样都成   顾知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吓得半死, 她纠结了好久,才决定忍着自己要面对流氓的不适,来谈一谈的, 谁知道等了一阵,流氓居然一直没来。   顾知意忍不住在大帐里走了一圈,甚至在傅子恒案几后的椅子上还坐了会儿。椅子的扶手处搭着一件衣裳,是傅子恒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洗。   顾知意起先没注意, 往后一靠, 觉得有淡淡的汗水味道,奇怪, 好像还怪好闻的!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想到这是傅子恒的衣裳, 顾知意屁股像是被烧着了一样,直接从座椅上弹跳起来,就想逃离这里,临出门时候回头张望一眼,却不料一个踉跄身子就朝外面甩了出去。   正以为要摔个狗吃屎了, 居然有人从外面进来,顾知意还来不及想得救了, 那人二话不说就朝她胸口拍过来一掌。   有那么一瞬间,顾知意甚至感受到了杀意, 尖叫的同时, 胸口一痛,她大概是死了吧!   死前顾知意瞪大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对自己下的杀手, 模糊的视线中, 竟然看到大侠, 哦,不,是将军!   呸!是流氓!   居然是流氓下的毒手?此刻他竟然还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试图朝她腰间伸手?她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顾知意用最后一口气侧过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傅子恒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眉头紧皱,他明明可以接住顾知意的,怎么她还是摔在了地上?   地上的顾知意双手捂着胸口,双眼紧闭,傅子恒吓了一跳,他刚才已经收了掌,那掌风应该不至于伤她性命,不过万事总有个万一,傅子恒还是赶紧摸了摸顾知意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正想查看下顾知意有没有被伤到,想到她是女子,傅子恒又立刻收了手。   也不知道顾知意到底有没有被他的掌风震出内伤,还是得让孟大夫来看看才妥当,听说小姑娘都挺脆弱的。   傅子恒想着,就准备抱起地上的顾知意,将她送回她自己的营帐。   荣昌正好这时候进了营帐,看见傅子恒抱着双眼紧闭的顾知意,瞬间不知所错,“这?”他记下了,下次已经先在外头喊一声,再也不这么直接进来了。这回是真长记性了,他保证。   “还愣住干什么?快让人去叫孟大夫!”傅子恒看着傻了似的荣昌,忍不住低吼道。   “是,是,是,末将这就叫人去。”荣昌转身就叫外面值守的亲兵跑去叫孟大夫了,再回来的时候,见傅子恒正小心地抱起顾知意要往外走,荣昌赶紧道:“将军,小顾师傅这是受伤了吗?受伤了不能移动吧?”   傅子恒一顿,他也知道啊,可总不能让顾知意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孟大夫过来吧?   荣昌看出了傅子恒所想,立刻道:“将军,先将小顾师傅安置在您的床上吧?”   放他床上?傅子恒表情有一瞬间裂开。   荣昌以为傅子恒是不想自己的床被顾知意睡,连忙替顾知意求情道:“将军,小顾师傅也是讲究人,别看她是在马棚干活的,她可干净着呢,一天不知道洗多少次手,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将军,让末将来吧!”说着就要伸手接过顾知意。   傅子恒本是要避开荣昌的手,转了下身,荣昌却以为傅子恒同意了,连忙替顾知意感谢:“末将替小顾师傅感谢将军,小顾师傅醒来要是知道将军肯让她在将军的营帐中等后孟大夫的治疗,一定也会万分感谢的。”   傅子恒简直在内心狂喊:我没有!我不想!我不要!   可是要他怎么解释,刚才是为了不让荣昌接过顾知意?   傅子恒只得面无表情地抱着顾知意朝大帐的屏风后小心的走去。   孟大夫来得很快,听说是小顾师傅受伤了,他几乎是跑得断了气了,“怎,怎么个,个情况?刺,刺客,抓到了吗?”   刺客?傅子恒拧眉看向荣昌。   荣昌连连摆手,“将军,我没有说这话,我只让人告诉孟大夫,小顾师傅受伤了,让他快点过来瞧瞧。”   傅子恒将目光投向孟大夫,孟大夫一哆嗦,“小顾师傅受伤,难道不是刺客所为?军营里还有人敢伤她?”   眼看着傅子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荣昌赶紧拉了拉孟大夫的衣角,“孟大夫,你还是先给小顾师傅看看吧。”   孟大夫又是把脉,又是检查瞳孔和嘴巴,最后得出结论,“小顾师傅没有内伤,是因为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惊吓过度?”荣昌重复了孟大夫的话,眼神则充满疑惑地看向傅子恒,心道:将军啊,您都对人小孩干了什么呀?不就是来和你谈谈在军营里养猪、羊的事情吗?明明是件大好事,怎么将军……   连小顾师傅都被将军给吓晕过去了,荣昌立刻收了心思,他得去将外头的流言掐了,要是传进将军耳朵里,他少不得又得挨几军棍。   荣昌赶紧低头,不敢再看傅子恒。   好在这个时候孟大夫说话了,“我去给小顾师傅熬点压惊药过来,等她醒过来喝了就没事了。”说着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告退离去。   荣昌见孟大夫要离开,立马硬着头皮道:“末将告退。”   没想到傅子恒居然没说什么,荣昌赶紧撤了出去。到了门口,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孟大夫见他这样,忍不住好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吓成这样?”   “军中机密,无可奉告。”荣昌朝孟大夫抱拳撂下话,大步离开。千万别被将军叫回去!荣昌觉得自己已经猜到将军叫来过来是为什么事情了,十有八九是养猪、羊的事情,也不知道小顾师傅跟将军是怎么说的,不过他如今还是先去将之前放出去的“军营要养猪、羊”的流言给掐了。   大帐中傅子恒早已经忘记了荣昌是自己让人叫来的,这会儿正盯着顾知意的小脸,想着什么,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耳根微红,迅速替顾知意将被子盖好,转身出了屏风。   傅子恒端坐在案几前,提笔想继续绘完密林及附近的地形图,可脑子里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影响他。   傅子恒干脆放下手里的笔,拿起兵书看了起来,却依旧看不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屏风后面响起悉悉索索旳声音,傅子恒立刻坐直了身子。   顾知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帐篷顶,低头一看,被子不是自己的,这不是自己的小营帐。   想起之前发生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脸,热乎的?没死?   胸口隐隐作痛,顾知意伸手揉了揉,忍不住拉开衣领往里看去,虽然胸前还缠着白布,可白布边缘处也看得出来有些青紫。   青紫?   这个位置?   所以,那个老流氓这是对她袭/胸了?   现在还被他弄到他床上来了?   真是不要脸,顾知意想也不想就掀开被子准备逃出魔掌,回到自己小营帐,嗯,或许她的营帐也不安全,回头找荣昌将军去,看能不能搬到荣昌将军附近去住。   顾知意心里乱糟糟地想着,竟没有发现屏风外头还坐着傅子恒,也怪傅子恒收敛声息,等顾知意从他身边走过,才发现好像有道视线看着她。   扭头一看,竟然正是她心里骂着的人,“啊!”   傅子恒被顾知意突然这嗓子吓得手里的书都差点没拿稳。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有同时停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傅子恒没等顾知意再次开口,抢先道:“你怎么会在我的营帐之中?嗯,我是说之前。”   顾知意骂人的话一下子被堵在嗓子里,对啊,是她先来他的营帐的,她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哦,是荣昌将军让我来找将军,说说在营地养猪、羊的事情。我等了好一会儿,将军都没回来,就打算下次再来找将军了,没想到在门口被自己绊倒了,然后……对,将军为什么打我?还……”   “抱歉,我进来的时候正想事情,没听到你脚步声,一掀帘,就见有人扑过来,我没看清你是,以为是刺客,就出手了,等发现是你,收手的时候,掌风已经收不回来了。”傅子恒面色从容的解释,心里却已经将荣昌打了一百军棍了。   顾知意不禁站直了身体,所以说,她这儿是被掌风所伤?将军的手并没有碰到她这里?   傅子恒见顾知意手还捂在胸口,鬼使神差地来了句“你,没伤到吧?”   顾知意猛地抬头看向傅子恒,“怎么会没伤到,都淤青了!”   接着,恶狠狠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修猪舍羊舍,还有什么时候给我人手?”   他什么时候答应她养猪、羊了?“哎,你一个”刚开了个头,傅子恒立马说不下去了,换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非得在军营这么折腾,要是名声传出去了,将来谁跟你成亲?”   这话一出,顾知意立马变脸,“傅将军,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在军营让将军能有一支骑兵早日打退突岩人,让军中将士们能吃上肉,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傅子恒听顾知意这么一说,也急了,站起身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事情,怎么会见不得人呢!我是觉得……”   顾知意冷笑一声,“哦,我明白了,那就是傅将军在挑成亲对象的时候,会嫌弃干我这一行的是吧,傅将军放心,您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因为顾知意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偷马种”和“种马种”的手法,他是觉得会有男子被吓到,但是,这些男子里头,没包括他自己啊,见顾知意脸色完全冷了下来,甚至已经不带别的情绪,傅子恒连忙喊道:“不是,我不会,我愿意!”   场面顿时安静。   顾知意语塞,将军什么意思?他不会什么?他愿意什么?顾知意脸色变得复杂,胸口传来的痛楚,让她不禁皱眉,伸手按住那处。   “你没事吧?”傅子恒见她这么上前走了几步,眼神还不住往顾知意胸口瞟去。   顾知意实在看不惯傅子恒了,伸手狠狠地一推,“老流氓!”   傅子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他真没往哪方面想,只是想着她那里受伤了,纯粹是关心伤情。   可这会儿,傅子恒也知道,这事解释不清楚了,见顾知意委屈地往外跑去,他连忙道:“我答应你,你养猪、羊吧,往后你想养什么都成,想养多少都成。” 第47章 、献计   顾知意微微一顿, 怎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呢?不过她现在也不想再和这个老流氓说话了,径直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留下傅子恒愣在原地,他刚才这是在干嘛?他都干了什么?   他为什么那么在乎顾知意?生气不生气的, 与他何干?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他怎么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   还有,她刚才生气离开,他为什么会心慌,然后就直接妥协了, 让她养猪、羊了, 还说了想养什么就养什么的鬼话?   对,他是因为想要一支骑兵, 而顾知意会养马!嗯,一定是这样的, 他这是惜才,和她是不是小姑娘没有关系。   小姑娘?小姑娘为什么骂他“老流氓”?他怎么就流氓了?怎么就老了?   傅子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孟大夫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傅子恒神在在地摸着自己的脸,见他进来,连忙放下手。   孟大夫端着药上前, “将军,这是小顾师傅的药。”说完, 孟大夫将药放在傅子恒眼前的案几上,“卑职还有草药要整理, 等小顾师傅醒了, 将军记得叫她喝下,卑职估摸着, 小顾师傅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说完, 孟大夫就退出了大帐。   傅子恒看着案几上的那碗药, 有些为难了,顾知意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他,他也没脸再去见她呀。   直接叫来外面值守的士兵,“把这个药给小顾师傅送去,告诉她是孟大夫给送来的压惊药,让她记得喝了。”   这一夜,顾知意喝完药,就沉沉睡去,而傅子恒,失眠了……   第二天,顾知意和往常一样去马棚忙活,正带着人在青贮池取青贮饲料的时候,霍叔带着人朝这边来了,老远就喊道:“小顾师傅,你看看,有人投奔你来了。”   投奔她?   顾知意抬头往霍叔身后看去,这人是?刘六柱?   顾知意赶紧跑下来,叫道:“六柱?你怎么来这里了?”走近才发现,刘六柱怎么穿了军营的衣裳?顾知意指着刘六柱的衣裳疑惑道:“你这是?”   刘六柱赶紧整了整衣裳,站得笔直,道:“我现在也是边关的兵了。”   “啊?你又被抓了?”   刘六柱不满地正了神色,“知意小师傅,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又被抓了,我这次是自己来报名从军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副将军已经让人在外头贴了告示了,从今往后,只要有他在边关,就不会再强行征兵了,想从军的自己来报名,边关还会让人查家世,家世不清白的边关军还不收呢。”   说这话的时候,刘六柱倍感骄傲,如今可不是谁都能从军的,他可是经过筛选的。   “真的?以后不去抓人从军了?”顾知意有点不敢相信。   刘六柱连连点头,“傅将军真是英明神武。”说话间,眼里全是对傅子恒的崇拜。   顾知意现在听不得人跟她提那个老流氓,她也知道他厉害,可不妨碍他是老流氓,“对了,你爹知道你来军营了吗?你不会是偷偷跑来的吧?”刘老汉妻子没了,前头的儿子病死的病死,被抓来从军的也有一个,之后也没了音讯,如今膝下就只有二丫和六柱姐弟,平常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同意六柱从军?   没想到刘六柱却道:“我爹说了,我们老刘家要知恩图报,这次,若没有傅将军,我们姐弟就死在突岩了,我这条命是傅将军救的,自然要为傅将军效力。”   顾知意朝刘六柱伸出大拇指,“够仗义!”   霍叔在一旁适时道:“小顾师傅,我听六柱说,他之前跟你一起养过牛,所以想着,要不,就让他在马棚给你打下手?”   顾知意立马应下,她如今正好却人手,马棚这边老王头已经差不多能管事了,猪、羊那边还没开始,六柱来的正是时候,到时候就让六柱去管猪舍、羊舍。   等霍叔离开后,刘六柱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拉着顾知意道:“知意小师傅,我爹让我告诉你一声,自从你那日被抓走后,芷林小师傅和思齐小师傅都没再来过柳垂村,你让人带去村里的信一直没送出去。”   “啊?这么久了,我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没下山过?”顾知意十分不解,这都快三个月了吧?山里的牛羊什么的,不用带下来卖掉?她下山那会儿,师父给了她那么多银子,现在应该正是努力攒银子的时候啊。   顾知意还没想明白这个事情,刘六柱又说道:“不仅如此,我爹还说,自从那日知意小师父被人从我家抓走后,我爹就往知意小师傅你们师门的路口处留了信物,想告诉你师父来救你,可那信物一直没被取走,恐怕是知意小师傅的师父和师兄们都出去了,我爹让我知会你一声,回头找机会回去看看。”   柳垂村的屋舍虽然不少,但真正住里村里的不过十来户人家,这些人家都是段霄月信得过的人家,因此时常帮着段霄月卖猪牛羊。村民联系到买家,就会去山门口一块大石头下放下一颗专门用来联络的石子,顾知意她们三天两头都会去那里看看有没有生意。如果看到石子,她们就会下山,去村里找那个留石子的村民,弄清楚买家要什么货,然后回去备货。   如今,顾知意都出来三个月了,按理说,这么长时间,刘老汉的石子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她师兄应该早就与刘老汉联系了,怎么那石子一直没动过?   顾知意心里突然沉甸甸的,难道出事了?   一整天,顾知意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怎么说话。   连今天在马棚轮值干活的骑兵都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吃过晚饭,老王头就道:“顾家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事你先去忙,马棚这边有我呢。”   顾知意面色沉沉却一本正经点点头,“嗯,谢谢你,王叔。”   老王头看着顾知意离去的背影,总觉得顾家小子今天安静得不正常,想到顾知意今天变成这样,好像就是因为那个叫刘六柱的来了之后,听说,刘家小子与顾家小子是同村,看来,多半是顾家有什么事了。   哎~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啊。老王头拖着瘸腿回屋休息了。   顾知意一路想着,该怎么告假回去几天,按理说,没人能顺利通过师父布下的阵,除非是用蛮力,铲平那片山林。她若是独自回去,又怕再遇上潜伏在镇中的突岩人,到时候要是又被抓去突岩当奴隶了,那就不妙了,可师父和师兄她们到底怎么回事?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个功夫不错的人陪她走一趟,但这里的人都是军中的,扯上将士们了,那就和朝廷有关系了,师父是最不希望与朝廷有牵扯的。   这可真让她为难。   一进入亲兵营,顾知意立马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紧张,傅子恒的几个近卫来回进出大帐,面色都有些凝重。   大帐灯火通明,突然间从里头传出荣昌的声音,“将军,不可!”接着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顾知意惊讶得嘴巴都成了O型,忍不住问身边的亲兵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亲兵摇摇头。   这也在顾知意的意料之中,不过还是忍不住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她还不稀罕听呢。   这么想着,顾知意就要转身进自己的营帐,却不料背后响起李铮旭的声音。   “小顾师傅留步!”   顾知意转身,瞧李铮旭样子,应该是刚从老流氓的营帐出来,“怎么了?”   李铮旭一本正经地朝顾知意抱拳一礼,“还请小顾师傅帮忙劝劝将军。”   顾知意吓得赶紧侧身避开,“李将军可别折煞我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李铮旭心下稍安,只要小顾师傅肯出手,将军或许能听劝,现在亲兵营私下都传遍了,昨日小顾师傅从将军营帐跑出来的时候,将军可是在里头大喊“往后你想要什么都成,想要多少都成!”听说,那喊声又是惊慌又是卑微,若不是昨日刚好他身边一个特靠谱的亲兵轮值,那亲兵也这么说,打死他都不相信将军能干出这事。   昨夜,还有那不怕死的亲兵在营帐掐着嗓子学将军,若不是他怕影响将军的英名,特意敲打一番,这会儿指不定还要传成什么样呢。   “小顾师傅,您去劝劝将军,明日不要涉险,让我们找人替他去与突岩人应战吧。”   “与突岩人?”顾知意恍然,啊,对呀,明天就是突岩人放话要挑战大流氓的日子了,“大,将军他真打算按突岩人说的,独自前去?”   “可以带两个人。”李铮旭纠正道。   “带两个人和独自去区别不大。”   李铮旭窒了一瞬,他和荣昌在小顾师傅眼中这么不中用?不过现在有求于小顾师傅,他也不好顶嘴,只道:“小顾师傅能不能劝劝将军,要是着了突岩人的道了,这边关可就要出大事了。”   顾知意想想,的确如此,她决定为了国家大义,暂时放下个人恩怨,“我去试试。”毕竟这次的事情,八成与她有关。   李铮旭见顾知意应下,并抬脚往大帐走去,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顾知意进入大帐的时候,傅子恒正和荣昌大眼瞪小眼。   见顾知意进来,荣昌也如释重负,他也想到了昨晚亲兵营中的传言。   还不待荣昌开口求顾知意劝劝将军,顾知意就先开口了,“将军,明日与突岩一战,我有个法子。” 第48章 、将军的宠儿   “是李副将让你来劝说本将军的?”傅子恒并有将顾知意所说的有法子放在心上, 小姑娘样那些猪牛羊马是挺厉害,可这带兵打仗,可不是她一个从未接触过军务的小姑娘能懂的。   李铮旭刚出去不久, 顾知意就进来了,一进来就直言明天的事,要是猜不到是李铮旭告诉顾知意的,傅子恒这将军也不用当了。   顾知意点点头,傅子恒嘴角的冷笑还没扯到位, 就听顾知意道:“不过, 我不是来劝将军不要出战的。”   这回答显然让傅子恒很意外,一旁的荣昌听道这话, 心中咯噔一声,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心里暗道:李副将那厮,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搬个救兵都不说交代清楚些。   荣昌一点没怀疑是顾知意的问题,毕竟, 小顾师傅,挺靠谱的。   傅子恒听了顾知意这话, 却是眉头一扬,示意她继续。   “将军是军营的领头人, 就和羊群中的领头羊一样, 下面多少人都看着呢,要是将军不迎战, 下头的人指不定就会以为将军是缩头乌龟, 胆小怕死, 往后也很难服众。”   顾知意说话的时候,傅子恒正用眼神示意荣昌:你看看人家!   可顾知意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味呢?一会儿说他是羊,一会儿又是乌龟,这姑娘就没有别的好听点的词儿了?傅子恒面色变得有些难言的复杂,他怀疑这姑娘是故意在骂他。   这可真冤枉顾知意了,她可以指天发誓,她真没有,领头羊,这是她真心夸奖这位天才将军。   “小顾师傅,你……”荣昌忍不住想阻止。   “听她说完。”傅子恒一记刀眼,荣昌立马闭嘴。   顾知意给荣昌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接着道:“将军,咱们营区的母马,是时候上战场了。”   啊?   荣昌与傅子恒对视一眼,荣昌忍不住道:“小顾师傅,这自古以来,母马都是拉货,以及产仔用的,就如妇孺不上战场一样,这个你不知道吗?”   母马在体格、力量,以及爆发力上都不如公马,战场上,差一点,往往就会差很多,何况是一整支骑兵队伍。因此,战马多为阉割的公马。   傅子恒听了顾知意一本正经的外行话,眼中突然多了些笑意,到底是小姑娘,也就只有荣昌会以为顾知意真能为战事出谋划策了吧?瞧那呆子认真的样子。   傅子恒的情绪也放松下来,且听听她怎么胡说八道,让荣昌和顾知意争执去,省得在这里跟他干瞪眼,还撵不走。   存了这样的心思,傅子恒便换上了看好戏的心思,“嗯,小顾师傅说得对,荣副将,你别总打算人家说话,有点礼貌。”   荣昌惊呆了,原来小顾师傅在将军这里已经荣宠到这个地步了?昨晚亲兵营的那些传言只怕是有不及而非过之吧?   此刻的荣昌将军内心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将军这个样子,边关不会在他手里被玩丢吧?   荣昌痛心疾首,“将军!”   傅子恒以为荣昌吃瘪,难得心情极好,抬手打住,示意他认真听他们的“队友”小顾师傅说话。   荣昌:完了,往后这边关真的是小顾师傅“想要什么都成”了。   顾知意哪里知道荣昌和傅子恒的小心思,点头对荣昌道:“我自然知道母马一般是不上战场的,可这也是一般情况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是去过突岩的,我见过突岩的战马,想必将军还记得吧?突岩的战马与我们的不同。突岩人以马术厉害为荣,为了彰显自己精湛的马术,骑射功夫厉害的突岩人往往不会对自己的马匹进行阉割,他们甚至还以此为荣耀。因此,越是厉害的突岩的人,他们的马匹必定是真正的公马。咱们大魏为什么要对战马进行阉割,想必两位将军比我更清楚,那就是不阉割的公马情绪不稳定。”   听着顾知意的话,傅子恒原本看好戏的心思渐渐收起,他坐直了身子,隐约猜到了顾知意的计策,“所以?”   顾知意没想到傅子恒这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图,点头道:“对,就是将军想的那样,再给突岩人的马下一次药,然后将我们的母马放去密林附近吃草,到时候突岩的公马一发/情,突岩人就没功夫对付将军了,只怕会弃马保命。”   荣昌听得两眼发光,“哈哈”大笑道,“小顾师傅不错啊,上次那趟突岩没白去啊,突岩那帮狗娘养的要是知道了小顾师傅是因为去了突岩想出这计策,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看着顾知意得意地跟荣昌哈哈大笑起来,傅子恒这才冷静下来,这姑娘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眼看着荣昌开始和顾知意讨论上次突岩到底怎么个情况,傅子恒立马干咳一声:“行,辛苦小顾师傅了,我与荣将军这就着手布置。”他可不想再听顾知意说一次偷马种的故事了。   顾知意正准备侃侃而谈,听了傅子恒这话,她明白了,得,这是要商议军事机密了,她不能参与了,突然生出一股“被利用完了就丢弃”的悲凉感,不过也就一瞬间,顾知意立马识趣的退了出去。   荣昌和傅子恒很快就将第二天的计划制定了出来。   孟大夫连夜配药,并由李铮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撒在密林干枯的野草中,以及突岩人的必经之路。孟大夫的药本就是干草,混在满是落叶的杂草中完全看不出来。   荣昌也不再阻止傅子恒亲自出马了,必经,这番布置下去,胜算十分大,这明显是给将军挣脸的机会,他自然不会再反对了。当然,战场没有绝对的胜算,但要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那他们也不用来边关了。   第二天一早,顾知意照理来道马棚,却见老王头脸色惨白,拖着他的瘸腿跑了好几趟茅房。   荣昌却在这个时候匆匆赶来,“老王头,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早早去放马吗?怎么都这时候了,你还没出发?”   老王头苍白着脸,道:“将军,对不起,我今天好像有点坏肚子了,如今这马匹也有青贮料吃,将军您看,要不今天就不放出去了?”   因为营地有突岩人的探子,为了保密,老王头并不知道今天让他放马是与将军出战有关的。老王头是一大早得到命令,让他今天将马匹放去城墙外头吃草,可他这会儿腿都拉软了,还怎么放马?   顾知意却是一听就知道了,于是道:“荣将军,今天我去放马吧,正好出去透透气。”   荣昌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顾知意却道:“这马棚,除了王叔,就是我和这些马匹最熟了,要是让别人去,只怕会弄丢了马匹。”   荣昌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今天的成败,可以说马匹是非常重要的,正好小顾师傅还十分懂马,要是小顾师傅亲自出马,肯定效果更好。   原本在挑放马人选的时候,荣昌就想让顾知意上的,可当时傅子恒直接定下了老王头,说老王头是经历战士的老兵。荣昌觉得将军说得也有道理,便没提顾知意了。   没想到这老王头这么不顶事,关键时刻,他拉肚子。荣昌便一锤定音:“行,那就小顾师傅去放马吧。”   等没别人的时候,荣昌悄悄递给顾知意一把匕首,“小顾师傅,你拿着防身,虽然说我和将军会护你周全,可毕竟我们不能确保暗处有没有突岩人,你拿着防身,也当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拖延时间,让我们能顺利救你。”   顾知意一看,是一把挺小巧的匕首,刀柄处还嵌了一圈细碎的红色玛瑙珠子,还怪好看的,顾知意一把接过,道:“行,等晚上回来我再还你。”   荣昌摆摆手,“不用不用,这玩意我也很少用到,是一次打仗,在战场上捡的,小顾师傅要是顺手就留着吧。”   顾知意倒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笑着道:“那我找人帮我赶马了,荣将军也快去准备吧。”   荣昌抱拳,自去准备。   挑战书上约定的时间是午时,大概是那些突岩人不敢再近处扎营,从他们驻扎的地方过来要费些时间吧。   顾知意赶紧跑回自己的营帐,翻箱倒柜一番,又跑去亲兵营的小厨房,弄了些锅灰。她也知道,今日行事要保密,虽然她不知道军营有突岩人探子这事,但在厨房里的人问起要锅灰有什么用的时候,顾知意随口道:“得了个治病的偏方,需要点锅灰当药引子。”这话倒是没人怀疑。   顾知意揣好装着锅灰的小瓶子又往马棚跑去了。   顾知意从马棚中挑了二十来匹年轻体壮,毛色光亮的马匹,自己则骑着一匹温和的大马,手持马鞭,赶着一群“美貌”马匹往城门外头去了。   边关这种往城外放马放羊的事情也常有,天气好的时候,外头空旷,总会找时间让马匹来跑跑,牧草丰盛的季节就更不用说了。   顾知意也不确定暗处会不会有突岩人盯着,她没有直接将马匹往密林那边赶去,而是绕着密林假意往密林边的小河沟行去,这倒挺符合放牧人的选择。   因为风有些大,顾知意包着个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小河沟边上,顾知意寻了快背风的大石头,从怀中摸出个小镜子,开始往脸上涂锅灰。   直到将小脸涂到她师父和师兄们都认不出来了,顾知意这才罢手,最后还剩余些锅灰,顾知意也没有浪费,直接将手也涂黑了,然后再包上头巾,开始状似无意地将马群往密林方向赶去。 第49章 、退敌   顾知意假装贪玩, 让马匹在密林中自由分开后,就牵着她骑着的那匹马找了个避风处,躲了起来。   就在顾知意冻得想要找个地方生火取暖的时候, 远远地一群人骑着马匹朝这边来了。   这处其实就是一个小树林,只是因为旁边都是草地,这处又地势偏高,树木较多,看起来就是一片密林了。   那群人明显是突岩人, 离着密林老远, 那群人就将速度降了下来,盯着密林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这才又往前走。行至密林下面,突岩人不再前进, 就那样骑着马,不远不近地等候着。   突岩人的马匹停下来后,就在原地轻轻踏步,见主人没有行动的意思,便低头试探地开始吃草。   顾知意心中暗暗祈祷, 那些马匹能多多吃下孟大夫准备的草药。   随着马匹的继续吃草,突岩人那一小队人马稍稍散开, 顾知意看到有一匹马上横放着一个人,她猜测, 那个人应该就是小金。   这会儿小金明显是被颠晕了, 挂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匹走动晃悠这。   突岩人等了一会儿,便开始朝密林喊起来:“魏国的将军, 你到底有没有来?要是不来, 我们就直接去你们城门了。”   这声音一出, 顾知意就知道是熟人了,正是穆珠儿。   看来他们抓走小金,多半还真是因为她,也难怪穆珠儿他们有心了,在突岩的时候总是叫她“屁话多”,没想到他们却还是记住了孟大夫对她的称呼“小金”。   林子里还是没有动静,突岩人的马匹见主人一直没再前进,开始大口吃草。   突岩人又等了一会儿,林子中还是没有动静,下头的人明显着急了,开始商量着什么。   顾知意就见到突岩人分成两拨,穆珠儿带人往后面退了二十来丈,前头的人应该是穆伦达,他带着两个人站在原地,其中一人的马背上还挂着小金。   这时候,马背上挂着小金的突岩人朝密林大喊道:“魏国将军,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杀了小金。”   喊话的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声音震得顾知意耳朵里“嗡嗡”直响。   密林的鸟雀被惊得扑棱棱一阵飞,顾知意甚至还看到有野兔从她眼前跑过,甚至还有一只野鸡朝她头顶飞扑过来。顾知意忙抬手护住眼睛,等放下手的时候,就看见傅子恒带着荣昌和李铮旭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密林下。   荣昌朝突岩人喊道:“先将人放了。”   穆伦达一挥手,那个突岩人就催马朝前面跑了几步,将小金丢在对峙的中间的地上。李铮旭催马上前,将小金带了回来。   载着小金的李铮旭居然没有在留在傅子恒什么,而是载着小金撤回了密林。   等走近了,顾知意这才发现,李副将好像与平常有些不一样,仔细一看,盔甲下的人根本不是李副将。   顾知意惊讶完,立刻想到,李副将八成和她一样藏在密林某个角落,关键时刻,给突岩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般一想,顾知意胆子也稍稍大了些,这才注意到,突岩人的马匹冲向这边后,她带出来的“美貌”马群竟然都退缩回了密林。   眼看着穆伦达他们身下的马匹开始不安地刨地。   而穆伦达三人开始警惕地盯着密林,他们以为马匹发现了密林的异样,难不成魏国将军在密林里做了埋伏?可他们提前派进密林的人分明没有发现异样。   荣昌手握长~枪,喝道:“不是要比试吗?念你们大老远过来,你们三人一起上,我与将军两人迎战!”   穆伦达的手下握紧缰绳,就等着穆伦达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往前冲了。身后的穆珠儿等人听不清前面在说什么,但也看到魏国这边的人接了小金就离开了,穆珠儿在身后用突岩话大喊:“大王乘着他们只有两人,快杀了他们。”   林中的顾知意刚好听懂了后面那句“杀了他们”,她们在突岩那几天,虽然没能学会突岩话,但在刘六柱的指导以及后面大家留心注意,还是学会了几句突岩话,而顾知意能听懂的为数不多的突岩话中,刚好包括了这句“杀了他们”。   这怎么可以,这事是因她而起,将军不能有任何闪失!   顾知意“蹭”地从藏身处站了起来,开始往下面赶那些不争气的“貌美”马群,心中战战兢兢地安慰自己,反正李副将在暗处,他一定能护她周全。   顾知意朝马群大声吆喝着。   傅子恒听见这声音眉头一皱,侧身朝身边的荣昌看去,就见荣昌已经转头看向身后的密林。   突然荣昌面色一边,大喊:“趴下!”   顾知意想也不想地将身体重重朝前面扑了下去,一支箭从顾知意头顶飞过。   躲在暗处的突岩人见一箭没中,又是一箭补上,顾知意扭头见此情景,赶紧就地打了个滚,再次避开那一箭。   顾知意实在没想到,护他的“李副将”没有出现,倒是多出来一个想杀她的突岩人。   若不是脸上擦了锅灰,这会儿顾知意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傅子恒在荣昌出声的时候就看向了顾知意,这会儿岂会坐视不理,脚尖一点就飞身朝顾知意掠去。   穆伦达见魏国将军和他身边的人注意力都在身后密林的人身上,岂会错过这等千载难逢地机会,一个手势示意身边的两人一起上前杀魏人一个措手不及。   穆伦达三人策马朝前,却不料身下的马匹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着,若不是他们三人马术超群,这会儿定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荣昌立刻戒备。   突岩人失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如今魏国这边只剩下荣昌一人,而从刚才的情形看来,密林中显然是发生了于魏国不利的事情,穆伦达直接用突岩话喊道:“杀了眼前的魏人,我们立马撤退。”能陪魏国将军一同出来的,身份一定不低,杀不了了将军,杀一个将军的左右手也不亏,他们部落太小,耗不起大战,若是能杀一个魏军中的厉害人物,他们部落在突岩的地位定会水涨船高。   穆伦达正畅想美好未来,却不料他们的马匹根本不听他们的指挥,直接绕开他们想杀的魏人,继续朝密林下面奔去。   原来,顾知意虽然被林中暗藏着的突岩人打断了,可她之前那声声催促,到底是将胆小貌美的母马们赶出了密林,身中烈/药的突岩公马本就躁动不安,这会儿见到如此多的美马,哪里还能压抑身体的激荡,立马奔向心仪的母马,扬蹄趴在美马的背上,开始行那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情形穆伦达他们从未遇上过,三人用力扯缰绳,马匹正在兴头上,哪里能拉得回来,拉扯间,穆伦达的两位属下已经跌落马背。   身后的穆珠儿等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立刻催马上前,来接应他们的大王。   荣昌手持长~枪朝穆伦达背后刺去,他看得出来,这个人是这群突岩人的头,擒贼先擒王,他必须先拿下这人。   穆伦达听见破空声响起,迅速扭身跳下马背,他的两名手下也很快就朝穆伦达护了过来,荣昌一□□空,立马收回长~枪,又是一枪。   穆伦达刚站稳,来不及躲避,眼看着那一枪就要刺中穆伦达,他的一个属下探出身体挡在穆伦达身前,替穆伦达挨了这一枪,双手顺势紧紧握住荣昌的枪头,眼睛死死盯着荣昌,嘴里喊道:“大王,快走!”   穆伦达还想跟荣昌拼一把,被另一个属下拉着道:“大王,不要让穆里白死,留着性命,下回替他报仇!”   穆伦达这才红着眼睛和属下离开。   荣昌自然不想放过穆伦达,可手里的□□被穆里死死握住,他根本抽不回来,荣昌干脆弃了□□,拔出腰间的软剑,还没等他朝穆伦达挥剑,穆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拔出□□,并握住□□朝荣昌身下的马匹刺去。   荣昌为了避开这一枪,不得不拉住缰绳,改变方向。   就这会儿,穆伦达已经上了穆珠儿的马,朝突岩逃去。   穆伦达紧紧握住缰绳,心中暗下决定,从明天开始,他要将穆珠儿他们这些部落成员全部训练起来,要让他的部落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但凡他早点学别的部落,抓些专门伺候牛羊的奴隶,让穆珠儿他们也能有足够的时间练功,今天,他们也不至于损失一名战将……   而另一边,傅子恒施展轻功,快速朝顾知意而去,当看见地上那个一脸黢黑的人时,落地差点没站稳。   傅子恒几乎看都没看林中那个突岩人,直接将手中的银枪扔了过去。那个突岩人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银枪,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死去。   翻滚见,顾知意的脸在毛草丛中被刮出好几条血痕,只因脸上全是黑色,并不明显,看见傅子恒一出手就解决了突岩人,顾知意总算松了口气,还好,有大侠在!   顾知意翻身坐起,却好一会儿没站起来,就那么坐在地上皱着脸看着傅子恒。   傅子恒本想伸手拉她起来,想起自己如今还是“老流氓”便作罢,朝顾知意道:“怎么还不起来?”   顾知意一脸尴尬道:“腿软,站不起来了。”   傅子恒这才将手伸到顾知意面前,“我拉你?”   顾知意点点头,朝傅子恒伸出一只小黑手。   傅子恒见她手也涂成这样,忍不住问道:“你把自己涂成这样干……”   “嘛”字还未落下,就见顾知意抓着他的手突然用力,并一把抱住他使劲将自己转到另一边,嘴里喊道:“小心!”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差,更新迟到了,抱歉抱歉 第50章 、亲近   傅子恒看见一支箭正朝顾知意的后背射过来, 他眼疾手快,一手搂住顾知意侧身躲避,另一手一把握住箭, 可那支箭来势汹汹,箭头还是扎进了顾知意的肩头。   傅子恒抬头朝箭羽发射的方向看去,一个树杈中赫然固定着一把□□,那□□显然是被设了机关藏在那处,此刻还有人影在林间奔波, 又又□□被启动, 显然启动机关的人,正是那个林间奔跑的人。   刚才那一箭是因为傅子恒没注意力在顾知意身上, 这会儿那人自然不会得逞,何况那些□□是提前布置在林间的, 所射击的方向这会儿也来不及调整太多,傅子恒搂着顾知意轻松避开,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朝那人扔去,正中后心窝, 奔跑的人当场断气。   傅子恒不敢再分心,见荣昌上来, 直接吩咐道:“此处恐还有埋伏,你立马带人来清理一遍, 不放过一个活口!”   荣昌见傅子恒面色铁青, 怀中那个黑脸显然是小顾师傅,他不敢多话, 先护着二人小心往密林外撤去。   顾知意却突然身子一抽, 吐出一口黑血, 傅子恒低头,看去,就见顾知意眼睛的光芒正逐渐消散,却依旧扯嘴朝他笑道:“大侠,我又救了你一命。”说话这话,顾知意便闭上了眼睛。   傅子恒暗叫“不好”,箭上有毒!傅子恒迅速封住顾知意的几处穴位,朝荣昌道:“快让孟大夫来我营帐。”说话间飞身上马,朝边关飞奔而去,顾知意却稳稳被他护在怀中。   城门处李铮旭已经等在那里,老远见到傅子恒的策马过来,他本是想迎上去报喜,因为他捉住两个潜伏在营地的突岩探子,并且这两人还不是同一伙,这可真是意外惊喜,他甚至还审出,其中一伙人最近想来攻打边关,以试图获得越冬的物资。   可随着傅子恒马匹的靠近,李铮旭看见傅子恒怀中竟然抱着一个脸黑如炭的人,而他们将军的脸色异常冰冷。   李铮旭到嘴的报喜,立马噎住。   “让孟军医立刻来我营帐!”傅子恒说完话,人已经骑马消失在李铮旭眼前。   李铮旭立马意识到,他们将军怀里的人一定很重要,不然将军明明知道这会儿孟大夫正在给小金医治,怎么可能还叫走孟大夫,而且将军刚才叫的是孟军医。   李铮旭从一旁士兵手里接过马匹,也瞬间骑马消失在城门处。   几乎是傅子恒刚轻轻安置好顾知意,孟大夫就被李铮旭一路用轻功带着飞了过来。   孟大夫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黑炭脸躺在傅子恒的床上,心下一惊,这人脏成这样,他们将军竟然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将军。”   傅子恒立刻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快,小顾师傅中毒了,快给她解毒。”   小顾师傅?孟大夫赶紧放下随身携带的小药箱,走至床前,摆好药箱,他就直接搭在顾知意露在外面的黑爪上方,把了会儿脉,孟大夫皱眉,一边掀开被子一边道:“将军,小顾师傅伤在哪里?我先看看伤口。”   傅子恒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一旁满脸关切的李铮旭,“李副将,你回避下。”   李铮旭满脸问号,回避?小金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孟大夫清理伤口的时候难道不需要他在一旁协助?   傅子恒见李铮旭发愣,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怒意道:“还不快出去?”   见傅子恒这样,李铮旭虽然心中很多疑惑也不敢再犹豫,立刻领命,“遵命!”转身出了大帐,在外面等候。   傅子恒将顾知意的身体轻轻翻了过来,露出肩头的箭伤,伤口处已经泛黑,“是□□所致,但我当时抓住了箭羽,所以伤得不深,箭头只扎进去一半不到,原本不算什么事,但突岩人在上面涂了毒药。”傅子恒简单交代了顾知意的伤。   孟大夫伸手就要去脱顾知意的衣裳,被傅子恒拦住,“用剪子剪开这附近就行。”   孟大夫皱眉,“将军。”   傅子恒并不打算给孟大夫什么交代,直言道:“照我说的做吧。”   见傅子恒脸色沉沉,孟大夫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从药箱里拿出剪子,将顾知意伤口附近的衣裳层层剪掉,让伤口全部露了出来,捏起银针就在顾知意的伤口附近以及身体别处的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昨晚这些,孟大夫的额头已经布了一层密密的细汗,他一边抬手擦汗,一边道:“索性将军及时封住了小顾师傅的几处大穴,不然这会儿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我先开个方子,将军派人去煎药,我先将小顾师傅伤口附近的毒肉直接切掉,那边药煎出来马上送过来。”   孟大夫说话间,已经刷刷地写好了药方,吹干墨迹就递给了傅子恒。   傅子恒接过药方,转身出去就给了等在外头的李铮旭,“务必亲自看着人煎药,煎好了马上送过来。”   李铮旭在大帐外面也很担心顾知意的安危,因为他被分工悄悄留在营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盯着之前那份名单上的人了,根本不知道顾知意怎么出去了,还受伤了,他明明记得,负责放马的是马棚那边的老王头,难道小顾师傅或者老王头,也同他一样,是一步什么暗棋子?   不至于啊,这种事情,将军和荣昌不可能瞒着他。   李铮旭也很想知道,小顾师傅是怎么受伤的,现在情况怎么样?   可傅子恒根本没给他开口问这些的机会,交代完煎药的事情,又转身进去了。   傅子恒进屋的时候,孟大夫已经开始动手切除顾知意伤口处那些发黑的肉了。   傅子恒见昏迷中的顾知意此刻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神色,忍不住道:“孟大夫,没有麻沸散吗?”   孟大夫手中的刀一顿,“来不及了。”说着又继续手里的动作,“等煎药的话,这些毒怕是就散开了,到时候进入五脏六腑,再清理,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傅子恒只觉得心口似乎被什么攥住了,嗓子也痒痒的,按下心中的不适,傅子恒上前取过孟大夫手边的药瓶和细棉布道:“我来帮你。”   孟大夫也没有推拒,虽说让堂堂将军给他打下手好像有些逾矩,不过如今这里也没别人,他一双手忙不过来事小,耽误了小顾师傅的伤势,代价可能会是一条性命。   “棉布”   “药粉”   “棉布”   ……   傅子恒按照孟大夫的口令,认真配合,直到孟大夫将顾知意伤口附近的黑肉全部清除。   这会儿,顾知意肩头的伤口比原先大了很多倍,原本只是一个指头大小,现在都差不多有五指大了。   孟大夫又往伤口处撒了些药,从箱子里取了干净的棉布,一脸为难道:“将军,不将小顾师傅的衣裳脱掉,没法包扎呀。”   傅子恒眉头皱了下,接过孟大夫手里的棉布,道:“我来吧,你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孟大夫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一时间不明白将军到底怎么了,这也太看重小顾师傅了吧?连包扎都要亲自动手?转头看见顾知意的黑脸就那么贴在将军的枕头上,将军居然像看不见一样,孟大夫是真想不明白,小顾师傅到底哪一样入了将军的眼?   莫不是小顾师傅那些取马种的本事让将军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   想到这里,孟大夫吓得赶紧出了营帐,将军可千万别生出用这种方便取自己种的心思,打死他都不会帮忙的。   傅子恒等孟大夫出去了,将顾知意受伤的肩头轻轻剥了出来,小心地替她包扎好。   刚做完这些,李铮旭就端着药风一般地进了营帐,刚好看见傅子恒提着被子温柔地盖上顾知意莹白的肩头。   温柔?她刚才竟然从将军身上感觉到了温柔?一定是错觉!   李铮旭使劲眨了下眼睛,就看见傅子恒正冷冷地盯着他,“你跑这么快干嘛?药撒了怎么办?”那里还有什么温柔可言?   李铮旭看着手里的药碗,不解道:“药一滴都没撒啊。”他轻功这么好,断个药而已,怎么可能撒?难道这药不是急着要吗?他跑快些不是应该的吗?   “出去!”   李铮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到现在,一直忙前忙后,一肚子疑问,一个都还没解决,怎么又要被赶走?   谁叫人家是将军呢,李铮旭只得递上手中的药碗,认命退出去。   刚退至屏风处,里头响起傅子恒的声音:“打一盆温水过来。”   李铮旭感觉自己今天就是个杂役,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里是一个副将军干的?   屋中的傅子恒小心地让顾知意靠在自己怀里,将药一勺勺吹凉了些再送入她的嘴里,生怕烫着了顾知意。   可昏迷中的顾知意根本不知道吞咽,连续喂了几勺,药汁大半都顺着顾知意的嘴角流在他们紧挨着的肩头,衣裳瞬间湿了一片。   傅子恒看着那片湿润,一时有些为难,终是下定决定,仰头喝了一大口药汁,再低头凑近顾知意的唇边,再贴上去,将嘴里的药汁渡入顾知意的嘴里,并逼着她全部吞咽下去。   如此反复,终是将那一碗药都灌了进去。   傅子恒觉得脸就跟着火了一样烫,几乎不用找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此刻肯定红透了。   小心地将顾知意放回床上,微微侧躺着,避免压到她受伤的肩头,傅子恒抬起袖子擦了把嘴角,余光扫到袖子上竟然黑了一小片。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烧坏脑子   李铮旭端着一盆温水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他们将军一手拿着空药碗,另一只手抬着,眼睛正盯这袖子看。   李铮旭顺着傅子恒的眼神, 一眼看见傅子恒袖子上的黑色印记。就顾知意如今的黑脸,李铮旭直接将目光转向顾知意,就发现顾知意唇边的黑色好像有被人擦拭过的痕迹。   被擦拭过?他们将军用自己的袖子给小顾师傅擦嘴巴?   李铮旭满眼震惊地看向傅子恒。   后者眼中是明显的心虚。   李铮旭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将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用傅子恒吩咐,他放下盆和棉布就赶紧闪人。   傅子恒看着李铮旭那道残影消失的位置, 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帐中, 傅子恒仔细地给顾知意将手和脸擦干净,想不明白, 这姑娘为什么要将脸涂成这样,是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给自己做了伪装?心中也对她这次挺身相救十分感激, 除了感激好像还有什么别的情愫在心间俏俏埋下了种子,   当时她明明被连续的箭羽吓得都站不起来了,却在看到他有危险的时候立刻替他挡了箭,傅子恒说不上来现在心中是什么感觉,也不是没有亲兵为他挡过刀剑, 可亲兵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亲兵的培养训练让他们将这种职责根种在了他们的骨子里头, 危难时刻替傅子恒当刀剑也便成了一种自然反应,傅子恒会为亲兵的离去而悲伤, 但亲兵的行为其实也没什么稀奇, 但顾知意却没有受过这种训练,却能有这样的行为, 实在是超出了傅子恒的认知。   傅子恒一边想着, 一边替顾知意擦洗脸和手, 直到一盆水都黑透了,他端去外头倒掉,将空盆交给外面值守的亲兵,“再打一盆温水过来。”   亲兵接过空盆里开,傅子恒却站在大帐外,吹着冷风,盯着夕阳的余晖久久没有动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那个亲兵将温水送回来,傅子恒这才接过盆转身进了营帐。   替顾知意又擦了一遍手和脸,傅子恒这才转身去屏风外头,招来荣昌和李铮旭处理后续事宜。   荣昌一进来就直接跪下,愧疚道:“将军,末将没能护住小顾师傅,甘愿领罚!”   傅子恒没有马上叫他起来,而是先问,“到底怎么回事?放马的人不是定的有战场经验的老王头吗?怎么变成了顾知意?”   荣昌将早晨老王头拉肚子,顾知意主动代替老王头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末将当时也找不到其它合适的人,又怕在放马这事情上耽误太久引起探子的怀疑,就直接答应了小顾师傅。末将也没想到,小顾师傅明明藏得好好的,却在那时候突然跑出来赶马。”他自然知道顾知意为什么要赶马,无非是为了让那些马将突岩人的马匹阵脚打乱,可当时的情形,顾知意居然敢冲出来,着实在他意料之外。荣昌心生感动,小顾师傅这是在用性命保护他们呀!   听完荣昌的话,傅子恒用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道:“你先起来吧。”   荣昌刚起身,就听到傅子恒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位副将记住,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让小顾师傅直接参与战事,她是养马的,我们的骑兵还得靠她。”   两人同时应道“末将遵命”。   傅子恒说得很平静,李铮旭却像是恍然大悟,原来将军这么关照小顾师傅,是因为惦记着发展骑兵的事情啊,他今天差点就误会将军了。   接着,李铮旭又汇报了他捉探子的情况,已经从探子那里得来的“突岩近期在密谋攻打边关”的事情。   三人就迎战的事情商议了很久,直到孟大夫亲自端了药来到大帐,傅子恒等人才惊觉时间过得有些快了。   荣昌和李铮旭很有眼色地告退,傅子恒跟着孟大夫一起来到屏风后。   顾知意的脸色更加苍白,眉头紧紧地皱着,嘴巴却正微微开合着,像是在呓语着什么。   孟大夫替顾知意把了脉,道:“小顾师傅中的毒有些烈,虽然被将军封了大穴,毒素没有大量扩散,但身体里到底还是进了些毒,今天切除伤口附近毒素的时候,切下的到底是小顾师傅的肉,晚间小顾师傅可能会高热,若是明天能退热,小顾师傅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你是说,若是明天不能退热,她还可能有性命之忧?白天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傅子恒忍不住提了声音。白天孟大夫怎么说来着?不是说他处理得及时吗?怎么祛了毒后,顾知意生生挨了那么多刀反而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了?   “将军,小顾师父中的是突岩一种很厉害的毒,若不是前些年卑职有幸窥探出那药方,这次就是将小顾师傅整条胳膊剁了也救不回来的。”将军怎么还质疑他的医术了,外伤和解毒方面,放眼整个大魏,他绝对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孟大夫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质疑,有些不满地抗议。   傅子恒拧眉接过孟大夫手里的药碗,“你先去休息,她若是发热,我再让人叫你过来。”   孟大夫答应一声就出去了,走出大帐,被冷风一吹,忽然想到,难道将军打算亲自照看?不叫个亲兵或者军医那边的小学徒来守着吗?   罢了,这是将军的,他先养足精神,后半夜指不定有一场硬仗。   这一次,傅子恒是捏着顾知意的下巴,把药给灌下去的。   喝完药没多久,顾知意苍白的脸开始泛红,傅子恒不用探就知道这是烧起来了。   顾知意开始不安地动了动胳膊,傅子恒怕她碰到伤口,赶紧上前扶助顾知意的肩头,不让她乱动。   顾知意开始呓语,先是“师父”,而后开始“大师兄”,“二师兄”。   傅子恒听到后面,发现顾知意好像对她“二师兄”甚是想念,因为“二师兄”叫得最多,甚至嘴角还隐隐泛起亮光。   那是口水!是口水?   傅子恒震惊极了,一个姑娘家,迷迷糊糊间流着口水叫男人?她此刻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知意侧头,滚烫地脸蹭到傅子恒放在一旁的手上,傅子恒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缩回了手,转身让人去叫孟大夫了。   孟大夫很快赶到,还带着早已熬好的退烧药,一进来就将一碗退烧药给顾知意灌了下去。   可能是烧得口干的原因,这一次顾知意闭着眼嘴巴一挨到碗中的药汁就主动一口气喝完了。   “将军,卑职需要一些烈酒来擦拭小顾师傅的额头和腋下,如此来帮助她快些退热。”   傅子恒转身就让人去取酒,等吩咐完,突然想起孟大夫的话,擦拭腋下?那不得脱了衣裳吗?那顾知意……   要不然,派人去附近找个婆子?身份暴露就暴露吧,总比毁了清誉强吧?   傅子恒没将自己上次看光顾知意的事情算在内,他觉得那次就他一人知情,他不说,就没人知道,没人知道,自然就不存在毁不毁的了。   傅子恒拿着酒坛子进屋的时候,孟大夫刚替顾知意扎完针,见傅子恒进来,就准备掀被子开始给顾知意用酒退热。   傅子恒满眼难色地抬手,正要阻止,床上的顾知意突然睁开了双眼,傅子恒到嘴边的话就没有出口。   顾知意睁眼就看见一个中年大叔朝自己胸前伸手,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拍掉孟大夫的手,朝傅子恒求救道:“大侠救我,不要将我卖掉!”   大侠?卖掉?   孟大夫和傅子恒都惊呆了,这是什么鬼话?   再次看向顾知意的时候,却间她满眼恐慌,那神情绝对不会是作假。   “大侠,求求您了,我往后不说那么多话,不吵您了,求您不要将我卖给这个老头当小妾。”   孟大夫“腾”地站起身,他是老头?给他做妾?他会要个男童当妾室?他这般一身正气能干出那等畜生不如的事?……   几乎是在瞬间,孟大夫脑中全是不可置信的问号,还有被万箭穿心的伤害。   “她这是怎么了?”傅子恒的话一出口,孟大夫这才醒神。   朝顾知意看了一眼,见她满脸戒备,孟大夫嘴角突然传来抽筋的感觉,他拉过傅子恒,转去屏风外,低声道:“小顾师傅恐怕是被毒素伤了脑子。”   伤了脑子?她傻掉了?傅子恒眉头拧得更紧了,“那她什么时候能好?”   孟大夫摇头,他不敢说,中毒后变傻的人他见过,多半是好不了的。   “怎么做能让她快些恢复?”傅子恒不甘心,换了个说法。   孟大夫想了下,给了一个很保守法子,“万事都顺着小顾师傅的心意来,再配合解毒药,等毒素排出来,大致就能好了。”   大致?傅子恒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孟大夫又道:“不过小顾师傅这么早就能醒过来了,至少她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了。”   傅子恒呼出一口气,总算还有个好消息。   “大侠?”   顾知意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两人转头,见顾知意此刻正怯怯地站在屏风后面,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傅子恒,再看见孟大夫投过来的眼神的时候,顾知意惊得立马缩回了脖子。   孟大夫无奈道:“今晚就只能辛苦将军了,卑职先告退了。”   傅子恒转身来到屏风后头,看见顾知意衣衫松散,受伤的那处肩头若影若现,在烛火的照映下泛着莹白的光,他眼神闪了闪,不敢再看顾知意,“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伤还没好呢。” 第52章 、苏醒   顾知意听了这话瞬间泪流满面, 可怜兮兮道:“大侠,我不说话,您别扔下我好吗?”   傅子恒见顾知意一直说这样的话, 他越听越觉得顾知意好像不是被烧傻了,而是忘记了之后的事情,陷入什么臆想中了,傅子恒想知道顾知意现在到底想错了什么事,或者说, 她记得的事情是哪些, 于是,干脆顺着顾知意的话道:“行, 我答应你,那你可知道你哪里错了?”   顾知意眼睛微亮, “真的?”问完似乎是怕傅子恒生气,又道:“嗯,我知道了,往后大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知道错了,不该指着京城骗大侠说是虎口庄, 我没有坏心思,我是因为要去京城寻亲, 自己一个人怕出事, 见大侠武功高强,才生了骗大侠的心思, 想大侠送我去京城的。”   傅子恒听着顾知意的话, 大致猜到了顾知意的臆想, 准确的说,这怕是顾知意最初遇见他的时候心里的打算吧?   不得不说,她倒是挺会想的,只是这想法还真是令人不解,见人武功高强还敢去骗人家?这是嫌自己命长吧?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有点~嗯,可爱?   傅子恒点点头,压下满心惊讶与好笑,“嗯,念你认错态度不错,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的伤?”   傅子恒纯粹是好奇,顾知意脑子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臆想,没想到随便一诈,顾知意立刻慌了神。   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放在伤口附近,诚惶诚恐道:“大侠放心,我不会怪您的,是我先骗了您,被您发现还想逃跑,您也是怒火攻心,所以才错手伤了我。大侠放心,我不会怪您的,更不会记恨您。”   傅子恒实在没想到,在顾知意的臆想中,她的肩头竟然是他伤的?他下意识反驳道:“不是我伤的你。”   话一出口,对上顾知意满眼的迷惑,傅子恒后悔极了,他这真是嫌得没事给自己找事,他跟一个犯臆想的人争这些干嘛?现在好了,他还得给出理由。   傅子恒清了清嗓子,“嗯,当时来了刺客,那刺客本是冲我来的,我拔剑抵挡,你被刺客刺中的。”   “啊?刺客?为什么你总被人追杀?大侠在江湖中得罪了很多人?”顾知意眨巴着眼睛问道。   傅子恒简直后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干嘛要说什么刺客,说什么追杀?现在好了,又得用别的谎话来圆。   傅子恒显然不擅长这方面,被顾知意一问,就卡壳了。   正皱眉思考,却见顾知意连忙摆手,满脸小心道:“大侠,大侠,您别生气,我不问了,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不问,我不问,您别生气。”   傅子恒见她又像是被吓着了,想起孟大夫的话,多顺着她,只得又扯起笑容,继续编。   如此反复,一直在为了圆谎而圆谎,傅子恒终于受不住了,站起身,“你先休息。”   顾知意一把抓住傅子恒,可怜兮兮道:“大侠,我害怕。”   傅子恒揉了揉太阳穴,很是无奈,他不知道在顾知意的臆想中,他到底干了什么,或者是她经历了什么,竟然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于是,干脆坐在床榻边上的一个圈椅里,朝顾知意指了指床,“我就坐在这里,你躺下吧,放心,我不走,不会丢下你。”   明知道这些都是哄顾知意的,傅子恒说完却仍觉得耳尖发烫,目光不自然地移开,不敢看顾知意。   傅子恒听见顾知意走路的声音,以为她是被他哄住了,不料,垂落在一旁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转眸看去,居然是绳子。   顾知意垂着脑袋,怯懦中带着乞求,“大侠,你将这一头栓在你脚上,另一头,我也会握在手里,这样,你一动我就能醒来了。”   傅子恒这晚上在顾知意这里的经历,简直是他这辈子的奇遇,这会儿他都无力惊讶了,只想让顾知意快点睡觉。顾知意说的,他全部照做。   顾知意这才拉着绳子的另一头躺在床上。   等到顾知意呼吸平稳,傅子恒用掌风灭了烛火,也在圈椅中闭上眼睛,他以为他会失眠,没想到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傅子恒早早醒来,见顾知意还在睡觉,便解开手臂上的绳子悄声出了屋子。   再回来的时候,荣昌、李铮旭已经孟大夫都已经在大帐外候着了。   傅子恒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怎么不进去?”   三人没有回答,心中的答案却是一致的,他们怕突然进去又看见什么容易让人误会的场景。   不过傅子恒显然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等着他们回答就进去了。   进了帐篷后,众人见傅子恒明显放轻了动作,也跟着放轻动作。   孟大夫先开口,“将军,昨夜小顾师傅没再发热吧?”   “没有。”   孟大夫等人还来不及松口气,傅子恒又道:“她好像陷入了臆想。”   于是便将自己猜测出的顾知意的臆想都说了出来,当然,替她隐瞒了女儿身的事情。   众人听完唏嘘不已。   荣昌最先发出疑问,“将军,那之后怎么办?小顾师傅如今这样还能养马吗?您将军的身份该怎么跟她说?”   话落,大伙还来不及反应,屏风后突然响起顾知意的惊呼,傅子恒几乎在听见顾知意呼声的瞬间就闪身转入了屏风后。   众人就听见里面传来顾知意由悲转喜的声音,“大侠,您没丢下啊,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将我扔下了,呜呜呜呜~”   众人:……   外头的三人很快就听见傅子恒在里面跟顾知意坦白了身份,“我们现在在边关,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将军,现在我们在军营,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顾知意惊呼,“啊?您是将军,所以,您被刺客追杀,是因为您是将军?”   傅子恒愣住,对啊,他昨晚明明可以这么回答,立马解决当时陷入圆谎的窘境,他怎么没想到呢?   傅子恒点头,继续道:“我最近会有些忙,而且,我现在很缺马匹,你能不能帮我养一批马,助我打退突岩,只要你能帮我养马,过些时候我回京就带你一起。”回头他要重赏荣昌,若不是荣昌,他还真没想到养马的事情和他身份的事情其实可以一并解决了,也省得顾知意总担心他丢下她。   果然,顾知意双眼发光,“大侠,您竟然连我会养马都看得出来?放心,养马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教出一批会养马的属下,这样,即使将来我去了京城,您这边的马匹也能一直有人打理。就如手我师父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觉得我还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是授大侠渔更能表达我的诚心。”   傅子恒觉得这个法子挺好,以后他就让他亲兵去马棚忙活,省得这军营上下都将小顾师傅那些种马种的事情传遍了,等顾知意将来恢复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怎么影响她的清誉。   这事便立刻敲定下来。   于是接下来几天里,众人就发现小顾师傅像换了个人一样,也不去马棚忙活了,一天到晚就跟着将军,将军走到哪里,她就跟去哪里,甚至晚上都要住在将军的大帐中。   后来才传出,原来小顾师傅家中有事,准备在军营中收徒,这几天,她是忙着与副将军讨论收徒的事情。   军中想去跟顾知意学养猪牛羊马的人一大把,特别是亲兵营外的。   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残了,或者年岁大了,终究要是回家的,在军营学的都是打打杀杀,等回去后,他们只能靠吃老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但要是有小顾师傅的本事,他们回家后,可以靠养猪牛羊马糊口,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但凡脑子活络的这会儿都开始打听小顾师傅对徒弟有什么要求。   自然,这些消息根本打听不到,因为小顾师傅最近都跟着将军,别人根本没机会单独接触。   这会儿众人才明白,原来不是小顾师傅天天跟着将军,只怕是将军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早早就将小顾拴在身边,省得军营中出现贿赂风气,败坏军纪。   很快,跟顾知意学养猪牛羊马的名单就出来了,为了不出现“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顾知意的徒弟分成养猪、养牛、养羊、养马,四组,每组五人,一共二十个学徒。   每日里,顾知意都是分开教学。   营区里也搭起了羊舍、猪舍和牛舍,这些家畜的栏舍按照顾知意的意思,分布在营区的不同方向。   顾知意每天奔波在营区各个方向,因为距离实在有些远,被允许可在营区内纵马奔跑。   这些天,顾知意一直如同活在自己的梦里一样,梦里的她,刚从山上下来,然后就遇上了被人追杀的傅子恒,道这里,一切都和她当初经历的一样。只是在遇到野猪后,顾知意差点被野猪拱死,傅子恒救下她后,故事开始不一样。   就如傅子恒推测的那般,只是,顾知意臆想中的傅子恒找不到路,和顾知意打听了一个地方,那地方跟京城有一段距离,但起初两地的路线是一致的,一路上遇到好几次刺杀和意外,都是傅子恒护住了顾知意,因此,顾知意生了欺骗傅子恒的心思。后面的基本上就是傅子恒推测的那般了。   顾知意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个月,终于突岩人发起了进攻,又是一场血淋淋的战争,城墙下,看着不断被抬下来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将士们,原本如上次一般帮着孟大夫给伤兵们上药、包扎的顾知意,突然头疼欲裂,甚至直接栽倒在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知意的脑子里多了很多记忆的碎片。   作者有话说:   没错,我们的女主要恢复记忆了,是所有记忆,猜猜她还记起了什么? 第53章 、记忆   小金端着汤药进屋的时候, 正好看见顾知意两眼发直地盯着帐篷顶,惊呼道:“小顾师傅,你醒啦, 太好了,我去叫师父和将军他们。”   顾知意想让他别去叫人了,嘴巴刚张开,小金已经跑了没影了。   顾知意看了圈周围的摆设,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傅子恒的营帐中, 想到自己犯迷糊的这些天, 天天一有空闲就跟在傅子恒身后的傻样,甚至还干出天天睡在傅子恒营帐的囧事, 不禁顿觉尴尬。   于是,顾知意撑着床沿, 站了起来,这一下,竟牵动了肩头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顾知意缓了口气,便她便抬脚朝外走去, 打算去自己的营帐,却在刚转过屏风, 往前没走多远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还有荣昌将军的大嗓门, “小顾师傅这回会不会连养猪牛羊马都给忘记了?”   “啊,我忘记问了。”是小金的声音。   “说什么呢, 指不定这回小顾师傅……哎哟!”孟大夫的话没说完就因为前面的荣昌与李铮旭两位副将突然停脚, 孟大夫的鼻子撞在了李铮旭副将的后背处, 疼得他直冒眼泪。   而荣昌和李铮旭停脚自然是因为前面的傅子恒停住了脚。   傅子恒则是因为看见顾知意站在大帐中。   “你醒了?”这一次傅子恒不敢说太多的话,他有些担心,顾知意这次会不会又陷入别的臆想中。   顾知意没想到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她也愣住了,这些人难道都不用干别的?直接聚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与傅子恒这么正面撞个正着,顾知意觉得很尴尬,她扯着嘴角干笑一下,“嗯,我醒过来了,这些天给将军和大家添麻烦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回自己的营帐了。”   傅子恒瞧着顾知意闪躲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上来,侧身让开,让营帐门口露出来。   李铮旭听见傅子恒的话,也赶紧往旁边跨了一步。   身后的的孟大夫,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忍着酸涩的眼泪道:“小顾师傅,要不,先在这边把完脉再走?也好让将军他们放心。”   顾知意却垂着眼睑道:“不用了,我都好了,劳烦各位记挂。”说完还朝众人执了一个抱拳礼,“我先回营帐了。”   于是众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顾知意从眼前走过,目送她进了营帐,这才转头看向傅子恒。   傅子恒大步走向主位,道:“没什么事就散了吧,孟大夫待会儿还是去看看她吧。”   孟大夫应声,就要退下,他鼻子还很酸。   荣昌忍不住道:“将军,不用先问问小顾师傅,军营里的猪牛羊马都怎么弄吗?别的还好说,可我听之前在马棚那边干活的六柱说,上次给种上了突岩马种的十来匹母马,好像该做什么检查了,我问他怎么做,他也不大会。”   “六柱?”傅子恒显然已经忘记这个人了。   “哦,就是小顾师傅的同乡,上次还是将军和李副将去突岩将他救回来的,他感念将军救命之恩,回来没几天就来从军了,之前被安置在马棚那边帮忙,后来小顾师傅开了很多组,将他安置在养猪组了。”荣昌解释道。   傅子恒点点头,“那你们等孟大夫检查完,要是她身体没有大碍,就去问她吧。记得,进去前先敲门。”   “哦!啊?将军,您怎么不去问?”荣昌不解道。   “我还有别的事。”傅子恒说话间,开始磨墨,众人见他似乎准备写什么了,也不好再多问,便都退了出去。   等众人都退了出去,傅子恒这才放慢磨墨的速度,想着刚才顾知意的眼神。   那眼神带着懊恼和局促不安,似乎还有从未有过的疏离,对,是疏离。在傅子恒的印象中,顾知意大多都是咋咋呼呼,古灵精怪,她什么情绪都可能有,可不管是在她陷入臆想后,还是之前,疏离这种情绪,是她从未有过的。哪怕是对着她讨厌的突岩人,她也只会是嫌弃和厌恶。   傅子恒的心突然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她不会又陷入什么新的臆想中了吧?   这种担心,立刻冲散了傅子恒对这次大胜突岩的喜悦。   这一次,因为傅子恒提前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就等着突岩人来自投罗网,而突岩那边还完全不知情,还以为又如以往一样,能打魏国一个措手不及。于是这场大战,在魏国以死伤五百余将士的代价斩杀突岩三千余人,缴获突岩马匹三百余匹,获得大胜。   突岩此次元气大伤,估摸着这个冬天都不敢再往这边来了。   经历两场战争,傅子恒如今在军中也算是真正站稳了脚,又加上顾知意在军中一会儿养马,准备打造骑兵,现在还养起了猪牛羊,准备改善军中将士们的伙食了。如今这全军上下,人人都充满了干劲,感觉未来特有奔头。   这样士气,傅子恒看在眼里自然十分高兴。不过这种高兴,竟然在猜测顾知意可能陷入新的臆想,而自己却无从得知如今是什么情况,傅子恒的那种喜悦之情被冲了个七七八八。   另一头,顾知意端坐在床沿,伸着手,让孟大夫把脉。   孟大夫也很不习惯这样的顾知意,要知道,这些天,顾知意每次把脉或者扎针的时候,都要傅子恒陪在一旁,对他总是一副提防的模样,孟大夫每次给顾知意把脉扎针,内心其实都是煎熬的,若不是怕激着顾知意,他是真想朝她大喊:“老子对男童没兴趣。”   现在顾知意这么安安静静,十分有礼的样子,孟大夫反而不习惯了,这次把脉的时间显然比往常久了些,“小顾师傅体内已经没有毒素了,身子已经无碍,不过,肩头的伤还要按时换药,这些时候可能会有些痒,当初为了祛毒,挖得有些大了,小顾师傅还要将养些时日。”   孟大夫特意提起祛毒挖肉的事情,就是想看看这回顾知意会作何反应,原以为她又会惊恐万分地去找傅子恒,却不料,顾知意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十分有礼道:“有劳孟大夫了。”   一时间倒是让孟大夫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好半晌,孟大夫才忍不住问道:“小顾师傅,不知道这次,你是不是又有别的想法了?你不会还觉得我想纳你一个男童为妾吧?”   顾知意一脸尴尬朝孟大夫抱歉道:“孟大夫说笑了,之前我是因为中毒伤了脑子,对孟大夫多有得罪,还望孟大夫莫要与我计较。”   说话间,顾知意起身朝孟大夫正儿八经地抱拳作揖,弄得孟大夫连连后退,干脆告退:“我先出去了。”   退至门口的孟大夫抹了一把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对上荣昌和李铮旭询问的眼神,他压低声音道:“我瞧着,这次恐怕比上次更难对付。”   “啊?”   屋内的顾知意等孟大夫离开后,直接起身将营帐的门从里面捆住,类似反锁上,然后直接倒在床上,迅速想着如今的处境。   没错,她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想到这一世,师父总在教她新东西的时候都要问一句类似“你可想起什么没有?”的话,她现在好想告诉师父,她想起来的。   上一世,她与师父段霄月,都是穿越人士,只不过,上一世她是在原主顾知意认祖归宗后,穿越而来的。   那时候,彭相府的假千金彭芊语已经与傅子恒定下了婚期,而原主则在彭芊语的推动下,与一名贫寒学子定下亲事。   顾知意穿越过来后,不再搭理彭芊语,见那学子学业不错,长得还不错,便干脆与他成亲,在顾知意的提点下,那学子自然学业有成,金榜题名。只是男人的劣根,他也有,这不,随着他手中权势渐盛,他开始在外面养起了外室。不过顾知意并不在乎,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她只需要一颗棋子,帮她实现各种抱负而已。   所以,现在,顾知意回想起来,竟然对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有些恍惚了,应该是叫盛成锐吧?她只记得那时候,大家都叫她盛夫人,叫那男人为盛大人,别的事情还真记不住了。   哎,毕竟过了两辈子了,如今她都又快十四了。   按照上辈子,她这会儿早已经回到彭家,当上了彭家千金小姐,而彭家的那位假千金也很快就要同傅子恒定亲了。   想想她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事情,天天与傅子恒同进同出,还睡在傅子恒营帐中,这事情将来要是传出来,她真的不要活了。   想到师父段霄月,顾知意觉得很不明白,上辈子,她们年龄都差不多,怎么这辈子段霄月比她们大了那么多?   她还记得上辈子,段霄月在他们村里大搞现代畜牧技术,最后被继母当作妖怪要烧死,是段霄月的奶奶见段霄月可怜,想着活活烧死太残忍,不如直接卖了,家中能添点进项,还能留她一命。   上辈子,段霄月阴差阳错被顾知意买下,得知顾知意也是穿越人士的时候,段霄月没少邀顾知意一起搞现代农牧业,却被顾知意拒绝了。   原因无它,她怕落得被烧死的结局,就算她要搞,也会用别的方式,而不是这样自己直接冲锋陷阵,像段霄月那样。   不过显然,段霄月这一世变聪明了,当起了世外高人,自己另起山头,躲在边关深山里搞农牧业。   只是,顾知意不明白的是,进山的那些奇门遁甲,以及各种陷阱,段霄月是怎么弄出来的?上辈子,她可不懂这些,也就是说,段霄月现代的时候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但顾知意现在回想起来,这一世的段霄月显然还是这其中的高手。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将军的婚约   顾知意觉得, 脑子里的疑问大多都是要等见到段霄月才能有答案。不过,有一件事显然很明显,她大致已经能够猜到答案, 那就是她这一世的遭遇,顾知意觉得,她的养父母,这一世的遭遇,八成就是远在京城的假千金彭芊语搞的鬼。   上辈子, 顾知意对原主的养父母并没有多大感情, 因为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在相府生活了一段时间了。这辈子顾知意对养父母依稀还有些映象, 映象中,他们是真的对她视如己出的。因此, 这一世,顾知意自然比上一世对养父母的感激之情更加真情实意,要是她的养父母真的是被彭芊语暗害的,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想要知道凶手是不是彭芊语,其实也并不难, 无非是确定下彭芊语是不是重生之人了。   顾知意想起前世,好像相府和傅子恒的婚约只是祖辈随口提起的, 两家人并不十分当真,而这事后来是被彭芊语使了手段弄得人尽皆知, 而且订婚对象还是她彭芊语, 当然这个也是原主顾知意自己不争气,才让彭芊语得逞的。   顾知意觉得, 她现在只要将这桩婚事翻出来, 让彭芊语知道, 就彭芊语的性子,这一世必定不会愿意嫁给傅子恒的。要知道,上一世,傅子恒最后跟彭芊语成婚后,都来不及洞房,就因边关战事紧急,立马赶回边关,最后他们也没来得及圆房,傅子恒就战死沙场了。   前世,因为盛成锐的原因,顾知意比旁人知道更多傅子恒的事情。可以说,傅子恒于魏国至关重要,如果有傅子恒一直守着虎口庄这一处,突岩也不至于在之后那十来年对魏国造成那般大的创伤,甚至魏国差点被突岩人一举攻破。顾知意尤记得,那时候,突岩越发壮大,而魏国朝廷上下,还在为党派之争斗得你死我活,顾知意甚至都能预见,魏国亡是早晚的事情。   顾知意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在加上这一世,她在军中的见闻,如今,顾知意比任何时候都明白,马匹对傅子恒的重要,她甚至觉得,若是能有足够多的马匹,这个魏国的天才将军或许不会战死沙场。   想明白这一点,第二天开始,顾知意比往常更加认真地教起了那些人养猪牛羊马,对养马小组,顾知意明显格外关照,带着学养马的五人小组摸胎,反复强调,一定要修剪指甲,甚至连如何给马匹清理,如何通过观察粪便来推测马匹的身体状况……总之,只要她能想到的,她全部都认真的教了那些人。   没过几天,大家就明显感觉到顾知意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了。以往的小顾师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现在的小顾师傅,倒不是说不笑了,她也会笑,只是总让人有些距离感,而且现在的小顾师傅在教大家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她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儿都要让大家学会的感觉,给了大家一种莫名的压力。在顾知意教学的时候,现场氛围也不像以前那般嘻嘻哈哈。   最明显的就是,大家在提出疑问的时候,以往的小顾师傅会先插诨打科的跟大家闲扯,正儿八经的答案反而是一句话带过。而现在,小顾师傅会直接正面回答大家,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是一直围绕这个问题解答,再不往旁的事情上扯。   不过通过顾知意一门心思的认真教学下,这几天大家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在大伙心中,还是更喜欢顾知意像以前那样教大家,反正又不着急,小顾师傅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他们并不着急学成所有本事。   顾知意的这些变化也传到了傅子恒的耳中,自从顾知意再次醒来,她都没再去过傅子恒的营帐一次,每次碰上,顾知意也都是进退有度地朝傅子恒抱拳行礼。   这让傅子恒很不自在。如今,他再听见别人也觉得顾知意变了个人,自然坐不住了,早早就等在顾知意回来的路上。   顾知意如往常一般朝傅子恒行礼,原以为,傅子恒也会照例点头,然后他们错身而过,却不料头顶传来傅子恒的声音,“你来我营帐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顾知意有些错愕地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这是傅子恒在同旁人说话,抬头发现四周并无旁人,顾知意忍不住道:“将军?”   傅子恒说完话就抬脚准备走,没想到顾知意还在原地踟躇,忍不住皱眉道:“怎么?本将军已经不能找你问点事情了?”   顾知意垂着头,也皱起了眉头,嘴里却道:“将军自然能。”   傅子恒只觉得顾知意这话似乎没带任何情绪,这种感觉让他心头没来由地一慌,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顾知意,自然就错过了顾知意眼中突然间的光亮。   顾知意一直与傅子恒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跟着她进了营帐。   傅子恒落座后,发现顾知意竟然垂头站在营帐中间,不禁挑眉,“怎么,这次病了一回,连坐个座位都得本将军吩咐了才坐?”恐怕只有傅子恒自己清楚,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小姑娘先前天天粘着他,这会儿倒是生分成这样了。   没想到,顾知意不但没有落座,反而朝他抱拳作揖道:“先前是顾知意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你!”傅子恒一口子堵在嗓子眼里,却突然发现,他好像没有生气的理由,难道他要说,就喜欢被她粘着?就喜欢她朝她咋咋呼呼?傅子恒瞬间泄气,“罢了,你先坐下。我听说,你最近教授养猪牛羊马的速度加快了,你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顾知意依言在最末的一个位子坐下,依然低垂着脑袋,傅子恒看不清她的神色。   听到傅子恒的问话,顾知意连忙起身,朝傅子恒拱手道:“回将军的话,我确实有别的事情,将军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我这趟出门,原本是要去京中寻亲的,只因走错了方向,然后在柳垂村阴差阳错遇上了边关征兵,所以才到了这里。我已经出来太久了,该去京中寻亲了。”   见顾知意这回话的做派,傅子恒已经生不了气了,她愿意这样就这样吧,只是,多次听她说过要去京中寻亲,却一直没有透露出京中的那“亲”到底是什么人,虽然觉得顾知意多半还是不会说出来,傅子恒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你在京中的亲戚是哪家?或许我可以派人护送一程。”   说这话的时候,傅子恒已经做好了被顾知意拒绝回答的准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知得不到答案依旧要问。   顾知意这一次明显就等着傅子恒问这话了,她低垂的头,嘴角微扬,声音却依旧保持着疏离道:“我也是才想起来,我在京中要寻的那家亲人,正好是将军的岳家。”   傅子恒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作响,他什么时候有岳家了?难不成这姑娘又陷入别的什么臆想了?   顾知意没听见傅子恒的回答,忍不住抬头偷瞄了傅子恒一眼,见他正小心地打量着她,目光里全是复杂难言,就猜到,傅子恒怕是根本没有听说过婚约的事情。   于是耐心解释道:“将军,我这次脑子没有生病,说的也是事实,将军要是不相信,大可去信向家中长辈打听一番,是否与一彭姓人家曾立过口头婚约。”   傅子恒见顾知意说得煞有介事,连姓氏都说清楚了,左右也快到元宵节了,是时候给家里送一封家书了,便点头道:“你说的,本将军都知道了,等你都教会了军中猪牛羊马的养殖,本将军就派人送你去京中,定能护你周全,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军中呆着吧,你的身份,本将军也会替你保密,你进京的路上,本将军会换几波人马,后面的人不会知道你的身份,你在军营呆过的事情也不会泄露的,你大可放心。”   傅子恒说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他不会真的定了亲吧?到底哪位长辈这么操心他的婚事,居然瞒着他给他定亲?   顾知意可不管这些,见傅子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替她想好退路,她自然求之不得,乘机道:“元宵节将至,我想跟将军告假两天,去看看我师父。”   傅子恒头也没抬道:“准了。”   顾知意心情极好地出了大帐,嘴角压都压不住,这几天她也想找傅子恒去说说他婚约的事情,可她一直没想好怎么起这话头,太明显,傅子恒肯定会发现,弄巧成拙可就麻烦了,没想到今天傅子恒倒是送上门来了。   很快,她就能知道彭芊语是不是重生者了。   至于师父段霄月,她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可六柱上次说的话,她还记在心头,段霄月如今十有八九不再山中了,至于去了哪里,顾知意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所以,她得回去一趟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测是否属实。   若真是那样,只怕段霄月与她那两位“师兄”如今处境有些危险了,段霄月虽然比别人多活了两世,可她明显是那种将精力都花在事业上的人,对各种人情世故显然弄不太明白,更别提有些人的居心叵测了。   “小顾师傅,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将军赏赐你了?”是荣昌的声音,他都好久没看见小顾师傅笑得这般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荣昌:小顾师傅这么开心,将军一定心情也很好! 第55章 、物资   顾知意点头, “嗯,赏了我两天假,我明天回趟家。”   “你明天回家?那你不和我们一块儿闹元宵了?”荣昌有些小失落, 这次除夕因为突岩人来犯,错过了一起过个热闹除夕的机会,之后,因为顾知意受伤昏迷,并且这场战争虽然取得胜利, 军中到底也是死伤一片, 傅子恒便直接吩咐下去给大伙加了肉菜和酒水,大家各自小聚, 军中就不一起聚了。   好不容易等顾知意醒了过来,荣昌还以为元宵能与顾知意好好闹一闹, 他早就盯上傅子恒藏着的那些好酒了,早先被顾知意用了不少,现在剩下的更是不多了,他原本还想着撺掇着顾知意去问傅子恒要酒,看来是没这机会了。   “嗯, 要去看看家里人。”顾知意说完,见荣昌也没别的事情, 就往自己营帐去了。   看着顾知意明显欢快的背影,荣昌心中一动, 小顾师傅心情这么好, 将军现在一定比往常好说话,他这就去提一下酒的事情, 将军一高兴, 肯定就答应了。   这么想着荣昌走路带风, 心中盘算着怎么提起这事,只看见傅子恒像是在写什么,一时间没注意他神色凝重。   “将军,这次咱们大胜一直还没好好庆祝,这次元宵节能不能开几坛你存的酒?”荣昌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嗯!”傅子恒头也不抬地回道。   “啊?”荣昌不可置信。   “对了,你和李铮旭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你们的父亲之前也在我父亲手下做事,你可曾听说过我有婚约的事情?”傅子恒并不理会荣昌的疑惑,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啊?”这一次,直接将荣昌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傅子恒这才有些不满地抬头看了荣昌一眼,“你是不是只会说啊了?你这意思到底是听说过还是没听说过?”   “啊?哦,末将从未听说,将军从哪里听来这事的?要不要末将去问问李副将?”   “不用了,立刻派人往京中送信,问问我祖母便知道了。”傅子恒说完吹干了手中纸张的墨迹,小心折起,装入一个牛皮纸封中,再递给了荣昌。   荣昌接过信,直到走出了营帐,还没反正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将军有婚约?想想将军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家中长辈早就给他定下的,怎么他们都没听说过?   派人将信送出,荣昌立马去跟李铮旭讨论将军定亲的事情,若真有这事,他们岂不是很快就要有将军夫人了?   将军现在突然提起这事,八成是女方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吧?   难得有一件事情是荣昌和李铮旭都十分有兴趣的,两人畅聊了一个晚上,还没聊出所以然。   另一边的顾知意可没管这些,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回山里,也没什么好带的,军中什么都没有,山中什么都有。顾知意只随手抓了把碎银就出发了。   到军营门口的时候,顾知意意外看见傅子恒骑着马在那里踱步。   顾知意正想换个出口,从侧面那边出去,刚侧身,就被傅子恒叫住。   “顾知意,过来!”傅子恒显然猜出了顾知意的打算。   都被直接点名了,顾知意只好磨蹭着走向傅子恒,“将军唤我何事?”   傅子恒也没有下马,居高临下道:“会骑马吧?你骑那匹马,本将军正好今天没事,送你一趟,省得你一个人回去又走错了方向。”   “不,不用吧?回家的路我还是记得的。”   “突岩刚败,谁知道镇上还有没有突岩人,还是小心为妙。你如今还肩负重任。”傅子恒面色不变,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得好像顾知意只要教会了军中养殖技术,他就不会管她死活了一样。   鬼知道,镇上早就被他彻底清查了好几遍,别说是突岩人了,只怕是突岩的马匹都不会再有了。   倒是顾知意,听了这话,还真就信了,点头道:“那就多谢将军了。”说完翻身上马,动作漂亮利落。   傅子恒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赞赏,很快就被淹没。   两人策马狂奔,一路无话,一口气跑到山下,顾知意翻身下马,“多谢将军。”   傅子恒没有看她,只朝她点头道:“嗯,你去吧。”   顾知意握着手中的缰绳道:“这马?”   傅子恒这才看向顾知意,“你给我吧。”说着伸手接过顾知意手里的缰绳。   两人都刻意避开对方的手,全程没有任何接触。   握着缰绳的傅子恒道:“军中如今也没什么事,你明天可以晚些回来,到时候,……”   他本想说“我来接你。”可到嘴的话,被他及时咽了下去,改成,“明天霍叔他们应该会要采买,我让他们在前面的路口等你。”如果他真的有了婚约,那他就再也没有资格照顾和关怀顾知意了,想到这里,傅子恒眉头一紧,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顾知意见此,以为傅子恒陪她出来大概是个幌子,指不定要对镇中来一次清扫,毕竟元宵在即,以她前世对傅子恒的了解,他不会放任镇中有突岩人出没。连忙道:“将军还有事就快点去忙吧,我先走了。”说完生怕耽误傅子恒正事,转身往山上去了。   傅子恒看着顾知意的背影消失在林间,这才骑着一匹马,手里还牵着顾知意刚才骑的马,往军营返回。   昨夜,他几乎整夜未眠。   顾知意到山中的时候,已是傍晚。若不是有傅子恒的快马相送,她这会儿肯定还赶不到,也因为傅子恒的快马,她一路跑回来,这会儿都快饿死了。   顾知意先跑回与两位“师兄”的小院,果然是空的,顾知意心下一沉,赶紧跑去师父段霄月的院子,院中也是空荡荡的,顾知意不死心地叫了好几声,没得到任何应答。   看来,她们应该是去京城找她了。   顾知意跑向后山,老远就听见猪牛羊的声音,心中说不出的酸涩,这些都还在,证明师父她们当时必然是走得挺急,都来不及处理这些。   之前是她不懂事,总觉得师父一天到晚都在挣钱和算账,师父都快掉钱眼里了。现在回想起来,段霄月经常需要雇零工,割草,放牛,她给那些人的报酬,总是比市场价要高出一些,虽然不是很多,但一年下来,在段霄月这里干活的人能比别人多挣差不多一两银子,若是一家多几个干活的,加起来可就能多好几两了。   柳垂村的人能一直生存下去,可以说,全靠段霄月。   后山中,像王婆子那样的人不少,都是生活不下去了,被段霄月救了回来,如今那些婆子们也都已经将这里当做家了。   顾知意来到那些坡子们居住的院落,扣响了院门。   “呀,是知意小师傅呀!知意小师傅回来啦。”开门的是王婆子,她正在院中扫地,听见敲门,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但心中惦记了段霄月等人,便开门查看,没想到看见了顾知意。   王婆子一招呼,院中的婆子婶子们都跑出来,十来个人围着顾知意问东问西。   “知意小师傅回来啦?段师父她们跟你一起吗?”   “知意小师傅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解决了吗?”   ……   顾知意一时说不上话,还是王婆子见顾知意面色有些凝重,朝大家喊道:“大家先别吵了,让知意小师傅先说说。”围着顾知意的婆子婶子们这才安静下来。   “我下山的时候走错了方向,没去师父让我去的地方,这次是回来看望师父的,打算重新再出发。”顾知意老实交代。   一众婆子大惊,“啊?”   王婆子忧心忡忡道:“知意小师傅,不瞒你说,你走后,段师父就思齐小师傅和芷林小师傅一道去追你了。前不久,段师父收到两位小师傅的信,说是她们都快追到京城了,还没追上你,段师父怕你出事,就也出去了。”   “我大师兄也去了?她不是被员外郎扣下了吗?”顾知意还记得她当初下山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   王婆子道:“思齐小师傅是被员外扣下了,不过段师父派人去送了点银子,就赎回来了,好像是思齐小师傅太能吃了,把员外吃怕了,见段师父送了银两,便直接顺坡就下,放了思齐小师父,毕竟,他们家往后还想从咱们这买牛呢,哪里敢真的得罪了段师父。”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居然就没想明白。   “那师父是怎么安顿你们的?”顾知意问道。   王婆子笑道:“我们有什么还安顿的,这里什么都有,倒是这些猪羊不好处置,如今已经长成了,可以前都是你们三个出去卖这些的,我们这些婆子也不敢随便下山卖这些。如今每天都是白伺候这些猪羊,这些猪羊天天光吃东西,不长肉,太浪费粮草了,可若是找人杀了,这么多肉,又怕放坏了。”   顾知意一听,这还不好解决,她现在就知道有一大户,不管多少猪羊都吃得下,于是道:“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们将已经长成的猪羊都清理出来,明天一早就赶到山脚下的那处空地,我负责去卖掉这些,回头将银票送回来,你们留着平常花用,我忙完就去找师父她们。”   王婆子一听,连连摆手,“我们哪里需要什么花用,你要出门,都带在身上路上花吧,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可不行。”   其余婆子婶子也连连帮腔。   于是,第二日,傅子恒带着霍叔等人远远的在路口等着顾知意的时候,就见顾知意艰难地在追一头乱窜的黑猪。 第56章 、跟着小顾师傅有肉吃   霍叔原本还纳闷, 他明明才采买完,怎么将军一大早又让他去镇上采买,结果道了镇上, 又说今天小顾师傅要回来。霍叔原本还想不明白,小顾师傅回趟家,用得着十来号人来接吗?   这会儿看见顾知意追着黑猪的狼狈样,他才明白,原来小顾师傅回家, 还买了头猪。   不过, 他们这么多人来赶一头猪?是不是有点太兴师动众了?心里这么想着,霍叔嘴上可没耽误, 连忙吩咐随行的士兵,“你们还不快去帮小顾师傅把那头猪抓住了。”那膘肥体壮的, 一看就是买回军营吃的,将军对大家可真好。   顾知意见到傅子恒与霍叔等人,气喘吁吁道:“你们是来镇上采买的?太好了,山下那边还有一群猪、羊,你们去将那些猪羊赶回营区吧。”   霍叔睁大眼睛, 一群猪羊?之前营区没有猪羊的时候,他们跑遍了附近的村落, 根本买不到多少猪羊,难不成小顾师傅这趟是将附近村落的猪羊都买来了?将军之前不是不让这么干吗?若是这样, 这附近的百姓岂不是没有肉吃了?“将军, 小顾师傅这是?”   傅子恒显然看出了霍叔的疑惑,他其实也很意外, 他不过是拿霍叔他们采买当借口, 来接顾知意, 怕她又走错方向或者遇上什么别的意外,哪里知道她弄来这么多猪羊。不过正好,这样,他对霍叔那边也有合理的交代了。傅子恒面色淡淡道:“放心吧,这都是她家中的。”   “家中的?小顾师傅家中有这么多猪羊?”霍叔更惊讶了,他们之前怎么不知道这附近有人家养这么多猪羊的?   “嗯!”傅子恒见顾知意朝这边过来了,明显不想再多说。   霍叔也是会看脸色的,连忙道:“将军,小的先过去那边山脚下帮忙,省得那帮小崽子们将猪羊弄散了,到时候更麻烦。”   “嗯!”傅子恒眼睛看着顾知意应声。   顾知意跑到傅子恒跟前的时候,这一处已经只剩他们两个人。   顾知意抱拳道:“将军赎罪。”   “何罪?”   “我没有跟将军先禀告,就擅自将山中的猪羊带下来了。”   “无事,军中如今正好缺猪羊,你给军中带来这么多猪羊,本将军还要给你记功呢。”   顾知意听这话有些不对,终于不再是那副有礼有节的低头抱拳样了,她放下抱拳的双手,抬头朝傅子恒道:“不是,将军,我这猪羊是想卖给军营的,我不用您给我记功,您能不能将银子付一下,师门的老小还靠这些银子吃饭呢。”   傅子恒嘴角轻扯,“终于肯同我正常说话了?”   正常说话?顾知意不解,难道在他眼里,她这段时间都不是正常说话?想起恢复记忆前,她整个就是二师兄姜芷林附体一样,整天说个没停,特别是前段时间中毒导致记忆混乱,她简直没脸没皮,天天跟着傅子恒,那时候他都不觉得她不正常,现在居然说她说话不正常?   他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整天粘着他的顾知意了吧?   顾知意目光闪了闪,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将军,那猪羊的银子?我能不能去找霍叔领?”谈感情伤钱,先把钱付了再说。   顾知意一副生怕傅子恒会黑了她这批猪羊的模样,看得傅子恒眉头直跳,“本将军看起来是会懒你银子的人?”   顾知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心虚,我没有先和将军谈好,就往军营卖这么多猪羊,是我的错,主要是将军要是以这个为由拒绝付我银子,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当然,我这么做,也是因为知道军营如今正缺猪羊,放平常,我断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傅子恒心道,倒是个实诚人,还直接将他能赖账的理由都递了过来,便道:“放心吧,等到了营地你就跟霍叔去算算银两,该给多少,本将军不会少你的。”   “多谢将军!”顾知意诚恳万分地道谢,“那我先去帮霍叔他们赶猪羊去,不然今晚怕是得在路上过夜了,到时候丢了猪羊可就不好了。”   这个理由傅子恒根本没法拒绝,只得点头答应。   人多力量大,霍叔带的那十来人平常没少跟着霍叔采买,这种一次采买这么多猪羊的他们确实是头一回干,但之前也干过一次采买十来头猪羊的活,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在附近砍下合适的长棍,把猪和羊分成两组,十来人手持长棍,形成一个左右后的半包围结构,顺利的将猪羊赶出了山坳处。   傅子恒骑马跟在一旁,霍叔怕耽误将军要紧事,便道:“将军,要不,您先回营区,这里有我们这些人就够了,照咱们这个速度,恐怕要后半夜才能军营了,您记得让军营那边做好这些猪羊的安置就行。”   傅子恒目光微闪,“本将军不懂这些,要不小顾师傅与我先回军营吧,负责提前做好这批猪羊的安置。”   顾知意还来不及拒绝,霍叔和那些同行的士兵却连连称“是”。   是什么是啊,傅子恒这次只骑来一匹马,还有霍叔他们的那辆空马车,“霍叔,我不大会赶马车。”   “有将军在呢,小顾师傅你就跟平常那般坐着马车就成。”霍叔笑着道。   “将军还能骑着马赶另一辆马车?”顾知意不解。   “这对别人或许很难,但咱们将军是谁,这简直太简单了。”一个士兵骄傲道。   顾知意很想说,你又不是将军的亲兵,你认识将军的时间好像没比我长多少吧?   可这种当面质疑傅子恒的话,现在好像不太适合说,而且傅子恒又不是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骑着马在一旁没事人一般,显然是相当认同这些话了,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朝傅子恒问道:“将军?要不,我骑马,您自己直接赶车?”让将军给她赶车不太好吧?   傅子恒却淡淡瞥了顾知意一眼,道:“本将军的马认生,除了本将军外,其他人骑不了它。”   好吧,顾知意只得认命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说完跟大家告别,跳上了马车,拽紧缰绳,轻轻一甩马鞭,马车咕噜噜地朝前头稳稳地驶去。   众人傻眼了,这叫不太会赶车?   顾知意不想和傅子恒有太多牵扯,毕竟,若是彭芊语没有重生的话,他是要与彭芊语成亲的,顾知意对别人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傅子恒因为想着婚事的事情,也不敢与顾知意说话,他对顾知意有送又接,已经很是良心不安了,若不是怕顾知意出什么意外,他也不会接送了。   回到军营,天色已经黑透,顾知意却立马进入工作状态,赶紧将养猪小组和养羊小组召集起来,吩咐他们打扫和搭建临时猪舍、羊舍,准备迎接一批猪羊。   消息在附近的伍间传开,大家立刻知道,有肉吃了,立刻来帮忙,很快就完成了准备工作。   顾知意一直等着霍叔他们,直到天快亮了,才看到霍叔他们赶着猪羊朝营地来了。   这个时候正好是军营准备去校场训练的时候,一大群猪羊穿过营区,军营立马沸腾起来。   “有肉吃”这个念头,让大家在今天的训练中格外卖力,就连荣昌和李铮旭也觉得今天的训练格外丝滑。   傅子恒大手一挥,让伙房看着杀些猪羊让弟兄们吃顿肉。   这话听得伙房的师傅们热血沸腾,看着杀?这是随便他们杀多少了?突然觉得手中权利有点大。   这顿肉让军营上下觉得比除夕和元宵节都痛快,过节什么的,不就是图吃肉嘛,要是天天能像这样吃肉,他们愿意往后都不过节了。   如今军营谁都知道,跟着傅将军能打胜仗,跟着小顾师傅能吃肉!   顾知意的名号几乎要与傅子恒齐平了。   大家都以为傅子恒对顾知意礼遇有加,顾知意往后必定是跟着傅子恒了,特别是荣昌、李铮旭和孟大夫等人。   可就在大家如此坚信的时候,顾知意已经将猪、牛、羊、马四个养殖小组教得差不多了,顾知意来到傅子恒的大帐,正好荣昌等人都在。   顾知意也不避讳,直接请辞道:“将军,我恐怕要离开军营了。”   荣昌还以为顾知意说的离开,也就几天的事情,还不待他开口,傅子恒就道:“你已经教会了军营中的那些人了?”   荣昌这才发现,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味儿,立马不敢开口,打算认真听下去。   傅子恒却朝支着耳朵的众人道:“你们先退下。”   挥退了众人,傅子恒有些无奈道:“你应该知道,越少人知道你要去京城越好,你大可不必当着他们的面跟我告辞,我会放你离开的。”   “将军恐怕误会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们都是自己人,还是让他们知道比较好,若是这事将军对他们撒谎,日后恐怕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谎。”顾知意说得诚恳。   傅子恒立马响起顾知意中毒那会儿的事情,他确实不擅长撒谎。“那你的身份?”   “这个,将军只当做不知道吧。”   傅子恒点头,“嗯,若是再京中遇到什么难处,你可以去傅将军府找我祖母,报你名字就成,我会同我祖母说的。”   这一次,顾知意倒没拒绝,爽快应下,“多谢将军,将军,我现在就有事想请将军帮忙。”   傅子恒没想到顾知意爽快接受了他的帮助后,还立马提了请求,还以为她会将界限划得死死的,毕竟这些天,他明显能感觉到顾知意对他的疏离,“你说。” 第57章 、进京   “请将军派快马护送我去京城, 我担心我师父与两位师兄有危险。”顾知意单膝跪下,恭敬地朝傅子恒道。   这是至今为止,傅子恒第一次见顾知意这个姿态, 往常她都只是抱拳垂首。傅子恒神色不禁添了一抹凝重,“你师父与师兄有危险,怎么不早同我说?你先起来,放心,只要我能帮的, 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到底什么情况?”   顾知意抬眼瞥到傅子恒眼中的认真,试探道:“不知道将军可曾确定了与彭家婚约的事情?”   傅子恒皱眉, “怎么突然问这个?”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彭姓, 家中又有适龄待嫁女的,他让李铮旭找门下谋士一打听,就已经将目标确定在彭相府了,傅子恒实在不知道顾知意怎么突然问这个,难不成, “你师父与师兄有难的事与彭相府有关?”心中这么想,傅子恒直接问了出来。   顾知意能猜到傅子恒会推断出京中与他有婚约的是彭相府, 但是没想到傅子恒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既然傅子恒爽快,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如果我师父和师兄们遭难, 八成会与将军的未婚妻有关,届时, 还望将军莫要包庇。”   “包庇?”傅子恒有些不悦, 他是那样的人?   顾知意看见傅子恒的表情, 心下微凉,完蛋,她就知道傅子恒最是护短,如果确定了彭芊语是他未婚妻,她或许还真就奈何不了彭芊语了。顾知意立马改口道:“是我唐突了,将军帮着妻子理所当然,算不上包庇,只求将军放我师父和师兄们一条生路,她们去京中也都是为了我。”   傅子恒见顾知意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心口莫名堵得慌,再听着她一副被权势所逼迫的口吻,真想揪住她耳朵,问问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既然知道他护短,她难道不知道,在她和那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妻中,她才是那个“短”吗?   不过这话,傅子恒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见傅子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顾知意连忙将话题切了回去,“将军,可否收到了京中来信?”以她对傅子恒的了解,她师父和师兄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傅子恒帮着保住性命,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没有,应该快了,你若是想知道京中来信,回头我让人告诉你。”   “啊,那倒不用,我去了京中,自然就都能知晓。”   “行,既然你师父和师兄们有难,你就乘早出发吧,你不怕泄露了身份,我就让李副将亲自护你进京,他轻功好,马术也不差,你们也能早点到京城。”   顾知意诚惶诚恐,“将军,让李副将送我不太好吧?万一边关有什么战事,您这边可就少了一员大将。”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如今只是守边关,又不去大突岩,李副将在与不在,问题都不大。”   见傅子恒心中有数,顾知意也不再推拒,谢了恩,就退出去收拾行囊了。   她当初也没什么行礼,连衣裳都是军营中的那些,当初下山的时候穿的那身自己的衣裳已经略微有些短了,不过将就着也还能穿,总比穿着军营的衣裳出去要合适。   于是顾知意只是带了银两和一些常用的药,就出发了。   顾知意出发这天,大家都听说小顾师傅家中出事了,要回去一趟,荣昌、孟大夫、老王头、霍叔都来送行了,顾知意认识的二虎子、牛四、六柱也都来了,甚至那几个猪牛羊马的小组都在营区那边,乌泱泱一大帮人,一直将顾知意送到营区门口。却唯独没有傅子恒。   顾知意也没多想,按照傅子恒的安排,直接策马往前奔去,路口的转角处,就看见了改变了妆容的李铮旭。   李铮旭比荣昌肤色白些,身形也没有荣昌那般魁梧,可眼前这人,那张脸比牛四还黑,若不是早就知道李铮旭会在此处等待,而那双眼睛又透着熟悉,顾知意都不敢相信这人是李铮旭。   顾知意试探道:“李副将?”   李铮旭笑着点头,“小顾师傅,路上为了方便行事,你若是不介意就唤我李大哥吧。”说着话的时候,李铮旭面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还忍不住偷偷打量顾知意。   顾知意猜测,傅子恒应该将她女儿身的事情告诉了李铮旭,她没想到,傅子恒这么怕将来圆谎,她以为一路上还能跟李副将如弟兄般相处,这下子,明显是不成了。   其实,这次,顾知意是又想错了,傅子恒告诉李铮旭她是姑娘,并不是怕圆谎难,而是怕李铮旭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人一路去京城顾知意会多有不便,或者会吃亏。   果然,在得知顾知意是姑娘的情况下,顾知意一路上方便了很多,客房两人开两间,只要住店,顾知意就能泡个热水澡,外头还有李铮旭把风,她根本不用担心有人突然闯入。让顾知意想不到的是,她原本没带换洗衣裳,李铮旭却给她扔了个小包袱,里头准备好了换洗衣裳。路过一些大点城镇,李铮旭也会带她去成衣铺子买衣裳。   前两世,顾知意其实挺爱打扮的,也就这一世,被段霄月养在山中,天天穿着青灰色系的男装,干活的时候段霄月还让他们都穿着灰扑扑的围兜,类似于前世的白大褂,只不过是从背后系带子。因为这一世,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让这一世的顾知意竟然生生错过了很多穿戴打扮带来的乐趣。   这一路上,虽然时间紧急,但到了京城,她到底要恢复女儿身,因此一路上,顺手买了不少漂亮女装和一些好看又不贵的首饰,师父段霄月上辈子就不太在穿着打扮上费时间,她也不为难她,但两位可爱的师兄,如今年纪也都不大,顾知意买东西的时候总会给二人都捎上。   上辈子,这两位师兄其实是顾知意的贴身丫鬟。她们的性格与上辈子倒是没差多少,不过或许是早早就得到段霄月的庇护,两人的天性被彻底放飞,上辈子姜芷林虽然也很还说话,但绝对达不到这辈子这般“喋喋不休”的境界,大师兄管思齐上辈子虽然也表现出力气大,吃得多,还是抗药体质,但也远没有这辈子这般强悍。   想到就要能见到师父和两位师兄,顾知意的心情都飞扬起来,虽然前路或许坎坷,但大家还能在一起,真好。   于是,一路上,李铮旭逐渐接受了小顾师傅是个姑娘这个事情了。起先听说小顾师傅是个姑娘,他还不相信,现在看到顾知意大包小包,他总算相信了。   两人一路顺利来到京城,李铮旭递了傅家的牌子顺利带着顾知意进了京城。   “小顾师傅,将军说,我不方面在京城露面,让我们先去将军府,老太君那边会安排个将军府的人陪你去彭相府认亲。”   顾知意点头道:“嗯,那就多谢了。”顾知意自然明白,傅子恒这是在为她撑场子,将军府的人送她去,她也能省去不少麻烦。毕竟,彭芊语极有可能是重生的,若是那样,凭她现在,想进彭相府见彭相与彭相夫人,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李铮旭带着顾知意直接去了傅将军府,将军府里只有傅子恒的祖母一位主子在,他的父母也都在边关,是不过不是虎口庄那处。   傅老太太听门房说李铮旭来了京城,紧张得亲自迎到了小院门口,见到李铮旭第一句话就是:“李副将,你怎么亲自来京城了?恒儿没事吧?”   李铮旭连忙扶住老太太颤抖的手,“老太君,您别担心,将军他没事,我这趟是因为将军吩咐我送小顾~送顾姑娘来京中寻亲的。”   傅老太太呼出一口气,一脸的担忧这才消失,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李铮旭的话,“顾姑娘?”一边问,一边将疑惑的眼神投向顾知意。   李铮旭连忙介绍,“小顾师傅,这是傅将军的祖母,你跟我们一样,唤老太君就行。”   顾知意立刻甜甜朝傅老太太笑道:“老太君好。”说着还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   看得李铮旭瞠目结舌。   傅老太太却是笑着拉起顾知意的手道:“快起来,咱们别站在这门口说话了,先进屋。”傅子恒还是第一次让人往家里带姑娘家,老太太偷眼打量着顾知意,心里盘算着,她前几天才收到傅子恒打听婚约的时候,这会儿就往家里带了姑娘来,难不成,她前几天领会错傅子恒的意思了?那小子打探婚约,其实是因为这位顾姑娘,那可糟了,她得赶紧想办法补救。   进了大厅,傅老太太一直抓着顾知意的手没放,顾知意只得跟着傅老太太走向主位。   老太太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顾姑娘坐这里就成。”   那个位置正好是傅老太太右手边的另一个主位,顾知意哪里敢,连忙推拒,“老太君,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我最大,我说的都是合适的。”傅老太太却直接一把将顾知意拉下来,顾知意没想到傅老太太白发苍苍,走路拄着拐杖,手劲儿还挺大,没提防,直接被扯得坐了下来。   坐都坐下了,顾知意只得道谢。   李铮旭见老太太一副看孙媳妇的眼神,莫名觉得这画面很和谐,他怎么没想到,小顾师傅其实可以当将军夫人呢?那样的话,小顾师傅就又能回去了,往后他们肯定顿顿都有吃不完的肉。   这么一想,李铮旭卖力地开始向傅老太太介绍起顾知意。   “小顾师傅为了将军能有一支骑兵,亲自前往突岩,偷来突岩马种,让军中母马成功受孕,还将这技术教给了将军的人,很快军中就能诞下一大批小马驹……”   “小顾师傅为了让将军的兵能吃上肉,将家中的猪羊全送来了军营,还教会大家如何养猪羊……”   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还对顾知意的一身本事连连赞叹。   被人当面这么夸,饶是顾知意三世的脸皮加起来,也有些抗不住,有些脸红,“李副将过奖了。”   “哪里,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老太君回头亲自问将军。”   傅老太太越听越满意,这样的女子才适合他们傅家,可一想到前不久她办的事情,不禁面色有些难看起来,连笑容都有些发僵了。   傅老太太拉过顾知意的手努力挤出笑容,问道:“不知顾姑娘在京中的亲人是哪家?”   “回老太君的话,是彭相府彭家。”顾知意恭敬道。   一旁的傅老太太却是惊得提高了音量,“彭相府?”说话间握着顾知意的手都忍不住加重了力道,这也太巧了吧?这可让她怎么补救? 第58章 、傅老太太大忙人   傅老太太很快发现自己失态, 立刻松手,拍拍顾知意的手道:“哎哟,没伤着你吧?人老了, 一时失了分寸,顾姑娘莫怪。”   “没有,老太君与彭相府很熟吗?”顾知意状似无意地问道。   傅老太太眼神闪烁,道:“啊,还行, 就那样, 我一个老婆子,深居浅出的, 和谁都不是很熟。哦,顾姑娘一路也累了吧?要不先在府中休息一晚, 明天我派人送你去彭相府?”有些话当着顾知意的面老太太不方便问李铮旭,她想先支开顾知意,好好问问李铮旭,傅子恒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也正中顾知意下怀,正好, 她也想养足精神,好好去跟彭芊语碰个面, 于是便道:“那就多谢老太君了,将军让我有什么难处, 就来寻老太君, 我原先还有些不太敢,如今见了老太君, 觉得甚是亲切, 事关我师父和两位师姐, 我就不客气了。”   “哦?”傅老太太挑眉,他家恒儿还让人有难处就来寻她?眼神瞟向李铮旭,见李铮旭点头,傅老太太更有精神了,“你说。”   顾知意离了座位,正正经经地朝傅老太太一拜,道:“知意先谢过老太君,我师父叫段霄月,大师姐叫管思齐,二师姐叫姜芷林,她们先后来到京城,师姐们什么时候到的我不太清楚,师父应该就在不久前,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们,想求老太君派人帮我在京中找找她们。”说着,又将三人的外貌和性格等信息说了一遍,末了道:“或许可以从彭相府的千金那里入手。”   傅老太太原本只当是普通的寻人,没想到最后这事情居然还与彭相府的千金有关,也立即加倍重视起来,她也没多问,直道:“顾姑娘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寻,你先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去彭相府寻亲。”傅老太太特地在“寻亲”二字上加重音量,自然是察觉了顾知意这趟进京的不寻常。   不然好好的寻亲,怎么师父和师姐都没了联系?还和要投奔的亲人家有关?那个彭芊语,傅老太太刚收到傅子恒的信的时候,还以为傅子恒是对这亲事有兴致,毕竟年纪也到了,傅老太太也着急傅子恒的婚事,便将这事挑上了明面上,派人先去探了探彭相府的口风。按理说,当初都是老头子们说过而已,信物都没留,其实也算不得订婚,彭相府千金若是不愿意,他们傅家也不会强求,结亲可不是结仇。   可彭家千不该,万不该,在私底下说傅子恒是个短命的,偏偏这话还让跟去的彭家的傅家下人给听见了。   武将家,本就多有“为国捐躯”的事情发生,作为武将家眷,家中人在前线打杀,她们在后方也都是提着心的,更听不得这样的话。傅老太太本是因为顾忌着彭相府千金的闺誉,才没将这婚事弄到明面,而是先让人私下说说,要是对方不答应,那就当没发生就是,现在对方竟然敢这么说傅子恒,而那彭家居然又没直接拒绝这亲事。   这是什么意思?当他们傅家没男人在家吗?   傅老太太便直接将两家的婚事给弄得人尽皆知,若是傅子恒执意要娶彭相千金,她也不阻拦,大家知道了也无碍,若是彭相家只是想糊弄他们傅家,那彭相家最后出一个退了亲的姑娘也是自找的。   其实老太太将这事传出去后,她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白长了一把岁数,这么大年纪了居然开始陷害人家小姑娘了,毕竟那样的话,那些决定,多半是长辈所谓,她却让一个姑娘承受,老太太心中很是不安。   这一不安,便想私下见见那姑娘,可让人去打探了彭相府那千金,老太太才知道,那姑娘时常与一个书生私会,私下里不知道给了那书生行了多少方便,送了多少银子。   知道了这事,傅老太太哪里还想见彭芊语,更觉得彭相家只怕是一家子都烂到根了。昨天,她这边因为还不知道傅子恒到底什么意思,所以强忍着不去退亲,彭家倒是先上门来送了退婚书。傅老太太没忍住,直接破口大骂。   老太太现在内心挺矛盾的,她既想傅子恒能快点成亲,她以为她对孙媳妇什么都能包容,可现在那个彭芊语,她倒是想捏着鼻子认了,可是人家呢?傅老太太还不敢主动出击,只敢在被攻击的时候反抗一下,怕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坏了孙子的姻缘。自从收到傅子恒的信,她都好久没这么忙前忙后了,不过这心情,真是忽上忽下,也就她底子好,换一般的老太太,只怕都过去了。   等顾知意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厢房休息,傅老太太立马安排人去查顾知意师父和两位师姐的事情。   这才朝李铮旭招手道:“李副将,你坐前头来,跟我好好说说,你们将军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老太君是想知道将军的什么事情?”李铮旭被傅老太太这么一问,有些懵,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傅老太太眉毛一竖,急道:“你这小子,我一老太婆能问他什么?自然是婚事了,恒儿那臭小子,信上也没说明白,我还当他有了娶妻的打算了,前不久还乐颠颠地跑去相府提亲呢,这事给我闹的,我这么多年都没这么忙过!快告诉我,他是怎么突然提起婚约的事情的。”   李铮旭认真一想,道:“老太君,这个我还真不太知道,好像是小顾师傅告诉将军的。”   “小顾师傅?”   “哦,就是顾姑娘。”   傅老太太迷惑了,“顾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她师父和师姐都是做什么的?”   “其实,我也是才知道顾姑娘要来京中找的人是师父和师姐的,之前她都是说的师父和师兄,而且,我也是临出门的时候,才从将军那里得知,小顾师傅是姑娘家,之前在军营,我们都以为她是男子的。”李铮旭将顾知意怎么到了军营,以及后面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次。   傅老太太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以,顾姑娘进军营的时候原本是住在马棚的临时杂物间,是你们将军亲自吩咐人将她安置在将军大帐边上的?”   李铮旭点头。   “也就是说,顾姑娘进军营没多久就一直住在恒儿身边?”   李铮皱眉旭点头。   “顾姑娘生病都是恒儿亲自照顾?”   李铮旭瞪大眼睛再次点头。   “顾姑娘魔怔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是直接住在恒儿的营帐?恒儿也没撵她?”   李铮旭点头,嘴巴忍不住微微张开,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原来将军早就看上小顾师傅了!   傅老太太的拐杖重重在地上敲了几下,眉眼却快眯成了一道线,“瞧瞧,瞧瞧,你们居然连恒儿身边什么时候有了姑娘都不知道。还有,回头告诉恒儿,下回写信多写几句,把事情交代清楚,别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差点就坏事了。这要是彭相府应下了,我这边就差点将他婚事给定下了。”说着也将这些天自己与彭相府之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铮旭听得连连皱眉,听到后面心中已经被拱出了火气,“彭相府欺人太甚!”   傅老太太叹了口气,“可不是,原本倒也没什么,左右咱们不吃亏,可现在彭相府又成了顾姑娘的亲戚家,她又是过来寻亲的,咱们这退亲后,若是再去彭相府提亲顾姑娘,你说,彭相府不会给咱们难堪吧?”   李铮旭“嘶”了声,弱弱地问道:“老太君,就是,昨日,您都是怎么骂彭相府的人的?”   傅老太太眼神闪躲,心虚道:“就,就那些,哎,反正要是那些话是刀子的话,他们昨天已经血溅当场了。”   见李铮旭脸都抽了,傅老太太立马道:“我那不也是被气的嘛!她们家姑娘跟人私相授受她们早不管教,承认了婚约又跑来我这退婚,我那能忍?要退也该是咱们傅家退!”说完这话,傅老太太的声音又弱了下去,“不过,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李铮旭想了想,突然道:“老太君,或许小顾师傅会因为师父和师姐的事情也同彭相府起争执,那样的话,虽说是亲戚,但她师父和师姐都来了京城,小顾师傅也不用住在彭相府吧?她可以另立门户,更或许,她会找到师父师姐后就回虎口庄呢。毕竟,小顾师傅早就说要来京中寻亲了,可那会儿并不着急,她是回了趟师门,才着急往京城来的,八成是因为她师父和师姐出事了才这样。”   傅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两人又是一番谋划,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丫鬟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傅老太太如今知道傅子恒打探婚约是因为顾知意,哪里还有不知道这其中意味的,连忙让人去请顾知意一同过来用饭。   等换上女装的顾知意赶来的时候,傅老太太眼中满是惊艳,李铮旭则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等顾知意走近的时候,连忙垂眼不敢再看。原来小顾师傅长得这么好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小顾师傅穿女装,将军肯定还没看过吧?   傅老太太连忙朝顾知意招手,“来,顾姑娘坐到我身边来,李副将你还是去外头用饭吧。”原本对于李铮旭和荣昌,傅老太太也如对待孙辈一般看待,这两家也是一直跟着傅家的,可现在她有孙媳妇了,她孙子都没在这里,哪里能让李铮旭给唐突了。   李铮旭自是不敢多说,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顾知意刚坐下,傅老太太身边的一个老妈妈突然道:“老太君,您有没有觉得顾姑娘有些眼熟?” 第59章 、得救   “眼熟?”傅老太太一边说, 一边转头看向顾知意,只见她身着鹅黄色罗裙,外罩一件嫩绿色对襟小袄, 耳尖追着红色的珊瑚珠耳坠,头发上没有任何头饰,只有与罗裙同色系的丝带。这打扮,放在京中,可以说是略显寒碜, 可顾知意由内向外散发出的自信与那股子仿佛天生的贵气, 倒让人觉出几分超凡脱俗来。   傅老太太认真在脑中过了一遍她认识的京中贵女,“京中还能有顾姑娘这样的仙女?”   原先说话的老妈妈姓张, 是自小跟着傅老太太的,今天一天, 张妈妈也都一直在旁边听着,哪里还能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这会儿听了傅老太太的话,忍不住笑道:“瞧老太君说的,咱们顾姑娘自然是这京中最好看的。”说话间, 已经熟练地拿起公筷,开始给老太太布菜。   顾知意自从听了张妈妈的话, 心中就猛跳了几下,她这身衣裳是在来京城的路上买的, 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 她之所以选这身衣裳,其实是为了明天去彭相府而准备的, 她记得, 彭相府的书房内, 有一张画像,画中的女子就是穿着这样颜色的衣裳,只是画中女子衣裳的料子比她身上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又是轻纱又是刺绣,看着画像都能感觉那衣裳飘逸。   相府中人都说她与母亲彭相夫人长得极像,如今,她再打扮成彭相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想必明天彭芊语能当场呕死吧?   顾知意没想到,这身打扮倒先让傅老太太身边的妈妈看出了眼熟,难不成,这位妈妈认识年轻时候的彭相夫人?   顾知意正这般想着,就听见张妈妈道:“老夫人,您不觉得顾姑娘和彭相夫人年轻的时候特别像吗?想必,顾姑娘是彭相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   傅老太太听了张妈妈的话,朝张妈妈投去一个炯炯目光,厉害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么打探一番顾姑娘与彭相府的关系呢。可等傅老太太再看像顾知意的时候,哎,好像还真是挺像的,她不太记得彭相夫人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但如今的彭相夫人什么样子,傅老太太还是清楚得很。   难不成,真是彭相夫人那边的亲戚?   见顾知意还规规矩矩地坐着,傅老太太连忙道:“你别光顾着坐,吃饭,吃饭,在老太太我这里,没有那些食不语的规矩,咱们边吃边聊。”说着,自己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碗里的菜,又朝顾知意招呼道:“快吃,不然菜都凉了。张妈妈,你给顾姑娘也夹点菜。”   顾知意听了这话,连忙自己拿起筷子,朝准备过来给她夹菜的张妈妈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成。”然后学子傅老太太的样子吃了口菜,道:“我在师门的时候,与两位师姐也是这般,边吃边聊,我还怕会坏了老太君的规矩呢,没想到,咱们都是同道中人。”   老太太笑道:“你也是去过军营的,在军营吃饭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谁不是端了饭碗就同几个要好的兄弟们找个地方蹲下,边吃边聊的,也就是京城这些人,闲着没事,瞎讲究。宴会的时候,也没少见她们边吃边说的,吃菜,吃菜,咱们聊咱们的,顾姑娘是彭相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吧?”   顾知意点点头,“嗯,算是吧?”   算是?那就是远方亲戚了?远方亲戚好啊,这样,她家孙子再提亲就与彭家关系不大。傅老太太很是满意,显然张妈妈也是这么想的。   “吃菜,吃菜。”   “要不要再来点儿?”   ……   顾知意是第一次跟人吃饭吃出了酒局的感觉,她相信,傅老太太若是再酒桌上,能一个人灌倒一桌人。不过这性格,她挺喜欢的。   吃完饭,顾知意陪着傅老太太坐了会儿,傅老太太又领着顾知意在傅家院子里逛了一圈,给她介绍哪是哪,“瞧瞧,前头就是恒儿的住处,我带你去看看,他屋里藏着挺多宝贝呢,趁他不在家,咱们去偷点喜欢的?”说着就拉着顾知意要往那处院子去。   顾知意拉住了傅老太太,“老太君,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他祖母,让他孝顺点东西怎么了。”傅老太太玩心大起。   “老太君,您是他祖母可以随便玩,我不行啊,回头要是被将军知道,我偷了他的宝贝,他非打死我不可。”顾知意故意夸张地求饶,老太太这性子真的挺好,不知道比傅子恒好了多少倍。   “他敢!”傅老太太虎着脸道。   “老太君,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见顾知意执意不肯去傅子恒的院子,傅老太太也不好强求,只得答应休息了,“嗯,也好,你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去认亲,要是在彭相府住得不开心,我们傅家大门随时为你打开着,你也瞧见了,我们傅家这么大,还怕没你的住处?”   “谢谢老太君。”顾知意知道傅老太太如此待她多少有几分相看孙媳妇的意思,她觉得这样的老人,儿孙都在边关保家卫国,就她一人在京中,说得好听点,是在京中荣养,直白点,不过是在京中为质罢了。在顾知意眼中,傅老太太就是那种急切想孙子成亲,看到个适龄女子,都想给孙子介绍一把的老人。   但是傅老太太在她进京的第一天,能说出这般为她撑场面话,不管傅老太太是为傅子恒还是因为真心喜欢她,亦或是两者都有,顾知意都觉得很感动,点头道:“嗯,多谢老太君。”   顾知意搀扶着老太君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傅子恒的院子,那个写着“文书苑”的匾额深深地烙在了顾知意的心间。   顾知意刚回她在傅家暂住的小院,傅老太太那边就收到了顾知意师父与两位师姐的消息。   老太太直接让人叫来李铮旭,道:“李副将,顾姑娘师父与师姐有消息了。”   “她们在哪里?我现在去将人接过来?”李铮旭连忙道,他这趟来主要是护送小顾师傅,可若是能一并将小顾师傅的师父和师姐一并安顿好,将军那边也更放心。他听了一下午老太君的分析,如今顾知意在他心中已经是将军夫人了,至于将军的什么婚约,他才不认,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玩笑罢了,再说了,现在不是正闹着退婚嘛。   “只怕没那么容易,顾姑娘的师父前几天被衙门抓走,说是因为偷窃,她的两位师姐也因为滋事挑衅在她们师父被抓后也被关起来了。报官抓段师父的那个铺子正是彭相府千金名下的。”   李铮旭听到这里,拳头都硬了,“盗窃?若我没记错,段师父师门养了很多猪牛羊马,小顾师傅来京城前,还将师门中的一批猪羊卖给了将军,段师父绝不是缺银两的人,能教出小顾师傅这样徒弟的人,段师父也不可能是会行偷盗之事的小人,倒是那个彭芊语,先是说咱们将军短……说咱们将军坏话,年纪不大还学人私相授受,这事怎么瞧都是那彭芊语在使坏。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傅老太太冷笑一声,“不过是盗窃和滋事,就算是真的又怎么了?派人拿我名帖,就说这三个人是我傅老太太的亲戚,被人误会入了狱,现在我要把人接走,等查明真相,若她们真犯了事,让衙门再来傅家找我,若是被冤枉了,一定要严惩那冤枉我亲戚之人。我倒要看看,衙门是卖她一个丞相之女的面子还是卖我老太太的面子。直接告诉他们,放人,别让我捞太太半夜去告御状!”   李铮旭眼睛迸发出光亮,崇拜地看向傅老太太,“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老太君呢,不过是衙门而已,就是大理寺,这样的事情还能不给老太君面子不成。”   傅家的动作很快,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段霄月与她的两个徒弟就被带来了傅家。   狱中,三人听说是傅家老太君亲自发话接她们回去,好半晌回不了神。狱卒们陪着小心,直言她们怎么不说是傅家老太君的亲戚,还请她们不要记恨,都是误会云云。   三人不敢多说,生怕多说多错,又被关进去。   直到来了傅家,见到了傅老太太,段霄月先朝老太太深深一拜,“傅老太君,听说是您救了我们师徒三人,我们先在此谢过老太君大恩。”说完,不顾傅老太太阻拦,又是一拜,“不过,狱卒说您说我们是您亲戚,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傅老太太见段霄月师徒三人都是一身灰扑扑的男装,如今身上的衣服略显褴褛,想必在狱中并不好过,瞧着三人的神色,傅老太太猜测这三人应该还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于是也不多耽误,“没有误会,你们是知意的师父和师姐,自然是我傅家的亲戚,这些天,你们受苦了,我先让人带你们下去收拾一番,你们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说完又转头朝张妈妈道:“张妈妈,去请个大夫过来。”   段霄月也觉得自己如今十分狼狈,虽然她不知道顾知意怎么和傅家攀上了亲戚关系,不过现在,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得救了,是她鲁莽了,差点连累了姜芷林和管思齐。“多谢傅老太君,只是,不知道知意那孩子现在如何?”   “她今天刚到京城,还不知道你们的事情,等你们收拾好了,我让她过来见你们。”   得了这话,段霄月三人放心离去。   另一边,彭相府中,彭芊语此刻正愤怒地砸碎了一整套茶具,“傅老太太?怎么又是这个老不死的?她这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 第60章 、彭芊语的故事   彭芊语最近被傅家老太太烦得不行, 原本这一世她过得风生水起,却因傅家老太太,最近她名声有损, 幸好盛成锐如今还被她死死拿捏着,不然她的大好姻缘怕是就要被毁了。   彭芊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有这样离奇的经历,她觉得大约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的遭遇了,才给她一个重活一世的机会。   她原本是养尊处优的相府千金,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 说她不是相府千金, 是被抱错了,那时候, 相府上下都沉浸在寻回亲生女儿的的喜悦中,没有人关心她将来怎么办, 相府自然不会将她赶走,毕竟这么大的相府,又不缺她那点吃住。   可彭芊语明白,从此以后,她在相府中跟阿猫阿狗将没什么区别了。彭芊语不想失去相府的庇护, 她宁愿在相府当阿猫阿狗,但她又不甘心只是阿猫阿狗, 她要借着相府的势,给自己谋一份好姻缘。   彭芊语终日小心陪伴相府夫人, 与相府刚寻回的真千金顾知意, 当然那时候顾知意已经改名为彭知意了。所幸,彭知意是个傻的, 居然她说什么, 彭知意都相信, 还将她当成好姐妹。   终于彭芊语在一次给彭相夫人送点心的时候,突然听彭相夫人说起要给彭知意相看人家,彭相却提了一嘴“要相看,先去傅将军府上问问,当初两家老爷子的婚事还算不算,别人家还等着咱们,咱们却把孩子嫁出去了。”   彭相夫人大惊,“还有这事?”   彭芊语更是抓住了一个大机遇,朝中谁不知道傅家儿郎虽常年驻守边关,却都生得十分俊朗,傅家在战场摸爬打滚那么多年,家中根本不缺银子,只不过,傅家世代驻守边关,要不是京中配得上傅家的人家舍不得女儿跟去边关受苦,只怕傅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当然,若是在之前,彭芊语也不会考虑傅家,可现在不一样,她正好借着成婚,跟傅将军去边关,避开如今京中对她的流言蜚语。等她生下孩子,她就可以带着孩子回京中当老祖宗了,丫鬟婆子一大堆地伺候她,她就荣养着过完一生就成了。   彭芊语原以为从彭知意手里夺来这门婚事可能是事情最难的,没想到三言两语就哄得彭知意心甘情愿地将这门婚事给了她。   还是在一个游园会上,彭家与傅家的婚约在彭芊语的安排下,被人提起,彭知意比彭芊语预想中更配合,直言,“定下婚约的时候我还没在家中,这婚约自然是姐姐的。”   于是,“与傅家有婚约的是相府养女彭芊语”这样的传言在彭芊语的有心推动下,很快传开,彭相夫人正好舍不得刚认回的亲生女儿,彭芊语再一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她愿意嫁去傅家的姿态,这事情很快就已成定局。   彭芊语以为最难的部分她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等着成婚,去边关,生子,再荣归故里了。   却没想到,新婚当天,唱礼的刚唱到“礼成,送入洞房!”,傅子恒就接到边关急报,直接丢了手里的大红绸,冲出去上马回了边关。   当时,彭芊语还庆幸礼成了,他们这也算是成婚了。可她在京中迟迟没等来傅子恒回来同她圆房。而在她撮合下,彭知意嫁的那哥书生盛成锐却一路高中,成为状元郎的第二日,就与彭知意成了婚。   盛成锐的仕途也十分顺遂,简直可以说是扶摇直上,彭芊语觉得,盛成锐很快就能与彭相平起平坐了。   彭芊语一咬牙,决定追去边关,按照她的计划生子,站稳脚跟。   却在半道接到傅子恒战死的噩耗,彭芊语直接昏死过去。彭芊语是在随行丫鬟婆子的惊呼声中悠悠转醒的,但还没等她彻底清醒,她们的马车就被掀翻在地,刚进入她眼帘那丝光亮立马被无尽的黑暗淹没。   在丫鬟婆子的惊呼声中,彭芊语才明白,她们遇到了山体滑坡,她们一队人马被活埋了。   活埋啊!   那些在马车外面的人,有的直接被巨石砸中惨叫着当场去世。彭芊语与丫鬟在马车里,因为有马车架子的支撑,她们没能那么快死去,被断裂的木头扎伤,没能等来救援,活活闷死、疼死……   那种痛苦如噩梦般伴随彭芊语,至今,她都不敢忘记。   重活一世,彭芊语不想上辈子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明白自己是重生了的那一刻,彭芊语便开始为自己谋划。   八岁那年,她让一个小叫花给一个山头的土匪送了封信,告诉他们东乌县的顾员外向朝廷举报那个山头,她还让人给那山头送去百两银子,助他们灭了顾家。   总算是收到顾家被灭门的消息,彭芊语的心中这才稍安。   这一世,再没人来跟她抢相府千金的身份了。   为了不白费了重生的优势,也怕再出什么意外,毕竟她不是相府的真千金,就算没了顾知意,也保不准哪天她的身份会暴露,她不想再回到那种惶惶不可终日,只能当相府阿猫阿狗的日子,她早早就开始攒银子,她要有自立门户的能力。   彭芊语记得京中有几个铺子当初低价出售,她早早攒够了银子,估摸着那铺子要出售的时候,直接找上去询问能不能买下。   这样的买卖哪里有谈不成的。彭芊语靠着这法子,买下了好几个铺子,凭着前世的记忆,她铺子里卖的货都是极为畅销的,这些年,彭芊语可没少挣银子。   这些事情,她对相府夫人报一半瞒一半,饶是只报了一半的铺子,彭相一家也对彭芊语的经商之才惊为天人。   彭相夫人想将手里的一些铺子也交由彭芊语一并打理,彭芊语却没有接手,而是说,那些都要留给哥哥和嫂嫂。   此举自是让彭家上下都觉得彭芊语不是那等想与哥嫂争家产的人。   因为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彭芊语知道不少名词、名曲,她直接将这些占为己有,如今,京中,谁不知道彭相府千金的才华?   这一世,彭芊语一直活在别人的羡慕中,京中人教女时,都会说上一句,“你看看人家彭相家的闺女,多学学!”   一开始,彭芊语在街上遇见男装的姜芷林和管思齐,还没认出来,毕竟前世她们都是丫鬟打扮跟在顾知意身后,且前世,她们都没有这一世壮实,彭芊语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有些眼熟,并未太往心里去。   没想到,没过几天,居然被段霄月找上门来,幸好她一直在门房留了人手,可疑人上门,她都能接到消息。   门房说来了个道姑,要见夫人,说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告诉夫人,关系到彭家血脉。   彭芊语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出门一看,她差点没认出来,若不是来人提到什么血脉的事情,彭芊语根本不会猜到此人是段霄月。   前世,段霄月与她们差不了几岁,可眼前这人,明显是个老妇人了,只是那眉眼,依稀能辨出段霄月的痕迹。   彭芊语与段霄月几乎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两人也同时反应过来,这辈子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对方能有这种反应,那就是与自己一样,也重生了。   彭芊语没等段霄月再开口,就朝下人道:“将这个假道士给我捆起来,今天就是她在我铺子里偷走一个镯子,现在居然还想上门来行骗,把她送衙门去。”   一个眼神,自有婆子上前乘着扭送的功夫往段霄月身上塞了个镯子。   等人送去衙门,有彭相府的名头震着,又真的从段霄月的身上搜出了镯子,定罪、入狱立马办理完成。   彭芊语记得,段霄月很会养猪牛羊马,若是段霄月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她想让段霄月也成为她的人,她如今正好在京郊置办了一个大庄子,里头还缺个管事,若是段霄月愿意,她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彭芊语如收服之前那些能力不错的掌柜一般,先让他们走入人生的死角,她再出手解救,从此,让那些人忠心耿耿地跟着她。   不过,彭芊语也明白,段霄月与那些人不一样,段霄月有上一世的记忆,而且,段霄月已经寻到了彭相府,说起了彭府血脉之事,彭芊语觉得,段霄月多半是想借此赚一笔银子。段霄月多半还不知道,顾知意早在八岁那年就被她弄死了,这世上已经没了顾知意这个人了,段霄月去告密可捞不到什么好处。   彭芊语没想到,就在段霄月入狱第二日,姜芷林和管思齐又找上门来。   当她认出这两人的时候,心下一沉,差点以为顾知意就在她们身后。不过几番试探,彭芊语确定,这两人并不是重生的,只是被段霄月养在了身边罢了。   彭芊语直接以滋事为名,报官抓了这两人。   彭芊语还没来得及去狱中会会这三人,就听说傅老太太来说婚约的事情了。上一世,这桩婚事明明是彭家先提起的,怎么这一世变成了傅家?   彭芊语安排在彭夫人院中的耳目告诉彭芊语,夫人似乎认下了这桩婚事。   这怎么可以,若是这婚事定下了,她岂不是又要嫁给傅子恒那个短命鬼了?   这话刚好被傅家跟来的人听了去,传回了傅老太太的耳朵里。   彭芊语跑去彭夫人跟前哭诉,甚至连她已经有心上人的话都说了出来,彭相夫人心疼女儿,彭相却是勃然大怒。   不过这一次,彭芊语不顾彭相反对,坚决要嫁给盛成锐,彭相没办法,只得派人去傅家解除婚约。   这事还没完,街头就传出了彭芊语与人私相授受的流言,彭芊语不用猜就知道,是傅老太太干的,不过她如今宁愿背上私相授受的坏名声,也不愿意嫁给傅子恒那个短命鬼。   彭芊语觉得,她好歹是重活一次的人,比起那种被活埋的窒息痛苦,这些只能在耳边如风过的流言算什么,只要她自己不放在心上,这些流言根本伤不了她!等将来盛成锐金榜题名,扶摇直上,而傅子恒战死沙场,谁不赞她有眼光?   彭芊语没想到,她这边还没出手对付傅老太太,傅老太太居然派人去狱中将段霄月几个人又带走了,她都想好了怎么收服段霄月,怎么能就这么放手?   “备墨!”彭芊语提笔刷刷写了起来,将写好信吹干,折好,装进一个信封里,递给身边的丫鬟,“派人将这封信送去虎口庄,交给傅子恒将军。” 第61章 、真假千金   彭芊语连夜派人将信送了出去,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 她要去会会傅老太太。   彭芊语没想到,她这边还没出门,傅家的人就上门了。   门房只告诉她傅家来人了,因为是傅家的人,门房也不敢拦着, 直接迎了进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傅老太太派出来的张妈妈身上, 这可是傅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妈。原本一个老妈妈,也还没到彭相夫人亲自接待的地步, 彭相府这边也派了得脸的妈妈过来接待,这位妈妈也是伺候彭相夫人的, 人称桂妈妈。   张妈妈见到彭相府的人,便拉过一直低眉顺眼的顾知意道:“这次过来是顾姑娘要找府上讨个公道的,顾姑娘原本是来京中寻亲,寻的就是你们府上,可她师父和两位师姐先后被你们小姐送入了衙门大狱, 我们老夫人想着若是顾姑娘自己过来,怕是还没进彭府大门, 就也如她师父、师姐一般,被你们家小姐给送去大狱了, 所以, 让老奴亲自护送,务必保证顾姑娘的安全。”   张妈妈说这话的时候, 顾知意眉头一跳, 然后紧紧皱了起来, 傅老太太这是查出她师父和师姐的下落了?怎么都没告诉她?如今,她师父和师姐在哪里?得救了吗?顾知意一肚子疑问,却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机会。   昨夜,她一夜好眠,一大早还是丫鬟叫了她,她才起来梳妆打扮的,然后傅老太太热心地让张妈妈陪她一同来认亲。顾知意正担心来彭家会被彭芊语为难,有张妈妈的陪同,她自然是高兴应了下来。没想到傅老太太还留了一手,顾知意想不明白,傅老太太这么做是为什么,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彭相府的桂妈妈听了张妈妈的话,这才看向顾知意,这一看,吓得她老脸差点变色,这顾姑娘怎么与夫人年轻时候长得这般像?   桂妈妈也是一直伺候彭相夫人的老人,是彭相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也算是看着彭相夫人长大的,自然十分清楚彭相夫人年轻时候是什么模样,说和眼前这位顾姑娘如出一辙,真的一点不夸张。   桂妈妈稳了稳心神,道:“不知顾姑娘是夫人娘家哪一支的亲戚?”   顾知意不动声色地看了傅家的张妈妈一眼,道:“我师父说,我是彭相与彭夫人的亲生女儿,幼时被抱错,才流落在外的。”   顾知意说话的声音不大,可以说是十分轻柔,可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炸得众人好半晌没法回神。   不管是彭相府的人,还是傅家跟来的人,众人都直接傻在当场。绕是张妈妈与桂妈妈二人见多识广,此刻也都愣在了当场。   场面一度静得只听见众人的心跳声,顾知意却依旧低垂着眉眼,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众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直到外头传来彭芊语的声音,“听说傅家又派人过来了,不知道这次是哪位妈妈?总为着我的事情奔走,我实在不安,我……”   桂妈妈这才回神,立刻道:“我去叫老爷和夫人过来。”说着,像是没看见彭芊语一样,扭身就朝外走去。   彭芊语纳闷唤了一声:“哎,桂妈妈!”还以为傅家又来刁难人了,心中的不岔之火刚刚升起,扭头看见立在那里的顾知意,彭芊语吓的连连后退,哆嗦着指着顾知意道:“你!你!你!”眼中满是慌乱,若不是身后有丫鬟扶住她,彭芊语差点被门槛绊倒。   张妈妈早就看彭芊语不爽了,现在见她这幅模样,结合顾知意的话和彭芊语之前无故对付顾知意师父的事情,张妈妈唰地站起身来,指着彭芊语道:“好哇,原来你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彭家的千金,所以故意拦着顾姑娘的师父和师姐,甚至不惜陷害她们入狱,来阻止顾姑娘与亲生父母相认是吧?”   彭芊语有些失神地看着顾知意,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就陷害顾姑娘的师父和师姐?”   “住口,我彭家的事情,还由不得傅家的一个婆子指手画脚!”是闻讯赶来的彭相。   张妈妈被喝得连连后退。   原来顾知意在说出那话的时候,屋外早有机灵的小厮跑去告诉彭相了。   彭相一进院子就听到张妈妈的声音,一时怒不可遏,只觉得傅家欺人太甚,先是辱他女儿名节,现在直接在身世上来做文章,这是想置彭芊语于死路啊,不过是退婚而已,傅家竟然如此行事!   可当彭相转脸看见顾知意的时候,所有的愤怒立刻化为惊讶,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像的人,彭相不可置信道:“姑娘,你是?”   彭芊语这才反应过来,彭相来了,她掩下慌乱的眼神,轻轻拉住彭相的袖口,委屈道:“爹,您可算来为女儿做主了。”   彭相听见彭芊语的声音后,猛地停下迈向顾知意的步子,转头看向拉着自己袖口的彭芊语,往常觉得这孩子挺像自己与妻子,不可能抱错,如今看过眼前这位顾姑娘,彭相的心已经有大半信了顾知意的话。   他轻轻拂开彭芊语的手,低声道:“芊语,这里还有外人在呢,注意你的举止。”说完又看向顾知意,等着她的回答。   彭芊语弱弱了地应了声:“是,爹爹。”低头的那瞬间眼中却全是冷意,没想到她这一世这么努力维护的情分,这个老东西在看见顾知意的时候就立刻偏了心,幸好她自己已经攒下了大笔银子。   顾知意朝彭相盈盈一拜,“顾知意见过相爷。”   “顾知意,这名字取得挺好,我先前听说姑娘是来认亲的?”彭相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顾知意问道。   顾知意将刚才对桂妈妈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彭相听了,皱眉道:“那你师父呢?”   顾知意眼神闪烁地看向彭芊语,满眼透着怯意,一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道:“原本师父想先上门拜访,不料被人栽赃入狱了,师姐来寻师父,也被陷害入了大狱。我,我原本也不敢上门来认亲了,可我不能不管师父和师姐们,还请相爷放我师父和师姐离开京城,我,我可以不认这门亲的。”   顾知意狠狠为自己捏了把汗,这种娇柔真的不是她的风格,而且,她也是刚从张妈妈口中得知师父和师姐的情况,如今到底怎么样,她还不知道,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说话间,彭相夫人已经在桂妈妈的指引下,领着丫鬟婆子进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彭相也在,不过大伙儿都站在厅中,彭相夫人忍不住提醒道:“夫君,怎么都站在这里,先让孩子都坐下说话吧。”又吩咐人赶紧上茶。自己却一直盯着顾知意看。   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用说,彭相夫人在看见顾知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彭芊语赶紧上前扶着彭夫人,道:“母亲,您也先坐下,别累着了。”说话间故意挡住彭相夫人看向顾知意的视线,扶着她往主位走去,生怕她与顾知意有过多的接触。   不过,这显然是徒劳,彭相夫人落座后,笑着朝彭芊语道:“芊语,今天你也辛苦了,你先回屋休息,放心,你永远是母亲的女儿。”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背。   还不等彭芊语离开,彭相夫人就朝顾知意招手道:“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眼中的爱怜与心疼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这让彭芊语的心更是冰寒,她朝彭相夫人乖巧的应了声,转身就离开了大厅,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   显然,她之前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并没有好好确认顾知意的生死。也怪那时候她自己年龄尚小,手里能用的人也不多。   彭芊语十分后悔,前不久,她见到段霄月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好好确认一番顾知意的生死,也怪她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若是她刚重生那会儿,突然遇上同样重生的段霄月,又是来府上说什么血脉的事情,她一定首先打听顾知意的下落,而不是想着如何用段霄月给她挣银子。   如今,彭芊语只盼着傅子恒收到她的信后,能想办法来意躺京城,别让事情继续往不可控的方向发现,她希望自己能借此保住个相府千金的位置,哪怕是相府的假千金!   要是没有发生她拦住段霄月的事情,彭芊语自然不会担心相府会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可她做了那事,只怕在彭相和夫人心中留下了不好印象,她很担心因为她的那些举动,彭相之后会对她不利。   而另一边的顾知意,在彭夫人的招呼下乖巧地走向前,任由彭夫人拉着手问道:“孩子,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顾知意看向张妈妈,示意她说话。   彭相与彭相夫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妈妈。   张妈妈端足了气势朝彭相与彭夫人盈盈福了身子,道:“昨夜,我们家老太君听说了此事,连夜派人去衙门将人领了回来,又是请医又是问药,忙活到后半夜。如今顾姑娘的师父和师姐都在我们将军府里歇着,一时半会怕是挪不了地方。”她们先前不知道顾姑娘与彭家竟然是这样的关系,谁能想到寻亲竟是寻的亲生父母?这才想着让她师父和师姐歇在府里,顾姑娘便会同师父和师姐们一起暂住在傅家了,哪里想到,人家是相府的真千金?   这下,她该怎么开口让顾姑娘跟她去傅家?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吓死师父了   彭芊语毕竟是在彭家娇养了多年的女儿, 彭芊语又自小懂事体贴,她在诗词歌赋以及经营之道上还表现得那么出色,彭相和彭相夫人自然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就觉得彭芊语会故意阻拦顾知意认亲, 他们还觉得,抱错这事情,彭芊语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可能见了人家师父就直接阻拦?   夫妻二人都觉得,多半是彭芊语以为顾知意的师父是骗子,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这样的答案。   可他们却忽略了, 如果彭芊语只是以为段霄月是骗子,完全可以将段霄月当骗子报官抓起来, 何必又要去栽赃呢?   彭相夫人拉着顾知意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要不,咱们现在派人将你师父和师姐她们也接来府上, 大家好好聊聊?一来,将你身世弄个明白,二来,也能解除这些误会。你看怎么样?”   张妈妈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顾知意答应了, 可这时候她到底只是傅家的一个奴仆,哪里有她插话的份, 正心急如焚,就听见顾知意说话了。   “彭夫人, 我师父和师姐们伤得太重, 暂时还不能移动,有什么话, 等她们伤好了, 您再问吧。”   顾知意话落, 张妈妈立马又挺直了腰杆,不愧是他们家老太君相中的姑娘!   彭相夫人惊了下,与彭相对视一眼,又朝顾知意道:“伤得那般重?那回头我让人送些补品过去。”   说着就朝桂妈妈道:“桂妈妈,你去库房将那支百年人参拿出来,待会儿与张妈妈一同送去傅将军府。”   张妈妈又有些急了,彭相夫人这是打算要送客了?   彭相夫人拍拍顾知意的手,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你是一直跟着你师父长大的吗?你师父有没有说起过是在哪里捡到你的?”   顾知意轻轻摇头,道:“没有,我八岁前是养父母养育的,八岁那年家中被贼人洗劫并纵火,养父母将我从狗洞塞了出去,才保下我一命,我流落街头,才遇上了师父,师父养育我至今。”顾知意呀想说,幼时的灾难就是彭芊语造成的,但这话也要彭相夫妻相信,她八岁的时候,彭芊语也才八岁,试问,谁能相信一个八岁的孩童能做下这样的事情?   短短一席话,却听得彭相夫人心“咚咚”直跳,双手合十道:“真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念叨完又问:“你师父有没有提起过,是怎么知道你是我们的女儿的?”   顾知意满眼失落地摇头,“夫人,您可以不认我的,我这次来,只是想让府上的小姐不要再对付我师父和师姐,让我们安全离开京城就行了。”彭相夫妻不相信彭芊语是那样的人可以,但她要不断在他们夫妻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彭芊语在彭家经营多年,她不肯一下子就扳倒,但总能让彭芊语一点点露出真面目。她要为养父母报仇!   顾知意的话一出,彭相夫人立马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哎,你这孩子,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芊语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我。”   说话间,桂妈妈取来了百年人参,彭相夫人看向张妈妈道:“替我给傅老夫人带个好,感谢她对知意和她师父师姐们的照顾,过两天,我一定亲自上门感谢。今天我还有许多话想同知意说,就不送张妈妈了。”   这是赤/裸/裸/的送客了,张妈妈却也只能干着急,人家顾姑娘是彭府的千金,哪里还会同她去傅家?   顾知意眼见着张妈妈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就要站出来应声,连忙道:“彭夫人,我如今住在傅将军府中挺好的,老太君待我很好,我师父和师姐如今也需要人照顾,我不在她们身边看着,我也不放心,今天我就先告退了,改日,夫人和相爷跟芊语小姐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我再登门拜访。”她如今有一肚子话要问师父段霄月呢,彭芊语又跑不掉,先看看彭芊语打算出什么招再说。   彭相与彭夫人显然没想到顾知意会提出离开彭府去傅府,不过,顾知意语气中对彭芊语的不满,夫妻二人也听得明白,但就目前的状况,他们确实十分相信顾知意就是他们的女儿,那也不代表,顾知意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他们不可能因此就责罚彭芊语。   彭相夫人着急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既然来了府里,那就应该在这里住下了,哪里还能去傅家住,这像个什么样子?”   顾知意听了彭相夫人这话,有些好笑,当然,她忍住了,“夫人,我一直就住在傅将军府中,傅家老太君收留了我们师徒,我从傅家过来的,我师父和师姐又都收了重伤,我现在当然要去傅家照顾她们。倒是夫人说的让我住在彭家,我觉得不妥,我如今这样住进来,算怎么回事?”   到现在为止,彭相夫妻都没有让她叫爹娘呢。当然,这个事情,顾知意也能理解,毕竟这是相府,虽然两人心中愿意相信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到底还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他们不可能轻易就让她认祖归宗的,否则,万一搞错了,岂不是要沦为京中第一大笑柄了?   顾知意这话一出,张妈妈满脸欢欣,藏都藏不住,腰杆再一次挺得笔直。   彭相夫人面色有些为难,彭相已经从初见顾知意的震惊,以及对孩子抱错又寻回的复杂喜悦中冷静下来,顾知意这话让他有一种被人要挟的不快,他端起了相爷的威严,道:“知意,不可任性胡闹!”   说这话的语气与刚才让彭芊语注意形象的口气一模一样,面色还更为严厉。   不过顾知意却并没有如彭芊语一般听话,而是直接站起身子,朝彭相夫妻端正地行了个礼,像是没听见彭相的话一般,“相爷,夫人,知意今日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完就朝张妈妈使了个眼神,张妈妈像只战胜的公鸡一般,精神抖擞道:“顾姑娘,老奴扶着您。”   顾知意嗔怒地瞪了张妈妈一眼,满眼笑意地挽着张妈妈的胳膊施施然离开了。   彭相没想到顾知意居然敢如此扫他面子,不由怒道:“你~”   可顾知意丝毫未作停留,身边又都是傅家的丫鬟婆子,彭相还不能太过强硬,否则谁知道傅家老太太又会如何来闹。   彭相夫人则是红着眼站起身来,追了几步,被彭相这一喊,又停住,转头道:“夫君,你别生气,也别怪那孩子,毕竟她从小在外头长大。都怪我,若是当初没将她弄错,她现在一定也如芊语那般听话懂事。”   说着,彭相夫人便抹起了眼泪。   顾知意才不管身后发生了什么,她和张妈妈一出彭相府的门,刚上马车,就忍不住问道:“张妈妈,我师父和师姐现在真的在将军府?”   张妈妈乐呵呵道:“自然在,老奴哪能拿这事骗姑娘。”说完赶紧替傅老太太解释道:“老太君也是在姑娘睡下后得知姑娘的师父和师姐被陷害入了衙门的大狱,赶紧让人拿了名帖连夜将人接回了府里,一番寻医问药已经是后半夜,便让她们都歇下,也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今早姑娘出门认亲,或许是怕耽误姑娘,或许是忙忘记了,老太君便没提。”   顾知意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傅老太太是怕她去了彭家就不回傅家了,这是将她师父和师姐们留在傅家,等着她认亲完了还去傅家呢!   顾知意觉得有些好笑,拉着张妈妈道:“老太君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也不直说,这么喜欢我,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嘛,竟然还干出了扣押人质的把戏。”   张妈妈见顾知意一脸笑意,在领会了老太太的心思后,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将军府,傅老太太一脸笑意地迎了出来,“快,知意,去芷兰园看看你师父和师姐们去,她们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顾知意朝老太太行礼,欢快道:“多谢老太君照料,那我先去看望师父和师姐们,回头再来陪您!”   傅老太太乐得一脸褶子,连声道:“好,好,好!”   看着顾知意跟着丫鬟离开的背影,傅老太太得意地朝张妈妈道:“怎么样,我这法子不错吧?知意是不是不打算住彭相府了?回头你让人在这附近给他们师徒寻一处院子住下……”   “老太君!”张妈妈忍不住打断傅老太太,“顾姑娘是彭相的亲生女儿,相府中那位彭芊语小姐是个抱错的假千金,人家顾姑娘是彭相府的真千金,彭相府怎么可能让她住在外头?”她不过出了趟门,老太君居然就“知意,知意”叫得这般亲热了。   “啊?”傅老太太听得长大了嘴巴,眨了眨眼睛,好半天还不明白张妈妈的话,“什么真假千金?”   张妈妈只得将话又说了一遍。   傅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完了,完了,我先前那么骂彭家,他们还肯将知意嫁来我傅家吗?”孙儿的亲事怕是被她搅合黄了。   哎~“等等!”傅老太太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双眼发光,一脸窃喜道:“张妈妈,你说,咱们傅家与彭家的婚约是不是就是恒儿与知意的婚约?”幸好她上次没同意彭家退婚,幸好她这边的退婚书还没送去彭家,幸好她当初派人去彭家提婚事的时候,彭夫人答应了……   这么一想,恒儿与知意的婚事,简直是天意!   傅老太太乐得“哈哈”直笑,“快将李副将叫来,让他帮我写个信,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恒儿!”   另一边,段霄月带着两个徒弟在芷兰园望穿秋水,总算将顾知意给盼来了。   顾知意看见脸色有些泛白的师父与师姐,眼中有些热热的,不仅是因为太久没有见着这三人,更多的是,她想起了前世很多事情。   “师父!师兄!”顾知意刚出口就带了些鼻音,她朝段霄月几步奔了过去,想搂住段霄月,可看见她只着中衣坐在床上,管思齐和姜芷林倒是衣衫整齐地坐在段霄月床前,看见顾知意过来,两人红着眼睛,连忙起身,将段霄月床前的位置让了出来。屋中还有浓重的药味,伸出的手停在段霄月面前,又放了下去,“师父,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段霄月也红了眼眶,“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师兄们一路追来京城都没追上你,吓得为师都亲自来京城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段霄月的几辈子   顾知意走过去, 握住段霄月的手,道:“师父,我下山的时候走错了方向, 去了柳垂村,遇上了征兵,直接被带去了虎口庄,帮着军营养马。后来傅将军接手了虎口庄的军营,我看见突岩人攻城, 咱们大魏死了很多将士, 他们说,军营也就是缺少战马, 不然早就打过去了。我就留了下来,想帮着军营的母马做好繁殖, 让咱们有足够的战马,让傅将军能有一支骑兵,早日打败突岩,就一直在那边养马了。”   段霄月握紧了顾知意的手,叹息一声, “哎!傅将军是好人,只是可惜了!”   “师父, 如果傅将军能有足够的骑兵,能主动出击, 杀进突岩,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骑兵?嗯。”段霄月突然发现顾知意说话的语气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她认真盯着顾知意的眼睛, 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懵懂天真?段霄月试探道:“你, 这是想起什么了?”   问这话的时候,段霄月其实并没有抱有任何希望,这些年,她不知道问了多少次,早就习惯了失望。   这一次,顾知意却是抿唇而笑,朝段霄月点头,“嗯,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段霄月刚要流露出的失望立马冻住,抬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这里有wifi吗?”   顾知意见段霄月小心试探的模样,忍俊不禁,“师父,这是古代,要不,你去弄个信号塔出来?”   段霄月双手捂住嘴巴,一瞬不错地看着顾知意,满眼泪光,“知意,你真的都想起来了,太好了。”   顾知意只微笑着朝段霄月点头。   段霄月热泪盈眶,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朝一旁两脸莫名其妙地管思齐和姜芷林道:“你们先回屋子呆着,我有话要同知意单独说说。”   两人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她们也有很多话想同顾知意说,特别是姜芷林,这些天可把她给憋坏了,不过师父有话要交代,她们老实往后排。   傅家的丫鬟婆子都是有眼色的,听见段霄月这么说,也都自觉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她们将门掩上,远远地跑开了。   很快,屋子中就只剩段霄月和顾知意两人了。   顾知意见段霄月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几度张嘴,都没有问出声音,便道:“师父,要不,我先问?”   段霄月讪讪笑道:“你什么都想起来,怎么还叫我师父,你也知道,在养殖上,我根本没你厉害。”   “不能那么说,这一世,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被彭芊语害死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养父母。”   段霄月很惊讶,“知意,你什么时候知道是彭芊语害你的,我告诉你,彭芊语也是重生的。”   顾知意笑道:“我恢复记忆就猜到了,只是不敢太确定。回了趟山里,听说两位师姐往京城来追我了,一路追到京城都没追到我,也找不我,然后听说你也进京了,我担心彭芊语害你们,就赶紧过来了。还好,没有太晚。”   段霄月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顾知意,你是怎么猜到的?重生哎,这种事情你都敢猜?我重生的时候,也想过,要是你也重生了就好了,我攒了些银子后就凭着记忆,想来你养父母家中寻你,没想到路上就遇见了像乞丐一样的你,然后你完全就是个八岁孩童,什么也不知道。我教你各种养殖技术,你明显能比别人学得快很多,完全不像个新手,可你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后来慢慢就放弃了,只当你这身体就是天赋异禀,只是后来还是有些不死心,没事就随便问问你。当然,你一直都没想起来,所以我压根就没到彭芊语居然能重生。”   “你都能重生,别人为什么不能重生?”   “那我不是还是穿越了嘛,我以为上天是看我上辈子没有好好利用穿越者的优势,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听说你后来真的想不开,嫁给了那个盛什么玩意,你图什么啊?你一个相府千金,还是穿越者,一身本事,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想不开嫁个古人?后来你怎么样了?”段霄月显然对顾知意的结局很感兴趣。   顾知意挑眉,“难道你不知道?我上辈子应该还挺有名的吧?谁不夸我旺夫,或者夸我有眼光?盛成锐娶了我之后,一路高中,权倾朝野,庄子上猪牛羊马也是一大批一大批的出,银子挣到手软……”   段霄月露出一副便秘脸,抬手打住顾知意,“不是吧?顾知意,你前世就是做他背后的女人去了?最后是不是被他抛弃了?”   顾知意却是皱着鼻子道,“你这是什么口气,我上辈子是做他背后的女人了,但是不存在被抛弃啊,我一直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再说了,我都没和他好过,何来的被抛弃?还有,我一直想问问你,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说起男人,你这么反感?”   “我没经历什么,只是看多了,觉得男人哪有搞钱有意思。”   顾知意看着段霄月眼角的皱纹,道:“对了,别光顾着问我了,我还想知道你这次是怎么回事?明明上辈子咱们年龄差不多,怎么重生后,你比我们大这么多?”   段霄月叹息一声,娓娓道来。   段霄月最开始是个小孤女,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最后成为一名基层农技人员。她那辈子的经历可想有多艰难,不过,好在她将全部心思都扑在了专业技术上,倒是练就了一身好本事。   别人穿越都是遇到点什么意外,车祸啊,飞机失事啊,可段霄月不同,她不过是看了场穿越的电影,回来就想着,要是自己也能穿越到古代的话,一定能凭着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成为古代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也过把豪门瘾。   没想到,睡了一觉,真的穿越了,穿成一个穷山村的小姑娘。那会儿她还以为是老天听到她心声了,于是便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没想到,刚帮村里的牛摸了胎位,帮人煽了次马,就被继母以妖孽附身准备烧死。后来就是在她奶奶的提议下,将她卖了换点银子,刚好碰上了穿越不久的顾知意。   顾知意买下了段霄月。   那一世,段霄月也就只比顾知意年长一两岁,当时段霄月备受打击,在顾知意的鼓励下很快振作,甚至如打了鸡血般,想让顾知意跟她一起干事业。   顾知意哪里敢,段霄月是被她救下了,要是她再被人以妖孽上身要烧了,她找谁去?   她是半路穿来的,身边又有虎视眈眈的假千金彭芊语,原主就是被彭芊语弄死的,她要是敢出点幺蛾子,那真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所以,顾知意果断拒绝了段霄月的邀请,但段霄月不甘心,她还是想出去闯荡,她觉得,如今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家,她完全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干一场大事,谁还能以她是妖怪来害她?   不过段霄月想错了,那个时代,没权没势的她,却有一身那样的本事,多的是权贵想将她占为己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段霄月的养殖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当她让附近的百姓能吃上便宜肉,能用上耕牛的时候,她直接在昏睡中被一场大火给活活烧死,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害的她。   段霄月的魂魄就那样看着自己的肉身被大火吞噬,她不甘心,明明她有金手指,怎么败得如此一塌糊涂!   她恨!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偷发财!   没想到,老天还真的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不仅如此,还给她开了更大的金手指,就是她可以挑几样想要的本事,但是得到这本事,段霄月虽然不用去经历学习的过程,但是学会这本事的岁月却不会饶了她。   段霄月重生后,直接偷偷从哪个家里逃得远远的,跑如山林,她选择拥有奇门遁甲的本事。   于是一夜间,她拥有了这项技能,但是她直接苍老了二十多岁。   得了,这下,她也不用躲着藏着了,就算是原来的同村人,甚至那家人也认不出她了。   段霄月靠话本子起家,白蛇传、西游记,她几乎将记得的故事都写了一遍,当然,她在那些话本子上都写了原作者名字。最先,她是直接去书斋和掌柜将故事说出来,只说是别人让她转达的,这样,她每天去说一点,挣点钱。说完第一个故事,段霄月就赚到了第一桶金。   吃了上辈子的亏,这一世她可不敢一直露面,省得被人盯上,她带着银子连夜换了地方。从此就开始自己买纸笔,自己写了去卖。   赚足了银子,段霄月就凭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边关。因为大魏的人一直觉得虎口关要破,可直到上一世段霄月死,那虎口关也没被破,段霄月觉得那里是好地方,人烟稀少,她选了那处山林就布置了起来。   一个人忙前忙后,自然十分累,段霄月想起前世顾知意身边那个力大无比,还百毒不侵的丫鬟管思齐,想着如今自己的养殖事业也逐渐发展起来了,很需要人手,但她对别人不放心,便直接将管思齐寻了来,帮她一起打理山中的畜禽。   段霄月不太会做饭,刚开始忙着事业的起步,就凑合着,兜里有了银子后,她也想吃点好的,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世上谁的手艺好,只记得前世顾知意身边的丫鬟姜芷林厨艺不错,便干脆下山,凭着记忆去寻她。   段霄月找到姜芷林的时候,她手艺很普通,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段霄月便干脆掏了银子,让姜芷林去去一些小酒楼学人家的拿手菜。   姜芷林还真就很快学会了,段霄月觉得,这应该就是天赋。   她将前世顾知意身边的人都弄来了身边,又有些担心顾知意了,不知道这一世她过得怎么样,有想着顾知意会不会和她一样,也能再重生一次?   若是顾知意也重生了,她这次想邀顾知意一起去山里干大事,挣银子。便摸去了顾知意养父母所在地,结果遇上了流落街头的小顾知意。   后面的故事,顾知意也都知道了。   顾知意听到这里,唏嘘不已,“你这都什么命啊?我觉得咱们现在要是在书中,你拿的这绝对是大女主的剧本啊!”   段霄月惨笑道:“得了吧,你就直接说我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吧!这次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我可能又要挂了!对了,这次,你有什么打算,咱们一起回去吧?将山中的产业做大做强怎么样?相府千金有什么好当的,反正你也不是没当过。”   作者有话说:   六一快乐呀~ 第64章 、往后的路   段霄月满怀期待, 想着这一次,顾知意多半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听顾知意说的上辈子, 她也是想做自己的事情,只是上辈子顾知意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相府的千金了,为了安全,确实不好胡来。但这一次不一样啊,段霄月从小就收了顾知意, 而段霄月本人, 这一世,因为年龄关系, 活脱脱成了一个神秘的世外高人。她这一世躲在深山,外面设置了重重保护, 也没有明晃晃地影响别人的利益。   顾知意听了,敛了笑脸,道:“当不当相府的千金我不在乎,但是,现在这情形, 你觉得彭芊语会放过我们吗?”   段霄月想也没想道:“我们去边关那边啊,彭芊语一个古代女子, 没那个本事伤害到我们吧?”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如今已经闹成这样, 彭芊语还知道师父你是重生的, 如今你还和我一起,只怕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特别是我。所以现在, 先不要暴露我也是重生的这事。等收拾完彭芊语, 咱们再好好去山里搞养殖,而且,我现在觉得我们可以先帮傅将军弄一批马,帮他发展好骑兵,边关太平,我们也住得安心。”   段霄月听了顾知意的话,有些怀疑道:“你,真的这么想的?”   “不然呢?”顾知意很是不解地反问。   段霄月扯着嘴角朝顾知意笑了下,“你不会是跟傅将军达成了什么爱的约定吧?”   顾知意拍了一段霄月一下,“师父,你想什么呢!”   “别叫我师父,我可不敢当你师父。”段霄月推了顾知意一把,又说,“我今天瞧傅家老太太那样子,分明是将你当成孙媳妇了,一口一个“我们知意”,说得那叫亲热,要不是我认识你,还以为知意就是她孙媳妇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前世救曾见过一次傅将军,长得还真不错,就是武将世家,整天打打杀杀的,不知道会不会家暴什么的,你可不是人家对手。最关键的是。”段霄月压低声音,在顾知意耳边道:“你也知道,他过几年就战死了,你可别想不开啊!”   顾知意这一次似乎有些动怒了,对段霄月道:“师父,这一世你是我师父,我不好跟你说重话,不过,希望你以后不要像说笑一般谈论傅将军,特别是他的生死。我这么说,跟情爱没有关系,而且我也可以坦白告诉你,我不喜欢他。我说这些是因为,他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我这次在军营呆了这么久,体会了这个时代战场的残酷,亲眼看见很多将士用自己的身躯阻挡外敌,也切身体会了早上还谈笑风声的兄弟,晚上就阴阳两隔了……”   顾知意和段霄月说了朱大哥的事,还说了傅子恒去边关后就取消了强行征兵的政策,现在,虎口庄那边的村镇,军民关系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边紧张了,“师父,你知道吗?连刘老汉都让他儿子六柱主动投军了。”   段霄月听完后心中的肃然起敬油然而生,她点点头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们真可以帮帮傅将军,说不准,傅将军在我们的帮助下,骑兵迅速发展,或许能躲过那个劫数。”段霄月说着,来了精神,“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帮助傅将军来改写大魏的国运,比如说吞并突岩,两国统一,以后就没那么多战事了。哎,你别说,我现在觉得干这种事情,可比咱们躲山里搞养殖让人有肉吃,让自己挣银子有意思多了。”   顾知意朝段霄月伸出大拇指,然后举起手掌,同段霄月击了掌,两人相视一笑。   “师父,你先养伤,我去傅老太太那边看看。”   段霄月点头,“行,我看傅老太太挺不喜欢彭芊语的,既然咱们准备帮傅将军了,那就不能让他们再成婚了,既然彭芊语自以为得了先机去捧盛成锐的臭脚,那就让他们两个烂在一起吧,不知道,等彭芊语知道盛成锐上辈子的成功都是因为有你的提点与操持,她会怎么想。”   “放心吧,就彭芊语现在这样,就算傅家不退婚,她也会想办法退婚的。”   段霄月点头,“嗯,有你在,我很放心。”   另一头的傅老太太自从想明白顾知意就是彭相家千金,就是与她孙子有婚约的,心中不知道多开心。   这会儿见顾知意过来,还没等顾知意走近,就直接起身迎她,“哎哟,知意啊,你这孩子,你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早说,你父母那边怎么个情况?你和彭相夫人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他们怎的还不敢确认?我已经叫了外头几个衣裳首饰铺子的掌柜的,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了,待会你挑些料子,裁几身衣裳,选几样首饰,这几家铺子的货都是京中时兴的,你平常喜欢什么样式?……”   傅老太太大有喋喋不休到天荒地老的架势,顾知意扶着傅老太太坐下,见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笑道:“老太君,你问了我这么多,也不给我个回答的机会,您要是再问下去,您前面的问题我都不记得了。”   傅老太太呵呵笑道:“是是是,你瞧我,光顾着高兴了。你说说,我来听。”   顾知意笑着点头,“嗯,毕竟是相府,他们大概是想先见见我师父再正式让我认祖归宗吧。”   傅老太太点头,“他们有这个顾虑也是正常,你别因此而对他们产生怨怼。不过,知意啊,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就是说等他们认下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顾知意垂下眼,起身朝傅老太太福了福身子,道:“不瞒老太太,我想跟师父回山中,我对相府千金那个身份没什么兴趣,而且傅将军那边的马匹还没有发展起来,我师父也说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养马,让傅将军早日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打退突岩人。”   傅老太太听了这话,眉开眼笑,嘴里连连说“好!好!好!”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查清楚一件事情,与我的养父母有关,我八岁那年养父母家中被山匪洗劫并纵火,我是他们拼命从狗洞里塞出去才躲过一劫,原本我以为这是意外,但我师父得到消息说,那事与彭芊语有关,您也知道,我八岁那年,彭芊语也才八岁,别说这事彭相府中没人相信了,就是我与师父也不敢相信,您也知道,我师父师姐们都是第一次来京中,却在进相府的时候被彭芊语那般对待,我和师父怀疑,彭芊语只怕是早就知道身世的问题了,或许她背后还有人,或许我们被抱错不是意外是人为。但彭芊语到底是彭相一家从小捧在手里长大的,而我,一直长在山野,这些话,彭相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而我与师父实在没有能力去查这些事情,知意如今只能求老太君相助了。”她倒是想说都是彭芊语干的,可一个八岁的孩童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能信?顾知意只能往猜测彭芊语背后有人这个方向说了。   傅老太太在听见顾知意那个“不过”的时候,就猜到有不好的事情,听完顾知意的话,脸上哪里还有笑容,全是不可置信的愤怒和对顾知意的怜爱,“孩子,你放心,这事我会派人去查的,只要是有人蓄意做的,不管多少年,都会有蛛丝马迹的,这点事情,我傅家完全能查到。若真是那彭芊语做的,不管彭相府如何包庇,我都要给你找回公道。”   顾知意心里酸酸涩涩,亲生父母一面相信她是亲生的,一面又十分相信养女,而第一次见面的老太太却愿意无条件相信她。顾知意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十分愿意相信傅老太太,一些跟彭相夫妻不好直言的话,却愿意跟傅老太太说。原来有人依靠是这样的感觉,顾知意跪坐在傅老太太跟前,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   这一刻,顾知意努力回忆前世傅老太太的结局。   上一世,顾知意并没有和傅老太太有过什么接触,只记得傅子恒战死后不久,另一头又传来傅子恒父亲战死的消息,傅老太太白发人连续送了两位黑发人,月余后也病逝了。   想到这里,顾知意莫名有些心疼老太太。   顾知意不是那种容易与人亲近的人,可三世为人的她,今天才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这么神奇,或许这就是磁场问题?或许是因为傅老太太很像她记忆中第一世的奶奶?   很快傅家就来了好几个带着样品的掌柜的,各色布料,成衣,首饰,一一捧到顾知意眼前,顾知意都看花了眼,上辈子,原主记忆中被彭家认回去的时候都没这么大排场。   “老太君,这样不好吧?”无功不受禄,若说傅老太太送她两身换洗的,顾知意也不会矫情,可问题是,哪有这样送东西的?   “有什么好不好的,府里多久没有年轻姑娘了,去叫你两位师姐也过来挑两身衣裳。”   顾知意推辞了好几次,最后败在了傅老太太的霸总“这个好看,来一套!”下。   当天夜里,傅家就派了专门的人出去查当年顾知意养父母家中遭难的事情。   姜芷林终于逮到了顾知意,晚上的卧谈会几乎聊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彭相夫人亲自带着人和各种礼物来傅将军府里。   傅老太太知道了顾知意的身世后,如今再见彭相夫人,自然是笑脸相迎,仿佛之前从未发生过不快。 第65章 、婚约   彭相夫人刚落座, 就将让人将带来的礼物都端了出来给傅老太太过目,“老夫人,这是我们彭府的一点心意, 还望您不要嫌疑。”   傅老太太眼睛都笑没了,“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彭夫人这话也太客气了。”   一家人?怎么就一家人了?彭夫人很疑惑,等傅老太太让人将那些礼物都收了下了, 下人也退出去了不少, 笑着道:“老夫人,您也知道芊语那孩子, 这亲事,怕是……”彭夫人知道傅老夫人是个什么脾气, 若是不把话说清楚了,谁知道下回她会不会直接带人打到她家里去。她就没见过,京中那位老夫人会亲自上场挥着拐杖打别人家仆妇,亲自往门口摔礼物的。上次她们彭家可真是托了傅老太太的福,在京中很是出了把名, 不过不是什么好名罢了。这种事情,彭夫人不想再经历了。   傅老太太却立刻纠正道:“彭夫人说的哪里话, 我们家老头子在世的时候与你家定的可是你们家千金,如今知意的身份已经明了, 与我傅家有婚约的自然是知意那孩子, 那彭芊语都不知道是个来历,我们可不敢乱娶亲, 这娶媳妇若是娶错了人, 可是会祸及几代人的。我说话可能有些难听, 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坏坯子,不然就彭相和夫人的人品,怎么能养出个私相授受的孩子,夫人往后也小心些,别让那坏坯子坏了你们彭家的名声。”   彭相夫人听人当面这么说彭芊语,脸色也有些挂不住,毕竟这孩子是她从小教养大的,不过傅老太太也说了,她和彭相人品不错,是孩子天生坏,这倒让她没法说什么别的,只得道:“亲事也是两家老人随口说的,也怪我上次没跟孩子说清楚,贸然答应了,才闹出这样的事情,这次的婚事,还望老夫人容我之后问问知意那孩子的心意。”上一回,彭夫人跟彭相确认了两家确实有口头婚约,便直接答应了,后面才闹出那样的事情,这一次她是真不敢了。   可傅老太太不答应了,她觉得彭夫人这是想悔婚,有些不乐意道:“我说彭夫人,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没问过孩子就答应了,这婚约确实是两家口头上的,可我也没因此就要强娶你们家姑娘吧?我也是来问过你们意思的,你们都答应了,如今满京城都知道咱们两家有婚约了,你们来退婚,我们家恒儿在边关保家卫国,婚事上本就不容易,被你们再闹出个退婚,他往后还要不要成亲了?再说了,婚姻之事向来就是父母之命,什么时候轮到孩子答应了?也就那个坏种彭芊语会整这些幺蛾子,知意那孩子听话着呢。”   被傅老夫人这么一说,彭相夫人面色更尴尬了,这事确实是他们家理亏,不过今天她来,可不是来谈婚事的,顾知意还没正式认祖归宗,说什么都白扯。   彭相夫人强颜欢笑道:“老太太说的是,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让知意那孩子早日认祖归宗,您说是不是?”   傅老太太点头,难得与彭相夫人意见一致。   彭相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笑道:“老夫人,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去看看知意和她师父?我这心里有一肚子话想问问她师父呢,弄清楚了,也好让知意那孩子快点认祖归宗,我们心中也很着急的。”   “这会儿还早,也不知道她们都起来了没。”傅老太太随口嘀咕,转头对张妈妈道:“你让人去那边院子问问,她们都起来了没?”   说完才又对彭相夫人道:“那几个孩子都还小,一路劳累,又有伤在身,咱们先等等,别打扰她们休息。”   彭相夫人面上微笑点头,心中却是惊讶极了,这傅老太太也纵着小辈了,若是她对孙媳妇也是这般,那嫁进傅家,也太舒服了吧?这是连晨昏定省都免了,直接让人睡到自然醒?   彭相夫人惊觉自己心中竟生出“彭芊语那孩子真是没福气!”的想法。   傅老太太和彭相夫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有丫鬟来报,顾知意师徒起来了。   傅老夫人笑道:“走,那咱们去看看。”   彭相夫人跟着起身,心中却更诧异了,她说去见见她们师徒真的是客套话,既然顾知意师徒起来了,难道不应该过来见她和傅老夫人吗?她与傅老夫人可都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还真的巴巴地走过去见别人?   顾知意昨晚被姜芷林拉着开了大半夜的卧谈会,这会儿正浑浑噩噩的喝粥,就听见有小丫鬟来报,“顾姑娘,老太君和彭相夫人过来了。”   顾知意困意立刻去了大半,一口干了碗里的粥,接过小丫鬟递来的帕子抹了把嘴,就起身道:“她们到哪里了?带我去迎迎。”   管思齐和姜芷林紧随其后,两人一点不觉得小师妹冲在前头有什么不妥。   等顾知意等人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就见彭相夫人跟在傅老太太身后,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傅老太太见到顾知意十分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她亲孙女呢。   顾知意对彭相夫人还是之前的样子,进退有度,有礼有节,这让彭相夫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据她所知,顾知意来傅家也没几天,竟然和傅家老太太如此亲热,对她这个生母却丝毫没有多余的亲近之情。   “知意啊,彭夫人想见见你师父,你快带她过去,我先领你师姐们去后头园子里转转,如今天气暖和了,园子里好些花都开了呢,我都还没好好看过。”傅老太太拉着顾知意的手说道。   顾知意乖巧应“是。”目送傅老太太离开后,朝彭相夫人盈盈一拜道:“夫人,请随我来。”   彭相夫人点头,跟着顾知意走进段霄月的屋子,彭相夫人想跟顾知意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她想到说什么,就已经到了段霄月的屋子。   顾知意朝床上侧躺着的段霄月道:“师父,彭夫人来看您了。”   段霄月早就醒过来了,只是有伤在身,不方便走动,这才一直躺在床上,再说了,听说是彭相夫人过来,她更不愿意起来了。   在丫鬟和顾知意的帮助下,段霄月坐起身,朝彭相夫人道:“民女有伤在身,不能给夫人见礼,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彭相夫人连忙道:“段师父客气了,您是知意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彭府的恩人,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之前芊语那孩子多有得罪,还望段师父不要同她小孩子计较。”   段霄月听见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收了笑容,挑眉道:“小孩子?难道在彭夫人看来,彭芊语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小孩子不懂事?”   彭相夫人没想到段霄月会这么直白的甩脸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段师父,您误会了,不是那样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等哪天我一定让芊语过来跟您道歉。”   彭相夫人语气客气了许多,段霄月仍是不满,上辈子这个彭夫人就被彭芊语蒙蔽,给顾知意定了盛成锐那样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她都不知道这位夫人脑子怎么想的,顾知意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这辈子,这彭夫人还想包庇彭芊语,段霄月才不想惯着她,如今她身在将军府里,这彭夫人再厉害也动不了她,段霄月当然要随心所欲一番。“彭夫人若是来跟我说彭芊语不懂事,有误会,那彭夫人还是直接回去听彭芊语多说说,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个误会吧,反正她说什么,您都会相信的。”   说完,扯了扯被子,就准备要躺下了。   彭相夫人何曾被人这么对待?   乡野村妇果然不懂礼数!   不过如今,她还没弄清楚顾知意身世的问题,只得忍气道:“段师父,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您,您是怎么知道顾知意是我们相府千金的?又是为什么现在才让她来找我们的?”   段霄月冷笑一声,“彭夫人,我这么说吧,我是个算卦的,关于顾知意是您亲生女儿这事情,我是最近夜观天象,算出来的,您怎么弄丢的孩子,或者哪个时候最可能抱错孩子,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若是不愿意相信,您别信就是了,我养好伤后,就会带知意离开京城,只麻烦您管好你们家的小孩子,可别再生出误会让我们在路上出些什么意外就行。”   段霄月说完,也不管彭相夫人的脸色多难看,直接拉了被子躺下了。   彭相夫人见段霄月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只得道:“段师父先休息,我下次再来探望。”   段霄月也不回话,顾知意道:“夫人,我送您!”   彭相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嗯,我们走。”   “夫人,师父凭白遭受无妄之灾,心中不岔,您别计较,师父是好人。”   彭相夫人点头,“嗯。孩子,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住?”   “我师父也说了,等她伤好后,我们就会回去。”   彭相夫人急了,“那怎么行,你可是我们彭家的千金,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都知道了,哪里还能让你流落在外呢。我过几天就派人来接你,咱们正式认亲,你也早日认祖归宗。”彭夫人不由分说地说完,生怕顾知意再拒绝,道:“你先回去照顾你师父,我回去安排好了就来接你。”说完,就离开了。   顾知意回到段霄月的屋子,朝床上的人道:“行了,她走了。”   段霄月这才掀开被子坐起来,“是不是被我气得不轻?”   “是!”顾知意无奈道,“你没事激她干什么?”   “我本来没想这么做的,谁叫她一上来就护着彭芊语那个坏女人,你不知道彭芊语那会儿对我什么态度,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想撕了她,有些话你方便说,我可没有顾忌,反正现在咱们也有傅老太太撑腰。”段霄月无所谓道。   “那以后呢?”顾知意问道。   “以后?对了,要不你直接嫁给傅将军吧?反正他人挺好,彭家和傅家两家又有婚约。不然,彭家只怕不会放你离开吧?要是这样,咱们还怎么一起去边关搞事业呀?”段霄月提议道。   顾知意愣了下,脑中浮现出傅子恒的身影……   另一边,彭相夫人一肚子气地回到家,彭芊语乖巧地端茶递水,嘴里不着痕迹地说着拱火的话,“娘,您别跟她们计较,气坏了身子可不值。”   彭相听完夫人的话,也很不满,“她还想跟她师父离开京城?这是存心让咱们家成为京中笑话吗?哪家千金像这样在外头飘荡的?她就是想出去,也先嫁人了。”   “嫁人?”彭夫人心中一动,“夫君,傅老太太今天正好跟我提起了婚约的事情。”   彭芊语在一旁,眼光一亮,对啊,两家的婚约啊!心中却又有些担心,她的信……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傅将军出马   接下来的几天里, 彭芊语不是彭相府真千金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了,当然传播这个消息最卖力的还是彭芊语本人。   这几天她想清楚了,段霄月既然是重生的, 那么她必然知道盛成锐和顾知意的事情,盛成锐最后可是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她不能让段霄月帮助顾知意抢走盛成锐。好在如今盛家都是靠她的银子过活,即使盛成锐和他的寡母知道了彭芊语不是相府亲生女儿, 可彭芊语有银子, 还肯给他们家花银子,这一点, 对如今的母子二人也足够了,至少明面上, 两人没有任何抱怨。   消息传出没两天,在彭芊语的授意下,盛家声势浩大地来彭相府提亲了。   之前就有传出彭芊语和盛成锐的风言风语,彭相特意去打听过盛成锐的学问,书院的夫子对盛成锐读书方面还是很肯定的。盛家又只有一个寡母, 家庭关系也简单,如今两人的事情也传得满城风雨的, 又没了傅家的婚约,彭相便直接答应了这门婚事。   连续几天, 彭相府里忙着张罗着彭芊语的婚事, 竟腾不出人手来商量顾知意认祖归宗的事情了。   段霄月和顾知意都无所谓,傅老太太很是不满, “他们就是见你上次没有爽快答应, 想晾晾你, 下回再来接你,你就老实了。”   段霄月一听,“什么?彭家是打的这个主意?我还以为他们是太忙了,正好没空来了。”她们不想是她们不想,可彭家居然耍这手段,段霄月恨不能当场杀去彭相府中。   顾知意笑道:“让他们折腾去吧,要不咱们乘着他们现在忙,找个时间回边关吧。”   “不行!”傅老太太和段霄月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傅老太太连忙说,“段师父先说。”她的心思,如今不方便这么直白说出来。   “知意,你也说了,彭芊语那边还没收拾好了,咱们这么回去,岂不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这样的话,咱们还如何一门心思养马?”   “可是,师父,你也说了,彭相府现在这样,我若是去了他们家,他们可能让我去边关吗?”   段霄月一时忘记了傅老夫人在场,直接道:“那有什么,反正你也有婚约,嫁给傅将军你就随军,直接去边关。”   傅老太太眼睛一亮,没想到段霄月与她想法一样,连连点头,“对对对!段师父说得对,知意啊,你要听你师父的话。”   段霄月听了傅老太太的话,立马尴尬心虚地朝顾知意缩了缩脖子。   ~~~   边关虎口庄军营中,荣昌拿着一封京城来信,来到傅子恒营帐中,“将军,驿站那边的来信,说是彭相府那位跟您有婚约的小姐送来的。”   傅子恒眉头一拧,有些不悦,眼神示意桌角的位置,“放这里。”他与彭相府小姐的婚约,他都还不太明白,怎么送信的驿站都知道了?   荣昌本来很好奇,但见傅子恒这样,他也不敢再多说,放下信就告退了。   荣昌退出去后,傅子恒盯着那信封看了许久,这才拆开看了,彭芊语在信中说自己不知道有婚约,已经有了心上人,但父母却守信,遵照那个口头婚约,直接应允了订婚的事情,现在请傅将军能同意退婚。为了表示感谢,她特意找了一位养马高手,必定能帮助傅将军壮大骑兵云云。   傅子恒心里没来由一松,立马提笔写了同意退婚,让自己人不经过驿站,直接加快送去京中。   这会儿正是军营中吃饭的时间,荣昌刚吃过饭,又有属下送来傅老太太的信,他接过信就又扎进了傅子恒的营帐,“将军,老太君的信。”   傅子恒嘴角轻扬,显然心情极好,“嗯,放这里,我看完手里这页书,就看。”   荣昌有些不明白了,见傅子恒心情不错,便直接问出了口,“将军,老太君这信应该是同您说婚约的事情吧?您不想知道了吗?”   傅子恒悠闲地翻了一页手里的兵书,“嗯,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对了,马棚那些马匹怎么样了?”   一说起马匹,荣昌立马精神抖擞,“小顾师傅之前用突岩马种种下的那十八匹母马,如今有十五匹肚子都大了,就等着下小马驹了。前两天,养马组的那几个人与老王头和孟大夫他们一起,乘着春天,将营区的母马都种下马种了,就等着过两个摸胎,看看成功多少。将军,照着这个速度,咱们最迟后年,骑兵就能迅速发展起来了。”   傅子恒听了也热血澎湃,没想到顾知意那姑娘这么厉害,“走,我们去瞧瞧。”   两人说得兴起,一时间都忘记了傅老太太的信。   等傅子恒去马棚看完马匹回来,已经是下晌,看见桌上的信,这才大步走去,不甚在意地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傅老太太将去彭相府谈婚事的过程都说了一遍,傅子恒看得连连皱眉,他就说嘛,哪有女子听说婚约,就直接给他写信的,连驿站的人都知道了,原来在京中都闹成这样了,幸好他不用娶这样的女子。可当看见“苍天有眼,彭芊语不是彭相府的孩子,当年是抱错了,顾知意才是彭相府的真千金,恒儿,这么一来,与你有婚约的就是顾知意了,真是祖宗保佑……”   什么?顾知意是彭相府的真千金?   彭芊语是抱错的孩子?   与他有婚约的是顾知意?   顾知意!   傅子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又看了一遍这一段,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太好了,与他有婚约的是顾知意!   傅子恒心中窃喜,他脑中全是顾知意的各种神情,或傻乎乎地碎碎念,或像跟屁虫一般跟着他,还有之后那段时间对他的疏离,还有当初帮她换衣裳的时候,她圆润莹白的肩头……突然有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些不妥,傅子恒耳根微热,赶紧打住,不敢再瞎想。   顾知意如今这么只身去京中寻亲,会不会有人看不起她或者笑话她?   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荣昌,将顾知意帮助军中养马的事情写一道奏折送给皇上,请皇帝封赏。另外,去我那边挑些值钱又好看的玩意,都送去京中,给顾知意。”   先前,他不敢给顾知意太多封赏,怕太招眼,若是将顾知意在军营做的那些事情传出去,他怕影响她嫁人,怕她因此遭夫家嫌弃。如今,顾知意是他的未婚妻,他高兴还来不及,他可不会因此埋没她的才能。他要给她最好的。   见傅子恒大有高兴得手足无措的模样,荣昌疑惑道:“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要给小顾师傅这些了?您之前不是说,不让军中再传一些与小顾师傅有关的话吗?”   傅子恒笑道:“那是之前,之前是怕影响她闺誉,如今她是相府千金,是与我有婚约的人,我不说什么,谁敢说她什么?”   荣昌从未见过傅子恒笑得如此~温柔!温柔?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都不敢想象他们将军会有这样的笑容。等等!“将军,你刚说什么?小顾师傅是相府千金?她,她是个姑娘?”   荣昌指知道顾知意要去京中寻亲,就连李铮旭都是出发的时候才知道顾知意是女儿身,这事情,傅子恒掩得严严实实,李铮旭一离开,如今军中只有傅子恒知道顾知意是女子。   傅子恒点头,“嗯,她是女子,是彭相府的千金,与我有婚约的人其实是她。”   荣昌嘴角抽了抽,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婚约不婚约的,将军这话,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小顾师傅是他未婚妻一般,瞧瞧这模样,得意成什么样了,“将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顾师傅是女子的?”   傅子恒脸上的笑一僵。   荣昌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打趣道:“哦~我明白了”难怪那些时候将军对小顾师傅格外照顾,“将军,您是不是早就看上人家姑娘了,所以才在听说自己有婚约的时候那么不快!不对,将军,您今早说婚约的事情解决了,不是这么个解决法吧?早晨您可没这么开心……”将军明显是看了老太君的信,才知道小顾师傅身世的事情。   在荣昌说起“今早”的时候,傅子恒就已经意识到问题了,他脸色顿变,糟糕,他早晨答应了退婚,那他与顾知意的婚约岂不是?没了?   “荣昌,备马!”傅子恒冷声吩咐,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   “将军,您这是?”若是因私事擅自离开虎口庄,这可是大罪呀。   “你赶紧想办法联系我们送信的人,让人停住,再重新派人给我祖母去信,让她想办法找皇上让我回京一趟。我要先去追回退婚的文书。”   “末将遵命!”荣昌这才明白,感情早晨将军说的事情解决了是以“退婚”这方式解决的,他早就让将军看老太君的信了,若是将军早点看,那送信的人也还没跑远,哎~这事闹的。将军的终身大事,荣昌不敢多说,将军心中有数就好。   傅子恒只带了三两随从,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荣昌虽然也发出了信号,不过,这信号中间还得几经周折,再说,他们自己人送加急信件的时候,谁能想到加急的信还会有追回的时候?   傅子恒带人一路狂追,硬是追了两天,才堪堪追上送信的人,追上那会儿,他们离京城也就两天的路了。   傅子恒直接让送信的人给傅老太太带话,想办法让他进京,他自己则走走停停,慢悠悠地朝边关走去,一面等着皇帝同意他回京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订婚   这些时日, 京中顾知意师徒也没闲着。傅老太太自打知道了段霄月对顾知意婚事的态度,对段霄月更是亲近了不少。傅老太太也算是摸出了些段霄月的喜好,这位段师父不爱红妆, 就爱美食。   傅老太太这些天让下人将京中的各色小吃几乎送到了段霄月跟前,让她不出门就吃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段霄月原本是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的人,最开始她鼓动顾知意嫁给傅子恒,一来可以挣脱彭家的束缚,二来, 是因为她知道傅子恒会战死沙场。段霄月觉得, 这门婚事简直完美,既能让她们远走高飞, 顾知意还不会因此承受婚姻的枷锁。   但这些时候,在傅老太太的“投其所好”中, 段霄月对这门亲事已经有了几分真心祝福的意味了。   这不,顾知意刚过来,段霄月就一边吃着傅老太太送来的干果,一边朝顾知意道:“哎,你尝尝这个, 别说,纯天然无污染的手工干果味道还真不错, 要不,这门婚事你就应下了吧?你看人一个老太太, 为这婚事费多少心思啊?连我都伺候得这么周到了。”   “吃人嘴短, 这话还真不假。”顾知意摇头在段霄月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不客气地摸了一把干果也吃了起来。   段霄月朝一旁伺候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这里有知意就够了。”   丫鬟们明白, 这是段霄月又要和顾知意说悄悄话了, 就冲段霄月刚才一开口就劝婚,丫鬟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地退了出去,她们可以去老太君那边领赏了。   见人都退了下去,段霄月忍不住问道:“知意,你真不想嫁给傅子恒吗?我记得我以前远远地见过他一面的,长得还不错啊,虽然穿着铠甲,但也看得出来,身形也不差,你怎么就是不愿意松口呢?”   “说实话,我觉得傅子恒挺好,可我没有心动的感觉,我觉得他值得一个与他相爱的人携手一生,而不是被我当做挣脱彭家的挡箭牌,那样对他不公平。”   “携手一生什么呀,他……”顾知意一个眼神过来,段霄月后面的话立马卡住了,面色尴尬道:“抱歉抱歉,是我嘴欠。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他想携手一生的人呢?你若不是,这傅老太太能这样?我看,八成是他跟傅老太太说了什么了。”   顾知意笑笑,“这个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我出来的时候傅将军给傅老太太带了信,让她多照顾我点。你也知道,傅老太太这个年纪,孙子已经到了婚龄,突然见孙子拜托她照顾个姑娘,她自然就误会了。”   段霄月将手里的几个干果扔进嘴里,若有所思道:“是这样吗?”   顾知意肯定地点头。   “那要是傅子恒想娶你呢?你愿意给他个机会吗?”段霄月本来想说,愿意再傅子恒有生之年让他娶到自己喜欢的人吗,但她怕顾知意生气。其实段霄月也不明白,傅子恒英年战死沙场的事情她们明明都知道,顾知意为什么这么介意她说这个,她发誓,她说傅子恒会战死,绝对没有任何诅咒之意,她只是陈述事实。   傅子恒想娶她?   顾知意想起军营中的那些点滴,他应该是有点喜欢她吧?不对,他喜欢的应该是恢复前世记忆前的顾知意,天真、懵懂,可她不是!   所以,她是在担心傅子恒不喜欢现在的她?顾知意认真想了想,道:“若是他真心求娶,也未尝不可!”   段霄月愣了下,“你真的答应了?”   “难道你不想我答应?”   “不是不是!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快答应了!哈哈哈,你还说自己不喜欢他,我瞧你这样,分明是也喜欢傅子恒的,还不肯承认,说什么心动不心动的!哎哎哎~你别打我,我可是你师父,你师父!”   “行了行了,不笑话你了。我去同傅老太太说一声去,我得跟她要一个超级大的媒人红包!”   ……   师徒两人真笑闹间,姜芷林匆匆跑来了,离得老远就开始喊道:”师父,师父,彭相府来人了,老太君让知意过去一趟。”   话落,姜芷林已经推门气喘吁吁地跑到师徒两人跟前了。   顾知意立马收起作势要打段霄月的手,该为往段霄月背后塞靠枕。   段霄月也收了笑闹,道:“什么情况?”   “听说,听说是来商量两家婚事的,老太君让知意也过去听听。”姜芷林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朝自己脸色猛扇,看样子跑得挺急。   段霄月和顾知意相视一眼,段霄月道:“扶着我,师父跟你一块儿过去。”   顾知意点头,她正有此意,有些话她不方便说,段霄月却可以。   两人来到傅老太太院中的时候,就听彭相夫人道:“先前是芊语不懂事,两家的婚事都是长辈早早定下的,哪里能说退就退,我也是一时糊涂,被那孩子一哭闹,就听了她的话,我夫君已经训斥过我们了,这回知意能回来,也算是天意如此,可见咱们两家这亲,是天赐良缘呢。”   段霄月听到这话,十分不爽,她们愿意嫁是她们的事,可这彭家这算怎么回事?着急将顾知意赶出去?“彭夫人果然爱女心切,这刚忙完养女的婚事,立刻就来操办亲生女儿的婚事了,这是生怕亲生女儿在家里呆的时间太长吧?”   彭相夫人背脊一僵,转头就看见段霄月在顾知意的搀扶下气势汹汹地走来了。芊语让她多防着点这个段霄月,果然没错,瞧瞧,这刚见面就这么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有仇呢。   上首的傅老太太连忙朝段霄月师徒招手,“段师父也来啦,快坐,快坐。彭相夫人这次是来和我商量恒儿和知意的婚事的,知意也算是段师父养大的,段师父一并听听。”   彭相夫人见傅老太太这么说,也只得笑着点头,“段师父也一起商量吧,不知道段师父有什么意见?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吗?”芊语提醒过她,段霄月多半会反对这门婚事,不过段霄月师徒现在都住在傅将军府上,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傅府供着,傅老太太显然是很想促成这门婚事的,她倒要看看,段霄月怎么当着傅老太太的面拒绝这门婚事。   “彭相夫人从哪里听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让我猜猜,是你那个养女彭芊语说的吧?”段霄月毫不客气的挑明。   彭相夫人在京中这么多年,大家说话都是拐了百八十个弯弯绕绕,何曾见过这般单刀直入的,一时间脸色极为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这,段师父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段师父若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大可直说,怎么又扯到芊语身上了,芊语如今正忙着待嫁呢。”言下之意是根本没功夫管这些。   段霄月道:“我算是见识了彭相府如何凉薄了,你们家那个养女什么情况,这些天我也算是弄明白了,她不就是手里有好几家京城很能挣银子的铺子吗?我还知道,她手里还有几条很能来银子的买卖,这些年彭芊语也没少孝敬彭夫人和彭相,毕竟是你们从小带大的,所以,你们对养女格外偏爱,这我也能理解,可是知意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是偏爱养女,也不能太过不把她当回事了吧?同样是婚约,你们养女不愿意就要退婚,现在到你们亲生女儿了,你们有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吗?”   彭相夫人被段霄月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嘴里只说道:“说来说去,段师父不同意婚事吗?”   段霄月见她这样,就差骂人了,反正她现在就是个乡野村妇,如今又有傅老太太撑腰,她还怕个屁,直接“呸!”了一声,道:“放屁,我们愿意着呢,不过,就你们彭家这做派,不陪当顾知意的父母,婚事就不用你们家操心了,我们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的,你那养女不是担心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吗?你回去告诉她,我们家知意与傅将军的婚事就定在她成婚那日,风头上压她死死的。”   傅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高兴坏了,见彭相夫人似乎要动怒,赶紧安抚道:“彭夫人,别生气,别生气,段师父心直口快,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安抚完又吩咐张妈妈道:“快扶段师父下去休息,别气坏了身子。”   这婚事今天算是成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刚才连顾知意都没反驳,可见她也愿意嫁了。   段霄月离开后,彭相夫人气得不轻,傅老太太一顿安抚,彭相夫人可算是气顺了些。若是以往,她今天一定咬死了就是不办这婚事了。可彭芊语的叮嘱以及彭相的叮嘱她还记得,如今能在段霄月和顾知意都愿意的情况下,定下婚事才是正事。   于是婚期就定在和彭芊语同一天,五月初八。   但是傅子恒与顾知意的订婚礼还没成,自然还要先操办一波订婚礼。   于是,傅子恒的信还没到傅老太太的手里,傅老太太就跑去宫中请旨,请求皇帝让傅子恒回家一趟,操办婚事了。   等傅子恒的人将傅子恒的信送到傅老太太手中的时候,傅老太太直接让人将皇帝的旨意让人带去给傅子恒了。   傅子恒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旨意,他才慢悠悠地往回走了一天,于是调转马头,就朝京城疾驰而来。   为了不惹皇帝起疑心,傅子恒愣是在京郊逗留了四五天,才进城。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一定要嫁成   “老太君, 老太君,小将军回来了!”丫鬟匆匆来报的时候,傅老太太正在和段霄月师徒看内务府那边送来的嫁衣花样。   在傅家, 一门两位将军,下人都是称傅子恒为小将军。   听到丫鬟来报,傅老太太笑呵呵道:“看来恒儿十分中意这门亲事,这时间,应该是一接道圣上的旨意就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傅老太太的打趣并没有引起顾知意的羞涩之情, 她倒是笑得坦然, 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亲事一般,“也可能是特别不中意, 回来找老太君算账来了。”   傅老太太觉得顾知意什么都好,就是对儿女之情上似乎太淡薄, 恒儿也是这样,她有些担心,两人这样能不能幸福了。但凡他们中一个主动热情些,她也不用操心了。   不过,傅老太太的担心很快就消散了, 因为傅子恒并不是傅老太太想象中那般淡薄了。   傅子恒见道傅老太太就直接问道:“祖母,我听说顾知意最近都住在咱们府上, 她可还住得习惯?”   傅老太太听得眼睛都快笑没了,“我们家恒儿长大了, 知道关心媳妇了。”   傅子恒被傅老太太说得脸红道脖子了, “祖母!”   “行,行, 行, 祖母不取笑你了。对了, 知意那孩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已经派人去查她养父母家中遭难的事情了,估摸着这几天就能有确切消息传回来了,若真是彭芊语做的手脚,你打算怎么办?我瞧着彭相府还挺护着那个彭芊语的。”傅老夫人收起玩笑,认真道。   “若真是彭芊语害了顾知意的养父母,不管谁护着,我都会让她付出代价的!”傅子恒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余的感情,仿佛就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   傅老太太满意地点头,“这才像我孙子,一路上辛苦了,快去洗洗,换身清爽的,进宫谢个恩,然后赶紧回来陪陪知意。”   傅子恒的表情这才有了丝波动,点头应是,朝傅老太太抱拳,就退下了。   等傅子恒离开后,傅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嘀咕道:“哎,这孩子怎么都不问问彭芊语一个闺中孩童怎么出手伤人的?”   一旁的张妈妈笑道:“可见小将军是多看中知意姑娘了,老太君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小将军总算是遇着他喜欢的姑娘了,您啊,就等着抱曾孙吧!”   这话简直说到了傅老太太的心坎上了,“你呀,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傅子恒进宫谢恩回来,刚好遇上查探顾知意养父母当年事故的那波人回来,便直接将人招去了自己的书房,了解情况。   这一听,傅子恒觉得这个彭芊语着实邪门。   一个八岁的孩童,居然就知道□□了?傅家的人甚至还查出,彭芊语手里的那些买卖也来得极为凑巧,都是刚好主人有事,被她接手,然后她卖的那些货总能成为京城的俏品;彭芊语手里那几个能干的掌柜也是刚好走投无路的时候,彭芊语就适时出手相助,慧眼识人……一连串的操作,让傅子恒也觉得彭芊语背后必有人指使,可傅家的人完全查不出彭芊语背后的神秘人。   这让傅子恒觉得十分诡异,仿佛彭芊语对一切事情都有先知一般,有了这个认知,傅子恒十分慎重地叫了顾知意过来,打算好好提点顾知意一番。   没想到顾知意听完,只是点头,“多谢傅将军。”   “你不觉得意外吗?”傅子恒忍不住问道。   顾知意点头,“嗯,意外!”   这回答也太敷衍了吧?还是被吓傻了?“你若是害怕,我杀了她就是了。”   顾知意这才意外的抬头,很不敢相信,傅子恒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皱眉道:“将军,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哪天你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也直接杀了我?”   傅子恒瞬间紧张得脸色顿变,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顾知意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好笑道:“行啦,我逗你的,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傅子恒这才放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朝顾知意笑道:“你居然敢吓我了。”   顾知意点头,“你居然会被我吓到了。”说完这话,突然想到那句歌词,“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突然收了笑容,自己这是笃定了傅子恒的心思,开始有恃无恐了?   傅子恒见顾知意变了脸色,关心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知意正了神色,道:“没有,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自己做。”   傅子恒垂下眼帘道:“你我已经定下婚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因为这些不自在。”   顾知意看了傅子恒一眼,没想到他还挺敏感的,“我是不想平白将你牵扯进来,这是我与彭芊语的私人恩怨,你若贸然出手,会让将军府与丞相府结怨,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指不定还会波及朝堂。”   傅子恒这才抬眼看向顾知意,“你是因为为我顾虑才不让我插手的?”他眼中的期待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顾知意错开视线,“不是,我是想亲手报仇才痛快!”   傅子恒见顾知意这样,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嘴角轻扬,“嗯!你说得都对!”   顾知意像是被吓着了一样,猛地看向傅子恒,“你是不是路上太累了,还没休息好,还有些神志不清?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傅子恒有些尴尬地以拳抵唇,干咳一声,“没有,我是太高兴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知意也不傻,干脆挑明道:“你,真的,很高兴,要娶的人是我?”说完,又指了指自己,强调道:“我是说现在的我,不是那个追着你跑的,或者是跟你说话没完没了的我。”   傅子恒眼睛快速眨巴了几下,很是不敢相信道:“你怎么会这么问,我自然是愿意娶你的,只要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傅子恒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并没有多少情意绵绵的意味。   顾知意却突然觉得胳膊上有些麻麻的,心里却有些甜甜的,这个古人,这算是在表白?   “你以前不是我天天在军营里混着,还做那样的活儿,将来会被夫家嫌弃吗?”   傅子恒脑中立马浮现顾知意在突岩以及在军营中对马匹上下其手的样子,脸色瞬间涨红,这姑娘可还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他觉得此刻若是换成别的正常男人,多半要被她吓得夺门而逃了,不不不!顾知意现在是他的未婚妻,怎么能换成别的男人?“没有,我没有那样说,当时就跟你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对了,我从宫中回来,还没去同祖母说一声,我先去祖母那边,回头再找你。”说完,傅子恒落荒而逃。   等顾知意回院子的时候,就被姜芷林捉住问道:“小师妹,你到底同傅将军说了什么,下人们都在说,傅将军的脸像煮熟的虾子一般逃跑了,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可早就听说了,傅将军在战场上可以能以一敌百的,没想到在你手里根本过不了几招嘛,你到底用了什么招式?……”   顾知意抬手道:“停!二师兄,你到底要不要给我留点时间回答问题?还有,没有人能以一敌百,傅将军也是血肉之躯,是人就会受伤,也会疼,别说得他好像能阻挡千军万马了一般。”   “啧啧啧啧,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这么护着傅将军了,真不知道将来……”姜芷林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知意一顿猛捶,姜芷林到处逃窜,院中的丫鬟们也都笑作一团。   闹了会儿,顾知意道:“不和你闹了,我有事情同师父说。”   段霄月见顾知意的神情,大约也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便道:“咱们进屋说去。”   师徒二人进屋后,顾知意便将傅子恒告诉她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傅将军那边还抓到了两个当年跑腿的山匪,不过我估摸着,这事情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段霄月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让她嫁不成盛成锐?”   顾知意冷笑着摇头,“不,我们要确保她一定嫁给盛成锐。”别人不知道盛成锐什么情况,顾知意可是清楚得很。   只希望等彭芊语嫁过去后,不要太快崩溃,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   于是,接下来,彭家真千金要与傅家履行婚约的事情在京中正式公开。   顾知意也带着两位师姐,和几个傅家安排的丫鬟婆子住进了彭相府待嫁。   彭芊语因为担心段霄月使坏,倒是不敢招惹顾知意,生怕段霄月坏了她的婚事。她现在一心只想嫁给盛成锐,成为最大赢家,然后看着顾知意守寡,再被活埋。一想到这些,彭芊语一点也不计较顾知意抢了她的风头。   彭芊语现在断定,顾知意肯定不是重生的,重生的只有段霄月,不然顾知意怎么会嫁给傅子恒。彭芊语只觉得顾知意被段霄月坑了,段霄月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有傅家庇护,在傅家享清福,所以将顾知意给卖了,可怜顾知意还以为段霄月对她多好。   每每想到这些,彭芊语就忍不住朝顾知意投去同情的目光。   因为婚期将至,顾知意入了彭相府后也没再出门,外头很多人都十分好奇彭相府的真千金,加之彭芊语每每还故意叹息,众人就更好奇了。   就在众人好奇流落在外的真千金到底多粗俗,傅家这是被彭相府摆了一道的时候,宫中的封赏浩浩荡荡的抬去了彭相府。 第69章 、好日子到头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彭府千金顾知意,温婉贤淑, 聪慧敏捷,心怀家国,为边关培育出大批宝马,助大魏骑兵迅速发展,特封为安定郡主, 钦此!”   这些天, 傅家可没少往顾知意的院子里送东西,生怕彭家亏待了顾知意似的。彭相府众人出来接旨的时候, 都以为是傅家去宫中求了些赏赐,来给顾知意撑场子。着实没想到, 顾知意居然还去了边关培育马匹去了?   宣旨的太监走远后,彭相才眼神复杂地看向顾知意,“你和傅将军是在边关认识的?你还帮他养出了一批马?”   顾知意点头,“嗯!”   “你会养马?”彭相忍不住继续问。   “嗯,师父教的。”顾知意垂着头道。   彭相听完, 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背着手离开了。   不过,顾知意这边刚将皇上的上次归置妥当, 彭相夫人就领着人带了好些箱笼过来了, 亲热地拉着顾知意的手道:“知意呀,这是你父亲刚让人去库房给你挑的, 一并归置进你的嫁妆中去。如今你身份是郡主了, 婚事上自然要按照内务府的规制来, 你看看,这些东西可还喜欢?”   说着就从一旁的托盘中将单子取来递到顾知意手中,“若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母亲说,只要能寻到的,母亲一定给你弄来。”   顾知意嘴角勾起,这彭相夫妻可真够势力的,她都来这么久了,嫁妆上,相府一直是一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彭芊语有的,她都有,彭芊语没有的,她也不会多。而且铺子和良田的等次,两人也都是一样的。如今外头谁人不说相府厚道,重情义,对养女视如己出。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面上的东西虽然都是一样的,可彭芊语的私产可不少,顾知意这边若不是有傅家不断给她找补,她还真叫彭芊语压下去了。   若真是重情,亲生女儿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怎么会做出认祖还没办妥就先定亲的事情?谁不会多留几年在家中?虽说这个时代十三岁成婚的比比皆是,但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会将女儿留到十五六岁才嫁出去的,她如今可才十四啊!上辈子,她也是十五岁才出嫁的呢。   再说嫁妆的事情,流落在外的女儿嫁的可是将军府,彭家为了不伤了彭芊语的心,一些生意还能搭着彭芊语一起做,竟然真的一点私房都不给这个亲生女儿。   顾知意本来也不在乎这些虚礼,也不是要为自己争些什么,不过彭芊语在乎啊,能让彭芊语不爽,让她生出嫉妒却又只能克制的神情,顾知意就觉得很满足。再者,她到底是嫁给傅子恒,她也不想因为嫁妆少连带着傅子恒也被人瞧不起,所以,既然傅子恒愿意送,她就接着呗,一举很多得了。   如今她刚得封郡主,相府就赶紧来添嫁妆了,这可真是亲生的。   上一世,彭芊语表现平平,顾知意还没发觉彭相府的凉薄。这一世,彭相府对这个养女这般重视,无外乎彭芊语仗着自己得了先机,挣了很多银子,并且用银子牢牢收买了彭相府的人心。   顾知意面色淡淡地接过彭相夫人手里的单子,连口吻都是淡淡的,“多谢父亲母亲厚爱。”看也没看,转手就递给了姜芷林,“麻烦师姐帮我收好。”   彭相夫人只觉得这个女儿是养不熟了,果然如彭芊语说的那般,知意都让那个段师父教坏了。   又说了几句,顾知意都是不咸不淡地应答着,彭相夫人也实在坐不下去了,说了句客气话就离开了,心中却是微凉,孩子到底还是要自己养大的才亲。   总算是到了成婚这天,这些天,顾知意没事人般等着婚期,傅子恒可没少跑前跑后地置办家什,昨夜更是几乎一夜未眠,天还没亮,就在媒人的打扮下骑着高头大马朝彭相府去了。   京中百姓这天也早早等在街头,就等着捡些喜钱。   其实,盛成锐在听说自己的婚期与傅将军撞上的时候就很忐忑,甚至曾找过彭芊语,要不要将他们的婚期改改?   却被彭芊语告知,“改不了,他们就是要选在跟我们同一天。”   听到这话,盛成锐这月余都忧心忡忡,连读书都静不下心来,他这还没状元及第呢,就被傅将军府盯上了,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他考状元。突然对彭芊语笃定他能状元及第这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迷茫。   以至于,两方人马在彭相府门口撞上的时候,盛成锐本就因这些天的忧虑而有些萎靡不振,在傅子恒挺拔的身影映衬下甚至给人一种卑躬屈膝的窝囊感。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傅将军府上迎亲的大都是府中亲兵,就算是傅将军府中的小厮,也都是有些身手的,整个迎亲队伍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朝气澎湃。而盛家,本就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盛母一个寡母,能将盛成锐养成这样已经是倾全力了,后面若不是有彭芊语的接济,他们母子如今怕还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迎亲的队伍中大多都是街坊领居帮忙,还有就是彭芊语私铺里的个别伙计,这些人哪里能跟傅将军府中的人比?   原本彭相府到盛家的路上也有许多百姓等着捡喜钱,如今跟着到彭相府门口看到这情况,心中都果断改了路线,待会儿跟着傅将军的队伍走!   傅子恒与盛成锐先后进门,京中哪里有人敢往傅子恒跟前凑,意思意思拦一下,连带着盛成锐也没有太被为难,两家就顺利接到自己的新娘了。   傅子恒看见媒婆背着顾知意出来的时候,亲自去掀开轿帘,轻声喊道:“知意?”   顾知意“嗯”了一声,傅子恒才放心去前头骑马。   一路吹吹打打,顾知意原以为自己心情不会有什么起伏,毕竟上辈子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婚礼,那一次,她完全是看重了盛成锐好拿捏,她给盛成锐提供物质,而盛成锐则负责扮演那个能人。   顾知意以为,这辈子和上辈子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傅子恒帮她离开彭家,她则负责为他提供马匹,助他发展骑兵,还有一样,尽力助他躲过那一劫,保住性命,守护大魏。顾知意在心中盘算。   却没想到临上轿时,被傅子恒那一声“知意”乱了心绪。直到后来,顾知意才明白,哪里会被人一声呼唤就乱了心绪,是她早就动了心,却一直克制罢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傅家沿路撒喜钱,铜钱整整撒了五大筐。追随的百姓原以为可以捡个肉包子钱,没想到捡到好几碗面条钱,一个个都喜滋滋的,说着吉祥话,一路热热闹闹地来到傅将军府。   傅老太太早就开心地在院里张望了。   傅子恒射轿门,牵顾知意出轿跨火盆一气呵成。   “一拜天地!”两人按着礼官的唱礼,一步步做。   “二拜高堂!”因着边关战事,傅子恒父母都在函谷关镇守,未能参加婚礼,二人朝着函谷关方向拜了拜。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顾知意在大红绸的牵引下随着傅子恒去了新房。   知道盖头被掀开,顾知意才发现,屋中竟然站满了人,上一世她可没这待遇。   顾知意不知道,京中好奇她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一时间,屋中都是夸赞新娘子美貌的声音,饶是顾知意脸皮厚,也经不住这样夸,干脆低头害羞到底了。   见过了新娘子,大家也不好一直待在新房,在喜娘的招呼下,都去了外头的席上了。   见屋中只剩两人,傅子恒又只盯着顾知意微笑,顾知意不得不找话题,随口道:“上轿的时候你喊我是有什么要同我说吗?”   “没什么,我是怕彭家或者彭芊语使坏,把我的新娘子给掉包了。”傅子恒说得一本正经,可见他是认真的。   顾知意却是笑出了声,“你怕彭芊语上了你的花轿?你想得美,彭芊语躲你还来不急呢!”   说完立马意识到差点说漏嘴,所幸,傅子恒并没有在意。   傅子恒指着桌上的糕点茶水道:“你饿了就先垫垫肚子,有什么想吃的你待会跟张妈妈说,祖母一会儿就派张妈妈过来。我先去外头应酬。”   顾知意点头。   与傅家的热闹非凡相反,彭芊语和盛成锐这一边比彭芊语想象中还要冷清许多。   朝中武将都去了傅家,因着顾知意得了个郡主封号,又是彭相府的亲生女儿,文臣中几乎也都去了傅家。盛家这边基本就只剩下这边的街坊领居了,还有个别与彭芊语特别交好的姑娘。   彭芊语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这也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那几个与她特别交好的姑娘的家人都去了傅家。那几个姑娘去新房看完新郎掀盖头后,也匆匆告辞离开了。   “等着瞧吧!再过一年,顾知意就要守寡了,最好她也追去边关,然后被活埋!”彭芊语恶狠狠的想着。   却不料,顾知意的苦日子还没等来,她的好日子却是要到头了。   盛成锐本想借着婚宴结交些达官贵人,没想到不但没见着达官贵人,甚至自家准备的席面客人都没坐满。心中也对彭芊语存了怨怼。   一番敬酒下来,盛成锐再回新房的时候,接着酒劲,丝毫不顾彭芊语的感受,直接要了她。彭芊语几乎是在哭喊中渡过的洞房花烛夜,丫鬟婆子也不敢上前,不多时,彭芊语身上就已经没几块好肉了,可见下手之狠厉。   彭芊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盛成锐,就是上辈子也没见过,只能安慰自己是盛成锐的酒品不好,往后少他喝酒就是了。   明日起,得让盛成锐也赶紧养马了,不然战马的功劳就要被顾知意她们抢干净了。   盛成锐睡下后,彭芊语叫来伺候的妈妈帮自己清洗以及上药,心中暗暗的盘算着。 第70章 、苦日子   第二天一早, 彭芊语在丫鬟的轻声呼唤中忍着一身的酸痛爬起床,转身叫一直还在沉睡的盛成锐,盛成锐却睡得跟死猪一样, 根本就不搭理她。   彭芊语无奈,只得独自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并梳妆打扮。   等彭芊语都收拾完了之后,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她只得又去床前轻声呼唤:“夫君, 该起床去给母亲敬茶了。”   盛成锐翻了个身, 面朝里继续睡,彭芊语无奈, 只得伸手去推他,一边推一边喊, 如此推了好几下,盛成锐才不耐烦的坐起身来,“你做什么?”   彭芊语见他这样也有点生气了,但是她知道,如今她还没有完成给婆婆敬茶这项流程, 还不能生气,只能继续忍着, 哄道:“夫君,得去给母亲敬茶了, 待会儿, 你若还累,再回来补个觉吧!”心里却愤愤想着, 她可真是能忍常人不能忍的, 一家子现在都靠她养活, 居然在她刚进门就变脸了!但一想到前世顾知意的风光,彭芊语又觉得这些都不是事。   直到彭芊语和盛成锐一起去盛母那里进茶的时候,彭芊语终于忍不住了。   彭芊语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将丫鬟递过来的茶举过头顶,超盛母道:“母亲,请喝茶。”   一向对她客气万分的盛母接过茶,喝了一口就放在手边的案几上,凉凉道:“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彭芊语听到这语调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盛母,“母亲?”   盛母轻蔑的瞥了彭芊语一眼,道:“起来吧,别让人看见了,以为我磋磨儿媳妇!”   彭芊语这才确定,刚开始听到的话也是盛母所说,她提着裙摆就站了起来,还未开口,盛母就抢先道:“做我们盛家的媳妇儿就安分点,别总去招惹人家傅将军夫人,若是给我们盛家惹来祸事,我可饶不了你!”   “我招惹她?”   盛母“啪”地拍了下旁边的案几道“怎么,刚过门就要跟你婆母蹬鼻子上脸了?你以为你还是相府千金吗?人家将军夫人才是!好好的婚事因为你,闹成什么样了?要不是你故意陷害人家将军夫人的师父,人家能挑同一天成婚?我们家成锐如今能被人说得那么难堪?”   厅中的几个丫鬟婆媳一个个低着头,吓得不敢做声。   彭芊语嫁来盛家,从彭家带了四个陪嫁丫鬟和一个管事妈妈,都是她在彭家用惯的,彭相夫人本想再给些丫鬟婆媳,被彭芊语拒绝了,一来,她怕彭相夫人往她身边安插眼线,二来,也是存着让顾知意难堪,她带的都是自己的丫鬟婆子,这几个都是她自己买的,那彭家为了公平,自然也就没给顾知意送丫鬟婆子了。   彭芊语以为,就盛家对她的维护,还有她对盛家的恩情,这些根本不是问题。没想到,人家顾知意有傅家和师父一起送了好些机灵的丫鬟,排面一点不小。到头来她现在吃亏了。   因为之前彭芊语为了讨好盛母,给她送了一个丫鬟和婆子,盛母原就是给人做浆洗之类的粗活,有了个丫鬟和婆子,盛母便将烧火煮饭洗衣服扫地等粗活都交给她们干了,几年下来,盛母手里的这两人就被练得皮糙肉厚,孔武有力,完全不同于彭芊语那些娇养的丫鬟婆子。   彭芊语当初为了得盛母欢心,直接将身契都给了盛母。   如今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丫鬟婆子自然各护其主,彭芊语只带了两个丫鬟来,气势上倒被盛母压得死死的。   “我让你们难堪了?要是没有我,你们母子能住这样的院子?能穿如今的衣裳?你们今天的一切哪一样不是我给的?现在盛成锐还没高中呢,你们就想……”彭芊语挺直背脊,直视盛母与盛成锐。   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盛母和盛成锐必定血流满地了。   盛成锐一时不敢跟彭芊语对视,脸色白了白,将头转向别处。   盛母见儿子被彭芊语吓到,仿佛被人挖了心头肉,直接起身,顺手将手边的茶连杯带盖子砸向彭芊语,怒吼道:“果然是个野种,嫁进我盛家第一天就对婆母不敬,欺压丈夫!”   茶杯重重砸在彭芊语的额角处,茶叶飞溅在发间,茶水和血水顺着额角滑向彭芊语的侧脸,彭芊语眯着眼,眼神冰凉的看向盛母,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额角的伤痛。   野种?彭芊语脸色骤变,“你骂我什么?”从上辈子开始,得知自己不是彭相府的亲生女儿,她就对这个词格外敏感,盛母如今这样,简直是徒手扒她的伤口,“你这个死老太婆!”若不是丫鬟拦着,彭芊语就要冲上去和盛母厮打了。   彭芊语被丫鬟拉住了,可盛母却更怒了,“你敢骂我?”说话间人已经冲到彭芊语跟前,甩手就是一巴掌呼在彭芊语脸上。   彭芊语与拉着她的丫鬟都没想到盛母居然一言不合就打人,彭芊语头都被抽歪了,回过神来,尖叫一声甩开丫鬟就和盛母厮打起来。   这下子丫鬟也不拦着了,直接去帮着抓盛母的手。   盛母的丫鬟和婆子见状立马也加入了进去……   盛家陷入鸡飞狗跳……   盛成锐脸色变了变,一跺脚,直接回屋了。   等彭芊语带着一身伤回屋的时候,得知,盛成锐已经去学堂了。   彭芊语捏紧了拳头,指尖抠断在手心她都没有察觉。   彭芊语带来的妈妈心疼的帮彭芊语收拾伤,道:“哎哟,我的小姐,您怎么弄成这样?”   这才刚嫁过来,还没到回门的时候,彭芊语不想被人说道,只得咬牙吞下。但她直接断了盛母和盛成锐的银子。   盛母这些年从彭芊语手里弄到不少好东西,一时还能支撑。   盛成锐就惨了,没两天就兜里就没银子了,他只得回家。没好意思直接找彭芊语,便去找盛母。盛母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多余银子给他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只接道:“找你媳妇要去,她现在是你的人,她的银子就是你的,让她把铺子也给你几个,你也可以先去铺子里支些银子。”   盛成锐觉得盛母说得极有理,直接去他知道的铺子将银子都取了。   彭芊语听说盛成锐回来了就知道他没银子了,她现在对盛成锐很失望,上辈子盛成锐何曾这样?他明明有大才,为什么就是不施展?她等着盛成锐来找她要银子,她要好好跟他讨论一番。   没想到,没等来盛成锐,倒是等来了五六个铺子的掌柜让人传话,说姑爷将账上的银子都支走了。   彭芊语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好在盛成锐还没混蛋到三朝回门都不回来。   作者有话说:   出差中,手机码字……抱歉 第71章 、活该   盛成锐刚好在三朝回门那天早上才回来的。彭芊语原本是想要跟他说铺子里银子的事情, 身边的妈妈看出了彭芊语的意思,赶紧拉住了彭千玉,在她耳边悄声说:“小姐, 先将今天的礼走完,省的闹的闹得太难看。”   彭芊语想想也是,今天不仅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也是顾知意三朝回门的日子。彭芊语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些所谓的面子问题,可是这场婚礼走下来, 她才知道, 自己远比想象中在乎,这些面子跟她在盛家的地位息息相关。   于是彭芊语决定先忍忍, 想着等回来再和盛成瑞说银子的事情也不迟,顺便跟他谈谈养马的事情, 左右她已经跟铺子里的掌柜交代了,往后铺子里的银子盛成锐也取不走了。   “夫君,快收拾收拾,我们出发吧!”彭芊语努力让自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去同盛成锐说话。   彭芊语没想到,她这边想忍气吞声, 挨过三朝回门,盛成锐显然也知道彭芊语所想。   盛成锐直言道:“如今我的开销也越发大了, 总不能每次没了银子都来张口问你要吧?这让我颜面往哪里搁?你给我两个铺子,往后我需要银子什么的, 就直接去自己铺子里拿。”   “什么?”   盛成锐又说了一遍。   要铺子?彭芊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被身边的妈妈再次拉住,彭芊语深吸一口气, “回来再说。”   盛成锐却不干了, “回来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盛成锐是傻子?回来之后你还能给我铺子吗?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想哄骗我?之前你怎么说的?说只要我听你的, 我一定能金榜题名,权倾朝野!我倒是听你的了,你让我读书,我就努力读书,你让我娶你,我就娶你,你说婚礼日期跟傅将军他们同一天没事儿,我也相信你,然后现在呢?我现在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我以后还怎么出门?现在你还要让全京城的人笑话我花一个铜子儿都要来找媳妇儿要吗?”   彭芊语皱眉,没想到盛成锐内心竟然是这么想的,上一世他跟顾知意在一起的时候,每每都是进退有度,对顾知意言听计从的,怎么现在会是这样贪婪懦弱?想了想,干脆把准备回来再说的话,提前说了出来:“不是我不想把铺子给你,关键是我把铺子给你了,你会经营吗?既然你有自己的本事就应该露出来,不用一直藏着,你看连顾之意现在都开始帮着养军马了,你也不用再藏着了。我已经在郊外买了一处农庄,我把那处庄子给你,你用你的养马技术去庄子上养出一批好马,这样你不仅能挣钱,还能让皇上知道这个世上不是只有顾知意他们能养马的!得了皇上的青睐,你还怕将来没有前途?”   彭芊语以为她都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了,盛成锐这会儿又急着想要银子想挣回面子,这时候应该会答应要开始养马了,没想到盛成锐眸光闪烁,不敢再看彭芊语,完全没了刚才理所当然的气势,“什,什么养马?我可从未说过我会养马,从一开始都是你说的!”说到后面,盛成锐甚至明显地恼羞成怒起来。   轰……   彭芊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脸色白了白,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当年是你找到我,非要给我银子,让我好好读书,以后会有出息的。后来也是你说,让我将来发达了别忘记你,还说让我好好学养马,让我养马?我一个读书人,你居然想让我与畜生为伍?若不是看你是丞相之女,我当初就能给你耳光!”盛成锐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被侮辱的怒意。   彭芊语不可置信道:“所以说,这么多年你根本就没有学过养马,也一直没有去学养马?如今你根本就不会养马,是这样吗?那么为什么每次我问你学的怎么样了,你都信誓旦旦的说你已经会了?”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如果不不顺着你的话说,你能给我银子吗?你不给我银子,我吃什么?我又拿什么去读书?”   彭芊语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一颗颗从眼眶滑落。所以这些年,盛成锐努力读书,对她言听计从,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从他这里拿到银子!连盛母对她的喜爱都是为了银子!她以为她得了先机,早早的将盛成锐这个宝握在手里,哪想到因为她的插手,盛成锐体会了不劳而获,将心思都放在她的银子上了,连养马都不学了?上辈子顾知意明明靠着盛成锐对猪牛羊马的高超养殖技术挣了很多银子……   彭芊语以为自己明白了真相,哪里想到,上辈子盛成锐其实也不会养马,顾知意挣的那些银子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不过是让盛成锐白担了名头。   只是上辈子盛成锐在读书一事上确实有几分天赋,也很刻苦,文章写得也不错。但盛成锐能高中状元,背后也是有顾知意的点播,顾知意虽然不会写古人的文章,但毕竟是21世纪的人,对很多事情的见解计策在这个时代就显得很独到先进,她时常与盛成锐谈论这些,盛成锐耳濡目染,自然学了不少,盛成锐的文笔加上独到的观点、新颖的计策,自然就在科举中一举摘得状元。   ……   这一天,彭芊语与盛成锐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连三朝回门都顾不上了。   反观顾知意与傅子恒,两人洞房那天,绕是傅子恒千杯不醉,也耐不住宾客众多,一圈下来傅子恒已经走不了直线了,等宾客散去,傅子恒几乎是让人抬进新房的。   丫鬟们将水和毛巾放进来之后,就都退了出去。顾知意知道这是给他和傅子恒独处的机会,她好想好想将丫鬟们叫进来伺候,可是想到之前在军营里听说的,傅子恒不喜欢有女人靠近,顾知意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想到自己在军营生病、受伤的时候都是傅子恒亲自照顾。顾知意便卷起衣袖将毛巾打湿再拧干,细细地替傅子恒擦了脸又擦了手脚,就让丫鬟将水端出去了。   顾知意坐在床边,看着傅子恒因醉酒而满脸霞色,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闭着眼睛眉眼似乎都还带着笑意,顾知意觉得,印象中似乎没有这样的傅子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自己都未曾发现,她的眉眼也跟着染上了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指点   顾知意在屋中扫视一圈, 没有发现可以躺下的小榻,再者,她初来乍到, 这边伺候的都是傅家的丫鬟婆子,今日毕竟是洞房之日,她也不想第二天就传出他们洞房夜分床睡的话来,便脱了外头的嫁衣,直接在傅子恒身边躺下。   或许是因为起得太早又忙了一天, 或许是因为这张床够宽大, 顾知意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的,没想到, 挨上枕头没多久竟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傅子恒习惯性早早醒来, 睁眼就看见一张顾知意放大的脸,原本准备起身的动作立马顿住,放松了身体静静的看着顾知意的睡颜。他竟然真的娶到顾知意了,想到这里,傅子恒神情变得柔和, 这姑娘是什么时候闯进他心里的?   是初见时候认真给他上药还是因为被野猪追直接跳到他身上?   不!应该不是那时候,那时候他都还不知道她是女子。   那就是在军营中生病, 他帮她换衣裳那次?   不!应该也不是,他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   傅子恒想了很久, 可都是每一条都被自己否定了。   顾知意睁眼的时候, 便见到傅子恒皱眉脸色复杂地想着什么。   还没等顾知意出声,傅子恒立刻感觉到了顾知意的目光, 抬眼望去, 眉头立刻被笑容抚平, “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顾知意原本没什么感觉,可是傅子恒这个笑容,让她立刻意识到两人现在已经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翻了个身,背朝傅子恒道:“嗯,醒了,这就起来。”她倒是想再睡会儿,可这么被人盯着她怎么睡得着呀,顾知意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就坐起身,起床了。   傅子恒见她起床,也跟着起来。   傅子恒没有让人近身伺候的习惯,自己去箱笼翻了身衣裳就开始穿戴。转头看见顾知意还望着那身大红嫁衣发愣,笑道:“我让丫鬟来伺候你吧?”   顾知意立刻坐直了身体拒绝道:“不用不用,我可没有让人来帮我穿衣服的习惯。”   说完,顾知意也站起身,走到傅子恒身边,看着屋中的箱笼道:“我的衣裳放在哪里?”   傅子恒指着自己刚才去衣裳的箱子,道:“除了这个,别的都装着你的衣物。”   顾知意看一看屋中那四个大柜子和地上摞着的一眼看去不低于十个个箱子,有些惊讶,“这么多?穿得过来吗?”   傅子恒却道:“说的什么话,这里都是春衫和夏衫,因为离着秋冬还早,秋冬的衣物就还没置办,我听李副将说,你们一路来京城,你对衣物首饰都挺喜欢的,军营那段时间苦了你了,如今自然是要给你找补回来。”   顾知意心里像被塞了什么东西,酸酸涨涨的,嘴里嘟囔道:“那也不是这么个找补法吧?这么多,一天一套也穿不过来,到了明年又过时了,而且,我现在还在长个呢,明年就穿不了了。”   “穿不了你就用来看,喜欢的东西看着也会心生欢喜,遇上喜欢的咱们再买就是了。”傅子恒说得很随意,仿佛事情本该如此。   若不是了解傅子恒,还以为是哪家的败家纨绔说的话呢,顾知意说话也带上了笑意,“衣裳是用来穿的,穿不了的漂亮衣裳,我才不会欢喜呢。”   傅子恒本是背对着顾知意的,听她这话,他脸上的笑一僵,还以为自己办错事了,转头看见顾知意笑盈盈的,这才放心,“为什么会不欢喜呢,都是漂亮好看的东西啊。”   顾知意笑着道:“衣裳又不是摆设,是要穿在身上的,若是不能穿,只能看着,嗯,怎么说的,就是爱而不得的心情,你觉得你会欢喜吗?”   爱而不得?那肯定不会欢喜啊,傅子恒立马穿戴好,认真道:“咱们先去给祖母敬茶,回来就好好清理一番衣物。”   于是,三朝回门的前几天,顾知意和傅子恒除了去傅老太太那里敬茶,以及进宫谢恩,大部分时间,都和傅子恒一同整理新衣裳新首饰,倒是将房间重新收拾打理了一遍。   傅子恒以前只觉得女子的衣裳首饰都是麻烦,现在才知道,原来陪自己喜欢的人搭配衣裳首饰,竟是别样滋味。   这几天,两人的关系也近了不少。   回门这日,彭相夫人伸长脖子也没等到彭芊语夫妻。直到顾知意夫妻告辞离开,才有小厮前来汇报,说是芊语小姐与姑爷打起来了。   彭相夫人差点昏过去,这两人不是一向感情不错吗?   顾知意倒是微微蹙眉,她倒是没想到,只是让人在盛母耳边说几句话,见效竟然这么快。不愧是前世那个奇葩婆婆呀。   就是不知道彭芊语这个重生者能不能一对二战胜盛家这对母子了。   既然已经开始狗咬狗了,那她只要是不是添把火,相信这几人就能同归于尽了。真好!   马车驶离彭相府后,傅子恒忍不住明知故问道:“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致胜,我能不高兴嘛!”   傅子恒眼中的宠溺藏都藏不住,伸手抚了下顾知意额前的碎发,“夫人这招攻心计使得不错,还望往后多多提点为夫。”   夫人?为夫?顾知意的笑有一瞬间冻住,他们成亲三日了,她如今已经是夫人了,在傅将军府里,丫鬟婆子都是这么称呼,可今天却是第一次从傅子恒的口里听到这个称呼,她抬眼看向傅子恒,差点溺毙在傅子恒的眼光里。   还好她三世为人,很快回神,提点?对,上一世她可没少提点盛成锐那个渣男,这辈子她都已经成婚三天了,还没好好和傅子恒讨论过未来呢。   顾知意顺着傅子恒的话道:“傅将军往后有什么打算呢?说来我听听?”   “回将军夫人的话,本将军再过几天就要回虎口庄边关了,夫人之前种下的马仔快要出来了,营中在夫人走后又种了一大批马仔,我算了下,后年,我们的骑兵就能迅速发展起来了,等我回去边关后,就开始加紧骑兵的训练,尽早训练出一支能深入突岩的骑兵。”傅子恒本是玩笑的语调开头,见顾知意听得认真,说到后面,他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仿佛是在军营大帐中讨论战事一般。   “嗯,那傅将军对如今突岩的情形都知道哪些呢?”   傅子恒这次却没有直接回答顾知意的话,而是伸手揽住顾知意的肩头,“夫人,我们都成婚这么久了,难道你打算一直叫我傅将军吗?”   顾知意原本被傅子恒突然伸过来的胳膊揽得身子一僵,抬眼就撞见傅子恒一双眼眸湿漉漉的,里面有委屈、有忍隐,甚至还带着丝丝哀求?   顾知意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那股哀求之意更甚了。   也是,傅子恒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娶了自己喜欢的人,每天同床共枕,白日里也多数时间陪着她做喜欢的事情,却因为她还不想,这几天傅子恒便真的没有碰过她,最多也只是亲亲额头活脸蛋,像现在这样搂着她都屈指可数。   顾知意放松了身体,将头轻轻朝傅子恒肩头靠去,“成婚这么久了?难道我们不是才成婚三日吗?你是觉得跟我在一起的日子让你度日如年了?怎么就这么久了?”   这下轮到傅子恒身子僵住了,他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低头想看顾知意的表情,只看到她一头秀发与钗环,这才发现顾知意靠在了他肩头,原来那是她的玩笑话。   傅子恒将另一条胳膊也环了上来,“知意!”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马车里,从未觉得彭相府到傅将军府的路程这么短,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傅子恒扶着顾知意刚跳下马车,两人都还没走进大门,就有一个丫鬟跑来道:“小将军,少夫人,老太君说她已经吃过饭歇下了,让你们回来就直接回自己院子歇着,不用去她那边了。”   作者有话说:   傅老夫人:别来我跟前晃悠了,赶紧圆房吧!   作者:我到家啦,明天两更。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第73章 、偏差   原本听到外头的车夫喊了声“到了”, 两人快速收拾了情绪,倒也没觉得怎样,可丫鬟这话一出, 又加上她偷偷瞄向两人的神情,顾知意只觉得两人像是饥不可耐的什么似的,立刻低头,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回房,就有丫鬟开始在外间摆饭菜, 这几天大家也算是明白了, 她们的少夫人和小将军一样,都不喜欢人伺候, 因此,丫鬟们摆完饭菜就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顾知意和傅子恒, 一时间只有筷子轻触碗碟的声音,以往顾知意还不觉得怎样,今天这些声音似乎都敲打在她心上,让她没来由地有些坐立不安。于是便故意找话题转移注意力,开口道:“对了, 你还没跟我说如今突岩是个什么局势呢?若是不方便透露,你也可以直说, 我能理解。”   傅子恒放下手里的碗,没有轻蹙, “你我如今是夫妻了, 哪有什么方便透露的,又不是皇上的密旨!”难道顾知意一路来不怎么说话, 是因为这个?   傅子恒顿时觉得这些饭菜都不可口了, 他便将自己知道的突岩的那几个大部落的情况一一说给顾知意听。   这些, 和前世顾知意所知道的相差无几,不过前世,顾知意知道的并没有这么详细清楚。   听完傅子恒的话,顾知意忍不住道:“怎么没有穆伦达他们那个部落的消息?”   “穆伦达?”傅子恒显然不知道这是哪号人物。   “就是抓走我和孟大夫、牛四的那伙人的头领,当时你还去了他们部落救回了我们。”顾知意解释。   傅子恒点点头,“就是后来绑走小金,约我在密林边单挑的那人?”   顾知意连连点头,她差点忘记这茬了,回想起来,若不是那次她中了毒箭,魔怔了那段时间,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前世的记忆呢。   “身手不错,就是人蠢了些!”傅子恒认真点评。   “蠢?”若是蠢的话,那穆伦达能将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破部落发展成突岩第一大部落?甚至最后还统一了整个突岩?   顾知意觉得,上辈子她要是能再活几年,保不准就能看到穆伦达带着突岩士兵攻破虎口庄,直接将大魏一并吞了。   只是这些话她不好明说,便只道:“不,我恰恰觉得穆伦达很聪明,一点都不蠢。突岩最后能落到谁手中还不一定呢。”   傅子恒挑眉,“哦?你这么看好他?”   两人说话间,已有丫鬟进来收拾碗碟,端来温水和毛巾。傅子恒和顾知意便暂停了话题。   直到丫鬟们退出,傅子恒才继续道:“是不是在突岩那段时间,你发现了什么?”傅子恒一边说,一边牵着顾知意往婚床上走去。   顾知意正认真想着要怎么措辞,丝毫没发觉什么异常,跟着傅子恒一同走过去,甚至还随着傅子恒的动作,伸手脱了外裳,一起钻进被窝,靠坐在床头,认真道:“突岩人历来都是追着草扎营,穆伦达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竟然会考虑种草放牧,就凭这一点,我就觉得这个人将来的发展不可估量。而且我在那个部落也算是呆了一段时间了,穆伦达部落被别的大部落抢了羊只,按照突岩人的血性,多半是不管对方是谁,先打一架再说,至于打架的后果,根本不再考虑范围内。可穆伦达没有,他明白,他的部落现在人少、牛羊也少,哪怕死多一个人都是损失,所以他能忍住气,并迅速做出将部落换个地方,避开那些大部落的决定,忍常人不能忍,我觉得这也是成大事者不可缺少的品质……”   顾知意说得认真,却渐渐感觉肩头沉沉,转头一看,傅子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她的肩头,胳膊则轻轻搭在盖在她腰间的被子上。   顾知意一时有些好笑,推了推傅子恒的脑袋,“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听着呢,不过我更想抱着你,天黑了,夫人,我想要。”后面那句话似乎还带了些鼻音。   “你……”面对傅子恒这近乎直白的求/欢,顾知意一时有些僵住了,“我,我还没准备好。”   耳边传来傅子恒闷闷的笑声,“你什么呢,我只是说想要抱着你睡觉,不过你要是想那个,其实,可以同我直说的,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   顾知意一肘子怼在傅子恒的腹部,傅子恒闷哼一声,“你想谋杀亲夫啊!”   顾知意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睡觉!”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傅子恒是这样的人呢?   说着正事,他居然还能这样。   顾知意原本打算以后再慢慢和傅子恒说,没想到,天还没亮,外头就响起了丫鬟焦急的呼喊,“小将军,少夫人,边关急报,皇上让小将军即刻回边关!”   朦胧间顾知意只听见外头的丫鬟又说了一遍,她却迷糊得完全反应不过发生了什么,直到傅子恒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外面小丫鬟的声音这才停下。   顾知意见傅子恒肃着脸,快速地穿戴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小丫鬟的话的意思。   顾知意瞬间清醒,直接坐起身来,“你要去边关了?”   傅子恒点头,眼中有不舍,却被义不容辞给压住,沉沉道:“你不用起来,天还没亮呢,你再睡会儿,我先去边关了。”说完几步走过来捧着顾知意的脸,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看着她的眼睛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有什么顾忌,一切有我,放心!”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顾知意一把拉住他的手,这还是顾知意恢复前世记忆后第一次主动拉傅子恒。   傅子恒有些错愕又有些惊喜,转头看着顾知意,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顾知意眼神坚定地望着傅子恒。   傅子恒眉眼弯弯,道:“好,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我得马上出发,你慢慢收拾就成,等收拾好了,你跟祖母去宫中说一声就成。”   “就这么简单就可以了?”顾知意有些不确信。   傅子恒回身又抱了抱她,“嗯,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了,不能再耽误了。”   顾知意也知道战事紧急,连忙点头,“保护好自己,等我!”   傅子恒重重点头,这一次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他怕自己一回头就真舍不得离开了。   傅子恒父母都在边关,如今傅子恒也去守护一方疆土,顾知意以为,皇帝应该会想着在京中多留些傅家的人手当人质吧?没想到,居然是只要去宫中报备一声就可以了。   顾知意有些不太确信,毕竟,上辈子,彭芊语也是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才去的边关,而且上辈子,彭芊语之所以能去边关,多半是因为她还没和傅子恒圆房,扣这么个人在京中,其实都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让她去边关,以彰显皇帝的胸怀。   顾知意带着疑惑,早早来到傅老太太的院子里。   傅老太太见到顾知意,忙朝她招手,道:“知意啊,早晨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吓着你吧?咱们武将家,就是这样,哪里出了战事,哪怕半夜,都是说走就走的。”   顾知意走过去,握住傅老太太的手道:“祖母,我知道的,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边关?”   傅老太太眼中顿时畜满了笑意,拉着顾知意在身边坐下,道:“怎么,恒儿刚走,你就舍不得了?”   “祖母~!”   傅老太太乐呵呵道:“好,祖母不打趣你了。恒儿知道你要去边关吗?他怎么说?”   “我和他说了,他让我先在家中收拾好东西,然后跟祖母说一声,说祖母会带着我一同进宫求旨的。我就是不太确定,这旨意好不好求得?”   傅老太太拍拍顾知意的手,道:“难为你想这么多了,你放心吧,傅家一脉单传,你们这才刚成亲,京中有我老婆子一个就够了。如今恒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函谷关那边,恒儿他爹娘也就不会一直留在那边了,他们的请辞很快就会传到圣上的案前,相信,用不了多久,恒儿的爹娘就会回京了,你先去收拾行李,我找个合适的时候带你去宫中。皇上不会不让你离开的,你放心。”   原来如此,顾知意就说嘛,哪里有皇帝真的心胸如此宽广,将两处边塞都让一家人镇守的,即使这两个地方方向完全相反,皇帝也该担心傅家父子联手将皇帝给夹击了吧?原来老傅将军已经准备回京城了。   可是?等等,上辈子,她好像并没有听说老傅将军夫妇回京城的事情,反而是他们夫妻战死的消息。   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顾知意担心道:“祖母,公公婆婆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的?他们回来后,函谷关那边会由哪位将军去接手?”   傅老太太道:“恒儿去派去虎口庄的时候,他爹就做好卸甲归京的准备了,只不过,那时候恒儿在虎口庄还没站稳脚跟。如今,怎么说,恒儿也算是在虎口关成功退敌两次了,若是这次,恒儿再稳住一次局势,那边又有你帮着弄出那么多战马,他父母自然可以放心回来了。不过这种事情,哪里能说出去,一兵一将都是由圣上安排的,若是我们傅家说不想守了,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这两年,你婆婆身子也不太好,正好请辞了。既然你想去虎口庄,那我让人催催他们,早点跟圣上请辞。”   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跟前世顾知意知道的事情却不相同,此刻她也理不出头绪,只得顺着傅老太太的话应和着。   顾知意陪着傅老太太吃过早饭,就抬脚往段霄月的院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74章 、心惊   顾知意赶到段霄月暂住的小院的时候, 段霄月正和两个徒弟吃早饭,看见顾知意过来,指了指对面的凳子问道:“要不要加副碗筷?”   顾知意摇头, “不用了,我吃过了。”   段霄月很意外,“不会吧?这么早你就吃过了?不像你啊,怎么,今天你们小两口是打算出去买买买?”   “知意, 今天你们要出去逛街?把我也带上呗?”姜芷林满眼渴望。   顾知意在段霄月对面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来, “你们别胡扯了,今天天没亮傅子恒就回边关了, 说是那边出点事情。”   “啊?”段霄月师徒三人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她们在这个小院住着,因为姜芷林手艺好, 也喜欢做饭,小院也带了个小厨房,平时,大多都是姜芷林下厨,她们就是去厨房领些材料而已。如今段霄月的伤也都养好了, 她也不习惯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顾知意成婚后, 姜芷林和管思齐便都回了这个小院,原先那些丫鬟婆子也就都各回各处了。傅子恒是天还没亮就被叫走了, 段霄月这个院子自然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   望着三人一脸震惊, 顾知意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你们快吃饭, 吃完了我有事情想问问师父。”   管思齐和姜芷林连连点头, 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姜芷林在快速往嘴里塞饭菜的时候, 还不忘口齿不清地问道:“小师妹,傅将军都去边关了,咱们是不是也快回去了?”   顾知意点点头,“应该快了,二师姐,你吃饭别说话,小心噎着。”   姜芷林连连点头,再不废话。   有管思齐在,一桌子菜,很快就解决了,一吃完,两人就快速将桌子收拾干净,去外头刷碗,将屋子留给段霄月与顾知意。   “师父,你还记得函谷关的老傅将军的事情吗?”顾知意直接坐去段霄月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段霄月想了想,小声道:“我不太清楚,那会儿我忙着搞钱,哪里关注这些国家大事,不过也听说,他们父子两相继没了,至于谁先没的,我还真不清楚。”   顾知意知道段霄月的为人,一心扑在养殖上,确实不太会去留意这些事情,她来问段霄月,也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因此,没在段霄月这里得到答案,顾知意显然也不是特别失望。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函谷关那边,后来是哪位将军去接手的?”   段霄月怀疑地看向顾知意,道:“哎,你当初可是在京城哎,这事你都不知道?”   顾知意讪讪笑道:“老实说,那会儿我刚成婚没多久,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对付盛家那位母夜叉上了,真没注意到这事情,等我将盛家理顺了,函谷关天高皇帝远的,又没发生什么战事,我哪里会特意去注意这些事情啊。”   段霄月撇撇嘴道:“那你上辈子在京城白混了!函谷关后来是皇帝直接派了二皇子去镇守了,二皇子这一去就是十多年。起初百姓们还以为二皇子去,是要去领些战功的,哪里知道那函谷关根本没有战事。听说,是因为老傅将军将燕人都打怕了,燕人被老傅将军杀得都没多少男丁了,还打个屁仗。”   顾知意皱眉,有些不相信道:“你确定?这你都知道?”   段霄月“嗤”了一声,“我也不想知道,只是当时,我在的那个地方,这事就差拿到茶楼里去说书了,谁不知道啊,我还想不明白,怎么你人在京城都不知道呢。”   顾知意点点头,“嗯,看来与婆婆斗法果然容易变成傻子!对了,二皇子,是萧淑妃的儿子吗?”   “我哪知道二皇子的母亲是谁,我只知道二皇子他爹是皇帝!”段霄月答得理所当然。   顾知意扯嘴苦了一声,行,她明白了,段霄月果然是一门心思搞技术的人,“行,不问你了,回头我去问问祖母。”   “哟,都祖母了呢,对了,我都还没问你,你们这婚后生活怎么样?瞧你这个亲热劲儿,这次应该是真夫妻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哈,如今你这身体年纪还小,注意好防护措施哈,要是肚子被搞大了,可就麻烦了。”   顾知意站起身来,“段霄月,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呢!”   段霄月被顾知意直呼其名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看,你急了,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得收拾东西准备去边关了?我听说那个彭芊语如今被盛家给吃得死死的,他们现在正忙着狗咬狗,咱们完全可以先不管了,等她们斗完了,咱们再加把柴就行了吧?”   顾知意点头,“嗯,你们先收拾,不过先别对外说,将军府里的人知道咱们准备走了就成。”   “明白!”段霄月比了个“OK”的手势。   顾知意又折回傅老太太那边,傅老太太见顾知意去而复返,有些意外,“怎么了?”   “祖母,孙媳有些事情不明白,想问问您。”   傅老太太一听,就知道顾知意有重要的话要问她,于是挥手让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你问吧。”   顾知意在傅老太太身边坐下,悄声问道:“祖母,萧淑妃和傅家有什么过节吗?”   傅老太太皱眉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知意便将想好的措辞拿了出来,“祖母,你也知道,我师父之前是带着我们在山中养猪牛羊马的,我们时常会与一些走南闯北的牛马贩子打交道,先前都忘记说了,也是早上您说到公公他们准备回来了,让我放心去边关,我方才去和师父说了这事情,我们才想起来,先前好像听一个牛马贩子说,二皇子可能会去函谷关镇守边关。”   “先前?牛马贩子?”傅老太太听了这话,眉头深深地皱起,“大概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知意低头,做认真回忆的模样,“大概是一年前吧,具体我也不太记得了。”   “一年前!”傅老太太神情变得严峻,那时候也就是将傅子恒从函谷关招回京城的时候,难不成,那个时候,二皇子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傅老太太并没有去考虑消息的真实性,既然有那样的传言,而且连那些走南闯北的牛马贩子都知道了,想必是萧淑妃一脉已经在偷偷筹备兵马了,是先将傅子恒调离,再对付傅远城?   只怕是萧淑妃他们也没想到,傅子恒回京没多久就被派去虎口庄镇守边关了吧?   见傅老太太一脸凝重,顾知意忍不住开口唤道:“祖母?”   傅老太太看向顾知意道:“孩子,你速速去收拾行李,明天我就带你进宫去跟皇上说你去边关的事情。”   “祖母,这么急吗?”顾知意还没明白其中的关联。   傅老太太却道:“看来,我们傅家已经挡了某些人的道了。”于是将刚才心里的想的那些都告诉了顾知意,又道:“原本他们或许只是想等你公公告老还乡,或者制造点什么意外,让他受伤,不过也不排除会伤他性命,但如今,恒儿又占据了一方边关,若是你公公他们再不回来,恐怕得出意外了。”   “那皇上是想扶持二皇子吗?”顾知意问出心中疑虑,上一世也没见二皇子当太子啊。   傅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不过是萧淑妃她们一厢情愿这么想罢了,皇帝如今身强体壮,怎么可能这么早立下太子?是先没人来逼位吗?只怕是圣上也知道了萧淑妃她们的意图,想借此支开二皇子,顺带也削弱我傅家的兵权,以免我傅家一家独大罢了。”   原来是这样,想到此,顾知意又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婚事上,“祖母,既然您也知晓皇帝忌惮傅家,怎么还敢和彭相府联姻?”   说起这门婚事,傅老太太神色立刻柔和起来,“这还不是恒儿喜欢,再者,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闹得那么难堪?也是为了可退可进,若是恒儿真的喜欢的是彭芊语,那便能更顺利的娶她,若是不喜欢,那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我一个老婆子深居简出的,如今你又摆明了和彭相府一家不亲近,就更不用担心会惹圣上猜忌了,只怕圣上心中满意极了,这桩婚事既能体现他的大肚,又不会让文武官员勾结。”   顾知意睁大眼睛,原来还有这说道?那她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脑中突然闪过前世,前世,傅家与彭相府并没有闹过不愉快,彭芊语作为彭相府的养女,也是备受彭相府的宠爱,那么傅子恒的死,是不是也不是战死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顾知意白了脸色。   手中传来温热,顾知意低头看去,是傅老太太握住了她的手,抬眼就瞧见傅老太太温和道:“别怕,一切有我们呢。”   顾知意重重地点头。   这一夜,顾知意想了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的,第二日早早起来,涂了厚厚一层粉才遮住眼下的青黑。   傅老太太见到顾知意的时候,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走,跟祖母进宫去。”   她傅老太太先去见了太后,跟太后说起自己老了,身体不行了,身边没个孩子,心中没底云云。   太后听得连连点头,“哎,我们这些老人可不就是图个儿女在身边安心,不过虎口庄那边你家恒儿刚熟悉,现在调回来怕不合适吧?”   傅老太太道:“恒儿还年轻,自然得报效大魏,这两年我那儿媳妇身子也不大好,如今函谷关也甚是太平,臣妇想求太后在皇上那边分说几句,能不能让远城夫妇回京?”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今天的二更来啦! 第75章 、阴谋   “老夫人, 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哀家可不敢去跟皇帝说这话,哀家一个老太婆可不敢插手边关军防的事情。”太后叹息一声, 又道:“不过,哀家倒是可以帮你给皇上带个话,皇帝他怎么安排,哀家就不好再多说了。”   傅老太太得了太后这话,忙拉着顾知意谢恩。   说话间, 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喝, “皇上驾到~”   顾知意连忙扶起傅老太太退在一旁,与众人一同朝皇上见礼。   皇帝一进来就先朝太后行礼, 落座后仿佛才看见傅老太太和顾知意,忙说:“傅老太太快请坐, 昨日朕收到傅老太太的奏贴,不知道老太太有何事找朕?”   傅老太太刚要起身,就被皇帝抬手止住了,“老太太年岁也大了,别跟朕太客气了, 有什么话坐下说就行。”   于是傅老太太又将刚才与太后的那番话说了一遍,一旁的太后也帮了几句。   皇帝听完却有些为难道:“这, 傅老太太,不是朕不肯答应, 只是函谷关乃是边关重地, 朕一时间还真寻不出合适的人替代,您老给朕些时间, 函谷关那边近年怕还是得辛苦傅老将军了。”   傅老太太一脸悲伤, “谢皇上, 不过,皇上,您也知道,我们傅家就恒儿这一根独苗,如今他也才刚成亲,我傅家的香火他都还没续上,就又去了边关,臣妇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也让臣妇这孙媳妇也跟去虎口庄,也好早日为我傅家续上香火,臣妇将来到了地下,面对傅家的列祖列宗也好有个交代。”   顾知意没想到傅老太太帮她申请去边关的理由竟然是这个,一时间脸颊微烫,头垂得更低了。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古人原本就将香火一事看得尤为重要,如今,皇帝又刚拒绝了傅老太太的一个请求,于是,在傅老太太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皇帝几乎没有多做考虑就点头应允了,“那是自然,这小夫妻刚成亲,自然要多在一起,朕记得,傅少夫人对养马还懂得颇多,如此,正好过去协助傅少将军将虎口庄的骑兵发展壮大,朕等着有一天能听见傅少将军率领我大魏的骑兵踏平突岩的消息。”   傅老太太听到这话,连忙拉着顾知意谢恩。   于是,去边关的事情就这么成了。   当彭芊语得知顾知意也要追去边关的时候,都忘记自己如今的处境了,乐得朝天大笑。   她原本还以为,她们的婚期比上辈子提前了将近一年,而且傅子恒与顾知意成亲当天也并没有发生她上辈子的事情,傅子恒与顾知意甚至还完成了三朝回门。没想到最后傅子恒还是因为边关有急事而连夜赶了过去。   如今,又有顾知意要千里追夫,这跟她前世的经历简直太像了。   于是,彭芊语这些天心情莫名地十分愉悦,连被盛母挑衅她都是一笑而过了。   她满心都在等着虎口关传来傅子恒战死的消息,而后就是顾知意遭遇泥石流的消息。   想到这里,彭芊语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是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她期待的消息,反倒是盛母见彭芊语这些时日不与她争吵,以为彭芊语怕了她,开始变本加厉地磋磨彭芊语了。   另一边,顾知意自然也知晓彭芊语上辈子的遭遇,她也担心那场事故会发生在她身上,因此这一路赶去虎口关,顾知意都很小心,遇上大雨天,她就直接停下,等天气放晴,路好走了,他们再继续赶路。   原本十一二天的马车就能到,硬是被顾知意走了月余才安全到达。   不过顾知意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小心,因为沿途发生了两处泥石流。   傅子恒道了虎口关倒是一直有给顾知意写信,告诉她虎口关的情况。顾知意虽然也担心傅子恒,但是她知道,如今,突岩没有对虎口关发起大进攻,傅子恒如今一心等着军营的母马产马仔,自然不会带着为数不多的马匹强行冲进突岩去拼杀。   只要傅子恒不往突岩去,守住虎口庄而已,顾知意还是对傅子恒很有信心的,若是守个城都要出问题,那他也不叫傅子恒了。   等顾知意赶到的时候,傅子恒带着人早早地迎在了路上。   顾知意掀开车帘就看见傅子恒骑着马立在车窗外。   见顾知意掀帘,傅子恒嘴角微扬,“你来啦!”   “嗯!”   傅子恒侧着头,微微弯腰弓背朝车内的顾知意道:“我让人将府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你去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让人列个单子去采买,边关买不到,就去远点的地方买……”   “等等!”没等傅子恒的话说完,顾知意就打断道:“什么府里?我现在不是跟你去军营吗?我那个营帐还在吗?我还得带着我师父和师姐们去营区看看那些猪牛羊马都养得怎么样了。”   傅子恒挑眉笑道:“我在镇上有将军府的,只是先前嫌麻烦没去住。如今你可是将军夫人了,当然是住将军府了。再者,军营那边毕竟都是男子,你和段师父她们住军营也不太方便,今天你们刚回来,先去府里休息好,等明天你们再一起去军营看看那些猪牛羊马。你放心,你带出来的那些徒弟都伺弄得挺好的,如今营中并不缺肉吃了。托你的福,如今只要我们征兵,这附近来报名入伍的百姓十分多,甚至有附近的百姓也想着到咱们军营来,就图有口肉吃。”   “哦?还有这事?”这倒是顾知意没想到的,“那如今征兵是不是比以前容易多了?”她记得之前,边关这一带的人们几乎已经到了“谈征兵色变”的地步,很多人家甚至看到成队的人马过来,就直接关门,或者将家中的适龄男子给藏起来,生怕被抓去入伍。没想到,傅子恒才接手边关半年时间,这状况就已经得到如此好的转变了。   傅子恒点头,“容易多了,都是托了夫人的福。”   马车里传来“嗤嗤”的笑声,是段霄月和姜芷林。   顾知意回头瞪了一眼,傅子恒朝马车内点点头喊了声“段师父,两位师姐!”算是打招呼了。   顾知意放下车帘,转身,话还未出口,就听见段霄月和姜芷林齐齐道:“都是托了夫人的福~”尾音拖得长长的,调侃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是顾知意的声音。   然后傅子恒就看见马车剧烈地晃动了几下,他含笑直起身子,策马守护在马车边上。   很快就到了镇上的将军府,说是将军府,其实不过是一个两进的小院,离着府衙倒是很近。   顾知意指挥众人将带来的东西放进不同的屋中,傅子恒发现,最近搬进正房的不过两口箱子,忍不住问道:“你只带了这么点东西过来?不是让你慢慢收拾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跨过门槛,进了正屋,傅子恒很自然地抬手揽过顾知意的肩头。   那几个抬箱子的亲兵赶紧放下箱子就低头走出去了,他们原本觉得将军夫人很是眼熟,还没想起来哪里见过,就瞧见他们将军一脸温柔地揽住了将军夫人。   顾知意见那两个亲兵出门时还不忘将门带上,连忙推了傅子恒一把,“大白天的,你干嘛呢!”   傅子恒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没想干嘛啊,就是觉得你行礼有些少啊,不是买了那么多新衣裳吗?怎么只带了这么点过来?”   顾知意脸“刷”地红了,她承认,是她想歪了。   顾知意不脸红还好,这一脸红,傅子恒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再看向已经掩上的房门,笑容立刻漾开,“如果夫人想干嘛,也不是不可以。”   顾知意推了傅子恒一把,“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军营那边没事了吗?那会儿急着催你回来是什么事情。”   说起这个,傅子恒也收了玩笑的神情,“不是什么大事,是突岩一个小部落,想来抢我们的牛羊!”   “什么?就这事?不是说有战事吗?抢牛羊也算紧急战事?那么急急地将你喊回边关?”顾知意有些不太敢相信,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在来的路上没遇上什么埋伏吧?”   傅子恒挑眉,“你怎么这么说?”   看这神情,她是猜中了,顾知意忍不住道:“你还记得你当初来虎口关的时候被人追杀的事情吗?你现在知道那伙追杀你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傅子恒眉头蹙了下,道:“是不是京中发生了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查出来了,是燕国的杀手。你也知道,我父亲他们驻守在函谷关,函谷关外头就是燕国。这些年函谷关固若金汤,燕国也被我父亲狠狠地收拾了好几次,他们没办法对付我父亲,就想从我这里下手,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我要来虎口关,竟然不远万里沿途追杀我。”   顿了顿,傅子恒又道,“这次来的路上,确实遇到几股流寇,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有两队都是山匪,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怕你们担心,我就没提。”   说完这些,傅子恒见顾知意神色依旧凝重,忍不住道:“可是京中发生了什么?或者你听说什么?”   顾知意便将她和傅老太太的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你说,当初将你来虎口关的消息泄露给燕人的,有没有可能是萧淑妃和二皇子?如今沿途多雨水,泥石流也多有发生,那些沿途遇上的流寇,有没有可能只是想拖住你的步伐,让你在路上多停留些时日,好遇上泥石流?” 第76章 、荣光   傅子恒将一连串的事情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 认真想了一下,突然道:“那我父亲是不是有危险了?”   顾知意没想到傅子恒这么快就能联想起来,她楞了下, 道:“那怎么办?我过来前,祖母已经跟皇上提过让公公婆婆回京了,难道这还不行吗?”   傅子恒道:“提过,恐怕作用不大,还是得让父亲他们快些回京。不过, 既然萧淑妃她们已经出手了, 只怕不会太容易收手,父亲他们即使回了京, 也不见得就能高枕无忧了。”   见顾知意一脸担忧,傅子恒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道:“你也不要太担心,只要我还在虎口庄守着,他们就不会出事。”   顾知意想到前世,可不就是,傅子恒一死, 傅远程那边也立刻传来噩耗。顾知意上一世以为是傅家倒霉,现在才知道, 原来傅家是早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   这一世,傅家提前有了防备, 应该不至于再被人打得措手不及了吧?   两人又聊了会儿, 傅子恒因为军营中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临走前对顾知意道:“你好好休息, 若是缺什么让下面的人去买。明天想来军营就和段师父她们一起过来吧。”   顾知意点头, 一直将傅子恒送出了小院再折返回来。   一进内院就看见段霄月“嗤嗤”地朝她笑着,等顾知意走近了,便道:“你怎么不干脆跟他一起去军营啊?还说没什么感觉呢!这要是有感觉了,岂不是得当场扑到了?”   顾知意瞪了段霄月一眼,“别带坏两个师姐!”   段霄月这才撇撇嘴,朝管思齐和姜芷林道:“你俩去厨房看看,今晚做顿好吃的,这一路上,尽忙着赶路了,都没好好吃顿热乎饭菜。”   管思齐没说什么,应了声就朝厨房走去了,姜芷林看了眼师父,忍不住嘀咕道:“就这种走法也叫赶路?这要是不赶路,岂不是过年都到不了边关了?”   被姜芷林戳破,段霄月也不恼,“就你精灵!”   “那是自然,我比大师姐机灵不知道多少,师父不就是又要同小师妹说悄悄话了嘛!”说完,姜芷林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段霄月指着姜芷林轻快的背影道:“话说,你以前是怎么带她的,我记得她以前嘴巴没这么不消停吧?”   顾知意知道,段霄月说的以前,是指前世,望着姜芷林的背影道:“因为师父早早就护住了她们 ,她们没有经历太多苦难,自然就释放天性了,这和我怎么带的没有关系。”   “是这样?”段霄月想了下,才转头问顾知意,“对了,那你呢?你们刚才是不是小别胜新欢?大白天就关着门,我瞧着那些侍卫们都是脸色古怪地站得远远的,你们是不是大白天的干了什么羞羞的事情了?”   顾知意嘴角抽了抽,道:“师父,我以前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这一世,你都是干了什么,将自己变成这样了?”   段霄月挥着手道:“得得得,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顾知意正色道:“我们一直在讨论京中的事情,子恒已经打算给他父亲送个密信,催促他们早日离开函谷关了,左右燕人那边也不敢再踏入函谷关了,既然有人想去捡便宜,就让他们去捡。只是毕竟那边已经出手过了,子恒担心,即便他父母回京了,怕是等那边空出手来,也会想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所以我有事情要与师父商量。”   顾知意说得一脸严肃,段霄月竟没发觉顾知意对傅子恒的称呼已经从“傅将军”变成了“子恒”,或许,顾知意自己都没发现。   段霄月一脸为难道:“这种事情,你找我商量,怕是找错人了吧?你还不如去跟姜芷林聊一聊,保不准她还能有点什么用得上的馊主意呢!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啊。”   “没指望你出主意,就是想跟你讨论下,咱们有没有法子,将这边的马匹和牛羊都改良一番,让这边的马匹比别的地方高大强装,奔跑速度更快,让这边的猪羊比别的地方生长更快。让全天下最强的战马都在咱们手里!”   顾知意这番话,听得段霄月双眼发光,“成啊!这个我可以啊,知意,你终于想开了,要开始搞事业了,你早说啊,咱们要是早点动手,早就干起来了。不过,这样做咱们真的不会再被人弄死?甚至还能救傅子恒将军的父母?”   顾知意肯定道:“你放心吧!咱们不但不会死,你还能名扬天下!”   “行,我信你,明天一早咱们就先去军营转转,我先看看如今军中的马匹都有那些品种,回头想办法去趟突岩,买些好品种回来。对了,傅子恒他能派人护我安全去突岩吧?”段霄月道。   “明天去军营问问他,应该问题不大。”   ……   第二日,段霄月师徒三人早早收拾好,在将军府留下的亲兵护送下赶去了军营。   荣昌和孟大夫在李铮旭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顾知意成了将军夫人的事情,两人被惊得“目瞪狗呆”,就差没吐舌头了。   听说今天将军夫人会和师父以及师姐们过来军营看马匹,荣昌等人连训练场都没去,早早就候在营区外头。   小顾师傅怎么就成了将军夫人?   小顾师傅居然是彭相的亲生女儿?   小顾师傅居然和将军有婚约?   ……   老远看到一行马车过来,荣昌比傅子恒还急切地冲了出去,跑了两步觉得背后有点不对,转头见傅子恒凉凉地盯着他,这才收住脚步,朝傅子恒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军,请!”   傅子恒今天穿着一身常服,见荣昌这样,才满意地往前跨了几步,等在路边。   马车到跟前的时候,荣昌和孟大夫都一错不错地盯着看,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位一身灰扑扑衣裳梳着个道姑头的中年人,傅子恒唤了声“段师父。”接着下来三个一身男装的少年,又听傅子恒唤了道:“师姐们!”最后那位,不就是小顾师傅吗?不过换了身新衣裳罢了。   孟大夫忍不住唤了声:“将军夫人?”   顾知意抬头朝他笑道:“孟大夫,好久不见?”   孟大夫想到顾知意先前在突岩偷马种那些虎狼行为,捂着胸口不敢相信,又偷眼朝傅子恒看去,不知道将军有没有被取种!   “小顾师傅?”是荣昌的声音。   顾知意再次笑着打招呼,“荣将军,好久不见。”   “真的是小顾师傅?小顾师傅如今是将军夫人了?”荣昌想到顾知意成了将军夫人了,那往后他们营区的战马岂不是要成为大魏最厉害的?他们将会拥有大魏最厉害的骑兵了。想到这里荣昌满眼激动地握拳,眼中甚至闪这泪花。   前头的几个人也就李铮旭最淡定,毕竟,该惊奇的,他在京中全程参与了。   “夫人!段师父,两位师姐,咱们先去军营看看吧!”傅子恒上前几步,扶着顾知意对段霄月等人道。   孟大夫看着顾知意的背影,心里只觉得,还好不是女装打扮,他实在无法想象,一身女装的将军夫人,若是再去偷马种,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的眼珠子。   除了亲兵们,营中其余人只知道傅将军如今已经有了将军夫人,却没人知道,将军夫人就是小顾师傅。   如今再见到顾知意来军营,都高兴地同她打招呼,有听见顾知意对段霄月称呼的人,对段霄月更是尊敬跟着唤“师父好!”   很快,“小顾师傅回来了!”   “小顾师傅带着师父和师姐来营区了!”的消息就传遍了营区。   没值守的将士们听说顾知意一行人朝马棚去了,也纷纷过去看热闹。   毕竟,现在全营区谁不知道顾知意?谁不知道小顾师傅去了趟突岩,就弄回了突岩的马种,如今,他们马棚的马匹都怀上了小马驹,就等着夏天生小马驹了。   营区别的马匹,也按照顾知意的法子,在春天都种上了马种,就等着秋冬剩下小马驹了。   如今营区的猪羊也都怀了崽,照着这个发展,他们往后怕是能敞开了肚皮吃肉了。   如今再见顾知意,都是一脸崇拜看偶像的目光,连带着段霄月也明显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尊重眼光,偷偷在顾知意耳边道:“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一个个的,见了你,都跟见了财神一样?”   顾知意却笑着在段霄月耳边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不错吧?好好干,往后你肯定比我更厉害。” 第77章 、将计就计   顾知意和段霄月在营区的猪牛羊马养殖区转了一圈, 发现,傅子恒手下的人确实不错,这段时间, 虽然顾知意没在这边,但这些人都是按照她离开前教他们那样做的,丝毫不打折扣。   上一世,顾知意没少和一些养殖场(户)主打交道,很多养殖场(户)主他们有问题会很积极主动地来咨询, 请求帮助, 一旦解决了眼前的困境,只要顾知意不在场, 他们就这里省点事情,那里省点事情, 省到最后,再出事。   等一行人转完营区的几个养殖区,已经到了下晌。   傅子恒请段霄月一同去了他的大帐,“段师父,大家先去我大帐中坐会儿吧, 营区简陋,还往段师父和两位师姐多多包含。”   “你这里挺好的!”段霄月由衷道, 说完又转头与顾知意说些引种方面的事情,这才想起去突岩的事情, 便又朝傅子恒道:“傅将军, 不知道能不派人护我去一趟突岩,那边马匹不错, 我想去买点种马回来, 哦, 你放心,我大概也就买个三五匹种公马,在突岩人眼中也就是小商贩而已,不会引起突岩人的注意,我只是怕万一遇到不讲理的。”   “段师父还带师门中别的弟子吗?”傅子恒这些天回了营地才想起,顾知意先前明明都是说的大师兄、二师兄的,可他这趟进京城,却只见着了顾知意的两位师姐,而顾知意对两位师兄的事情只字不提,傅子恒差点忘记了两位师兄的事情。今天见道顾知意师徒四人全做男子打扮,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便试探问道。   “我就带思齐去,她力气大,遇上些紧急情况还能帮着应付,芷林和知意留下干别的。”段霄月说完,又朝顾知意道:“对了,你们回头去趟山里,挑些种畜送来营区。”   顾知意没说什么,姜芷林却道:“师父,我也想去突岩,我还没去过呢。”   “你去突岩干嘛?突岩人最是好吃,若是暴露了你的好手艺,小心被突岩人抓去当奴隶。”说完,像是怕姜芷林不害怕,又补充道:“那种又要做饭又要暖床的奴隶!”   姜芷林听完,果然面色变了,“那,还是算了,我和知意一起留下。”她可是听顾知意说过突岩人怎么对待奴隶了,一天一顿汤水吊着命的,在突岩,就算是对奴隶顶顶好了。   段霄月直白的话,让傅子恒和李铮旭等随行人员很是尴尬,他们平常在军营比这露骨的话也听过不知道多少,可是女子说这些,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而看这师徒四人,似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傅子恒终于明白,顾知意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偷马种了。   李铮旭和荣昌互看一看,都在心中赞一声,“将军夫人的师门,果然生猛!”要是孟大夫在场,恐怕能当场敬佩得磕一个。   一路上,顾知意与段霄月讨论着如何对营区的马匹进行品种改良,到了大帐内,两人还在商量。   傅子恒也知道马匹的重要,听师徒二人说了一路,虽然不是很懂,大概也明白了些,因为李铮旭上次去过一趟突岩,便直接名李铮旭去点几个人手,只等段霄月收拾好了就去突岩。   这天,顾知意与段霄月正在街头采买,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庞,准备的说,应该是熟悉的眼睛,因为那个人用一条汗巾半围在颈间,鼻子以下都藏在汗巾后面,看到顾知意,那人还皱眉多盯了两眼。   电石火光间,顾知意突然想起那人不就是称她为“屁话多”的穆珠儿吗?   顾知意装作随意的转身,往一旁的脂粉铺子走去,姜芷林不知道状况,还以为顾知意又要买胭脂水粉,高兴地跟过去,“小师妹,你这次买什么?咱们从京城带来的胭脂我都快用完了,正好试试这边关的胭脂。”   穆珠儿显然听见了姜芷林的话,摇摇头,和身边的一个同伴大步离去了。   顾知意见外头已经看不见她了,便对跟在身边的亲兵护卫道:“派两个身手好的人去跟着那两人,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亲兵互看一眼,立马有两个穿着常服的亲兵从顾知意附近走远,远远地跟着穆珠儿二人。   顾知意也没了逛街的心思,拉着段霄月就带着管思齐和姜芷林回王府了。   段霄月在街上见顾知意的神情就知道不对,但她不敢乱问,这会儿一进将军府,就连忙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芷林也连忙凑上来。   “我刚才看到个认识的突岩人了,幸好今天出门穿的女装,又是和你们几个他们没见过的,不然,我还真怕那个突岩人找我拼命。”顾知意有些后怕道。   段霄月和姜芷林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段霄月更是直言道:“边关还能混入突岩人?看来傅将军不行啊!”   亲兵想为将军争辩几句,顾知意却先开口道:“最近镇上可还发生过人口失踪的事情?”   亲兵连忙道:“没有啊,自从上次在镇上发生那样的事情,将军就将城中彻查了一遍,也封了好几条通往突岩的偏僻险道,对于各个客栈也都会定期排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夫人是不是看花眼了?”   “不会!”若只是她看花眼,那个人不可能对她露出那种疑惑的眼神,分明是觉得她眼熟,但又不是他认识的人,“那个突岩人还看了我好几眼。”   亲兵一听,脸色变得凝重,“夫人,属下这就给将军传信。”   过了好一会儿,前去跟踪穆珠儿的一个亲兵回来了。   顾知意看那个亲兵的黑沉脸色,心也跟着一沉,“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看这亲兵衣衫齐整,也不像是打斗过的。   “回夫人的话,属下们远远地跟着那两人,发现了一处密道,我等不敢贸然进去,就留了一人守在密道口,由属下回来禀告。”   “密道?”顾知意说完看向那个说给傅子恒传信的亲兵,“将军会回来吗?”她记得傅子恒与属下有信号弹,镇上和边关这点距离应该在他们信号弹传信范围内吧?   那个亲兵点头,“嗯,将军传消息说已经在路上了。”   顾知意倒是没多问他们是怎么传消息的,点头道:“你们先派人暗中查探一番最近镇中有什么异常,比如某样东西是不是又如去年的农具那般卖得特别多。”   亲兵领命下去办事,段霄月和姜芷林这才问道:“去年的农具是怎么回事?”   顾知意便将她在突岩教穆珠儿他们种草养牛羊,然后故意让他们来边关买锄头的事情说了,“我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思,没想到还真让将军发现了异常,顺着农具的线索救回了我们。”   段霄月竖起大拇指道:“那这个傅子恒不错啊,这么厉害,要是我的话根本不会因为多卖了几套农具就发现异常。”   “知意师妹,那你觉得,这个突岩人这次来大魏是做什么的?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他们不就是缺人,想抓些人手回去当奴隶吗?可如今镇上没有哪家少人口的啊?难道他们从大魏别的地方去抓人了?”姜芷林认真道。   “不可能!”段霄月抢答,“跑那么远,最后还要经过这里,还不如直接从这里抓几个人呢!”说完戳了戳姜芷林的脑袋,“你这小脑袋,改修理修理了,比我还笨。要不你直接去给我准备干粮吧,反正我们说话,你也听不懂。”   姜芷林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拉着管思齐,“快走,别跟笨师父说话了,不然我们会越来越笨。”说完,人已经跑出去了。   段霄月指着姜芷林的背景朝顾知意道:“哎,哎,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她以前没这么对你吧?”   被姜芷林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气氛被瞬间冲散。   师徒三人吃过晚饭,傅子恒还没回来。   眼看着天色渐晚,顾知意忍不住问亲兵,“不是说你们将军在路上了,怎么都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马蹄声,以及一声声“将军!”的问候。   顾知意伸着脖子朝外看去,就见傅子恒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让你担心了!”傅子恒大步走过来,本想揽住顾知意,又收了手,道:“我先简单洗漱下,换身衣裳再来同你们说。”   傅子恒离开后,段霄月“啧啧”两声,“这眼里全是你啊,我这大活人坐这呢,居然没看到?我是隐形人?算了,你们两口子商量吧,我睡觉去了,养足精神,早点去突岩。”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等傅子恒再过来的时候,厅中只有顾知意,疑惑道:“段师父呢?”   “你还说呢,她说你把她当透明人,她回屋睡觉了。”   “我没有,我,哎,段师父没生气吧?”他是想伸手揽顾知意,忽然发现屋中还坐着段师父,一时不好意思,就直接走开了。   顾知意拉着傅子恒坐下,“没有,师父就那样,生气的她会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人打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去密道那边了?有什么发现?”   傅子恒点头,“嗯,我直接去了那边,知意,这次你又立了大功!那处密道直接通往突岩。不过那密道应该也就这两年才挖通的,里头挺窄的,差不多只够一个人通过。我猜测,那条密道八成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因为太窄,不方便运东西。”   “难怪最近城中没有人口丢失!”顾知意感叹道,突然又想起什么,惊呼道:“军营中最近没什么大动作吧?他们费这么大劲弄这条密道,总不会就是来边关逛街或者询问这边关的物价吧?”要知道,前世,突岩的最后胜利者可就是穆伦达,如今走这条密道的人又是穆伦达的手下,那这条密道,会不会其实是穆伦达让人悄悄开的?若不是知道前世穆伦达统一了突岩,顾知意也不会朝这个方向想,毕竟,如今穆伦达的部落在突岩,根本入不了那几个大部落的眼。   只是穆珠儿在穆伦达那边,功夫并不怎么样,好像主要是负责养牛马羊的,穆伦达怎么会派他过来?   顾知意记得前世,她到死都没听说边关这里有一条通往突岩的密道啊!   顾知意脑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她站起来道:“我知道了!”   傅子恒抬眼,毫不掩饰眼中的疑惑,“你说说看!”   “将军,咱们知道突岩人的马厉害,可以算计着突岩的马匹,那么突岩人如今怕是也知道咱们军营中的猪羊多,想算计咱们的猪羊了!”   傅子恒恍然大悟,是了,如今边关都传开了,去虎口关从军有肉吃,多少百姓为了有口肉吃,不远百里来投军的。突岩人既然有那么一条密道,想必没少在镇中晃悠,隔几天派一两个人晃悠一圈,不买东西,也不住店,边关的人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异常,而突岩人却知道了虎口庄如今猪羊丰富。   穆伦达和穆珠儿连种草养牛羊都能接受,并十分看好,他们通过密道前来大魏肯定会盯着军营对猪羊的买卖情况,如今军营差不多已经开始自繁自养了,穆伦达那边自然很容易发现,军营几乎没怎么购入猪羊,自然能猜出虎口庄有养猪羊的高手或者是法子了。   顾知意看傅子恒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明白了,便道:“他们多半是冲着打听养猪羊的法子来的。”   傅子恒神情凝重地点了下头,要是突岩人偷了法子,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抬眼却看见顾知意笑眯眯地。   “我想到对付突岩人的法子了!”说完几步跑到门口冲段霄月的屋子大声喊道:“师父!师父!快来,有大事和你商量!”   段霄月本就还没睡下,听见顾知意鬼叫就立马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顾知意将她和傅子恒的猜测跟段霄月说了一遍,“所以,师父,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将人工授精的技术透露给突岩人,让它们的母畜都怀上崽崽!”   傅子恒眉头紧皱,心里想着,这将计就计得也太便宜突岩人了,“然后呢?”总不能真让突岩的牛马翻番吧?   顾知意朝段霄月挑眉,笑眯眯道:“师父,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段霄月认真想了想,道:“这么玩,风险是不是有点大?这要是突岩人学会了技术,没按照我们说的来,那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78章 、大结局   突岩那边, 穆珠儿通过这段时间三五不时地前往魏国,总算是拼凑出来了完整的信息。   一回到突岩就跑去找穆伦达,“大王, 你猜的没错,我们去年抓回来的屁话多果然是位高人,他对虎口庄的魏人的军营十分终于,所以魏人才故意叫他小金,导致我们上次抓错了人。我这两天听几个魏兵在采买的时候提过几次小顾师傅, 估计小顾师傅就是屁话多的名字。大王, 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打听下他们那个小顾师傅,想办法再将她抓回来?”   穆伦达撩起眼皮毫无情绪道:“抓回来?他现在在军营, 我们怎么抓?就算能抓回来,然后呢?你觉得他会甘心留在我们这里?”   “自然是想办法抓回来, 这次咱们将人抓回来了好好对他,每天给他烤羊腿,还怕留不住他?大王,你看看,用她的法子, 我们去年种了草,如今根本不用像别的部落那样到处追着草跑了, 反而是我们想在哪里,哪里就能牧草丰盛, 牧草跟着我们跑, 这短短时间内,已经好几个难以生存的散户投靠了我们。若是能抓回屁话多, 让他也教我们怎么让牛羊多生崽, 岂不是能有更多人来投靠我们?”穆珠儿说到后面, 双眼发光,仿佛已经看见了他们部落成为了突岩第一部 落了。   穆伦达冷笑一声,“他是魏人,在魏国好好的,凭什么来突岩?你又凭什么让他听我们的,教我们养牛羊?”   “这……”穆珠儿如同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表情僵了一会儿,变得狠厉起来,“他若是不听话,那就杀了他,省得他让魏人的猪羊变得越来越多!”   穆伦达冷哼一声,沉声道:“愚昧!他已经教会了很多人养猪羊,我们杀了他,魏人照样能养出很多猪羊,而傅子恒向来护短,我们若是动了他的人,你觉得我们部落如今能和傅子恒抗衡吗?”   “呃~”穆珠儿顿时噎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突岩该出兵了!”穆伦达似是感叹道,说完也不看穆珠儿,只是抬眼看向部落明显比去年肥壮的羊群。   穆珠儿还想问,但见穆伦达脸色沉沉,也不敢再多嘴了,朝穆伦达鞠躬完就朝羊群走去了。   穆伦达开始筹备着如何让突岩几个大部落,乘着傅子恒马匹还没长成,攻下虎口庄。   可几个大部落也不傻,谁也不想先上,当那个损失最大的,突岩的部落之间开始互相推诿,穆伦达心中急,可却也无计可施。   而另一边,段霄月在李铮旭的护送下已经在突岩买到了两匹上好的种公马,正琢么着往哪个方向走,去收购第三匹公马,就见到几个牧民骑着马赶着十来只羊朝她们迎面走来。   段霄月赶紧让道,操着一口流利的突岩话夸奖道:“你们的马匹和羊群养得真好。”没错,段霄月来突岩后,发现与这边的牧民打交道,她们一行人根本听不懂突岩话,更别提说了。为了便于沟通,她狠了狠心,又开启了一次金手指,她想要掌握突岩话。于是一夜之间,段霄月又长了一岁。   李铮旭第二天突然看到段霄月的时候,还以为她没休息好,憔悴了。段霄月却精神抖擞地出发,找上前一天那个牧民,操着流利的突岩话与牧民谈马匹的问题。   李铮旭差点没惊掉下巴,但想到这是小顾师傅的师父,似乎会说突岩话就没那么稀奇了,对于前一天段霄月一声不吭,却只以为“高人自有安排!”   因为段霄月一行人都是突岩人打扮,她说话又很地道,那几个突岩人便问道:“怎么?你们也在找穆伦达大王吗?也想去投靠他?”   穆伦达?段霄月记得顾知意说过这个人,上次顾知意就是被抓去这个部落的,她还记得顾知意说,前世,就是这个叫穆伦达的统一了突岩,便笑道:“没有,我们是想买两匹马,不知道你们知道哪里有人想卖马吗?”   “买马?是给银子吗?”   段霄月点头,“嗯!”   那几个牧民来了兴致,“那你看看我们的马匹可以吗?”   段霄月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匹枣红马道:“那匹马卖吗?”   “多少银子?”   “二十两!”段霄月伸出两根指头道。   牧民惊讶地跟同伴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立马跳下马,道:“卖!”   收到银子后,才道:“你们如今都是这个价钱收马吗?能挣钱吗?”正常情况下,这种马最多十五两,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卖到十二三两。牧民见段霄月一行人只他一个人说话,身后那四五个人都没怎么开口,而且这几人没有羊群,就牵着几匹马在突岩问马匹,牧民便直接将这些人当做是马贩子了。   突岩也会有人跟魏人做马匹生意,每次也就是段霄月他们这个规模,不过三五匹。这些人有自己的路子,将魏国的布匹卖到突岩,再将突岩的马匹卖去魏国。不过最近,魏国查得很严,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商队了。   这几个突岩人还以为段霄月是突岩人,身后那几个是魏国人,这才直接打听起来。   段霄月神秘地朝那几个牧民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魏国那边在高价收购大个子的公马、公牛、公羊呢,据说个子特别大的能卖一百两!”   牧民皱眉,悄声在段霄月耳边道:“魏人到底懂不懂马啊?马匹哪里能光凭个子定价?”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魏人那边有个叫小顾师傅的,他如今在魏军中搞了个人工授精给马匹配种,一次能配很多匹母马,他说啊,公马个子越大,配出来的小马长得越好,大公马长得不好没关系,生下的小马从小伺候好了,往后可就是又高又大又厉害了。”段霄月说得神秘。   牧民来了兴致,还往她手里塞了一两碎银,道:“真的?你跟我们讲讲那个人工授精呗?”   段霄月将那两银子又推了回去,故作为难道:“我如今还不会呢,不过听说那位小顾师傅准备在边关镇上教魏国的老百姓给猪牛羊配种,我觉得,跟马匹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到时候我准备想办法去看看,等学会了,我来回来投靠穆伦达大王,到时候大王一定会给我很多奖赏。”   牧民露出羡慕的眼神,他也想去魏国呢,不过他没有门路,肯定去不了,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手里那两银子塞给段霄月,就带着人急匆匆往穆伦达他们部落那边去了。   段霄月看着那行人的背影,满意地点头,她之前已经跟好几个牧民说过一样的话了,如今也买到了三匹种公马,看那几个牧民的样子,肯定是要去穆伦达那边传消息卖好了,便道:“咱们赶紧撤,可别让穆伦达待会儿派人来抓我们。”   穆伦达得到消息,果然亲自出来寻人了,自然是没有找到段霄月她们。   随即又派了穆珠儿从密道去了趟魏国,果然,虎口关的小镇上比往常热闹了不少,很多附近的百姓听说了军营的小顾师傅要教大家养猪羊,虽然知道了确切日期,却依旧没事就来镇上转一圈,万一哪天提前了或者他们记错了呢。   穆珠儿兴奋地回去跟穆伦达汇报了打听来的情况,“大王,是真的。”   穆伦达这边便也开始准备着派人过去偷学,一边开始收集体型特别大的公马,为了确认消息真假,还特意让人往魏国带去一匹个子较大却浑身暗淡无光的马匹,没想到一进集市,就被穿着兵丁服装的魏兵以八十两的高价买走了。   穆珠儿回来激动得只错手,“大王,我觉得我今天应该开价一百两的,我若是叫价一百两,他们肯定也会买。”谁能想到,他哆嗦地报了个八十两,那魏兵竟然像捡了大便宜一般直接塞了他一张银票。   穆珠儿不喜欢银票,直接去钱庄换了现银,八十两啊,沉甸甸的一箱呢!一匹破马,竟然能挣八十两!   穆珠儿现在还十分后悔,那会儿怎么不胆大点呢!人家都告诉他能卖一百两了,哎,他当时怎么想的来着?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当时是怕被魏兵当疯子揍一顿。   总算是到了小顾师傅现场教大家的日子了。   为了确保现在各位都是魏国人,现场派了兵丁挨个查验了在场众人的户籍证明。   穆珠儿等人自然没有,穆伦达却露出了笑脸,魏人这么小心,看来是真的要教真本事了。   于是拉着穆珠儿一头扎进了一旁了小树林里。   不能近看,他可以远远地看着,凭他的视力和听力,这点距离根本不成问题。   于是穆伦达学会了一整套人工授精,也更加确信了魏人这次教的是真本事。因为他想起了那夜他部落中的那几匹公马的遭遇,原来那群魏人当初竟然是偷了他部落的马种!   穆伦达瞬间拳头就硬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穆伦达亲自上阵,带着穆珠儿一起练习人工授精。然后将最大马匹马的马种,种进了他们的母马体内。   那匹大马,可是他们好不容易从别处买来的。   穆伦达又用相同的方法给牛羊都配了种。   他一心想着打败魏人,便毫不藏私地将这个方法交给了突岩那三大部落。   那几个部落见穆伦达那边的牛羊和马匹真的怀上了崽崽,便纷纷派人跟穆伦达学习。   一时间,穆伦达他们的小部落在突岩打响了名声,穆伦达也渐渐得到了很多拥护者,这些连穆伦达都没有想到。   这期间,大魏和突岩都致力于发展自己的养殖业,半年下来竟然相安无事。   随着初冬的到来,虎口关最早那十来头母马纷纷产下小马驹。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虎口关的的其余母马也都纷纷产下小马驹,一时间营区到处都洋溢着喜气,特别是骑兵们,仿佛看见了大家人人都拥有了马匹,冲进突岩,长驱直入,一举将突岩纳入大魏的版图……   这样大的消息,自然是全营区人人都知道了,加上傅子恒这边没有刻意压消息,很快就有采买的士兵在镇上说漏了嘴,消息在镇上逐渐传开,传去了突岩。   以穆伦达为首的整个突岩,心情很是复杂,他们一面因为魏国添了这么多马匹而不爽,一面而兴奋期待地又想到,过不了几个月,他们也能拥有这么多马匹。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终于穆伦达那边的马匹要生了。   突岩人简直比自家生孩子还激动地守着马匹,可知道母马倒地死去,它腹中的小马驹也没生下来。   马匹难产也正常!   突岩人自我安慰。   穆伦达心中却有些沉甸甸的,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所幸,没几天第二匹马又发作了,生产过程 虽然有些艰难,可到底是生下了一匹健壮的小马驹。   穆伦达这才放心。   当天夜里,突岩人载歌载舞地庆祝他们今年将要多出那么多马匹和牛羊。   可接下来,那些母马陆续发作,十匹马,起码有九匹难产而亡。   突岩的上空仿佛被厚重的乌云笼罩。   各大部落分母马纷纷死于难产,穆伦达由突岩的英雄瞬间跌落成罪人。   几个部落气不过,直接带人来围追穆伦达部落,要分了他们部落的牛羊和马匹以填补损失。   别的部落见此纷纷效仿。   一时间,突岩内乱四起。   傅子恒营中的小马驹虽然还没有长成,但因为突岩的内乱,他带着一支小精锐,硬是趁乱将突岩搅得四分五裂。   又过了两年,突岩人刚恢复点元气,傅子恒就带兵深入突岩。   大魏的边界线不断往突岩扩展,最终将整个突岩吞噬。   如今,天底下最好的马匹都在傅子恒手里,傅子恒军中的将士们有吃不完的猪羊,有时候还能吃上以前不敢想象的牛肉。   二皇子已经接手了傅远城守卫函谷关的任务,但因为战马的问题,并不敢朝傅家下手,傅远城带着妻子在京中很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   一匹从京城来的马背上跳下一个亲兵,快步走向将军府,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信封,笑着道:“小将军,少夫人,老太君和将军的信。”   傅子恒接过,一页页看完,笑着递给顾知意道:“祖母说,过几天我们就能收到皇上招我们回京的圣旨了,父亲和母亲很想见见你。”   顾知意接过信,“嗯!我们回京!”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了,谢谢大家这两个月的陪伴,大概还有两个番外,下周不定时放出来。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