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美人她又作又娇》 作者:南川火   文案:   顾迟迟出车祸前看了一本书,没想再次睁眼,就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   在书里,原身和女主一同下乡,但她个性娇气,吃不了苦,总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支使村里的男青年替她干活,和自立自强的女主形成鲜明对比。   在男主出现后,她喜欢上了男主,处处和女主作对,上蹿下跳的想要抢走男主,没想到得罪的人太多,被人设计,无奈嫁给了村里脾气暴躁的二流子。   嫁人后她不仅没安分,反而变本加厉,在当众勾引男主失败后,没脸待在村子里,自己偷偷跑回了城,多年后,穷困潦倒的女配遇见人生赢家般的女主,羞愤交加之下趁夜自杀在了女主的家门口。   可谓是一个尽职尽责充分发挥炮灰女配功能的工具人。   而穿成这个工具人的顾迟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书里那个着墨不多的二流子,正满脸暴躁的看着她:“你要想走就赶紧滚!别搁这儿碍着小爷眼!”   看他仿佛一只炸毛的老虎,顾迟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轻点他的胸膛嗔道:“不要这么大声,会吓到人家的~”   被她一堵,据说动不动就打人的二流子骆川气的眼尾都红了,瞪着她却没了下一步。   后来,顾迟迟成了著名的骆太太,被那位叱咤风云的骆总捧在掌心里娇宠了几十年。   娇气绿茶美人X暴躁糙汉男主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主角:顾迟迟,骆川 ┃ 配角:《龙傲天的早逝白月光看见弹幕后》求收藏 ┃ 其它:《八零之女配拿了躺赢剧本》、《作精替身下岗再就业》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从炮灰到团宠只需一杯绿茶的时间   立意:可爱是无往不利的武器 第1章 . 撞墙 你不同我好我就死给你看!……   天气刚开春,但山野间连一丝绿意都无,放眼望去,一片单调萧瑟。   今年大队部下了指示,要求提前为春耕准备。   河西村的村民们没别的办法,只能顶着料峭的寒风下地 ,在田间地头忙活了起来。   只是那动作慢吞吞的,就差把磨洋工三个字写在身上了。   就在所有人都忙成一片的时候,村中小道上走来了一道穿着红裙、婷婷袅袅的身影,与着村里灰暗又萧条的色调格格不入。   却也足够亮眼。   村里那些平常作风就不怎么正派的小青年见了,眼睛都要看直了,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样子。   “小迟妹妹啊,今天穿的这么漂亮是要去干嘛啊?”   “就是啊小迟,你这是要去找哪个好哥哥啊?你看哥哥我怎么样?”   这话说完,在场的几个小青年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眼神还一边往那人的胸前、腰肢上逡巡,下流到了十成十。   这要是换个性子烈的小媳妇,被人这样打量调戏,早闹开了,而那人却并不如何恼,只是笑着嗔道:“哥哥们不要这样说人家啦,人家现在结婚了,不合适呢!”   嘴里这么说着,一双蘸水桃花般的眼却带着钩子般,从几人的脸上掠过,惹得几人心头像被小刷子刷过似的,痒的受不了。   “小迟妹妹,你这话说的,那骆川能吃你这天鹅肉,我怎么就不行?”说着还暗示般的顶了顶,“我可不比他本钱差咧!试过了我,说不定你哭着喊着都要缠着哥哥我呢!!”   听见他说到骆川,顾迟面色一变,却是恼中带着怕,她吸了口气,眨巴着眼睛道:“别提他了!我心里根本没他的,我心里的是谁,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于是那几个青年都躁动了,争先恐后的问道:“是谁啊,小迟妹妹,快告诉哥哥!”   见他们上钩了,顾迟心里冷笑了一声,嘴里却还是苦恼道,“哎呀不能说的呢,我还得去地里呢,不过~要是哪位哥哥帮我把地里的活做了,我当然是...知无不言的啦~”   说到最后一句,她语气又娇又荡的,教人听了简直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更不必说本就对她怀有非分之想的几个小青年,直接痴在了地里,   别说她让他们帮忙干活了,就是让他们现在立时跳河,怕也是肯的。   等那道纤细妖娆的身影走的看不见了,这几个人还伫立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旁看见他们你来我往却一直没开口的村民忍不住骂了句,“不要脸!”   也不知道是在骂这几个村里的小青年还是顾迟。   当然,走远了的顾迟是不知道的,不过哪怕知道别人骂她,她也无所谓。   毕竟她都习惯了这样的骂声。   打小她就知道自己生的美,也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美,自下乡以后,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她露出苦恼的神色来,自然就有无数村里村外的小青年为她鞍前马后。   连农忙时候,也有人争着抢着替她干活讨好她。   只要对着那些人笑一笑,说一说好听话,就能什么也不用做,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为此,顾迟十分得意。   想想那宣柳,自己累死累活的干活,除了被人夸一句“好姑娘”,又有什么用?   不过这满村的青年里,却有两个人对她不假辞色,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一个就是她嫁的那个骆川。   明明是一个地主家的狗崽子,也是全村避之不及的二流子,捡了大便宜娶到了自己,却好像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总是恶声恶气的,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让顾迟想到他就又怕又烦。   另一个嘛,则是马上要和宣柳谈处对象的何磐。   原本她是不会对有对象的男人起心思的,但也不知怎的,第一眼看到何磐她就心中擂鼓似的乱撞,从此忘不了他。   她也对何磐示过几次好,但偏偏何磐对着她就像那高僧对着妖精似的,不为所动中又带着厌恶,反而对顾迟看不起的宣柳大献殷勤。   想到这里,顾迟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宣柳那副假男人样有什么好的?   今天,自己就要让何磐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顾迟摸了摸衣兜内袋里那一包小小的药粉,绕是一向大胆的她,也有了一丝脸红。   畅想着何磐用了药会如何对自己,顾迟心中火热,哪怕被带着寒意的春风吹着裸露在外的小腿,也不觉得冷了。   .................   “出事啦出事啦!大家快去何磐家看热闹去啊!”没一会儿,一道公鸭嗓幸灾乐祸的响起,霎时吸引了大半个村子的注意力。   何况说的又是何磐。   村里否管有事的没事的,只要听到的都开始往何家赶去,生怕自己落在了后头,错过了热闹。   毕竟这何家最近可因为何磐大大的出了风头。   那何磐出去参军几年,听说已经做到连长了,一个月工资足有几十块呢!   这次回家探亲,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简直让让村里人开了眼,当然惹来了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嫉妒。   听说是他的事,哪怕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也足够让人好奇了。   于是没一会儿,何家院子外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结果一看,嚯!院子里那个穿着红裙子、衣衫不整的不是顾迟吗?   这话传出去,院外的人瞬间激动了,纷纷垫着脚,试图穿过前面人的脑袋,透过小小的院门看清楚里头的顾迟是如何的“衣衫不整”。   实在看不到的,就大声嚷嚷的催前头的人仔细讲讲院子里的场景。   于是就有看清楚的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起来,“顾迟大半边肩膀都露在外头咧!那个白花花的!简直晃眼!这城里来的娇小姐是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皮子这么白的呢!也不知道衣服剥光了是个什么样!何磐这小子,真有福气啊!”   说到兴起,那嗓门就控制不住,清晰的传进半躺在地上的顾迟耳朵里。   被人这样评头论足,她自然是羞恼非常,但更多的却是不服气,不敢相信自己都这样了,那何磐还沾了自己带去的药,竟然还能不留情面的推开自己!   她这人一向霸道小气,尤其是对男人,只能自己不喜欢对方,哪里允许对方不喜欢自己?   何磐越是这样不为她的魅力所动,她越是难以忘怀。   “何大哥,呜呜呜你好狠的心!”顾迟很快蓄起了泪,并控制在眼睛里要掉不掉的,加上她露出来的半个凝脂般的肩膀,活生生一副梨花春带雨的样子,这种冲击性的美将门外大声谈论她身子的村民们都镇住了,一时间整个小院外鸦雀无声,都在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何大哥,我究竟哪里不好?你要这样对我?”但不管她怎么声泪俱下的表演,也不管围观的村民如何猪油蒙了心似的替她指责何磐,那道将她拒之门外的小小木门始终毫无动静,那个将她狠狠摔到院子里的男人也始终一言不发。   到了这个地步,顾迟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她咬了咬牙,将原本果冻般的唇抿的发白,眼里的泪也掉了下来,“何大哥,我…你看了我的身子,就要为我的清白负责,不然,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最是勾人,不信何磐还能继续这样关着门不见她。   果然,那道门打开了,顾迟低下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走出来的何磐背脊挺直,眼里带着对她的嫌恶,一副多看她一眼都脏了眼的样子,“骆大嫂子,我尊称你一句嫂子,希望你自重一点,也为骆大哥想一想,你这样做,丢的是你们两个人得脸。”   听他提到骆川,顾迟心头火起,气的简直失掉了理智。   骆川!   又是骆川!   自己不过是被人算计,勉强嫁给了骆川那个穷鬼,又没卖给他骆家,怎么这破村子里每个人都拿骆川来压自己!   “我和他不过是假夫妻而已,我是不是清白的,何大哥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这话说出来,瞬间就让人想入非非了,围观的村民们也不可避免,满脸兴奋的看着两个人。   被她这么说,何磐也来了火气。   他回忆了下自己回村这段时间,对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从未和任何人有过拉扯,也不知道这个顾迟怎么就铁了心的赖上自己,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来,简直是不知廉耻!   不耐烦的捏了捏眉,何磐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他正色道“骆大嫂,你究竟知不知道,污蔑军人是犯法的?我敬你是嫂子,希望你给自己留点脸,和大家解释清楚,我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你好好和骆大哥过日子,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般人早就认怂了,但偏偏顾迟不是一般人。   她只觉得脑袋发懵,就觉得不能这么算了,不管不顾的继续道:“好啊,你这是不认?你要是不认,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作势就要起身去撞墙。   原本以为何磐好歹会拉住她,没想到何磐以为她是干打雷不下雨,看也没看她,直接转身就要回屋。   没人拉着的顾迟一个收势不及,直接撞到了院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她额角带血,生死不知的倒在了血泊里,模样看起来分外骇人。   “出事了出事了!快去叫顾迟的男人来!”围观的村民也怕真的出人命,七手八脚的就要去扶顾迟,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人趁机往她裸露的肩膀、小腿处趁机揩油,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笑着喊了句,“叫她哪个男人来啊?”   扶着顾迟的那人气这群人不分场合的乱来,也气顾迟不要脸,咬牙切齿道:“都什么时候了!当然是去叫和她扯了证的那个啊!”   。。。。。   坐在车后座的顾迟迟看到这一段,气呼呼的打开评论区,留言道:“这个女配怎么这样呀!都结婚了还出来勾引男主,还用这么低级的招数,要是我...”   她正想打下“要是我,就去搞女主!”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打断了她的动作。   天旋地转中,顾迟迟眼前的场景就像慢动作般,她看到自家司机慌乱的脸,听到路上行人起伏的尖叫声,甚至还瞄到了被甩出去的手机屏幕上那段没打完的话...   之后不知道撞到了哪里,顾迟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2章 . 病虎 哥哥你不要凶,我害怕   顾迟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上好像破了个洞,还钻进去了一把小电钻,将自己的脑袋搅的好似浆糊。   摸了摸头,意外的看到手上沾了满手的鲜血,她懵了下,后知后觉的再次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头,发出了“嘶~”的一声痛呼。   被这疼痛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那个好后妈撺掇渣爹摆了个鸿门宴,在回老宅的途中,自己出了车祸...   就在这时,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她的脑子里,冲击着顾迟迟的意识,等忍过那阵天翻地覆的恶心感后,顾迟迟明白了过来。   自己这是穿越了啊!   穿的还是回家路上打发时间看的那本年代文,好死不死的,成了出场只有一章半的炮灰女配。   在书里,原身作为下乡的知青,总是恃美行凶,在村子里勾三搭四,惹得村里适龄青年们人心浮动,偏偏她又看不上村里人,觉得村里人都是土包子,给他们笑脸不过是图他们肯替她干活,因此在村里名声很差。   而总是自己咬牙干活的女主则被她衬托的自立自强,且女主待人温和,从来不像原身似的,用人时笑脸相迎,用不着时鼻孔朝天,同为知青,女主的名声和原身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人人夸,一个人人骂。   等男主出场时,原身已经被村里人设计,无奈嫁给了村里最穷最凶的二流子骆川。   但她生性不安于室,一见到男主就往上扑,被男主当着村里所有人的面狠狠拒绝后,原身激愤之下自杀未遂,之后也没脸待在村子里,趁着骆川出门,偷偷的跑了。   顾迟迟出车祸前骂的就是这段剧情。   书里直到很久之后,女主才再次遇见潦倒堕落的原身。   原身见男女主已经在一起过上了好日子,她不仅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对靠自己奋斗赚钱的女主又嫉又恨,但偏偏那个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无家可归,自然无法对女主怎么样。   于是原身想了个恶毒主意——她偷偷跟着女主回家,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冻死在了女主家门外。   虽然心善的女主最终替她收了尸,但她这种行径却是狠狠的将读者恶心了一把。   顾迟迟也是被恶心的读者之一,尤其是她的名字和原身名字相似,就被恶心的更厉害了。   不然也不会坐着车还要留评骂原身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在恶毒炮灰界里也算不可多得的作死人才身上。   捋了捋剧情,顾迟迟发现自己穿来的时间点已经是原身勾引男主不成撞墙自杀之后了。   在这之后原身就在书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书里对她这样一个炮灰自然不会着墨过多,顾迟迟对原身离开村子之后地剧情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最后会走上绝路,结局悲惨。   想到这里,顾迟迟只觉得对前路一筹莫展,头疼的厉害。   不管怎样,原身离开村子是导致她悲惨结局的第一步,只要自己坚决不走上这条老路,应该...不会再悲惨死去了吧?   就在顾迟迟仔细谋划的时候,一道高大的人影踏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是那种老式的土屋,只有一扇小窗,采光很成问题,光线昏蒙的很。   走进来的那人面孔隐没在半明半暗间,教顾迟迟看不清楚,但她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熊熊怒火,仿佛猛虎下山般朝她扑来。   顾迟迟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镇住,半撑起身子,惊无意识的不断往后挪,想要离他远一点。   待那人走到光下,她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男人生的高大,但也许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他的身体消瘦的过分,陈旧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全靠一副好骨架撑着顶天立地的气势。   而凶狠的眉眼中全是对她的厌恶,左边眉毛末尾那道伤疤为他的眼神平添了几分血气。   却原来不是猛虎,而是开春时闯到山下、饿的皮包骨头,几欲择人而食的病虎。   被他盯着,顾迟迟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干咽了咽口水,不敢伸手去撩他虎须,因为她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暴起打她一顿!   “呵,顾迟,收起你这副鬼样子,你以为我是外面那些被你勾住的男人?”就在顾迟迟思考自己要不要跳起来逃跑的时候,那人开口了,声音带着掩饰不住嫌弃,又沉又重的砸进顾迟迟耳朵里。   他一开口,顾迟迟就明白了,这是原身嫁的那个二流子老公骆川。   “?”但顾迟迟不明白他说的“鬼样子”是什么样子,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说明白。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副表情在骆川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几缕天光从木制窗棱里透过来,照在她的身上,她穿着一身商场里买的进口红裙,原本这颜色热烈又张扬,一般人压不住,但偏偏她生的极美,硬生生将这红裙也衬的黯淡无光,还有裸露出的那半边肩膀,被透进来的阳光一照,明晃晃、白莹莹的,让人的目光一黏上去就扯不下来。   更不用说,她双手后撑,将纤细的腰肢拉出妙曼的弧度,一双桃花眼专注的看过来,右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将眼神衬的更加无辜。   这副红白对比强烈的撩人画面刺进骆川的眼睛里,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喉结动了动,心里一股烦躁油然而生。   一时之间,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沉默的有些熬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肩头,顾迟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的肩膀露在外面,上天还留着一些灰黑色的指印,看起来倒好像她被人给怎么样了似的。   想起书里描写的原身撞墙晕倒后村里有的人趁机揩油的行为,顾迟迟只觉得恶心的慌,她扯了扯衣服,勉强将领子重新理好,盖住了肩膀,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这个小动作落在骆川眼里,却让他觉得讽刺,他冷冷一笑,“怎么,你的身子别人摸得,我这个当你男人的却看不得?”   被他这样像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顾迟迟也有点着恼,她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当下也不想管自己的着装整齐不整齐了,抬起头对着骆川勾唇一笑,“怎么,你就这么馋我身子?可是不行哦,我现在带着伤呢,我这不是怕你看的受不了,这才想着挡一挡吗?”   她这么一胡搅蛮缠,倒好像骆川厌烦她的样子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样。   骆川被她气的,走过去一拳砸在床板上,见顾迟迟被他镇住闭了嘴,他这才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阴沉沉道:“顾迟,老子劝你最好老实点,别来惹我!我的拳头可不认人,惹急了连你一起打!你还顶嘴?是觉得嫌今天闹出的这出破事,让老子丢脸没丢够?!!”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出来的。   顾迟迟愕然的看了他一眼,又去看光秃秃的床板上被他捶裂开的一条缝隙,这样来来回回的,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一刻,她清晰的意识到,病虎也是会要人命的呀!   “咱…咱有话好好说呀,别动手啊…”见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顾迟迟怂成一团,柔声劝道。   也许是被她怂的耳朵都往后躲的样子取悦到了,骆川笑了笑,笑得顾迟迟肝颤了颤,这才道:“顾迟,老子知道你不想和我过了,老子也烦你,你要滚快点滚,别赖着老子不放又出去给老子丢人现眼!”   听他这么一说,顾迟迟心里警铃大作!   千万不能被他赶走!出了村搞不好自己就要走上原身走过的绝路了!   就算要离开这里,也不能是刚发生了表白自杀剧情的现在!   顾迟迟想到这里,求生欲爆棚,也不怕被他打人了,猛的往他面前一凑,甚至近到能从他眼睛里看清自己脸的地步,这才软着声音央求道:“哥哥,你不要这么大声,我害怕~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哥哥你跟我说,我以后都会改的~”   怕他不信,顾迟迟说完还犹豫着补了句,“我…我发誓给你看?”   被她有意讨好的软样子晃了晃神,骆川反应过来后猛的往后一撤,倒好像顾迟迟才是洪水猛兽似的。   他惊疑不定的盯着顾迟迟打量,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一向讨厌她,若不是先前被迫娶她,他才不会和这个轻浮的女人绑在一起呢!   现在她又对着自己发///浪…   骆川想起她以前对着别人轻声细语的样子,只觉得恶心的慌,于是他拿出惯常对待顾迟的态度,恶声恶气的警告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以前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要不要我一件件的说给你听?难道以为我会像那些傻子一样被你随便几句话就哄住吗?”   原本以为这样说,顾迟迟就会知难而退离自己远点,没想到她不仅不怕,还又往前凑了凑,怯生生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他一根手指。   被她牵住,骆川不仅没产生什么旎漪心思,反而像被毒蛇缠上了似的,猛的挥开她的手,厉声问道:“你做什么?!”   为了留在村里,顾迟迟也是豁出去了。   她另一只手掐了自己一把,一下子给自己痛的双眼含泪,这才抬头望向他,语气里带着十二万分的可怜,泫然欲泣道:“可是哥哥,我撞到了头,以前的事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哥哥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哥哥,以前我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你跟我说,我都改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管他的呢,遇事不决先装个失忆再说!   骆川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以为我会信?”   “真的哥哥,我不骗你,”顾迟迟继续泪眼朦胧的盯着他的眼睛,“不信你看我真诚的眼睛,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的,哥哥你相信我。”   没想到骆川根本不接她的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留顾迟迟半坐在原地,茫然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搞不懂他的意思。   这…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第3章 . 误解 哥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   但不管他信不信,顾迟迟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务之急,就像先换个衣服!   原身为了“爱情”可真豁得出去啊!   在这三月初的天气里,穿了件裙子就往外跑,顾迟迟只想给她比个大拇指:真扛冻!   她受得了,顾迟迟可受不了。   哆哆嗦嗦的下床,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找到原身放衣服的地方,在箱子里找了半天,总算扒拉出一条棉裤和毛衣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给自己换上再说。   正准备换毛衣的时候,顾迟迟看到衣服上贴了张小纸条,揭下来一看,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端端正正的写着:致爱女小迟。   盯着这张纸条看了会儿,顾迟迟自嘲一笑,之后木着脸将纸条撕碎扔了。   真是晦气。   穿越前要和后妈打交道,穿越后重新做人了,后妈这种生物还是如影随形!   不同的是,顾迟迟自己和后妈斗的略占上风,而顾迟这个原身却是被后妈用一些小恩小惠哄骗的找不到北。   像这知青下乡,顾迟亲爹是革委会副主任,她下乡的时候年龄又不大,原本只需要再拖一年,知青就开始大规模返乡了,自然不需要她再下乡来受苦了。   偏偏被后妈几句话一哄,顾迟就晕乎乎的被报上了知青名单,糊里糊涂的下了乡。   等她下乡之后不久,村里的知青都开始想办法回城了,她家里还没个信。   顾迟在村里熬不住,于是开始勾搭村里人替她干活。   又寄了好几封信回去,得到的回信除了推脱还是推脱,每个月倒是按时寄钱寄物给原身,但想回城?门都没有!   就这样,顾迟就跟被遗忘了似的,一个人呆在乡下,眼睁睁的看着知青点大部分人都走了。   直到一个月前,她被人设计,莫名其妙的和骆川捆做了一堆。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慌了,哭着给家里写信不管说什么都要回城。   这次回信倒是没有推脱,但直接给准了这门婚事!   嫁妆什么的一概不要,反而汇了两百块钱,让顾迟安心嫁人!   顾迟是个看着机灵实则傻的,看不出来后妈一副想要甩开她、连结婚对象是圆是扁都不管的猴急样子,被两百块迷了眼,喜滋滋的拿了钱,就这么和骆川扯了证。   想到这里,顾迟迟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怎么感觉不管到了哪个时空,自己都是这种没人疼的人设?   天大地大,自己却如同飘萍,连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都没有...   “你在屋子里磨蹭什...么...”就在顾迟迟陷入自怨自艾中的时候,骆川一把掀开屋外的门帘闯了进来,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顾迟迟正在换衣服,虽然他立刻转身走了出去,且顾迟迟衣服穿的好好的,但他还是莫名红了耳根。   好在人长得黑,倒看不太出来。   “你怎么这样!”等他出去了,顾迟迟才反应过来,出声指责道。   被她这样当流氓似的防着,骆川脸上也挂不住,他梗着脖子反驳,“谁叫你不关门?”   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这屋子里穷到连门也没有,只有顾迟嫁过来自己买的一幅门帘。   他自知理亏,但不想输人又输阵,于是踹了门框一脚,低声狠狠骂道:“下贱!”   “哥哥你也不用这么骂自己,”顾迟迟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掀开门帘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他骂人,她不敢和他对骂,假装听不懂他是在骂自己,眨巴着一双桃花眼捏着嗓子安慰道:“没关系的哥哥,被你看了身子我不介意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你是我男人,看我身子也不算‘下贱’呢,哥哥你说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堵,骆川只觉得心里火气腾腾腾的往上冒。   偏偏被她抓到自己骂人,他也难得的有些心虚,便压抑住自己的火气,不去接她的话茬。   自己生了一会儿气,这才闷声道:“收拾收拾,我们去找东叔。”   “找东叔做什么?”顾迟迟一时没想起来东叔是谁,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骆川却活像被人踩中尾巴的猫,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等发现顾迟迟只是单纯好奇的时候,他才不情不愿的解释了一句,“你不是说头疼?去东叔那里看看就知道你骗没骗我了!”   语气硬邦邦的,但这话听在顾迟迟耳朵里,却仿佛惊雷般,让她先前因为后妈一事破碎的七零八落的心重活了过来。   却原来,自己也不是没人关心的...   虽然他也许出于不想自己死在他家里这种考虑,但终归是在担心自己,不是吗?   只是没想到,给了她这么一点微末温暖的,却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凶巴巴的人...   “哥哥,你是不是在关心我?”顾迟迟心中震动,但脸上却绽放一个甜美的笑容,她抬头看着满脸不自在的骆川,只觉得现在怎么看他都顺眼的很。   心潮起伏间,语气里就像含了蜜似的,说着似真似假的话,“哥哥,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明白,我都懂的,你的好,我记在心里了。”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骆川想要大吼,但对上她带着喜悦的眼睛,反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反正她这话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只要自己不当真,就可以当她是在放屁。   这么一想,骆川心里那股气就泄了,不打算和她继续纠缠,率先转身出了门。   顾迟迟却不在意他沉默中那股难言的嫌弃,或者说,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她步伐欢快的跟在他后面,准备去看医生。   说实话,要不是骆川良心发现,根本就没人想起原身是撞破了头需要吃点药什么的,都觉得让她自己熬一熬就好了。   于是原身就这么被熬死了,换成了现代来的同样爹不疼娘不爱的顾迟迟。   被骆川这么一“关心”,顾迟迟只觉得现在浑身都有劲,看什么都心里美,先前那点没来由的丧气一扫而光。   重新恢复了活力,现在的顾迟迟正是惜命的时候,恨不得飞到卫生所去,于是一路上走得飞快,身高腿长的骆川差点就被她给超过了。   骆川当然不能忍她走在自己前面,闷不吭声的就暗自加快了步伐。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启了竞走模式。   但这么走了一小会儿,顾迟迟就受不了了。   “哥哥,你...你慢点,”她气喘吁吁的扯住骆川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认了输,“这风吹的我头疼,我现在好晕呐~”   知道她惯会骗人,骆川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包着头的布上一顿,发现上面又渗出了新的血迹时,他才确定她不是说谎,心里难得的闪过一丝懊恼。   他没答她的话,只是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将步伐放小了一些。   这次顾迟迟倒是体会到了他那点小小的体贴,心里美滋滋的,又想去牵他的衣角。   骆川自然不让,往后躲开了。   两个人一个进一个退的,看起来就像在路边拉拉扯扯。   “哟,瞧瞧,这青天白日的,是在做什么不要脸的勾当呢?”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时候,一道尖刻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打断了顾迟迟的动作。   顾迟迟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矮胖的大婶,正一手提一个竹篮,一手叉腰的站在路边看着他们,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好像抓了两人的奸一样。   “这谁啊?”顾迟迟停下的扒拉骆川的手,抬起头问了句,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让对面那个妇人听见。   “不认识。”骆川以为她是故意给对方没脸,对她的表现难得的产生了一丝满意,他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句,之后理也不理那人,抬脚就要走。   没想到那妇人听了,脸上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气的胸膛不断的起伏。   顾迟迟看了看骆川,又看了看那人,心里明白了,这是有古怪啊!   她看的书里原身这个炮灰都只有一章半的篇幅,骆川作为炮灰的炮灰,更是只有一个名字出场,至于他的家庭、亲缘关系,则是一点都没提及,原身虽然下乡也小两年了,但她一向也只关心未婚男青年,这些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她是一个眼角都没给过。   原身的记忆里没这个看起来就刻薄的大婶很正常,骆川明显认识这人,但偏偏要说不认识,又是为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那人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冲过来就对着骆川指指点点,要不是她身材矮墩墩的,那手指差点怼到骆川脸上去。   “狗崽子骨头硬了啊,不尊重长辈了是不是?今天我这个当婶子的,就要替你早死的爹娘教训教训你!”她跳起来想打骆川的样子,让顾迟迟看得目瞪口呆,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让顾迟迟一头雾水。   婶子?   什么婶子?   原书里不是说骆川父母双亡没别的亲人打小野生野长的吗?   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婶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搞不清楚归搞不清楚,但现在顾迟迟正在看骆川顺眼的时候,当然看不得别人这么骂他,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替骆川怼回去。   没想到骆川比她还猛,直接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甩开,差点将她甩了个大马趴,这才慢条斯理的回道:“你说是我长辈,我是狗崽子,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马文秀被他借力打力的一堵,气的忘了怎么骂回去,再次拿出她的老招数——往地上一躺,就开始拉长了调子干嚎,“没天理~啦~侄儿竟然打~婶子啦~”   看着她说往地上躺就往地上躺,一点也不含糊的样子,顾迟迟只能暗地里感慨一句,不愧是即将失传的大妈吵架,听听这抑扬顿挫的调子!多得劲儿啊!   她啧啧称奇,就差给对方鼓鼓掌了。   “愣着干嘛?走啊!”骆川却不像她还有心情看热闹,他见到这个人就想起她那一大家子,心里烦得要死,要不是不想惹麻烦,他见一次打他们一次都是轻的。   现在没办法,只能离对方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不见面才好呢。   因此见顾迟迟半蹲下身子去瞅那个疯婆子,他不耐烦的喊了句,发现顾迟迟好像没听见似的,他不耐的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想这么一走了之,又担心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被欺负,于是又喊了声:“你不走我走了啊!”   “哥哥别急呀!”发现他真的要走,顾迟迟连忙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冲他笑的眉眼弯弯的,“等我跟这位婶子说两句话再走呀~” 第4章 . 劝说 你对人家好点,她能不安心和你过……   被她这么一打岔,骆川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本能的怀疑她不安好心。   不过这两个女人都令他厌烦,他也懒得理她,自己双手抱胸的走到旁边,一副看戏的样子。   掌中的胳膊就这么挣了出去,让顾迟迟颇为不舍,她瘪瘪嘴,后悔刚刚没有趁机捏两把。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只能恋恋不舍的对骆川说道:“哥哥我很快就好啦!”   见他们自顾自的打情骂俏,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没了观众,马文秀在地上翻滚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但等顾迟迟走到她旁边,她就又开始一边“哎呦~哎呦~”的叫唤着一边再次滚动了起来。   “婶婶~”顾迟迟再次蹲下去,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用指尖戳了戳浑身是灰的马文秀,“婶婶,你别伤心啦,地上凉,快起来吧!”   这下不仅是骆川,连马文秀都不知道她究竟想干嘛。   看到她脸上带着的温柔笑意,马文秀觉得心里毛毛的,连干嚎都忘了继续了。   就在马文秀以为她是要来给自己伏低做小道歉的时候,顾迟迟接着道:“毕竟啊婶婶,我们川哥性格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改不了了,您要是次次都被他气的打滚,全村的猪圈都不够您使的呢。”   “要是让别人看到您这个做长辈的和小辈这么计较,怕是要戳您脊梁骨的呢,那到时候婶婶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她轻声细语的说完,就将愣住的马文秀扶了起来,还伸手替她拍了几下背后的灰,“婶婶,下次别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得了失心疯呢~”   没给对方插话的机会,顾迟迟转身拉住骆川,对着马文秀甜甜的说了句:“婶婶,我和川哥有事就先走啦,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呀,这样才能看着川哥和我越、过、越、好~”   话音未落,两个人就已经走远了。   等马文秀反应刚刚自己挨了一顿骂的时候,连那两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气到叉着腰跳脚,大骂道:“狐媚子!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倒是和地主家的狗崽子是天生一对儿!还越过越好?呸!做梦去吧!”   不过一想到当初正是自己暗中设计,才让这破鞋烂锅凑做一对,马文秀又高兴了起来。   一旁干活的人听她骂的难听,加之看不惯她很久了,于是故意刺她道:“骆二婶子,侄儿媳妇让你保重身体,这不是孝顺你吗?你咋骂人呢?”   “滚!谁是骆二婶?!我当家的早和那狗地主一家划清界限了!”听见这话,马文秀却像被人戳了痛脚般,脸上表情变幻不定,却没敢和对方争辩,提起刚刚被她扔下的篮子,气呼呼的走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那人鄙夷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一家子白眼狼!装什么蒜呐!”   ...........   对于自己走后的言语官司,顾迟迟一无所知,她正眉眼带笑的冲骆川要表扬:“哥哥,我是不是超厉害?”   骆川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究竟高兴在哪里。   不过两个人刚刚才一起骂了马文秀,就像一起干过坏事的小学生,有了共同的经历之后,他心里对她的看法有了松动,便觉得她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但当他察觉到自己这点微妙的想法时,骆川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烦躁,于是不仅没顺着她的话夸她,反而臭着一张脸,说了句:“无聊!”   被他这么说,顾迟迟也觉得没劲,她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嘟了嘟嘴,不满道:“哥哥你好过分哦,明明人家帮了你,你都不夸夸我!”   “事多。”她神态灵动撩人,照理来说不会有人舍得对她生气。   但骆川记得她的样子,只要是个稍微平头正脸的男青年她都对人家这样,因此根本不为所动,皱着眉头甩下两个字,就自顾自的抛下她走了。   被他这样嘲讽,顾迟迟心里也来了气。   她又不是真的没脸没皮,先前不过是为了先留在村里才试图抱住他这根不是大腿的大腿而已,难道还能是因为他魅力太大她对他一见钟情吗?   现在这样,她也不想再继续舔着脸讨好他了,臭着一张脸紧抿着嘴巴跟在他后面安静的走着。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好在村子不大,他们很快就到了乡里唯一的卫生所。   “东叔在吗?”面对长辈,骆川倒是很有礼貌,进门之前先扬声喊了声,听到屋里传来回应这才抬脚迈步往里走。   不管是在原主的记忆还是在顾迟迟自己的经历里,她都没来过这种乡村卫生所,因此十分好奇,一边往里走一边像个小松鼠似的探头四处张望着。   就这个时代的条件来说,东叔的这间小院子称得上豪华——清一色的青砖瓦房,铺了石板的院坝上放着一排排的竹匾,正趁着今天的好天气晒着各式各样顾迟迟不认识的中药材,空气中一股药香弥漫。   见到新鲜东西,顾迟迟心里那点因骆川而来的不爽一下子就消弭无形了,她兴致勃勃的踮着脚去看那些药材,不出意外又引来骆川的低斥:“老实点,乱动什么?”   又被他骂了,顾迟迟当然不服,转头就想反驳他,没想到被一道爽朗的大笑声打断了。   “小川,你咋还是这么凶?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怎么不知道对媳妇好一点?”随着话音落下,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旧军装男人。   他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看起来不像是个村医,倒像个屠夫。   如果不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顾迟迟险些都要以为对方才三十多了。   “愣着干什么啊?快进来吧!”没去劝斗鸡眼似的两人,东叔直接招呼着两人进屋,“小川媳妇的事我都听说了,还说等下去看看你呢,正巧你就来了。”   他对顾迟迟的态度就好像她不是声名狼藉的女知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辈媳妇,受伤的原因也不是妄图搞破鞋没成功羞愤自杀,而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似的。   自顾迟迟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不说始终对她抱着敌意的骆川,就是走在路上遇见的村民,对着她指指点点、面露鄙夷的也不在少数。   像东叔这样以平常态度对她的,倒是头一份。   顾迟迟这人有个毛病,要是别人对她恶意满满,她就能笑着将人头怼的怀疑人生,但一旦有人对她露出一丁点的善意,她反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东叔...”就比如现在,顾迟迟眼圈发红,看着东叔说不出话来。   她这突然透露出来的一点脆弱惹得骆川眉头一皱,但他难得的没出言嘲讽她,只是看了她两眼便偏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看到了。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不自在,东叔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朗声应了,又将两人迎进屋里,让顾迟迟坐了下来。   之后又是给顾迟迟把脉,又是拿出听诊器听,又是让她吐出舌头看的,最后满脸严肃的问道:“小川媳妇,你是说自己头晕的很,还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因为对方待她好,顾迟迟不太想骗她,但她看到骆川也在旁边盯着她看,迟疑了一瞬,还是顺着自己先前编的瞎话说了下去,“是啊东叔,我脑袋一动就想吐,看东西发飘,还有...之前的好多事我都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   她倒不是纯粹在撒谎,毕竟原身的脑袋又不是铁打的,那么实在的一撞,脑震荡是难免的。   “这样啊...”听她说完,东叔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也得出了脑震荡的结论,“这撞到了头,问题就可大可小了,你没撞傻倒还算好的了。”   “那她究竟能不能好?”要是对方要是真的脑袋撞坏了,骆川也做不出把人赶走这种事来,因此他倒显得比顾迟迟本人还关心,急声问着结果,希望东叔能说出他想要的话来。   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正认真的望着自己的顾迟迟,东叔没好气的说道:“脑袋上的事,这谁说得准?运气不好的话,她明天就全想起来了,运气好的话,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可...”骆川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说顾迟迟想不起来才是运气好,他还想让东叔再给顾迟迟好好看看,最好立马让她想起来才好呢!   见他还不开窍,东叔难得的也有点着急,他一边拉着骆川往门外走,一边对顾迟迟笑道:“小川媳妇,你先坐会儿,我要和这个榆木脑袋好好说道几句。”   发现一向浑身是刺的骆川在东叔的手下老实的不行,顾迟迟也乐得看他吃瘪,因此没说什么,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冲东叔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于是东叔不再管她,将骆川拉到院子里,确保顾迟迟听不到两人谈话后,他才一巴掌拍在骆川背上,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啊你!她要是以后啥都想不起来,你再对人好点,她不就能安心和你过日子了吗?”   “可是!”被他骂了,骆很不服气,他梗着脖子想反驳东叔,但话还没出口就被东叔打断了,“可是什么可是!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你以为你能靠自己娶到媳妇?”   “是,顾迟是名声差了点,但她又没和人乱来,人家一个城里来的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给你你还委屈上了是吧?”说道激动的地方,东叔戳了戳骆川的脑袋,之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怅然道:“要是世道没变,你爷爷还在,你的事倒轮不到我操心,但这不是...”   究竟“不是”个什么,东叔没说下去,他看了看天,再次叹了口气,对骆川道:“小川,听叔一句劝,以后的世道怎样咱谁也不知道,现在你媳妇啥也不记得了不是正好吗?你也别嫌人家,对人家客气点,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她能不记你的好?以后,两口子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听完东叔这推心置腹的一番话,骆川也沉默了。   他想起顾迟迟怼马文秀的时候留下的那句“看着川哥和我越过越好”,心中茫然一片。   以后,和她,好好过日子吗? 第5章 . 馈赠 小川媳妇想做赤脚医生?   对于院子里两人的谈话内容,顾迟迟一无所知。   她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间屋子。   作为整个乡唯一的村医,东叔这间卫生所是乡里几个村一起凑钱修的,因此显得格外的“豪华”。   加上他无儿无女,便把这间卫生所当做了家。   在这间既是客厅又是诊室的堂屋里,零零散散的存在着不少生活痕迹。   正中的红漆桌子上放了一本□□,还有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对着门的正墙上贴着一张大尺寸的伟人画像,另外两面墙上,一面挂着开国十大元帅,一面上贴着一张《春苗》的电影海报。   顾迟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代的电影海报,有些好奇,便盯着看了起来。   带着时代特色的手绘海报上,一个短发青年女性背着斗笠,扛着锄头,肩上还跨着一个硕大的药箱,正笑的一脸灿烂,有着昂扬向上的精神面貌。   “怎么,小川媳妇也对咱们赤脚医生这行感兴趣?”认为自己已经成功劝服骆川这头倔驴的东叔志得意满,已然打心眼里将顾迟迟当做了真正晚辈,因此,一回屋发现她正仰着头看《春苗》的海报,就有了打趣的心思。   “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顾迟迟将目光转到了他们身上,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摆着手忙不迭的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说对赤脚医生不高兴趣,我是...我是不好意思感兴趣!”   “哈哈哈哈小川媳妇你可真有意思!”东叔大笑着回答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真对咱这行有意思,回头来我这里跟着学就是了!”   原本东叔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但说到后面,他上下打量了下顾迟迟,却是真的动了让对方接班的心思。   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急,因此东叔按下自己心里的想法,开始忙活着给顾迟迟处理伤口。   顾迟迟也只当对方是随口说笑,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只有骆川一个人心里震惊。   因为东叔当年在战场上伤了身体,回乡之后便没成家,做了村里的医生,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想跟着东叔学习的,但东叔眼光高,都没看上那些主动贴上来的人,至今还是一个人住在卫生所里。   今天竟然主动提起让顾迟迟跟着他学习...   不过这种内情骆川是不会告诉顾迟迟的,他可不想看到她得意的样子。   于是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一起看着东叔忙前忙后。   不过当顾迟迟眼看着东叔把一把草药?成糊状,又往里加了一些看不出成分的液体后,她的表情便带上了一点惊慌。   这...这真的能行吗?用在她脑袋上,伤口真的不会发炎吗?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试图打断东叔炼魔药的进程,“东叔,这个好麻烦啊,要不算了吧,你随便给我开几粒药吃吃算啦!”   反正她可是在本书快要结局的时候还会再次出现的炮灰,必然不会死在这里,所以...治不治其实没关系?   “你是不是不相信东叔?”东叔手上动作没停,转头严肃的看了她一眼,吓的顾迟迟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没那个意思,这不是怕累着东叔您吗?”   东叔当然不至于和她计较,笑着摇了摇头,于是又往石?里加了把药。   顾迟迟不敢再对东叔的医疗行为有什么质疑,但她又实在很紧张,于是伸手戳了戳从进门开始就面色沉沉、看不出在想什么的骆川。   “哥哥,你以前找东叔看过病吗?”她做贼似的,瞄了眼东叔,见他没注意到自己,这才小小声的问了句。   从她靠近开始,骆川的身体就僵住了,他抿了抿唇,想说自己没来过,但低头对上她怂成一团、头上还带着血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软,于是生平第一次,他在这种事上撒了谎,“来过。都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东叔回过头,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弄药了。   被东叔这一眼看得,明明他没做什么,骆川却浑身不自在起来,在顾迟迟继续戳他,还想追问细节的时候,他便恼羞成怒的低声喝道:“乱动什么?安心等着!”   被他凶了,顾迟迟当然很生气,但当着外人的面,顾迟迟也不好对他怎么样,只能把这事记在她的记仇小本本上,打算以后再报这个仇。   于是等东叔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迟迟垂头丧气坐着,而一边的骆川恨不得离她三米远的场景。   用眼神警告了一下不开窍的骆川之后,东叔端着弄好的一小盒药过来揭开了顾迟迟头上包得乱七八糟的白布,看到她血糊糊的额角后,皱了皱眉。   “你们也真是的,伤的这么重,怎么现在才来!”   但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没意义了,东叔只能臭着脸把顾迟迟头上的伤口处理了,手重得顾迟迟倒抽凉气。   等都弄完之后,他还不忘挤兑顾迟迟,“现在知道痛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看着地上那一小团为了处理伤口而剃掉的头发,顾迟迟简直觉得心都在滴血。   她怕东叔再顺手给她剃点头发,也不敢和东叔顶嘴,只能委委屈屈的应下:“知道了东叔,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听她乖乖答应了,东叔满意的点点头,又去电影海报下的药柜里拿了几片白色小丸子和几包头痛粉,一并交给了骆川,“好了,今天先这样吧,这药拿回去一天三次记得吃,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换药。”   于是骆川拿着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走,扔下顾迟迟跟在他身后“哎哎”叫唤的赶,看到两人追逐着出了门,东叔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哥哥,还没给钱呢,你怎么就跑了...”等顾迟迟追上骆川,第一句话就是压低了嗓门问他,对上她怀疑他想白嫖的眼神,骆川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再次一言不发的走了。   在心里鄙夷了一番骆川这种看霸王医的行为,顾迟迟在兜里掏出两块钱来,她四处打量了下,确定东叔没在堂屋里,这才一溜烟小跑到屋檐下的石坎上,正要放下手里的钱,却意外发现了上面放了几张皱巴巴的纸票子。   “啧,这人...”看清楚那几张沾了汗渍的陈旧纸币后,顾迟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追他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有钱的...   上次原身家里寄过来的两百块钱,就算原身再能败,也不至于用光了...   想着这个问题,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没想到刚走出院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过头一看,发现是东叔追来了。   以为东叔发现骆川偷偷放在院子里的钱了,顾迟迟吓的拔腿就想跑,惹得东叔在她身后气急败坏的喊道:“跑什么啊!回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听到他这么说,顾迟迟更不敢停了,生怕他冲过来塞一把钱进自己兜里。   但她到底受了重伤不久,身体还虚的很,没跑两步就被东叔撵上了。   “我说你跑什么啊?”东叔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塞给了她一本书,顾迟迟拿起来一看,却是之前见过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   “东叔,你给我这个干嘛?”知道这个年代,书籍贵重,顾迟迟也不敢要,反手就想把书还给东叔。   但东叔既然拿出来给她了,就没有往回拿的道理。   他不在意的摆摆手,敷衍道:“这本书我背都要背下来了,有没有对我来说不重要,难得你感兴趣,不如给你算了。”   “这...”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顾迟迟也不好接受,她想了想,将书收了起来,对东叔道:“那我回去抄一份好了,回头再把书还给东叔。”   她是抄是看,东叔倒并不在意,不过见她有这个心,他心里也是高兴的,于是点点头,没说什么,干脆的转身回屋了。   拿着这本“秘籍”,顾迟迟高兴极了。   在她的计划里,到了这个时代自然是要大展拳脚搞事业的,但她大学学的人文类专业,自然不会什么专业技术。   即使有着后世的眼光和见识,她也害怕自己在这时代的浪潮里被拍死在沙滩上。   想做时代的弄潮儿,没几分真本事是不行的。   顾迟迟自知没有勇立潮头的能力,因此想到未来,她心里也虚的很。   现在有了东叔送她的书,虽然不至于让她立时成为医生,但也算是给她指出了一条路,让她有了努力的方向。   她拿着书,一路上爱不释手的翻看着,没想到一转弯,就看到骆川站在那里等她的身影。   许是等的不耐烦了,他正低着头无聊的伸着长腿在地上划拉着,待听到顾迟迟叫他,他才抬起头,皱着眉头不耐道:“磨磨蹭蹭的!”   收到书的顾迟迟正高兴呢,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她兴高采烈的把书举起来,得意洋洋的对骆川炫耀道:“哥哥你看!东叔送我的!你没有吧?”   他就知道!   骆川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凶巴巴的瞪了顾迟迟一眼,闷不吭声的转身将脚下的一颗石头踢飞出去老远。   就在顾迟迟笑眯眯的准备接着撩骆川虎须的时候,远远的从旁边的山包上传来招呼他俩的声音:“小川,顾同志,找你们半天了!结果你们居然跑这里来了!”   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近,顾迟迟越发的眉头紧锁。   这又是谁? 第6章 . 鬼胎 哥哥,我要和你好好过,你开心吗……   看到顾迟迟那妖里妖气的样子,大队长李保平心里就直摇头。   这个顾同志自从来了他们河西村开始,就没少惹事,不仅勾搭自家村里人,连相邻的村子都知道她,搅的整个乡人心浮动的,队上开会没少为她头疼。   今天也是这样,他还在镇上开会呢,就听到消息说她为了何磐寻死觅活的事,气的差点当场撅过去!   她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去缠着人家未婚青年,这像什么话!   这丢的是她一个人的脸吗?   这是把骆川的脸,他李保平的脸,还有整个河西村的脸扔在地上踩啊!   回头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了,这还让他以后出去怎么出去面对别的大队长?!   他怒火中烧,会议一结束,立马就往村里赶,直奔骆川家里,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于是李保平开始满村子的找人。   等找到这里的时候,火气已经快要掩盖不住了。   “顾同志!你...”等冲到近前,看清顾迟迟头上夸张的包扎,李保平原本那一大堆劈头盖脸质问的话就被堵在了嘴边,再也说不出口了。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他只能痛心疾首的长叹一声,无奈道:“我是村里粗人,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要是真看不起咱农村,看不上小川,不想和他过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打离婚报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顾迟迟笑眯眯的回了句:“好呀,以后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李保平还以为她答应离婚了,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对嘛,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是允许离婚的,你想通了就好,我这就去替你写离婚申请去。”   他好像卸下了一桩心事,转身的脚步都轻松了许多,但当他反应过来顾迟迟答应的是什么之后,他僵住了,“顾同志,你,刚刚说什么?”   同样僵住的,还有在一旁不断踢着脚底下小石子的骆川。   “大队长,我是说,我,以后,会和骆川好好过日子的,”顾迟迟好像没有看到他不可置信的表情,仍然满脸带笑的解释道:“大队长,我伤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啦!但我还记得骆川是我男人,我以后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好,好,好...”   大队长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向不安分的顾知青竟然答应好好过日子了?   但不管怎样,她肯这么说就是好事啊!可不能让她再反悔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保平脸上的表情突兀的一变,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向顾迟迟叮嘱道:“好啊,顾同志,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不对,现在不能叫你顾同志了,小川媳妇啊,我们小川人虽然凶了点,但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你好好跟着他,他不会亏待你的!”   这种时候顾迟迟当然不会反驳他,她笑眯眯的应了,还趁机提起了要求,“保平叔,那可就这样说定了呀,以后要是他欺负我,您可得给我做主呀!”   只要她肯好好过日子,不再到处勾三搭四把一整个村搅得乱七八糟的,她提什么要求李保平不能答应她?   于是两人高高兴兴的达成了共识,只有骆川还在状况外。   但他心里也有鬼,直到李保平离开了,他都没开口阻止。   等在场只剩下他们两人了,看到骆川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顾迟迟眼珠子一转,又起了坏心思。   “哥哥,以后我要和你好好的过日子,你开不开心呀?”   正巧骆川在回想东叔劝他的话,闻言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你少自作多情了!谁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怼完顾迟迟,他看也不看她,转身就往家走。   本来顾迟迟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联系他之前一声不吭的样子,顾迟迟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哥哥,我也没说是你想和我好呀!”她快布追上去,看似解释实则在继续踩骆川尾巴,“是我听了大队长的话,真心实意的想和哥哥好一辈子的,哥哥,你别走这么快呀,不然我会以为哥哥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在害羞呢!”   “你!”骆川被她缠的没办法,只能放狠话,“没脸没皮的!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什么时候惹我烦了,立马就离婚!”   嘴里这么说着,但他实际上却是又心虚又恼怒,如果不是肤色深,他红透了的耳根就要掩盖不住了。   不过虽然看不到他窘迫的样子,但得到了他这样一句话,顾迟迟也足够开心了。   她脸上笑眯眯的哄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不离开村子的方法多的是,实在不行,两人离了婚她一个知青又不会被强行赶走,赖着就行了啊,有什么必要一定要留下来受他的气?   不过是顾迟迟发现骆川凶归凶,内里却是个好人,加上对她凶巴巴的一看就不会爱上她的样子,和他保持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还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权衡利弊之下,这才选择了暂时先稳住他。   至于嘴上瞎撩?   谁让他先前凶自己的?顾迟迟又打不过他,知道他不爱听这种话,那当然是要说出来气他了啊!   见骆川果然受不了落荒而逃,顾迟迟心满意足的停下了脚步,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慢悠悠的往回走。   到家之后,顾迟迟发现骆川没在屋里,不过她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也是要干活的,并不像原身这样游手好闲。   他一个二流子,竟然比原身这个知青还忙…   这么一想,顾迟迟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她才不会去细究呢,趁着骆川不在,她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院子倒是不算小,一间堂屋加两间偏房,角落里还有独立的带柴房的灶房,厕所则在灶房之后。   但实在是太破了!   顾迟迟先前醒来的那间属于她得卧室已经是最好的了,但也陈旧又阴暗,里面在原身嫁进来的时候都是空的,还是原身不想受罪,自己买的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几个箱子,才勉强将屋子收拾的能住人了。   而原身自然不会好心到掏钱给骆川置办家具,因此堂屋和另一侧的属于骆川的卧室就寒碜的要命了。   本该迎客的堂屋里,只有一张瘸了腿、漆也掉的差不多了的四方桌及两张高条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至于骆川的屋子,站在连门帘都没有的门口就能一目了然的看清楚他所有的家当,因为他屋里除了一张用木板拼出来的床就什么也没有了,床上的被子虽然洗的干干净净的,但也旧到补丁累累…   “你干什么?!”骆川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她伸着头往自己屋里看,脸上还一副嫌弃的样子,觉得她又在看不起自己,骆川冷笑一声,故意刺她道:“现在不装了?嫌我穷?哼,晚了!”   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大跳,顾迟迟夸张的拍了拍胸脯,转身看到他脸上压抑的神色,她一愣,莫名的感受到了他暴躁下掩藏的自卑。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她也不至于坏到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因此转移话题道:“我不过是一会儿没见到哥哥,想你想的不行,才到处找你而已,这也不行吗?”   骆川心里那股邪火,就像遇见了一盆冰水,呼啦啦的就熄了。   “哼!”他冷哼一声,一把将顾迟迟从他屋门外拉开,也不接她的话,自顾自的就往屋里走。   但顾迟迟被他刚刚的一挤兑,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她跟在骆川身后进了屋,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的往他床上一坐,没等骆川开口撵人,她得眼泪就掉了下来。   “哥哥,先前你和东叔在屋外说了那么久的话,回来也不凶我了,是不是我…是不是我的病好不了了?”她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知道的根本想不到她是演的,“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骆川就根本看不出来。   在他眼里,她就是单纯的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心,他心里一软,觉得她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但东叔和自己说得话…也根本不能让她知道啊!   一时之间,骆川有点慌张。   但他也不能让顾迟迟看出来,于是冷着声音,硬邦邦的劝道:“没有。你不要多想。”   天地良心,这可是他第一次安慰人!   但顾迟迟明显不买账,仍然在“哭哭啼啼”的追问道:“真的吗?哥哥,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不用担心我,不管实话是什么,我都能接受的!”   要命!   实话是什么当然不能告诉她啊!   骆川心里慌成一团,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绞尽脑汁的编了半天,但他实在不是个惯常说谎的人,于是最后只能颓然道:“东叔只是让我对你好点…别老气你...”   没想到这话一说出口,顾迟迟却哭的更大声了。   她当然想不到这是骆川被逼出来的真话,只当自己得伤真的很重,于是声音里便带了一点真正的恐慌,“呜哇~~~我就知道,我一定是活不成了,东叔才会这么说得,他是不是还让你多给我买点好吃的,别亏着我?”   骆川哪里知道她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他想了想,觉得东叔说的“对人家好一点”,应该也包括给她买好东西吧?   于是破罐破摔的他干脆的点了点头,咬牙承认道:“是啊,东叔是这个意思…”   这下子,顾迟迟是真的吓到了,哭声都停了。   见她不哭了,骆川以为她被自己劝住了,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觉得她麻烦的要死,心里已经盘算起了拒绝东叔的提议,和她离婚算了。   还是自己一个人打光棍的时候好…   骆川心有余悸的想着,这有老婆的生活实在不适合他…   就在两人都心怀鬼胎的时候,门外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小迟在家吗?我是宣柳姐姐,可以进来看看你吗?” 第7章 . 宣柳 ......她还不是我媳妇呢……   宣柳?   本书女主?   听到这话,顾迟迟瞬间忘记伤春悲秋,她来了兴趣,一溜烟的绕过骆川,跑了出去。   没想到一起来的,除了女主宣柳,还有才被原身誓死表白的男主何磐。   当看过的小说里的纸片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迟迟有了一种圆满的感觉。   她一脸看儿子儿媳的欣慰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那对般配的情侣看。   佳儿佳妇,天作之合啊!   顾迟迟心里满意极了。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骆川看到的就是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何磐看的样子。   “哼,狗改不了吃屎!”他骂了一句,理也不理上门探望的两人,转身就走。   被顾迟迟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的宣柳这才反应过来,提了提自己手里的篮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小迟,骆大哥,你们都在啊?我听说小迟受了伤,带了点东西过来看看她。”   她言语亲近,姿态大方,且半句不提顾迟迟这伤是怎么来的,仿佛她勾引的是别人的对象似的,让顾迟迟不住的感慨,女主不愧是女主,大气!   原书里倒是有这个情节。   从镇上寄信回来的宣柳知道了顾迟受伤的事,也提了东西来看她,半道上遇见何磐,还硬把何磐拉着一起去了。   到了骆家,还没说两句呢,就被原身当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打了出来,连带过来的鸡蛋和一小块肉也被原身给扔了,让宣柳受足了委屈,决定再也不管原身了。   现在这具身体里换了人,知道宣柳禀性的顾迟迟当然不至于不识好人心。   毕竟看完了整本书,她是知道宣柳的。   因为顾迟迟下乡的时候才17岁,比当时一起的所有人都小,宣柳就一直把她当做需要照顾的小妹妹,哪怕顾迟总去她面前炫耀自己干活轻松,她也不以为意。   后来政策变了,全乡的知青都开始各显神通找门路回城,只有宣柳和顾迟家庭复杂,耽搁到了现在,她就对顾迟更加怜惜了。   因此,哪怕知道宣柳结了婚还去勾引她对象,宣柳也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   这次拉上何磐来探望她,也是想着再劝一劝她,让她别钻了牛角尖。   知道剧情的顾迟迟热情洋溢的将两人迎进了屋里,还招呼着骆川给两人上茶,可惜骆川穷的要死,别说茶了,连多余的茶杯都没一个,顾迟迟只能去接了两碗凉水端过来。   但这就已经足够让宣柳诧异了。   她愿意笑脸相迎,还看起来和骆川相处的不错的样子,对于宣柳来说就是好事了。   “小迟,你别忙活了,”宣柳像一个看着自家小妹一夕成长的大姐,心疼又欣慰的拦住了顾迟迟,拉着她的手坐到了堂屋唯二的条凳上,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还讲什么虚礼呢?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对顾迟迟道:“小迟,我知道你不想留在乡下,但现在你已经和骆大哥扯了证,暂时也回不去了,还是和他好好过日子吧,两个人只要心在一处,劲儿也往一处使,在哪里不能把日子过好呢?”   虽然在原书里,她这话立马被原身理解为嘲讽她一辈子只能待在乡下,但顾迟迟知道这都是宣柳的心里话。   宣柳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后期,她确实也靠着自己的双手致富,不仅走出了乡村,还成为了杰出的女企业家。   想到女主未来的成就,顾迟迟当场就想上去抱住她的大腿不放,但她余光瞄到一旁满脸厌烦的骆川时,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先前扯的谎。   她这还装着失忆呢!   于是她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皱着眉头,苦恼的道:“姐姐你说的很好,可是我撞伤了脑袋,现在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实在没办法…希望姐姐你不要介意”   说着她还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了看宣柳,一副因为自己不记得对方而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的话一说完,就在屋子里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两人心里掀起了波澜。   作为一直被她缠着的何磐当然是松了一口气,顾迟撞墙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是怕了这个女人了,根本不想再见到她,如果不是宣柳一定要拉着他来探望,他能绕着顾迟走。   现在听见她说自己失忆了,不管这是真的假的,对于他来说都是好事。   于是他轻吁一口气,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而宣柳则是心疼的摸了摸顾迟迟的头,心疼道:“哎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学人家寻死觅活,好歹人没出事,记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倒没那么重要了。”   见顾迟迟乖乖点头,再不复之前一见到她就竖起浑身刺的样子,宣柳颇为欣慰,她轻轻的拍了拍顾迟迟的手,关切道:“现在伤口痛的厉害吗?去找东叔看过了没有?你别不当一回事,这脑袋上的毛病可大可小…”   她话里的关心有如实质,轻易的就将顾迟迟那点心防击碎,让她红了眼眶,也回握住宣柳的手。   只是她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啰嗦…   顾迟迟吸了吸鼻子,感动但果决地打断了宣柳的唠叨,脆生生的回应道:“谢谢宣柳姐姐关心,去找东叔看过啦!东叔还给上了药,现在好多了!”   说着她还顺势吐槽起了东叔剃掉她头发的邪恶行为,将被剃了地方指给宣柳看,“宣柳姐姐,你看!我秃啦!”   第一次被她这样带着依恋的亲近,宣柳只觉得做的一切都值了,她满足的将顾迟迟凑过来的脑袋抱在怀里,爱怜的安慰道:“没关系的,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看到她俩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站在一旁一直没吱声的骆川却皱紧了眉头。   他总觉得顾迟迟这人不安好心。   先前她是怎么在家里骂宣柳的他又不是没听见,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怎么可能撞个头突然就转了性了?   他一转眼,就看到坐在宣柳对面的何磐。   作为小说男主,何磐长得自然不差,尤其是他那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将人衬得气宇轩昂、正气凛然。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就足以吸引小姑娘的眼光了。   骆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打了好几个布丁的土布衣裳,自觉窥破了顾迟迟的意图。   顾迟来这一出,怕不是想要以退为进,再找机会勾搭何磐吧?   骆川自嘲一笑,说什么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这个女人嘴里半句真话都没有…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骆川再去看顾迟迟,就觉得她的言行举止无一处顺眼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有用心”四个大字。   于是,本就长的显凶的骆川臭着一张脸,时不时的看一眼顾迟迟,眼神里都是不耐烦,顾迟迟还没怎样呢,宣柳反而被他的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既然小迟你身体没大碍,那我就先回去了,”最后宣柳坐不住了,拉着神游天外的何磐告辞,“你何大哥性子直,先前要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小迟妹妹不要介意…”   遭了!   听她这么说,骆川差点脱口而出骂一句“蠢货!”   顾迟本就觊觎何磐,这个姓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竟然还说这种话给顾迟这个不安分的女人递梯子!她都这样说了,顾迟还不得顺杆爬?!以后把男人给她抢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里,骆川满脸不善的瞪着顾迟迟,一副她要是敢再去缠着何磐就要打人的样子。   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想到老婆给他带绿帽和别人跑了这样刺激的场景,跟不上他脑回路的顾迟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又炸了。   但在这种和女主打好关系的关键时刻,顾迟迟才不会在意骆川心里那点弯弯绕,她也顺势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对着何磐笑道:“宣柳姐姐,何大哥,先前的事我是真的不记得啦!你们就不要再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话啦!”   “还有,宣柳姐姐你以后可以叫我迟迟,这是我的小名!”她笑得一脸赤诚,看起来真的不像记得自己以前和眼前两人恩怨情仇的样子。   宣柳先前也有一丝疑心是她又有什么坏点子,故意装成这样好来捉弄自己,现在看她这么说,宣柳心里再没有疑虑,惭愧道:“唉…迟迟妹妹,姐姐先前还…”她不好意思说出来自己对人家的怀疑,于是跳过了这个话题,“总之,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了!我会对你好的!”   “姐姐!”顾迟迟心下大喜!她知道宣柳是个重诺的人,今天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以后只要自己不作死挑战她的底线,那么只要有她一口汤喝,就不会饿着自己!   于是顾迟迟彻底抛弃了脸皮,对宣柳热情的就跟她真是自己亲姐似的。   一时间,两个女人亲亲热热的舍不得分开,留下一旁看不懂她们怎么突然就开始结认亲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骆大哥,你知道她俩,这是啥意思不?”来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沉默的何磐都绷不住了,他悄悄摸到骆川身边,低声问道。   “我咋知道?”见顾迟迟好像真的对何磐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骆川心里警报解除,之后恢复了在外人面前的吊儿郎当,他抖着腿,乜邪了何磐一眼,“想知道?回头你去问你媳妇呗!”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怼,何磐哽在了当场。   “我…阿柳还不是我媳妇呢…”他小小声的反驳了一句,也不知道骆川听见没有。 第8章 . 悸动 不一样的,他和以前的所有人都不……   “阿柳,你为什么对那个顾迟…这么好?”等两人回去的路上,何磐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她那样的人…”   似乎是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形容顾迟,他语气顿了顿,只能用表情来表达他的鄙夷。   被他难得的情绪外露逗笑,笑完了宣柳却沉沉的叹了口气。   之后便是一脸陷入回忆中的样子,“你不知道,迟迟她刚下乡的时候不这样,那个时候她年龄最小,人长的美,又爱笑,整个知青点没有不喜欢她的。”   “后来…”说到这里,宣柳清丽的眉目间也带上了郁色,“后来她到这里还没一年呢,政策就变了,说知青可以回城了,迟迟写了很多封信回家,但她那个后妈理也不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村里熬着,还有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告诉她她本来是不用下乡的,是她后妈非要把她名字加到名单里…”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她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完宣柳抬起头,眼带祈求的对何磐道:“何大哥,我是真心把迟迟当妹妹待的,她之前不懂事,现在她都改了,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见她这样软软的求自己,本就对她无所不应的何磐又哪里会拒绝?   忍住想要摸她头的手,何磐叹了口气,答应道:“好,只要她是真的改了。”   如果没改,他就要劝宣柳远离对方了。   宣柳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潜台词,但她也知道自己愿意对顾迟好事一回事,但不能要求别人也待顾迟好,于是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她没说的是,她之所以对顾迟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她曾经也有一个小妹。   那个妹妹和以前的顾迟一样爱美爱笑,如果不是因为被后妈磋磨而死,长到现在,也和顾迟一样大了。   如果小妹还在…   自从下乡见到顾迟,宣柳就总是忍不住这样想,但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她也只能将对妹妹的爱和亏欠转移到同样被后妈不容的顾迟身上,仿佛这样一来,自己的妹妹就还活着一样…   。。。。。。。。。   顾迟迟自然不知道宣柳的那些小说里没写的心里活动,她现在正在为晚饭发愁。   原身不会做饭,她也从没隐藏过自己以会做饭为耻的想法,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这一惊世骇俗的言论。   但顾迟迟本人是会做饭的,她这人爱好不多,吃算是一样,有钱又有闲的情况下,自然钻研出了一手好厨艺。   然而这一手技能却不能在现在就露出来,毕竟还没听说谁失忆失出一手好厨艺的。   因此,她只能欲言又止的看着骆川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晚饭。   看着骆川手一扬,将一小把糙米扔进锅里,又三下两下的把砍的大小不均的红薯块倒进去,之后就把锅盖一盖,开始烧火。   俨然一副只要吃不死人就随缘做饭的佛系样子。   他好养活,顾迟迟却是个嘴刁的,因此当她看到骆川安然烧火,连用锅铲搅两下防止粘锅的打算都没有,她急了,想了半天,吞吞吐吐的暗示道:“哥哥,我…我还是个病号呢…”   可不能吃你的黑暗料理啊!   骆川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奇怪她怎么会特意强调这事,“你自己要吃啥自己想办法,问我干嘛?”   她不是一向嫌弃他到连和他在一个锅里吃饭都不肯,总是去外头买吗?今天这又是在发什么洋疯?   顾迟迟哪里知道原身做得那些事?   她还当骆川连饭都不给她吃呢,于是她委委屈屈的望着骆川,瘪了瘪嘴,提醒道:“可是哥哥,我是你的妻子诶,我还说了要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就是这么对老婆的吗?”   “毛病!”又听见她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骆川像个弹簧似的从灶前的小马扎上弹了起来,他头偏向一边,也不看顾迟迟,嘴里低声骂了一句,连锅里煮的“杂粮粥”都不管了,转身就往外走。   顾迟迟还以为他是去添米了,没想到等了半天,他还没回来,为了避免他的粥糊了,她只能勉为其难的站到灶前,帮他看起锅来。   时不时的再添上一小根木柴,让灶里保持着小火不灭,慢慢的煨着粥。   在精细火候的伺候下,被骆川胡乱煮的一锅猪食似的粥也渐渐的散发出了食物的清香,看起来终于像人吃的东西了。   等煮的差不多了,顾迟迟将灶门关上,又往锅里撒了一小勺盐,取了一点粥尝了尝,见味道正好,顾迟迟点点头,重新将锅盖盖好,准备让粥再焖一会,让粥更入味儿。   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厨房外的骆川。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光线一片昏蒙,骆川站在檐下,五官被阴影模糊成一团,黑沉沉的教顾迟迟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到自己可能被他这么看了不知道多久,顾迟迟就莫名的有点不自在,她一不自在了,就会找别人的麻烦。   “哥哥,你不要这么看着人家啦,人家会以为你爱上人家了呢~”于是她用比平时更加矫揉造作的声线,做作的摆出娇羞的样子来,故意膈应骆川。   原本以为骆川会像之前一样开口骂她,没想到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紧闭着嘴没说话,径直走过去撞开顾迟迟的身体走到了灶前,也不招呼她,自己拿了起灶上顾迟迟刚刚用过的碗,直接从锅里勺了一碗粥,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没注意那个碗是顾迟迟用过的,还是不在意...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看着这一幕,顾迟迟满脸纠结,想着要不要提醒他这碗自己用过,但又怕他彻底恼羞成怒,只好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骆川背对着灶台,一双隐在阴影下的双眼锁定着顾迟迟,灶门里还在哔哔作响,暖黄的火光不断跳跃着,将他举着碗仰头喝粥的样子衬成了一尊高大沉默的雕像,唯有不断上下活动着的喉结,在昭示着他是一个活人。   怔怔看着他的喉结,顾迟迟只觉得口干舌燥,莫名的也跟着咽起了口水。   一碗粥很快见底,骆川这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放下碗,随手将手里的布包扔进顾迟迟怀里,硬邦邦的说了句:“拿去!”   他一开口,先前那种让顾迟迟看的屏住呼吸的凶残气质就荡然无存了,空气中的胶着感也一扫而空。   顾迟迟松了口气,这才觉得缺氧,连忙大口的呼吸了几下,终于觉得脑袋清醒了过来。   要是搁平时,骆川这么和她说话,她肯定又要作妖,说点什么梗他一下,但这一次,她小兽般的直觉告诉自己最好安静如鸡,不然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她不想发生的事。   于是她低着头,乖乖的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转身,骆川放下了碗,黑沉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曾经...在他记忆的厨房里,有过一个和顾迟截然不同的温柔女人,会笑着摸他的头,捡着锅里刚熟的肉哄他,只是这一切很快就没了,他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一个人孤独的长到现在。   没想到,第二个为他做饭的女人却是顾迟...   而且她熬的粥,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骆川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掩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随后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联想。   一屋之隔的偏房里,顾迟迟也在沉默着。   放在她面前的,是骆川扔给她的那个包裹。   只是现在打开着,露出了包在里面的麦乳精、散装的鸡蛋糕等零零碎碎的一堆东西。   哪怕是只通过小说了解这个年代的顾迟迟都知道,这些东西并不便宜。   不知怎的,顾迟迟都脑海里浮现出骆川那张简陋的只有床板的床,还有他放在东叔院子里的那几张皱皱巴巴的纸票。   这一刻,顾迟迟心里难得有了一点愧疚。   明明,他那么穷,穷到衣服上补丁垒补丁,穷到家里一样值钱而物件也没有…   明明,原身和自己对他都不算好,原身送了他一片青青草原,自己又只是为了利用他…   明明,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他大可以不管,自己又不会真的生气…   不用骆川自己开口,顾迟迟就给他找了无数个不买这一堆东西的理由。   但偏偏,这包东西现在就摊在她的面前,时刻提醒着她,骆川满脸不耐烦的给她的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仰起头,吸了吸鼻子,不断的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别人给她一点好就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以前又不是没收到过礼物,”最后顾迟迟恨声骂起了自己,“以前那些送房送车送珠宝的也没见你感动成这样啊!这和那些礼物比起来穷酸多了!你就给他个面子,把这些破烂当做和房子车子一样的不就行了?”   嘴里这么骂着,但顾迟迟心里清楚,不一样的。   这和她以前收到过的所有礼物都是不一样的。 第9章 . 撞见 她就是一个轻浮浪荡的女人!……   接下来几天里,顾迟迟没再故意说些让骆川恼怒的话捉弄她,甚至故意错开他出没的时间,等他出去上工了才出门吃饭洗漱换药。   而骆川本就性格孤僻,她不主动去撩拨他的时候,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因此,哪怕两人就住在一个屋檐下,在顾迟迟养病期间碰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么静心的养着,顾迟迟的病很快就好了。   从东叔那里换完最后一次药,得知自己以后不用再去之后,顾迟迟高兴极了,谢过东叔就往家走。   第一反应竟然是去告诉骆川。   “我一定是疯了。”顾迟迟骂了自己一句,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一转,走向了和回家截然不同的方向。   不过好在最近天气回暖,又下了两场春雨,田野一片新绿,看在顾迟迟眼里,总算让她烦闷的心情变得好了些。   “哎呀,这不是小迟妹妹吗?怎么,舍得出来啦?”   就在顾迟迟放空漫步的时候,一道轻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迟迟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穿着不合身的宽大黑西装、脚踩三接头皮鞋的青年男人。   见她望过来,那人摆了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对顾迟迟抛了个媚眼:“怎么样,哥哥这身时髦吧?”   “…”,顾迟迟默了默,只能呵呵一声,“你开心就好。”   她想了半天,终于把这人和原身的记忆对上了号。   原来这就是马文秀的那个儿子骆荣,因为马文秀溺爱,他天天不去上工,就在村里东晃西荡的,且对自己的长相十分自信,见过顾迟之后,便单方面的宣布满村里只有自己和顾迟般配。   原身自然看不上他,但他人蠢好骗,是替原身干活的主力军,因此原身也不怎么拒绝他,两人便很有些不清不楚的。   在她沉默的时候,骆荣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帅气迷住了,自得的一笑,走过来就想拉顾迟迟的手。   “唉,小迟妹妹,我不过是被我妈叫去给舅舅家办点事,才出去一个月,你怎么就嫁人了呢!”说起这个,他便痛心疾首起来,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真切的愤怒,“再说你嫁给谁不好,怎么偏偏嫁给骆川那个穷鬼?他能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说不定还要靠你养着呢!”   本来顾迟迟还想敷衍他几句套点话呢,但听到他骂骆川,心里一股火气就直冲天灵盖。   她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堂弟,咱们现在的关系不同以往了,你注意点!不知道的看到了,还以为你对嫂子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呢?”   “嫂子?嘿嘿,”听她这么说,骆荣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凑的更近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顾迟迟,涎笑道:“原来小迟妹妹你想玩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啦,但你可瞒好了,别让骆川那个狗崽子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不然到时候他要是打你,哥哥可是会心疼的…”   看着他这张用“獐头鼠目”来形容都嫌埋汰的脸上露出这种猥琐的表情,顾迟迟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等离他远一点了这才不耐烦的开口道:“堂弟,我劝你还是放尊重点,毕竟骆川打人又不挑男女,不会因为你是他堂弟就对你手下留情。”   说不定还会打得更狠呢!   这句话顾迟迟没说出来,但骆荣明显被她提醒了。   他想起从小到大在骆川手里吃过的亏,莫名的觉得背后一凉,也顾不得调戏顾迟迟了,面色发白的直接转身走了。   背影都透露着一股丧家之犬的味道。   “呸,怂货!”顾迟迟低骂了一句,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这么一个晦气的东西。   她也失去了继续闲逛的心思,转身就往家走。   却不料一转头,就看到骆川,他恶狠狠地瞪了顾迟迟一样,没理她,直接走了。   看着骆川远去的背影,顾迟迟皱了皱眉,想到骆他能看到刚才她和骆荣拉拉扯扯的画面,她心里就觉得不得劲。   但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种不适感,选了个和骆川走的那条路不同的方向回家了。   。。。。。。   就像身后有狗在撵似的,骆川的脚步飞快。   早春带着些凉意的风吹在他脸色,很快熄灭了他心里那股邪火。   最后他钻进了村外的小树林,并踢翻了道旁的一棵枯树,才停下了脚步。   但一停下来,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就不断的在他眼前重现,嬉笑着凑近的男人,和站在他旁边天生媚骨的少女....   怎么看怎么刺眼。   “呵。”   骆川苦笑一声,为自己先前竟然相信了她嘴里说的“好好过日子”这种天真想法而悲哀。   明明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又如何?该勾三搭四的时候她一样不含糊!   毕竟,她骨子里就是那样一个轻浮浪荡的女人。   自己之前为什么会相信她?   想到那碗香浓的杂粮粥,骆川心里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某个角落刺了刺,但他很快忽略了这种异样,并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相信顾迟这个女人了!   大力的抹了把脸,骆川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小树林。   “小川啊,我正找你呢!”   骆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沉气息,独自走在村里的田埂上,没想到被大队长李保平拦了下来,并一脸神神秘秘将他再次拉进了小树林。   “什么事啊,保平叔?”对李保平这个大队长,骆川还是十分尊敬的,因此他敛住了眼里的狠厉,主动问道。   “是好事啊!”李保平不放心的往四周望了望,确认了周边没人,这才凑到骆川面前,小声道:“我有个战友,在镇上军工厂当了个小领导,这次我去找他喝酒,他跟我说,他手里缺一个司机,要年轻力壮胆子大的,我这不想到你还没正经工作,立马就回来找你了吗?”   骆川鼻翼微动,确实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微弱的酒气,可见是真的只喝了几杯,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他心下感动,但也知道这么好的差事不是自己这种身份能拿到的,因此便有些犹豫,“保平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情况您知道的,我…给我找工作怕是要连累您和您的战友,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村里不养闲人,哪怕是骆川这种地主家庭出身的“坏分子”,也要上工接受劳动改造。   他现在主要负责给村里养猪,这活又脏又累,但着实是个人人争抢的好工作,没别的,就是为了年底杀猪的时候能多给自家分二两肥肉。   要不是李保平力排众议,又减了他年底分猪肉的份额,怕是没办法将他安排进去,他就只能去给全村挑大粪了。   就算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安排,都是李保平在为他担着风险。   为的不过是报早些年骆川爷爷的一饭之恩。   而村里受过骆老爷子恩惠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也默认了李保平对他的这么一点小小的庇佑,骆川才能在失去双亲又没了爷爷的艰难境遇里活下来。   这些事骆川都记在心里,但他现在也只能默默的接受李保平和东叔等人的帮助,只希望也许将来某一天自己有出息了,能报答他们一二。   但这些能够接受的恩情里,并不包括让李保平推荐他去军工厂当司机!   听完骆川的话,李保平也明白了他的顾虑,他叹了口气,为他的懂事又欣慰又悲哀,但还是坚持道:“小川,你别推迟了,我都和我战友说好了,这事民不举官不究的,只要没人去举报你,你悄悄的去,不会出事的。”   “可…!”骆川还想拒绝,却被李保平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小川,听我的!这个机会难得,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你媳妇想想吗?她一个城里来的娇小姐,能陪你吃一辈子的苦吗?”李保平已经从东叔那里知道了顾迟迟失忆的事情,加上上次顾迟迟亲口答应的他,以后会和骆川好好过日子,他便也同意了东叔的看法,觉得什么也不记得了的顾迟迟和骆川凑做一对也挺好的。   听他提起顾迟迟,骆川心里再次涌现那种轻微的刺痛感,他皱着眉头,苦涩道:“是啊,她不会愿意和我过苦日子的,谁有钱她就和谁好,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段时间她不是很安分吗?”李保平不知道顾迟迟今天见到了骆荣的事,骆川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于是全然不知骆川心中纠结的他大手一挥,拍板道:“别说你媳妇的事了,我看她现在挺好的,你就听我的,等下我给你个地址,明天你就去找我战友报道!”   “保平叔,明天会不会太急呢?我回去考虑考虑再答复您,成么?”   如果不是怕自己成分不好,极大可能连累李保平和他的战友,骆川绝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但错就错在他这人人唾弃的出身,现在保平叔有明显是激动的时候,直接拒绝他一定不会同意,因此骆川只能采用拖字决。   只要拖到保平叔的战友后悔了就行了。骆川默默的想到。   “你,唉!”李保平自然不会不懂他的顾虑,但也知道骆川这人打小就轴的很,一般人是劝不动他的,只能指望他自己想通,因此李保平长叹了一声,拍了拍骆川的肩,叮嘱道:“既然你拿不定主意,不如回去和你媳妇商量下,她城里来的,亲爹又是革委会的主任,虽说什么也不记得了,但见识总归还是在的,你问问她,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说完摆摆手,示意骆川不必送,自顾自的走了,   而骆川直到进了家门口,骆川还没想好要不要和顾迟迟说这件事。   他站在堂屋里,在去找顾迟迟和回自己屋之间举棋不定。   顾迟迟正好从厨房走出来,见他杵在屋子正中间,她就像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和骆荣拉扯似的,冲他甜甜一笑,“”哥哥回来啦?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要不要跟我说说?”   闻言,骆川抬眼看向她,但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起来。   她这样的人,真的会替他保守住这种要命的秘密吗? 第10章 . 狠话 我顾迟迟就算是死,也不会和骆川……   “算了,没什么。”思来想去,骆川仍然觉得不能相信她。   尤其是,她一向和骆荣走的近,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骆荣那一家子。   骆川可没有忘记,当年要不是马文秀带人举报爷爷,爷爷也不会死在批///斗台上,自己也不会被他那好二叔一家作践这么多年…   想到当初亲眼看着爷爷气死时的场景,骆川的眼里就溢满了恨意,手掌也不由得紧握成了拳。   “不说就不说吧,哥哥你别打人啊,”见他好好的说着话,突然就c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顾迟迟吓了一跳,小声哔哔道:“我不过是心疼哥哥,想给哥哥分忧而已啦,你不乐意,也不能生气啊!”   被她这么一打岔,骆川总算从沉重的回忆里走了出来,他白了顾迟迟一眼,没好气道:“少作妖!”   不过心情总算是好点了   “你觉得,我去城里找工作怎么样?”骆川想了想,决定只将事情透露一半。   没想到他开口问的是这样一件事,顾迟迟瞬间来劲儿了。   “这是好事啊哥哥!”她激动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开心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现在政策变啦!我觉得以后进城、做生意才是出路!”   八十年代初诶!   哪怕就是去摆个卖茶叶蛋的小摊,也比这么困在乡下种田好啊!   骆川这么穷,进城去闯闯,说不定还能找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且,顾迟迟的直觉告诉她,骆川这样的人,是不会一辈子困在村里种地的。   因此,对于骆川这个想法,她当然是极力赞同,甚至恨不得马上给他打包行李,明天就送他走。   他去闯荡了,顾迟迟就不用再看到他了,也就不会再心慌意乱了。   但如果他出去打拼了,自己一个人在村里苟个一年半载的,等过了剧情点,就找个借口和他离婚走人,岂不是美滋滋?   想到这里,顾迟迟仰头望向骆川,眼里亮晶晶的,“哥哥,你安心进城吧,我一个人在家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对了,哥哥你什么时候走啊?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点什么东西?”   谁担心你了!   骆川心里吼了一句。   但见她一副巴不得自己立马消失的样子,骆川想起她那一大堆好哥哥,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呵,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出去?”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危险的盯着顾迟迟问道。   但顾迟迟却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悦,仍然高高兴兴的点头道:“嗯嗯,哥哥你不知道,以后政策还会变化,城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只要胆子大敢闯敢干,就能干出一片天呢,还有,哥哥你一定要注意照顾自己…”   她叮嘱骆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川冷笑着打断了,“哼,我就知道,等我走了,就没人阻碍你满村子的搞破鞋了,是吧?”   扔下这样一句话,没等顾迟迟反驳,他转身又出门去了。   留顾迟迟盯着他带着怒气的背影,大骂道:“骆川!你特喵的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脑子有病的一定是她自己!   竟然会觉得骆川是个好人?!   她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以后谁再关心他谁是狗!   她气成陀螺,一个人在屋子里原地打转,嘴里不断骂着“骆川,王八蛋”。   生了半天闷气,顾迟迟冷静了下来。   她把灶上的火熄了,院门一锁,潇洒的出门了。   受了狗男人的气,当然要去找她的宣柳姐姐告状啦!   到知青点的时候,宣柳正在准备做饭。   见顾迟迟来了,她也高兴的不得了,拉着顾迟迟去了灶房,一叠声的说要给她做好吃的。   “自从你嫁了人,这知青点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早盼你来了!”在宣柳眼里,仿佛顾迟迟还是个小孩似的,进屋之后她搬了个小马扎给顾迟迟,又塞了一把南瓜子给她,也不让她帮忙,就自己一个人忙活起来,一边手脚麻利的干着活,一边和顾迟迟闲聊着。   “没事,宣柳姐姐你不也马上就要嫁人了吗?到时候有了婆家,就好啦!”想到剧情进度,这个时间点何磐已经在找媒人筹备提亲的事了,顾迟迟捉狭的冲宣柳眨眨眼,“说不定到时候宣柳姐姐沉溺温柔乡,就想不起我来啦!见到我上门,说不定还会嫌我烦呢!”   被她这样打趣,宣柳也没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来,反而大大方方的,“怎么会!就算我以后跟何大哥有了孩子,也永远不会嫌你的。”   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记直球,顾迟迟脸都红了,蹭过去抱住她的腰,黏黏糊糊的撒娇道:“我就知道,宣柳姐姐最好了!”   不像骆川那个狗东西,只会莫名其妙的对她撒气!   想到这里,顾迟迟的神色里就带上了一点委屈。   宣柳何等心细?立马就察觉了,于是连忙追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给我们迟迟气受了?”   “还不是骆川!”顾迟迟嘟了嘟嘴,抱怨了起来,“我好好跟他说话呢,他莫名奇妙的就生气了!还骂我是不是想在村子里搞破鞋!”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她捡着能说的说了,提起骆川的时候,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对亲近之人不理解自己的不满。   宣柳含笑听着,不时点点头附和,但她到底比顾迟迟年龄大些,又心思敏锐,很快察觉到了顾迟迟对骆川的态度上那点细微的变化。   她心下好笑,骂起骆川来便不怎么给力,还为他说了好几句好话,惹来顾迟迟不满,“宣柳姐姐!你究竟哪头的啊!   “我当然是站你这头的啊!只是…”宣柳皱了皱眉,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试探道:“可是你们两个毕竟是夫妻,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我终究是个外人…”   “谁要和他过一辈子了!”这下顾迟迟跳脚的更厉害了,她一脸斩钉截铁的样子,恨声道:“我顾迟迟就算是一辈子没人爱!从现在打光棍到死!从河里跳下去!也不会和骆川过一辈子的!”   她想不通为什么宣柳也会说出这种和稀泥的话!   在她看来,这件事本就是骆川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宣柳应该和自己一起狠狠的唾骂骆川才对,怎么能,怎么能说什么自己要和骆川过一辈子的话来?   她气呼呼的,转身就要走,被宣柳一把拉住了,“你啊,脾气还是这么急!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要是不想和骆川过了,那咱们趁着天色还早,现在就离婚去?”   “也…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这下轮到顾迟迟犹豫了,她想了想,吞吞吐吐的解释道:“和他离婚的话,我就得回城了,我…我不想回去…”   她自认这个理由十分充分,但在心里明镜似的宣柳面前,就很有些欲盖弥彰了。   见她明明对骆川有了和以往不同的在意,偏偏还不开窍,宣柳就想笑。   她咳嗽了一声,掩饰住声音里的笑意,这才开口道:“那好吧,这确实是个问题,既然现在离不了婚,那咱们去找骆川聊聊?他给了你气受,我这个当姐姐的也算是半个娘家人,总得为你讨个公道不是?”   她说着就解开围裙,提上烧火棍,一副要去为顾迟迟出头找骆川算账的样子,把顾迟迟吓得够呛。   “也…也没有这么严重…”她手忙脚乱的拦住气势汹汹的宣柳,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家暴了不知道反抗的软弱女人,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毕竟她和骆川不过是表面夫妻,扯证本就是迫于舆论下的权宜之计,现在风头过了,他随时都能和自己离婚,而自己离了婚之后却只能回城去和后妈扯头花,或许还会走上原主的老路…   想到这里,顾迟迟豁然开朗,本来就是她有求于骆川,忍着点他,不是应该的吗?   “不了,谢谢宣柳姐姐了,我想明白啦,不打扰姐姐了,我先回家了!”她重新振作起来,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竟然会真情实感的生骆川的气?真是傻的不行。   见她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宣柳心里叹了口气,但她确实不好过多的插手别人的感情,只能将她送到门外,寄希望于以后她自己开窍了。   不然这两个人还有得磨,想到这里,宣柳再次忧虑的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顾迟迟去找宣柳这事被有心人看到了,她俩分开时各异的表情倒是引来了村里人的诸多猜测。   有说顾迟迟黄鼠狼给鸡拜年被宣柳识破教训了的,也有说两个女人为何磐大打出手的;   有觉得顾迟狗改不了吃屎又要开始乱来的,也有觉得她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从此洗心革面了的;   还有那些和原来的顾迟相熟的二流子,听说她病好了又开始心思浮动了的。   总之,众说纷纭,顾迟迟再次成为了村里人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不过倒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提起顾迟迟就一边倒的摇头唾骂。   对于这点小小的蝴蝶效应,顾迟迟一无所知,又另外的是让她发着愁。   骆川不见了。   还有,家里快断粮了。 第11章 . 遇险 英!雄!救!美!   看着见底的米缸,顾迟迟头疼不已。   她想起上次骆川做饭放的那一小把米,估摸着自己差不多把人家半年的量都吃完了。   但没办法,要让她顿顿红薯玉米的,她也吃不消。   现在只能庆幸骆川不在,不然怕是又要挨一顿骂。   想到消失了好几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骆川,顾迟迟撇了撇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离家出走了呢!   明明挨骂的是我,他生什么气啊?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却是去搞点粮食,不然马上就要断炊了。   而且宣柳跟何磐的婚期也临近了。   因为何磐的探亲假快结束了,宣柳家又不在河西村,她自己做主,拍板定在了三天后,顾迟迟得去给她买新婚礼物。   想到就做,顾迟迟在屋子里找了半天,终于把原身藏的钱找出来,结果一看,差点没给顾迟迟气个半死。   那后妈假惺惺寄过来的两百块,竟然已经被原身给花了大半了!   看着剩下的八十多,顾迟迟欲哭无泪。   揣着她的全部财产,顾迟迟直接去了镇上。   好在八十年代初的钱,购买力还是很强的,顾迟迟买了一斤盐、三斤糖、五斤油,不过也才花了五块钱,且这些东西不需要票,倒是省了她很多事。   但她最缺的米面,确是严格按照粮票出售的。   顾迟迟哪有这东西?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提着小十斤的东西,顾迟迟累的够呛,正在路边歇脚呢,就看到一个瘦小的中年妇人鬼鬼祟祟的向她走过来。   “大妹子,我都听见了,你是想买米是吧?跟我来!”她小声的凑到满脸戒备的顾迟迟身边,悄声道。   顾迟迟一到粮食站她就注意到这个小媳妇了!   长得美,穿的也靓,又大手笔的买了这么多东西,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正是她要找的人。   被她突然来这么一下,顾迟迟吓了一跳。   但听她说有米卖,顾迟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见传说中的黑市领路人了啊!   她正愁找不到门路呢,这人就主动找上来了!   但顾迟迟也怕遇见骗子,于是装傻道:“去哪里?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干瘦妇人见她还挺谨慎的,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里嘿嘿笑道:“怎么,大妹子你怕我是拍花子的啊?我就是...瞅空子做点小生意而已,这不你正好要买米又没有票吗?怎么还怕上了?”   听她这么说,顾迟迟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了,但还是故作怀疑的看着对方,“嫂子,那你得告诉我这是要去哪儿才行,稀里糊涂的,我可不跟你走!”   “嗨!看你这孩子!”那大嫂一把拉住顾迟迟,就往巷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怕啥?这青天白日的!不远,不会儿就到了!”   顾迟迟一想也是。   她们这些偷摸做生意的,肯定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把“据点”告诉自己。   于是便也点点头,挣开对方拉着她的手,咳嗽一声道:“嫂子,你别扒拉我,我自己会走。”   只是越走越狐疑,这巷子怎么七拐八拐的,没个头一样?   她心里生了疑,脚步便也越来越慢。   “怎么不走了?”等那嫂子发现顾迟迟落在后面之后,她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迟迟。   要是这时候还没发现不对劲,那顾迟迟就是傻子了。   “啊,我男人在裁缝铺那边买东西呢,这会儿差不多弄完了,不如我们出去等等他吧,今天要买的米挺多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提不动...”她绞尽脑汁,疯狂找着借口,一边说,一边小步往后退。   这都什么运气啊!   看过这么多年代文,没见过哪个女主找个黑市还遇见骗子的啊!   “没事,等下我们可以帮忙送到你男人那边去,这又不费什么事!”那中年妇人像没看到顾迟迟逃跑的小动作似的,仍然热情洋溢的怂恿她,只是在“你男人”三个字上明显加重了语气,听起来便有些莫名的嘲讽。   图穷匕见,顾迟迟也顾不上和对方打嘴炮了,留下一句一句“我不买了!”转身撒丫子就跑。   没跑两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慌里慌张的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两个同样干瘦却目露凶光的汉子跟在后面追!   顾迟迟慌到头脑空白,转头没命似的狂奔,但她和原身都是四体不勤的,又哪里跑得过这伙人?   再次回头,那两个嘴里叫嚣着“别跑”的男人离她已经很近了,近到她甚至能看清对方牙上的烂菜叶。   顾迟迟吓的魂都飞了!   被这伙坏人抓到了,还能有好下场吗?   这一刻,顾迟迟想起一大堆社会新闻,为自己先前的天真轻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她只能闷头往前跑。   没想到一转弯,就撞到一个人身上,她正要放声尖叫,就听见那人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喝:“闭嘴!”   顾迟迟下意识的将嘴里的尖叫咽了下去。   她无意识的睁大眼,泪眼朦胧中,看着那人长腿一踢,一脚一个,将追来的那两个男人踹翻在地,“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他身量高大,眉眼狠厉,这么低声一吼,倒像是虎啸山林。   被踹倒在地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发现是他,于是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灰溜溜的爬起来跑掉了。   顾迟迟摊在地上,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翻江倒海的,复杂到只知道流泪。   等她缓过神来,正要开口叫人,刚刚被压抑住的尖叫就冒了出来,一张口,没想到却打了个嗝。   ...好丢人!   刚刚被他救下的激动和感动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消弭在了这一声悠长的“嗝儿~”里。   顾迟迟只要一想到被骆川撞见她狼狈的样子,就觉得脸都丢尽了。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秉承着“只要让别人更尴尬,那尴尬的就不是我”的信念,等那伙人跑了,她一把扑过去抱住骆川的长腿,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哥哥!人家好害怕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哥哥~”   骆川本想甩开她,但一低头,却看到她哭的两眼通红、双肩颤抖的样子,想到刚才她面色发白的没命狂奔的样子,一看就是吓坏了。   ...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做个好事吧。   这么想着,他便没动,任由顾迟迟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泄着情绪。   这个局原本就是专骗她这种独身一人的年轻女人,倒也不做别的,只为谋财,而那被抢了钱也怕被抓,大部分不敢声张,倒让这伙人得逞过很多次。   顾迟迟一出现在镇上,就被这伙人盯上了,在她跟着那女人进巷子的时候,正好被在附近办事的骆川看到,他起了疑心,便跟了进来。   当然,这些内情顾迟迟自然是不清楚的,她只以为自己遇见了人贩子,差点就要被卖去山里了,于是哭的格外伤心。   而骆川却清楚这伙人的底细。   因此,见顾迟迟哭了半天还没停,他等的不耐烦了,甩了甩腿,骂道:“你有完没完啊!”   “哥哥,你怎么又凶我!”没想到这一次顾迟迟却比他更凶,她抬起头来,双眼瞪的浑圆,大声吼道:“我都要被卖去大山里了,哭一会儿怎么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就要卖去大山里了?   骆川花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她的脑回路,顿时哭笑不得。   但语气倒是收敛了很多,“你想什么呢?他们只要钱,卖人可不敢!你把你身上的钱给他们,他们自然放你走了。”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解释,没想到顾迟迟却并不领情,她嘟嘟囔囔的站起来,小声道:“才不要!我身上的可是全部家当!还有,万一他们看我生的美,起了歹心怎么办?”   “你这脸皮可真厚,”骆川想起她往常对自己脸蛋的珍视,不由的冷笑嘲讽了起来,“刚刚我就不该救你,你靠脸皮就能人吓走。”   “哼,懒得跟你计较!”顾迟迟横了她一眼,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东西,理直气壮的递给骆川,“拿着,这可是给咱家里买的!”   她嘴里的话说的硬气,但眼里还残留着泪水,说话也仍然带着鼻音,就像被骤雨摧残过的桃花,湿漉漉、惨兮兮的,让对上她眼神的骆川一顿,等反应过来时,一只手里已经被塞满了她买的东西。   而另一只手,则被她顺手拉住了袖口。   盯着她捏在自己陈旧袖口上的葱白手指,骆川只觉得两样事物格格不入。   莫名的,他便觉得心里又烦又躁,却没甩开她,只是目不斜视的迈步,嘴里干巴巴的问道:“你不是想买米吗?我带你去。”   顾迟迟正是惊弓之鸟,都快怕了“买米”这两个字了,但想到家里确实没米了,她只能把到了嘴边的反对吞回去,乖乖问道:“是啊,但哥哥你不会把我卖掉吧?我听说...黑市真的有人买老婆...”   “...”骆川懒得和她废话,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次在骆川的带领下,两个人穿过几条巷子,很快到了一个普通的小院外。   看着骆川熟练的和接头人对了暗号,又说了顾迟迟的来意,接头人到没废话,直接报了价:“新米两毛,你要多少?”   这价格确实比粮食站贵不少,但顾迟迟没票,也只能掏钱买了三十斤米。   弄完这些,顾迟迟又去供销社买了一个大红喜字搪瓷盆、一斤水果糖以及两米花布,准备送给宣柳当礼物。   这一遭虽然一波三折,但想买的东西总算买齐了   原本以为骆川会送她回去,没想到到了镇子口,他拦了一辆顺路的牛车,帮她把东西放上车,转身就要走。   “哥哥,你去干吗?”顾迟迟没忍住,往前追了两步,拉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问道。   这次骆川没惯着她动不动就拉人的坏习惯,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声道:“干活。”   “还有,我警告你,”他转身,盯着顾迟迟的双眼,低声道:“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要你好看!”   说着还挥了挥握紧的拳头。   顾迟迟想起他一拳捶烂床板的力气,咽了咽口水,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头点的像小鸡啄米,瓮声瓮气的答道:“放心吧哥哥,我可是你老婆!我会死守我俩的小秘密,谁都不会告诉的!”   “...”   骆川忍了又忍,强行将想打她的冲动压了下去,也不想理她了,直接转身就走。   他俩的小秘密?   明明说的是一回事,但从顾迟迟这狗嘴里吐出来就听着不是那么回事呢?!   他郁闷极了。 第12章 . 婚礼 迟迟,你真好看   一路安生的回了家,没过两天,就到了宣柳结婚的日子。   当天天还没亮,顾迟迟就起来了。   从原身几大箱衣服里找出一条粉色灯芯绒长裙和一件白色的粗织毛衣穿上,又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洗漱完,再略微收拾了一下,就端着先前买好的瓷盆和喜糖、花布等东西出了门。   看着这堆东西,顾迟迟难免想起骆川,但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也只能怅然的叹口气,强行将他抛在脑后。   到了知青点,宣柳也在收拾打扮。   见顾迟迟来了,她高兴的不行,含笑嗔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早?离何大哥来接还久呢,你多睡会儿啊!”   “我可是姐姐的娘家人,当然要来给姐姐送亲啊!”顾迟迟笑着将礼物递给了宣柳,不出意外的又被她嗔怪了一番礼数太多。   但顾迟迟知道她是好意,笑嘻嘻的听着她数落自己,等她终于说完了,便一把将她按到梳妆台前,又拿起了梳子,“姐姐今天是新娘子,可不能操心,让我给姐姐梳个美美的发型,保准叫姐夫看呆了去!”   这个时候说起何磐,宣柳到底还是害羞,清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霞。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柳,蒲柳韧如丝,磐石无转移。”【1】顾迟迟嘴里念着做了改动的诗句,手里盘发的动作不停,三下两下的,就给宣柳弄出了一个鱼骨辫打底的发髻来。   对着镜子里重复她刚刚念过的诗、已然痴掉的宣柳,顾迟迟得意一笑:“怎么样,宣柳姐姐,我的手艺好吧?”   宣柳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镜子和平常截然不同的自己,宣柳惊呆了,“这竟然是我?迟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   “这有什么?姐姐本来就漂亮,不过是平常不爱打扮罢了!我只是给姐姐锦上添花而已。”顾迟迟冲她眨了眨眼,开始对宣柳吹起了彩虹屁,将宣柳夸的面色通红。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宣柳自己戴上了红色的绒花,又去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在家里坐着等何磐来接就行了。   陆陆续续的,一些和宣柳交好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来了,小小的知青点变得热闹起来。   看到宣柳的新发型,她们好奇极了,围着宣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倒是将顾迟迟挤到了角落里。   没人搭理,顾迟迟也乐的清净,自个摸了一把葵瓜子坐在角落里磕着看热闹。   “对了,宣柳姐姐,我…我马上也要结婚了,你能跟我说下你的头发怎么弄的吗?到时候我也想弄个差不多的…”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姑娘满面通红的开口问起了发型的事。   宣柳有心替顾迟迟拉好感,也不揽功,直接告诉她们是顾迟迟帮忙弄的。   整个屋子瞬间静了一瞬。   有人往坐在人群外的顾迟迟看了一眼,接着撇了撇嘴,不屑道:“原来是狐媚子的手段,怪不得呢!”   她这话却是将宣柳也骂进去了,顾迟迟瞬间不乐意了,她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瓜子屑,轻飘飘的看向对方,笑道:“狐媚子也比黄脸婆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却是戳中了那嫂子的痛脚,她家里男人也是个不着家的,为此两口子没少干架,但她越是和她男人吵架,他男人越是躲着她。   听到顾迟迟拿这话刺她,她气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红着眼眶瞪着顾迟迟,半响说不出话来。   “照我说啊,我们女人呢,还是要学会讨家里男人欢心,但要是天天邋里邋遢的,要我是男人啊,我也不乐意看着,”虽然顾迟迟不认同这种观点,但也不妨碍她拿出来挤兑人,就像现在,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这那个嫂子,在对方油腻的围裙上停顿了几秒,做作的摇了摇头,“像嫂子你这样的,一定对我的话深有体会吧?”   “你!”再次被她戳中痛处,那个嫂子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作势就要打顾迟迟,没想到被最先开口问发型的姑娘拉住了,那姑娘将人往后一扒拉,自己站到了顾迟迟面前,先替那嫂子道了个歉,才期期艾艾的问道:“那…那顾知青,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才能…才能像你一样?”   今天来宣柳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新婚不久或者即将出嫁的同龄人,听了顾迟迟先前那番话,说心里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们惯常对顾迟迟又嫉又恨,没少说过她的坏话,现在拉不下这个脸开口问她罢了。   这个姑娘做了出头鸟,这些人乐的不用和顾迟迟打交道,不过却都悄悄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明里暗里看着,顾迟迟也不慌,她大大方方的分享了几个发型,又亲手为这个姑娘弄了一个有别于宣柳的发型,倒是得了一叠声的感谢,“顾知青,真是谢谢你了!那个…我叫赵满儿,我结婚那天可不可以请你过来帮我做个头发啊?”   见她眼巴巴的看着,顾迟迟想着最近没什么事,便干脆的答应了,“好啊,你不嫌弃我手艺差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顾知青,你人真好!”赵满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写过顾迟迟,美滋滋的坐下了。   但这个口子一开,就又有几个即将结婚的姑娘来请顾迟迟帮忙,顾迟迟捡着顺眼的答应了,那种请她帮忙还不情不愿的,她随便找了两个理由,直接拒绝了。   一时间,倒是引来了很多人对她改观,也收获了两个说得来的朋友。   就在屋子里热热闹闹的交流着打扮经验的时候,一串响亮的鞭炮声由远及近,还有小孩起哄的声音穿来:“接新娘子了!接新娘子了!”   屋子里瞬间忙乱起来,有身强力壮的去堵门的,也有起哄打趣宣柳的,屋里屋外都闹腾了起来。   等这简单的仪式结束,顾迟迟扶着一身大红的宣柳出去,就看到不大的知青点外到处都是鞭炮炸飞的细碎红纸,而站在人群之前的何磐,穿着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胸前也带着一朵红花,正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等和平常截然不同、娇羞中带着温婉的宣柳出去时,他的眼睛直愣愣的就看了过来,显然一副被惊艳了的样子。   惹来一阵善意的起哄。   等反应过来,一对新人脸上都是红红的。   但何磐到底年龄大些,有当了兵,心理素质了得,硬是顶着围观群众的笑声,大步走向宣柳,一把将人抱起就往院外走。   起哄声更大了,还夹杂了几声口哨声,将一向大方的宣柳臊得将脸埋在何磐怀里不肯露面。   含笑看着这一幕,顾迟迟却想起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还没回家的骆川,她出了一会儿神,反应过来时,却是轻轻一哂。   莫名其妙的,想他做什么?   当她将注意力再次放回现实,变看到何磐带过来的本家兄弟们进屋将宣柳的嫁妆放进箩筐里,喜气洋洋的挑着跟在他身后走了。   何磐家里还比宣柳这边热闹的多,小小的院子里摆了十多张从各家借来的桌子,满满当当的坐着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天。   接亲的队伍快到何家的时候,就点起了红色的鞭炮,在震天响的鞭炮声里,一路噼里啪啦的往何家走。   小孩子们捂着耳朵,嘻嘻哈哈的围着队伍跑前跑后。   被这股纯朴又热闹的气氛感染,顾迟迟也笑得开怀。   满天红纸碎屑里,她这么一笑,便如同一树桃花乍然开放,浓艳极了。   “迟迟,你真好看…”一旁的赵满儿看呆了,低声感慨道。   她总算理解村里那些为顾迟迟神魂颠倒的男青年们了,这样一个美人,要是愿意对自己笑一笑,只是为她干点活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什么?!满儿你说什么?!”顾迟迟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于是放开捂着耳朵的手,凑过去大声问道。   她凑的极近,近到赵满儿甚至能看清她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被她这样专注的看着,绕是赵满儿一个女人也脸红。   “我是说,迟迟,你真好看!”在激动之下,赵满儿鼓起勇气,对着顾迟迟大声喊到。   没想到鞭炮声正在此时停下,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喊出的这句话。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顾迟迟难得的也有点脸红,她捂着脸,低声对赵满儿道:“满儿,这话咱可以等私下说啊...”   被所有人看到自己的糗事,赵满儿也羞的满脸通红,几乎不敢抬头。   于是等到何家的时候,两个人脸红的比一堆新人还明显,惹来不少人好奇,就有送亲队伍里的人绘声绘色的给不知情的人说起来,于是不出半天,这个小小的插曲就近乎人尽皆知了。   好不容易捱到等婚礼结束,顾迟迟饭都没吃完,就偷偷的溜走了。   结果一路上还是有小孩笑嘻嘻的对着她起哄:“迟迟,你真好看!”   且这些小孩泥鳅似的,喊完了撒腿就跑跑,让顾迟迟想叫住他们让他们别这样了都不行。   顾迟迟尴尬的想离开这个星球,一路上避着人,快步低着头走着,恨不得马上回家把自己锁起来。   但偏偏骆川家在村子里的偏僻角落,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   顾迟迟只能加快脚步。   却没想到,走到一个背人的垭口时,有人从身后赶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没等顾迟迟尖叫出声,那人就凑到她耳边油腻的调笑道:“迟迟,今天这么好看,怎么不来找我啊?” 第13章 . 堂弟 借力打力   听出是骆荣那个骚东西的声音,顾迟迟心里恶心又腻味,她挣了挣,却没挣开,便也不懒得再顾着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腿往后一踢,直接来了一记断子绝孙腿。   “嗷!”骆荣捂着关键处,痛的整个人弯成虾米样,嘴里不断哀嚎着打转。   顾迟迟总算得了自由,她往后跳开几步,远离了骆荣,欣赏着对方的丑态。   狗东西,叫你骚//扰我!   “哦,原来是堂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要脸的歹人呢!”   等看够了,顾迟迟踢人的那只脚用力的在地上碾了好几下,摆脱那种恶心感后,她才不咸不淡的“关心”起骆荣的伤势,“真是对不住了啊,我不是故意的呢,堂弟,你,没事吧?”   她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上下打量着对方,视线在他不可说的部位停留了几秒,一脸怀疑他已经被废掉了的表情。   被她这种眼神看着,骆荣怎么受得了?   于是他忍着痛挺直腰,想要做出风流潇洒的样子,但实在痛的厉害,脸上的表情就显得十分扭曲了,“小迟,哥哥没事,哥哥好着呢!你现在来检查一下,就知道我骗没骗你…”   说着还暗示的顶了顶胯。   可惜一动就痛的厉害,他只能背过身去弯下腰捂着痛处嘶个不停。   看到这一幕,顾迟迟差点吐出来!   “既然你没事,那就太好了,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她忍着恶心,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一句,转身就想走。   “唉!小迟别走啊!”见她要走,骆荣连那要命的痛处都顾不得了,连忙拉住她,“你先前说过要嫁我的,现在嫁给了骆川,就不理我了吗?”   说着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委屈。   要不是顾迟迟有原身得记忆,都要以为原身真的和他有什么了。   但原身不过是广撒网罢了,究竟给多少人说过这种话,恐怕连她本人都不清楚。   顾迟迟心里冷哼一声,实在是懒得和这人虚以委蛇了,于是直接了当的说道:“堂弟,我现在是你的嫂子,还请你记得这一点,不要再来纠缠我,免得惹麻烦。”   “还有,”想了想,顾迟迟补充了一句,“我以前也从没有喜欢过你,你不要想太多了。”   听见这话,骆荣深受打击的后退了两步,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但他想了想,又恍然大悟般大声说道:“我知道了!小迟妹妹,你是怕骆川打我是吗?”   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么,自己一个人感动了起来,“小迟妹妹,你不用担心我,为了你,我愿意和骆川拼命!哪怕被他打死,只要他愿意成全我俩,我都认了!”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顾迟迟差点没忍住上去给他发育不全的小脑来一拳,她不耐道:“不是,你想多了,我说了,我根本没喜欢过你,你还要自作多情到什么时候?!”   “小迟妹妹,我不信,”骆荣望着她,深情道:“你今天穿的这么漂亮,不就是想要给我看的吗?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往我坐的地方看了好几眼,难道不是在暗示我娶你吗?我明白,你现在这么说,都是为了保护我,你的苦心,我全都明白,但是!为了你,我不怕骆川!你也不要怕他,要相信我们的爱情可以打败一切,给我一点信心,可以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迟迟根本不记得自己看过他了,就他这副每个五官都想离家出走的尊容,顾迟迟多看一眼都嫌辣眼睛。   但现在这个人显然陷在自己的逻辑里,不管顾迟迟说什么,他都能曲解成是她为了他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从而开始自我感动。   “我是说…”顾迟迟深吸了一口气,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好啊!你这个贱蹄子!嫁了人都还不安分,还来勾搭我儿子!”   马文秀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她一把扯开骆荣将他挡在身后,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张口就对顾迟迟骂道:“你就这么离不得男人?我都给你安排了一个,你怎么还要来缠着我儿子?”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一脸心虚的看着顾迟迟,指望她没发现她话里的漏洞,但顾迟迟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话。   “婶子,你这话就有意思了。”顾迟迟眼睛一眯,看了一眼在马文秀身后跳脚的骆荣一眼,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她吸了口气,眼泪说来就来,“原来!我就说,明明我那天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过去还在骆川的屋里醒过来,原来都是婶子你做的?”   “我究竟哪里得罪了婶子,婶子你要这么对我!”   她哭的摇摇欲坠的,连嘴里的质问也显得柔弱可欺。   到了这个份上,马文秀也不装了,她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谁叫你这个贱/人勾的我儿子魂不守舍的?天天嚷着要和你结婚,我儿子一表人才的,你这种女人也配?正好骆川那个坏种也没老婆,我就做个好人,给他送一个咯!”   这可真是母不嫌子丑…   看了一眼骆荣那张让人食欲减退的脸,顾迟迟只觉得心里一梗,连怎么骂回去都忘了。   她没说话,马文秀身后的骆荣却叫唤了起来。   “妈!我是说为什么你让我去舅舅家帮忙,一帮就是一个月!”他一把将马文秀推到地上,对着她气急败坏的大吼道:“原来都是为了拆散我和小迟妹妹!妈,你竟然是这种恶毒的女人!”   被自己亲生儿子指着鼻子骂,马文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慌了,她也不敢起来,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地上,卑微的解释道:“小荣,妈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这样的,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为什么要娶一个婊、子?妈不同意,也是想给你说一门更好的亲事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小迟妹妹结婚!妈,这是你干的坏事,你就要给我解决了!”对着马文秀,骆荣十分理直气壮,不仅没去扶她起来,反而开始提起了要求,“现在我就要小迟妹妹和骆川离婚,妈,你听到没有?!”   马文秀当然不肯,于是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内容无外乎是顾迟这个女人配不上他啦,这种女人玩玩就行了,不能往家里领啦之类的,但骆荣一心觉得自己和顾迟迟心心相印,是被拆散的苦命鸳鸯,为了他的爱情,他也一定要和自己亲妈抗争到底!   因此不管马文秀怎么说,他都是一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一边说服这马文秀,一边还要安抚顾迟迟,“小迟妹妹,你放心,我一定说服我妈接受你,我的妻子,除了你,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他原本以为顾迟迟会感动的非他不嫁,但他不知道的是,顾迟迟看戏看的只想笑。   见骆荣一心扑在她身上,连亲妈都不要了的样子,顾迟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骆…骆荣哥哥,婶子都这么骂我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嫁给你?不如你就把我忘了,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吧…”顾迟迟双眼含泪,摆出一副被马文秀的话伤透了心,又脆弱又坚强的样子。   她一开口,果然让骆荣的正义感爆棚,他对着顾迟迟喊到:“小迟妹妹,我妈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我让我妈给你道歉,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说完踢了马文秀一脚,催促道:“妈!快给小迟道歉,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别拿那种难听话说她了,你说她,我也不会高兴的!”   “谁要和这个狐狸精一家子?”不敢让骆荣听见,马文秀嘴里嘀嘀咕咕骂了这么一句,之后不情不愿的爬起来,不情不愿的对着顾迟迟含糊的道了个歉:“…顾知青,对不住。”   “婶子,我没有听清,你说什么呀?”顾迟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她娇娇弱弱的看了马文秀一眼,将她恶心的够呛,偏偏骆荣怕顾迟迟伤心了不愿意离婚嫁给他,也跟着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妈,你道歉要有诚意,你这么小声怎么行?”   “…”马文秀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心头,要不是怕这唯一的儿子生气和她离了心,她真的恨不得当场打死顾迟迟,但现在没办法,她只能咬牙对顾迟迟鞠了一躬,大声道:“顾知青,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让她吃了瘪,顾迟迟满意了,她点了点头,勉为其难道:“婶子,以后你可的管好你的嘴,别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要是以后再得罪了谁,可不是道个歉就能善了的。”   马文秀心里气的吐血,但揭过她设计将顾迟迟嫁给骆川这事,也为了讨儿子欢心,她只能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顾知青说得对,我以后会改的。”   见自己的亲妈都道歉了,骆荣便殷切的望着顾迟迟,激动道:“小迟,现在我妈也同意了,马上你就能离婚嫁给我了,你开心吗?”   “呵呵,”顾迟迟假笑两声,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对骆荣道:“可是骆川出去几天了,他不在,我想离婚也离不了啊…”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骆川容许她留在家里,怎么可能离婚?这么说,不过是发现骆荣是对付马文秀的一把好剑,舍不得就这么扔了而已。   “你说的也是,”但她说的有道理,骆荣想了想,便点点头同意了,但仍然贼心不死,提议道:“他既然不在,一时半会的也离不了婚,但我俩早晚要结婚的,不如小迟你搬来我家吧,也算是适应一下。”   他这是说的什么猪话!   要不是想着利用他对付马文秀,顾迟迟简直想一巴掌扇死他!   但现在她也只能敷衍道:“还是等骆川同意了再说吧,不然村里人说闲话,我听了要伤心死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不定骆川现在已经回家了呢,要是他回来没见到我,说不定又有生气呢!”顾迟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不想再看到骆荣那张丑脸,于是再次扯起骆川这面虎皮做大旗,干脆的走了。   徒留骆荣再原地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   本来是来教训顾迟迟,没想到反被顾迟迟利用骆荣教训了一顿,马文秀自然十分不甘,她自然不会对骆荣如何,于是所有的账都记在了顾迟迟身上。   “小贱蹄子,早晚让你好看!”心里这么想着,马文秀看向顾迟迟背影的眼神便带上了几分刻毒。 第14章 . 吹牛 不如做局主动出击   之后几天里,顾迟迟刻意避着骆荣走。   倒不是怕他,是怕一见到他那张丑脸就忍不住吐出来。   每当因为骆荣犯恶心,顾迟迟就格外怀念骆川。   自从上次在镇上见过他之后,顾迟迟又去了镇上两次,但都没遇见他,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过这种时候终究还是少,也只有夜深人静时,顾迟迟才会想起他。   毕竟她现在忙了起来,既要干活,又要学习东叔给她的手册,还要抽空去给几个新嫁娘做头发,实在没什么空闲时间。   但她避着骆容走,骆荣自己不仅感觉不到,甚至还觉得她是在害羞。   这一天,骆荣又在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吹牛。   “小迟妹妹过不了多久就能改嫁给我了,到时候哥几个来听墙角啊嘿嘿嘿!”他得意洋洋的,主动提起这种事,见同伴们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不仅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还以为别人是在羡慕他。   这伙人都和他差不多,要么是家里情况经济情况不错,要么就是家中幼子,都是一群不用下地游手好闲的货,天天聚在一起,不是去撩拨小媳妇就是去调戏大姑娘,但他们做的又不算过火,因此这么久以来,除了挨几句骂、挨几下打之外,倒也没惹出什么大事。   以前这群人就总围着原身转,直到她嫁给骆川,他们怕骆川,这才消停了些。   现在听骆荣这么说,他们心里都躁动了起来。   “你就吹牛吧!”有个小青年生怕骆荣说谎,眼珠子转了转,便开始激他,“就你这脓包样,敢去和骆川抢人?我看你是想娶小迟想疯了吧!”   很快有人领会到了他的意图,也跟着帮腔道:“上次你还说已经和小迟妹妹私定终身就等着扯证了呢,结果呢?你还没回来小迟就嫁给了骆川!”   见他们不信,骆荣急了,他满脸通红的辩解道:“还不是因为我妈不想我娶小迟!这次我都跟我妈说好了,小迟也答应了,就等骆川回来,他俩就离婚!”   说完还强调道:“这次我真没骗你们!”   那几人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的信了几分,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起了歹念。   “骆荣,你少来了!”他们起哄道:“口说无凭,既然你说小迟妹妹已经同意了,那何必非得等到她离婚?不如...把你这洞房提前几天?也让哥几个开开眼啊!”   “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想娶小迟妹妹,这不是不如你本事大能让亲妈听你的吗?给个机会,让哥们几个跟着你解解馋呗!”   骆荣原本额想法是到时候人嫁给他,当然是随他怎么高兴怎么来,但现在还没扯证,他直觉他的小迟妹妹恐怕不会高兴他这样。   但他一向对外软弱,越听就越觉得自己兄弟们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我回头约小迟妹妹去后山旧屋那里去,到时候你们记得来啊!”   见他真的同意了,这伙人简直狂喜!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自己老婆都往外送!   原来小迟连手都不肯给他们摸一摸,现在怎样?还不是要被她男人往 他们手里送?   玩别人的老婆...想想就很刺激!   等骆荣这个傻子走了,这伙人冲地上呸了一声,纷纷心猿意马起来。   对于骆荣“贷款”将自己拿去招待兄弟这事,顾迟迟一点不知,但她却莫名觉得最近出门,有几个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她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己这段时间勤勤恳恳下地干活,别人觉得诧异而已。   直到有一天,宣柳神色复杂的找到她,开口就是一句:“你要改嫁骆荣了?你糊涂了吗?他那种人!还没结婚呢,就惦记着把你卖给别人!”   “啊?”这下顾迟迟是真的惊呆了,她张着嘴,一脸傻乎乎的重复道:“我要改嫁骆荣了?骆荣还要把我卖给别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顾迟迟气的把锄头都扔了,卷起袖子就要冲到骆荣家,“他在做什么白日梦!我改嫁他?我是疯了吗这么想不开!”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宣柳这才信了,她请吁了口气,拉住气头上的顾迟迟,“你先别冲动,咱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其他。”   “刚刚宣柳姐姐你还怀疑我!”被她劝住,顾迟迟委屈的开口控诉道:“你都没来问过我,就直接给我定罪了!”   发现自己用老眼光看她,冤枉了人,宣柳也有些尴尬,但她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因此利落的给顾迟迟道了歉,又拉着她回了家,这才把实情告诉她:“何大哥要回部队了,最近家里人多嘴杂的,我也是在灶房忙活的时候,听到屋子后头两个小青年说话...”   说到这里,她想起那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只觉得不堪入目,神色中也带了几分气愤,“他们再商量着...等骆荣把你约到后山,到时候一起...”   原话自然更难听,那两人青天白日的,就开始说下流话,让宣柳听了气到提着烧火棍就绕去了屋后,但原地已经没人了,因此她只能过来找顾迟迟,免得她真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又走上歪路。   听着宣柳遮遮掩掩的复述,顾迟迟却逐渐冷静了下来。   虽然宣柳没明说,但结合她的表情,顾迟迟大概猜到了原话究竟有多么的难听,她冷笑一声,骂道:“一群畜生!脑子里净想好事!”   骂完之后,她想了想,便把上次参加完宣柳婚礼之后遇见骆荣和马文秀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完她自己也有点后悔,懊恼道:“我当时就不该想着骆荣对付马文秀,不然也不会闹出今天这个事了,还让姐姐为我忧心...”   事情已经发生了,且这事本也不怪她,宣柳自然不会如何,反而回过头来安慰她道:“当时你已经说过了自己不喜欢他了,是骆荣自己脑子不清楚!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给自己背包袱?”   说完两姐妹便开始相对着发愁。   宣柳听到的话没头没尾的,她既不知道说话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计划的时间,甚至连这事是不是真的都不能确定,除了等着,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哼!”然而顾迟迟却不是坐困愁城的性格,她想了想,对宣柳道:“姐姐,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他们人多,我们要是就这么干等着,那恐怕什么时候出事了都不知道。”   “是啊,”宣柳也在想着办法,“不如我们去报警怎么样?就说他们几个犯了流氓罪?把他们抓起来坐牢去!”   “可是报警是要证据的,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顾迟迟老实的指出了这其中的漏洞,“我们现在去报警,骆荣大可以说自己没说过这话,其他人咱们也不知道是谁,就更没办法了。”   “那可怎么办啊!”宣柳也急了起来,她怕顾迟迟现在一个人在家,那伙人等不及了,直接趁夜闯到她屋里来...   想到这个可能,宣柳坐都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斩钉截铁道:“不管怎样,你先搬到我家去,我家人多,他们不敢乱来!”   说着就要去给顾迟迟收拾行李。   顾迟迟只当她是好意,但看过原书的她也知道,马上何磐要走了,她那个婆婆就要开始作妖磋磨她,宣柳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一段时间,要是再把自己接到何家去,她那个婆婆怕是要闹上天。   她不愿意让宣柳为难,便清了清嗓子,决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宣柳姐姐,你先别急,既然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不如...”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直视着宣柳的眼睛,眼中锋芒毕露,“不如我们主动做局,约他过来!”   看着这样的顾迟迟,宣柳一时间有些呆了。   。。。。。。。。。   在离河西村几百公里外的地方,骆川正在吃着午饭。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师傅出长途车,又走的匆忙,行李干粮等毫无准备,这一路上便只能凑合着随便买点吃的。   “唉,小川,我听说你是结婚了是吧?”带他的师傅就是李保平的战友,姓陈,骆川叫他陈哥,是个四十多的中年汉子,此时他见骆川沉默的就着凉水吃粗面馒头,便提着自己随手携带的咸菜下了车,和他一起蹲在路边,嘴里还关心道:“怎么你出远门,你老婆都不给你准备点吃的用的?”   听到他说起这个,骆川眸色一黯,他低头看着递到自己面前那罐合着肉炒好的咸菜,自嘲的笑了笑,“陈哥,不是谁家媳妇都像嫂子这么贤惠的。”   见他说完就安静吃饭,多的一个字都不肯再说,陈哥猜到了点内情,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骆川的肩膀,“唉,慢慢熬吧,这女人啊,都是势利眼,你回头挣了钱回去,她保准对你体贴的不得了!”   说完夹了一大筷子咸菜给骆川,叮嘱他道:“快吃吧,接下来还有一天车程才能到呢,这一趟货,要紧的很!可不能出了差错!”   骆川沉默的点点头,就着咸菜大口的啃起了馒头。   等吃完饭,坐回车上的时候,他想到陈哥的话,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   要是自己赚了钱,她会不会也对自己体贴?   发现自己竟然在想这个,骆川自嘲的摇摇头。   大白天的,竟然做起梦了?! 第15章 . 女妖 原来哥哥喜欢我这样吗?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哥的话,总之,晚上骆川罕见的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赚了很多钱,回家的时候,顾迟迟果然收起了她那些轻浮做派,成了一个就算用最严格的规矩尺度去比量,仍然半点毛病都挑不出的贤妻。   会在他进门的时候温言软语的替他换掉外套、吃饭的时候察言观色的给他夹菜、睡前给他捏肩捶背…   和现在动不动就说一些让人着恼的话的娇气模样判若两人。   照理来说,这应该是男人理想的妻子,可梦里的骆川却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对劲儿。   直到夜晚来临,骆川坐在桌子前办事的时候,一切都起了变化。   顾迟迟就像一个画皮女妖,褪去了白天那层贤良淑德的皮,恢复了自己的本性。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裙子,和那天去勾引何磐时候穿的那条颜色很像,却露出整个肩膀,披散着长发,悄无声息的从身后接近了骆川。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人家啊?”梦里的她从背后抱住骆川,一双白玉也似的纤细手臂从后往前伸到骆川的身前,手腕反折,又轻又慢的在他胸前花着圈,“是不是人家哪里做得不好?”   骆川浑身一震,却僵在了椅子上没推开她,只剩下喉结还在疯狂的上下滑动。   “哥哥,你说,你是喜欢我这样呢?还是别的样子呢?”她轻笑了一声,凑到骆川的耳边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   不等骆川回答,她再往前一凑,衔住了骆川的耳垂。   骆川:!!!   哪怕在梦里,骆川也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又湿又软的触感,让他不可自抑。   “嘻嘻~原来哥哥喜欢我这样~”梦里的顾迟迟格外的大胆,她视线往下,瞄到骆川的反应,不仅不脸红,还格外新奇的盯着看。   随机纤细的腰肢一扭,旋身做到了骆川大腿上。   太多的刺激反而令人麻木,骆川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他木然的看着顾迟迟当着他的面,将葱白的食指含进嘴里,媚眼如丝的看着他,挑衅般问道:“哥哥,我这样,你还喜欢吗?”   梦里的他心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轰然断裂。   他突然暴起,掐着顾迟迟不盈一握的要,将人提起来摁在书桌上,将她的腰折出一个诱人弧度。   然后长驱直入、横冲直撞,将顾迟迟剩下的话堵在嘴里,只剩下小猫般的呜咽。   她纤长的双腿被迫盘起,圆润白皙的足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声音又细又软的央求着他。   …………   “!”骆川霍然从床上弹起,待发现自己躺在招待所的床上,不远处躺着的是睡死过去的陈哥,根本没有什么妖精似的顾迟迟时,他心里复杂难言。   也不知道是在庆幸那是个梦,还是惋惜那是个梦。   。。。。。。。   骆川这边接下来一路上都有些做贼心虚,顾迟迟那边的计划也进行的不太顺利。   她原本想主动将骆荣约到后山破屋,再给他个教训,没想到她还没去找骆荣呢,骆荣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小迟妹妹,”望着顾迟迟那张顾盼生辉的桃花面,一想到今晚要和这样的漂亮姑娘颠鸾倒凤,骆荣的心中就火热不已,他望着顾迟迟的目光中仿佛在滴着口水,将顾迟迟恶心的够呛,但他却浑然不觉,仍然故作深情的对她道:“我听说今晚月亮很圆,想约你去后山…”   他似乎也知道直说自己的目的顾迟迟不会同意,于是瞎扯了这么一个理由。   “今天初一…”顾迟迟无语极了,淡淡的纠正他。   “哦哦哦,初一也有月亮,不影响不影响,”被拆穿了,骆荣局促的搓着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了,他语无伦次的说道:“总之,我买了好多东西,想和小迟妹妹…约个会…”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渐渐的编不下去了,只能实话实话。   看着他拙劣的演技,顾迟迟差点笑出声,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堂弟,你怎么能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她假意嗔道,一脸的欲拒还迎,“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我还做不做人了?!”   “既然堂弟你请我去,那我自然是…”顾迟迟的话没说完,只是含羞带恼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那一眼跟带着钩似的,直接让骆荣呆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顾迟迟,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好好好,小迟妹妹你别生气,我小声点说…”   “还有,堂弟,我只想和你单独相处,要是让我发现你不是一个人来的,那…哼!你是知道我的,你要是敢骗我,的一定让你好看!”   这种时候骆荣哪还记得什么兄弟朋友?他全然将和那伙人吹牛说的话忘在了脑后,只顾着一叠声的答应顾迟迟,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她进屋做他想做的事。   至于兄弟们嘛…自然是等他尝过鲜之后再说了,以后等小迟嫁给他,机会不多的是?   见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满脸都是猥琐的笑,顾迟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直接开始赶人,“好了堂弟,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八点半,我去找你,现在你先走吧,让人家看到了像什么话!”   骆荣脚步发飘,转身就往外走,没想到顾迟迟再次叫住他,并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堂弟,平时和你玩得好的,都是哪家的啊?”   他脑子晕乎乎的,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五一十的回答了顾迟迟。   “我晓得了,你走吧,”顾迟迟点点头,再次叮嘱道,“晚上记得一个人来!”   等骆荣走了,顾迟迟也没心情再干活了,她将门一关,麻溜的去找宣柳了。   到了何家,顾迟迟发现宣柳的情绪也不高。   何磐刚走,他妈就开始对着宣柳摆婆婆谱,虽然宣柳一向机制,倒也没吃什么亏,但总归也是受了气的。   见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给何磐写信,背影都透支一股悲伤,顾迟迟就气不打一出来,连自己的事都忘了,转身就想出去撕了那个极品婆婆替宣柳出气。   “迟迟!回来!别让我难做!”宣柳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勉强对顾迟迟笑道:“她就那个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做了人家媳妇,有的事总得经历,你能替我出这次头,难道还能次次都替我出头吗?”   “也不是不可以!”穿书之后,宣柳可以说是对顾迟迟最好的人,顾迟迟这人护短,她就是觉得谁欺负宣柳都不行!   “真是孩子气!”宣柳被她逗笑了,拉着她坐到了桌旁,一边收着桌上的信纸,一边感慨道:“思来想去,竟然还是骆川最适合你,他家了也没别人了,也不用受婆婆气,多好!”   “好什么好啊,”顾迟迟撇了撇嘴,抱怨道:“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也没个信,说不好是出去找别人去了呢?还是何大哥好,姐姐有个事,多少还能给他写个信,我呢?碰见那些污糟事,想找他帮忙都找不到人!”   她的话酸溜溜的,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和嗔怪。   “唉!不说这个了,”宣柳替她将鬓边一缕散发捋了上去,叹了口气,这才想起问顾迟迟的来意,“你过来找我,是什么事?”   顾迟迟一五一十的将今天见到骆荣的事说了,又说了自己的打算,“宣柳姐姐,你觉得…能成吗?”   “我觉得可以。”她被这样一伙人惦记,宣柳比她心里更焦灼,生怕在什么时候自己一个错眼不见,顾迟迟就被那群二流子糟蹋了,因此听了顾迟迟的计划,她不仅没有反对,反而替她完善了许多细节。   之后两人一起出去,特意绕了一大圈,和路上见到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又去和骆荣说的几人聊了聊,确定了那天在宣柳家后屋说话的人。   等两个人商量好,宣柳本想留她吃饭,但顾迟迟怕到时候她婆婆又以此为借口刻薄她,便谢绝了她的好意,直接走了。   她也没回家,而是直奔她和宣柳挑选的人家里。   “赵四哥在吗?”她嗓子轻轻柔柔的再院外响起,正巧赵四在院子里抽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烟也顾不得吸了,直接就跑了出来。   “是小迟妹妹啊!你来找哥哥,是有什么事啊?”他叼着烟,上下打量着顾迟迟,心里盘算着去催一催骆荣,好赶紧把人搞到手。   “赵四哥…”顾迟迟咬了咬唇,再次做出一副羞不自抑的样子来,她犹犹豫豫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彻底将他的心勾起来之后,才小声说道:“我想…约哥哥今晚九点在后山旧屋见面,可以吗?”   嘴里问着“可以吗?”但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人,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赵四只觉得天上掉馅饼了,这滑不溜丢的顾知青竟然会主动邀约他?难道是骆川走了这么好多天,她耐不住寂寞了?   他本来还有些疑心,但很快就给顾迟迟的行为找好了理由,当下便笑开了,对着顾迟迟喷了一口烟圈,调侃道:“小迟妹妹真识货,知道找哥哥我能满足你。”   “哎呀!”顾迟迟满脸通红,不过却是气的,她顺势跺了跺脚,嗔道:“赵四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去了啊?”   “来!怎么不来啊!”赵四过足了嘴瘾,也怕她真的反悔找别人,因此忙不迭的答应了。   “那可说好,赵四哥你不能把这事告诉别人!晚上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来!还有…”顾迟迟眼珠子一转,笑得像个小狐狸,“还有,赵四哥你得从屋后悄悄的翻窗子进来才行…”   “为什么?”赵四这下是真的起了疑心了,他狐疑的打量着顾迟迟,总觉得她好像挖了坑准备给自己跳。   “因为…”顾迟迟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等距离差不多了,这才回头冲他嫣然一笑,嘴里吐出两个字:“刺激。”   “草!”等她走远了,赵四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他一口将烟屁股吐到地上,骂道:“这城里的娘们可真会玩!”   而顾迟迟直到走的看不见了,这才扶着树干呕了两声,等压下那股恶心劲儿,她又趁着天没黑跑了一趟镇上,找到了骆川上次带她去过的黑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买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演员都到齐了,就等着晚上开唱大戏了。 第1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一个热情的拥抱……   一切准备就绪, 到了和骆荣约定的时间,顾迟迟打着手电筒,拎着一个小袋子就上了山。   今日初一, 天上无星无月,四周一片漆黑, 倒是方便了顾迟迟和宣柳的计划。   爬了一会儿山, 就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结果她刚到老屋门口,骆荣就打着手电筒出来了,“小迟妹妹,你总算来了~”   他语气甜腻,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顾迟迟, 也不等她回答, 上来就想抱住顾迟迟上嘴啃。   顾迟迟时刻防备着,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她闪身退了一大步, 避开了骆荣伸过来的手,这才假意笑着嗔道:“堂弟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今晚可是有一整晚的时间,包、你、心、想、事、成!”   以为她说的和自己是一个意思,骆荣兴奋极了,他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猪, 用手里的电筒往下一照, 示意顾迟迟看向那处凸起:“可是小迟妹妹,我都快等不及了!”   “嘶!”   那一瞬间,顾迟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瞎了,简直恨不得自戳双目,她将头扭到一旁, 深吸了好几口气,死死地握住手里的手电筒,这才强忍住给他割以永治的冲动,她心里不断默念道:“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想想计划想想计划!”   见她不看,骆荣还以为她害羞呢,他得意的动了动,问顾迟迟道:“怎么样,小迟妹妹还满意吧?”   “满!意!”顾迟迟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转过头来,盯着骆荣,咬牙切齿的说道:“满意极了!”   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顾迟迟拿起手里的小包就想速战速决,没想到骆荣一拍脑门,说道:“小迟妹妹,别在院子里干站着啦!快进屋去,我准备了好东西,保管能让小迟妹妹今晚快活似神仙!”   说完上来就又想拉顾迟迟的手,顾迟迟正恶心他呢,根本连一个衣角都不想让他沾上,她不得不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主动的绕过他往屋里走去,“哦?是什么啊?堂弟能跟我说嘛?”   “嘿嘿,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快活丸’~”说起这个,骆荣十分得意,他有心向顾迟迟炫耀自己的能力,推开屋门之后,快步的走到桌边拿起桌子上的两瓶北冰洋汽水,对着顾迟迟扬了扬,猥琐笑道:“在黑市卖两块钱一颗呢!小迟妹妹快来,别浪费时间啦!”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顾迟迟一顿,她捏了捏手里拎着的小袋子,轻笑了一声。   这骆荣倒是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堂弟你真厉害!”顾迟迟意有所指的夸赞道:“想的太周全了!”   周全到省了她拿出来骗他喝的功夫了!   当下她便做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接过那瓶打开的汽水,当着骆荣的面作势要喝,仰头仰到一半,她又停下了动作,冲着骆荣嫣然一笑,“堂弟,你怎么不喝呀?难道你今晚不想快活吗?”   都说灯下看美人,在这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她这么一笑,简直像个勾魂夺魄的妖精,别说是骆荣这样本就对她有下作心思的,哪怕是圣人来了,恐怕也抵抗不住。   骆荣本就猴急,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邪念更加澎湃,就这么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顾迟迟,晕乎乎的拿起桌上的汽水,一仰头咕噜噜的就喝完了。   “呀,堂弟,我想起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呢!”等他放下瓶子,顾迟迟突然夸张的惊呼了一声,“这个礼物我准备了好久呢,一定要在今晚送给堂弟才行,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拿给你!”   说完不等骆荣伸出手阻止,她像条游鱼似的滑出了屋外,然后飞快的从手里的小袋子里掏出新买的锁,咔嚓一声将门锁了起来。   “堂弟,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哦,”她捏出娇蛮的声线,对一门之隔疑惑拍门的骆荣吩咐道:“我要将堂弟锁起来,只能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要是我不在这段时间,堂弟你去找了别人,我可就不理你了!”   “那…那好吧,”她一向性格霸道,骆荣也没觉得她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只是叮嘱道:“那小迟妹妹你可得快点回来啊,我,我难受…”   就是要你难受才好呢!   最好难受死!   心里这么骂着,顾迟迟的嘴里却仍然是哄他的好听话:“当然呀,我也舍不得离开堂弟太久的,一定马上就回!”   说完这话,她便不再管骆荣,一溜烟的钻到了屋子旁边的枯草垛里躲了起来。   再将手里的手电筒调亮,冲着山下挥了三下。   这是她和等在村子里的宣柳约好的信号,意识是事情成了一半,可以准备下一步了。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顾迟迟关了手电筒,又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摸黑从自己旁边经过,又从屋后的窗户爬了进去,然后屋子里就响起了争执声,没过一会儿,其中一道男声发出惊呼:“骆荣,你是疯了吗?!”   “好兄弟,先帮帮我吧!”另一道夹杂着沉重喘息的声音想起。   接着屋子里的声音就变得奇怪起来。   顾迟迟又调亮手电筒,冲着山下挥了三下,等山下响起敲锣的声音,顾迟迟松了口气。   趁屋里的两人沉迷于互相帮助,她轻手轻脚的起身,一溜烟的往山下跑。   山下这时候却是闹成了一团。   村里人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都睡得早,这个时候大半个村子都进入了梦乡,在寂静的夜里,宣柳却提着个铜锣,边跑便敲,一边敲还一边喊着:“着火啦!着火啦!”   整个村子瞬间狗吠成一片。   等所有人都被她吵起来,她才停下脚步,稍微喘了两口气,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对围着她的人解释道:“各位父老乡亲,真是对不住,这会儿把大家叫起来,其实不是着火了,是山上的老屋进了贼!我听见里头两个人男人在商量等下来村里偷东西,这才想着叫大家起来,一起去捉贼的!”   村里人一听就急了,现在大家伙都不富裕,最恨的就是这等偷鸡摸狗的,于是纷纷抄起家伙事,也不用宣柳领路,成群结队的就往后山老屋走。   顾迟迟在大部队上山之前摸下了山,做出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混进赵满儿她们那堆年轻小姑娘里,边往山上走,边八卦道:“这啥事啊?怎么大家都往那边走?”   一副刚醒不清楚情况只是去看热闹的样子。   只是在路过宣柳的时候,冲还在不断给新来的人解释的宣柳点了点头。   见她顺利下山了,宣柳也松了口气,先前她生怕自己动作不够快误了顾迟迟的事,也是心急火燎的。   现在见计划进行的顺利,两个人的心都安定了一些。   宣柳继续在原地解释着,顾迟迟则一边和赵满儿等人闲聊着快速往山上走去,一边打着哈欠一副无聊的样子,嘴里还抱怨道:“其实照我说,我才不乐意掺和这些事呢,交给爷们们不就好了?我还想回去睡觉呢!   “这多有意思啊!”赵满儿等人却很兴奋,悄声交流着以前见过的处理这种事的先例,“等捉住做贼的,要是是本村的,就要把家里人喊过来,村里人都要开会□□,要是外村的,就要连夜去找他们村长,两个村商量着怎么解决,可热闹了!”   “就是就是,搞不好还有去请公安来呢!”   几个女孩子八卦着,纯粹是把捉贼当做一个新鲜事看热闹了。   哪怕顾迟迟知道这次捉的不是什么贼,听她们八卦也起了一点兴趣。   很快,第一上山的人就已经到了。   村里人也没什么复杂的战略,几个人把屋子前后一围,一脚踹开屋门就往里冲去!   “啊!!!”   “嗷!!!”   两声短促的男人叫声响起,快到地方的赵满儿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说话了,分分一脸兴奋的加快脚步往老屋冲去。   到地方一看,院子里才刚燃起火把,两个男人被捆成一团,堵了嘴扔在院子中间,火光闪烁不定,倒是一时半会看不清是谁。   赵满儿等人兴冲冲的就要过去看哪两人是谁,却纷纷被家里人喝住了:“过来!别脏了眼!”   她们这才止住脚步,不情不愿的走到家里人身边。   只有顾迟迟没人阻止,她又事有心把事情闹到,于是自顾自的走近,待看清楚两人衣衫不整、裤子上还沾染着可疑痕迹的样子,她立马捂着嘴惊呼道:“哎呀!怎么是....怎么是骆荣和赵四啊!你们,你们在这里干嘛了呀!怎么…怎么是这个样子!”   她的嗓音刻意的放大了,于是刚来的人全都听见了。   见到她,地上那两人自然激动极了,争先恐后的扭动着想要靠近她,眼里还透露着祈求,希望她能讲出实情。   但他们一动,那松垮的裤子自然也跟着掉,露出软趴趴的地方来,惹得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一阵惊呼,议论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哎呀!”顾迟迟的声音里满是羞意,但盯着那两人的目光却是一片冰冷,“你们两个…怎么能在一起…真是,真是伤风败俗!”   说完她真情实感的露出“辣眼睛”的表情,转身跑回了人群里。   原本周围的村民们还不太敢做出那样的猜测,但听见顾迟迟喊的话,他们便一下子明白过来,开始对着躺在地上的两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对着两人吐口水、扔泥巴的。   躺在地上的骆荣和赵四被堵了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见到这个场面,结合顾迟迟先前那一番表演,赵四很快明白过来,今晚这些事,都是这个贱/人做的局,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在和人商量怎么轮了她,这才几天啊,自己就反被她设计了!   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子先前还在推开骆荣这个恶心东西,不知怎么的,口干舌燥之下喝了桌子上的汽水,就和骆荣做起了见不得人的事....   这下子被村里人捉了个现行,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他想到以后的日子,闭上了眼,绝望的装起了死。   而骆荣还没明白过来,他仍然在不断挣扎着,想要开口解释。   很快李保平也到了,见到这个场景,他也懵了,等知道内情的人凑到他耳边一解释,他气的脸都红了,拎起手里的棍子就先冲过去打了两人一顿。   “平时吃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了!不,我看你俩是畜生不如!竟然做出这种事!”一边打,一边骂,被捆住的两人在地上不断的挣扎,但收效甚微,结结实实的挨了李保平一顿打。   很快,骆荣的身下沁出一摊水渍,他竟然被吓尿了!   看到他这么不中用,李保平仰天长叹一声,颓然的放下手里而棍子,摇头道:“唉,去把他们家里人叫来吧!”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公安局,跟公安同志们说一声吧,我是管不了了…”   他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转身就准备走。   “我看谁敢!”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拦住了李保平的去路。   顾迟迟知道来的是谁,但也随大流的伸着脖子去看,见果然是马文秀,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干瘦的男人,正一脸怯弱的拉住她。   应该就是马文秀的男人,顾迟迟那为没见过面的二叔了。   只是这两口子一个矮胖,一个干瘦,站在一起倒是颇有喜剧效果,要不是场合不对,顾迟迟都要笑出来了。   那两人拉扯间,马文秀一把推开自己男人,冲到了骆荣面前,一副老母鸡护崽的姿势挡在了他面前,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我看哪个王八犊子还敢再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   天知道!   当她知道自己儿子出了事,跑上山来看到自己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的时候,她的心就跟刀砍一样痛,甚至恨不得出事的是自己!   “乖儿子,你不要怕,妈马上就救你!”她转头一边安慰骆荣,一边就要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刚被骂过的李保平自然不可能由着她在这里撒泼,他厉声骂道:“马文秀!你以为这还是你撒泼就能解决的事!还不快滚开!”   马文秀却不管,她心里只有她的宝贝儿子。   看到自己亲妈来了,骆荣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他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亲妈,第一次生出了感恩的心思。   等被亲妈一把扯开嘴里塞的内裤,他终于带着哭声喊出来:“妈!”   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样子,马文秀心疼极了!   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儿子会做错事,一定都是赵四逼自己儿子的!   “你这个臭瘪三!”她泄愤似的冲赵四踹了几脚,脚脚往赵四下半身招呼,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我平时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敢欺负我儿子?我废了你这个烂屁/眼的脏玻璃!”   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赵四也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除了今天,他那里遭过这种罪?   被马文秀招呼了几下断子绝孙脚,他痛的虾米似的在地上拱起身子,恶狠狠的瞪着马文秀,一瞬间对马文秀的恨意甚至超过了顾迟迟。   “你个死娼/妇!你干什么!放开我儿子!”终于,赵家一大家子也来了,终于将赵四从马文秀的摧残下解救了出来。   发现自己儿子被马文秀打的不清,赵家婶子自然也不依了,当下就和马文秀撕扯了起来。   一个骂着“你儿子下/贱勾引我儿子”,一个骂着“我儿子一向好好的,一定是你儿子强迫我儿子!”,然后打的不可开交。   小小的一个破旧院子里,瞬间吵得好像菜市场。   连李保平怒吼着让两家人停手,都没人理他的。   最终还是赵家人多势众,以压倒性的优势将马文秀和骆老二打趴下为结束。   “打清楚了是吧?”等终于消停了,李保平才找到机会说话,他阴沉着脸,骂道:“我看你们是过的太轻松了,想去吃牢饭了!”   说着,一个个的点过去,“赵家的,骆家的,你们这是什么行为?你们这是聚众斗殴!当着大伙的面你们就这么打起来?简直是在藐视法律!我看大家也别睡了,连夜把你们两家人整整齐齐的送到公安局去!看看当着公安的面,你们还敢不敢这么横!”   两家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原本得意洋洋的赵家人懊恼的松开了压着马文秀和骆老二,而本就挨了打的马文秀和骆老二则想斗败的公鸡似的,灰溜溜的爬起来,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大队长!大队长!我有话说!”同样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开口机会的骆荣嚷嚷了起来,他大声喊到:“小迟妹妹!小迟妹妹,你快告诉大伙儿,今晚我约的是你啊!”   蠢货!   听到他这么喊出来,一副以为这样就能脱罪的样子,仍然被堵着嘴但从疼痛中缓过来的赵四嘲讽的笑了笑。   难道和嫂子搞破鞋又是什么好听事吗?   再说了,顾迟那个小贱/人大可以不认,他骆荣又有什么证据?   这么想着,赵四抬眼看向顾迟迟,见她果然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他便知道骆荣从她那里讨不了好。   “堂弟,你在说什么啊!”顾迟迟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过了一瞬,又做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仿佛刚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我知道,你的丑事暴露,你不敢面对,但也不要拉人下水啊?”她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委屈道:“我知道,我以前名声不好,但自从撞了头后我全都忘了,现在已经都改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给我泼脏水?”   “川哥现在不在家,我已经够小心的了,没事都不出门,这些大家伙有目共睹的,你现在这样攀扯我,等川哥回来,又该怎么看我!”   说着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说的有理有据,且这段时间以来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村里人想了想,纷纷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就是!你这是纯粹的污蔑!”站在顾迟迟旁边的赵满儿等人见她哭的十分可怜,也生气了,站出来骂道:“骆荣,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拉别人下水!”   “你说你约的迟迟?你根本就是在说谎!我们见到迟迟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下了,我们亲眼看到她从自家院子里出来!”   其实她们并没有看到,但人的记忆会自动补全场景,她们看到顾迟迟的时候,她正一脸惺忪的样子,她们便想当然的以为她刚起床,哪怕有人记得自己没看到这事,在周围同伴众口一词下,也很快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于是在这几人的作证下,顾迟迟成功洗脱了嫌疑,再没人相信骆荣的说法了,反而安慰起“受了委屈”的顾迟迟。   这下,骆荣傻眼了。   “不!一定是这个贱/货害我儿子!”只有马文秀相信自己的儿子,她现在就像条疯狗,只要能救她儿子,她见谁咬谁。   偏偏骆荣根本拿不出证据。   为了防止出错,顾迟迟做这些事的时候十分小心,要不是和宣柳一起行动,要不就是避着人私下说的话,根本不会给骆荣和赵四反咬她的机会。   因此她现在表面哭的十分伤心,实则开心极了。   可惜的是,没办法把那伙子惦记她的人渣一网打尽,想到这个,顾迟迟甚至有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名字自己已经记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赵四,你还有什么话说?”就在顾迟迟盘算下一波报复名单时,冷静下来的李保平开口了,他扯掉赵四嘴里的内裤,冷冷问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开口,我倒要听听,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呵呵,”到了这个地步,赵四已经知道自己拿顾迟迟毫无办法了,他阴狠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这一次算我栽了,我无话可说!”   “不过,你们可以去屋子里看看那两瓶汽水,再问问骆荣,那里头究竟放了什么东西?”他又看了一眼马文秀,想起她踢自己的那几脚,咬牙切齿的骂道:“要不是骆荣这个下作下作东西拿了那种东西来,我怎么可能对着他这种烂泥下的去X!”   闻言,所有人都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倒是认可了他说的骆荣是滩烂泥的话。   等将屋子里那两个快空了的汽水瓶拿出来,又去请了东叔过来,在东叔一番又是闻又是舔的操作后,他皱着眉头说道:“这里头加了料,我估摸着是最近黑市上出来的。”   他谨慎的没说名字,为的就是防止村里人有样学样,去买了来害人。   但他的话也基本算是承认了赵四的话,证明了汽水确实有问题。   这下子,简直在围观群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骆荣竟然馋赵四的身子!还馋到不惜买脏药算计他!   河西村的村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活了几十年,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他们对着目瞪口呆的骆荣指指点点,连带着马文秀和骆老二以前做过的破烂事都被拎了出来,以证明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他们一家子就是根子烂了!当初骆老爷子多好的人啊!那骆老二全家死绝了,饿的要死的,被骆老爷子见到,发了善心捡回去还认了他走义子,好好养大帮他娶了媳妇,结果呢?啧啧啧”   “一家子白眼狼!要不是他们两口子去县里举报,骆老爷子能被□□?咱村里受过骆老爷子恩惠的可是不少人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骆老爷子被拉去县里□□,这马文秀还不要脸的上台骂骆老爷子剥削她?真是!骆老爷子一辈子行善积德,就毁在这两个烂货身上了!”   说起这事,村里老一辈的人都是一脸激愤。   顾迟迟也跟着吃了一嘴瓜,终于知道了骆川和马文秀这家子的恩怨情仇,也终于明白了他对马文秀敌意的由来。   想到当年还是一个小孩子的骆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爷爷被拉去□□气死在台上,又小小年龄就成了地主阶级狗崽子,被戴高帽、□□,还要面对马文秀一家子这么多年的欺压,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头才长大,又是受了多少罪,才养成了现在这样别扭带刺的性格…   这一刻,顾迟迟理解了骆川,甚至对曾经小小的他产生了一丝心疼。   她闭了闭眼,心情复杂极了。   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向马文秀的眼神就变了。   原本只是想顺便对付一下马文秀,现在她却产生了再做一个计划收拾收拾马文秀的冲动。   不过现在却是不需要她再出手了。   没想到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的马文秀懵了一瞬,接着便开始叉腰骂着些指责她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了怎么了!打倒地主阶级可是政治任务!我举报那个老不死的又有什么不对!”   说起这个,她反而理直气壮起来,“好啊!你们这是要给那个老不死的讨公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应付上面,表面上在村里□□那个老不死的,私下却给他吃给他喝的!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放了我儿子,我天一亮就去县里举报你们!大家一起玩完吧!”   她这破罐破摔的威胁一出口,却是让在场的人瞬间一静。   当年大半个村子都受过骆老爷子恩惠,因此当接到上头命令要□□他的时候,几乎全村都参与了保护骆老爷子的事,现在马文秀嚷嚷着要将这个事抖落出去...   虽然最近两年政策变了,但谁知道上头会不会翻旧账?   村子里主事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见捏住了他们的七寸,马文秀一扫先前垂头丧气的样子,重新抖了起来,她蔑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得意洋洋的命令道:“快点!放了我儿子!”   这下没人再拦着她,沉默的看着她将骆荣身上的绳子解开,带着骆荣扬长而去。   赵家人也有样学样,将赵四救下来,兄弟几个轮流着将他背下了山。   被这两家人当着众人的面将两个败类带走,无异于是在所有人脸上抽了响亮的一耳光,在场的人都沉默着,气氛沉闷极了。   最后还是大队长出来主持大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声音疲惫的说了句:“天晚了,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率先转身下了山。   只是那以往总是挺直的脊梁弯了下去,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剩下的人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回走。   顾迟迟依旧跟着赵满儿宣柳她们一起,只是再没人说说笑笑,不长的一段路也变得分外熬人,进了村,她们终于强打起精神,勉强笑着安慰了顾迟迟一番,这才陆续的告辞了。   留下宣柳和顾迟迟两个人。   可以说,今晚这一出最郁闷的就顾迟迟和宣柳了。   原本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一定可以将骆荣和赵四这两个垃圾送去劳改场,却没想到被马文秀以这种方式将局面掰了回来…   “算了,宣柳姐姐,车到山前必有路,打不了下次我再想办法就是了。”见宣柳情绪不高,顾迟迟感激对方愿意帮忙,不想她也跟着不高兴,于是开口劝到:“我能算计他们一次,就能算计他们第二次。”   听着她故作乐观的话,宣柳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是让她担心了,于是也挤出一个弱弱的笑,强迫自己附和道:“就是,我们迟迟这么厉害!”   然而她们心里都清楚,这次不过是有心算无心,就这样大好的局面都没达成目的,以后怕是难了。   想到后来从屋子里拿出来的汽水瓶,想到赵四喝了都忍不住和骆荣做起下流事的样子,宣柳便是一阵心悸。   如果这次不是自己恰好听到他们商量,迟迟又想出了办法将计就计,到时候着了道被糟蹋的就是迟迟了!   宣柳紧了紧拳头,心里生出了一丝戾气。   不知道自己一向光明正大的女主角因为自己生出了一些阴暗的想法,顾迟迟还在继续装着不在意,她自夸道:“我这么聪明,他们两个那么傻,这次只是没有想到马文秀捏了这么个把柄,下次我一定能想出更周全的办法来的!”   她俩对视一笑,都以为对方相信了自己释放出的乐观信号。   于是她俩笑眯眯的互相叮嘱了一番之后道了别,就各自回家了。   只是关上门,顾迟迟为了安慰宣柳才维持住的虚浮笑容便消失不见了。   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的打开屋门将自己摔到了床上,望着结出了新蛛网的天花板,她啊啊啊的大叫了两声,放弃劝自己不在意,在床上焦躁的打起滚来。   “瞎叫唤什么呢?”骆川风尘仆仆的一进院子,就听见她在屋子里嗷嗷的叫,要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且叫声听起来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意思,他都要怀疑是野男人登堂入室了!   顾迟迟正难过呢,没注意院子里的动静,等她听到骆川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时,巨大的惊喜瞬间击中她的心。   “哥哥!”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径直往外跑,等见到骆川,她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跳进了他的怀里,像只树袋熊似的,双手双脚都盘在他身上,嘴里带着哭腔埋怨道:“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如果让顾迟迟一个人待着,或许她很快就能从计划几乎失败的沮丧中走出来,但偏偏骆川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还开口让顾迟迟发现,于是她便像摔倒的孩子见到了亲人,心里的委屈怎么也抑制不住,自然而然的哭了起来。   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她竟已对骆川产生了依赖。   虽然现在她还分不清这依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也足够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隐隐的将骆川和其他人分别对待了。   幸好骆川腰力过人,这才稳稳的接住了她,要是换个人来,在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扑之下,闪了腰都是轻的!   “…”被她这么缠着哭,骆川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就在镇上歇一晚再回来了!   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陈哥回了家,他也突然想回来看看,也不顾天色已晚,背着行李袋就走了回来。   现在谁能告诉他,她这是又发的哪门子疯?   “下来。”他单手将手里背后巨大的行李往地上一扔,忍了又忍,才强忍住亲手将她撕下来的冲动,只是冷声警告道:“别逼我动手!”   “我不!”经过上次被他救下的事,顾迟迟已经摸清楚这人嘴硬心软的纸老虎性子,因此,哪怕他的脸色十分吓人,顾迟迟仍然赖在他怀里,哭着摇头道:“哥哥,我就不!”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是一个带着依赖的姿势。   于是骆川果然抓瞎了。   从他十来岁学会用拳头讲道理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和他对着干了。   不管他是摆冷脸也好,说狠话也好,还是挥舞拳头吓唬她也好,她竟然都是一副全然不怕的样子!   骆川气的迈步就往她屋里走,准备将她扔回她床上。   然而移动中,却不断触碰到她柔软的身体…   骆川的喉结动了动,猛的将视线从顾迟迟在空中晃悠的嫩白脚掌上收了回来。   他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心里便有些发虚。   “你究竟想怎样?”最后还是骆川妥协了,他无奈的开口问道。   没想到他这么一问,顾迟迟心里的委屈被引爆,她哭的伤心极了。   “呜呜呜呜呜哥哥你都不知道,”她仰头看她,眼睛里蓄着的泪水顺着眼角蜿蜒,在她姣美的脸上留下一道湿痕,莫名让骆川想起春天雨后的桃花,他愣了愣神,便听她继续道:“我差点被人欺负了嘤嘤嘤~”   她声音哽咽着,满眼的泪水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让听她说话的骆川心里也是一沉。   他没开口,只是停下了脚步,静静的听她说着话。   这么一个大好的拉进彼此距离而机会,顾迟迟自然不会放过。   何况她是真的受了大委屈,于是她一点没藏着掖着,从宣柳结婚遇见骆荣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说起,再到宣柳来告诉她的事、自己为了报复这伙人都做了哪些计划,再到被马文秀搅和,最后功亏一篑。   说到最后,她的哭声停了,但声音闷闷的,显然十分不开心。   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喜滋滋的冲骆川道:“哥哥你看,现在我也和马文秀他们结下大仇了。”   搞得还沉浸在愤怒里的骆川一时之间没明白她在高兴什么。   “这下我们都有共同的仇人啦!”趁他愣神,顾迟迟从他怀里直起身,望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哥哥,咱俩是一伙儿的啦!”   终于懂了她的脑回路,骆川愣住了。   他平静的看着她那张勾魂夺魄的脸,试图从她那浓艳的眉眼间找出捉弄他的恶意。   但不管他怎么看,都只能在她亮晶晶的眼里看到纯粹的喜悦。   她...好像没有说谎,是真的为这件事高兴...   打量这个曾经给自己戴了一顶顶绿帽子的女人,骆川猛然发现,先前萦绕在她脸上的轻浮神色已经消失殆尽。   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从对自己不屑一顾到如今的…又看了一眼撑在自己胸前的手,骆川搞不懂她了…   但他却默默的将搂住她的手紧了紧,心里有了一丝不想放开的念头。   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骆川眼里闪过心虚,低下头不敢再看顾迟迟。   而顾迟迟没想到自己那一番话竟然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她还在嘚吧嘚吧的盘算着:“哥哥,现在咱们可是自己人了啊,咱们是统一阵线的你知道吧?你以后可不能凶我,不然就是内讧了!”   原本以为骆川会对她这番话冷嘲热讽,但出乎顾迟迟意料的是,他又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复先前的冷厉,却是柔和了许多,嘴里还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啊!哥哥你答应啦?!”顾迟迟惊喜的叫出声,不敢相信的盯着他偏向一边的脸看了一会儿,在骆川推开她之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哥哥,你真好!”   然后像条泥鳅似的从他怀里滑下来,转身跑进屋里,隔了两秒,她掀开门帘探出头来,满脸带笑的对着骆川道了句:“哥哥,我睡啦,你也早点睡吧,不要太想我哦!”   她的烦恼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伤心的痕迹,声音里就像含了蜜似的,让骆川下意识的也跟着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可惜顾迟迟闪的太快,错过了这个一闪而逝的笑。   等她屋子里的动静平息下来,堂屋里便只剩下骆川一人。   他高大的身影在顾迟迟新换的灯泡下拉出一片沉默的阴影,在静默中他打量着这间被顾迟迟改造过的屋子,恍惚间发现整座房子已经和他走的时候有了极大的不同。   到处都是顾迟迟的东西。   原本属于自己的、孤僻冷寂的生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她侵入了一角。   想到这里,骆川又想起先前顾迟迟在他怀里哭着说自己被欺负了的事。   他的拳头紧了紧,兴起了一丝想为她出气的念头。 第1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 “很好吃”   第二天顾迟迟醒来的时候, 骆川已经不在家里了。   但知道他回来了,顾迟迟心里就有了新的底气。   她难得的给自己梳了个发型,又换上一条白色的的确良连衣裙, 外面搭了一件绿色的针织罩衫,整个人就像枝头的柳芽新露, 清新娇艳极了。   都弄好之后, 她先去院子角落的两片菜地看了看,见先前种下去的菜苗涨势喜人,便开始盘算起给骆川做点什么好吃的犒劳他一下。   从昨晚知道骆川小时候的事之后,她就莫名陷入了一种对骆川的怜爱中。   骆川在她眼里的形象已经从一个能一拳捶裂床板的暴躁糙汉变成了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了。   要是现在正在挨揍的那伙人知道她的想法, 说不定会活活气晕过去。   幸好顾迟迟还不清楚这些。   于是她纠结的蹲在菜地前看了看, 觉得这些素菜都不能好好的表达自己对骆川的关心和爱护, 她决定给他做个大菜好好补补!   瞧瞧昨天他摸黑回来的样子,一看就是老板黑心、工作不顺,不然怎么会连夜把他赶走?   他一定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想到这里, 顾迟迟心里一酸,再没什么可迟疑的, 返身回屋里,拿了十块钱就出发镇上了。   这段时间她去了好几次黑市了,黑市接头的人记得她是骆川带去的人,也不为难她, 每次不管她要买什么, 哪怕当时没有,也会在下次去的时候买到,暗地里为她提供了不少方便。   就这样,顾迟迟那因为上次险些被劫的事产生的心理阴影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什么想要的又在正规地方买不到的, 就去黑市逛逛,俨然将黑市当成了菜市场。   今天她一到黑市,开口就是要三斤五花肉和一堆香料,接头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两眼,直接问道:“骆川回来了?”   “噫?你怎么知道?”顾迟迟有些诧异。   “...”接头人想说瞧你那个满面春风的样子,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顾迟迟要的东西递给她,淡淡的说了句:“让他抽空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顾迟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她提着一大包东西,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等到家之后发现骆川还没回来,她也不急,一个人去厨房开始做起了菜。   先将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然后加入葱姜蒜水去味,在等待这段时间,她又去削了几个土豆,同样切成块,等都弄好之后,就开了火。   把肥肉下到加热的锅里熬出油,再把油渣捞出来,将腌制好的五花肉过油稍微煸炒一下,之后捞出来,再倒半碗白糖进去炒糖色,炒好之后一碗半的水进去,水烧开之后,花椒辣椒八角等香料和肉一起倒进去。   渐渐的,浓郁的肉香散发出来,飘满整座小院。   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五花肉,顾迟迟美滋滋的想着等下骆川狼吞虎咽的便吃便夸她的场景。   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呼啸着从她耳边擦过砰的一声掉进了锅里,将锅砸了个大洞,锅里的汤汁瞬间漏到了灶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接着传来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顾迟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茫然的盯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自己刚刚还在期待着骆川吃完夸自己,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杀千刀的小娼//妇!给我滚出来!”就在顾迟迟愣神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还煮肉吃!煮你///老母!吃屎去吧!”   这下顾迟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竟然是马文秀打上门来了!   低头看了一眼那锅自己付出了心血、却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肉,顾迟迟眼圈一红,转身提着烧火棍就冲了出去。   她咬着牙,倔强的不肯落泪,但心里的恨意冲天,连一句废话都不想和马文秀多说,挥舞着棍子就开打。   没想到一向妖妖娆娆的顾迟迟爆发起来这么吓人,马文秀避之不及,狠狠的挨了几棍子,这才反应过来开始躲。   不过她身形矮胖,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就像只肥鸡,而顾迟迟纤细灵活,追着打人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美感,倒好似仙鹤起舞。   等顾迟迟终于撵人撵累了,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不住的喘着气,但眼睛仍然死死的锁定在马文秀身上,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马文秀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闻到味道故意看准了厨房扔石头,怎么不再准点,干脆砸死这个小婊///子呢?!   她也气喘吁吁的瞪视着顾迟迟,斗鸡眼都要瞪出来了。   但到底马文秀做惯了农活,比顾迟迟强壮的多,她率先恢复了力气,破口大骂道:“小娼///妇!我已经知道你干的好事了!昨晚你还在那里装?!我呸!害了我儿子,我今天就要你知道我马文秀不是好惹的!”   说着就要来打顾迟迟。   顾迟迟转头一看,也懒得躲了,嘴角勾着一丝嘲讽的笑冷冷的看着她。   结果马文秀连顾迟迟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人踹翻在地。   站在她身后面沉似水的骆川带着一身悍气,一边将踢出去的腿收回,一边冷冷道:“来我家撒泼,你是觉得我骆川就是好惹的吗?”   马文秀原本还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等听出他的声音,她在地上艰难的翻过身,一脸见鬼似的瞪着骆川。   这个煞星怎么回来了?!   “呜呜呜哥哥,她又来欺负我!”等骆川走到身边,顾迟迟张嘴就开始告状,“她骂我,她还想打我!”   却只字不提自己先前追着马文秀打的彪悍事迹。   骆川也懒得揭穿她,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到骆川,马文秀慌了一瞬,但当她发现骆川对顾迟迟的态度不像先前那般恶劣时,她眼珠子在两人一转,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撑着被骆川踹了一脚的腰,强忍着痛对骆川讨好笑道:“看小川你说的!婶子跑你家来这趟,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听见这话,顾迟迟和骆川动作一致的转头盯着她,想要看看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不是我说啊小川,我好歹也是你的婶子,还能害了你不成?”见他认真的听着,马文秀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对方,于是故态复萌,又想对骆川说教,等发现骆川一脸不耐时,她才稍微收敛了些,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道:“你这个媳妇可真是要不得啊!”   “你弟弟不过是想和她说说话而言,她竟然联合起外人害你弟弟!”马文秀说起这个就气的肝疼,她真心实意的指责道:“我们再怎么也是你的亲人,她一个外姓人,怎么一点也不为你弟弟着想!”   听到她这么不要脸的说辞,已经知道她和骆川真实关系的顾迟迟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才!   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还能理直气壮的腆着脸来充长辈的范儿?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但骆川显然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过往,他听的眉头紧皱,满脸的戾气压也压不住,连多一个字都吝啬,沉声骂道:“滚!”   “哎小川你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点礼数了?”被他这样不留情面的对待,马文秀的脸上也挂不住,开始教训气骆川来:“克死了爹妈,我们就是你唯一的长辈了,竟然还是这个态度?你爷爷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硬了!   拳头硬了!   这下连顾迟迟都忍不了了,她捡起地上的烧火棍,打算再给马文秀一顿打涨涨记性,没想到骆川比她动作还快,直接提溜着马文秀的领子,将人半拖着扔到了院门外。   马文秀站在门外又哭又骂的闹腾了半晌,偏偏骆川根本不吃她这套,只是冷眼看着她表演。   以往马文秀占着长辈的理,每次对着骆川撒泼都有人出来帮她指责骆川,原以为今天也会像往常一样,但她忘了自己昨晚在山上整的那一出彻底将全村人得罪了,因此,今天不管她嗓门多大、调子拉的多长,都没人理会她。   干嚎了半天,她自己也觉得没趣,爬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等她走了,骆川这才一脸活人勿近的表情转过身来时,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就是扑簌簌流着眼泪的顾迟迟。   顾迟迟早已扔掉了手里的棍子,正用手背抹着泪,完全是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她哽咽道:“哥哥,本来我想,我想给你做好吃的,但,但现在都被马文秀给毁了呜呜呜~”   一边哭,还一边牵着骆川的衣角,带着他往厨房走。   毕竟她忙活了这么半天,就算吃不成了,也必须得让他知道自己的付出才行。   但当顾迟迟再次看到案发现场时,就算是她本来有演的成分,现在也真情实感的哭了起来。   “本来,本来是给哥哥接风洗尘的,”她抽抽噎噎的,将自己做的事说给他听,“我忙了好久的,就等着哥哥夸我,可是现在,可是现在,全都被毁了!”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一片狼藉的灶台,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香味,骆川仿佛看到她满脸含笑的站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   怪不得她哭的这么伤心...骆川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思绪,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然后顾迟迟在泪眼朦胧中看着他走向灶台,看着他取了一双筷子,再看着他从锅里夹了一块沾了灰又冷掉的五花肉,放进嘴里细细嚼了。   然后他对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柔声夸道:   “很好吃。” 第1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不想要脸,只想要哥……   之后顾迟迟满脑子都是他那个昙花一现的笑, 整个人晕乎乎的,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干什么呢?”直到她傻笑着将原本要递给骆川的水倒在了他面前,骆川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他避开这无妄之灾后,不耐的骂道:“笨手笨脚的, 一边呆着去, 别给我添乱!”   “哥哥对我真好~”   留下这么一句让骆川无语的话,顾迟迟颠颠的去端了一张小马扎放在厨房门口,双手撑脸的坐着,什么也不干, 就盯着骆川看。   那双桃花眼里, 就像盛了一整个夏天的夜空。   骆川就算是个石头做的人, 在她这种目光下也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你做什么!?”最后他将灶台都收拾好,又将完好的肉都洗干净了放在一边,这才冲顾迟迟厉声问道。   只是…不管是他刻意放大的声音, 还是紧握的拳头,或者是那故意偏向旁边不敢看顾迟迟的眼睛, 都在说明他的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当然是看哥哥你好看呀!”顾迟迟现在根本就不怕他,依旧保持着双手撑脸的姿势,笑眯眯的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看, 不要总是皱眉嘛, 你多对我笑一笑嘛!”   “不要脸…”骆川还是第一次被人夸长相,他难得的有些窘迫,耳尖通红的骂道。   现在顾迟迟已经对他骂她的话免疫了,不仅不放在心里,还自动替骆川转化成了夸她的话, “哥哥,我不想要脸呀,只想要哥哥。”   她依旧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继续调戏着骆川,“哥哥,你耳朵都红头透啦!是不是也很喜欢我呀?”   “!”骆川震惊的盯着顾迟迟,完全想不到自己该怎么接她这个话,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这个女人都能将自己的意思歪曲到…歪曲到她想的地方去。   骆川头疼不已,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转移话题道:“锅烂了,得修。”   “哦,那就去修啊。”顾迟迟这才起身,走到他旁边,皱着眉头去看被马文秀砸烂的锅。   看着这口大铁锅侧边上破的大口子,顾迟迟皱起眉头,一时间也熄了继续逗骆川的心思。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这种大铁锅可不便宜,搞不好骆川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口锅了,但现在却被马文秀砸烂了…   这一刻,顾迟迟有些后悔刚才打马文秀打的不够狠。   “早知道就该让马文秀赔钱的,”顾迟迟声音闷闷的抱怨道:“砸了我家的锅,就这么算了,真是便宜她了!”   听见她的话,骆川低头去看她。   也许是她鼓着脸颊的样子太过可爱,也许是她自然而然的说出“我家的锅”取悦了他,他的眼里再次溢满笑意,但想到顾迟迟让他多笑一笑的话,他又立刻慌张的压下唇角,力图让自己严肃起来。   “没事,”骆川一开口就发觉自己的声音怪怪的,他顿了顿,严肃道:“修锅的这点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在安慰她似的,不由得有些懊恼。   “不是钱的事,”所幸顾迟迟没注意到这点,她仍然在纠结着,“是我们不能平白吃了马文秀这么大个亏!”   “不行!我得去找回这个场子来!”顾迟迟退一步越想越气,最后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抄起先前那根烧火棍就要杀到马文秀家去。   她这么积极寻仇,倒显得骆川这个被马文秀一家害了的苦主不太对劲了。   怕她一个人面对马文秀吃亏,骆川没办法,只能摇摇头,默默的跟了上去   没想到马文秀家却并没有人,一问左邻右舍,才知道昨晚回来之后骆荣就发起了高热,闹腾了一晚上都没消停。   马文秀先前去找顾迟迟闹,也是想讹她一笔钱去给自己儿子看病的。   没想到钱没拿到,反而被骆川打出来了,但骆荣的病拖不下去,他们一家子刚才带着骆荣去镇上看病了。   “真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顾迟迟心里好受了点,她向邻居道了谢,等走远了,才笑着向骆川吐槽道:“这就叫恶人有恶报!哼,看他们下次还来欺负我!”   “不会再来了。”骆川轻声接了一句,等顾迟迟疑惑的看过来时,他又像上了锁的闷葫芦,不肯在多说一句了。   两人走到半路,却遇见宣柳,她又给顾迟迟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赵四不见了,”宣柳皱着眉,显然为这事愁的不行,她轻声道:“今天一大早,我婆婆就去赵家看热闹,没想到赵家人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让我婆婆见赵四。”   “我婆婆和赵家平时关系不错,这种情况可从来没有过,”说着宣柳抬起头,眼里都是对顾迟迟的担忧,“我偷偷去赵家看了,结果发现赵四根本不在家!我还听见他家小妹说,赵四昨晚上就跑了!说是要去城里闯荡!”   听着宣柳的话,顾迟迟得神色也凝重起来。   赵四是个聪明的。   昨晚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而现在人跑了…   顾迟迟设的局之所以能成功,不过是因为她提前知道那两人不是好人,以有心算无心而已,但现在赵四跑了,她在明,赵四在暗…   如果他要算计顾迟迟,顾迟迟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事,宣柳姐姐,”但顾迟迟也不忍宣柳为她担心,于是强笑着安慰她:“川哥回来了,赵四就算想怎样,也没办法啊!”   于是两个漂亮姑娘一起转头,用饱含信任的眼神看着骆川。   骆川:“…”   但他想了想,发现今天早上出门找那群人算账的时候,确实没看到赵四…   于是他也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他想到自己现在的工作,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的,顾迟迟一个女人在家,实在很难说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想要开口让顾迟迟和自己一起出去,但一想到她的秉性,这口就犹豫着开不了了。   他这么沉默着,倒是让顾迟迟和宣柳心里打起了鼓。   “哥哥,你…难道打不过赵四吗?”顾迟迟试探着开口打断了骆川的思路,她上下打量骆川高大的体格,不敢相信他竟然打不过赵四那个麻杆。   “想什么呢!”绕是骆川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也被她的眼神气的够呛,“哼,赵四那样的,再来几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听见他这话,顾迟迟满意了,她转头大大方方的对着宣柳道:“看吧宣柳姐姐,川哥都说了会保护我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虽然觉得骆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既然顾迟迟都这么说了,宣柳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不懂骆川,不明白他深层次的意思也很正常。   于是她就这么信了顾迟迟的话,放心的走了。   “下次…”骆川想说下次别这么乱说了,但对着顾迟迟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又莫名的泄了气,“算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他已经放弃了和顾迟迟讲道理,一脸自暴自弃的转身往家走了。   见他再次妥协,顾迟迟在身后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倒是暂时的将赵四这个可能的威胁抛到了脑后。   她上前拉住骆川的衣角,见骆川偏头看过来,她便冲着他粲然一笑:“哥哥,等等我啊!”   低头看着她攥着自己袖口的莹白手指,黑色的粗布衣裳与这细嫩白皙的手指看起来格格不入,但骆川抿了抿唇,重新将头转向前方,一副没看到的样子。   却是默许了。   顾迟迟心下大喜,她眼珠子一转,试探着去抓他的手指,但这次骆川没有惯着她,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这意思就是不准。   “哥哥,你好凶,”顾迟迟瘪了瘪嘴,将被他拍红的手背举到他面前,嘴里还委屈控诉道:“我的手好痛!”   定定的看着那精致的仿佛艺术品的纤细手掌上的那抹红痕,骆川的心里闪过一丝懊恼,但更多的却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思绪。   他紧了紧满是老茧的手掌,再次意识到,自己和顾迟迟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眼神暗沉的看了一眼顾迟迟,没接她的话,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顾迟迟站在原地,不明白明明气氛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又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他可真难懂啊…   顾迟迟苦恼的摇了摇头,也抬脚往家走去。   没想到快到家的时候,却看到大队长突然出现,拉着骆川就往附近的竹林里钻。   看着这一幕,顾迟迟直觉有问题,大队长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非要避着人?   于是她也远远的跟着两人,在竹林里绕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偷听位置。   “…小川啊,你这第一次出车回来,感觉怎么样?”顾迟迟鬼鬼祟祟的探头,正听到大队长开口,只是说的话顾迟迟却听不太明白。   骆川出车?什么鬼?   她皱着眉头继续听下去,却听到骆川沉稳的答道:“听顺利的,保平叔你别担心,陈哥很照顾我。”   “那就好,”李保平赞同的拍了拍骆川的肩,之后面色变得沉重起来,他又吸了一口旱烟,这才开口道:“就是你那个媳妇…”   听到他说起自己,顾迟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就是你那个媳妇,我瞅着不是个安分的,”李保平叹了口气,向骆川解释道:“昨晚的事,你知道了吧?”   见骆川点头,李保平继续道:“都说她和先前不一样了,我觉得也是变了,以前她可没有这样的心机!”   “能把全村的人当枪使,我看啊,她是比以前难对付多了,”说完他看了眼骆川,摇头道:“你也别嫌我老头子话多,娶妻娶贤,你这媳妇即能惹是生非,还心机深沉,我看,你是降不住她!”   “不如趁着你在家,你俩把婚离了吧!” 第1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打了一架……   没料到大队长开口就是让骆川和自己离婚, 顾迟迟愣在了当场。   难道知道有人要害自己,就得躺平任别人欺负才叫做“贤”吗?   自己不过是反击而已,又做错了什么呢?   要是让那些人得逞, 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这个老头子又会怎么说自己?   她想来想去, 都不觉得自己担得起“惹是生非、心机深沉”的评语, 不由得有些委屈。   没想到这个老头子竟然还有两副面孔呢!上次让自己和骆川好好过日子的是他,现在偷摸劝骆川和自己离婚的也是他!   顾迟迟双眼喷火的偷偷等着李保平,但想到本就想和自己离婚的骆川很有可能被对方说动,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知道了, 保平叔, ”没想到骆川却没直接答应, 而是认真向李保平解释道:“她最近确实变了很多,我会好好和她说这个事的。”   听他这么回答,李保平又长叹了口气, 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过是白说一句, 呢心里有数就行。”   “好好跟着老陈做事,他不会亏待人。”又嘱咐了骆川两句,李保平便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等他走远了,顾迟迟这才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   她期期艾艾的走到骆川面前, 仰起头, 忐忑的看着他,“哥哥,你要和我离婚吗?”   骆川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他低头对上她带着湿意的眼睛,手指在她不安的搅在一起的嫩白手指上停了一瞬,不置可否的说了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顾迟迟咬了咬唇, 眨巴着眼睛胡扯道:“我觉得哥哥和我离婚的话,就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媳妇了。”   说着说着,她便理直气壮起来,先前的不安一扫而空,“哥哥你觉得自己以后还能再遇见比我长得美还比我喜欢你的人吗?”   虽然自己也不算多喜欢他,但他又不知道…说起这种瞎话来,顾迟迟简直毫无心理负担,对上骆川的眼神,也一点也不心虚,甚至还挺了挺胸,一副真心天地可鉴的样子。   “…”对她自卖自夸的行为,骆川简直是叹为观止。   他短促的笑了一下,对恢复自信的顾迟迟咧了咧嘴,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啊?   顾迟迟茫然的看着他,她还不明白她为了自保说的瞎话究竟惹来了什么后果。   骆川揉了揉额头,也不太明白这一瞬间自己心里升起的那股暴虐的冲动究竟是什么。   但…他看了眼顾迟迟,知道这个人从此对他不一样了。   “愣着干什么?回家了。”不过他是不会让顾迟迟知道他的想法的,于是继续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喊了顾迟迟一句就自己走了。   虽然不懂他什么意思,但见他暂时没有何自己离婚的想法,顾迟迟又高兴了起来,她没心没肺的应了声,跟在骆川身后就往家走。   不过当务之急便是修锅,到家之后骆川也没说什么废话,扛着那口锅就往镇上走。   顾迟迟自然不会放过和他相处的机会,也拎了个花布袋子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她一会儿问骆川累不累,一会儿作势要给骆川擦汗的,将骆川烦的不行。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在顾迟迟有一次举着一块散发着香味儿的手帕往他旁边凑的时候,骆川忍不住了,他厉声阻止了她,“好好走路,别来烦我!”   “好吧…”见他实在不吃这一套,顾迟迟这才放弃了,顺手给自己擦了擦汗,娇声道:“哥哥,你要是想要,一定要记得叫我呀!”   听见这话,骆川差点被自己绊倒。   “…不要脸!”   扔下这句话,骆川就像身后有狗在撵似的,猛的加快的脚步。   没办法,顾迟迟只能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脚步,也没多余的精力再作妖了。   等到了镇上,骆川就像回了第二个家一样,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修锅的地方,将锅交给对方之后,顾迟迟才想起黑市接头人和交代她的话,忙不迭的和骆川说了,骆川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来,“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一趟。”   于是顾迟迟便蹲在街边,百无聊赖的等了起来。   现在正是1980年开春,但随着政策的变化,市场也像春风吹过般活了起来,开始有一些胆子大的推着各种小摊做起了生意,让镇子显得热闹了许多。   但到底不够光明正大,自然也不成规模,在顾迟迟眼里便不太够看,没一会儿她就失去了兴趣,专心盯起修锅师傅娴熟的修补手艺。   “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臭□□!”   就在顾迟迟走神的时候,一道痛苦的女声尖叫声将她吓了一个哆嗦,她转头往声源看去,就看到一个女人正衣衫不整的倒在街对面,而一个看起来醉醺醺的男人正在对着她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着脏话。   在猛烈的拳脚下,那个瘦弱的女人全无反抗之力,只能伸手护住自己的头脸,在地上挣扎逃避着毒打。   很快,那边围了一圈人,然而都在对着那个女人指指点点,每一个人上前阻止这场施暴。   顾迟迟看的眉头紧皱,站起来就要往那边走。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动作而修锅师傅却开口劝了起来,“他们两口子三天两头的就要来这么一遭,劝不住了,我们都习惯了。”   听见这个说法,顾迟迟抿了抿唇,却没听从,反而加快了脚步冲过去,扒开看热闹的人群,钻到那个正在施暴的男人面前,一把推开了他。   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出来管闲事,那个男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了个大马趴,他茫然的坐在地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趁着这个时间,顾迟迟连忙将那个女人扶起来藏在自己身后。   “哟,还是个小娘们!”等那个男人终于睁开醉眼,看清楚顾迟迟长相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猥琐笑道:“怎么,想救她?很简单啊,你替她嫁给我就行,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们,我可舍不得打嘞!”   听他这么说,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轰然大笑起来,纷纷劝顾迟迟道:“小姑娘,你还是别管啦,他是个烂酒鬼,喝醉了就打老婆,他老婆自己都习惯了!不管了这一次,还能次次都管吗?”   “屁话!”顾迟迟被这些和稀泥的话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口不择言的骂了句。   没想到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开口就是骂人,围观的人一脸她不听好人言的模样,摇了摇头,走了一大半。   “你说,你是习惯被他这么打了吗?”深吸了几口气,顾迟迟总算冷静了下来,她放柔了声音,转头问身后鼻青脸肿的女人,“你大胆说,别怕。”   许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做主,那个女人眼里的泪掉了下来,她怯生生的看了地上醉醺醺的男人一眼,这才带着哭腔道:“哪有人生来就习惯被人打的!”   有了她这句话,顾迟迟心里便有数了。   “那咱们去公安局吧!打人是犯法的,就算你是他老婆,他打你也犯法!”顾迟迟也不再管地上的醉汉,拉着那个女人就要往镇上的治安队走。   “什么?!你敢!”没想到原本还一副醉的神志不清的男人在听到顾迟迟要去公安局的时候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跳起来就要来拉顾迟迟。   所幸他醉后到底手脚不协调,顾迟迟又动作灵活,一闪身就避开了。   但她身后的女人却没那么幸运,她常年被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看到男人冲过来,只会蹲下身抱着头尖叫。   于是又被那人抓住了。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和外人合起伙来害我?!”那男人二话不说,先扇了她两耳光,恶狠狠的威胁道:“你敢去告我i?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见她又落在那个烂人手里,顾迟迟心里懊恼极了,她左顾右盼的找了找,总算找到趁手的武器。   趁那个男人没注意,她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冲过去就给了那个男人一板砖,“放开她!”   “臭婊///子竟敢打我!”没想到那个男人却没晕过去,他转过头盯着顾迟迟,额头上蜿蜒而下的血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凶神恶煞,满脸都是要打人的表情。   他一把扔开手里的女人,也不顾头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伸手就要来抓顾迟迟。   顾迟迟被吓到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却意外的撞到了人。   她抬眼一看,发现是骆川,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哥哥,你总算来了,人家好害怕!”   “…”骆川想说刚刚她抄起板砖就要给人开瓢的场面他都看见了,这个时候来装害怕实在是迟了点。   但见她脸上真切的害怕,以及紧张扒着自己胳膊的手,这话又说不出口,于是他只能往前走了一步,将她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   这才伸手抓住那个醉汉挥过来的拳头,动作利索的将对方的手别到他的背后,将人制服住了之后,他冷冷的开口道:“”只会冲着女人动手,你算什么男人? 第2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吵了一架……   “你!”那人却好像认识骆川似的, 待看清楚是他之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留下一句:“骆川!你等着!”   然后猛地挣脱了骆川的钳制, 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一旁的顾迟迟看得目瞪口呆。   “哥哥,你们认识啊?”她看着骆川站直了身体, 宽阔的肩在她身前撑起一片阴影, 于是仰起头,呆呆的问道。   骆川摇了摇头,走到那个自顾自半趴在地上哭的女人身边半蹲下,放柔了声音问道:“他并不强, 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和自己说话, 那个女人愣了愣, 便捂着脸大哭道:“他是我男人啊!我怎么敢和他动手?!”   听到她的话,骆川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顾迟迟就炸了。   她一把拨开挡在前面的骆川,对着那人道:“他是人, 你也是人,有什么敢不敢的?”   “现在是新社会啦,婚姻自由,他打你, 你可以离婚啊!”她没察觉到骆川投来的奇怪视线, 痛心疾首的接着道:“你可以去找公安局,还可以去找妇联,方法多着呢!别这么傻傻的挨打啊!”   “可是,我生不出孩子来,他打我不是应该的吗?”那女人仍在犹犹豫豫的, “哪有因为这种事就去告自家男人的啊!”   “他都没把你当人!”这下顾迟迟是真的生气了,她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迷惑道:“再说了,生不出孩子说不定是他的问题呢!你甩了他,说不定明年就怀上了呢!”   见她将离婚说的这么简单,那人大受震撼,她捂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脸,大哭道:“可我离了他,就没办法活了啊!我什么也不会,也没有工作,娘家也不管我,我能怎么办啊!?”   她一直重复着“我能怎么办啊”,让顾迟迟也跟着心情沉重起来。   看着这个女人绝望的哭泣,顾迟迟心里复杂极了,她终于意识到,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人,离婚并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轻松办到的事。   “你别怕!”她想了很久,终于咬了咬唇,对那个女人道:“只要咱们女人自立自强,离了男人一样能活!我们先去公安局报案,工作的事,我来想办法!”   那个女人被打了几年,实在已经麻木绝望到了极点,现在终于遇见顾迟迟这样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人,她也顾不上管对方是不是骗子了,麻溜的起身就跟着顾迟迟去了公安局。   或许,她也早已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所缺的只是做决定的勇气。   现在顾迟迟以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强硬的带着她踏出了第一步,之后的事反而不需要顾迟迟多插手了,到了公安局,那个女人自己就口齿伶俐的将事情的清清楚楚,惹得协助办案的女公安一起大骂她男人不做人。   直到这个时候,顾迟迟才知道她叫李香兰。   等报案流程走完,李香兰暂时留在公安局提供的招待所等后续,顾迟迟便向她告辞:“香兰姐,你不要怕,我一定给你想办法的,你相信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怕李香兰心中惶恐,也没有退路了,她咬着牙对顾迟迟道:“迟迟妹子,我自己也可以找到出路的,以前是我想岔了,我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天天在他家给他当牛做马,活的有什么意思!”   经过公安局的女公安和过来帮忙的妇联做思想工作,李香兰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她眼神坚定、表情舒展,和先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顾迟迟十分欣慰,她握了握对方枯瘦的手,“只要我们女人团结起来,一定可以战胜眼前的困难!”   眼看着两个女人手握着手,一副肝胆相照要聊到天荒地老的样子,骆川实在忍不了了,他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锅要修好了...”   顾迟迟这才想起来这趟来镇上的目的,她不好意思的和李香兰告了辞,约好下次来找她的时间,就和骆川一起走了。   但虽然这件事暂时有了解决方案,但回去的路上,顾迟迟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她难得露出一点局促来,搓着衣角犹犹豫豫的问道。   她先前全凭着一股冲动,拉着李香兰就去公安局报案了,现在冷静下来,她又开始纠结起来,担心自己的处理方案是不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这个时候知道怕了?”对于她这点小心思,骆川看得明明白白,他只觉得好笑,但想到她先前鲁莽的行为,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于是板着脸吓唬她道:“多管闲事,回头别人赖上你,你就知道哭了!”   被他这么说,顾迟迟也很后悔。   倒不是后悔救下李香兰,而是觉得自己都还在努力挣脱剧情,尚且自身难保呢,又有什么能力去将李香兰拉出泥潭呢?万一回头她听了自己的话离婚,自己却想不出办法帮她自食其力,这不是反而害了别人吗?   这么想着,她整个人都变得垂头丧气的,脚步也格外沉重起来。   “以后少自以为是。”骆川憋着笑,有心想教她,但他直来直去惯了,话一出口就硬邦邦的,让本救不开心的顾迟迟心情更加低落了。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眼圈红红的冲骆川吼道:“我明明就是在做好事,你没夸我就算了,还骂我!”   “...”骆川想说的话都被她堵在了喉咙里,从看到顾迟迟劝人离婚时就压在心底的那股烦躁油然而生。   他停下了脚步,将肩上扛着的锅放到地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顾迟迟,一副看她能做什么妖的样子。   没想到顾迟迟比他还生气,她往地上一蹲,眼睛一眨开始抹起了眼泪,“不管我做了什么,每次你都骂我...大队长让你和我离婚,你都不反对,我就知道,你早就不想和我过了呜呜呜~”   她碎碎念的开始翻起了旧账。   在她嘴里,骆川就是一个负心大渣男,她对他那么好,他竟然想着离婚,简直是罪无可赦!   “那你又是真心想和我过的吗?”骆川听她假哭听的头痛,他揉了揉额角,也不想再惯着她这些小心思了,语气冷冷的道:“顾迟,你别把我当傻子,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吗?”   见顾迟迟停了假哭,仰起一张沾满泪水的脸愣愣的看着他,骆川心里的烦躁更甚。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看到她哭,自己就忍不住心软...   骆川深吸了口气,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你和李香兰说的那些话,自己心里没少盘算吧?嘴里说着要和我好好过,却连离婚后要做什么都想好了。”   她替李香兰做的那些打算,真的只是临时起意吗?还是早就计划着和他离婚自己去潇洒呢?   她本就性格轻浮浪荡,和自己绑在一起,恐怕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跑掉吧?   他自嘲的冷笑了一声,对顾迟迟道:“顾迟,你说你什么都忘了,好,我信你,你说你要和我好好过日子,我也信你,你说...你说你喜欢我,我也信了,但我真的傻,你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哄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看着这样有些陌生的骆川,听着他的控诉,顾迟迟突然就有点心虚了。   她平时仗着骆川好骗,是真的说了很多假话...   但现在骆川摆明了要揭穿她,她自然不能承认,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于是顾迟迟拉住了骆川握紧的拳头,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拨开,再将自家的手掌塞了进去,强行和他十指相扣,这才柔声道:“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我的心好痛~”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和他生气了,只想让他赶紧忘了这一茬,“我从没想过和哥哥离婚呀,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跟哥哥说的,哥哥你怎么能不信我?”   “我知道,我以前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我都改了呀,哥哥你怎么还拿旧眼光看我?”她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委屈了,低下头啪啪的掉起了眼泪。   本来骆川被她倒打一耙的话气笑了,但当他低下头,看到顾迟迟露出的那一截脆弱的脖颈,他突然就泄了气。   自己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是吗?   他紧了紧手掌,自暴自弃般回握住她柔弱不安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最后挣扎着警告道:“顾迟,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不是你随意招惹的那些人。”   顾迟迟也隐约感觉到,自己今天这一通作,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抓住骆川的手轻轻的摇了摇,软声求道:“哥哥,你相信我嘛!”   既然一直在骗他,那就索性一骗到底好了。   至于之后自己跑路了要怎么和他解释...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顾迟迟这么想着,又觑了一眼骆川的表情。   但骆川自从说完那句话后便紧抿着唇,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顾迟迟从他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原本以为骆川会甩开她,但想到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默默放缓了步伐,无声的将就着她的节奏。   但顾迟迟心里发虚,一路上就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乖乖跟在一言不发的骆川旁边,并没有注意到他那点小心的动摇。 第2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抱了一下……   那天之后, 两个人的气氛就很有些别别扭扭的。   顾迟迟搞不懂骆川那天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毕竟她平时也没少说瞎话撩他,他不也好好的吗?   等晚上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想起自己看到他生气,竟然下意识的讨好他, 顾迟迟就觉得十分丢脸。   她下意识的忽略掉骆川是在她提离婚这两个字之后爆发的事实, 单方面的宣布骆川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并且小本本上恶狠狠的给他记了一笔。   甚至连离婚的时候怎么骂他,都打了两页腹稿。   但到了白天,再次面对骆川的时候, 她却全然不复晚上记仇时的威风, 反而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老实的不得了。   头两天的时候发现她不作妖了,骆川乐得轻松,但等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三天, 骆川又觉得浑身不对劲儿起来。   在顾迟迟骂他的稿子越写越长的时候,他也在自己屋里辗转反侧。   骆川也想不通, 自己明明那么讨厌顾迟迟,怎么还对她的一举一动在意了起来,听到她对离婚这么了解、计划的这么周全,不应该当场同意, 然后立马去打离婚报告甩开她吗?知道她不是真心的, 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生平第一次,骆川开始思考起生存以外的问题。   。。。。。   每晚例行的骂骆川活动完毕后,顾迟迟气鼓鼓的躺下了。   但她的梦境却并不平静。   一会儿梦到小时候,妈妈还活着,那个渣爹还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 妈妈拿着嫁妆支持他创业,从此家里过得紧巴巴的。   记忆里,她总是被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嘲笑,骂她是被爸爸抛弃的穷孩子。   后来好不容易渣爹的生意做大了,家里条件好了起来,妈妈也怀孕了,经常问她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她也对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十分期待,没想到,孩子还没出生,妈妈就发现渣爹出轨,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个一岁多的儿子...   妈妈受不了刺激,身体越来越差,最终生病去世,那个顾迟迟期待已久的小宝宝也没来得及出生就随着妈妈走了。   扔下了她一个人。   梦里,顾迟迟抱着妈妈的旧衣服,抗拒着后妈进门,却被渣爹扇了两个耳光,她倔强的堵在门口,哭喊着不要爸爸。   这一刻,顾迟迟好像重新回到了当初那具小小的身体里,再次感受到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又无能为力的的绝望。   “迟迟!醒醒!都是梦!”   顾迟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串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抽泣了两声,这才从那种溺水般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但人还是不太清醒,她双眼涣散的看着满脸焦急的骆川,语气飘忽的说了句:“哥哥,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我妈妈起的,她怀着我的时候,过了预产期我都没出生,我妈妈就说,我的宝贝来的可真是迟啊...”   骆川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竟然哭的这么伤心,好在他睡觉一向警醒,这才能及时的将她喊醒。   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在梦里哭多久...   看着她失神的样子,骆川只觉得她好像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似乎随时都会从他消散在他眼前。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意识到,他会失去她。   巨大的恐慌击中了他,让他一个冲动,将人死死地摁在怀里。   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不断的重复道:“没事的迟迟,都是梦,没事的迟迟…”   “哥哥,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会变心?”顾迟迟趴在他的肩头,幽幽的问道:“不管当初说的多好听,遇见了别人也依旧会变…”   “不会的!”骆川打断了她,他双臂用力,将人搂的更紧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坚定道:“你总说让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是吗?”顾迟迟嘴角勾起一个苍凉的笑,却没有回答骆川的话。   当初那个男人也是这么跟妈妈说的,结果呢?   但她没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将头埋在骆川怀里,静静的流着泪。   等她的抽泣声逐渐平息,直到在他怀里睡过去,骆川才轻吁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将顾迟迟放回床上。   他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脚,看着顾迟迟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月光下,她睡着了也仍然是一副不安稳的样子,脸色惨白,秀眉紧蹙,眼角还在不断的沁出新的泪水,显然并没有真正平静下来。   骆川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替她拭干脸上的泪水,又将她额前被泪水打湿的碎发捋上去,再低头看了看胸前被她打湿的一大片,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将被子给她盖好,轻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原本双眼紧闭的顾迟迟睁开了眼,她伸手按了按先前骆川抚过的地方,只觉得额头上还残留着他粗糙大手摸过的感觉。   她咬着唇盯着骆川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第二天起来,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那个拥抱,见面也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倒很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   等吃完早饭,骆川就开始准备修修家里一直在漏雨的屋顶。   他惦记这个事很久了,只是先前穷,没办法只能让它就这么漏着,所幸他一个糙汉子也不太在意这些。   但这次他出去一趟,赚了一笔钱,想着他不在家的时候顾迟迟一个人住,顾迟迟可不是能受苦的性格,这个问题就不能再拖了,于是前几天他就到处联系材料,终于凑齐了就等着今天动工了。   但修着修着,事情又变得奇怪起来。   原本他干活干的好好的,但随着太阳升起,温度也高起来,骆川觉得有点热,于是坐在屋顶上,像往常一样,单手一撩衣服下摆,顺势就要脱掉上衣。   没想到顾迟迟正巧从屋里出来,抬头问他中午想吃什么,结果就看到他迎着阳光的蜜色腹肌正反射着金色的光,正明晃晃的露出真容。   她脸色一红,原本想好的话都忘了说,转身又回了屋。   衣服脱到一半的骆川:“…”   明明以前干活累了也经常脱衣服,怎么这次莫名的觉得不自在起来?   骆想不明白,但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默默的将衣服穿了回去。   等他忍着热终于将屋顶修好了,正要往下跳时,他突然又想起刚才被顾迟迟撞见脱衣服的一幕,原本干脆利落的动作便顿了顿,接着就像做贼似的探头往下看了看,见顾迟迟没在院子和厨房里,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从屋顶跳了下来。   将没用完的材料搬到柴房放好,骆川累的一身是汗,他四处张望了下,趁着顾迟迟不在,一个箭步窜进厨房,捞起水瓢就给自己浇了两瓢凉水。   刚好进来做饭的顾迟迟:“…”   正在像大型犬一样甩头的骆川:“…”   从顾迟迟的角度看去,站在窗边的骆川半身湿透,往常桀骜的乱发此刻正软软的贴在头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硬朗的脸部线条往下滴落着,划过突出的喉结、顺着胸锁乳突肌往下陷入长而深的锁骨窝里,在那里停了一瞬后,又接着往下滑…   他看着瘦,但这下衣服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却能看清楚明显的胸肌轮廓,还有先前和她短暂的打过照面的腹肌,此刻也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湿透的衣服下,低调的展示着他的好身材。   顾迟迟咽了口口水,猛的将目光从他身上拔回来,好险才避免盯着看向审核不许写的部位。   但脸却不可避免的红透了。   就...很大...   她的目光明显到骆川无法忽视,要不是她堵在门口,骆川简直要窘迫到夺门而出。   但现在他跑不了,只能佯装镇定的迎向顾迟迟的目光,嘴里还不肯服输的硬邦邦说了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噗嗤!”   顾迟迟这个人就是只要有人比她更尴尬,她就不尴尬了。   见骆川这副屈辱接受她调戏的样子,她不仅不尴尬了,甚至还捂着嘴笑出了声。   她又找回了调戏骆川的乐趣。   “那不一样,哥哥可是我喜欢的男人,”嘴里这么说着,顾迟迟走向骆川,将他逼到靠墙的角落里,这才伸出食指在他弹性极佳的胸肌上用力一戳再一划,接着轻声道:“看到哥哥这样,我尤其的兴~奋~”   “不要脸!”骆川被她逗的脸色通红,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来,最后才想起来自己还能跑,他才一把推开顾迟迟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留下顾迟迟一个人在屋里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院子里的骆川一整个红透了。   就在骆川要被她惹得恼羞成怒的时候,院外吵嚷了起来。   “骆川你个狗崽子!带着你家那个小狐狸精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听到马文秀的声音,顾迟迟也停了笑,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满脸不耐烦的骆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疑惑。   马文秀怎么又来了? 第2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合一) 第一次有人……   骆川看了顾迟迟一眼, 率先迈步往院子外走去,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模样。   见他大摇大摆的,丝毫没将马文秀放在眼里的样子, 顾迟迟也腰杆挺直的跟着他往外走。   脸上还带着蔑视一切的神情,活脱脱的狐假虎威。   等打开院门, 映入两人眼前的就是叉着腰的马文秀、搓着手不自在的骆老二以及躺在床板上死死闭着眼睛的骆荣。   “哎呀!堂弟这是怎么了?”看到这个场景, 顾迟迟捂着嘴惊呼了一声,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他…他别不是死了吧!”   看着骆荣起伏明显的胸膛和颤动明显的眼皮,骆川听着顾迟迟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但他很快就收敛住, 皱着眉头看向马文秀, 不知道这次她又要闹什么。   “小贱//货说什么呢!”   果然,听到顾迟迟开口就咒她儿子,马文秀急眼了, 自己儿子明明只是得了风寒,怎么在这个贱//人嘴里就成了死了呢?   她叉着腰, 大嘴一张,噼里啪啦的就对着顾迟迟骂了起来。   “我儿子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她指着顾迟迟鼻子骂道:“你还不赶紧滚过来给我儿子赔礼道歉?是要等我请你吗?”   她已然完全忘了先前在顾迟迟和骆川手下吃的亏,开始做出长辈的范儿,理直气壮的对着顾迟迟作威作福起来。   顾迟迟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完全不能理解她这不记吃也不记打的思路。   但她根本没打算做一个忍气吞声的软柿子, 听见马文秀骂自己,顾迟迟收起脸上的假笑,冷哼道:“婶子,既然你儿子都被我害成这样了,你不急着给他收尸, 来找我麻烦做什么?回头等尸体凉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你!”   马文秀本打算先声夺人,和顾迟这个小贱/人一照面就开骂,将她的气势压下去,这样才好逼着她赔钱,没想到顾迟迟完全不接她的话茬,一口一个“骆荣死了”的,往她心里扎刀子,气的马文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也顾不得什么计谋了,挽起袖子就要抽顾迟迟耳光。   顾迟迟往骆川身后一躲,嘴里继续贱嗖嗖的刺激马文秀:“婶子,你有这和我骂架的闲功夫,不如赶快把堂弟送县城去,说不定还能救回来呢!”   中间隔着个骆川,马文秀知道他的脾气,自然不敢骆川他动手,只能试图绕过他去打顾迟迟。   但顾迟迟又不怕骆川,她心安理得的拉着骆川给自己当盾牌,仗着自己动作灵活,一边躲一边嘴里拿话怼马文秀。   见她没吃亏,骆川自然乐得当个道具,甚至还在她避不及的时候主动上前,替她挡住马文秀。   三个人拉扯成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闲到在玩老鹰捉小鸡呢。   在这闹哄哄的情况下,一直躺在床板上装死的骆荣也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睛,看到将顾迟迟护的严严实实的骆川,心里不由一痛,带着哭腔大喊道:“大哥,你就放过迟迟吧,她都和我说好了,和你离婚就改嫁给我!”   一时间,差点打起来的三个人都停下了动作,转过头呆滞的看着他。   马文秀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儿子,心里想着:啥?什么离婚不离婚、改嫁不改嫁的,我们不是自爱要这小婊/子赔钱的吗?   顾迟迟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骆川,莫名觉得这个场面像自己出墙现场,心里有种要遭的感觉。   而骆川则是眼睛危险的眯起,嘴角紧抿的看着骆荣,看不出在想什么。   “大哥,你就成全我和小迟妹妹吧!”喊出这一句,骆荣好似用光了所有的勇气,他鼻子一酸,抽抽噎噎的继续哭诉道:“我和小迟妹妹才是真心相爱的啊,她也早就答应了嫁给我,要不是大哥你横刀夺爱,现在她都是你的弟媳妇了…”   看着他一副黏黏糊糊的诉说和原身“爱情”的样子,顾迟迟只觉得仿佛有一只鼻涕虫爬到手背上,她大力的挥了挥手臂,这才将那种恶心的感觉甩开。   “堂弟,”她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从骆川身后钻出来,对看到她就双眼发亮的骆荣道:“你就别为了掩盖…而说这些违心的话啦,昨晚你和赵四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呢!你为了得到他…竟然不惜买那种脏药…”   说到这里,顾迟迟好像才意识到这种话不能说出来一样,夸张的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做作道:“看我,怎么能把堂弟的阴似到处说呢?”   “堂弟,你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啦,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在这里装着喜欢我,”她眨巴着眼睛,无辜的对骆荣道:“你放心,人喜欢什么人事自由的,你喜欢赵四,不好意思说出来,我都知道,我也理解你,但请你不要再拉我出来挡枪啦,川哥会生气的~”   她说着这话,一只手顺势挽过骆川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对满脸懵逼的骆荣道:“以前是我不知道堂弟你的…你真正喜欢的是男人,是我的不对,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和赵四的感情呢!”   “咳咳。”骆川没忍住,憋着笑咳嗽了两声,偏过头盯着顾迟迟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暗笑。   拖了顾迟迟先前告诉他所有事的福,他现在才能毫无阻碍的跟上她的脑回路,虽然她的话很损,但当这份损对付的是自己讨厌的人的时候,骆川不仅不觉得她讨厌,反而品出她的可爱来。   但在场的另外几人就完全没有他的好心情了。   骆荣目瞪口呆的看着顾迟迟形状优美的唇,想不明白柔美的嘴是怎么吐出这么戳心窝子的话的。   他着急的想要辩解:“小迟妹妹,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啊!这都是误会啊!昨晚不是你约我去的吗?你都知道的啊!”   “堂弟你可别瞎说!我昨晚老早就睡了,这可都是有人证的!”顾迟迟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他的破事,说完也不再理他,转头满脸怜悯的对马文秀道:“婶子,你真可怜,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竟然是个玻璃…”   她眉头微蹙,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副真心实意为对方担忧的样子:“昨晚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过不了多久,整个大队部、整个镇就都知道了,搞不好还要传到县上去呢!到时候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堂弟啊?你们家,搞不好就要绝后了呀!”   这话一出口,不仅马文秀的面色变得煞白,连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骆老二也皱起了眉头。   顾迟迟知道自己打中了这两口子的七寸,从马文秀对骆荣这个草包百依百顺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十分在意这个儿子,在意到了卑微的地步。   先前他们一心想着找自己麻烦,根本没将骆荣和赵四搅和在一起的事想的太严重,经过自己这一挑明,知道自己儿子毁了,自家要绝后了,他们还能坐的住?   想到这里,顾迟迟就觉得自己先前的计策并非全然失败,还是有效果的,她就得开心起来,得意的觑了骆川一眼,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明晃晃的向骆川表达着一个意思。   看我,厉害吧!   骆川明白她的意思,但不想她太骄傲,于是故意板着脸道:“下次不准了!”   顾迟迟瘪了瘪嘴,显得十分不服气,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和骆川斗嘴的时候,于是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给他记了一笔,准备以后再算账。   听完她的话,马文秀想起今天自己带着小荣出门看病,一路上被不少人指指点点,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岂不是…   想到这里,马文秀慌了起来,她哆嗦着嘴唇,对沉默的骆老二求助道:“当家的…怎么办…”   要是小荣娶不到媳妇,自家绝了后,那自己岂不是整个老骆家的罪人!?   马文秀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双腿像面条似的软绵绵的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可是小迟妹妹,我根本不想娶别人,我只想娶你啊!”没想到骆荣却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一心想着顾迟迟,乐观道:“只要小迟妹妹嫁给我,我能让她生十个!”   畅想着顾迟迟怀着自己孩子的画面,骆荣甚至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见他当着自己的面都说这种话,骆川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他走过去揪起骆荣的领子,将人拎了起来,冷声警告道:“骆荣,你搞清楚一件事,顾迟是我的媳妇!”   听见他这么说,顾迟迟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她的脸便有些发红。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他媳妇呢…   “我都说了,要不是意外,小迟妹妹根本不会嫁给你,”没想到骆荣在这件事上却格外的一根筋,哪怕被骆川的冷脸吓得浑身发抖,他仍然在一本正经的纠正着骆川:“是你抢了我媳妇才对。”   但凡是个男人,听见这种话就不可能忍得住,骆川自然也气的额头青筋直冒,他直接将人从床板上拖下来,拧紧拳头就往骆荣身上揍。   骆荣在他的拳头下只能护住头脸,被打的涕泗横流/吱哇乱叫。   见到自己儿子挨打了,骆老二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连上前阻止一下骆川都不敢,而马文秀却重新爆发出力量,整个人合身扑上去趴在骆荣身上,替骆荣抗了好几下打。   “杀人啦!杀人啦!”她嘴里发出杀猪似的尖叫,手脚还胡乱扑腾着,看起来十分瘆人:“该挨天大雾雷劈的侄子打婶子了!”   她故技重施,试图招来看热闹的人站在她这边一起指责骆川。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人又没聋,自然是听见了,很快,骆川家的小院子外就围了一圈人。   “咋滴了!咋滴了!”大队长听到信儿,匆匆赶过来,他拨开人群,钻了进来,看到地上抱着骆荣打滚的马文秀,眉头瞬间皱的死紧。   “顾同志,你来说说,这究竟是咋回事?”李保平威严的看着顾迟迟,一脸等着她解释的样子。   “啊?我?”顾迟迟懵懵的指了指自己,见李保平点了点头,她才咽了口唾沫,往前走了一步,将满脸煞气的骆川挡在身后,并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紧紧攥着的拳头,满满的安抚意味。   接收到她传来的信号,骆川轻轻的呼了口气。   看着她挡在自己身前的纤薄身体,骆川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如现在这般的场景,他经历过没有上百次也有几十次了。   想到以前,只要自己和马文秀有了什么口角矛盾,马文秀就会像现在这样,撒泼打滚干嚎,引来一群人围观,然后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让脾气暴躁不会说话的自己被千夫所指…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种场景下挡在他身前。   骆川回忆起顾迟迟好几次将马文秀怼到跳脚偏偏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心里笃定她不会吃亏,于是嘴角便挂起了一丝笑意,倒是将脸上的戾气冲淡不少。   而顾迟迟果然没让他失望。   她站定之后,立马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嗓子里带着哭腔,却又字字清晰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川哥正修房顶呢,婶子和二叔突然抬着堂弟过来,骂我…骂我说是我把堂弟害成这样的…”   “可是…”她满脸不解的望向围观群主,轻声道:“可是昨晚的事大家伙都是亲眼看到的啊!赵四自己都承认了!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又不是我…又不是我把他俩捆在一起逼着他们干那种不要脸的事!”   围观的村民被她的话勾起昨晚的回忆,又想起赵四和骆荣光屁股滚在一起的样子,都纷纷对骆荣和马文秀露出鄙夷的神情,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这骆二婶可真是够了!自己养出这种儿子来,倒有脸来找人家顾同志麻烦?关人家什么事啊!”   “就是啊!我看她是气疯了吧?自己儿子眼看着是废了,骆川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她能忍?”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马文秀生了儿子这么多年,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现在好了,她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忙活这么多年,白瞎!”   “还赖人家顾知青?昨晚大家伙又不是不在!她儿子自己和赵四搅和在一起的,可没别人逼着他走后门啊!”   “什么走后门啊,我看是被走后门吧哈哈哈哈哈!”   见这些人都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全然不想自己以为的会去指责骆川,马文秀急了,她从地上跳起来想要反驳,但她一个人的声量怎么抵得过一群人?   不管她再怎么扯着嗓门大喊,声音都淹没在了人群里。   这一刻,马文秀体会到了以前骆川被她这样对付时的感觉。   看着她满脸焦急的站在人堆里试图解释,但根本没人理她的样子,顾迟迟回头冲骆川一笑,嘴里无声说道:“哥哥,我给你报仇。”   骆川愣愣的看着她,明白她的意思后,万年冰封的心裂开了一条口子,那股名叫顾迟迟的暖流从他心里流过,融化了一地的寒冰。   而顾迟迟不知道他心中的感受,她笑眯眯的看着马文秀做困兽之斗,心里盘算着等下要说的台词。   等马文秀嗓子都喊哑了,人群里的议论声也平息下来时,顾迟迟清了清嗓子,准备痛打落水狗了。   “呜呜呜~”她委屈的哭声响起,引起大部分人都注意,顾迟迟继续开口道:“我提醒婶婶,堂弟这样的情况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了,谁家愿意女儿去做这种事啊?大家说是不是?”   围观村民听了她的话,一想还真是!   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骆荣啊?!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吗?!   于是纷纷点起了头。   于是顾迟迟继续哭诉道:“谁知道…谁知道!堂弟竟然让我和川哥离婚嫁个他,说这样一来他们家就不会绝后了!”   她满脸悲愤,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捂着脸哭道:“大家伙想想,要是你们被人当着面说让你们媳妇给他生孩子,你们能忍吗?!”   这必然不能!   想到她说的那个假设,有不少刚结婚不久的年轻人都握紧了拳头,怒视着地上死狗似的骆荣,仿佛背抢媳妇的是他们似的。   她这么掐头去尾的几句话说下来,却是让在场的人都理解了骆川,甚至还有人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兄弟!不要伤心,我们都支持你!”   骆川:怎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而更加觉得不对劲的还有马文秀和骆荣,但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   毕竟话确实也是他们自己说的,事也是那么个事,但怎么从顾迟迟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变得更严重了呢?   被村里人用看败类的眼光看着,骆荣张了张嘴,有心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但一开口,吐出来的却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小迟妹妹改嫁给我…”   一时之间,围观群众被他直白的话震的没人开口,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在表达着同样的意思:   还说你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   对上所有人谴责的眼神,骆荣愣住了,关键是他转念一想,发现自己还真是那个意思!   这下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马文秀嗓子已经喊哑了,她焦急的比划着想要说点什么,但偏偏一句话也吐不出来,骆老二则是一直做着缩头乌龟,当着外人的面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这下子,他们一家人真正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唉~”大队长叹了口气,站了出来,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失落:“连着两天,骆二家的,你自己数数给我惹了多少事?”   望着依旧不服气的马文秀,李保平肃着一张脸,露出了大队长威严的一面:“昨晚我就不该心软放过你们,这才多久?你们又开始搅和!要我看,不把你们收拾了,整个村子早晚要被你们搅乱!”   “到时说我这个大队长就是整个河西村的罪人了!不如现在我去公安局自首,认下当初包庇骆老爷子的罪,你们也别想着再拿这事来要挟我了,到时候咱们去公安局,把你们犯的事一件件的和公安同志好好说道说道!”   他一脸严肃,显然存了和马文秀玉石俱焚的心,并不是在开玩笑。   马文秀一家三口也被李保平这个样子吓到了。   骆荣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公安抓去劳改,直接吓得哭出来,他拉着马文秀的手,嚎啕道:“妈!妈!救救我!我不想去坐牢!妈!你想想办法啊!”   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儿子哭的这么惨,马文秀心里也是又慌又急,甚至开始后悔起来。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一定不敢来找顾迟迟麻烦,别说找顾迟赔钱了,她宁愿倒贴钱给顾迟求她放过自己!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大队长豁出去要整治自己一家,自己手里就什么筹码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马文秀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最后还是骆老二站了出来。   他鼓起勇气,搓着手磕磕跘跘的对大队长赔礼道歉道:“大…大队长,我…我们没这个意思,我…她和我们大侄子闹着玩呢…”   “哪有闹着玩要抢人家老婆的啊?这不存心结死仇吗?”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句,偏偏这个时候没人说话,他那句话便清晰的传遍了所有人耳边。   李保平神色阴沉看着骆老二,显然也对他的说辞十分不认同。   被人揭穿了,骆老二有些尴尬,他讪讪的笑了笑,继续对着李保平讨好道:“现在这样,我们也不想的,大队长你别生气,不如大队长你主持公道,我们给大侄子赔礼道歉?”   一旁的马文秀和骆荣听了,忙擦了擦眼泪,狂点着头,一副希望就这么大事化小的样子。   李保平犹豫起来。   他先前那么说,也是失望和愤怒之下冲动说出来的话,有安稳日子过,谁还想去公安局坐牢呢?   更何况包庇地主坏份子可不是什么小罪…   他看了眼仍然在哭哭啼啼的顾迟迟和面色沉沉看不出想法的骆川一眼,试探道:“小川,你觉得呢?”   顾迟迟见大队长又要和稀泥,急了,一抹眼睛又想开口,却被骆川按住了肩膀。   见她一脸不解的看过来,骆川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她这么针对马文秀,很大程度上是为自己出头,但...对上大队长带着期盼的眼神,骆川又不忍对方难过,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中。   对上顾迟迟干净的眼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全然是对自己的信任,骆川不忍教她失望,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开口对李保平道:“保平叔,我觉得不能这么算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违逆一向对他很好的李保平,对上李保平失落的表情,骆川眼里闪过一丝歉意,但他还是坚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们在村子里闹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不把他们打怕,下次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害了整个村子。”   “这次是害我,下次呢?又要害谁?”   他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着,条理清晰的话让围观村民纷纷点起了头,见所有人都认同了自己,他才继续道:“但要让大队长和他们一起去公安局,我却觉得没必要。”   听他话锋一转,好像有别的方案,不仅仅是李保平,连马文秀三人都忘了和他的嫌隙,不约而同的支起了耳朵。   “不如将他们赶到后山老屋去,离村子远了,自然闹腾不到村里来。”骆川嘴角一勾,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在仓促之中想出的这个法子实际上还并不如何完善,但已经是骆川能想到的能给马文秀一家教训又不会将李保平或者村里其他人搭进去的唯一选择了。   没想到李保平听见了却是眼前一亮,他捶了捶手掌,肯定道:“小川这个法子好!”   “对对对!我们选这个!”只要不用去劳改,只是搬去后山老屋算得上什么惩罚?想到这里,骆老二也忙不迭的点头应承下来。   “这次镇上开会,通知了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大家伙说,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并宣布了吧!”李保平看了骆老二一眼,眼神里带着骆老二看不懂的深意,他不再继续纠结怎么处理马文秀一家,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上头政策变了,说是要搞什么联产承包试点,咱们村被选中了!”   见村民们都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样子,李保平咳嗽了一声,声音里都带上了激动到颤抖:“以后没有公社没有工分了,地都分给大家伙自己,自己做多少吃多少!村里没有大锅饭了,地也是咱自己的了!”   听他说完,场面整个静了静,等明白过来大队长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所有人都炸了。   地变成自家的了!   取消公社!   再也不用出工分吃大锅饭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着这个消息,庆祝着以后有自己的地了,只有马文秀一家在这个喜庆的场景里格格不入。   马文秀和骆老二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大队长的意思。   这是要在分地上卡自家啊!   然而自己刚刚已经应下了....   想到这里,两人都哭丧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2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发现她和以前……   十来年前, 第一批知青下乡的时候,就住在后山老屋。   但后来有个女知青在那里被邻村的二流子糟蹋了,女知青想不开, 就在屋里上了吊,虽然邻村二流子也吃了枪子, 但去世的女知青却救不回来了, 终归是件憾事。   出了这件事后,村里的知青们闹着要搬回村里,李保平也怕他们再出事,便做主在村子里给他们修了新的知青点。   老屋就这么荒废了。   现在自己一家子竟然要被分到这个晦气地方去...想到这点, 除了没心没肺的骆荣在为不用坐牢高兴外, 马文秀和骆老二都垮着脸, 一副全村人欠了他们几百万的样子。   但现在村里根本没人在意他们了,都沉浸在喜悦中,奔走相告着大队长带回来的这个好消息。   很快, 大队部的大喇叭响了起来,通知全村人去大院坝开会。   顾迟迟也很高兴。   一开始她还不知道骆川在自己和大队长之间做了选择, 但这会儿回过味来,明白他刚才站出来说那番话意味着什么之后,她心里就难免甜滋滋的。   “哥哥,你对我真好!”她抬起头, 喜滋滋的对骆川道:“虽然哥哥你不说, 但你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了,我会记在心里的!”   骆川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了顾迟迟一眼,想要骂她自作多情,但想到自己先前那一番犹豫后做出的决定,否认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的看着顾迟迟, 见她一脸喜悦满足,像一支桃花在风中舒展枝桠,让人看了便心生愉悦。   看着她的笑容,骆川心里那点不耐消失了,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不过为了不让顾迟迟太过得意,他还在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凶狠人设,希望借此让顾迟迟收敛一些。   但顾迟迟早就不怕他了,见他没开口,她根本不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全当他是默认了,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拉着他的大拇指就跟着人群往大队部那边走。   “哥哥,快点啦,等会儿人多了就占不到前排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手上还不老实,偷偷的往他掌心移动,想要和他十指相扣。   “老实点!”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骆川低头横了她一眼,警告道。   为了防止她乱来,他还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禁止她再动手动脚的。   恩,是的,都是为了阻止她乱动自己才这么做的...   捏着她不堪一折的纤白手腕,骆川这么想着,并果断的将心里的那丝心虚驱赶了出去。   。。。。。。。   随着人流,两人手拉着手的走到了大队部开会的院坝边。   等人齐了,大队长李保平拿着个大喇叭,将文件读了三遍,惹的全村人激动的讨论起来。   在一片喜悦欢腾中,顾迟迟挠了挠骆川的手掌心,示意对方自己有话问他。   没想到骆川就像摸了高压电线似的,猛地甩开她的手,还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舒了口气,低头对顾迟迟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浮?这么多人呢!”   “...”顾迟迟无语的看着他,小声提醒道:“哥哥,咱俩是夫妻,扯了证的,你心虚什么呢?”   “再说了,明明是你的动作大,看起来比较可疑好不好!你才应该注意点影响呢,”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扯着他的衣领让他凑近自己,这才说起了刚刚想说的事:“哥哥,你说我们会分到哪块地啊?”   ...明明是你先...   骆川想控诉明明是她先乱来的,但他嘴笨,又被顾迟迟拿话堵了,倒好像真的是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但见她转移了话题,骆川也知趣的闭了嘴,但他心里有气,回答的话就硬邦邦的:“不知道。”   刚刚在嘴上占了他的便宜,顾迟迟自然不会计较他这小小的一点情绪,自顾自的继续道:“希望不要太差啊,毕竟回头哥哥你出去了,还得我一个人干活...”   想到以后搞不好要自己下田插秧之类的,顾迟迟看了看自己仍然白嫩纤细的一双手,小脸皱成一团,显然十分苦恼。   先前原身一直都是一副看不起村里庄稼汉的做派,十分逃避干活,见她这个样子,骆川还以为她会干脆的提出离婚回城,心里一沉,却没想到她只是叹了口气,抬头对他威胁道:“哥哥,到时候我变的又黑又糙了,你可不许嫌弃我,你要是嫌弃我,我...我就哭给你看!”   骆川愣愣愣的看着顾迟迟,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你也可以离婚回城...”   “好啊!我就知道!”顾迟迟当场就要开作,但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之后,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注意自己,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哥哥你是不是酒盼着和我离婚?我告诉你,我偏不!”   她一副不依不饶要赖上骆川的样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可惜在骆川眼里,她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甚至悄悄的松了口气,莫名的开心起来。   冲动之下,他想告诉他自己对她另有安排,但被两人遗忘在台上的李保平突然说了句什么,惹来台下村民一片欢呼,将他未说出口的话打断,看着已经转移注意力开始拉着旁边的人兴致勃勃的打听消息的顾迟迟,他顿了顿,就找不到机会开口了。   算了,回头再告诉她也是一样的。   骆川这么想着,便沉默的看着顾迟迟兴奋的和人闲聊起来。   只是一双眼睛一直落在顾迟迟身上,就没离开过。   “哥哥!明天就要开始重新丈量,之后就是分田了!”等交流完,顾迟迟的情绪也被村民们感染的十分高昂,她迫不及待的和骆川分享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到时候按照户口本分,我也有地呢!”   她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线,傻乐傻乐的。   骆川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环顾了一周,发现她竟然和周围的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她不再高高在上的对村里人,村里人也没谁用嫌弃的眼光看她。   直到这个时候,骆川才清晰且具体的认识到,她和以前是真的大不一样了。   他轻呼了一口气,浑身都觉得轻松起来。   控制住伸手摸摸她柔软长发的冲动,骆川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对顾迟迟道:“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嫌地里活太多。”   不过现在他心情愉悦,语气便难得的柔和。   “才不会呢!”但顾迟迟根本没察觉到这点小变化,她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等想明白他的话,就又一脸纠结的抬起自己的手,怜惜的看个不停。   “哥哥,你可要努力赚钱啊,我的好日子都指望你了!”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突然盯着骆川,深情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是将骆川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算了,靠人不如靠自己,我还是自己努力吧!”没等骆川出言试探,顾迟迟又叹了口气,对骆川道:“哥哥你等着,我这就带你飞!”   她的想法一会儿一变的,自己没怎么样了,先把骆川的心情搞得一波三折。   发现她只是随口瞎说,并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骆川气的笑了出了,他一字一顿的对顾迟迟道:“好啊,我等着。”   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阴恻恻的,让顾迟迟看的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没往自己无意中可能戳中骆川秘密这方面想,只当他是例行的脸抽筋,自己心里吐槽了两句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在两人你来我往猜心思的时候,大队长将所有事都安排了下来。   要把公社的地分给私人,就要重新丈量规划土地,这事一时半会儿的急不来,即使村里人恨不得明天就把事情弄好分地,也得走流程才行。   没办法,大家伙开完会,只能回家等着,只是生活有了盼头,气氛就很是热火朝天。   顾迟迟原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只需要回去耐心等着就行了,没想到她还没到家,大队长就喊人找到了她。   村里知青都走光了,现在要丈量田地,就得懂文化的人来,村里人手不够,要顾迟迟去帮忙。   没想到这种村里大事,竟然会叫自己,顾迟迟十分惊讶,但让她更惊讶的是,连骆川也被叫上了。   “哥哥,你识字啊?”在去大队长家里的途中,顾迟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抵过自己的好奇心,将骆川拉到了角落里,吞吞吐吐的问道。   骆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矜持的点了点头。   顾迟迟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谁能告诉她,书里白纸黑字写的二流子人设,竟然识字?   她一直以为他示文盲来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流氓有文化?   不知道她的思维已经天马行空发散到天边去了,骆川却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骆川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老派知识分子,虽然七八岁的时候就失去了亲生父母,但爷爷却将他教的很好,骆川早慧,学过的东西过目不忘,骆老爷子曾不止一次的感慨过,若是骆川早生几十年,说不定还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后来...他十二岁的时候,爷爷被□□去世,家里的东西都作为“罪证”被抄没了,那些爷爷爱若珍宝的书更是惨遭焚毁,骆川失去了一切。   但学过的知识却没有人能够抢走。   因此,在每一个因或饥饿或寒冷睡不着的夜里,骆川都会起来将爷爷教过的东西温习一遍,作为自己和过去仅存的联系好好保存。   有时候□□结束的早,骆川觉得不太累的时候,还会偷偷去村里学校偷听,授课的老师受过骆老爷子恩惠,发现了他也不声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他听。   就这么偷摸着学,骆川这个地主家的狗崽子竟是整个河西村学习最好的孩子。   只是在他有意隐藏之下,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罢了。   而今天大队长叫上他一起去帮忙…   骆川敏锐的嗅出了这个动作释放出的隐藏信息,一时间心里激动的砰砰直跳。   但他隐忍惯了,一路面无表情的到了大队长家里,所有人都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进了屋,大队长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骆川心里定了定,耐着性子坐下来,听起了大队长具体的安排。   顾迟迟不知道此刻骆川的心里就像火山喷发般激烈,她还以为他不高兴被叫过来干活呢,和宣柳打了招呼,就乖乖的坐在他旁边,安抚般的捏住了他的食指。   等发现骆川似乎心不在焉的时候,她起了坏心眼,挨个手指握过去,最后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可真大啊…顾迟迟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盯着自己蜷在他掌心、被他的大掌完全包裹的手,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安心感。   虽然他的手像他本人一样,看起来又黑又糙,不太讨喜的样子,但待在他身边,却莫名的让人安心...   “顾同志,”就在顾迟迟心满意足的研究骆川的手时,大队长却点了她的名字,她一个激灵立马正襟危坐,做出一副好学生听课的样子来,只是脸上还残留着茫然,让李保平看的十分无语,“…顾同志,大家伙都知道你是文化人,村东头就交给你负责了,回头你看看需要谁帮忙,告诉我我给你安排。”   原来是大队长在分配起了丈量任务。   “我想让骆川帮忙!”顾迟迟心中一喜,不顾屋里人侧目,直接开口点了骆川,她甚至喜滋滋的补充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骆川差点捂着脸笑出来。   但现在他只能大力一抹脸,强迫自己做出严肃的表情,嘴里还要骂一句:“你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的!”   只是那语气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看到他俩相处变得融洽,大队长心里又是无语又是欣慰,顿了顿才假装没看到他俩打情骂俏似的,点头应吓了顾迟迟的要求。   反正将骆川叫到这里,让村里人知道他参与了分地这件事,李保平的目的就达到了,其他的他也不强求。   没了顾迟迟打岔,大队长很快将屋里人分好了组,“好了,时间紧任务重,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家伙这三天辛苦点,咱一起努力,把分地这件事干好干漂亮!”   屋里的几个人想着要做这么一件大事,个个都神情激动,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连夜就去干活。   等散了会,宣柳便拉着顾迟迟聊了聊马文秀一家的事,对骆川的处理方式表达了高度的肯定:“平时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骆大哥是个闷嘴葫芦呢!没想到他也有开口对付人的时候!”   想了想,她怕顾迟迟不开窍,于是掰开了揉碎了对顾迟迟道:“他这么站出来对付自己婶子,就是在维护你,你得记住这份情意,不能辜负了人家,你可得好好对人家,两个人好好过,这比什么都强,知道吗?”   “我知道啦宣柳姐姐!”被她这么说,顾迟迟不仅没有感到冒犯,反而笑得更甜了,“我会对他好的,你就安心吧!”   那上次说的绝不会喜欢人家这话还算数不?   宣柳有心想说出来取笑她,但又怕刺激到她,到时候害羞了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宣柳算是看明白了。   别看顾迟迟好像对谁都大大方方的样子,如果只看表面,会以为她对感情一定游刃有余,但如果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在感情上,她实际十分敏感,表面上的没心没肺只是她的保护壳,一旦察觉自己对人动了真心她就会迅速的钻回自己的壳里,而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她,她会先伸出触角试探对方是善是恶,一旦觉得这个人的靠近可能让自己受伤,她就会下意识的抗拒,想要再次走进她的心,就难了。   想到这里,宣柳叹了口气,对顾迟迟在感情上千回百转的心思十分无奈。   算了,这两人现在看起来好好的,自己只要看着迟迟让她别犯糊涂随便离婚就好了。   这么想着,宣柳便向顾迟迟告了辞,去忙分配给自己的活了。   等她走了,顾迟迟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等在李保平家院外,这才发现,怎么过了这么久骆川还没回来?   她正要返身回去找骆川,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李保平还跟在后面要送,他谢绝了李保平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往顾迟迟身边走。   脸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顾迟迟猜不出他待在屋里那么久都做了什么。   但她对他向来是有话便问,于是回去的路上便绕到他身前,边往后退着走边问道:“哥哥,大队长留你干嘛啊?”   骆川一边暗自留心她身后,防止她不小心摔倒,一边嘴里还敷衍道:“没什么,叮嘱我好好干活而已。”   听着他滴水不漏的回答,顾迟迟直觉其中有古怪,她狐疑的盯着骆川,却看不出他究竟隐藏了什么小秘密。   实际上骆川心里也在犹豫,但他惯常不会将没落实的事情声张出去,因此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免得到时候事情有变,让她也跟着空欢喜一场。   然而,想到保平叔悄悄告诉自己的那个消息,饶是骆川也忍不住心中火热。   平反...   静静咀嚼着这念起来轻飘飘对于自己来说却重如千钧的两个字,骆川望着虚空出了神。   随后他沉沉的吐出一口郁气,强迫自己将心思转回眼下的事情上来。   。。。。。。。。。。   接下来几天,顾迟迟和骆川便开始忙活起大队长分派给他们的任务,重新丈量起村东头的田和地。   这个活关乎着之后地分地大事,村里人没事就来盯着他们,纵使是顾迟迟也没了搞事的心情,半点不敢马虎,每天早出晚归、战战兢兢的干着活。   尤其是她对这种事十窍通了九窍剩下一窍死活不通,最后竟然沦落到替骆川打下手的地步,好在骆川靠谱,干活麻利,计算严谨,这才没有掉链子,按时的完成了任务。   看着手中小本本上整整齐齐的记录的数据,顾迟迟心中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我可真厉害!”她完全忘了干活的主力是骆川这件事,对着自己夸了起来,“看看这写字写的多漂亮啊!回头一定要好好奖励我自己!”   骆川经过她旁边,经过这几天一起干活,他对她时不时冒出来的不要脸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的提醒道:“该去把这些交给保平叔了。”   顾迟迟这才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放下来,依依不舍的拿到了大队长家里交给了他。   等所有的数据汇总,万众瞩目的分地仪式就要开始了! 第24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小同志不要……   对于这件事, 全村人早就翘首以盼,等大队长将镇上和县上的领导请来,在大院坝上一字摆开桌椅, 看起来声势十分浩大。   承包土地就这么开始了。   大队长念一个名字,那家人便喜滋滋的带着户口本和家里人上前, 大队长宣布分给他们的田地, 没有异议的话就在文件上签字画押,再由镇上和县上的领导亲自盖章,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等轮到骆川的时候,顾迟迟跟着上去, 将写了两个人名字的户口本递了过去, 耐心的等大队长念出分给他们的地。   丈量这事就是他们做的, 顾迟迟对各块地的情况十分清楚,她不想离家太远,就悄悄的跟大队长说了自己看好的地, 只等着现在过一次明路就行了。   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加上帮忙干了活, 大队长自然不会为难她,最后分给她和骆川两小块水田三块中等山地和一块三等地,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 但都是顾迟迟看好的位置, 让她十分满意。   她端端正正的在文件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又将笔递给骆川,看着他将名字写在自己旁边,两人又在名字上盖了手印,顾迟迟心里便涌出难言的满足。   等两人要走的时候, 县上盖章的领导同志却看着骆川遒劲的笔记挑了挑眉:“骆川?你就是那个骆川?”   被他点了名字,骆川心里一紧,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着对方,隐隐的将顾迟迟挡在了身后。   在他过往的人生中,被上面的领导叫住就从来没有过什么好事。   “没事,骆同志你不要紧张,”但那人却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骆川意味深长的一笑:“只是提前恭喜你而已。”   说完不等骆川回答,他又对着悄悄从骆川身后探出脑袋的顾迟迟道:“小同志不要怕,以后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顾迟迟不明所以,但对方明显不带恶意,她也没必要太过紧张,于是对着他友好的笑了笑,便拉着骆川告了辞。   “他好奇怪啊,”回去的路上,顾迟迟抱着自家的土地证和户口本,和骆川讨论起了刚刚遇见的那个领导,“哥哥,你认识他吗?”   骆川摇了摇头。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或许这人知道自己即将平反的事....   想到这里,他甚至产生了返身回去找那人问清楚的冲动。   但看了看顾迟迟,他又压抑住了自己的想法,继续听着顾迟迟胡乱的猜测着,“那哥哥你有没有什么远房亲戚之类的?哦!你爸爸是不是…还有你不知道的亲兄弟?”   她越想越觉得对方态度奇怪,对骆川和自己都友好的过了分,但缺失了关键信息,便怎么猜也猜不中真正的原因,不过此刻骆川心情好,他就像吃饱了出来晒太阳的大猫,懒洋洋的跟在顾迟迟旁边,看她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纠结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等事情落实了,她是不是会吓一跳?   想到那个场景,骆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从这天之后,村里人就再也不用去挣工分了,干的每一份活都是给自己做的,因此积极性十分高涨,不管顾迟迟什么时候出去,都能看到田间地头热火朝天的干活而村民。   因为骆川家里只有两个人,分到的田地不多,骆川便趁着自己第二次出门前加班加点的将田地犁了,连秧苗也插了,顾迟迟全程只需要跟在他后头给地里点上种子就行,倒是十分轻松。   今天中午也是这样,骆川在家里不远的地里浇地,顾迟迟便在家做好饭给他送去。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脚踩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戴着一顶宽檐的草帽,但她爱美,不想看到草帽上光秃秃的,便用碎花布在上头扎了一个蝴蝶结,长长的碎花布从帽檐上垂下,远远得看去,就像蝴蝶跟在她身后翻飞,十分的引人注目。   她这么一身洋气的打扮,看起来不像去下地,倒像是电影里的明显去郊游。   不到半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就纷纷效仿起了她的打扮,倒是将家里的碎花布给祸祸了不少。   但顾迟迟此刻并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个行为引起这么多后续的连锁反应,她正走到自家的地头,将手里提着的竹篮递给骆川,嘴里好听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哥哥辛苦了!哥哥真厉害!哥哥,我帮你擦擦汗吧!”   骆川白了她一眼,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他穿着一身土布衣服,褐色的陈旧上衣上补丁累补丁,褪色的蓝色裤子短了一截,露出劲瘦却充满爆发力的小腿肚来,穿着的解放牌胶鞋上满是泥土,和干净漂亮的顾迟迟看起来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此刻正端着大海碗,蹲在锄头边狼吞虎咽着,若不是一张脸还有点看头,看起来就和路边的老农民没什么两样。   但顾迟迟却一点也不嫌弃他,她将草帽垫在身下,矜持的坐在他旁边,双手捧着脸笑着对骆川道:“哥哥你慢点吃,我做了好多呢!”   因为骆川要下地干活,顾迟迟怕亏着他,便在吃食上下足了力气,隔三差五的就去镇上黑市买肉,差点将黑市得肉搜刮一空,惹得黑市的人都对她头疼 了,也要力保骆川天天碗里有肉吃。   后来逮着机会,黑市的人没少朝骆川抱怨。   但顾迟迟没想这么多,她看着骆川吃东西就觉得满足。   骆川吃相并不斯文,但也不粗俗,他大口的吃着碗里的红烧肉,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最后将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这才将碗递给顾迟迟。   “下午太阳大,你别来了,免得耽搁我,我三两下干完,要去帮东叔。”他脸上带着不耐烦,但说出的话却让顾迟迟心里甜滋滋的。   这段时间下地以来,虽然她已经十分注意了,但她毕竟皮肤娇嫩,山上的地又不比村子里的干净,草丛里各种虫蚁,甚至是长茅草,都能让她回去起一身疹子,虽然她咬咬牙也能忍,但毕竟也遭罪。   骆川看在眼里,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默默的加快了干活的节奏,在她想要帮忙的时候就以嫌弃的口吻阻止她,让顾迟迟免受了许多苦。   今天也是这样,骆川吃完饭就让顾迟迟回去了,自己将地里的活干完趁着天色还早,又去了东叔那边帮忙。   不过顾迟迟回去的路上却并不太平。   她又遇见了骆荣。   “小迟妹妹,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是特意来这里等我的吗?”看见她,骆荣眼睛一亮,觍着脸就凑了上来,他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仍然坚定的认为顾迟迟喜欢着他。   先前那么对他,不过是碍于骆川的存在,这才不好向他表达爱意。   大不了以后我主动点,一定不能让小迟妹妹寒了心...   他用自己的逻辑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因此一有机会就缠着顾迟迟。   对于他这种死皮不要脸的行为,顾迟迟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挨过的打、吃过的亏?   明明他已经被自己搞得名声尽毁、被迫搬家了,要是换个人,早就恨上她了!   就像马文秀,连每家每户都会分到的二等田、三等田,她都将这笔账算到了顾迟迟头上,一心认为是顾迟迟和骆川两口子害了她。   对于马文秀这种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都认为是整个世界的错的人,和骆荣这种不管别人怎么对他,他都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人,顾迟迟都无奈极了。   她觉得自己和骆川已经做了有力的反击了,但偏偏看起来对这家人毫无用处!   骆荣依旧不管不顾,狗皮膏药似的缠着她,马文秀也依旧我行我素,见缝插针的就针对骆川。   抚了抚额,顾迟迟厉声对凑过来的骆荣道:“滚远点,再过来我就叫人了啊!”   被骆荣恶心久了,她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每次见到骆荣,直接开骂。   但骆荣却始终觉得她一定是有苦衷的,他瘪了瘪嘴,委屈道:“小迟,我不过来,你别生气,气到自己我会心疼的!我就想和你说说话,看着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深情的看着顾迟迟,眼里都是怜惜,仿佛她真被骆川给虐待了似的,“小迟妹妹,你等我,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把你从骆川手里救出来,你,再等等我!”   说完这一番自我感动的话,洛荣也不需要顾迟迟回答,自顾自的走了,将站在原地的顾迟迟气的够呛。   “你哪一天不是这么说的?说了这么多天你做事了吗?还不是个废物东西!”她气的口不择言,对着骆荣的背影大骂道。   果然...小迟妹妹对我寄予厚望,一直都在等着我发达了去救她!   听见顾迟迟的话,骆荣停下了脚步,他转身深深的看了顾迟迟一眼,对她大喊道:“小迟妹妹,我知道了!你等我!”   然后便握了握拳,一副被激励了充满雄心壮志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远了。   “呸!”   她知道骆荣这人的尿性,从来都只是嘴里说说,要实际行动那是一点没有,搞不好明天还是会在这里看到他发表这么一番不着四六的废话。   顾迟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轻轻的呸了一声,转身走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马文秀却从不远处钻了出来,眼神怨毒的看着她的背影。   “下贱的婊//子!”马文秀大声的骂了句。   对于骆荣缠着顾迟迟这件事,她劝过很多次。   但偏偏骆荣就像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她怎么说,他都坚定的认为马文秀是为了阻止自己爱情,为了自己伟大的爱情,为了美丽的小迟妹妹,他愿意反抗亲妈!   马文秀:...气死!   但她自然不会怪骆荣,只会觉得是顾迟迟不要脸勾着自己儿子不放。   因此只要骆荣露出想去找顾迟迟的念头,再忙她都要抽空跟着去,生怕顾迟迟又哄骗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但看到顾迟迟全程没给骆荣好脸色,她又气不过。   这娼///妇竟然敢给自己儿子气受!   她气的揪断了好几根别人地里的苞谷秧,等发现的时候,她不仅没心虚,反而泄愤似的故意又踩倒了一片秧苗,然后扬长而去。   马文秀直奔自家地里,见骆老二正闷不吭声的像头老黄牛似的勤勤恳恳的干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干活干活干活!天天就知道干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冲骆老二骂道:“大队长和顾迟那个狐狸精勾搭在一块,分给我们家这么烂的地,亏你还能忍!”   骆老二看了她一眼,半晌没吱声,当马文秀以为他又不说话的时候,他才哼哧哼哧的吐出一句:“...不然呢?不干活我还能干嘛?”   “...”马文秀被他气到翻白眼,她捂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对着骆老二大吼道:“你不知道去争不知道取抢啊!像先前那样,抢骆川的啊!你忘了吗?咱上次弄死了骆家那个老不死的,搞来了多少好东西!”   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靠抢骆家的东西发的那笔横财,马文秀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骆老二却被她的话吓坏了。   他慌里慌张的扔掉手里的锄头,脚步踉跄的跑过去捂住马文秀的嘴,又四下打量了一圈,没发现周围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但仍然压低声音,对马文秀道:“你疯了!不是说好的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提起的吗?”   “骆老二,你可真是脓包!”马文秀鄙夷的看了骆老二一眼,揭掉了他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当初可是你说的,骆家老不死的藏了不少好东西打算留给骆川那个狗崽子,只要他死了,你就能找出来让我过上好日子,怎么,现在敢做不敢当了?”   听见她□□裸的说出当年的真相,骆老二的脸胀红成了猪肝样,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但马文秀却在看到顾迟迟挤兑骆荣之后,下定了决心要除掉她和骆川,于是不顾骆老二的脸色,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居高临下般对着骆老二道:“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你也该出来做点事了。”   “难道真的要等骆川平反,然后回过头来对付你?”说起这个,马文秀就咬牙切齿的恨到不行。   两个月前,她去镇上买东西,结果却在供销社意外的听到两个县里来乡公干的人讨论,竟然说起了政策变化,要给当初被□□的一些人平反的事!   其中竟然提到了骆川的名字!   马文秀听得当场呆住,差点没忍住冲上去问个明白,但那两人也知道自己说出来的东西不妥,很快就离开了,马文秀没找到机会,心里却惦记上了这个事。   绝对不能让骆川好好的接受平反!   她心里毒计一个接一个的冒,但偏偏骆川对她十分警惕,她根不没有祸害他的机会。   偏偏那个时候骆荣嚷嚷着要娶顾迟,马文秀自然看不上顾迟,那种轻浮浪荡的女人也配做她儿媳妇?   于是她便故意支开骆荣,又去骗东叔配了迷药,迷晕了顾迟见她扔进了骆川屋子里,没想到阴差阳错,事情竟然成了!   事后她找着机会煽风点火,逼得骆川迫于形势,捏着鼻子娶了顾迟这个破鞋,原以为顾迟着妖精会闹得骆川家宅不宁鸡飞狗跳,没想到两个日子竟然越过越好了!   还将自己一家子赶出村子,分了好几块劣田!   马文秀想起这事就气的心口疼!   对顾迟迟和骆川的恨意在她心中烧灼,她狠狠的盯着骆老二,等着他拍板拿主意。   骆老二低着头,麻木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不停转动的眼珠昭示着他激烈的内心活动。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确实是在骆川结婚之后自家的情况开始变糟,骆老二心里便挣扎了起来,他紧咬着牙齿不肯松口,因为这一松口,他就彻底对不起当初收养自己的骆老爷子了...   “你现在装出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马文秀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戳着他的脑门骂道:“事情做都做了,你难道以为骆川那个狗崽子发达了就会放过我们?!他这人邪性,记仇着呢!”   “好!” 骆老二回忆起骆川看自己的眼神,瑟缩的打了个寒颤,但嘴里吐出的话却又冷又狠   “一不做二不休,决不能给骆川翻身的机会!” 第2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书中女主事业……   对于马文秀和骆老二的阴谋, 顾迟迟毫不知情。   遇见骆荣纠缠这事就像走在半路踩到狗屎,又晦气又恶心,她一路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没想到在家门口遇见面带愁容的宣柳。   “宣柳姐姐, 你怎么了?”见她罕见的露出这种苦恼的表情,顾迟迟心里一紧, 快步走过去拉住宣柳的手, 轻声问道。   她可是知道的,宣柳心性坚韧,一般的困难很少难住她,能让她也犯愁的, 一定不是小事。   “迟迟, ”见到她, 宣柳勉力挤出一个笑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我就是想你了, 过来看看你。”   她在骆川家院子外踟躇了很久,都没下定决心进去, 却不妨顾迟迟从外面回来,和她撞了个正着,但看着顾迟迟那张无忧无虑的脸,她又觉得没必要拿自己的事出来烦她,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说出口的话便拐了个弯,想要敷衍过去。   但顾迟迟又不是傻子,发现她欲言又止,她一边带着人往屋里走,一边狐疑的盯着她看。   等宣柳随口扯了个理由, 顾迟迟立马大声的打断了她,“骗子!你撒谎!我们明明昨天才见过!”   她声音脆生生的,即使是这样指出宣柳话中的漏洞,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将手里提着的竹篮放好,顾迟迟拉着宣柳坐在了院子里,摆出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来,推心置腹的追问道:“宣柳姐姐,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姐的,你帮了我这么多忙,现在遇见困难了,却要瞒着我吗?”   听见她合情合理的一番话,宣柳心情复杂极了。   她抬手摸了摸顾迟迟柔软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半是欣慰半是怅然的说道:“我们迟迟真是长大了。”   “宣柳姐姐,你别想着转移话题!”顾迟迟警惕的像只土拨鼠,见宣柳顾左右而言他,立马抢过话茬,“我长大了,所以姐姐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我能替姐姐分忧的!”   生怕她不信,顾迟迟想了想还补充道:“上次的计划我不也做的很好吗?”   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推脱反而显得矫情,于是宣柳也不再扭捏,只是耳尖红了红,似乎是对自己要说的事有些尴尬。   “迟迟,我也是…”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说出了自己的困境,“我最近看报纸,发现政策变化很大,似乎在鼓励私人做生意…”   “我想去做点小生意试试水,但人手不够,钱…也不够,我婆婆怕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不许我去做…”   她话还没说完,顾迟迟就激动的一拍大腿,“宣柳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啊!这是好事啊!”   来了!   书中女主事业的起点来了!   女主就是从这里开始,靠着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打拼出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的!   顾迟迟想到书里的剧情,兴奋的恨不得起来跑圈,但她压抑住了自己躁动的心,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宣柳,一叠声的表达着对她的支持:“宣柳姐姐,你不要理你婆婆的想法!大胆的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一定能行的!”   “至于钱和人手,宣柳姐姐你就交给我!”顾迟迟简直一秒都不想浪费,想直接拉着宣柳现在就开干,“我手里还有点钱,都给宣柳姐姐!我还认识一个姐姐,叫李香兰,她现在离了婚,正愁没事做呢,叫上香兰姐姐帮忙,她一定非常乐意!”   一下子搭上女主这艘大船,还解决了李香兰的问题,顾迟迟觉得自己机智极了,忍不住美滋滋的在心里夸起了自己。   见顾迟迟也支持自己的想法,宣柳也很高兴,但她到底性情稳重的多,不像顾迟迟这样喜悦外露,只是嘴角勾起放松的笑,“我现在就想做点小生意,用不了太多钱的,但你说的人手,回头你带我去见一见吧,一定要老实可靠才行。”   宣柳的外祖父曾是宫里的御厨,手里捏着许多宫廷秘方,但宣柳母亲身体不好,她外祖父还曾叹息过后继无人。   等宣柳长大到拿的动菜刀,又展露出做菜天赋开始,她外祖父大喜之下,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几乎将一手绝活都传给了她。   可惜后来宣柳母亲和外祖父相继去世、亲爹又另娶,她被迫下乡,知道形势紧迫,她再也不敢透露自己御厨传人的身份,但看现在政策松动,她便不可避免的生起了将利用自己的手艺赚钱的想法。   听宣柳说了自己的打算,顾迟迟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书里可没说女主还有这一层隐藏身份啊...   顾迟迟还以为是女主天赋异禀再加上女主光环才让她做什么吃食火什么呢!   不过也有可能提过但自己看书囫囵吞枣,记不清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知道宣柳还藏了这么一手,顾迟迟只会替她高兴。   她自己也会做饭,也不是没有想过靠做小吃赚钱,但餐饮业这行并不轻松,要做出成绩更是需要付出比别人多的多的汗水,顾迟迟性格娇气,自问也吃不了这个苦,没多久就歇了这门心思。   毕竟知道历史发展的情况下,能做的事多了去了,实在不必为难自己。   但现在宣柳即将走上属于自己的发家致富道路,顾迟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抱大腿的机会,她也不等宣柳反对,颠颠的跑回屋子里,从藏钱的地方将自己的小钱包摸了出来,直接递给了宣柳。   “宣柳姐姐,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拿去,不要怕失败,大胆尝试,回头钱不够再来找我!”她拍了拍胸脯,一副豪气十足的样子。   但想到这个碎花小钱包里只有五十块钱,她的气势就弱了下去,小声的补充道:“到时候我再写信回家里,我那个后妈怕我回去,一定会再寄钱过来的。”   是的,顾迟迟这段时间之所以不急着去赚钱,就是基于这个朴素的打算。   没钱了?写信回去薅后妈羊毛啊!   看出她的想法,宣柳噗嗤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接过那个小巧精致的钱包,从里面找出二十块钱,又将钱包递还给了顾迟迟:“我暂时只要这么多,剩下的你收好。”   想了想,她又叮嘱道:“花钱别太大手大脚的,虽然你后妈…”说到这里,宣柳蹙起了眉头,对顾迟迟道:“你后妈也不可能一直给你寄钱,还是要做好长远打算的。”   顾迟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被说了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应下了,“我知道的宣柳姐姐,你看我最近都没去商场买衣服了!”   她现在都是买的布料找李香兰做裙子,李香兰现在正在替人缝缝补补维生,顾迟迟找她做衣服,也有照顾她生意的意思。   她才不像原身那么傻,花大几十的钱去买商场里进口的裙子呢!那些款式在她看来都是过时了的东西,根本不值当那么多钱!   “我是不是很聪明?”告诉宣柳自己这段时间的精打细算,顾迟迟仰着小脑袋,骄傲的求着表扬。   被她的活宝样子逗笑,宣柳只觉得先前被婆婆否认辱骂积累的郁气一扫而空,心中一时也升起了豪情壮志,决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负顾迟迟对她的支持。   “我们迟迟真厉害!都学会省钱了!”她用哄小孩的语气夸着顾迟迟,看她露出满足的神色,宣柳也跟着高兴起来。   真是个孩子脾气。   不过宣柳倒不会因为觉得顾迟迟孩子气就占她便宜,笑过之后就正经严肃的和顾迟迟商量了做生意的分工和赚到钱之后地分成。   顾迟迟当然没有意见,两个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又约好第二天一早去镇上找李香兰,宣柳便告辞离去了。   等骆川回来的时候,看的就是顾迟迟花蝴蝶似的满院子嘚瑟的场景。   “?”他不明所以,一边放下锄头一边向顾迟迟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哥哥!我要发财啦!”顾迟迟正愁没人分享她的喜悦呢,见到骆川就激动的往他身上扑,结果被骆川强行用草帽隔开,阻止了她冲进他怀里。   “脏。”见顾迟迟瘪着嘴不高兴,骆川言简意赅的提示道。   闻言顾迟迟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并不是不想拒绝自己,这才高兴起来,跑前跑后的绕在往屋里走的骆川身边,叽叽喳喳的告诉他今天宣柳来过的事,“宣柳姐姐要去做生意了,我借了她一笔钱,回头赚了钱,我能分两成呢!”   见她似乎笃定了宣柳这个还没见到影儿的生意会挣钱,骆川十分不解。   就他知道的,这两年偷偷做生意的人不少。   但真正赚了大钱的却是其中的极少数,大部分都遇见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说赔的血本无归,至少也是白忙一场,她怎么就觉得宣柳一定会成功?   但现在顾迟迟正在兴头上,骆川当然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扫她的兴。   要是她真的赔了钱,说不定还能老实点。   要是到时候她实在伤心,就把自己正在做的事告诉她好了。   想着那个场景,骆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甚至期待起她的失败来。   “好啊,你去做吧,我等着你赚了钱养我。”为了提前安慰顾迟迟,他的语气难得的和煦,甚至都称得上温柔了。   “谢谢哥哥支持我!”顾迟迟不知道他心里已经已经给自己的抱大腿计划判了死刑,还以为他真的支持自己,美滋滋的答应了。   一时间,两个人虽然心里是截然不同的想法,但表面看起来都挺高兴的。 第2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代言人顾迟……   第二天一大早, 顾迟迟就打着哈欠起来做饭。   她要和宣柳一起去镇上找李香兰,中午就不能去地里给骆川送饭了,因此只能在早上提前准备好。   骆川比她先起, 已经洗漱好站在厨房里揉起了面。   “…要不你还是回去睡觉吧。”看着顾迟迟游魂似的端着水盆在厨房和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忘了带毛巾, 一会儿忘了带牙刷, 骆川心里嫌弃她碍手碍脚的,于是委婉的提醒道。   “不!说好了要给哥哥做饭的!”听他赶自己走,顾迟迟想起他那手做黑暗料理的本本事,浑身一个激灵, 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警惕的看着骆川, 嘴里说的话听起来却十分柔情蜜意, “哥哥,每次给你做的饭,都饱含了我对你的爱, 难道你吃不出来吗?”   这下轮到骆川无语了。   他自知在这种事上说不过她,便明智的闭上了嘴, 努力忽视她搞出的各种乒乒乓乓的响动,仿佛和手里的面团有仇似的,专心大力的揉着面。   等顾迟迟终于收拾好了自己,她便坐在灶前的小马扎上, 双眼无神的看着骆川干活。   她嫌骆川做饭难吃, 但却十分欣赏他那一身的力气,因此,每当要做面食,她就理直气壮的指使起骆川来。   今天她要做的就是香菇猪肉馅儿的肉包子。   香菇是趁着先前下雨去林子里捡的,晒干了备用的。   天然的香菇干泡发之后切成丁, 再和新鲜的猪肉混在一起,由顾迟迟亲自调馅,包在骆川大力揉捏出来的筋道面皮里,香的简直能让人吞掉舌头。   等包子出笼,一股浓郁的咸鲜味飘散在厨房里,饶是一向不注重口腹之欲的骆川也忍不住食指大动,当场吃了五个和自己拳头差不多大的肉包子。   要不是怕把午饭吃光,骆川觉得自己至少还能再来两个包子。   他意犹未尽的抬起头,就看到顾迟迟正抱着快赶上她脸大的包子在慢慢的啃着。   她吃相斯文秀气,和狼吞虎咽的骆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她眯着眼睛满脸满足,小口小口的吃着包子,粉嫩的唇在白面包子皮上若隐若现,被热腾腾的包子烫的发红,时不时呼出热气,小巧鲜艳的舌尖便在唇角一闪而逝…   骆川猛的将视线转开,他喉结动了动,明明吃饱了,却有另一种饥饿感莫名的升了起来。   他闷不吭声的走到水缸边,端起水瓢,咕噜噜的就灌了自己半瓢凉水,这才觉得心里那股燥热感降了下去。   “哥哥,刚吃完饭不要喝凉水,会拉肚子的。”偏偏顾迟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去喝水,还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听到她的声音,骆川心里那把火便似被浇了一桶油,燃烧的更加热烈了。   他瞪了顾迟迟一眼,没说话,直接转身出去了。   “…”莫名奇妙的挨了他一记眼神,顾迟迟简直摸不着头脑,搞不懂他好好的吃着饭怎么就生气了,等人走了,她才小声的骂了句:“毛病!”   骆川心,海底针。   她猜不透,干脆懒得猜了,一律当做他发神经处理。   这么一想,顾迟迟又高兴了起来。   不得不说,精神胜利法十分有用。   。。。。。。。   等宣柳找来的时候,骆川早就下地干活去了,顾迟迟也收拾好了,正小心翼翼的将骆川先前给她的信装进小竹篮里,开始往外走。   昨晚骆川给了她这封信,让她交给黑市的接头人何三叔,顾迟迟这才知道一直卖东西给自己的那位大叔的称呼。   骆川第一次交待她办事,她十分郑重,将信严严实实的盖在了竹篮底部,生怕自己给他弄丢了坏了骆川的事。   看到她,宣柳便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对顾迟迟道:“大老远的我就闻到你们家传出来的香味,迟迟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被她夸了,顾迟迟有些害羞,她小脸红扑扑的,将手里的精致竹篮递给宣柳,小声道:“不过是自己做的几个包子,宣柳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在宣柳这个御厨传人面前,顾迟迟可不敢炫自己那点自己野路子厨艺。   看着宣柳拿出竹篮里还冒着热气的白胖包子,顾迟迟就像等着老师当场批改试卷的小学生,又紧张又期待,眼巴巴的看着她咬了一口。   “宣柳姐姐,怎么样?”宣柳脸上四平八稳的,看不出什么来,顾迟迟更加紧张了,忍不住追问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做吃的去卖呢。   看着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宣柳忍不住噗呲一笑,夸奖道:“还不错!”   她倒不是碍于面子在敷衍顾迟迟,而是真心的夸赞。   虽然这包子仍然有些不足,比如皮厚了些、火候老了些,但馅料十分鲜美,便足以掩盖这些小小的缺点了。   顾迟迟自然能分辨出她话里的真心,闻言便如考试考了八十分的孩子,又天真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一定是做饭的天才!   顾迟迟大方的在心里给自己奖励了一朵小红花。   被宣柳这个行家夸奖了,顾迟迟心满意足,也不再耽搁,和宣柳直奔镇山李香兰家去了。   自从离了婚,李香兰就像重新活了过来般。   她从顾迟迟那里借了五块钱在镇上租了一间小屋避开前夫,之后就再也不肯向顾迟迟开口借钱,而是靠着自己一手裁缝手艺自食其力起来。   顾迟迟她们到的时候,她正好做完一条裙子,正在屋里休息。   看到顾迟迟来了,她立马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将两人迎了进去,“迟迟你不知道,自从你从我这里做了裙子穿出去,别人都来我这里打听呢,想做你穿的那种裙子,我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想到这段自从遇见顾迟迟之后自己生活发生的改变,她真心实意的感谢起顾迟迟,“要不是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这么好。”   一见面就挨了一顿夸,还是当着宣柳的面,顾迟迟十分不好意思,她偷偷瞄了一眼宣柳,见她没什么表示,她便轻咳了一声,装出正经的样子对李香兰道:“香兰姐姐你不要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宣柳看着她假模假样的装出成熟的样子就觉得十分可乐,她憋着笑没说话,想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但顾迟迟很快就维持不住这副正经模样了,她揉了揉鼻子,露出一点独属于她的娇态来,眨巴着眼睛对李香兰道:“香兰姐姐,这是宣柳姐姐,她想做点生意,我就想到了姐姐你,过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忙。”   知道她在想着替自己找出路,李香兰感动的眼圈后红了,她手足无措的对顾迟迟道:“迟迟,这…我当然愿意,但我怕做不好…”   从进来开始,宣柳就在观察着李香兰。   见她虽然穿着陈旧,但衣物都十分干净,屋子里虽然因为坐着裁缝的伙计,放着一些别人送来的衣服布料,却放的整整齐齐,看起来丝毫不显凌乱,显而易见的是个仔细人。   等看到她伸出来的手上,连指甲也修剪的干净整齐之后,宣柳就更加满意了。   因此见她这副不安的样子,宣柳便站出来安抚道:“我就跟着迟迟叫你香兰姐吧,香兰姐,你也可以叫我宣柳。”   她语气顿了顿,先将顾迟迟拉到板凳上坐下,才接着道:“这次的事是我的主意,其实要做的活很简单,香兰姐你一定能做好的。”   说着便将自己的计划大概的和李香兰讲了讲。   她神态自然亲切,言语调理分明,三言两语的就将需要李香兰做的事说了个清楚明白,也成功的让李香兰紧张的心情平静的下来。   在她的安排下,两人的分工明确,哪怕李香兰文化水平并不高,也觉得自己要做的事并不难。   两人很快谈妥了一起合作做小生意的事情,由宣柳负责做和卖,在宣柳不在镇上的时候,则由李香兰负责看顾材料和成品,也负责一些简单的采买。   由宣柳给李香兰开工资,还会分她一个点的分红。   虽然生意还没做起来,但听完她缜密的计划,李香兰却觉得宣柳一定能成功。   “这,我,我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她激动的搓着手,感觉未来的日子又有了盼头,对顾迟迟和宣柳愿意带上她这件事就更加感激了。   一直乖乖的坐在旁边满脸崇拜的看着宣柳的顾迟迟听到现在,见她连什么时间去哪里买菜都安排好了,却独独没给自己安排活干,虽然顾迟迟本心只想抱着宣柳的大腿做条咸鱼,但真的没自己的事做,她又急了起来。   怎么感觉好像被她们两个排除在外了一样QAQ   她着急的拉住宣柳的袖子,连声问道:“宣柳姐姐,宣柳姐姐,我呢?我有没有什么活能干的?我也要帮忙!”   “…”宣柳的一拍额头,发现自己真的把她忘了。   但照宣柳的意思,她当然希望顾迟迟能够开心快乐的做个享福的孩子,不愿意她受一点苦,但现在既然她开了口,宣柳也不想让她失望。   于是她歪头想了想,从李香兰放在桌子上的一小片镜子上看到顾迟迟那张夺人眼球的桃花面,心里灵光一闪,笑眯眯的对顾迟迟道:“那就让迟迟做我们的代言人好了。”   “迟迟长的这么好看,跟电影明星似的,只要往我们的小摊边上已坐,还愁我们生意不能火爆吗?”   听完她的话,顾迟迟一脸纠结。   她直觉宣柳派给她的活就像让她在一边玩儿似的,但偏偏宣柳的理由十分正当,让顾迟迟找不出反对的点来。   但让她自己想,她也想不出自己能在这份目前连路边摊都算不上的小生意里能做什么贡献。   纠结了半天,她才勉为其难的答道:“好吧…”   没关系,顾迟迟安慰着自己,虽然现在宣柳姐姐的生意还十分不起眼,但总有一天她会做大做强,到时候自己的重要性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么想着,顾迟迟便提前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她回家之后郑重的给自己写了个牌子,喜滋滋的放在了桌子上。   上面写着一行硕大的字,昭示着主人喜悦的心情:   宣氏集团首任代言人——顾迟迟小姐。 第2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骆川的真面……   “顾迟, 信你交给三叔了吗?”   就在顾迟迟对着自己写的牌子美滋滋的时候,骆川回来了,他站在堂屋里先灌了一缸茶, 看到顾迟迟今早拿走的那个竹篮放在桌子上,这才知道她回来了, 于是扬声问道。   信?   什么信?   听见他的话, 顾迟迟的眼神迷茫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她瞬间慌成一团。   糟了,自己把骆川交给自己的任务忘了QAQ   因为被宣柳委以“代言人”的重任, 顾迟迟十分得意忘形, 从李香兰家出来之后便直接跟着宣柳去市场观察行情。   途中她们甚至去了黑市, 见到了何三叔,还跟人家聊了聊买肉买菜的事。   但顾迟迟已经将送信的事忘到了爪哇国,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   现在骆川问起, 她才发现自己把事搞砸了。   如果不是骆川就站在屋外等着她回答,顾迟迟甚至想装死逃避。   但现在她只能怂头耷脑, 磨磨蹭蹭的走出去,还没掀开帘子,她就将眼睛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对着骆川的方向说道:“对不起哥哥, 我,我忘了你的信了呜呜呜~”   看到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骆川差点被她给气笑了。   他将刚刚发现的、和他交给顾迟迟时毫无变化的信放回桌上,语气淡淡的说了句:“我已经知道了。”   顾迟迟睁开半只眼睛,偷偷的瞄了他一眼, 看到他放在手边的信,有一种被人捉贼捉赃的感觉,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我...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她想要解释,但偏偏辩无可辩,这事板上钉钉的就是自己答应别人的事没有做到。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错了,垂着头不敢和骆川对视,一截姣美的天鹅颈弯成一道粉色的新月。   这封信原本并没有那么紧要,如果示重要的事,骆川自己就去镇上找人了,让顾迟迟帮忙带过去,不过是图个方便而已。   但骆川也没想到顾迟迟竟然一心只有宣柳,完全将自己的事忘在了脑后。   这就十分令人着恼了。   于是他故意不告诉顾迟迟真相,将长眉一压一挑,连左边眉毛上那道陈年伤疤都透露着怒气,沉着嗓子道:“你知不知道,我误了我的事?”   他的声线本就低沉有磁性,再这样故意压低,听在顾迟迟耳朵里,简直就像是用炮弹在她脑子里砸了几个坑。   她心虚的都快哭出来,抬起头红着眼圈抽抽噎噎的对骆川道:“那...那怎么办?”   看着她眼眶里闪烁的泪光,骆川心里一紧,隐隐的生出了一丝刺痛感,原本想好的吓唬她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敷衍我了?”他强撑着维持住脸上的怒火,但语气已然软了下来,匆匆的给这一次敲打收了个尾,“下次再敢这样耽误我的事,看我还会不会放过你!”   听他不追究了,顾迟迟心里一喜,但她担心自己的失误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想了想,又咬着唇犹犹豫豫的对骆川道:“那...哥哥,现在这封信怎么办啊?你不是很急吗?要不要我现在帮你送到镇上去?”   她一脸的真诚,是打心眼里担心骆川,但“事情很急”本就是骆川编出来骗她的,现在她这么一说,倒是将骆川架了起来。   “...”不知怎的,骆川竟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他当然不可能让顾迟迟这么晚了还去送信,只能深吸一口气,木着脸对顾迟迟道:“让你去?回头又坏了我的事!”   说完便抓起那封信,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露着不情愿。   他一定是还在怪我...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顾迟迟这么想着,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   不过骆川身高腿长,走起来飞快,很快就到了镇上。   见到他,何三叔十分诧异,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连忙将人拉进了院子里,低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又有人来突击检查了吗?”   不然天都快黑了,骆川还过来跑这么一趟?   见他这么严阵以待,骆川便有些不自在,他将手里的信捏成一团,死死的握在掌心,连一个角都不敢露出来,生怕何三叔追问起来,他下不来台。   好在他肤色深,又惯会隐藏表情,这么沉着脸,倒没人能看出他的窘迫来。   “咳,”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将早就在路上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没事三叔,你不要紧张,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我过两天又要出车了,这次去羊城,听说那边有很多好东西,咱要不要弄一批回来试试水?”   听他说起这个,何三叔瞬间将看到他的那股诡异感觉甩到了身后,一叠声的追问道:“真的可以弄到货?会不会很麻烦?运回来方便吗?”   见骆川都点了头,他才想起追问道:“那你身上钱还够不?要不要我这边支点给你?”   说起正事,骆川也很严肃,只是在听到何三叔问他钱时眼神里才露出一点轻松来,“够的三叔,上次跑的那趟赚的钱还有呢,到时候到了羊城,我也不买多的,就挑点便宜新奇的回来就行。”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于他的打算,何三叔十分赞同,看着浑身充满拼劲儿的骆川,他感慨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法子!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早死了,哪来的现在这个轻松伙计干?”   见他又要开始忆苦思甜,骆川十分头疼,再加上天色将暗,想着顾迟迟说不好还在家等着他吃饭,他便不再像以前一样耐心的等何三叔翻完老黄历,而是直接打断了他告辞走了。   送他出去之后,何三叔从骆川的计划中回过神来,先前被他忽略的那种诡异感觉又再次萦绕在心头。   他仰头看了看擦黑的天色,没觉得这个消息重要到需要骆川在这个点还往镇上跑一趟。   让他媳妇上午来到的时候顺便带个口信不就行了?   “年轻人呐,刚结婚就这么宠媳妇可不行啊!”   他以为是骆川不舍得支使顾迟迟干活,对他这种沉溺温柔乡的行为十分不赞同,摇摇头感慨了一句,心里打定注意下次见到骆川,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幸好此刻逃也似的从小院跑出来的骆川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无语。   总算将这件事掩住了,没让那两人看出什么不妥来...   骆川擦了擦汗,放松的舒了口气。   他一身轻松,正迈步打算直接回家,没想到却被人拦住了。   “川哥!”   拦住他的那人有着一头用火钳烫出来的卷发,身上穿着花衬衣,脚踩一双旧皮鞋,嘴里还叼着一根大前门,活脱脱也是一副二流子打扮。   如果不是过宽的眼距和一脸的麻子,走出去也是个引人注目的青年,但他却显得十分不在意自己的相貌,走到哪里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但在骆川面前,他却十分恭敬,匆匆的将嘴里的烟取下来夹在指间,确保骆川看到了不会生气,见自己周身没有什么不妥的,他才神神秘秘的往骆川耳边一凑,低声道:“川哥,先前你让我盯着骆老二,我发现他们有新动作啦!”   “什么?”听见这个消息,骆川本能的皱起了眉头,连语气都变得紧绷:“蒋麻子,你仔细跟我说说!”   自从上次出面,在大队长和乡亲们面前提议将马文秀一家赶出到老屋去,骆川就开始让人盯着他们了。   毕竟以他对骆老二和马文秀的认知,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吃了这样一个闷亏,他们早晚会想法子对付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两人才忍了几天,就按捺不住了。   想到这里,骆川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见他对这个消息十分上心,蒋麻子心中一喜,有一种完成老大吩咐的成就感,但他不敢得意忘形,于是将嗓门压的更低了。   “我今天在公厕那边尿尿,没想到看到骆老二那个脓包,竟然在和拐子张说话...”   听蒋麻子的小青年说完,骆川的脸色越来越沉,眼里也不知不觉的爬上了杀气。   看着这样的骆川,蒋麻子想起当初挨揍时的恐惧,他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笑来,力图让自己脸上的每一颗麻子都带上谄媚,这才鼓起勇气对骆川道:“他们这是要欺负到咱头上来,川哥,你说咱要怎么办?你怎么说,兄弟们级怎么做,绝没有二话的!”   “呵,”骆川从牙缝里迸出一声冷笑,对蒋麻子道:“我知道了,你们先盯着,有新消息就来告诉我。”   有的人就像鬣狗,不狠狠的打一顿,将他打出血、打的知道痛,他是不会怕的。   骆老二是这样,拐子张也是这样。   而现在这两只豺狼凑在了一起,商量着对付自己...   想到骆老二和姓张的那个人贩子勾搭在一起计划的事,骆川心里涌起一股暴戾的冲动。   这一次,他要让这两人付出血的代价。 第2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又是想要离婚……   从那天骆川一个人去镇上送信回来之后, 顾迟迟就觉得他开始变得怪怪的。   时不时的望着后山的方向就开始出神,或者干活干着干着突然发出一声狞笑,让顾迟迟看的头皮发麻。   这人多半是疯了吧。   顾迟迟估算了下要是骆川发疯, 他那样的力气和体格,自己能在他手底下走几个来回, 结果绝望的发现他要是真的对自己动手, 自己恐怕连三米都跑不出去。   清晰的认识到两人的武力值差距后,顾迟迟便开始绕着骆川走。   连以前十分积极的送饭,画风也逐渐变得清奇。   顾迟迟提着她那个小篮子到地里的时候,骆川在认真的替东叔干活, 听见顾迟迟的动静, 他便停下了思考, 偏过头去看她。   抬眼的瞬间,眼神里的狠戾不加掩饰的射了出去,将顾迟迟吓的后退了一步。   好凶QAQ   连他左边眉毛上那道曾经让顾迟迟觉得十分性感的伤疤, 似乎都带上了血气,让顾迟迟不再沉迷。   她总觉得骆川现在就像蛰伏在草木间等待狩猎的猛虎, 一旦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如猛虎扑食般一跃而下,咬住敌人的咽喉,一击致命。   顾迟迟小动物般的直觉, 让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骆川身上那种宛若实质的杀气和压迫感, 虽然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战战兢兢的挪着小碎步,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等确定篮子不会倒之后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退回了原味。   “哥哥…吃饭了~”她颤着声线,小声对骆川说了句。   骆川纳罕的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先前还会过来挨着自己坐、守着自己吃饭来着…   他自然不知道是自己这段时间无意间散发出的煞气吓到了顾迟迟,只当是她心思莫测,不想再围着自己转了。   想到这个可能,骆川就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憋闷的让人想要发疯。   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自己想要破坏的欲望,说服自己不能打草惊蛇,让顾迟迟知道自己看出了她的心思,要徐徐图之,一点点试探出她的想法。   于是他悄悄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后,又以比平常更加端庄沉稳的步伐走过去,弯腰提起地上的篮子,主动的走到顾迟迟旁边蹲下,端起碗开始吃饭。   只是那用餐的节奏却在有意的向顾迟迟靠齐,斯文中透着一股别扭,让顾迟迟为之侧目。   她偷偷瞟了浑身透露着不对劲的骆川,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偏偏骆川吃着饭发现她没坐在自己身边,便抬起头给了她一个自认为和煦的、大大的笑容,招呼道:“你怎么不坐?”   威胁!   这绝对是威胁!   在顾迟迟眼里,进食中的他突然冲自己咧开嘴,还露出一口锋利的牙口,笑的十分变态的问她怎么不坐,潜台词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听话就杀了你!   她吓得一个激灵,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坐在了骆川旁边,扬起一地的灰尘。   骆川不知道她为啥整出这么大的动静,皱着眉将碗捂住避免沾了灰,转头想去问她干嘛,却看到她对着自己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讨好笑容,小声问道:“哥哥,我这样,你满意吗?”   “…?”骆川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但好在她乖乖的坐在自己旁边了,骆川觉得今天这顿饭总算圆满了,他现在还在“试探”顾迟迟,自然不吝夸奖她,于是压抑住心里那丝暗喜,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句:“很乖。”   果然!   还好自己刚刚求生欲爆棚没跑,不然万一刺激到他,搞不好打自己一顿都是轻的。   顾迟迟有一种虎口余生的感觉,差点喜极而泣。   要不是骆川在旁边不方便,她甚至想给当场给诸天神佛上柱香。   骆川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真的太可怕了呜呜呜!   要不自己还是跑路吧?   这一刻,她重新燃起了离开的想法。   反正现在自己抱住了宣柳的大腿,一直跟着女主的话,很大概率避开原身得悲惨结局吧?   这么一想,顾迟迟豁然开朗,竟然觉得和骆川离婚这个选择变得诱人起来。   而心满意足的吃着饭的骆川,还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一通“试探”成功的将顾迟迟推的更远了。   他自己倒是对自己的操作十分满意,认为自己诈出了顾迟迟的真实反应。   她没跑,一定不是嫌弃我,看来还是会和我好好过的。   他在心里肯定的点了点头,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等顾迟迟走了,他便继续干起了活,只是锄头上下挥舞的节奏十分轻快,透露了主人自得的心情。   忙完卫生所的活,又在家吃了午饭才来的东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知道顾迟迟天天这个点都会来给骆川送饭,他也跟着蹭过几次,对顾迟迟的手艺十分赞赏,他眼睛一扫,瞄到骆川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就明白了,是顾迟迟来过了。   “哎呀,真人让人羡慕啊!”   见他俩相处融洽,骆川更是像千年冰川被人捂热,有了融化的迹象,东叔也觉得欣慰,他半是真酸半是捉狭的打趣起骆川   “有媳妇的人有人疼,干起活都浑身是劲儿,不像我老头子,孤单一个人,这大中午的在地里干活,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闻言,骆川的唇角上扬的更加明显了。   但一想到顾迟这个女人对自己并不一定是真心,即使现在是真心的,也不知道这份真心会有多久,他的嘴角就又垂了下去。   。。。。。。。。   被骆川这么一吓,加上不想碰见骆荣,顾迟迟回去的时候一路小跑,就像身后有恶狗在撵似的,脚步飞快。   她直愣愣的冲到宣柳屋里,惊魂未定的端起宣柳给她准备的杯子咕噜噜的喝了一大杯水,这才觉得自己回了魂。   从她慌里慌张的进屋,正在准备吃食调料的宣柳就放下了手里的活,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等她缓过来了,这才拧起眉尖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说着还拍着顾迟迟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就差念两句“摸摸毛,吓不着”了。   “宣柳姐姐,呜~”顾迟迟扑进她的怀里,张口就向她告状:“骆川好凶啊!我不要和他过了呜呜呜!”   “怎么了!”听她连离婚都说出来了,宣柳以为事情十分严重,她扶着顾迟迟的肩膀,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没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不妥,但还是冷着脸素着声音问道:“他打你了?!”   顾迟迟摇头。   “那他是骂你了?”   顾迟迟还是摇头。   “那他,那他究竟怎么你了?!”宣柳还以为顾迟迟伤在不好说的地方,拉着她就要往里屋走,一副要脱了她的衣服检查的样子   “没有,都没有,宣柳姐姐,”见她将事情往那种方向想的严重了,顾迟迟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赫然道:“他没打我,也没骂我,他就是…他就是吓唬我!”   说出来之后,顾迟迟也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她理直气壮的陈述着骆川的罪状:“他老是冷着一张脸!还再吃饭的时候逼着我坐在他旁边!他还冲我笑!”   说起这个,她心有余悸的搓了搓手臂,嘴里不断重复道:“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听她指责完的宣柳:…?   就这?   就这值当你一脸见鬼的跑来我家,还说要离婚?!   宣柳简直想摇着顾迟迟的肩膀大声喊上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想和你好好相处?   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是个和爱人分居两地的凄苦望夫石?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番话听起来就像秀恩爱?   不,你只想着你自己!   宣柳抚了抚额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这才压抑住自己想打她的冲动。   她顺手将桌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就静静的看着顾迟迟慌成一团在屋子中间转圈。   等顾迟迟看着终于冷静点了,她才敷衍的问道:“然后呢?他还干了什么?”   “没…没了QAQ”顾迟迟真心觉得自己收到了惊吓,需要来着宣柳姐姐爱的抱抱。   但她的宣柳姐姐正没好气,根本不想理她。   她还以为是宣柳姐姐太担心自己了,没想到这茬,于是自己主动蹭到宣柳旁边坐下,又趴到了宣柳怀里,委屈巴巴的问道:“宣柳姐姐,怎么办呀?”   看着她如描如画的一双秀眉纠结的皱在一起,漂亮精致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慌失措,宣柳的气一瞬间就泄了。   算了,这就是个不开窍的憨瓜,自己和她计较什么?   宣柳就这样毫无原则的被顾迟迟无意中用美色安抚住了。   “那迟迟,你想好和骆大哥离婚之后做什么吗?”她慢条斯理的将顾迟迟先前跑的有些凌乱的碎发捋了捋,看着顾迟迟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闻言,顾迟迟的表情再次纠结了起来。 第2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也许以后你们……   “我不能一直跟着宣柳姐姐吗?”顾迟迟咬了咬唇, 不确定的问道。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宣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顾迟迟笑的脸上一红, 她才捂着嘴道:“迟迟,你宣柳姐姐是结了婚的人啊, 以后随军也好, 你何大哥退伍回来也好,姐姐都是要跟何大哥一起生活的。”   “以后我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孩子还会有孩子,你确定要一直跟着我过日子吗?”   顾迟迟咬着唇, 随着宣柳的话想象起自己硬要赖在她身边, 回头她和男主团圆了自己在旁边当电灯炮、她生孩子了自己在旁边帮忙换尿布、她老了自己还要挤在她和男主两个老头老太太身边蹭养老…   好凄凉QAQ   被自己想象的场景惨到, 顾迟迟吸了吸鼻子,赌气道:“要是宣柳姐姐也跟何大哥离婚就好了!”   要什么臭男人啊,她想一直和宣柳姐姐贴贴!   “但迟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是吗?”宣柳并没有觉得冒犯,她拉起顾迟迟的手, 叹了口气,残忍的告诉她事实,“何磐没有做错什么,我也…很喜欢他, 如果没有意外, 我们恐怕死后都会葬在一起。”   她温柔的看着顾迟迟,继续道:“而你和骆大哥也是领了证的人,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能相遇,就是一场缘分, 为什么不试着和他好好相处呢?也许以后你们也会像我和磐哥一样两心相许呢?”   。。。。。   从宣柳家回去的路上,宣柳那句“相遇就是缘分一场”一直在顾迟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尤其是想到这是个书中世界,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能够遇见骆川,比起别人就显得更加难得了。   但他真的好吓人…   一旦将思维发散到要和骆川相处一辈子这件事上,宣柳说的“两心相许”好像就变成了一个可怕而诅咒,让顾迟迟想起来就打哆嗦。   一时之间,顾迟迟甚至分不清是一辈子孤单凄凉比较可怕,还是和骆川相知相爱白头偕老比较可怕。   虽然顾迟迟也认可骆川是个好人,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以自己的性格,没办法好好的和人过一辈子。   毕竟她打心眼里就不相信爱情这个东西存在,更不用说让她相信自己回遇见矢志不渝的爱情了。   男人嘛,都是那么回事儿!   她决定先这么潇洒着,过一天算一天,等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说!   更何况,人家骆川也没露出想和她怎么样的想法啊!   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先前东想西想的行为简直是在杞人忧天。   接下来几天里,面对骆川,顾迟迟一度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话做事哪里不对刺激到他。   骆川一个眼神不对,她就立马狗腿的上前,要不端水要不擦汗,务必要让骆川享受到帝王般的伺候,免得他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要把她这个妖妃拖出去斩了。   连瞎撩都不敢,显得老实的过分了。   她这么殷勤,骆川一开始还十分满意,但这么连续几天下来,要不是顾迟迟天天在他眼皮底下晃荡,他都要怀疑顾迟迟又给他送了一顶新帽子了。   等确定顾迟迟不是变心了,骆川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偷偷高兴起来。   但他心里有事,连这点被顾迟迟讨好的愉悦都不能冲淡日渐高涨的戾气。   于是顾迟迟就发现,自己越是战战兢兢的伺候骆川,他身上的气势反而越加的紧绷骇人。   顾迟迟:瑟瑟发抖.jpg   她本就不是惯于委曲求全的人,坚持了几天,结果发现骆川的病情不仅没好,反而一直在加重,就放弃了。   治不了,随便吧,告辞!   然后骆川就发现她对自己日渐敷衍。   骆川:???   但蒋麻子带来的消息却让他无暇去探究顾迟迟态度翻来覆去的原因。   “…好,”蒋麻子看着骆川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色,默默的往后蹭了一步,自觉这个距离比刚才的安全了,才接着道:“我知道了川哥,回去会跟兄弟们说的,争取这次让拐子张有来无回!”   兄弟们和拐子张不对付很久了!要不是那坏胚滑不溜手的,让人抓不到他的尾巴,早就被川哥收拾了!   这次竟然还敢把手伸向嫂子…   想到这里,蒋麻子收起心里的愤慨,四周看了眼,确定顾迟迟还没回来之后,才凑到骆川身边道:“川哥,这事你跟嫂子讲了没有?”   “…”听他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顾迟迟,骆川心里一软,等察觉自己这点情绪后,他又有些窘迫,于是虎着脸对蒋麻子道:“乱喊什么!她…”   他想说“她不是你嫂子”,又觉得这话说出来透着一股不详,好像她一定会和别人跑了似的。   于是他将没出口的训斥吞了下去,话锋一转,回答起了蒋麻子上一个问题:“她还不知道,我回头告诉她。”   就她那个胆子,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怕是晚上又要做噩梦哭一晚上了。   想起上次顾迟迟哭醒在自己怀里,骆川心里便是一颤。   只要自己提前布局,做好安排,她就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何必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呢?   顾.莫名被当成玻璃人对待.迟迟:嗯???   是我手里的烧火棍打人不够疼吗?还是我这板砖不够硬?   不过她并不知道骆川心里对她的定位,她对骆川这点想要保护她的心思毫不知情,此刻正高高兴兴的在宣柳家里试吃东西。   对现在的市场状况,宣柳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她也知道自己本钱不多,没办法大张大办,只能努力控制成本,做一些费工不费钱的东西。   将有限的成本用在刀刃上,尽快获取回报才是当务之急。   因此,宣柳选择第一批拿来试水的货,便是卤肉和烧饼。   时下的人因为缺油水,并不爱猪头肉、猪下水这个东西,供应站那边每天卖到最后都是这些。   宣柳为人大方,又口才了得,找了供应站的负责人,说好了每天卖不掉的猪头肉和猪下水等不要肉票的卖给她。   原本这些东西卖不掉就是供应站的人拿回去分了,虽然卖给宣柳就少了打牙祭的机会,但能换成钱自然也不会拒绝。   再加上何三叔那边只要有货也会优先卖给宣柳,她就这样搞定了货源。   等要开始做了,她先将秘制的卤料熬制一晚上,等熬出一锅散发着醇厚香味的卤料后便将处理好的猪头肉和猪下水放进去,慢火炖煮三个小时,取出来的猪头肉和猪下水趁热切开,一盘色泽油亮、浓香四溢的卤肉就做好了。   看着宣柳从锅里捞出煮好的肉,再用刀细细的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顾迟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宣柳姐姐,这也太香了吧!”她眼巴巴的看着宣柳手里的盘子,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渴望。   宣柳本就是特意让她过来试菜的,现在见她这个表情,别说她本就对顾迟迟毫无抵抗力,就算是她不待见顾迟迟,也不忍心让她失望。   “吃吧,小馋猫!”宣柳宠溺的嗔了她一句,将切好的肉放在她面前,自己也搬了个小板凳坐过去,也不吃,就满眼含笑的看着顾迟迟动筷子。   就着屋子里带着些许药香味的浓郁卤料香味,顾迟迟屏住呼吸,一脸朝圣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夹起了两片肉,见手里的肉片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红润的仿佛极品田黄石,顾迟迟食指大动,一连吃了几口。   咸香适口、软糯入味...顾迟迟在品着宣柳的手艺,连话都顾不上说,就冲着宣柳比了几下大拇指。   “嗷~真是太好吃了!”   顾迟迟穿书前虽然不受后妈待见,但她家勉强也算得上是豪门,在钱财上自然不会亏待她,她又爱吃,自问二十年人生里天南海北的也算是吃过无数的珍馐美味,不算是没见识的人。   但自从来了这里,她自己虽然不至于亏待自己,也做过好几次好吃的,但时代条件就那样,她的厨艺又没好到化腐朽为神奇,一两个月下来,已经馋的不行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吃上宣柳这个御厨传人的手艺,顾迟迟简直快乐的差点升天。   她眯着眼睛,珍惜的咀嚼着嘴里的肉,细细的品味着嘴里残留的味道,感动的泪花在眼圈了打转。   果然,幸福生活都是对比出来的啊。   此刻,顾迟迟觉得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又深刻了一个层次,整个人都升华了。   看着她双眼幸福的眯成月牙,两颊鼓鼓的吃个不停,就像一只钻进粮仓里的小老鼠,宣柳也是一脸满足。   迟迟下乡这两年,到底还是受苦了…   宣柳怜惜的摸了摸顾迟迟的头发,在心底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以后要对顾迟迟更好一些才是。   一口气吃下半盘子肉,顾迟迟才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得到了安抚,她满足了,便想起骆川来。   他那么瘦,恐怕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想到上次自己做到一半就被马文秀砸破锅弄脏的红烧肉就是被骆川洗干净接着吃了,还有先前他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个香菇肉包…   顾迟迟低头看着眼前剩下的半盘子肉,手里的筷子便怎么都下不去了。   “对了,宣柳姐姐,”纠结了半天,她还是没扛住心底对骆川那种莫名其妙的怜爱,不好意思的对宣柳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到底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她提起来就有些底气不足,语气弱弱的:   “我…我能把这些带回家吗?” 第3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又是脸红心跳……   说完这句话, 顾迟迟就后悔了,她咬着唇不敢抬头,要是地上有缝, 她当场就能给宣柳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噗!”   乍一听到她的要求,宣柳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明白顾迟迟是在惦记骆川, 欣慰的简直想要仰天长叹。   这傻孩子看着总算要开窍了!   但见顾迟迟害羞起来的可爱样子,宣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被心里莫可名状的情绪驱使说出这么一句话,顾迟迟本就不好意思极了,偏偏还被宣柳笑了, 她尴尬得不得了, 恨不得夺门而出。   结果见宣柳笑看着自己笑个不停, 顾迟迟又羞又恼又气,她跺了跺脚,气鼓鼓的对宣柳大喊道:“宣柳姐姐, 你别笑了!再笑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宣柳也怕真的将她笑的恼羞成怒, 到时候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就不好了。   她轻轻抹了抹眼角,将笑出来的湿痕擦掉,这才故作为难的对顾迟迟道:“可是迟迟,剩下的都是明天要拿出去卖的, 只有这盘是为了做给你吃才特意多准备的...”   实际上, 因为是第一次做,宣柳又事先去准备摆摊的地方观察过,心里对大概要做多少量有了数。   这次是试做,她生怕失败,特意多买了一些材料, 虽然不能让顾迟迟敞开了吃个饱,但匀出一份带给骆川却是绰绰有余的。   她故意这么说,却是想要诈一诈顾迟迟,试探出她对骆川的在意程度而已。   没想到听她这么说,顾迟迟却是松了口气。   她知道宣柳的生意才是正事,是自己要牢牢抱住的金大腿,她虽然任性,但也分的清自己的口腹之欲和宣柳事业之前孰轻孰重。   她只是吃到了好东西,下意识的想要和骆川分享而已。   因此,宣柳能同意她带一点回去她就很开心了。   “宣柳姐姐,你真好!”得偿所愿,顾迟迟腻在宣柳身边撒娇,彩虹屁不要钱的夸:“人美心善!厨艺有好!以后一定可以发大财的!”   听她居然已经开始展望起等自己发了财要怎么花钱,宣柳无奈一笑,在顾迟迟满脸不舍中将那半盘卤肉装好递给了顾迟迟。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宣柳宠溺的摇了摇头。   这傻孩子。   。。。。。。。。   拎着东西,顾迟迟一路磨磨蹭蹭的往家走。   先前一时冲动,向宣柳开口要打包,虽然被宣柳笑了,顾迟迟也只是羞恼,但现在,想到要将这半盘肉交给骆川,顾迟迟却难为情起来。   这…这要怎么开口啊?   “我吃到好吃的东西,带给哥哥也尝尝?”   “你一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姐带你见识见识?”   “一点小东西,你拿去?”   顾迟迟红着脸,自言自语的排练起了等下见到骆川要说的话,但不管哪种,她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但再怎么拖延,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顾迟迟不情不愿的,还是走到了家门口,没想到正巧遇见和骆川谈完出来的蒋麻子。   “嫂子,你干嘛呢?”蒋麻子见她一个人拎着个袋子,偷偷摸摸的自家院子外徘徊,几过家门而不入,看起来十分可疑,于是便开口问道。   只是顾迟迟正沉浸自爱自己的纠结里,心思百转千回的,根本没看到他出来,他得嗓门又没控制,简直像道惊雷似的炸响在顾迟迟耳边。   顾迟迟一个哆嗦,惊慌失措的转头,见不是骆川,这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白了蒋麻子一眼:“人吓人吓死人,你没事别这么瞎叫唤啊!”   原本蒋麻子和顾迟迟不该有什么交集的,但也是有一次他来找骆川,结果骆川不在家,顾迟迟看到他这副混社会的打扮,十分警惕,差点将人打出去,还是骆川回来才将人从顾迟迟的扫帚下解救出来的。   两人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再加上蒋麻子长的十分有特色,顾迟迟就记住了他。   她知道这个社会青年有时候会来找骆川,两人还总是避着她说话,搞得神神秘秘的,但骆川不说,顾迟迟也懒得打听,每次蒋麻子来家里,她还乐得出去自己玩呢!   只是蒋麻子对顾迟迟却十分谄媚,每次见到了,必然叫她一声“嫂子”,总能让顾迟迟不自在。   顾迟迟本就心思一团乱麻,还被蒋麻子迎面碰上叫了声嫂子,浑身就更不得劲儿了。   她现在做贼心虚,生怕别人看出来她是因为骆川才这样的,于是连称呼都顾不上纠正,就直接敷衍了两句把蒋麻子打发走了。   看着那扇敞开的门,想打骆川就在里面,顾迟迟便觉得心里打鼓,她深吸了口气,为自己加油道:“怕什么,他又不吃人!”   等觉得心情平静、可以去面对骆川后,她才踏进了自家院子。   没想到骆川却还站在屋檐下,浑身都笼罩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气氛,正眯着眼睛,一脸危险的发呆。   顾迟迟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条件反射的先将手里提着的卤肉往身后一藏,小媳妇般的叫了骆川一声:“哥哥,我,我回来了…”   骆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本就生的高大,又站在石坎上,这么低着头看顾迟迟,就很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被他盯着,顾迟迟就像被猛兽锁定的小动物,吓得浑身僵直,先前在脑子里推敲过许多次的话全都忘了,她将手里的袋子举起来,脱口而出一句:“这是给哥哥的贡品!”   骆川:???什么东西???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迟迟同手同脚的走过来,仰着头一脸执拗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一副他不收下就不罢休的样子。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虽然不知道她给自己的是什么,但骆川已经提前高兴了起来。   他伸手接过顾迟迟手里的东西,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点什么呢,顾迟迟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蠢事。   她“嗷!”的叫了一声,将小小的一袋卤肉往骆川手里一塞,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撒丫子就往自己屋里冲。   留下一脸茫然的骆川。   他盯着手里这包散发着香味的不明物体,不知道她演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而逃走的顾迟迟躲回屋里,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落荒而逃的行为丢人。   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啊?   支棱起来啊!撩拨他啊!玩//弄他啊!   反正之前这么干,他不也没怎么样吗?   嘴里不断的给自己打着气,顾迟迟勉强将自己做的糗事从记忆力删除了,她挪着仍有些发软的双腿,轻手轻脚的摸到窗边,鬼鬼祟祟的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准备看看骆川还在不在院子里。   没想到却看到骆川仍如苍松翠柏般矗立在檐下,手里拿着自己带回来的那点卤肉,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生的高大,却又丝毫不显笨重,如同林间猛虎,每一块骨骼和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透露着无限的爆发力和野性,令人目眩神迷。   这么一打量,顾迟迟的目光便被完全被他吸引住了。   仗着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她的眼睛便直勾勾的,在他的身上放肆的游弋。   从他宽阔坚毅的肩、紧窄有力的腰,再到笔挺修长的双腿...   她突然觉得,这人完全就是照着自己的审美点在长,连后脑勺都那么好看。   骆川又不是死人,相反他甚至警惕的有些过分了,因此很快便察觉到了身后那道火辣的视线,猛地一回头,将顾迟迟逮了个正着。   被他抓了现形,顾迟迟条件反射的想要躲开,但想到刚刚做的心理建设,她便硬生生顶住了骆川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骆川:???   她在干嘛?   他当然想不到,在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里,顾迟迟内向千回百转的,已经自我催眠了一个来回,在心理上已将自己伪装成了无坚不摧的女战士,且制定了一系列针对他的战略战术。   他只当她偷摸看他,是想问问自己肉好不好吃,又不好意思开口。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顾迟迟特意从牙缝里省下来带给他的,还为此挨了宣柳一顿嘲笑,但他也能感受到顾迟迟想要和他分享美食的心情,回忆着这些肉的滋味,即使是从不注重口腹之欲的骆川也不由得赞叹。   想到顾迟迟的这份心意,他心里酸软成一片。   自觉收了她的“贡品”就要为她提供庇护,想到有人打她的主意,骆川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怒火炽盛。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的将原本的计划推翻,决定提前为她将可能存在的威胁扫除干净。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怎么安抚顾迟迟。   想到顾迟迟那娇气的性子,即使只是为他做了一点点小事也要讨个奖赏,要是今天她给自己“上供”,自己却没夸她...   恐怕她会不高兴。   骆川顿了顿,大方的说服自己大发善心的满足她。   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对顾迟迟露出一个转眼即逝的浅笑,轻声道:“我很喜欢。”   顾迟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第3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她要教训这个……   明明下决心要撩拨他的是自己, 为什么反而有种被他撩到了的感觉?   顾迟迟瘫坐在床上,双眼放空的看着灰沉沉的屋顶,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书里是炮灰吗?是炮灰吧?   一个炮灰这么会撩, 合理吗?   想到那本还没看到结局的小说,顾迟迟就忍不住叹气。   要是她知道原身在离开村子之后经历了什么才会走向那个悲惨结局就好了, 这样就算自己现在离开, 也可以尽量避免走上原身的老路。   但偏偏原身也只是一个炮灰,除了详细的写她给男女主带来的麻烦外,其余都是一笔带过。   让顾迟迟即使是想要改变自己结局,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也不得要领。   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 先赖在村子里, 等过了剧情中原身的死亡点再说。   但现在她却不确定起来, 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自己三番五次的被骆川撩的小鹿乱撞,继续留在村里搞不好就要把自己赔进去,但离开又充满风险...   顾迟迟咬着唇, 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彻底睡不着了。   等到半夜, 她终于扛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然后又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变得非常奇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轻浮的劲儿。   先是从村里跑回了城, 和邻居家的儿子搅和在了一块, 没过多久,又不知怎的又和另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男人住在了一起,总之就是男女关系非常混乱,梦又没什么逻辑,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 将顾迟迟看糊涂了。   在梦境的最后,她不知怎的成了夜总会里的小姐,在一个普通的晚上,遇见了被众星捧月奉承着的骆川,连经常用鼻孔看人的夜总会老板,也对他毕恭毕敬。   梦中的“自己”一无所知的去出台,结果和骆川迎面碰上,看着曾经被自己看不起的二流子成了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自己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她似乎是无地自容,连生意都顾不上做,转身就跑了。   后来的事顾迟迟就不知道了。   她被气醒了。   拥着被子,顾迟迟回忆起梦中红酒绿里骆川那张冷脸,就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好你个骆川!   真是看不出来啊,竟然也是个逛夜总会的男人!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想起上次自己做噩梦,骆川跑来让自己相信他,自己竟然可耻的心动了!   顾迟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翻身下床穿上鞋就往骆川屋子里摸去。   今天她顾迟迟就要做一回正义使者,教训教训骆川这个不守男德的臭男人!   就算是梦里,他也不能乱来!   她气鼓鼓的去找骆川算账,但走到骆川屋门外,竟然还记得放慢脚步,轻手轻脚的摸进去。   刚走到骆川床边,她弯下腰还没来得及捏住他的鼻子,没想到骆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像猛兽被人侵犯了领地,他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一个翻身大力摁住她的双手,将人反制在了身下。   骆川睡觉本就警醒,顾迟迟进屋他就察觉了,但他以为是骆老二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要对他动手了,因此一直蛰伏着没动。   直到顾迟迟伸手,他才猛的暴起一招制敌。   用的力气自然不会小。   等发现是顾迟迟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看着身下的满脸茫然、痛的眼圈红红的顾迟迟,骆川脸上的残存着的暴虐一寸寸褪去,紧绷着的身体先是下意识的放松,等意识到身下的人是她之后,又整个的僵住了。   很…很软…   不知怎的,骆川又想起上次那个荒唐的梦,梦中的她也是这样躺在他身下,哭的比现在厉害得多,一双桃花眼里泪水盈盈,一直在求他…   他的喉结动了动,盯着她的脸出了神。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顾迟迟被他掀翻在床的时候,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她从剧痛里换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和骆川是这样一个姿势,他还盯着自己…   危险!   顾迟迟如同炸毛的小动物,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瑟瑟发抖,挣扎着想要逃离骆川的钳制。   听见她又娇又嗔的声音,骆川这才反应过来,他像抱着一块烧红的金子,抱了很久才察觉到烫般,霍然放开顾迟迟的手腕,猛的立起了上半身。   “你…我…”他看着顾迟迟,思绪乱成一团,张口结舌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房间,开口指责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间里做什么!”   这话说出来之后他终于找回了理智,有了作为房间主人的底气。   然后顾迟迟却并不回答他的话。   她从床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握着被他勒的发红的手腕啪嗒啪嗒的流起而眼泪。   她好可怜,骆川不仅在梦里乱来,还打他…   越想越伤心,顾迟迟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骆川顺着她的动作,看到了她瓷白的手腕上一道刺眼的红痕。   他心里十分懊恼,有心想要解释自己不知道是她这才下了重手,但要解释这个就不可避免的要提到骆老二,他一时有些犹豫。   直到看她越哭越凶,他才慌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她,但他哪里是会说软话的人?   张口就是一句:“谁叫你乱跑的?”   听见他的话,顾迟迟愕然的抬头看着他,气的连哭都忘了,但惯性所在,泪腺还在尽职尽责的分泌着泪水。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都是我自找的?”   她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骆川不仅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打了她一顿之后竟然还怪起了她?   真是岂有此理!   顾迟迟的眼泪还在掉着,但身上的气质却从刚刚的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了霸王花。   “好啊骆川,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很久了?你不仅出去鬼混,还打我!我看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不如离了算了!”   她气到口不择言,胡乱的谴责起骆川的渣男行为,最后连离婚都说出来了。   骆川听的瞠目结舌。   他…他出去鬼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难道…她知道自己做的那个荒诞的梦了?   想到这个,骆川心里便有些发虚,他眼神闪烁,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现在的顾迟迟没理也要搅三分,更何况骆川还是这副神情。   她想起骆川一出去就是十来天,搞不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在外面乱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下子,她沉底炸了。   “我就知道呜呜呜,”她泣不成声,是真难过了起来,“男人都是骗人的,家花哪有野花香啊是吧,反正早晚你都要和我离婚,择日不如撞日,咱明早就去民政局把这事办了吧,也省的你觉得不自由…”   她说着就抹着眼泪翻身下床,伤心欲绝的往自己屋里走。   听她越说越离谱,骆川头都大了,不知道她大半夜的不睡觉闹这一出是为什么。   等看到她抽抽噎噎的往外走,他心里一慌,条件反射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顾迟迟一个踉跄,坐回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对上她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如梦中差不多的姿势被自己抱在怀里,骆川恍惚间觉得梦境成了真,这个名叫顾迟迟的女妖精真的半夜来敲了自己的门。   今晚的月色比他梦里的还要明亮,从窗户里照进来,一缕缕的洒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轻纱,将她浓艳十分的脸模糊了,却平添了一分娇柔,更加的动人心魄了…   骆川稳了稳神,将视线从她微微露出一点的锁骨上收了回来,沉声道:“别闹。”   顾迟迟吸了吸鼻子,在他的视线下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时不时的抽泣一声,表示她还没从伤心里走出来。   见她不闹了,骆川这才轻轻的握起起她通红的手腕,一边力道适中的替她揉捏,一边皱着眉问道:“你刚刚说我…出去鬼混了,是什么意思?”   冷静下来,他对顾迟迟别的指责都能想明白,但对于这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手肤色深,又大又有力,上面满布着生活刻印下的老茧,便如同他这个人般,看起来又粗又糙,而顾迟迟的手却如凝脂般,指甲盖都透露着娇气。   而现在他粗砺的手却将顾迟迟纤长柔嫩的手捏掌心,黑与白,大与小,对比格外明显。   顾迟迟看着这一幕,无端的觉得心惊肉跳又口干舌燥,连骆川的话都忘了回答。   “问你话呢!”骆川的耐心不算很好,见顾迟迟旧不回答,他手指一个用力,打断了顾迟迟乱七八糟的想法。   “啊?哦,”顾迟迟愣愣的看着他在月色下越发棱角分明的脸,先前那股问罪的劲儿一下子就泄了。   “就是…我,我做了个梦,”说起这个,她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便软软的,“梦里梦见你…”   梦?   见她提起这个,骆川心里一紧,生怕自己的梦被她知道了,他面上不动声色,耳朵却悄悄的支愣了起来,听见她说自己梦见了他,他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   “梦见了我?梦见我怎么了?”骆川怕她真的和自己做了同一个梦,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一副无所谓的安慰道:“梦都是反的,不管我在梦里做了什么,那都是假的,你不要乱想。”   这话既是说服她,也是说给自己听。   “哦,”顾迟迟乖乖的应了,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了句:“哥哥,如果以后,我是说假如,我离开你变坏了,你遇见我,千万要记得,那不是我的本意,你一定要记得救我。”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却直觉今晚做的这个梦就是原身离开河西村之后地经历。   虽然其中有很多模糊的地方,但和原书中的描述也算对的上。   她这么说,纯粹是万一剧情太过强大,她担心自己还是逃不脱走上原身的老路,如果遇见骆川,他能救她也算是一线生机。   但听在骆川耳朵里,却全然是另一个意思了。   “你要离开这里?”他隐在阴影中的脸晦暗难明,但语气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顾迟,你想清楚了吗?”   这一刻,骆川突然觉得自己先前想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下的想法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即使自己说服自己不在意她婚前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即使自己已经努力的忽视她那些轻佻的言行,即使自己在尽力的包容她娇纵的性格,她心心念念的,仍然是离开自己…   他冷笑一声,对顾迟迟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仅不会救你,还会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一刻,他垂头看着顾迟迟,身上的气势和梦里那个对她冷眼旁观的骆川重合了起来,让顾迟迟看的心惊肉跳,不自觉的双腿发软。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变了。   “哥哥,我是说如果,如果…”她委屈巴巴的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想走,是假设,是担心自己被剧情裹挟,是有苦衷的。   话没说完,就被他冷着声音打断了。   “没有如果,我不允许。”   他盯着顾迟迟,目光危险的落在她形状优美、粉嫩可爱的唇珠上,眼神变幻不定,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究竟在想什么。   但整个人却像蓄势待发的猛虎,每一块肌肉都开始发力紧绷,散发着惊人的侵略感,美丽迷人却又致命。   对上他的视线,顾迟迟呆住了。   她就像听见人鱼歌声的水手,又像被捕猎者锁定的麋鹿,明知危险临近,再不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却仍然被这艳丽诱惑,着了魔失了魂,茫茫然的往前凑。   理智在叫嚣着快跑,但身体却像像中了蛊,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啊嚏!”   眼看着骆川坚毅的下颌角越来越近,就在两人即将碰上的当口,顾迟迟却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喷了骆川一脸的口水。   骆川:…   顾迟迟:…   这下子,什么让人鬼迷心窍的气氛都消失殆尽了。   顾迟迟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趴到了骆川的怀里,两人之间近到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她后知后觉的红了脸,猛的从骆川怀里跳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边跑嘴里还喊着:“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哈哈,再不回屋我都要着凉了哈哈哈哈!”   眨眼就跑的不见了人影,徒留骆川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呆呆的看着房门,一个人品味着尴尬的余味。 第3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她宣柳的妹妹……   第二天天还没亮, 顾迟迟就偷偷摸摸的出了家门。   一向对自己形象十分在意的她今天却没洗漱,甚至连屋里的灯也不敢开,摸黑梳了头, 连自己是个什么模样都顾不上看,就往宣柳家跑。   早上宣柳开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在露水中蹲成一座雕像、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头发乱七八糟的顾迟迟。   “这是怎么了?”宣柳被她唬了一跳, 将被冻的哆哆嗦嗦的顾迟迟拉进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暖身子,一叠声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骆川欺负你?她把你赶出来了?”   虽然她在村里的日子不算短,经过自己的观察, 她知道骆川不是传言中的样子, 对他的人品十分信任。   但顾迟迟这个样子实在太像被打了一顿赶出家门了, 蹲在她家门外的样子,可怜的像只浑身湿透又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要是骆川真的敢这么对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宣柳的眉头皱的死紧, 她下了决心,如果骆川真的敢这么对待顾迟迟的话, 她拼了命也要带着顾迟迟和他离婚。   她宣柳的妹妹容不了被人这么糟践!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顾迟迟听到她提起骆川,脸上却是一红。   她出门前慌里慌张的,只想着避开骆川,压根没想到开春的早上会这么冷!   在宣柳家门外蹲了一会儿她就受不了了, 但想到回家可能会装上骆川, 她以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毅力咬牙坚持了下来。   没想到却闹了个乌龙,让宣柳误会了…   一时间,顾迟迟脸色通红,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看她优柔寡断的样子,宣柳还以为她不敢说, 于是握着她的手鼓励道:“迟迟你别怕,骆川再凶还能大的过法律不成?他要是对你不好,宣柳姐姐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迟迟长的这么漂亮,哪怕回城也会有大把的男青年追求,比他骆川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到时候咱挑个脾气好的!”   像骆川这种打老婆的,是万万不能再考虑了!   宣柳是真心为顾迟迟着急,连后路都给她想好了,生怕她瞻前顾后的不肯说实话。   但她越是这样情真意切,顾迟迟就越是难以启齿。   难道要说自己昨晚鬼迷心窍,差点亲了骆川吗?!   哪怕只是提起这个,都不要回忆起那个画面,顾迟迟都是一阵窒息,简直想回到昨晚,将那个傻乎乎往骆川屋子里摸得自己拉住。   但宣柳又是为了她好…   顾迟迟左右为难,差点被宣柳鼓励的目光逼的快哭出来了。   “宣柳姐姐…没有…他没有打我…”顾迟迟脸色通红,最终还是扭扭捏捏的开口解释道:“是我自己…我,我太想和宣柳姐姐一起去做生意了,这才一大早过来了。”   原本是随口编的理由,但顾迟迟越说越顺,说到后面甚至兴奋了起来,“宣柳姐姐,别管什么骆川啦,咱们赶紧去镇上把摊子摆出来吧!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呢!”   宣柳狐疑的看了她半天,也没从顾迟迟的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似乎她是真的因为关心事业才搞出这种奇怪的举动似的。   但宣柳又觉得,让她为了这么个理由在门前挨冻,又十分不符合顾迟迟的性格。   就算她起迟了,自己又不会怪她,她这么积极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宣柳心里埋下了对骆川怀疑的种子,但此刻她不愿意让顾迟迟继续窘迫,便哄她道:“好吧,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头要盯着骆川一点。   见宣柳暂时放过了追问这个事,顾迟迟松了口气,自觉逃过一劫,好悬没当着宣柳的面擦汗。   说谎骗了宣柳,顾迟迟心中有愧,于是一路上便格外殷勤,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后。   她越是这样,宣柳心里给骆川定的罪就去更重一等。   看给孩子吓得!都不敢告状了!   宣柳心里忿忿的,咬一口烧饼就骂一句骆川。   对于她的心理活动,顾迟迟一无所知。   她还在沾沾自喜自己骗过了宣柳,十分开心的跟着宣柳摆起了摊。   新河镇是个大镇,实际上本地人不算太多,但因为镇上有个炼钢厂,十里八乡的人都往镇上跑,削尖了脑袋往炼钢厂钻,倒是让镇子变得热闹起来。   宣柳千挑万选的摆摊宝地便是这炼钢厂的后门。   在这个年代,工厂工人就是顶顶好的工作了,虽然比不上机关干部听起来体面,但一个月也有四五十的工资,足以令工人们傲视周围人了。   尤其是这炼钢厂,效益好,工人们的的工资也是顶格发,从不拖欠,炼钢厂的工人们腰包鼓鼓的,世国营饭店的常客。   宣柳来观察过,发现只要味道好、份量足,这些工人在吃食上很舍得花钱。   有了这些调查结果,她才敢大胆的第一份生意就做肉食,盯上的就是炼钢厂上千工人的钱袋子。   因为顾迟迟早上闹得那一出,她们比预计的时间更早的到了炼钢厂后门,等她们将摊子支起来,别的在后门做点小生意的人家才陆陆续续的到齐。   看见三个干净漂亮的姑娘摆摊,卖的还是一闻就让人口水疯狂分泌的卤肉和烧饼,这些人都惊讶极了。   不过看着这三个姑娘柔柔弱弱的,尤其是顾迟迟那副就不像能干活的样子,这些人便对宣柳她们的摊子看不太上。   妇道人家的,也学人家出来凑热闹做生意?   这能成吗?我看这三个小姑娘都不想是能吃苦的人...   能做成才有鬼了,女孩子家家的,瞎折腾!   不如早点回家嫁人奶孩子吧!   他们对着顾迟迟等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因为不屑,连避着她们说坏话的想法都没有,当着几个人大喇喇的就议论了起来。   顾迟迟三人又不聋,她们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顾迟迟气不过,一撩袖子就想上前理论,却被宣柳制止了。   “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宣柳笑眯眯的,身上那股笃定又自信的气质让她整个人都像在发着光,“等我们生意做起来他们就知道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现在何必浪费时间和他们做口舌之争?”   顾迟迟被她说服了,乖乖的坐回摊子边的小马扎上,但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激怒的河豚似的,安静的生着闷气。   宣柳和李香兰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无奈的笑意。   但留给顾迟迟生气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很快炼钢厂的工人们就要下班吃午饭了。   随着厂子里下班的铃声响起,原本冷冷清清的后门小坝子就像倒进了一瓢热油,猛的活了过来。   吆喝声、砍价声、闲谈生 ,混成一片,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宣柳也趁机现场切起了肉,她刀工了得,这么带着表演性质的干起活来,就足够吸引人眼球。   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一个顾迟迟。   顾迟迟一张脸长的浓艳到了极点,哪怕穿着破衣烂衫也不能掩盖她的美,更不用说她在宣柳家还特意打扮过,穿上了李香兰新给她做的白色连衣裙。   光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往那里一站,简直如同鹤立鸡群,靓丽道自成风景线。   双管齐下,宣柳的小摊瞬间令全场瞩目。   再加上真材实料、味道极佳,开业没多久,宣柳准备的卤肉就全部被一扫而空,还有些工人没买到,遗憾的不肯走,直到宣柳承诺明天再来才肯罢休。   收摊之后,三个人凑在一起,均是面带兴奋。   “这也太多了吧…”负责收钱的李香兰数好了钱,一脸梦幻的看着宣柳和顾迟迟,“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这有什么!”顾迟迟此刻十分豪气,提前畅想起来未来,“以后宣柳姐姐还会带着我们赚更多的钱呢!跟着姐姐,我们都会走上人生巅峰的!”   “这可得多亏了迟迟,”宣柳也很高兴,不过她是个迟吹,找着机会就夸起了顾迟迟,“迟迟这个代言人可给我们拉了不少生意,要不是我们迟迟漂亮,我这生意可没这么顺利呢!”   “就是就是,迟迟站在那里就是个活招牌!”李香兰也加入了夸夸大军,夸完顾迟迟才想起夸宣柳,“你们都厉害!”   三个人互相夸夸,都笑成一团。   等将摆摊的东西搬回李香兰家放好,宣柳和李香兰要先去买菜准备第二天的食材,顾迟迟原本去帮忙,但宣柳心疼她站了一天,死活不肯让她跟着,顾迟迟没办法,只能百无聊赖的在李香兰家门外干等。   等着等着,她却看到一个熟悉的矮胖身影在巷子里一闪而过,身后还跟着李香兰那个酒鬼前夫。   马文秀?   她怎么在这里?   这两人又是怎么走在一起的?   顾迟迟心下生疑,他知道这两人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人,凑在一起,搞不好就要弄出什么阴谋来针对李香兰。   想到李香兰的日子好不容易步上了正轨,现在一点风浪也经不起,万万不能被她那个前夫重新拉进深渊。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但宣柳她们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顾迟迟又担心自己一个人跟上去把事情搞砸了。   眼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就要消失不见,顾迟迟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抬头看了看天色还亮着,顾迟迟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咬了咬牙,蹑手蹑脚的跟着两人进了巷子里。 第3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 哥哥,你可……   “川哥!”   蒋麻子连滚带爬的跑到骆川面前的时候, 骆川正在翻院子里顾迟迟开出来的那两块菜地。   他马上又要出远门了,想到顾迟迟那娇气的性格,又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纤弱样子, 翻地这种体力活对她来说想想就十分辛苦。   骆川便想趁着他走之前的这点时间,尽力把地里的活都做了。   免得到时候她又委委屈屈的向他抱怨, 干活将她手都磨粗了…   想到之前顾迟迟缠着他撒娇的模样, 骆川的嘴角不自觉的就往上扬了扬。   回头她发现自己把活都干完了,说不定又要怎么痴缠。   对于她不分场合说些不知羞的话的行为,骆川又是愉悦又是苦恼。   然而就在他纠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顾迟迟的时候,却看到蒋麻子一脸焦急的冲了过来。   想起一大早就不见了的顾迟迟, 骆川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扔下手里的锄头, 大步流星的走到蒋麻子面前, 止住因为跑的太急而刹不住车的蒋麻子,声音发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焦灼,蒋麻子想到自己办砸了的事, 心里又慌又怕,他咽了咽口水, 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对上骆川的视线。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最终, 蒋麻子鼓起勇气, 声音发飘的说出了实情:“川哥,我们把嫂子跟丢了…”   “你说清楚,什么叫跟丢了!”   听到这个消息,骆川心里一抽,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又惊又痛。   但他顾不上去探究这股异常情绪的来由,一双猛兽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蒋麻子,身上气场近乎全开,吓得蒋麻子打了个哆嗦。   但最艰难的部分就是开口,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蒋麻子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一五一十的把实情告诉了骆川。   自从知道骆老二和拐子张合谋要对顾迟迟下手借以威胁自己的时候,骆川就做了安排,让手底下的人盯住了这两个人,时刻将他们的异动告诉自己,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后来…他不想让顾迟迟知道她被人盯上了,又担心她的安危,便让人看着点顾迟迟,顺便保护她。   他生怕自己一个错眼不见,她就无知无觉的撞进了敌人的陷阱里。   然而千防万防,还是出了岔子!   “李三本来一直跟着嫂子的,谁知道他这个人懒驴上磨屎尿多!跟着嫂子还憋不住要去拉野屎,等他回来的时候,嫂子就不见了…”   到底是自己找的人办事不力,跟丢了顾迟迟,蒋麻子现在也是急得不行。   想到骆川这段时间透露出的对顾迟迟的在意,万一顾迟迟出了事,蒋麻子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因为太过害怕,他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发现之后,我们已经带人找了,但…现在还没有消息…”   “都怪我!”窥见骆川阴恻恻的脸色,蒋麻子一个七尺青年心里悔怕交织,忍不住哐哐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蹲在地上揪着自己头发,懊恼的哭出了声音,“要是我亲自去跟着嫂子就好了!”   “好了!”   看到他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样子,骆川心里也是烦闷异常,加上担心顾迟迟在这段时间里受到什么伤害,骆川的脸上也是焦急和担忧交织。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想办法救人才是要紧事。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里的慌乱消失殆尽,只余下一片肃杀。   “把人都叫上,”他冷静的开口安排道:“按我先前交代过的做。”   他的声音冷到结冰,唇角勾起一个满是血气的笑,以往伪装出来的吊儿郎当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蒋麻子十分熟悉的模样。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掩藏。   “这一次,我要掀了拐子张的老窝。”   。。。。。。。。。。   “叔,真不碰她啊?”   顾迟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李香兰那个酒鬼前夫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垂涎的盯着自己,一只手还想伸过来摸她的脸,哪怕脑子仍然混沌不明,但顾迟迟还是条件反射的避开了。   似乎是被她脸上嫌恶的表情刺激到,张酒鬼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扭过头去对坐在身后椅子上的干瘦老头子道:“叔,你看这小贱//人!她竟然敢看不起我!”   想起先前在骆川手下吃过的亏,看着落在他手里的顾迟迟,张酒鬼心里升起一股害怕与兴奋夹杂的诡异情绪,他□□着对顾迟迟道:“今天我就偏要尝尝骆川的女人!给他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自己上了骆川的老婆,张酒鬼便觉得自己被酒精侵蚀透了的身体也瞬间充满了干劲儿!   “呸!”   顾迟迟受不了他的污言秽语,更受不了他想用自己来羞辱骆川,于是对着张酒鬼骂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也配和骆川比?”   见她死到临头还这么看不起自己,张酒鬼这下子彻底被她激怒了,二话不说,走过去就想伸手扯掉她的裙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她的轻视,这两人只绑住了她的手,却没绑住她的脚,好像根本不担心她跑掉似的。   顾迟迟当然跑不掉,但却能在张酒鬼凑过来的时候狠狠的送他一记断子绝孙脚。   张酒鬼常年醉酒,身体早就被掏空了,被顾迟迟这么一脚,直接踹翻在地,倒在地上惨叫着半天爬不起来。   顾迟迟趁着这个机会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一直坐在后头抽着旱烟的老汉朗声道:“伯伯,我们素不相识,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演这一出,恐怕不是为了对付我吧?”   “你要是想对付骆川的话,相信我,让我好好的见到骆川,比伤了我更能让你得到想要的。”   她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看起来十拿九稳的,实际背绑在身后的手掌心已经沁满了汗水,紧张的小腿肚子差点转筋,全靠心里一股求生欲支撑着她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   在清醒过来这段时间里,经过顾迟迟的观察,她觉得这个看起来干瘪瘦小、一直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的老头子恐怕才是主使。   张酒鬼不过拿来羞辱自己的怅鬼,若是自己被镇住,露出怯态开口求饶,这老汉自然不介意让张酒鬼占自己便宜,但若是自己站起来反抗,他也不会在见到骆川之前真的对自己怎么样。   没见她打了张酒鬼,这老汉一根眉毛都没动过吗?   他们让马文秀和张酒鬼引自己踏进陷阱,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趁自己不注意打晕了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将自己绑来,总不能是光看自己长得美吧?   在自己穿来之前,原身不过一个行为出格的普通知青,值得别人这么对付吗?   如果没看到马文秀,她或许就信了这两人只是见到自己临时起意,但想到马文秀也在现场出没,她敏锐的嗅到了其中阴谋的信号。   这不是简单的拐卖或者绑架。   不是针对自己,那么大概率是冲着骆川来的。   骆川一看就是藏着秘密的人啊!   自己昏迷至今,醒来仍然好好的,搞不好也是托了骆川面子大的福。   ...自己被绑是因为他,自己现在还好好的也是因为他,搞不好等下还要等着他来救自己…   想到这一切说不定都因骆川而起,顾迟迟心里复杂极了。   但现在她除了尽量和这个老汉周旋拖延时间意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骆川,你可一定要来救我啊!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呵呵,没想到顾同志竟然是这样的性子,”似乎看出了顾迟迟的意图,拐子张眯着眼睛吐出一个烟圈,也不看地上翻滚嚎叫的张酒鬼,眼神阴鹜的盯着顾迟迟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我既然敢对你下手,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做好了陷阱,再让你这么个美人做饵,可不愁骆川不跳进来。”   “他只要敢来,保管叫他有来无回!”   “到时候再来和顾同志你好好算算这打了我侄儿的账,不过你放心,你长的这么美,我不仅不会怪你,还会给你挑一户有钱人家,让你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   “到时候说不定你还得谢谢我呢!”   “顾知青,我的计划不错吧?”   拐子张好像已经看到想象中的场景,他美美的吸了口旱烟,志得意满的笑了出来。   听着他的话,顾迟迟却笑不出来,她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老伯,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但她输人不输阵,哪怕心里慌的要死,嘴里仍然不服输的和对方杠了起来:“你和这个酒鬼两个人捆一起还不够骆川一拳打的,靠什么让他有来无回?靠碰瓷吗?”   哼,这个老头子一看就是一辈子抽烟喝酒的,搞不好就有什么三高心脏病之类的,没准被她一气当场去世,这样也算是她顾迟迟为民除害了!   但拐子张听了她的话却并不生气,他看着顾迟迟轻蔑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腰上挂着的鼓鼓囊囊的长条,眼神里全是志在必得。   !!!   顾迟迟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她虽然生活在禁q的二十一世纪,但只有看过电视,就对拐子张腰间这个东西不会陌生。   是枪!   当意识到这点时,顾迟迟的冷汗刷的就流下来了。   就算骆川武神附体,也终究是□□凡胎,干不过□□啊!   更何况,他还没有厉害到那种程度…   她的瞳孔紧缩,双腿一软,整个人委顿在了地上,再不复先前的神完气足的样子,整个人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两人没有绑住自己的腿…   怪不得他们这老弱病残一样的组合竟然敢铤而走险的针对骆川…   怪不得从始至终,这个老头子都一副笃定的样子…   有热武器在手,还怕什么骆川啊!   一想到当初莽撞的行动竟然会给自己和骆川带来这样大的风险,顾迟迟就后悔极了。   她坐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现在她改了主意,小声向诸天神佛祈祷着让骆川千万别来。   哥哥,你可别想不开来救我啊,你来就是葫芦娃救爷爷,咱俩都得折在这里,你快跑,跑的远远的,以后记得给我报仇…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临时抱佛脚又朝令夕改,亦或者神明只将她第一次的祷告送到了骆川面前,总之,她的希望落空了。   “砰!”   一声巨响,在大门倒塌激起的烟雾中,一道人影势如猛虎的走了进来。   是骆川。   他来了。 第34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还有哪里……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没想到连骆川你也不例外啊!”   “先前马家妹子跟我说你看重顾知青,我还不信,没想到啊, 真是没想到…”   “既然你来了,就别走了, 留下来陪我老头子说说话吧!”   看清是骆川, 拐子张将手里的旱烟袋在椅子边轻轻的敲了敲,将旱烟熄了火插进腰后别着,这才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望着骆川, 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堆。   然而骆川却根本不理他。   看到顾迟迟穿着一身原本干净漂亮、此刻却变得脏兮兮的白裙子跌坐在地上流眼泪, 骆川的心里一紧。   他以为顾迟迟在他不在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害, 一时之间心痛难言,快步的走过去扶起顾迟迟,又怕刺激到她, 特意将声音放柔询问道:“迟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别怕, 我来救你了。”   她怕苦又怕痛,性子又娇,手指头碰红块皮都要来找他安慰,现在却只会呆呆的哭, 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   想到她可能的遭遇,骆川心里戾气横生,恨不得当场让拐子张两人付出代价。   但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说自己是来救人的,顾迟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想推开他偏偏手被绑住,只能着急的用肩膀撞他,嘴里嚎啕道:“哥哥,你快逃!快!别管我了!逃啊!”   “他!他有枪!”   看到骆川真的来救自己,顾迟迟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一想到他可能因此陷入危险,便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让他离开这里。   她又急又怕,哭的直打嗝儿。   听到她喊出拐子张的底牌,骆川却仍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对于这件事,骆川早有预料,因此并不怎么吃惊,仍然一心扑在顾迟迟身上,追问着顾迟迟怎么样。   看他这个样子,顾迟迟急得要死,被骆川抱在怀里仍然不住的开口让他快走:“哥哥,哥哥你快走吧,咱们没必要一起死在这儿,你要活着替我报仇呜呜呜~”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和骆川要死了。   生死关头,终于理清了一直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正视那些隐秘的感情。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喜欢上了骆川。   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哥哥,我,我没喜欢过你,你就算为我搭上自己,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她的眼里尽是悲伤,泪水流个不停,嘴里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伤人,“你别自作多情了。”   说完这些扎心的话,顾迟迟将头撇向一边不敢看骆川铁青的脸色,肩膀却一拱一拱的推着骆川,想让他走。   如果当事人不是她自己,她都要为这份想要救爱人而强迫自己口是心非的感情感动了。   但骆川却直接被她气笑了。   他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冷的骇人,看着哭个不停的顾迟迟一字一句道:“很好,顾迟迟,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我说两位,故意在这里演戏给我这糟老头子看做什么呢?”从骆川进来起就被忽视的彻底的拐子张阴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骆川,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然后顾迟迟就看到他将手中举起的抢对准了骆川!   “!!!”   那一瞬间,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的就像扑过去挡在骆川身前,却被骆川摁在了怀里。   “砰!”   枪响了。   骆川的仍然半蹲在原地,连脸上因顾迟迟先前的话发狠的表情都没变,丝毫看不出中枪的迹象。   拐子张把握十足的笑僵在了脸上。   “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陪伴自己多年的猎///枪,怎么也想不通这个老伙计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哑火。   顾迟迟脸上的表情也呆愣冷的,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就在这时,骆川动了。   他将顾迟迟抱到先前的椅子上坐好,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她一眼,没等顾迟迟品出他这个眼神的意义,他便干脆利落的转过身。   然后,顾迟迟压根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仿佛就是一眨眼,他就冲到了拐子张面前,抬腿一脚将人踹的飞起,还顺势抢过了他手里的猎///枪。   骆川可不是顾迟迟这样的花拳绣腿,那一脚直接将干瘦的拐子张踹的横飞三米远!   拐子张直接昏死了过去。   把玩着手里的枪,骆川转头又看了一眼顾迟迟,神色复杂莫测。   “川哥,人都带来了!”   就在这时,蒋麻子进来了,看着屋子中的场景,明明是大获全胜,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骆川十分、极其、非常生气,整间屋子的气氛都因为他的低气压而紧绷,沉沉的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现在开始吗?”蒋麻子深吸口气,觑着骆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骆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然后顾迟迟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子里一瞬间钻进了一大群人。   大部分人都是一副社会青年打扮,她仿佛误入了□□的聚会,和这群人的气质格格不入,显得十分茫然。   骆川也没理她,自顾自的往拐子张先前坐过的椅子上一坐,支着头脸色沉沉的盯着顾迟迟。   对上他的眼神,想起先前自己以为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为了赶他走说的那些话,顾迟迟心里慌成一团。   完了啊这是!   她把事情搞砸了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拐子张的枪哑火了,但看骆川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显是早做了准备,才能让情势在一瞬间逆转。   而自己却说了那么一番话…   现在想来,简直句句都是作死!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又不知道!   顾迟迟莫名有些委屈,她红着眼圈,倔强的将头扭向一旁,避开了骆川的视线。   然后就看到蒋麻子带来的人拖着几个她熟悉的人扔到了屋子中间。   骆老二、骆荣、马文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一共五个人,都捆成了粽子,连嘴也堵上了,躺在地上不住的挣扎着。   顾迟迟:哥哥看起来好像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   她总觉得骆川好像在法律边缘试探,又忍不住担心起他来,眼神控制不住的往他坐的地方瞟,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嫂子,您先别动我给您把绳子解开?”就在顾迟迟纠结的时候,一个小平头满脸谄媚的走过来,弓着腰活像个小太监似的对顾迟迟道:“嫂子,我姓李,您叫我李三就行。”   李三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将绑着顾迟迟手腕的绳子解开,也不多话,向顾迟迟鞠了一躬就走了。   顾迟迟云里雾里的当了一回老佛爷,等人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她愣了一会儿,又去瞟骆川。   见他还是一副架个镜头就能去演□□老大、骑个小电驴就能去买瓜的样子,顾迟迟心里有些怕又觉得新奇。   哪怕骆川现在看起来这么凶,她也没觉得对方会伤害自己,于是她咬了咬唇,磨磨蹭蹭的走到他旁边,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似的,盯着他看个不停。   可不就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一面么?   谁能想到,一本小说里被炮灰女配炮灰掉的路人甲,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层身份?   就算是顾迟迟因为滤镜原因对他盲目的自信,也想不到他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啊!   她这么盯着骆川看,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让屋里忙活的其他人惊掉了下巴。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对顾迟迟敢在骆川气头上往前凑的行为表达了充分的敬意。   “你看够了没有?”察觉到底下人的小动作,骆川沉着脸开了口,但他显然没有忘记顾迟迟先前说的那番话,声音仍是冷冷的:“难道你又要说我自作多情吗?”   见他一副这事过不去的样子,顾迟迟窘的不行。   难道要让她说,自己是太喜欢他了,宁愿一个人留下来面对拐子张,宁愿一个人死去,也不想他留下来一起死吗?   这样的解释,她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竟然会做出这么…这么圣母的选择。   意识到这一点,她下意识的就想将这点隐秘的想法藏起来。   这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但她也不想让骆川就这么继续生她的气。   毕竟她才想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对骆川有了不纯洁的想法,现在的她心里对他十分亲近,也十分渴望和他亲近。   “哥哥,我手疼。”于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一双手递到他面前,委屈巴巴的低声道。   那双欺霜赛雪、骨肉匀亭的手上,留下了许多细小的擦伤,遍布着整双手,有的还在缓慢渗着血丝。   看到手上这些伤痕,就不难想象手的主人也许也像这双手一样,受了许多磨难。   更不用说,那纤细的、昨晚才被他仔细揉过的手腕上醒目的一圈红痕,因为被粗暴的捆了很久,伤痕颜色暗红、皮肉外翻,看起来十分可怖。   看清她手上的情形,骆川一顿,想好的斥骂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臂,却不去看她,认命般低下头轻声问道:“还有哪里痛?” 第3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点一首《乱世……   他这么一开口, 先前凝滞的气氛便轰然消散了。   屋子里那些屏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喘的小青年们纷纷松了口气,瞬间活络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小声的交谈。   但没人多事去议论骆川和顾迟迟。   不过他们对顾迟迟的感激却是实打实的。   哪次骆川气头上不是他们这些人战战兢兢的?   没想到啊, 嫂子一来,嘿!直接给老大驯服了!   见到这一幕LULU的人, 都在心底里给顾迟迟贴上了“勇士”的标签, 并且决定以后对嫂子再恭敬点。   不过顾迟迟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她正抿着嘴坐在骆川旁边,看他耐着性子给自己的手上药。   “哥哥,疼。”   忍了又忍, 顾迟迟还是眼泪汪汪的开了口, 她伸手捉住骆川的手指, 阻止了他继续□□自己手掌的行为。   对上她满是委屈的眼神,骆川的动作顿住了。   骆川自己也经常受伤,但他皮糙肉厚的, 随便惯了,哪次不是随便糊点药对付过去拉倒?   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   骆川心里暗骂了一声, 但从刚刚握住她的手开始,他就已然认命,现在她再作他也没办法放开,只能破罐破摔的放柔了力道, 但嘴上还是硬邦邦的, 冷声问道:“现在呢?”   他不再和自己手有仇似的大力揉搓,顾迟迟也松了口气。   从他的不断让步中,顾迟迟也察觉了一点他的心意,心下暗喜,让她抿着唇笑了出来, “谢谢哥哥,好多啦!”   站在旁边拿着药酒的蒋麻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妖妃!   这绝对是妖妃!   看看把川哥蛊惑成什么样了啊!   蒋麻子想到自己挨过的打,心里悲凉难言,也对骆川的堕落痛心疾首,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   于是顾迟迟和骆川就这么稳稳的坐在屋子中间,和周围忙碌的人都格格不入。   像黑白双煞似的...   顾迟迟瞟了一眼骆川的大爷般的坐姿,默默的将腰挺了挺,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傲严肃。   并且在心里默默的点了一首《乱世巨星》送给骆川和自己。   骆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花样。   “川哥,都好了。”   最后是犯过错的李三被人推着出来,打破了两个人间的沉默,他挠着发茬,硬着头皮道:“拐子张的家里人和骆老二一家都在这里了,现在弄醒拐子张吗?”   闻言,骆川将顾迟迟的手放下,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独属于顾迟迟的柔软表情逐渐隐没,他就像一头回归王座的丛林之王,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得锐利起来。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   于是李三便端来一盆冷水往昏迷的拐子张身上一泼,将人硬生生浇醒了。   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顾迟迟发现在自己沉迷于骆川难得的铁汉柔情时,屋子里晕过去的几个人都已经被弄醒了,正又惊又惧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骆川和顾迟迟。   连先前差点被忽略的张酒鬼也在其中,只可惜他们都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但刚醒的拐子张却能说话,他睁开眼,先咳嗽了几声,再抬起头来时,整个人颓废的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骆川,算我姓张的载在你手里了,”拐子张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嘶哑、满是不甘的说道:“但输我也要输个明白,我的枪,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哪用得着咱们动手脚啊?”   站在骆川身边的蒋麻子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御前大太监,都不用骆川开口,他直接对拐子张反唇相讥道:“你不知道吧?你这好侄子没酒钱了,把你的子弹偷出去卖,怕你发现,都给你换成假的了哈哈哈哈~”   这事说来也是巧合。   前几天他们的人发现张酒鬼在偷偷卖子弹,就告诉了骆川,骆川干脆将计就计,搞来了一批假货,又让人诱着张酒鬼花了一大笔钱,骗着他将拐子张的子弹全卖了,这有了今天骆川敢以身犯险这一出。   若不是心里有数,骆川绝不会这么莽撞。   拐子张所依靠的也就是这杆枪而已,没了枪,他什么也不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到真相竟然如此简单,甚至简单到可笑,拐子张阴狠的看了一眼张酒鬼,心里对他坏自己事的行为恨到了极点。   但现在大势已去,他算计骆川不成,反被人将计就计把老巢端了,现在老婆孩子都在骆川手里,已经除了认输别无他法了。   “我输了,”他苍凉的声音响起,扑通一声跪在了骆川面前,对骆川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小辈低了头:“但我俩的恩怨我俩之间解决,祸不及家人,你别动我的老婆孩子。”   对于骄傲了一辈子的拐子张来说,这一跪重逾千金。   但骆川却并不买他的帐,他看了拐子张佝偻的背脊一眼,轻笑了一声,“那你动我老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祸不及家人?”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匕首抛上抛下,但他的神情却丝毫看不出紧张,就像手里的东西不是能杀人的凶器,而是一个普通的橘子或者别的什么无害的东西。   进行着这么危险的活动,骆川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子漫不经心,他走到拐子张的老婆面前,在对方惊骇的眼神里,将手里的匕首一松,那把刀刃雪亮的匕首便贴着拐子张老婆的身体扎到了地上,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在那个女人恐惧的啊啊大叫和拐子张的目眦欲裂中,骆川淡淡的对拐子张说了句:“你该庆幸顾迟迟还好好的,不然事情不会这样善了了。”   看着这样和平时截然不同的骆川,只要一想到他这样锋芒毕露,都是在给自己出气,顾迟迟的心里就酸软成一片。   就是他找回场子方法好像凶残了些...   顾迟迟生怕他一个错手变成法制咖,欲言又止的想要开口提醒骆川别做的太过火,却没想到骆川接下来做的事情更加凶残。   在顾迟迟犹豫的目光中,骆川蹲了下去,将扎进地里的匕首拔了出来,这次却是将刀尖对准了马文秀。   “马文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   他脸上的表情是顾迟迟从未见过的阴沉,要不是她一错不错的盯着,她都要怀疑骆川会一刀捅死马文秀。   “害死我爷爷,还想害死我,要不是我运气好,早死在你手里了,”骆川自嘲一笑,继续道:“绝户就这么好吃?能让你不择手段的想置我于死地?”   他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需要马文秀回答,便继续道:“以前是我总想着蛰伏,免得再次吃了你们的亏,但现在...”   他没说现在怎么样,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未尽之意。   现在当然是不准备放过他们一家子了!   免得老虎不亮爪牙,这些鬣狗还以为他是病猫!   从被绑起来开始,马文秀就云里雾里的,她一路上都在心里大骂绑她的人断子绝孙,没想到进屋就看到骆川,还是自己跪在他坐着的情况,她瞬间明白自己和拐子张勾结的事暴露了,骆川比自己想象的还难对付。   这一次要断子绝孙的,搞不好是自己。   她心如死灰的看着骆川和顾迟迟卿卿我我,心里祈祷着事情还有转机,直到骆川拿出匕首,用让人惊惧的手段镇住了所有人,她才知道,事情不能善了了。   马文秀吓的魂都要飞了!   谁能想到骆川平时闷不吭声的,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个狠人?!   要早知道,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惦记着弄死他吃绝户啊!   她鼻涕眼泪瞬间流了满脸,求助似的望向骆老二,没想到骆老二又做出一副不关他事的样子,甚至还扭动身体着往后躲了躲,撇清关系的意图十分明显。   但他再怎么挣扎,骆川也不会忘记当初骆老二站出来证明爷爷是个无恶不作的老地主时的丑恶嘴脸,他瞥了骆老二一眼,淡淡道:“别急,我记性好得很。”   他一副要当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样子,让顾迟迟看的心惊肉跳,想了又想,她还是没做好给他送牢饭的准备。   想到自己哭着给铁栅栏里剃着平头胡子拉碴的骆川送饭的场面,顾迟迟打了个寒颤,真实的被吓到了。   于是她咬了咬牙,摸到他旁边小声道:“哥哥,你别动气,咱们还是把他们交给公安局处理吧?”   这伙人可是板上钉钉的绑架了自己,不得送他们一个劳改套餐?   要是让骆川自己寻仇,喜提监狱不动产的就该是他了,顾迟迟才舍不得。   听到她的声音,骆川从血色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满脸担忧的顾迟迟一眼,却没理她,扔下马文秀,往骆荣的方向去了。   被抓的这几个人里,最不中用的就是骆荣了。   要不是有盯着他,只要他一晕过去就弄醒,恐怕他能昏迷到现在。   但现在他和晕过去也没什么区别,整个人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着,显然被骆川吓的不轻。   看到骆川拿着匕首蹲到自己面前,骆荣浑身抖的就像癫痫一样,差点当场尿出来。   “呵!”对于这个喝自家血长大的“堂弟”,骆川冷笑着将他一只手掰到马文秀和骆老二面前,摁在地上,多余的废话一句没说直接就举起了匕首。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往下就是一刺! 第3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我们,没有……   顾迟迟都要吓死了!   把自己带入到骆川的处境, 她恐怕早就冲动的和马文秀一家同归于尽了。   骆川从小被他们家欺凌,还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已经称得上一句心性坚韧了。   但现在是法制社会了, 他捅死了骆荣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啊!   于是顾迟迟尖叫着冲了过去,拉住了骆川的胳膊, 大喊道:“哥哥, 你别冲动啊!为了他搭上自己不值得!”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顾迟迟心里叫着“完了完了”,不敢看鲜血喷射的场面,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哥哥,以后我会记得去监狱看你的...   在骆荣杀猪似的嚎叫声里, 顾迟迟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然而听了一会儿, 顾迟迟发现骆荣的叫声仍然中气十足的, 根本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于是悄悄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却看见骆川握着匕首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   但刀尖却克制的扎在了骆荣手指缝里, 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顾迟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哥哥, 我真的不想去监狱看你啊!”   因为看到她哭而努力压抑心中戾气的骆川:???   什么东西?   她去监狱看谁?   骆川满头问号,连先前想好的狠话都忘记说了。   等搞明白她的脑回路,他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   要不是他心性坚韧,估计连表面的威严都要维持不住了。   他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等下再和她算账, 然后转过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对着骆荣道:“记住这恐惧的感觉。”   说完他对着马文秀和拐子张道:“我不想为了你们脏了手, 这些年你们干的坏事也不少,证据我都准备好了,你们是自己去公安局还是我送你们去?”   听到他这么说,顾迟迟总算是松了口气。   原来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顾迟迟整个人都雨过天晴了,安心的往地上一坐, 决定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骆川自己处理了。   于是她就看着在骆川一番连恐带吓的操作之后,拐子张等人默认了他的方案。   不干也没办法啊!   老婆孩子都在骆川手里捏着,要是不按他说的做,谁知道骆川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拐子张和骆老二两口子就这么被人捆着扔在了公安局门口,旁边还放着骆川收集的各种证据,连拐子张作为倚靠的那把枪也一并送了过去。   公安局的同志们人在家中坐,业绩天上来,开年就抓住了拐子张这个为祸一方的犯罪份子,自然是喜不自胜。   但等人都走光了,独自面对骆川的顾迟迟却全然不像公安同志们那么喜悦。   她正哭丧着脸,面对着似笑非笑的骆川。   “不想去监狱看我?”   “没有没有,我想去监狱看你的...”顾迟迟慌乱的解释着,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等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又手忙脚乱的找补:“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哥哥你要是坐牢了,我一定给你送牢饭的!”   完了,这话说出来跟不对劲儿了。   顾迟迟满脸都是绝望,放弃了挣扎,干脆闭嘴不再乱讲了。   “可我为什么要去坐牢?”   骆川坐了回去,哪怕现在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哪怕那张椅子简陋的漆都掉了,但还是硬给他坐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顾迟迟,在你心里,我有这么蠢?”嘴里说着质问的话,但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垂眼看着顾迟迟的时候,却让她有一种仿佛被大型猛兽盯上的错觉。   她咽了咽口水,低着头大声哔哔道:“人家那不是担心你吗?都说关心则乱,哥哥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怪我?”   表面上怂成一团,实际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骆川不对。   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话取悦到了,还是被她的人取悦到了,总之就是骆川笑了起来。   他一笑,顾迟迟更害怕了。   总觉得他今天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变态的气息,一个不注意,他就又要打人了。   她默默的往后挪了挪。   “顾迟迟,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干什么?”骆川收起笑意,再次盯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不是十拿九稳,我不会为了你涉险,我这样的人本就是在拿命和这个世道斗,要是莽撞做事,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他有心试探顾迟迟,于是将自己的形象说的格外吓人。   在这个主流审美还是正直好青年、古惑仔并不流行的年代,他这样的人无疑是排除在正经人处对象的选择之外的。   先前顾迟迟被马文秀设计,硬塞给了自己,本身就没有选择,现在自己重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走吗?   骆川满眼探究,想起她说的那句“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此一举。   他心里的那股气泄了,整个人往后一靠,决定不再看她离开的背影,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无声的叹了口气。   但他没想到,原本以为会大惊失色、继续往后退躲着他的顾迟迟,却从走过来蹲下,趴在他的腿上,仰头从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只要哥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我就会一直陪着哥哥。”   他说的过往,顾迟迟都仔仔细细的听完了,结果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被社会主流排斥的边缘人寻求自救的故事,既没有偷鸡摸狗,也没有杀人放火。   跟着他的那些人,比如蒋麻子、李三等,都是家庭成分不好,被所有人排斥的,或许在遇见骆川之前有过小偷小摸,但被骆川以(武)德服人之后,都纷纷改了以前的作风,开始跟着骆川积极找活干。   骆川读过书,脑子活,胆子也大,那些正经老实人不敢干的活,只要不伤害别人,他就会去做,像镇上的黑市,就是骆川带着人一点点弄起来的。   如果顾迟迟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女孩子,那她跑出这道门说不定转身就去举报骆川投机倒把了。   但她不是。   她知道未来的风向,站在时间长河的另一端往回看,就会发现骆川现在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结合她昨晚做的那个梦,她无比确信,骆川未来会成为一方大佬。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真诚,骆川有一瞬间的晃神。   哪怕他从来没有自卑过自己的出身,也从没怀疑自己现在做的事是错误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将真相告知旁人。   而这个“旁人”不仅没有仓皇逃开,甚至还对他表示了支持。   这一瞬间,骆川有种心酸又荒唐的感觉。   他望着将脸靠在他腿上的顾迟迟,明明她的脸干净白皙,满脸都是对他的信任,但骆川却莫名的有这一种被灼烧的感觉。   从和顾迟迟接触到的地方,一股滚烫的热意飞快的上涌,直冲胸腔和鼻腔。   骆川仰了仰头,将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闷声闷气的说道:“撒谎!”   她刚刚说的是“会一直陪着”他,而不是“一直喜欢”他,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顾迟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但她却没办法再将那两个字轻易地说出口。   有的感情,没意识到之前能轻而易举的说出来,就像一个笑话般讲过就算了,不会放在心上。   但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内心,那些话就变得珍贵起来,也变成了能伤害自己的利刃,如果让对方发现真相,就是将自己的软肋交到对方的手里。   顾迟迟不愿意。   她一直用无所谓感情的态度来武装自己,给自己背上了一个厚厚的壳,只要她待在壳里,不把柔软的内心展现在让人前,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她。   现在要她承认自己喜欢上了骆川,这无异于是要拆掉她的壳,让自己毫无保护的暴露在他面前,亲手给他奉上能够伤害她的武器。   她不愿意。   她的神情哀伤又柔软,就这么看着骆川,什么话都没说。   但骆川却从她的眼神里窥见了她的拒绝,心里那种被人捅了一刀般的疼痛感再次重现,他气闷的想推开顾迟迟,却被她抓住了手。   “哥哥,你也不喜欢我呀!”   顾迟迟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又顺着他收回手那股力道顺势坐到了他怀里,“既然这样,大家扯平啦!”   这么说着,她笑的眉眼弯弯,一副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何必认真的样子。   然而骆川却从他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悲伤和逃避,心里那种抽痛感更甚了。   他想告诉顾迟迟,自己确实还不懂喜欢和爱是什么,他一个人挣扎着活着,野生野长到现在,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和生存无关的事。   但他已经在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对待了。   也…   愿意为了她去学那些对于他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些话。   最终他只能握着顾迟迟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去,让她站在了自己面前,仰视着她的眼睛道:“别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他抿了抿唇,对神色复杂的顾迟迟道:“你以后大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不要你,不要勉强自己讨好我。   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也是可以的。   但就如同顾迟迟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意,骆川也不会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看着顾迟迟的眼睛,认真道:   “我们,没有扯平。” 第3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就是做正事……   顾迟迟茫然的看着他, 不知道他说的“没有扯平”是什么意思。   她眼圈红红的,眉梢还残留着一抹悲伤,就这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人看, 实在是可怜可爱。   骆川虽然不知道她独特的内心防御机制已经启动,但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退缩, 不过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什么叫做喜欢, 自然不会急着去逼她。   “没事了。”   于是他伸出手,虚虚的遮住她的眼睛,好像这样做,就能挡住她的难过, 也能拦住她的退缩, 给彼此留出一片安全的空间。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嘴里淡淡的说着顾迟迟听不懂的话, 脸上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春风消融般的笑。   早晚有一天,他会学会她想要的东西,弄明白她的想法, 彻底消除她的顾虑。   那个时候他们再好好的算今天的账。   而顾迟迟则是盯着眼前满是老茧的手掌心发起了呆。   他的手是真的很大,这么笼过来, 轻易地罩住了她一整张脸,就像他这个人,往她面前一站,就能将她纳入他的臂膀中, 替她撑起一个顶天立地的空间。   这样的距离, 对于顾迟迟来说,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危险。   但偏偏之前一心想着避开剧情,却一头扎进了他的领域,现在进退两难,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顾迟迟这样想着, 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吧。”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骆川站了起来,一马当先的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悄悄的将步伐放缓。   当闷着头往前走的顾迟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声不吭的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顾迟迟呆住了。   她惊讶的看着骆川,却在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觉得骆川恐怕是受了刺激,不太正常,于是下意识的挣了挣,然而不仅没将手从刚刚仔细打量过的手掌中挣脱,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顾迟迟:???   “哥哥…”她不解的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   问他为什么拉自己手?   她先前瞎撩的时候,仗着他不喜欢自己,故意对着他拉拉扯扯的时候也不少啊!   “别乱动。”   骆川用了点力气捏了捏手中顾迟迟的手腕,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仿佛他主动去牵顾迟迟的手是天经地义、司空见惯的事,是顾迟迟在大惊小怪。   只是另一只空着的手紧紧握着,掌心全身别人看不见的细汗,暴露了他的紧张。   但他心思一向藏的深,顾迟迟以前就猜不中,更不用说他刻意隐藏的现在了。   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都这么明显的释放出退却信号了,竟然还能刺激到骆川,让他立志于学习什么是“喜欢”。   很明显,牵手就是骆川踏出的学习第一步。   但顾迟迟不知道啊!   她就像一只被猛虎叼住了后颈皮的小狐狸,茫然无措,四肢僵直的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跟在骆川身后往外走。   甚至一度出现同手同脚的尴尬举动。   刚好回过头的骆川:……   还...还挺可爱的。   发现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甚至比自己看起来还要紧张,骆川松了口气。   他强行偏过头,清咳了一声,压住喉中快要溢出的笑意,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她出糗的场面。   好在蒋麻子的到来解救了顾迟迟。   “川哥,事情都办好啦!”他一脸兴奋的冲到骆川面前,根本没注意骆川和顾迟迟之间的小动作,噼里啪啦的复述了一遍将拐子张等人扔在公安局之后地场景,末了望着骆川崇拜的说道:“还是川哥厉害,现在捏住骆荣和拐子张的老婆女儿,不怕他们不老实!”   想起自己这伙人和拐子张之间的龌蹉,现在能有这样的结果,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蒋麻子也忍不住感慨:“总算是解决了他!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庭被这个黑心干的老橘皮祸害了!小卫…也可以安息了。”   骆川这伙人和拐子张之间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严格说起来,大家都在做法律不允许的事,但蒋麻子等人被骆川拉着一起学习,还立了规矩严格要求他们,因此这伙人虽然看起来都是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但实际上,不说个个品德高尚,至少也是过得去。   因此就很有些看不惯做伤天害理事情的拐子张。   如果说只是这样,那也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但偏偏拐子张拐人的时候拐走了骆川手底下一个叫王卫的小青年唯一的妹妹,王卫冲动之下,独自去寻仇,却一去不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这下子,骆川手底下的人都炸了窝。   最后还是骆川劝住了他们,才没让他们当场冲到拐子张家里将人打死。   但他们家庭成分或多或少的都有问题,又相识于风气最严苛的那几年,被骆川带着,一起在泥潭里抱团挣扎着求生,早已将彼此视作了亲人。   王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自然没人咽得下这口气。   骆川不许他们寻仇,而拐子张这些年做的坏事不少,但留下痕迹的却不多,于是骆川便给手底下的人排了班,保证24小时有人盯着拐子张。   一段时间以来,掌握了他不少犯罪的证据,也搅黄了他不少的“生意”。   拐子张心里也有所察觉,怀疑是骆川做的,这才在骆老二找上门来的时候和对方一拍即合,决定利落的除掉骆川这个隐患。   没想到却被骆川反将一军,被他拿住了软肋,扔去了公安局。   这下子人证物证俱全,拐子张跑不掉了,还搭上一个骆老二,可以说骆川等人大获全胜。   但他们现在却没人喜形于色,正跟在骆川后面,排着队给王卫上香。   望着屋子中间小小的牌位,骆川呼出心中挤压已久的郁气。   背负着王卫一家的血海深仇,还要理智的压住手下的人不要冲动行事,但所有人都忘了,骆川极重感情,王卫没了,他心里也是愤怒又沉重。   现在终于将拐子张绳之以法,还从他嘴里逼问出了王卫妹妹买家的信息,接下来只要救出妹妹,他也不算是对不起王卫了。   顾迟迟也稀里糊涂的被拉过来一起上香。   中途她试过无数次挣扎,但骆川就像感觉不到似的,硬是牵着她的手走到现在,好在他有事要忙,总算是放开了顾迟迟。   顾迟迟就像身后有狗在撵似的,一溜烟的跑到了最后面站着。   他们的秘密据点就是何三叔守着的那个黑市接头小院。   被骆川带过来,看到屋子里整整齐齐的二十来个大小伙子对骆川问好,顾迟迟吓了一跳,再次有一种自己误入古惑仔拍摄现场的感觉。   她趁着骆川对针对这次“打击宿敌拐子张专项行动”做总结的时候,偷偷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人。   除了先前绑着骆荣等人跟在骆川身后的那些人外,新来的这些明显看起来更加老实,但无一例外的,都对骆川十分敬重的样子,只要看到顾迟迟,都会向她问好,没一个露出异样的神色来。   就是顾迟迟自己被叫的受不了。   “嫂子好!”   又是一个穿着陈旧的小青年叫她,顾迟迟只能尴尬的冲对方点点头,然后飞快的低下头溜走。   实在是太羞耻了!   顾迟迟脚趾抓地,搞不懂自己一个良民怎么就误入了古惑仔的聚会。   偏偏她还不能跑走。   不然就太明显了。   骆川话少,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完了,就开始带着所有人给王卫上香,在这种肃穆的气氛下,顾迟迟也被他们的沉重带动,老老实实的鞠躬上香。   望着站在最前方,背脊如山岳般坚毅可靠的骆川,顾迟迟恍惚间觉得自己又见到了他新的一面,有一种离他更近了的错觉。   她甩了甩头,将香插到牌位前的香炉里,正想转身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猫着,降低存在感等他结束,却再次被骆川拉住。   他也不解释,就握着顾迟迟的手腕,任她怎么暗暗挣扎都不放。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迟迟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她心里急死了,凑到骆川耳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道:“骆川!你做正事呢!放开我!”   然而骆川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甚至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让她靠自己更近了一些。   至于她气到连做作的“哥哥”都顾不上叫、直呼他名字的事,不仅没让他生气,反而让骆川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就是正事才要带上你。”   他也学着顾迟迟的样子,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说了一句。   这下子顾迟迟傻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骆川什么时候吃错的药?   她怎么不知道?!   要不是骆川这段时间看起来都清醒着,没有晕倒昏迷什么的,她都要怀疑他芯子里换了个人了!   看来是时候带着他去东叔那里看看了!   好好的人,说抽风就抽风了!   顾迟迟不能接受她那么大一个冷冰冰的骆川变得这么粘人,他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有一种失控感,十分不安。   于是她脑子疯狂转动,开始盘算起带骆川看病。   而在她走神的时候,骆川已经言简意赅的将接下来的安排对蒋麻子等人说了,他们做的都是不能大张旗鼓的生意,也不讲什么形式,等事情安排完就悄悄的就散了。   于是顾迟迟回过神来的时候,连何三叔都出去看门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骆川。   顾迟迟莫名觉得和骆川独处有些危险。   她不敢去看骆川的眼睛,心虚的盯着他的喉结,刻意将语气拉成一条平平的直线,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报幕似的,淡淡道:“哥哥,现在正事结束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然而骆川却并不接她的话,当然也没放开她,反而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将她白皙纤长的手指团在掌中,这才觉得心里好像被填满了。   牵着她大摇大摆的就往外走,路过侧目何三叔的时候,他甚至眼角都没动一下。   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心安理得。   顾迟迟忍气吞声的跟在他身后,羞耻的捂着眼睛,不敢去看何三叔的诧异眼神。   学习喜欢的第二步,让对方参与到自己生活中来。   骆川一向是个好学生,他严格的按照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书上学到的无用知识,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学习计划。   在顾迟迟不知道的地方,骆川列了很多步骤,等着和她一起,按部就班的实践。 第3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骆川珍藏在心……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怎么应付宣柳。   顾迟迟和骆川一回到村里, 就看到守在村口满脸焦急的宣柳。   作为小说女主,宣柳一向都是沉稳理智的,很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之风, 但现在的她却是红着眼眶绕着村口大树来回走动,双手还在无意识的搅动, 慌里慌张的样子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看到和骆川并排走过来的顾迟迟, 她先是明显的松了口气,快步跑过来拉着顾迟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发现她全须全尾的,一点事儿没有后, 一直悬着的整颗心都落回了肚子里。   人没事就好...   然后才看见和她走一起的骆川, 她立马就脑补出了顾迟迟看到骆川就将他忘在脑后的剧情, 心情变得非常不美妙。   先前找不到她积攒的委屈化为怒气,她举起手拍了顾迟迟好几下,嘴里还骂道:“迟迟你要去找骆大哥你说一声啊!你知不知道我和香兰有多着急!我们还以为...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虽然拍在顾迟迟身上的巴掌一下比一下轻, 但也明显的表达出了她的态度——这事不解释清楚,她和顾迟迟没完!   顾迟迟就像放学没有按时回家, 偷偷跑出去玩到天黑、一进屋就被家长捉住的小学生,不敢躲也不敢还嘴,缩着脖子听宣柳数落她,整个人怂成一团。   她打定主意要瞒着宣柳, 不告诉她自己被绑架的事, 毕竟事情都解决了,再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做什么?   因此对于宣柳的指控,她只能认了。   “宣柳姐姐我错了呜呜呜~”她认错态度极其良好,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架势,还偷偷捏了捏骆川的手指, 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对着宣柳继续撒娇道:“我再也不敢了,宣柳姐姐你就别生气了,原凉我这一次吧!”   看着这样的顾迟迟,骆川心里有些诧异。   在他的认知里,顾迟迟一向是娇气又任性的,就算是受了指甲盖那么点大的委屈,也要找他哭诉告状,非要哄哄才能消停,但这次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宁愿认下不属于她的错,也要瞒着宣柳,这又是为什么?   骆川觉得自己不懂顾迟迟了,他就像第一次见到顾迟迟似的,探究的看着她。   “你说说你!多大人了!”   看到顾迟迟身体无意识的往骆川的方向靠,而骆川也专注的看着顾迟迟,宣柳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了,心里的醋劲儿更大了!   顾迟迟不开窍的时候她着急上火,现在顾迟迟看起来好像和骆川更加亲密了,她又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怎么可以一谈恋爱就不顾朋友了!   于是宣柳她象征性的揪住顾迟迟的耳朵,强行打散了那两个人之间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嘴里继续数落道:“你哪怕给我们留个信儿呢!也不会让人这么着急上火的!”   “你知不知道香兰还在镇子上到处找你?!”   “疼疼疼!”顾迟迟顺着竿子就往上爬,嘴里夸张的喊着痛,求饶道:“宣柳姐姐,耳朵要揪掉了!耳朵要揪掉了!”   要不是骆川亲眼看着,他都要被这个小骗子浮夸的演技骗过去,以为宣柳真的对她怎么样了呢。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很有些受不了顾迟迟喊疼,不过他知道这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宣柳做人一向有分寸,只要没伤害到顾迟迟,他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他偏过头,让自己不再盯着顾迟迟小巧精致的耳朵看,干脆的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只可恨耳朵没办法堵起来,还要听顾迟迟嗷嗷叫唤。   他受不了,宣柳同样也受不了。   她对上顾迟迟可怜巴巴的眼神,虽然知道自己没使劲,心里清楚她是演的,但也忍不住谴责了自己一秒。   和这个小傻子计较什么!   宣柳没好气的放开顾迟迟,食指顺势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虚张声势的警告道:“要是还有下次,看我不收拾你!”   见成功的糊弄了过去,顾迟迟松了一口气。   她握住宣柳的手指讨好的吹了吹,狗腿道:“姐姐不要生气了,姐姐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对上这样的顾迟迟,就算是再大的气也消了。   “你啊你!”宣柳无奈又好笑,但语气彻底软了下来,反手拉住顾迟迟,另一只手摸了摸她被戳红的眉心,心疼道:“疼吗?”   顾迟迟皮肤白,极易留下痕迹,明明宣柳没使劲,她的眉心还是飞快的浮现出一抹红痕,看起来就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早知道就不戳她了...宣柳有些后悔起来。   “不疼!”顾迟迟乖乖的甩了甩头,笑眯眯的用额头蹭了蹭宣柳的手掌心,“宣柳姐姐疼我,我都知道的!”   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骆川:.......   好吧,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顾迟迟,一点没变,如假包换。   只是现在,轮到骆川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她俩之外了。   “咳咳。”   不知怎的,骆川就是觉得莫名不爽。   他假咳了两声,将两个女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尖,故做不耐烦道:“还回不回家了?”   他这么虎着脸,看起来倒确实很有几分唬人,要是蒋麻子等人在这里,搞不好就要腿软认怂了。   但偏偏面对他的是宣柳和顾迟迟。   宣柳早就看透了这两人,别看现在他们别别扭扭的,实际上两个人都不自觉的动了心,只是他俩先前都不开窍,这才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   但现在嘛...   她安抚的拍了拍条件反射想顶嘴维护她的顾迟迟,对着骆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却没对他说什么,反而交代起了顾迟迟,“好了迟迟,既然你没事,那我去镇上跟香兰讲一声,免得她着急。”   先前宣柳和李香兰发现顾迟迟不见了,两个人急得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放下家伙事就开始满镇子的找人,等镇上找遍了都没找到顾迟迟,这才兵分两路,一个留在镇子上继续找,一个回了村子。   现在顾迟迟没事,于情于理都该去和李香兰说一声。   重新回忆起找人时候的焦急和恐慌,宣柳含嗔带怒的横了顾迟迟一眼,但一想到这个糟心货有人接手了,她又奇异的心平气和起来。   知道有人会比自己更闹心,心里就舒服多了。   “你啊你!就作吧!”   最后宣柳留下这么一句话,又揉了揉顾迟迟的头发,就径直去了镇上忙碌。   留在原地的顾迟迟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对着宣柳撒娇的场面被骆川看到了,她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抬头觑了骆川好几眼,想说点什么找补找补,又实在找不到由头。   偏偏骆川脸上平静无波,让她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急的就有些抓耳挠腮的。   察觉到顾迟迟的视线,骆川垂首看向她。   见她像只探头探脑的土拨鼠似的,眉间纠结成一团,他现在已经有点明白她的脑回路了,略一思索,大概搞清楚了她的心理活动。   他想笑,但也知道顾迟迟对自己的形象非常在意,要是这个时候笑话她,她搞不好就要恼羞成怒了,于是只能轻咳一声,装作没看到她的怂样,若无其事的抬脚往前走,“回家了,还愣着干嘛?”   “哦哦哦!”见他既没嘲笑自己,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顾迟迟悄悄的松了口气,自觉自己的面子保住了,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就往家走。   路上他们还远远的碰见了骆荣,但骆荣刚作为拿捏马文秀两口子的把柄被放走,已经是被今天的阵势吓破了胆,见了骆川和顾迟迟,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夹着尾巴望风而逃。   别说像以前见到顾迟迟就骚扰了,他现在想到顾迟迟、看到顾迟迟三个字都条件反射的打哆嗦——没办法,骆川凶神恶煞威胁他的样子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顾迟迟是不知道骆川究竟跟骆荣说了什么,但他不再来恶心自己,她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她有心想要向骆川道谢,但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随便撩拨他,那么就要说话算数。   她顾迟迟也是很有原则的!   不能给他留下自己很随便的印象!   但她咬牙讲原则了,骆川却又开始不按套路出牌了。   “什么?”顾迟迟惊讶的看着骆川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哥哥你让我给你准备行李?”   骆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一副她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头却矜持的点了点。   然而别看他表面云淡风轻的,实际上背在身后的手却紧张的攥成一团,生怕她拒绝自己。   为了掩饰不自在,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陈哥的行李都是嫂子给他准备的,还给他做了路上吃的菜。”   言下之意,你也是我媳妇,你也该给我准备行李。   上次出车,陈哥什么都妥妥帖帖的,一路上少受不少罪,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生生的捱了好几天。   想起这一茬,骆川心里有些迟来的羡慕和委屈,心里想让顾迟迟给他准备行李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被他用带着些执拗的眼神看着,顾迟迟横竖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且她知道骆川要跟着陈哥出车,这次去的远,一走就是十来天,路上餐风露宿的,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他会吃苦,她也舍不得。   于是她没说什么,沉默的系上围裙,给他准备起路菜来。   将之前做包子时没用完的干香菇和干木耳泡发剁碎,又取了今天回来路上新买的肉切成末,再将锅放油烧热,备好的调料倒下去炒香之后倒肉末煸炒,待肉末变色后放盐和老抽,翻炒一会儿之后把香菇木耳碎倒进去一起大火炒香,一份浓油赤酱的路菜便做好了。   她专心的站在灶台前挥舞着锅铲,骆川则安静的坐在灶门口烧火,偶尔他一抬眼,就能看的顾迟迟秀美的侧脸,看到她窈窕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在墙上的纤细影子。   屋里四散着诱人肉香,灶门中火光温暖跳跃,白炽灯光线一闪又一闪,忙碌的美貌女人,盯着女人看的高大男子,为这间简陋的厨房构建出一个独立的领域。   也成了骆川珍藏在心底永不退色的记忆,无论他以后走了多远,住上多豪华的房子,吃过多少大厨的美食,都会记得这一天的河西村,顾迟迟亲手为他做过的这一碗路菜。 第3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姐妹一起赚……   第二天一早, 顾迟迟还在睡觉呢,就被骆川吵醒了。   他站在屋门外,也不进去, 就隔着门帘喊她的名字,一副她不醒, 他不停的架势。   “干嘛?!”顾迟迟的起床气严重, 她随便披上一件一副,连头发都没梳一下,趿拉着鞋子走了过去,一把掀开帘子, 不耐烦的对骆川吼道:“骆川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看到她出来正想开口的骆川:.....   他一顿, 低头看向暴躁的她。   她一头柔软的长发毛绒绒的披在肩上, 睡得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怒气,一双以往总是脉脉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却仿佛在喷着火,竟然比平常还要显得亮许多, 从乱七八糟皱巴巴的睡衣上,明显能看出她睡相极不老实......   看着这样炸毛的她, 骆川居然觉得真实可爱,好像又离真正的她又近了一些似的。   他别过头忍住了嘴角的笑意,对她道:“我马上就要出门了,你不送送我?”   一腔怒火的顾迟迟:???   就这?   就这值得你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她无语的看着骆川, 但他那张脸上表情再正经不过了, 丝毫也看不出心虚或者愧疚。   他这两天很怪诶?   好像在刻意的将她拉进他的生活节奏里似的...   顾迟迟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她烦躁的胡乱揉了揉头发,压下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人也清醒了些,她错开骆川的视线, 嘴里没好气道:“那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说完就想放下手里的帘子躲回屋里,却被骆川眼疾手快的攥住了手腕。   “没别的了吗?”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顾迟迟,带着些期待和委屈,唇角紧抿,像是在谴责顾迟迟的敷衍,见顾迟迟望着自己,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了吗?”   对上他的眼神,顾迟迟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猜到了一点他想听的是什么,但...既然没有和他过一辈子的准备和信心,那还是不要随便的给他错误的信号了。   不过他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样吗?   对于不确定的事,顾迟迟一向都是选择退缩,只要自己不想要,那么就算最后没得到,也不会受伤难过。   于是她摇了摇头,语气艰涩的说了句:“没有了。”   “好吧...”   闻言,骆川放开了她的手腕,脸上难掩失望,但他很快便说服了自己,转而叮嘱了顾迟迟一遍,让她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他不在的时候,晚上可以让宣柳过来住,有什么事去镇上找蒋麻子或者何三叔都行...   拉拉杂杂,事无巨细,交待了她一大堆,生怕她一个人吃亏受苦。   顾迟迟甚至怀疑,要不是时间紧迫,他能讲几个小时。   等他终于走了,顾迟迟站在院门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他和刚开始见到的时候真的变了很多,也...看起来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样子。   他...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吗?   顾迟迟咬着唇,心里又酸又甜,纠结成一团。   。。。。。。。   骆川不在,明明家里只是少了一个人,前世习惯了独居的顾迟迟却觉得整个小院都空了。   她总是做事做着做着就习惯性的想叫骆川帮忙,“哥哥”两个字叫出来了,没人回应,她才恍惚的想起,骆川已经不在家了。   真是奇怪。   明明他上次回来,满打满算,也只待了大半个月,自己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并且还产生了依赖。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顾迟迟自嘲的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忙碌了起来。   好在这段时间宣柳的小摊生意如火如荼,很快就在钢铁厂那一片打出了名气,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的。   作为“代言人”的顾迟迟自然也不会闲着,每天都会和宣柳一起出门做生意。   这一天也是如此,顾迟迟一大早就起来和宣柳一起去了镇上,中午下班时间一到,都不用宣柳吆喝,准备好的卤肉和烧饼就被一抢而空了。   生意这么好,三个人自然是又累又高兴。   只是现在每天要准备的食材越来越多,工作量越来越大,宣柳每天都要把新鲜的食材搬回村子里,连夜做好之后第二天又要和顾迟迟一起将东西搬到镇上来,这么连轴转还没半个月呢,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顾迟迟心疼她,开口提议道:“宣柳姐姐,要不咱们在镇上租个房子,搬到镇上来吧?”   她知道宣柳家里情况不一样,还有一个刁钻的婆婆要对付,不像自己洒脱,于是想了想,便做出一副抱怨的样子,抱着宣柳的胳膊肘撒娇道:“每天都要搬好多东西回家,好重啊宣柳姐姐~我的手都要被磨破了~”   听她这么说,原本还在左右摇摆的宣柳心中的天平便倾斜了。   如果只是她自己,吃点苦也没什么,但让顾迟迟跟着她这么来回奔波,她却不忍心起来。   再苦不能苦孩子...   想到这里,宣柳一咬牙,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咱们找找试试,要是有合适的,就搬到镇上来!”   见宣柳同意了,顾迟迟也松了口气,但她明白宣柳之所以下定决心,都是为了她,她心里很感动,硬是弓着腰将头靠在宣柳肩上,甜甜的笑道:“我就知道,宣柳姐姐对我最好了!”   “多大人了还这么娇气?”   宣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自己也觉得这个姿势别别扭扭的,于是嗔道:“还不快起来?让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顾迟迟蹭了蹭她的肩,嘟囔道:“看到就看到了,我就是喜欢宣柳姐姐,又不怕别人说...”   嘴里是这么说的,但到底还是放开宣柳站了起来。   她这黏黏糊糊的劲儿,简直让一边的李香兰看的叹为观止。   不过也有些羡慕,不过她性子本就谨小慎微,也做不成顾迟迟这样的事来,看看也就算了。   之后三个人将小摊推回李香兰的住处,就开始找人打听起了房子的事。   最后还是蒋麻子等人神通广大,替她们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   “也是嫂子你们运气好,”蒋麻子今天仍然穿的像只花锦鸡,但在顾迟迟面前却没有开屏的勇气,他搓着手边走边给顾迟迟等人介绍道:“钢铁厂那边新修了一栋宿舍,分了房子,原先住在钢铁厂旁边的一个工人就搬了出去,原来住的房子就空置了,正想找人租呢!”   有他带路,顾迟迟她们顺利的找到的地方。   这是一栋有些陈旧的平房,一间堂屋带三间偏房,带一个小院,倒是独门独户的,房主一家应该是仔细人,巴掌大一个地方收拾的干净整洁,看起来很不错。   只是位置有些偏,在钢铁厂后门一千多米的地方,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就是大片的农田了,女孩子一个人住难免会有安全方面的担忧。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蒋麻子倒没注意顾迟迟等人脸上的犹豫,邀功道:“房租3.8一个月,房主也不贪多,就是想找人住着,免得房子没了人气。”   听到价格,三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都十分心动。   最后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都各有考量,直到顾迟迟提出让李香兰也搬过来,这事才算有了个定论。   “香兰姐那边裁缝的活干脆就不做了,专心和宣柳姐姐一起,咱们把这份生意做大做强,”顾迟迟拉着有些犹豫的李香兰劝道:“咱们三个一起,还愁赚不到更多钱吗?”   “再说了,香兰姐你现在住的地方也要租金,不如过来和宣柳姐姐做个伴,还能省一份钱呢!”   “迟迟说得对,”宣柳其实自己早就意动了,只是她和李香兰到底没有那么熟,不好开口劝,但顾迟迟开了头,她便也跟着劝道:“你现在一个人做两份活,这么熬着可不行,还是过来和我做个伴吧,人多热闹。”   李香兰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她点了点头,感激道:“从我离婚到现在,迟迟和宣柳妹妹真的帮了我太多忙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咱们女人互帮互助而已!”顾迟迟握住她俩的手放在一起,“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我们一定可以发财的!”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宣柳当场就交了房租,顾迟迟和李香兰自然不可能占她便宜,也把属于自己的份给她了,虽然宣柳推辞不要,但顾迟迟坚持,最后也安心收下了。   “宣柳姐姐,咱们也在镇上有个落脚点啦!”   等把李香兰家里的东西搬过来,看着初具模样的小院,顾迟迟从院子这头走到那头,等终于巡视够了她的领地,她叉着腰站在院门口,得意的像个第一次打好洞的小狐狸。   “等下次,咱们就不是租房子了!咱们买房子!”   “咱们去沪市买!去深市买!去羊城买!还要去京市买!”   “总之就是,姐妹一起赚大钱,做富婆!买买买!” 第4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今天也是迟迟……   看着她豪气冲天的样子, 宣柳和李香兰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上了宠溺的笑。   这傻孩子,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了…   宣柳摇了摇头, 无奈的想到。   但等到了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脑子里却回想起了顾迟迟说过的话, 径直发起了呆。   做富婆…   她也想。   既然迟迟也想, 那…她就再努力一些,也许,真的可以呢?   于是从这天起,顾迟迟就发现本就十分勤奋的宣柳干活更加卖力了。   宣柳姐姐好努力啊…这就是女主成功的秘诀吗?   看着奋斗的宣柳, 李香兰就不用说了, 连顾迟迟都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一番, 也变得努力起来。   …一时间,三个人竟然卷起来了。   就是顾迟迟卷的方式和她俩不一样,她俩是做更多的菜赚更多的钱, 顾迟迟是…努力穿的更漂亮,做好“代言人”的工作。   虽然这么说起来, 好像确实显得她有些咸鱼,但顾迟迟自己却做的可认真了!   她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漂亮。   她要成为整条街最靓的崽!   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宣柳姐姐的小摊!   每一天,都是迟迟在努力用美貌营业的一天。   在三个人从不同方向卷着的情况下, 宣柳的生意自然是如火如荼的做了起来, 渐渐的打开了名气,甚至还有临县的人特意过来一趟,就为了吃上一口卤肉烧饼呢!   再一次将昨晚加倍准备好的卤肉和烧饼卖完之后,宣柳捶了捶累的有些发酸的腰,总算觉得轻松了, 她扭头对顾迟迟道:“迟迟,累了没有?”   “我不累,宣柳姐姐和香兰姐比较累!”顾迟迟狗腿的上前替宣柳揉了揉肩膀,觉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又去给李香兰捶了捶肩,将两个人都哄的眉开眼笑的,连一身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就会嘴甜哄人!”宣柳笑着嗔了句,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享受。   三个人歇了一会儿,开始慢慢的收拾东西回家。   然而走到半路上,却看到好多人往先前批//斗//大会的台子方向走。   她们三个对视一眼,心里均是一紧,连家也顾不得回了,将小摊托在路边的店里放着,也顺着人流往前赶。   现在虽然民间做生意的人多了,上头也是一副要开放的架势,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毕竟过去十年,这种一会儿一个样的事可太多了…   要是现在又开始抓投机倒把,那顾迟迟三个人一准的逃不掉!   虽然顾迟迟知道历史发展的大方向,心里清楚不会开倒车,但新河镇毕竟不是什么政治中心,天高皇帝远的,怕就怕当地管事的自作主张。   县官不如现管,她们这些升斗小民,那些大人物哪怕只是打个喷嚏,也够她们受的了!   更不用说还有骆川…   他那个黑市可是真的会要命的东西!   再说,她知道八十年代可是有一段时间严打的!   想到这里,不清楚严打具体开始时间的顾迟迟脸上带了急色。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三个人不敢冲的太靠前,怕被当场抓住拉上去批//斗,但也不敢落在后面错过一手消息,只能警觉的隐在人群中间,焦急往前挪。   但到了地方,熟悉的批///斗台上站着的却是四个意想不到的人。   拐子张、张酒鬼、骆老二、马文秀。   这四个人垂着头站在台子上,双手反剪在身后,还带着锃亮的手铐,每个人的身旁都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公安,场面看起来严肃极了。   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像以往大家熟悉的批///斗大会。   看清楚台上的景象后,顾迟迟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这四个人渣的处置大会…   见事情不会波及到她和宣柳等人还有…骆川的身上后,顾迟迟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变得优哉游哉起来,甚至想来一把瓜子,做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只是她先前瞒着宣柳关于自己被绑架的事,现在自然也不好拉着她们讨论,还不敢透露自己知道内情的事,只能在宣柳满含隐忧的询问时装傻充愣。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心怀八卦真相,却没办法和好姐妹分享QAQ   顾迟迟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分享欲给憋死了!   不过好在站在台子上的公安同志没让顾迟迟憋太久,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就有一个看起来明显是领导的人拿了个大喇叭站到了前面,手里还拿着张长长的白纸,开始大声朗读起那四个人的“罪状”。   他声音清楚,语气激昂,条理清晰的将拐子张做过的坏事念了出来。   台下的人群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天呐!这个姓张的,竟然是拐子?!”   “天杀的!我要打死这四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我家姐姐就是被拐子拐跑的,至今生死不明!”   “呸!该天打雷劈的畜生!怎么还有脸活着!”   “这十里八乡的,被这起子丧良心的东西祸害了多少家庭啊!我看就该给他们吃枪子!”   “就是就是,伤天害理的玩意儿,不吃枪子都过不去!”   ………   一时间,台子下面,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痛哭流涕的、号啕大哭的、破口大骂的、跪地磕头的,应有尽有,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公安局的人知道拐子张犯下的罪孽有多深,对台下的反应便十分宽容,只是派了些公安同志下去维持秩序,免得真有人情绪激动到冲上台来,万一当场把人打死就不好交代了。   但各种往台上扔的烂菜叶、臭鸡蛋、洗脚水(?)什么的,只要不误伤了办案人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吧。   于是台上很快被各种脏的臭的东西淹没了。   看着在台上左右闪躲、满脸屈辱的骆老二和马文秀等人,顾迟迟心里五味杂陈。   拐子张是罪有应得,她作为受害人,他有什么下场她都觉得理所应当,不会动半根眉毛。   但骆老二等人…   看到如此狼狈的两人,顾迟迟却想起了骆川。   她已经通过从别人口中打听,东拼西凑的了解到了当年的情况。   就是在这个批//斗台上,马文秀和骆老二两个人合伙,指责骆老爷子为富不仁、无恶不作,是个不折不扣的封建阶级坏份子,将骆老爷子活活气的吐血而亡。   现在场景重现,这两人的角色却掉了个个,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何想法?   如她所想,马文秀确实回忆起了当初。   想当年她在台上慷慨陈词,把那个老不死的气死,台下还一片交好声,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体面?   但现在呢?   为了骆荣不被骆川打死,只能夹着尾巴站在这里,被所有人唾骂!   马文秀心里恨极了,但偏偏毫无办法,只能咬着牙承受着这一切。   直到她看到台下一脸看热闹的顾迟迟。   这小贱人!   在这种狼狈的时刻,见到导致自己沦落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偏偏对方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和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文秀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对骆荣的爱,她恐怕当场就要翻供,把脏水泼给骆川和顾迟迟了。   但现在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顾迟迟,试图用眼神杀死她。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迟迟抬头看过去,对上了她想吃人的眼神。   “你、活、该!”   顾迟迟用口型说着这三个字,还冲对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   为了生意,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在以灰蓝黑为主调的人群里实在是突出的过分。   配合此情此景,简直就像是去赴宴吃席,庆祝马文秀的落魄似的。   以己度人,马文秀被自己猜测中顾迟迟恶毒的想法气的翻着白眼生生撅了过去。   然后就被办案公安弄醒,继续面对人民群众的唾骂和顾迟迟嘲讽的笑。   滋味难熬到马文秀恨不得立马死掉算了。   但她和骆老二毕竟只是从犯,罪行还没重到吃枪子的地步。   等群众的怒火稍稍平息之后,先前拿着大喇叭的领导又站了出来,当场宣判起来。   拐子张,死刑,验明正身,立即执行。   骆老二,无期徒刑,立即执行。   马文秀、张酒鬼,有期徒刑二十年,立即执行。   ……………   随着一道道判决念出来,台下人有满意又不满意的,也不管身边的人是不是认识的了,拉着就开始讨论起来,一时间台下沸腾了。   对于这个结果,顾迟迟接受良好,虽然她很想永绝后患,希望能判那两人死刑,但毕竟公安局也要依法办事,他们说破天也只是从犯,看样子现在也不是严打期间,骆老二和马文秀两人还不配浪费国家的花生米。   这么一想,顾迟迟就释然了。   就是骆川不在,没办法亲眼看到这两人自咽苦果的时刻了。   顾迟迟有些遗憾,只是这种遗憾究竟是替骆川遗憾他不能亲眼看到这两人的下场,还是遗憾重要的时刻没有重要的人陪伴,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   “真是没想到啊!”   回去的路上,顾迟迟和李香兰都有些沉默,只有宣柳还在激动的感慨,“迟迟你那二叔一家竟然是这种人!”   “还有那个张酒鬼,我记得是香兰姐的前夫吧?”想起这茬,宣柳欣慰的拉着李香兰的手,开心道:“这下好了,他劳改去了,再也没办法来破坏你的生活了!”   过去那段时间,张酒鬼只要看到李香兰就让要上前拉扯辱骂,让李香兰不胜其扰。   现在他落得这么个下场,对李香兰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她看起来却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   “小柳,迟迟,你们说我是不是…”看着宣柳和顾迟迟,李香兰咬了咬唇,面上都是挣扎,“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要不要去…去看看他?”   听见这话,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顾迟迟头上隐形的雷达滴滴作响,她猛的抬起头,拉住李香兰的胳膊,痛心疾首道:“香兰姐,你是不是糊涂了?就他天天打你的日子,叫什么‘百日恩’?!你们又有什么恩?!”   “去看他?他也配!”   “你不要心软,他就是咎由自取,就是活该!”   “当初他打你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她连珠炮似的,拉着李香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末了自己想了想,又冒出个缺德主意来,她脸上浮起阴恻恻的笑,对被她骂的羞愧的低下头的李香兰道:   “不,香兰姐,你可以去看他。”   她这主意一会儿一边的,李香兰都给她搞糊涂了,她一头雾水的看着顾迟迟,迷茫道:“你刚刚不是说,不要去看他吗?”   “嘿嘿嘿,我现在改主意了!”   “香兰姐,咱不仅要去看他,还要打扮的光采照人的去!天天去!”   “亲口告诉他,‘人渣!你看看老娘离了你过的多好!我还会越过越好,你就老老实实一辈子吃牢饭吧’!”   她叉着腰,仰着头,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似的,将鼻孔朝天的样子演的活灵活现的,成功将两外两人都逗笑了。   “我看迟迟说得对!”   宣柳捂着嘴笑了会儿,也赞同了顾迟迟的意见,只是她她生性沉稳,做不出顾迟迟那样惟妙惟俏的演技,但她柔声细语的讲道理,说出来的话便格外的有说服力。   “他那样伤害你,你又何必以德报怨?现在他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谁看了不拍手叫好?”   “我看你这婚离的,简直太好了!要是你先前没离,现在搞不好还要被他拖累被人戳脊梁骨!”   “现在脱离的苦海,自然该高高兴兴的才是,你怎么能犯糊涂想着还去沾这摊烂泥呢?”   “你现在一个人,日子越过越好,干嘛想不开?!”   “可是…”但李香兰到底骨子里十分传统且心软,一时半会的,让她做出这种在她看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决定,对她来说实在有些太难了。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和顾迟迟两人思想上的差距,一时之间又是羞愧又是自卑的,难堪的抬不起头来。   顾迟迟和宣柳对视了一眼,知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这种事终归要李香兰自己想通,从根子上立起来才行,现在逼着她下决心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俩叹了口气,一左一右挽着李香兰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的香兰姐,这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的,咱们回家慢慢想,总能想明白的!”顾迟迟鼓励道,“香兰姐这么厉害,肯定能想通的!”   李香兰顺从的点了点头,三个女孩子又手挽手,继续和和美美的往家走了。 第4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他要是真的出……   千里之外, 被顾迟迟惦记着的骆川也正在想着他。   这一次他们厂要送一批货去羊城,路途远、货又多,厂里又格外重视这次和羊城那边的生意, 为了确保不出错,足足派了五辆大货车运这批货。   满载货物的解放牌汽车在路上排成一长串, 看起来威风极了。   骆川第二次跟车, 就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他也怕路上出什么问题,一路上都打起精神,专注的开着车。   但到了休息的时候, 还是难免会想起顾迟迟。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 有没有想他...   他既希望她想, 又希望她不要太想,顾迟迟怎样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倒是先纠结上了。   尤其这趟任务人多, 是非也多,总有人爱比较, 远不是上次和陈哥两个人单独跑车时候的和谐氛围。   尤其是骆川进厂不久,还一来就跟着陈哥这个队长混,又总是一脸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运输队里很有一些小青年看不惯他。   但他一向不和他们混在一起, 他们想刁难骆川, 给他这个“新来的”点下马威都没个机会!   知道这次要和骆川一起出任务,一起来的好几个人早憋了一肚子坏水想要对付他了!   这不,看着骆川一个人坐着吃饭,就有几个人互相使了使眼色,从地上站了起来, 朝骆川围了过去。   “哟,小骆吃的挺丰盛啊?”   到了近前,这伙人原本还以为骆川在苦哈哈的吃糠咽菜,没想到他手里拿着一看就是自家烙的白面饼子,正就着玻璃瓶里装的香菇肉酱美美的吃着饭。   他们看了看手里端着的粗瓷碗里盛着的酸豆角,莫名觉得自己输了。   于是原本想好挤兑骆川的话,变成了这么酸不溜秋、不伦不类的感慨。   他们对他有敌意,骆川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从小打架习惯了,自然没将这群人放在眼里,在他们围过来的时候,他就暗中做好的防备,打算还是来老一套,将这群人打到服气为止。   但谁能想到,他们开口就是这么一言难尽的一句话?   已经准备好暴起打人的骆川:???   原来你们竟然是想来抢我的菜吃?!   他默默的将顾迟迟精心准备的玻璃瓶盖盖上,把那瓶引人垂涎的香菇肉酱藏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这群人。   准备过来教训骆川的那群人:………   究竟是哪个馋货开的口?!   现在是说这么的时候吗?!   好好的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被败光了!   带头的人狠狠的瞪了最先开口的那人一眼,但在骆川护食的表情下,他感觉自己冤死了!   我是想来找你打架的!   打架!你懂吗?   不是想抢你的菜吃!   他在心里咆哮着,但眼看着这架是打不起来了,他也只能表面上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冲骆川伸出手自我介绍了起来。   知道了这人叫范跃进,骆川本能的不喜欢他的名字,看到他看自己的表情,骆川觉得对方恐怕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那么他们的来意就昭然若揭了。   想明白了范跃进等人的目的,骆川心里有些好笑,同时也觉得自己藏菜的反应好像过激了一些。   他默默的将手里的玻璃罐放进兜里,挨个和他们握了握手。   虽然有人想不开和他暗自较量着手劲儿,但无一例外的都败下阵来,对骆川的实力有了一点概念。   这是个硬茬子。   这些人达成了共识,互相对视一眼都打起了退堂鼓。   要是今天和对方硬碰硬,说不好吃亏的究竟是谁。   于是一群人维持着表面友好,蹲下来重新吃起了饭。   骆川又重新拿出了顾迟迟给他准备的菜,察觉到周围人唰的一下投过来的羡慕目光,哪怕是沉稳如骆川,也忍不住唇角轻勾,眼含笑意。   回想上次出车,自己什么也没有,一路凑活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转眼间就成了被众人艳羡的对象...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份在周围人群中显得过分精致的香菇肉酱,想起了同样显得过分精致的顾迟迟。   这就是有...老婆的感觉吗?   骆川望着虚空出了神。   有了这一小段插曲,之后的一路上范跃进等人再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教骆川“学规矩”,一行人晓行夜宿,几天之后到了羊城。   可以说,八十年代初,羊城绝对是全华国最繁华的诚实之一。   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新潮时髦的年轻人,在新河镇属于身份象征的二八大扛,这里满大街都是,各个店铺、商场上挂着各种没见过的广告牌,店名还有洋文的!   在一众被广告牌上的漂亮女郎吸引、啧啧赞叹的青年人中,骆川显的格格不入。   他瞄了那幅巨大彩色照片一眼,觉得也不过如此,连顾迟迟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根本没兴趣再看第二眼,反而盯着沿街叫卖、甚至向明显穿着警服的公安推销的小摊贩看个不停,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以为他虽然看过关于羊城的报纸,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大不相同,心里也隐约觉得羊城潜藏着大把的机会。   但现在亲眼所见这日新月异、朝气蓬勃的场景,他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站在十字路口的天桥下,竟然痴了。   “乡巴佬!一边去!”   大概是他在路中间站的太久,身后有一个中年矮胖男子一把推开他,嘴里还碎碎的骂道:“最近城里的乡下泥腿子越来越多了!地都给我踩脏了!真是晦气!”   被这么一打岔,骆川从那种心醉神迷的状态里惊醒,发现身边一起来的同事都是一脸怒容,但他却并不觉得如何生气,而是拉着那个胖男人好声好气的问道:“同志,我想问问,您们这里做生意的人很多吗?是不是很缺人手?”   他长相英朗,身材高大,弯着和那个矮胖男人说话,也丝毫不显得局促。   那男人被他的谦卑态度取悦,嘴里嘟囔了一句“哪里的口音,难听死了!”但骂完还是一脸高高在上、施舍般对骆川道:“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当积德告诉你吧!”   “我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生意!”说起这个,他拍了拍拴在腰间的钱袋子,挺了挺突出的肚子,似乎是对自己生意人的身份十分满意,“至于缺人手?缺啊,怎么不缺?但我们要的是技术工人,你这样的乡下人来了,大概只能去卖苦力吧哈哈哈哈!”   说着还不往夸夸自己:“我就不一样了,大师说了,我可是大富豪的命!不跟你掰扯了,我要去进货了,你就慢慢搁这儿发呆吧!”   说完便推开骆川,扬长而去。   “骆川,你干什么给那个矮冬瓜好脸色看?!”范跃进阴沉着脸,走过来指责道:“你对着我们的时候不是厉害得很?怎么,遇见外人你就怂了?”   骆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接他的话茬,抬脚就走了。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为了达成目的,被人说几句难听话又怎样呢?   他小时候被骂的还少?如果挨个寻仇,他的日子也不用过了。   明明好像是自己占上风,但骆川这么一瞅他,范跃进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给鄙视了,一个人走在后面越想越气。   到了晚上,范跃进果然开始找事。   “骆川,出去玩啊?”他一脸猥琐的摸进骆川的房间,对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的骆川嬉皮笑脸的道:“好不容易来一趟羊城,不得出去见识见识?”   他们这趟连骆川在内,总共来了十个人,为了节约资金,只在招待所开了两间房,五人一间挤着睡,范跃进资格老,和陈哥他们一间。   他进来之后发现这屋子里剩下四个人都坐在床上斗地主,只有骆川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副认真努力的样子。   “假正经!”范跃进在心里骂了句,转念一想,骆川就是地主家的狗崽子,也不知道听到别人一口一个斗地主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假想着骆川心里的痛苦纠结,范跃进就勾着唇奸笑了起来 。   他进来的时候本就挤眉弄眼的,现在这么一笑,活脱脱一个下流胚子。   连沉迷于斗地主的四个人都停下了动作,搓了搓胳膊对他道:“跃进哥,你别这么笑,瘆得慌!”   但也对他刚刚说的“出去玩”起了兴趣,纷纷放下手里的纸牌追问道:“跃进哥,你知道去哪里玩啊?这么大个羊城,你别带着我们走丢了吧?”   “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被人追着捧着,范跃进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得意洋洋的道:“以为我是你们啊,只知道斗地主!我可都打听好了,这附近啊,有个歌舞一条街!”   说起这个,范跃进的语气明显激动了,他眉飞色舞的扫视了一圈围过来的人,脸上带着“你懂的”的笑,神神秘秘的道:“舞厅,游戏厅,还有那种地方,应有尽有!咱们路上跑了好几天,大家伙不累吗?难道不想出去‘放松放松’?”   “想想想!”那四个青年男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副恨不得马上跟着范跃进出门见世面的模样,只有骆川,仍然坐在原地,神色平静极了。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他语气淡淡的,显然对范跃进说的事并不意动。   “不过...”他看了看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迫不及待想出去找乐子的几个人,只觉得他们的行为十分令人迷惑,他拧着眉,满脸不解道:“我记得你们都是结了婚的...”   “这个出去乱来,真的好吗?”   他想起上次顾迟迟半夜做了个梦,就跑来闹的他大半个晚上都不得安生,如果自己真的出去鬼混了,她还不得掀了屋顶?   况且他本来也对这种事毫无兴趣。   将心比心,这几个人家里的老婆就算不如顾迟迟气性大,应该也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吧?   他是真实的困惑,但听在范跃进耳朵里,却无异于指责。   “呵,真是看不出来,我们的骆川还是个痴情种子呢?”他转身看着骆川,一脸不屑道:“都是年轻人,出去玩玩怎么了?”   “你做出这副守身如玉的样子,是要给谁看?给你家里那个浪荡老婆看吗?笑死人了,谁不知道她骚浪的没边?你出来这么久,她绿帽子都给你带了不知道多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暴起的骆川揪着衣领抵在了墙上。   盯着满嘴污言秽语的范跃进,骆川一字一顿,杀气四溢的说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第4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哥哥回来啦!……   对上骆川疯狼一样的眼神, 范跃进几近悬空的双腿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要不是骆川的手臂支撑着,他现在已经瘫软成一团了。   但他仗着陈哥就在隔壁, 凉骆川也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点,范跃进咽了口唾沫, 鼓起勇气大声嚷嚷道:“我说你老婆顾迟是个贱货!”   “砰!”骆川抬手给了他肚子一圈, 将他打的缩成一团。   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自己却被骆川收拾的毫无还手之力,范跃进气的满脸通红,他越发觉得输人不输阵, 自己哪怕挨打, 也要让这个狗崽子不好受!   “我知道了, 你是看不上外头的流莺吧?谁不知道啊,顾知青那个身段,那个皮肤, 骆川你一定很满意吧?回头带兄弟们也尝尝啊?”   范跃进嘴里连珠炮似的不干不净的意淫起了顾迟迟,彻底引爆了骆川心里的暴虐。   他不再给范跃进开口的机会, 闷不吭声的单手拎着他,小臂上的肌肉怒张,一拳又一拳实实在在的打在范跃进身上。   一开始范跃进还嘴硬,但随着骆川毫不留手的暴打, 他嘴里渐渐的就只剩下了哀嚎。   “别打了别打了!川哥停手吧!”   他俩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屋子里剩下的四个人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后来又被骆川身上爆发出的骇人杀气吓得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开口。   等这场单方面的虐打发展到范跃进的动静越来越小,他们怕出人命,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 准备阻止骆川。   甚至嘴里的称呼都下意识的换成了尊称。   骆川停下了动作,依旧带着血气的眼神扫过去,将他们吓得倒退了一步。   “滚!”   他将手里烂肉似的范跃进扔了过去,紧绷的嘴角吐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字眼来。   那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半昏迷的范跃进,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哈着腰就倒退着走了出去,,还不忘替骆川将门带上。   从这一天起,队伍里原本对骆川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几个人再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了,甚至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和他同屋的四个人宁可挤在一张床上,都没人敢去和骆川睡一起,倒是让骆川难得的清净了。   范跃进受的都是皮肉伤,第二天就醒了,他自知不占理,也不敢闹大,就这么硬生生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等到了这边工厂的货配齐,一行十人便又浩浩荡荡的开着车回去了。   。。。。。。。。。   最终李香兰还是接受了顾迟迟的缺德主意。   她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也知道顾迟迟和宣柳不会害她,她们两个漂亮又聪明,自己根本没什么好给人贪图的。   于是一大早的,顾迟迟就赶到了镇上的房子,开始给李香兰收拾打扮。   李香兰长相柔美,原本面黄肌瘦鼻青脸肿的时候还不明显,但这段时间以来,吃的好又顺心,精神状态也积极向上,在顾迟迟一番捣鼓下,竟然看起来十分惊艳。   “看吧,我就说我们香兰姐姐是美人!”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李香兰,顾迟迟十分得意,她远远的喊了一声正在忙着卤肉的宣柳:“宣柳姐姐你快来看!香兰姐现在可好看了!”   听到她的话,宣柳手里的锅铲都来不及放下就跑了过来,打量了李香兰两眼后,也点点头:“迟迟说的没错,香兰你也应该打扮起来!现在这样多好看啊!”   被她俩这么围着夸,本就不善言辞的李香兰羞的满脸通红,她搓着衣角,不安道:“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也不好天天…”   “离了婚的女人怎么了?离了婚的女人才应该打扮起来呢!”一听她那个话头,顾迟迟就不乐意了,她叉着腰,理直气壮道:“离了婚正是寻找第二春的时候!就是要漂漂亮亮的,再找一个比前夫强百倍的才好呢!”   “就是要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老娘离了他,活的更好了!’”   听了她的话,李香兰心里就像挨了一记重锤,将那些犹豫、害怕、羞耻的情绪锤的粉碎。   她愣愣的重复道:“老娘离了你,活的更好了!”   说到最后,甚至流着泪喊了出来。   等她发泄完了,坐在椅子上喘了一会儿粗气,发现顾迟迟和宣柳都满脸欣慰的看着她,彻底想通的李香兰拉住了她俩的手,不好意思道:“是我先前想岔了,多亏迟迟和小柳你们不嫌弃我,还开导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香兰姐你这说的什么话!”顾迟迟用力的回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我们女人互相帮助,天经地义,你现在能想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迟迟说得对,”宣柳也柔声道:“香兰姐,你今天上午不用急着回来,务必要让张酒鬼好好看看,你现在过的有多好。”   “气死他!让他打你!”顾迟迟在一旁大声哔哔了一句。   宣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被她一打岔,一下子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思来想去,还是顾迟迟的话最合适,于是也跟着重复道:“对,气死他!”   三个人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拉着手相互鼓励了一会儿,又重新给李香兰收拾了下,就让她出去了。   少了一个人,本就繁重的活分摊在两个人身后就更加累人了,但纵使是娇气懒惰如顾迟迟,也至始至终毫无怨言,面带微笑的把活干完了。   两个人出摊将今天准备的卤肉烧饼卖完了,又推着小推车回了家。   路上正巧遇见探监结束回来找她们的李香兰,她自觉的接过了推车的工作,让顾迟迟和宣柳能歇一口气。   但顾迟迟满脸兴奋,跑前跑后的八卦,激动的像瓜田里上窜下跳的猹,根本停不下来,“香兰姐姐,怎么样怎么样!张酒鬼气死了吗?”   她是真心想气死张酒鬼,连他还在监狱里这件事都顾不得了。   李香兰嗔了她一眼,又怅然又释然的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叹息道:“他这人命硬的很,怎么可能被我一下子就气死了?怎么着也得多去几次吧…”   想起坐在铁栏杆后那个满脸憔悴、骤然老了十岁不止的佝偻男人,李香兰就觉得十分陌生。   在她常年被打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对着她颐指气使,稍有不顺心就拳打脚踢,打在她身上的拳头可真疼啊...   她曾经一度绝望的以为自己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毒打。   直到遇见迟迟,被她拉扯着脱离那个泥潭,一步步走到今天,现在再回过头去看当初那些时光,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   而当初那个对自己而言噩梦般的男人…   也不过如此!   李香兰心里嗤笑了一声,心里产生了无限的勇气。   她温柔的看着顾迟迟,对这个漂亮到过分的娇气小姑娘有充满了感激,她默默对苍天起誓,要一辈子都对她好,让她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怎么了,香兰姐姐?”被她充满母爱的眼神看着,顾迟迟想起小时候,脸上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她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对自己将香兰姐错认成妈妈的行为表达了唾弃,等缓过那股尴尬劲儿,她才笑眯眯的问了句。   “没什么,就是想要对迟迟你说声谢谢。”李香兰不会告诉顾迟迟她心里的想法,那是她自己的决定,和顾迟迟无关,但也郑重其事的再次给顾迟迟道了谢。   我知道这对你可能不算什么的,但对我来说,你做的就是救了我一辈子。   “哈哈哈哈哈,”对上她严肃的表情,顾迟迟手足无措,只能尬笑道:“香兰姐你说什么啊这种话以后就别说啦,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老这么夸我,我会骄傲耶!”   在一旁看了全程的宣柳有些无奈。   她是知道顾迟迟的。   顾迟迟习惯了对别人好,但别人回馈给她的感情超过了她能接受的范围,她就会缩回自己的壳里,假装没看到。   真是个知警惕的小乌龟!   宣柳暗暗叹了口气,便干脆顺着顾迟迟的话打趣道:“你还知道骄傲啊?我还以为你这漂亮的脸皮厚的感受不到呢!”   她伸手轻轻揪了揪顾迟迟的脸,顾迟迟当然不让,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躲,闹成一团。   看着这一切的李香兰抬头看了看碧蓝的晴空,只觉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   解决了李香兰的事,顾迟迟心情愉悦,趁着没人,她一路不顾形象的蹦蹦跳跳,雀跃的小跑回了家。   没想到还没进家门,就发现院子们半敞着。   她心里一突,疑心家里被人闯了空门,于是轻手轻脚的走近院子,拎起放在院墙边的镰刀,连眼神也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贼,连骆川的家都敢偷!   没想到一踏进堂屋,却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桌子旁整理着行李。   “哥哥,你回来啦?”   顾迟迟手里的镰刀落了地。 第4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从今天开始,……   那一瞬间, 顾迟迟想要冲进他怀里的冲动无比强烈。   但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弯腰先将地上的镰刀捡起来放回屋檐下,这才转过身, 矜持的走到骆川旁边,然后问了句废话。   “哥哥你刚到吗?”   想起上次回来, 她激动的冲进自己怀里的场景, 再对比现在,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肯伸…   骆川突然觉得怀里和心里都空落落的。   于是他主动踏前一步,单手抱住了顾迟迟,哑声道:“是啊, 刚到。”   他喟叹了一声, 终于觉得这十来天行程里那种莫名的空虚感被填满了。   但顾迟迟却懵住了。   “哥…哥哥…”她瞪圆了眼睛, 身体僵直,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我…你…咱们这样…不好吧?”   骆川被她呆呆的样子逗的想笑,他稍稍的松了松手, 拉远了一点距离,看着她,脸上摆出严肃的表情,思索了半天才苦恼道:“我们不是夫妻吗?这样是哪样?又有什么不好?”   顾迟迟张口结舌, 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是啊, 他俩不是夫妻吗?   抱一下怎么了?   不应该吗?   顺着这个逻辑想下去,她愣住了。   不对啊,我和他不是表面夫妻吗?   我不是说好了要离他远点吗?   不行不行!   不能随便抱抱!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从思维怪圈里挣脱出来,满脸防备的看着骆川。   这人太不对劲了!   她像个警惕的小兽, 面临着对自己而言庞然大物的进攻,显得不知所措。   骆川也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紧,但那一瞬间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不想看到她对自己生疏的样子,冲动之下这才伸出了手。   现在冷静下来了,他的耳朵也有点发红。   “咳咳,”骆川轻咳了一声,以手掩唇,顺手放开了顾迟迟,也藏起了自己的不自在,板着脸正经的对顾迟迟道:“这一趟羊城很顺利,你在家情况怎么样?”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倒是让顾迟迟怀疑起刚刚那一幕,那究竟是真实的发生过,还是只是自己的幻想?   “啊?哦~”等骆川说完有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但已经完不记得他的问题了,只能随便敷衍道:“挺好的,挺好的。”   “哥哥,你一定累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她心里慌乱成一团,都顾不得关心骆川这一趟的收获了,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跑回了自己屋子。   站在原地的骆川:......   看了看包里特意从羊城带回来、还没来得及给她的礼物,骆川认命的叹了口气,一个人默默的把东西都搬进了自己屋里。   而躲进房间的顾迟迟侧着脑袋支楞着耳朵捕捉着堂屋里的动静,直到听到骆川的脚步声往反方向走,且没再过来之后,她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然而被他强势拥进怀里的记忆却怎么也忘不掉...   她脸色通红,咬着唇不断的回忆起先前那一幕。   他…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顾迟迟下意识的回避了自己的猜测,好像她不承认,事情就不会发生,也没有发生一样。   在感情里,她就是这么一个掩耳盗铃的笨蛋。   等听到骆川的脚步声再次想起,站在门边不远的顾迟迟条件反射的贴到了墙边,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但骆川只在她屋外停了一瞬,也不知道他原本想做什么,但听见顾迟迟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动静后,他的脚步声一顿,脚尖硬生生的扭转,朝院子里去了。   听着他的动静越来越远,直到走出院门,顾迟迟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跑到窗户边盯着他远去的模糊背影看,脸上神色纠结成一片。   她本来是想逐渐远离骆川的...   结果没想到骆川突然变得这么不对劲,逼得她不得不躲起来。   顾迟迟长吁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迷茫。   。。。。。。。。   她心里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只会逃避,作为被逃避的对象,骆川心里也很不好受。   以至于何三叔跟报喜,告诉他从羊城带回来那批货卖的很好,他也高兴不起来。   “这羊城可真好啊!”   想到骆川捎回来的三箱东西一拿出去就以前的老客户抢光了,还有人大手笔预订了下一批,何三叔仿佛看到了生意兴隆的未来。   “三叔,你说,什么才是喜欢?”就在这是,骆川郁卒的开口,说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喜欢?嘿!对我老头子来说,当然是喜欢数钱的感觉啊!”何三叔还在展望致富之路呢,没成想骆川竟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他思路一下子没转变过来,依旧美滋滋的眯着眼畅想着。   “……”骆川见他答非所问,急声道:“不是这个喜欢!是…是那种喜欢……”   说起这个,他难得有些扭捏,连语气都低柔了不少。   何三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出了普通小青年的毛躁来。   这可就神了啊!   他从骆川还是个十五六岁的青瓜蛋子时就认识他了,那个时候的骆川唇上毛都没长齐呢,就已经是个不要买的狠角色了,他可从来没见过骆川露出过这样着急的样子!   何三叔在心里啧啧两声,对他的烦恼有了点谱,但骆川难得显露青年人的模样,他便有心逗逗他。   “不是数钱的喜欢,那是哪种喜欢啊?”何三叔一脸苦恼,似乎真的听不懂骆川的潜台词一样追问着。   “是…”骆川也就局促了那么一小会儿,但他向来果决,既然已经决定向何三叔寻求意见,自然也不会纠结太久,于是他咬了咬牙,将心里的羞耻感抛到脑后,维持着正常语气道:“就是男女那种喜欢啊!”   他想起顾迟迟,自己越是靠近,她就越是退缩,现在竟然连见都不敢见自己了。   骆川想不通,于是他只能去问他能想到的最有经验的人,“三叔,就是…怎么样才能让迟迟喜欢我?”   要不是他的神色太真诚了,何三叔都会以为他在说笑!   “让顾迟喜欢你?”他眉毛一挑,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俩不是两口子吗?还废这个心干嘛?她是你老婆,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要是她实在不喜欢你,你就和她离婚,换个喜欢你的老婆不就得了?”   说完这一段,何三叔满脑子都是“喜欢”两个字,感觉自己就像说了段绕口令似的。   他咂咂嘴,肚子里坏水儿直冒,开始给骆川出馊主意,“我看那个谁,蒋麻子的妹妹,还有李三的姐姐就很不错嘛!人家李二姐可是为了你,至今都没找对象呢!”   “换个老婆,你的烦恼就全没了!”   “三叔!”见他越说越离谱,骆川本能的就觉得这种事不能让顾迟迟知道,急声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让迟迟知道了不好!”   这下子何三叔是真的吃惊了。   骆川这完全就是一副陷进去了的样子啊!   瞧瞧。这顾迟根本不在这里,他竟然连她一点点坏话都听不得!   不过是随便提一提,他竟然还急了!   何三叔莫名的觉得自己噎得慌。   “去去去!你不想听,我老头子还不想说呢!”何三叔翻了个白眼,直接开始赶人,“你看我像懂这些的人吗?问我一个老光棍喜欢的事?你咋不去问秃子怎么梳头呢?!”   再一次被何三叔赶出门,骆川站在小院的门口,迷茫极了。   等他回过味儿来,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妥当,但当时…顾迟迟推开他跑走的场景不断在她眼前重现,让他觉得浑身不得劲,心里堵得慌,有一股一定要搞清楚她想法的冲动。   现在三叔这里行不通,他心里一动,想到了另一个人。   。。。。。。。。。   “怎么让迟迟喜欢你?”   看着找上门来的骆川,听完他的问题之后,宣柳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不是早就开始对你上心了吗?你没感觉到?   她差点直接这么问出来,但看着正襟危坐的骆川,又觉得他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能够察觉迟迟那千回百转的想法。   看他严肃的反复是来寻仇的表情,宣柳觉得他多半是不清楚顾迟迟心思的。   就她迟迟妹妹那拧巴劲儿,一般人还真不懂!   现在既然骆川来诚心诚意的问她了,显然也是对迟迟上了心,她虽然不会直接告诉他真相,但也要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他走弯路。   回头要是和迟迟这个傻孩子错过了,两个人才是哭都没地方哭!   于是宣柳努力忽视那种被大型猛兽盯上的不适感,清了清嗓子,传道授业道:“你要让她喜欢你,不能硬来。”   “你要懂得吸引她。”   “或者说,勾引。”   ……………   回去的路上,骆川满脑子都是“吸引”、“勾引”,还有宣柳说的那一大堆注意事项,只觉得生平打过的最艰难的架都没这么困难。   简直让人想的头都要炸了。   没办法,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他只能在心里那本《如何学习喜欢》的小本本上郑重的写下了一条:   从今天开始,要学会勾引顾迟迟。 第44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哥哥,你好……   顾迟迟发现, 从上次骆川出了一趟门之后,回来就变了。   变得正常多了!   既不会对她拉拉扯扯,也不会对她露出奇怪的眼神, 除了不会对她恶语相向,其余的和她刚穿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她谨慎的观察了几天, 发现骆川并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真的学会和她保持距离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就说!   骆川上次突然抱她,一定是哪根筋不对劲!   说不定就是去了羊城那样的大城市,学了什么不正经的风气回来!   现在他总算停止了抽风, 又开始对她爱搭不理的, 顾迟迟不仅不难过, 甚至还有些开心。   骆川还是那个熟悉的骆川,没变!   渐渐的,她也敢对着骆川笑了, 等发现骆川对她偶尔故意的撩拨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顾迟迟就彻底放飞自我, 觉得自己又重新找回了在这段关系中的掌控权。   她想撩就撩,不想撩了就跑,开心!   看着顾迟迟冲他说了一番骚话之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去,那根看不见的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的样子, 骆川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宣柳教他的办法, 竟然有效!   想起先前宣柳告诉的话,骆川认同的点了点头,顾迟迟果然是属乌龟的,一旦她缩进壳里,就不能着急, 一定要想办法让她自己露头才行。   天知道这段时间为了让她放松警惕,骆川都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   看她的时候眼神要冷淡,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要冷漠,更不用说要忍住各种想要触碰她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就像在钓鱼,要静,要忍,要等。   好在守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等到她主动咬钩了!   骆川想起在几年前自己饿极了跑到山上去,蹲守了一天一夜才抓住的那只小狐狸。   先前自己操之过急,让顾迟迟这只胆小的狐狸察觉到了风中危险的讯息,躲进了洞里,要和她比拼耐心,熬到她觉得安全的时候,才能等到她再次探头。   他当初能捉住那只狡猾的护理,现在也一样相信自己能捉住顾迟迟这只狐狸。   虽然计划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但骆川告诉自己,不能急于求成,只要知道这个方法可行,就要按部就班的慢慢来。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兴奋,继续维持着对顾迟迟不假辞色的人设。   只是在顾迟迟看不见的地方,才会泄露出一丝雀跃。   。。。。。。。。。。。   “哥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看着说着话就开始偏头不看她的骆川,顾迟迟不满的扁了扁嘴,指责道:“好过分哦,我都没有这样过!”   这一刻,她竟然有些怀念前几天满眼都是她的那个抽风的骆川了。   察觉到自己这种危险的想法,顾迟迟自己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   那样太危险了,不可以!   她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告诫自己不可以得陇望蜀,成功的说服自己之后,她就理直气壮的瞪着骆川,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看着她双眼瞪的浑圆、虚张声势的样子,骆川却觉得十分可爱。   像他抓住的那只小狐狸在炸毛…   但现在不能摸摸她的头,骆川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然而他也不能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不看她是怕又把她吓回去了,只能利索的认错道:“对不起迟迟,我再想这次的新任务,才…”   他拿出的理由十分正当,顾迟迟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于是点点头,大度道:“好吧,原谅你了!”   “那哥哥你觉得,我先前说的事怎么样?”她仰起头,再次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刚刚说的…什么事?   骆川绞尽脑汁,也记不清在自己走神的时候她说了什么,但他深谙顾迟迟的心理,于是干脆的表扬道:“迟迟你说的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他答应的这么轻易,顾迟迟甚至疑心他根本没有听清楚,她狐疑的看了骆川好几眼,但他表情管理实在做的太好了,顾迟迟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更不用说心虚之类的情绪了。   “好吧,那我就去联系人了,等到了收水稻和玉米的时候,哥哥你还没回家的话,我就请人帮忙了啊!”   她之前为了这个事纠结了很久。   骆川这么隔三差五的出去,虽说交代了蒋麻子等人过来看着地里,不至于让她去下地干活,但现在眼看着点玉米了,过不了多久,早稻也要熟了,割水稻、晒稻谷、交农业税,这都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再让别人白白帮忙就说不过去了。   而且农忙时候,蒋麻子他们那边虽然还没分地,但公社也要派任务,他们总不好自己公社的活不干再来这边帮忙了。   因此顾迟迟响了个主意,她准备请村子里那些家里劳力多的人家帮忙,到时候花钱也好,用地里的收成抵也好,总归是个办法。   不然要是到时候骆川没回来,她一个人是绝对搞不定的。   听她说了那么一句,骆川自然明白了前因后果,那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就算顾迟迟不提,他自己也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看着为干农活愁眉苦脸的顾迟迟,不知怎的,骆川却想起了在羊城瞥见过的巨幅彩色相片上的女明星。   她比那个女明星还好看,别人能在大城市里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她却要在田间地头被烈日暴晒,为地里的活愁的眉头紧皱…   这一瞬间,骆川有些愧疚。   “你看着办,我都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发誓要更加努力赚钱,以后才好带着她离开村子,远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她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合该在金堆玉绣中被人远远欣赏,偶然流落乡下,被他这个村子里的土包子捡到,也许拥有过就是幸运,但他欲壑难填,既然被他捡到,那就是他的,别想逃开。   他就是贪婪的恶龙,想尽一切办法,也是死死守住闯入他洞穴的公主。   知道自己的想法会吓到她,骆川只能什么都不做,甚至连语气都要刻意的放冷。   现在还不能着急,有的是时间。   他在心里默默的告诫着自己。   顾迟迟不知道他心里如岩浆般滚烫的想法,听到他同意了,她乐颠颠的跑回屋子里,拿出纸笔开始列起了开支计划。   她也是很勤俭持家的!   就算最近和宣柳姐姐一起赚了钱,也一分钱都不想浪费!   看着她趴在桌子上认真的盘算,骆川心里软成一团。   他想了想,和顾迟迟说了声,又出了一趟门。   等他冒着烈日回来时,原本想先回自己屋子里换衣服的,但不知怎的,他想起上次在厨房被顾迟迟看到自己冲凉的场景,耳朵就是一红。   但转念一想,他又记起了宣柳的话。   “要懂得勾引她。”   他默了默,心里天人交战了起来。   要不是趁势...勾引她一下?   就在骆川举棋不定的时候,顾迟迟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骆川,她先冲骆川笑了笑,甜甜的叫了声:“哥哥回来啦?”   但她怕被太阳晒黑,于是一路上缩手缩脚的沿着屋檐下的阴影朝骆川身边走,边走还边问:“哥哥事情都办好了吧?辛苦吗?我厨房放了凉茶,哥哥要不要喝啊?”   自从知道骆川背地里做的事之后,顾迟迟就不过问他具体在外头做什么了,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到惹麻烦。   看到她朝自己跑来的可爱样子,骆川就觉得自己再没什么顾虑了。   他一咬牙,镇定的看了顾迟迟一眼,没搭她的话,径直转身进了厨房。   他怎么不理人?   顾迟迟一头雾水,担心他是不是外面的事情办得不顺利,她心里想了一圈不好的情况,连原本欢快的脚步也变得迟疑了起来。   于是等她磨磨蹭蹭的走进厨房时,看到的就是骆川若无其事仰头喝水的场景。   如果光是喝水也就算了,但他竟然把上衣脱掉了!   他就站在灶台旁边,举高的手臂将身形拉的格外修长,跟着仰起的下颌角看去,是突起明显的喉结在上下滑动,薄薄的一层肌肉附在优越的骨架上,正随着他吞咽的动作自带韵律的呼吸着,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展示着优美的形状。   像在野外河边偶遇的正在饮水的猛虎,慵懒又迷人。   顾迟迟的视线完全被吸引了。   她盯着骆川布满伤痕却依旧好看到过分的胸肌,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他面前。   “哥哥,还疼吗?”   她心荡神摇,不可自控的抬手摸上他胸前最长的那块狰狞伤疤,仰起头柔声问道。   骆川垂眼,清楚明了的看见她眼里的疼惜,心里那股先她一步进来脱衣服的羞耻感一扫而空,转而被一种又酸又软的情绪所替代。   他伸手握住顾迟迟放在他胸口的白皙手掌,盯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   对上他的眼神,顾迟迟觉得空气有些粘稠,燥热到让人呼吸困难。   她觉得不好意思,手往回缩了缩,想要逃离开他灼烫的皮肤,却被骆川摁住,动弹不得。   顾迟迟:???   她迷茫的看着骆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摸一摸它?”骆川耳尖通红,但还是忍着尴尬,故作大方的对顾迟迟邀请道。   都下决心勾引了,不让她摸一摸,怎么够本?   骆川用心里朴素的价值观衡量了一番,还是觉得自己的付出要收点利息才行。   听见他的话,顾迟迟的手下意识的在他丝绒般的肌肉上滑了滑,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一个激灵,大力的甩开骆川,手触电似的从他胸前弹开,猛地背过身去,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大虾,正在滋滋冒着热气。   “哥...哥哥你...”她脑袋被不断上涌的热气熏的发蒙,思维乱成一团,不知怎的,脑子里想起那个表情包,于是脱口而出道:“你好骚啊!”   骆川:??? 第4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只有一张床的新……   `   “顾迟迟!”   骆川本来也是一时冲动才开了口, 没想到竟然被她这么说,他难堪极了,忍不住吼了顾迟迟一句。   等看到她缩着脖子害怕的样子, 他又深吸了口气,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发现他生气了, 顾迟迟也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过分了,明明是自己先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她有些后悔,但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难得要跟他说, 自己是脑抽了吗?   表情包害我QAQ   顾迟迟张口结舌, 说不出话来。   她想回头向他撒娇糊弄过去, 但一想到骆川还没穿衣服,这个身就怎么也转不过去。   “哥哥,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她清楚自己不占理, 只能软软的央求道。   骆川觉得自己再留下去,恐怕她还要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他捞起先前偷偷脱掉的衣服, 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连背影都透露着一股羞恼。   等人走远了,顾迟迟长长的哀嚎了一声。   她伸出手,一脸的心痛欲绝, 戏精附体道:“哥哥, 你听我解释啊!”   刚做好心理建设回来的骆川:“...行啊,你解释?”   顾迟迟只是想演一演而已,没想到被他捉了个正着,尴尬的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她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眼巴巴的看着骆川, 还无辜的眨了眨,试图萌混过关。   她有意讨好,骆川心里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消了,更不用说他回头前已经说服自己了。   于是他只能强忍住笑意,板着脸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对顾迟迟道:“你准备一下,明天搬到镇上去。”   说完他怕自己笑出来,也不给顾迟迟反应的时间,再次转身走了。   这一次顾迟迟从厨房探出头去,直到确定他真的走的看不见了,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   搬到镇上?   她疑惑的蹙眉,不知道骆川心血来潮搞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虽然之前为了让宣柳轻松一些,她曾经撒娇卖痴的央求她去镇上租房,但因为骆川不在,且家里的地还在村子里,她就没跟着宣柳住,而是每天摆完摊就一个人走回家。   但现在骆川主动让她搬去镇上,她当然非常乐意啊!   她下意识的不想去探究骆川这么做的原因,开心的收拾起了行李。   等第二天蒋麻子带人来帮忙搬行李的时候,就被院子里顾迟迟蔚为壮观的箱子震惊了。   骆川的东西只有小小的一个行李袋,而顾迟迟的东西.....装了接近十来个箱子。   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顾迟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个阵仗,在这个年代...似乎好像确实是太夸张了哈?   但是没办法,她本就爱美,这段时间跟着宣柳做事,赚了不少钱,看到好看的布料就像买,加上李香兰又有一手裁缝的好伙计,没事就爱给她做衣服,这么一来二去的,积少成多,竟然慢慢的有了这么好几大箱的家当。   “嫂子,你这也太...”   蒋麻子家里也有妹妹,他自己就是个锦鸡性子,他妹妹更是不遑多让,他以为自家妹妹就已经是爱美的顶峰了,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和顾迟迟比起来,自家妹妹差远了。   “你牛!”他找不出话来形容,只能给顾迟迟比了比大拇指。   川哥,养这么个败家娘们,一定很难吧?   他同情的看了骆川一眼,并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已经习惯了顾迟迟几乎天□□服不重样的骆川:???   他一点也不觉得顾迟迟的行李有什么毛病,自然也理解不了蒋麻子眼中的深意,反而觉得有毛病的是蒋麻子。   骆川无动于衷的瞄了一眼蒋麻子,并催促道:“快点,待会儿太阳起来了。”   到时候顾迟迟又要怕晒黑了。   想起昨天她跳着脚躲阳光的样子,骆川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完了,川哥这是彻底没救了啊!   看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大哥,蒋麻子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认命的给顾迟迟搬起了行李。   没想到她东西这么多,蒋麻子喊过来帮忙的人就不太够,需要再跑一趟,让一旁的顾迟迟看的更加尴尬了。   “哥哥,我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她局促的仰头问骆川,双手手指不安的交成一团,“要不我们自己搬吧?”   她原本也以为是自己和骆川两个人慢慢收拾,谁知道他竟然会叫这么多人过来啊QAQ   要是她知道的话,就...就藏一部分东西了不带了。   她尴尬的实在是过于明显了,于是骆川安慰道:“没事,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忙还能松松一身懒骨。”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还要任劳任怨的过来帮忙搬家的蒋麻子:???   川哥你说清楚!究竟谁一身懒骨啊!   蒋麻子很委屈,但蒋麻子不敢说,蒋麻子含泪再往扁担两头加各加了一个小箱子。   虽然骆川这么说了,但顾迟迟也不可能真的在一旁看着做甩手掌柜,她也懂事的提了两个小箱子,跟在骆川身后往外走。   骆川更是挑了最重的担子,带头往镇子去。   一路上遇见村里的人,知道他们要搬去镇上,都是一脸的艳羡:“哎呀,真是想不到啊,骆川竟然出息了,竟然还能带着老婆搬去镇上做城里人、吃商品粮!”   “可不就是咋滴!还有那顾知青,这段时间眼瞅着变好了,居然也把日子过起来了!”   “她原先就闹着要回城,这下子可不就圆梦了吗?”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进了城、落了户,就有了商品粮分配份额,不再土里刨食,和农村人有了本质的区别,自然是值得让人羡慕的。   但顾迟迟和骆川这个情况和他们以为的不太一样,但顾迟迟也不好解释,只能在别人又酸又羡的议论里往骆川身后躲。   哥哥脸皮厚,让哥哥去前头面对狂风暴雨吧!   骆川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无奈的警告道:“别乱跑,好好走路!”   她这样在别人身后跑来跑去的,万一别人正好回头,扁担打到她了怎么办?   但她能在感觉不安的时候,知道往他身后躲......   这种行为不仅不会让骆川生气,反而让他满意极了。   就是这样,越来越依赖他,等离不开他的时候,就不会想着跑掉了。   不知道骆川心里正盘算怎么挖陷阱,顾迟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了。   天气热了,一行人都穿的短袖,露出了胳膊,又挑着东西,肌肉便格外明显。   但就算在一群年龄相当的青年里,骆川的胳膊线条也是最好看的。   顾迟迟以前总被人用“美人在骨不在皮”拉踩,但她从来都觉得自己骨相皮相俱佳,根本不把这种酸话放在心上。   但看到骆川,她却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骨相之美。   在她刚见到骆川的时候,他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仅凭一个背影都能让顾迟迟浮想联翩,更不用说被她投喂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了。   仿佛一张猛虎图,先是画上刚健有力的虎骨,再赋予线条流畅的肌肉,最后再补上斑斓华丽的皮毛...   足以让顾迟迟看的目不转睛了。   察觉到她带着痴迷的视线,骆川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眼角余光往后瞄了瞄,见跟在身后的蒋麻子等人都没往这边看,他才稍微没那么尴尬,不留痕迹的往顾迟迟身边凑了凑,低声道:“迟迟,收敛些。”   她的眼神这么露骨,到时候再说出什么“你好骚”之类的话,他还做不做人了!   想起自己鼓起勇气脱掉了衣服,却换来那样一个结果,骆川就觉得心有余悸!   被他的声音惊扰,顾迟迟一个激灵从那种幻觉般的情景里挣脱出来,她甩了甩头,不舍的将目光从他露出的皮肤上扯下来,红着脸低下头道:“哦哦,我知道了哥哥。”   好丢人QAQ   怎么老是被他的男色勾引!   顾迟迟你就不能争气点吗?!   她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骂了自己几句,然后就心安理得的偷偷瞄他。   骂都骂了,她得看个够本才行!   骆川一直暗中关注着她,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小动作。   发现她真的会被自己的身体吸引时,他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不管他心里多不是滋味,村子到镇上的路就那么长,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次也是蒋麻子帮忙找的房子。   按照骆川提的要求,找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单元楼,房子不算大,但有自来水也通电,能让顾迟迟少受不少的罪。   对于这个住房条件,见过李香兰和宣柳住处的顾迟迟已经很满意了。   这个年代没有商品房,几乎全身单位分的单间,一层楼一个公厕那种,蒋麻子能找到这样带卫生间的套间,可想而知费了多大功夫。   既然蒋麻子没向她邀功,那这一切应该都是骆川安排的,想明白了这一点,顾迟迟的心里满是感动。   等东西都搬过来收拾好了,看着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床,顾迟迟傻眼了。   这...这要怎么睡啊! 第4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两个人都憋了……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 原本没想到别的地方去的骆川也被带的想歪了。   他本来就没那种打算...   但发现顾迟迟是真的在为怎么说这种事纠结的时候,他就起了一点坏心思,不打算将他准备去外间打地铺的事说出来, 反而想看看她想怎么办。   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双手抱在胸前, 安然的站在屋门口, 盯着满屋子转圈的顾迟迟看。   顾迟迟已经完全忘了身边还站了这么个人了,整个人慌成一条果子狸,嘴里不断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但屋子就这么大, 她闷头走来走去的, 终于还是一头撞在了骆川胸前。   她抬头看到骆川, 吓得整个人往后跳了半步,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里!”   骆川看着她一脸惊恐的样子,觉得自己就像守株待兔故事里那根木桩子, 眼睁睁的看着这只傻兔子撞上来。   “...我一直都站在这里。”骆川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了身形, 便放开了她,“是你太紧张了,没注意到我。”   他无奈的开口,指出顾迟迟话里不合理的地方, 并且反问道:“迟迟, 你在害怕什么?”   “我...”   在他的眼神之下,顾迟迟察觉空气中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她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慌乱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望着她头顶毛绒绒的发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骆川的眼神变得柔软,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再次轻声诱哄道:“迟迟,你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呢?”   顾迟迟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总觉得这个话题异常危险,眼神游移着不敢让他窥见自己的心思。   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紧,免得到时候她又缩回自己的壳里,骆川只能暗叹口气,压下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克制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   “不要害怕,”等手掌和她的发丝一触即分,骆川又重新恢复了冷淡,他面无表情的对顾迟迟道:“我明天就要出车去羊城了,今晚睡外间。”   说完转身就要走。   然后就被顾迟迟拉住了衣角。   “怎么?你想我留下来?”骆川挑了挑眉,憋笑反问道。   顾迟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拉住他,她是一时冲动做出来的举动,现在被骆川打趣,她瞬间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哥哥,你明天就走啊?”讷讷的半天,结果问出来一句废话。   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耳尖微微有些发红,但拉着骆川的手却没放开,仰头看着他,眼神亮闪闪的,能看到人心里去,“那,这次哥哥想吃什么菜,我给哥哥准备啊?”   骆川低头看了一眼她拽住自己的葱白手指,虽然和他身上的粗布衣裳依旧对比强烈,但他已经不像之前,觉得两者不相匹配,反而产生了将她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的想法。   他虽是凡人,但也想要拥抱月亮。   何况...并不是他在单方面肖想月亮,现在月亮不就在问他想吃什么吗?   他低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自己痴心妄想,还是别的什么。   “和上次一样就行,”望着顾迟迟,他柔声道。   原本他怕顾迟迟今天搬家累着了,想让她休息下,就没打算让她再忙着做菜,但既然顾迟迟自己主动提起,那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的说法,对一个人一件事付出越多,就越难以割舍。   他不会逼着顾迟迟做她不想做的事,但也不会拒绝她对自己好 。   而不知道川心理活动、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掉进别人陷阱 ,顾迟迟还在为自己能帮上他的忙而雀跃。   “好的,哥哥等我!”她开心的松开骆川,自顾自的去厨房忙碌了。   说是厨房,但也不过是一个小炉子和两块大木板在外间搭出来的台子,实际上非常简陋,但顾迟迟丝毫不觉得,在试了几次之后,很快熟练的掌握了蜂窝煤的用法。   虽然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她的脸就脏的小花猫似的,然而她却快乐的哼起了小调。   有这样一件事转移注意力,顾迟迟很快遗忘了之前丢脸的事,开始专心替骆川准备起路上吃的菜。   骆川靠在门框边上,看着顾迟迟忙前忙后,心里柔软成一团。   好像不管在哪里,身处什么样的环境,有她在的地方,都会变得非常轻快。   也会变得更加像一个家的样子。   。。。。。。。。   虽然骆川说是要和之前一样的菜色,但顾迟迟自然不会这么敷衍。   何况现在搬到了镇上,买菜之类的方便很多,顾迟迟也不怕麻烦,给骆川做了酸菜肉末、芽菜肉末、还有香菇肉酱等,分门别类的都用玻璃罐密封好,足够骆川在路上吃了。   忙活到晚上,才把东西都弄完。   因为现在不需要他打下手,屋子又只有这么大一点,顾迟迟嫌他碍手碍脚的,骆川还抽空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来,两个人一起就着多余的菜吃个一顿饭,就各自分开去睡觉了。   但只要一想到骆川就在离自己一门之隔的地方...   顾迟迟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甚至厕所就在外头,半夜起来上厕所都得经过骆川睡觉的地方,顾迟迟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尴尬到脚趾抠地,于是硬生生的憋了一整夜。   她不好过,骆川也一样。   他半夜的时候起来上厕所,刚一解开裤子,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会...会响...   于是他又默默的提上了裤子,轻手轻脚的摸了出去,找了半天才找到公厕,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总之,搬家后的第一晚,两个人都因为各自那点不可言说的难为情而折腾了半宿。   第二天一大早都顶着黑眼圈起来了。   这一次顾迟迟没让骆川叫她,甚至骆川一起床,她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起来,揉着眼睛就打开了门,对外面蹑手蹑脚的穿衣洗漱的骆川道:“哥哥,我就不送你出去了,祝你一路平安啊!”   说完又游魂似的关上门飘回床边,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她昨晚折腾到凌晨,现在困到神志不清,反而不在意什么羞涩不羞涩了,只记得骆川出门前一定要送他这件事了。   等“送骆川出门”这件事总算打卡完成后,顾迟迟心无挂念,很快就睡着了,甚至发出了愉悦的呼噜声。   她是完成任务了,留下骆川一个人看着她的房门发呆。   看来是上次自己叫她起床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骆川哭笑不得,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学习计划太过急躁了。   但没关系,现在有了宣柳的指点,他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战略,确保不会让顾迟迟感觉不适。   他深深的看了顾迟迟的房门一眼,没说什么,单手提起背包,轻轻的关上房门走了。   早就等在外面的蒋麻子见到他,兴奋的迎上来,搓着手问道:“川哥,这趟去羊城,真带我啊?”   他那么一张满是麻子的脸,谄媚起来实在让人有些不忍直视,骆川刚和顾迟迟分开,再看到他就觉得有些落差感,不由得皱眉道:“你稳重点,别到时候给我惹事。”   这意思就是要带他了。   见骆川没改主意,蒋麻子开始向往起到了羊城的场景:“羊城诶,听说这个地方现在遍地是黄金,我一定要在羊城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他一脸痴迷梦幻,好像羊城真是什么天堂似的。   骆川压根懒得理他,推开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他已经去过羊城了,自然知道羊城现在满是发财的机会,不然也不会想着把人带过去好做出一番事业,但要是他也像蒋麻子这样有天真的想法,那迟早会把所有人都带进沟里去。   这次带上蒋麻子,一个是蒋麻子胆子大、脸皮厚,又机灵,正适合去羊城这样的地方去探探风向,二是自从上次他打了范跃进之后,这事虽然被所有人含糊过去了,但范跃进那伙人自然和他结了仇。   他们也不敢太明显的针对骆川,但暗地里使绊子的事做起来却毫无负担。   原本厂里出车是有规定的,必须两人同行,但和骆川搭伴的人要么临时有事要么临时有病,总之就是没人能和他一起。   这趟任务又要的急,留给路上的时间有限,他要么放弃这次任务,给领导一个办事不力的坏印象,要么就一个人上路,熬个几天几夜自己开车去羊城。   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骆川明白这些人是故意的,但一直带着他的陈哥还在外头出任务,整个运输队现在都拧成一股绳,一心要看自己出错好赶走自己。   于是他也懒得开口请人帮忙了,二话没说直接应下了这个任务。   范跃进那伙人出发之后还想看骆川笑话呢,没想到他竟然找了别人!   这下子所有人都傻了眼。   有心想去举报吧,但厂子规定里里也没说不许让外人帮忙啊!   你厂里运输队的工人自己各种各样的原因去不了,还不兴人家想办法了吗?   于是蒋麻子就打败了所有的竞争者,捡到了这么一个出远门长见识的机会。   一路上骆川有空就教蒋麻子怎么开车,面对他,骆川自然不会有什么温柔态度,他要是学不会,骆川光用眼神就能吓而他打哆嗦,于是在这种高效的学习模式下,蒋麻子很快学会了开车。   有人换着开车之后骆川就轻松了许多,两个人轮流开车,昼夜不停,很快到了羊城。 第4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赵四怎么在这……   骆川走了之后不久, 顾迟迟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景象,她茫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新家。   对哦, 昨天哥哥带着我搬家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终于回过神来, 起床洗漱之后又下楼买了早餐, 这才溜溜哒哒的出发去找宣柳。   因为从知道要搬家到现在时间太过紧凑,一直在收拾东西没停过,顾迟迟都没找到机会通知宣柳和李香兰等人。   现在,她决定要去给宣柳姐姐一个惊喜!   到了宣柳和李香兰住的地方, 顾迟迟没急着进去, 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想确定院子里没人再进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宣柳的生意太好了,最近老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来小院周围窥探, 试图偷学到宣柳的秘方。   为了防备这些人,这段时间以来宣柳和李香兰两人就差草木皆兵了, 远门外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俩就紧张兮兮的,生怕家里进了贼。   顾迟迟自以为动作隐蔽,但殊不知早就引起了宣柳的注意。   但宣柳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的发顶一直在院墙外若隐若现, 不管她和李香兰在屋子里怎么弄出表明家里有人, 她都不走,连宣柳的看的生气起来。   看来今天不给这个小贼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收敛的了!   宣柳和李香兰对视一眼,眼里都带上了杀气。   于是李香兰继续在屋里屋外瞎走动,营造出毫无察觉的假象, 而宣柳则偷偷的去端了一盆洗过猪头肉的血水来,觑准院墙外的人影就泼了出去。   但应声响起的却不是顾迟迟的尖叫声。   顾迟迟懵逼的看着眼前突然变成落汤鸡的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愣了一小会儿,她才迟疑的问道:“你...没事吧?”   她本来准备进去告诉宣柳自己搬家的消息,但却看到院墙另一头也有个女人在偷偷往里看,仔细一看,还是她们在钢铁厂后门一起摆摊的其中一个摊主。   虽然宣柳没有告诉她这段时间的遭遇,但她却本能的觉得不对。   宣柳姐姐和香兰姐两个独居的漂亮女人,这人在这里偷看是什么意思?!   顾迟迟心里警铃大作,表面上还要维持一副傻白甜的样子过去套对方的话。   她平时跟着宣柳,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宣柳说什么她都甜滋滋的说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看起来就是一个格外漂亮的小傻子。   这人也不例外,看到顾迟迟主动凑过来,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心里暗喜能从顾迟迟这里套出宣柳的消息,但没想到话还没说两句呢,就被人泼了一盆又腥又臭的血水!   她尖叫一声就想骂人,但看到顾迟迟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问她,明明两个人站在一起,凭什么这脏水就泼自己一个人,她身上就干干净净的一点不沾?!   自己这是中了套了啊!   “真是看不出来啊,顾同志你的心眼也这么脏!”她咬牙切齿的骂了顾迟迟一句,但她以为顾迟迟和宣柳说好的要对付她,现在事情败露,她也没脸再待下去,恶毒的横了顾迟迟一眼,气的转身就走了。   套话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凡人顾迟迟:???   泼了血水准备出来看热闹的宣柳/李香兰:???!!!   “迟迟!怎么是你!”   她俩惊呼一声,连忙跑出来拉住顾迟迟上上下下的打量,生怕刚才的脏水不下心波及了她。   顾迟迟自然没事,但宣柳怕今天的事再次发生,还是告诉了她自己等人的处境。   “这样啊...”顾迟迟听完若有所思,心里还不知道闪过了多少鬼主意,但表面上还是严肃的对宣柳道:“那宣柳姐姐,我们去注册商标、申请专利吧!”   她眼神发亮,似乎在为自己找到了这样一个解决办法而兴奋。   在她看过的那本小说中后期,宣柳也会被人跟风,吃了很多亏才知道还有注册商标等操作,但那个时候最好的名字已经被人占了,宣柳为此遭受了很大一笔损失,也闹出了好几场风波。   但现在顾迟迟来了,她既然知道未来事态的发展,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宣柳姐姐吃亏,“以后我们的事业要做成老字号、大品牌呢!早晚都要走这一趟的,赶早不赶晚,不如现在就去把名头占了,横竖也不费事!”   虽然现在还没有专门办理这些事项的部门,但她这么说,宣柳自然不会反对,而是将这事记在了心上,打算有机会就去了解一下。   解决了这么一桩隐患,不管是顾迟迟还是宣柳都心情大好,顾迟迟终于有机会告诉她俩自己搬到镇上来的事,更是让宣柳和李香兰高兴的不行。   尤其是宣柳,知道这是骆川主动提的,她的脸上隐秘的笑意就一直没停过。   看来骆川有好好的实践从她这里学习的东西嘛。   看着顾迟迟丝毫没察觉不妥、反而乐滋滋的夸起了骆川,言语间又重新恢复了亲近,宣柳就忍不住摇头失笑。   小傻子一个...   但她既然看好骆川,骆川又对顾迟迟好,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顾迟迟的头,招呼她一起出摊了。   她们的吃食打出了名气,每天做好了按时推出去就行,做多少卖多少,除了累点也没别的事要操心了。   然而今天却很奇怪,虽然最后准备好的卤肉都卖完了,却不再像之前一样被一抢而空,比预计的收摊时间延后了许多。   顾迟迟心大,倒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但宣柳对这种事却十分敏锐,她忧虑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小摊,又看了走向另一个方向的钢铁厂工人一眼,眉头皱成一团。   。。。。。。。。。   第二次来羊城,骆川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会因为羊城的繁华而入迷,他在羊城如鱼得水,就像潜龙如海,自由自在,对羊城熟悉的几乎看不出是外地人。   到了晚上,骆川就拉着蒋麻子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黄花夜市。   “哇!这也太!”看着眼前人流如织的场景,蒋麻子忍不住惊叹出声,就连骆川也忍不住心情激荡。   这个地方简直繁华到光怪陆离,甚至显得失真。   路边到处都是小摊和叫卖的小贩,还有人拉了彩色的塑料布搭了大棚,每个棚子里都张灯结彩的,有人带了音响放着港台传过来的流行音乐,还有人站在路边拿着大喇叭,喊着激动人心的广告词,口齿轻快,言语俏皮,让人一听就忍不住驻足购买。   这里的人似乎天南海北的人都有,操着各种口音走到路上,脸上都带着憧憬的笑,看起来对未来充满希望。   骆川没有耽搁太久,他拉着蒋麻子径直去了几个摊子,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掏钱买了想要的东西。   老板似乎还记得他,看到他就笑的像弥勒佛似的,“小哥又来了啊?前一趟赚不少吧!”   这里的人都讲究个和气生财,嘴里的好听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说,骆川自然不会将他恭维的话放在心上,也不会过多的透露自己的情况,只是利落的掏钱付款。   “下次还有好货记得给我留点,我下次还来。”   他虽然态度总是淡淡的,并不热络,但出手大方,又来了好几次,显然是发了财的,老板也乐得和他结善缘,自然不会拒绝。   这件事安排好,骆川心里也松了口气,提着手里的编织袋,向老板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川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啊?不再逛逛?”   乍然从村子里来到大城市,看到这样繁华的地方,蒋麻子心里难免痒痒的,还想躲逛逛见识见识,就这么走了他便觉得有些不甘心。   但骆川不管到哪里都是一副除了正事,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根本不多做停留,让蒋麻子难受的心里像猫抓似的。   这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想让骆川多逛逛。   但他又不是顾迟迟,骆川能搭理他才怪。   “磨蹭什么?快点走了!”   他皱着眉看了蒋麻子一眼,满脸都是不耐烦。   蒋麻子只能无奈的和这个花花世界说再见,哭丧着脸一步一回头的跟在骆川身后往外走。   但走着走着,骆川却停下了脚步。   他驻足望着角落里的巷子口,总觉得刚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怎么了川哥?”蒋麻子也伸着脖子往那个方向看,但他什么也没看到,疑惑的抬头看着骆川问道。   “我好像看到赵四了。”骆川不是会敷衍的性格,他觉得那人像赵四,便不会轻易的放过。   尤其是赵四还和顾迟迟有仇,先前赵四跑的快,出事之后立马就失去了踪迹,骆川花了很多功夫都没找到他。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他的影子,骆川瞬间就警觉起来。   他将肩上的编织袋扔给蒋麻子,沉声道:“站这里等我,别乱动,我过去看看。”   说完不等蒋麻子反应,自己一个人机敏的闪身跟进了巷子里。 第4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也不知道我……   蒋麻子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就看到骆川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直觉骆川心情不算太好,理智的选择了闭嘴。   什么再玩会儿之类的话, 更是提都不敢提了。   不过骆川也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他面无表情, 接过蒋麻子手里的编织袋, 什么也没说,沉默的转身走了。   蒋麻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低气压的骆川身后,无比怀念顾迟迟。   要是那个妖妃...   呸!是嫂子!   要是嫂子在就好了...   。。。。。。。。。。。   与此同时,顾迟迟也在怀念这蒋麻子这个御前大太监。   “宣柳姐姐, 你说他们偷偷学了我们的做法, 还比我们卖的便宜?”   听宣柳说完她打听到的消息, 顾迟迟和李香兰都发起了愁。   这几天她们的生意越来越差,虽然看起来依旧红火,但收摊的时间越来越晚, 换句话说,她们得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卖完和之前一样的东西。   就算是迟钝如顾迟迟, 也发现了不对。   一问宣柳,才知道原来是钢铁厂前门那边有人打出了“正宗钢铁厂小吃”的名头,号称自己是从钢铁厂后门搬过来的正宗小吃,卖的东西和顾迟迟她们一般无二, 价格还比她们便宜许多。   那些不知内情的还以为那是宣柳她们的摊子, 虽然疑惑味道也就一般,但却是实打实的分走了宣柳的生意。   原著里也有这么一段情节,但不知怎的,现在却提前了...   但顾迟迟现在没心思探究为什么会发生剧情点偏移,她现在正冲动的挽着袖子, 想去找截胡自家生意的人算账。   “宣柳姐姐,你别拦着我!”顾迟迟抄着烧火棍就想往外冲,却被宣柳拦下来,她激动的脸都红了,一叠声道:“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明明是宣柳姐姐把这个名号做起来的,竟然想来摘桃子?!我看他们是想屁吃!”   即使知道书里有这么个桥段,但真的发生在自己头上,顾迟迟依旧受不了。   她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人!   现在人家都欺负到她们头上来了,要是不给那些人点颜色看看,别人恐怕还以为她们好欺负呢!   退一步越想越气,顾迟迟当场就想拿起武器,让对方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要是她打不过,就等骆川回来之后关门放骆川!   “迟迟你着什么急?!”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想屁吃”,但宣柳也无暇在意这些细节,她怕顾迟迟冲动之下吃亏,拉着她不让走,急急劝道:“迟迟,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别去打架!”   宣柳就像一个大家长,哪怕知道孩子是为了自家出头,依旧觉得吵架打架不是顾孩子应该做的事。   看着一向“乖巧”、“懂事”的顾迟迟挥舞着烧火棍的样子,宣柳就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只想让顾迟迟立刻!马上!离那些凶器远一点!   都怪骆川!   近墨者黑,一定是他把迟迟带坏了!   宣柳无端迁怒骆川,差点忘了给顾迟迟解释,等她发现顾迟迟果然听她的话放下手里的武器乖乖看着她的时候,她才解除忿忿的状态,和颜悦色的对顾迟迟道:“迟迟真乖。”   被她这么一夸,顾迟迟也觉得打人这么暴力的行径不符合她小仙女的身份,于是若无其事的将烧火棍放回原位,又自己搬了三条小马扎过来,一人分了一条,让宣柳坐下好好跟她说说她的计划。   “我已经跟市场部管理部的人说好了,”因为顾迟迟无意间的举动,让宣柳有了一种被“孝敬”了的快乐,她整个人都显得很愉悦,“他们会派人过来考察登记,我把我外公的资料提交了,到时候通过审核的话,会给我发一张证,回头再有人冒我的名,就是违法的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正儿八经的把“御厨传人”的招牌立起来,看谁还敢抢她的名头!   这么一招釜底抽薪,直接绝了周围蠢蠢欲动想要截胡宣柳的那些人的后路,倒是比自己亲自上前去撕要好的多。   “这还是迟迟你跟我说的,我才想起来这个事,”宣柳拉着顾迟迟的手,感慨道:“研究了最近的政策,上头要开始平反了,我外公恢复了名誉,我才能借他老人家的名头...”   说起这个话题,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但沉默的方向却各不相同。   平反...咀嚼着这两个字,顾迟迟有些心猿意马。   骆川家里好像也...   如果那样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心一点?   顾迟迟咬着唇,偷偷瞄了宣柳一眼,却没将自己那点小心思告诉她。   宣柳的小吃摊生意好,现在又拿出了一个御厨传人的身份,加上现在上面明确要大力发展市场经济,下了文件要扶持民间传统艺人,因此镇上对宣柳的事高度重视,将关于她的文件提交到了县上。   就这么层层上报,竟然惊动了省里。   有这么一个好机会立典型,省里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发了文件又派了专人过来,要给宣柳开表彰大会。   得知这个消息,顾迟迟三个人高兴坏了!   原本只是为了防止别人占她们便宜,没想到还能收获这样的意外之喜!   这下子她们就算是真的有了官方保障,只要她们诚信经营,再有什么也不怕了。   到了表彰大会当天,她们三个穿上顾迟迟设计、李香兰做的款式相似的裙子,往台上那么一站,又好看又新颖,让镇上和县里的领导赚足了面子。   再加上省里电视台听说这么一件事,特意来录像采访,她们三个可算是彻彻底底的出了一次风头。   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顾迟迟,骆川呆住了。   他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听说她在这边,就赶了过来。   还好没错过...   他含笑看着顾迟迟落落大方的对着镜头接受采访,丝毫不怯场,反而自信又张扬,看起来耀眼极了。   就该这样,她就该这样站在人群的中央,接受万众仰望。   骆川这么想着,又为她骄傲又觉得失落。   他以前还想让她依靠自己,但现在看来,她竟然做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黯然了一瞬之后,骆川又重新打起精神,决定要更加努力,争取能成为不管她站的多高,都能给她遮风挡雨的存在。   ...................   “好傻哦!”   等送走省上和市羡的领导还有电视台的人,顾迟迟捶着腰,抱住宣柳的胳膊撒娇道:“他们还给我们带大红花!拍出来的照片一定傻兮兮的~”   “也不知道我在电视上看起来好不好看...”   到时候骆川在电视上看到她,一定会吓一大跳吧!   想到骆川可能露出的惊诧表情,顾迟迟自顾自的笑出了声。   “怎么会,我们迟迟今天这么好看!”宣柳替她将胸前的大红花取下来,虽然她也觉得这个看起来傻不愣登的,但还是安慰道:“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   因为三个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顾迟迟说自己是“代言人”,惹来的领导们和电视台的好奇,她确实长的好看,做个明星也绰绰有余,电视台的人便着重的采访了她。   对此,宣柳不仅没觉得自己被抢了风头,反而对电视台的眼力见表示满意。   她的迟迟妹妹这么漂亮又这么懂事,就该上电视让大家都看看!   她就像看到自家孩子上台表演的家长,全程都带着笑,一看到镜头就想将顾迟迟塞过去,恨不得把人怼进相机里炫耀给全国人民看。   原本还想再将顾迟迟从头到脚的夸一遍,但宣柳眼角余光一扫,就看到道路尽头那道高大的沉默身影。   她抿了抿唇,明白顾迟迟又要被这人抢走了,心里就有些酸酸的,但想到这两人也小一个月没见面了,又说服自己原凉了他,扶着顾迟迟的肩膀将人转了个面,打趣道:“看吧,连骆川都怕你太好看了被人抢走,赶紧就来接了!”   “宣柳姐姐!”被她这么说,顾迟迟害羞的不行,她不高兴的嗔了宣柳一句。   但当她看到骆川那张似乎更加成熟了的脸,心里一突,连和宣柳拌嘴都顾不上了,直愣愣的就往那边跑。   跑到一半,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有了媳妇忘了娘(?)”,于是刻意的放慢了脚步,还故作镇定的回过头笑着和宣柳李香兰挥手告别:“宣柳姐姐,香兰姐姐,你们忙,我先回家啦!”   一边喊,一边脚步不自觉的加快,简直将欲盖弥彰四个字诠释了个淋漓尽致。   等到了骆川近前,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够矜持,再次将脚步放慢,背着手磨磨蹭蹭的不肯往他面前走。   这么反反复复的,简直让另一头的宣柳两人看的叹为观止。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   骆川察觉到她的迟疑,垂目看了看她,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顾迟迟的面前。   主动伸手拉住了顾迟迟的手腕。   “回家了。”他说。 第4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要很努力,才……   “哥哥,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等转过街角,远离宣柳的视线,顾迟迟下意识的就往骆川身边靠, 一边小声问道。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骆川没说自己为了快些回来, 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的事, 神态寻常的回答她。   “哦,这样啊...”顾迟迟只是想要和他说说话,至于他说的是什么内容倒并不在意,她无意识的附和了一句, 接着就想问他有没有看到自己被电视台采访, 但又觉得难为情, 犹犹豫豫的问不出口。   “很好看。”骆川低头瞧见她纠结的眉尖,唇角微微上扬,主动夸赞道。   她求表扬的小心思都要溢出来了, 他自然不会吝啬于满足她。   何况她今天确实光芒四射,站在镜头前的样子充满魅力。   “哥哥真有眼光!”被他夸了, 顾迟迟一张精致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她眉眼弯弯的冲骆川笑了起来,喜滋滋的自夸道:“我也觉得自己今天超好看!”   她笑的实在太过好看,骆川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感觉到他粗砺的掌心从脸颊划过, 顾迟迟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对上骆川专注看着她的眼神, 她只觉得胸口的心脏声格外明显。   噗通,噗通。   她慌乱的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大步,不敢让骆川发现她心口那头乱撞的小鹿。   可惜她忘记了另一只手还被骆川拉着。   骆川看了惶惶不安的顾迟迟一眼,手上轻轻用力,又将她拉了回来。   “你脸上有脏东西。”   他若无其事的将手指翻转, 展示给她看自己指尖的一抹红痕,作为自己行为汤汤荡荡的证据。   看到被他擦下来的腮红,顾迟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羞恼的抹了抹脸,大喊道:“哥哥,我的妆都被你弄花了!”   说完不等骆川反应,甩开他的手就捂着脸往家里冲,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小仙女晕妆了...”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跑开,一截裙摆在风中飘扬出妙曼的痕迹,骆川的手掌握了握,才总算控制住想要将她抓回来困在怀里的冲动。   天知道,刚才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抑住将她拉进怀里的冲动!   他深吸了口气,又重温了一遍宣柳的教诲,这才长腿一迈,慢悠悠的缀在顾迟迟身后往家走。   等他到家,顾迟迟已经在里屋搞出了乒乒乓乓的动静,显然正在忙碌。   骆川也没开口打扰她,自己走过去,斜斜的依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她在梳妆台前进行着各种他看不懂得操作。   在外面大半个月的那种漂泊感,就这么在她忙而不乱的动作里,逐渐的被安定替代,空掉大半个月的胸腔就这样被填满了。   他身上残留的风霜和血气一点点消融,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   忙活了半天,总算把妆卸掉了,顾迟迟放下东西,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的打量了下自己,自顾自的夸道:“我可真好看!”   听到她又开始了,骆川差点没憋不住笑出来,轻咳了一声,倒是将顾迟迟吓了一跳。   她猛的转过头,惊讶的看着骆川,似乎在问“你怎么在这里”,恍惚了一下,才想起骆川今天回来了。   那他刚刚岂不是一直在看自己卸妆?!   顾迟迟大惊失色,赶紧将乱糟糟的桌面收拾好,尴尬的对骆川道:“哥哥,你刚刚什么也没看见!”   这下子骆川是真的笑出来了。   他平常总是肃着一张脸,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乍然笑开,竟然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将沉而冷的气质冲散,总算有了点年轻人的样子。   顾迟迟看呆了,她愣愣的走过去,戳了戳那个已经消失的酒窝位置,傻乎乎的惊叹道:“哥哥,你竟然有酒窝诶,你再笑笑呀!”   她这么傻傻的凑上来,不设防的好奇触碰他,简直让他心里压抑已久的冲动变得暴虐起来,叫嚣着抱住她。   但表面上骆川依旧维持着“守株待兔”的故事里木桩子的角色,一副对她的靠近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顾迟迟,把会将顾迟迟吓走的感情藏在了眼神深处。   好在顾迟迟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她的指尖触电似的从骆川脸上收回,做贼心虚的将手背在了身后,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骆川。   “哈哈哈哈,哥哥一路上开车回来,一定累了吧?我这就去做饭哈哈哈哈...”她尬笑两声,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且不等骆川回答,就急急忙忙的跑到灶台边,做出一副“在忙,勿扰”的样子来。   但镇上的房子不像村里,厨房就在屋子里,而屋子就这么一点点大,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骆川什么也不用说,就光是站在那里,存在感都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身后不远处就站了一个大活人,顾迟迟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更不要说她自己还心里有鬼,就总觉得骆川在看她,切菜切了一小会儿,整个后背都毛毛的,甚至出了一层冷汗。   “我来吧。”   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身影也越来越僵硬,骆川走过去,自然而然的伸手将她半环抱住,接过她手里的菜刀,又放开了她。   顾迟迟呆头呆脑的走到旁边,心里隐隐的觉得刚刚的姿势似乎有些危险,但骆川的态度太过自然,动作又太快了,甚至根本没有触碰到她,让顾迟迟怀疑他别有用心都毫无立场。   一定是我想多了,只是那个姿势方便而已?   她努力的说服了自己,整个人放松下来。   这下子换她站在骆川身后,她就不觉得尴尬了,甚至趁着骆川背对着看不到她,她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对方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几个任务,骆川整个人都和之前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具体哪里不一样,顾迟迟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他连背影都更加吸引人了。   好像更结实了...   他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随着切菜时的动作,手臂上排列整齐的薄韧肌肉一块块游鱼般滑动,自带独特的韵律和美感,看起来悦目极了。   顾迟迟的目光忍不住随着他的胳膊动来动去,追逐着他裸露的皮肤看个不停。   对她的视线,骆川自然不是毫无察觉,从顾迟迟一盯着他看他就发现了,但他不仅没阻止,甚至开始不动声色的一会儿将袖口往上挽一点,一会儿又“自然”的让袖口滑落遮住手臂。   顾迟迟的情绪就随着他的动作变来变去的,骆川袖子挽上去了,她明显就开心一些,袖子往下落了,她整个人都低沉了,甚至还会小小的叹气。   骆川以前从来不爱钓鱼,他觉得这项活动无聊且浪费时间,但现在却突然理解了钓鱼的乐趣。   只要饵下的好,看顾迟迟这头傻鱼盯着鱼钩蹦来蹦去的,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他心里暗笑,但脸上还是一副对顾迟迟的行为一无所知的样子,只是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轻快了。   两个人吃完饭,趁着天色还早,又结伴回了一趟村子。   先前搬家,但田地搬不走,地里已经种下的粮食更搬不走,为了不让顾迟迟忧心,骆川便做主将地委托给了大队长李保平。   李家人口多,壮劳力也多,虽然都有地,但马上下面的儿子们都要成家立业了,家里添丁进口,原来的地产出就有些不够,于是骆川找到李保平帮忙,又坚持要他收下交完税之后打的四成粮食作为谢礼,双方算是皆大欢喜。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李家替骆川照顾起田地来就格外的尽心,把地里的作物打理的很好,眼看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顾迟迟看完一圈下来,满意的不得了。   她又不是受虐狂,喜欢下地干农活,现在能把这个苦差事交给别人,她自然求之不得,对骆川的决定简直举双手赞成。   看完地里,两个人又去探望了下东叔。   东叔还是老样子,每天都在忙着采药晒药看病,见了顾迟迟他也高兴的很,拉着顾迟迟问她《赤脚医生手册》学习的怎么样了。   “我都背下来啦!”顾迟迟就像偷偷在家背完了课文终于在第二天被老师抽中背书的小学生,骄傲的挺直腰背,脆声道:“不信东叔你考考我就知道了!”   “好好好!”东叔抽了几个问题,见她都一一答对了,开心的不行,对顾迟迟道:“小迟,东叔手里有个名额,是去H市医院进修的,学习合格之后会颁发赤脚医生的证书,你看看你想去不?”   听到这个消息,顾迟迟眼睛一亮!   赤脚医生虽然是特殊时期的产物,但这一行业却在农村存在了很多年,不管后世对这个职业有多少诟病,现在的赤脚医生都是正当的职业,很受人尊敬。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顾迟迟自然不想放过。   但H市却是原身得老家...   如果去那里学习进修,很难不遇见原身得熟人吧?   想到这里,顾迟迟又纠结起来。 第5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川哥的渣男语……   从东叔那里回来, 顾迟迟一路上都在思考,骆川连她一个眼神都没分上。   但这是顾迟迟的事业,为了正事忽视他, 骆川自然不会觉得不应该。   顾迟迟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他为她高兴还来不及。   因此他静静的走在顾迟迟旁边, 在她自己想清楚之前, 他不打算开口干涉她的决定。   好在顾迟迟很快做好了决定,她坚定的看着骆川,一脸要为祖国医疗卫生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表情,“哥哥, 我决定了, 我要去参加这个培训!”   “东叔给我这个机会, 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一定在这个岗位上干出成绩来!”   原身只有初中学历,她倒是可以试着考大学,但一想到又要再来一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顾迟迟就忍不住痛苦面具。   她上辈子高考走的就是艺考的路子,文化课就很一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吊车尾上了名校,好不容易快要毕业,结果穿越了。   现在谁也别想让她再去参加一次高考!   顾迟迟咸鱼的理直气壮, 立志这辈子抱好宣柳姐姐的金大腿, 快乐躺赢。   但她又不能什么事不做,现在东叔提出的赤脚医生就是一个路子。   是一份正经工作,又不算太累,顾迟迟综合考虑,觉得非常满足自己过渡阶段的需求。   等被宣柳带飞, 她也能毫不犹豫的辞去这份工作。   看着她一脸得意,骆川就知道她心里一定在打着小算盘,但他不仅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十分可爱。   “咳,”他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声音含笑道:“你开心就好。”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渣男语录,但顾迟迟知道他一向话少,但从不敷衍,说出来的话就是他的真心话,因此也并不觉得被冒犯,开开心心的点了点头,“哥哥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她干劲十足,脚步轻快的跑在前面往家走。   。。。。。。。。。。。   省里电视台对这次的采访也很满意,很快将素材整理出来做成了一期节目,第二天就在电视台播放了。   不过这个年代家里有电视的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数,看到的人也不多,但之后这期报道又制作成了报纸发行,宣柳她们的小摊一下子就火了。   因为这对新河镇来说也是一件长面子的大事,节目播出当天,镇里的领导还专门请了顾迟迟等人过去看节目。   小小的黑白电视机信号不太稳定,时不时的就会出现雪花点,但顾迟迟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依旧依旧让人眼前一亮。   她画着淡妆,神态大方姿势自然,对着记者也丝毫不显得局促,清晰流利的回答着各种问题,看起来比拿着话筒的记者还要引人瞩目。   看着这样的顾迟迟,宣柳满意极了。   不愧是她的迟迟妹妹,就是上相!   顾迟迟对自己的表现也非常满意,但想到此刻骆川不在,看不到她的高光时刻,她又觉得有些失落。   可惜,她要是有U盘或者摄像机就好了,能够留下这次的影像,但她什么也没有,只能看过就算了。   因此后面发现报纸上有三个人的专题报道,还配了大幅的照片时,顾迟迟高兴极了。   她拿着新到手的报纸,一路小跑的回了家,推开门发现骆川正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写着东西,她快步走过去将报纸拍在桌子上,叉着腰笑眯眯的说:“哥哥你看,是我!”   她就像幼儿园拿到小红花的小朋友,骄傲的没边了。   骆川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报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因为偷偷在做生意的缘故,他有顾迟迟不知道的渠道,已经在昨晚拿到了这份报纸,但他想让顾迟迟亲自告诉他,就瞒着她没说。   现在她果然第一时间就过来和自己分享...   骆川心里高兴,他的手轻轻在报纸上神采飞扬的顾迟迟脸上摩挲了两下,用以替代不能抱抱她的遗憾,垂着眼温声道:“迟迟真厉害,竟然都能上报纸了。”   “那是当然!”顾迟迟傲娇的甩了甩头,想要做出不在意的表情,但唇角却憋不住勾起,臭屁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   真是一只小孔雀...   骆川觉得自己面对顾迟迟,想笑的次数越来越多。   为了不让顾迟迟察觉端倪,骆川顿了顿,脸上明显的笑意收了起来,但整个人的气场依旧十分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却酸溜溜的,“那迟迟这么厉害,以后会嫌弃我吗?”   不妨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顾迟迟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瞬,她纳罕的看了骆川一眼,似乎在惊奇他竟然会担心这种事。   她差点脱口而出“当然不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愣愣的看着骆川,想不通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却有暗喜在心里不知不觉的蔓延开来。   。。。。。。。。。   和顾迟迟这边因为上电视和报纸喜气洋洋的气氛不同,A市的顾家气氛却十分压抑,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你看看你这女儿!”   何翠芳将那份让她看了肝疼的报纸狠狠的拍在顾大勇的面前,气的连平时温温柔柔的语调都维持不住了,尖声道:“咱们惦记着她,以为她在乡下吃苦,家里条件这么不好了,我都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还从牙缝里挤出钱想着寄给她!结果她呢?出息了啊,都上报纸了,连给家里寄个信都不肯给!”   “这么多年,我虽然是个当后娘的,但对她比对自己亲生的都亲结果她竟然一点也没把我和你这个当爹的放在心上啊!”   说着何翠芳顺势坐在顾大勇旁边的沙发上,柔弱的抹起了眼泪,“我知道,她一定还在怪我当初把她的名字填上去了...但那不是上头催的急吗?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政策变动这么快啊!”   她委屈极了,抽抽噎噎的,似乎真的为继女的伤透了心,“后来她结婚,我不是还把准备给咱儿子上学的钱寄给她了吗?怎么会气性这么大!恨我也就算了,竟然连你都不顾了...”   “好了,你别说了!”   顾大勇原本看到自己女儿出现在报纸上的喜悦在何翠芳这么一番话之下已经所剩无几了,原本看到女儿重新升起的那么一点微末愧疚变成了厌烦。   但他虽然也觉得顾迟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但那毕竟是他和前妻唯一的女儿,就算又再大的气,他也不会当着何翠芳的面说,反而阻止了她继续抱怨。   “她还小呢,你和她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他皱着眉指责何翠芳道:“翠芳,你不能因为最近家里困难,就把气撒在小迟身上,她不知道咱们的情况,一时没顾得上我们也是有的。”   这几年政策变动越来越明显,顾大勇所在的革委会曾经有多么风光,现在就有多尴尬,他这个副主任更是尴尬中的大尴尬,其他人都在找关系试图调动,只有他,不上不下的,连调动都难。   最近有消息说要取消革委会,顾大勇眼看着就要失去工作了,何翠芳急得的不行,天天在家看什么都不顺心,一点就炸,简直让顾大勇怀疑自己的老婆换了个人。   但像今天这样又哭又闹的却还是第一次。   原本以为被自己使计打发去了乡下,又顺手嫁给了当地的泥腿子,拔除了顾迟这根让她寝食难安的心头刺,让对方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成为一名村妇,何翠芳很是舒心了一段日子。   结果没想到,顾大勇眼看着就要不中用了,顾迟这个小贱/人竟然上了报纸被当做典型表扬!!!   她一个乡下人的老婆,凭什么?!   还什么御厨传人的合伙人?   呸!顾迟那个蠢货也配?!   想到回来的路上,一群得到消息的邻居对着她名为恭维实为挖苦的话,何翠芳就气不打一出来!   但顾大勇一副不想管顾迟的样子,让她有气没出撒,她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盘算着怎么才能重新将顾迟打回泥潭。   眼光一转,她看到坐在一边看热闹的顾学博,动作就是一顿。   她儿子这么机灵,又一表人才的,才应该替代顾迟这个没脑子的蠢货上报纸被表扬啊!   想到顾迟被她三言两语哄到团团转的过去,何翠芳心里一合计,有了主意。   于是远在新河镇的顾迟迟就收到了来自后妈的问候。   “我爸身体不好?工作要丢了?”读着信,顾迟迟差点笑出声来。   要不是这封信实打实是后妈寄过来的,她甚至都要以为这是谁特意来给她报喜来了。   她怀着看乐子的心情,继续往下看。   “看到我上了报纸,我爸身体好多了?希望我回去看看他?”   看完信之后,顾迟迟挑了挑眉,摸着下巴笑的像个小狐狸,“我这后妈看来是贼心不死,特意写这么一封信过来,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骆川静静听着她碎碎念,没说什么。   顾迟当初被马文秀算计,稀里糊涂的嫁给他,那个时候他们互相看不起对方,他根本没有了解过她的家庭背景,她又根本不稀罕说给他听。   后来她倒是变了...但又对娘家只字不提,骆川更是无从了解。   现在顾迟迟愿意在他面前说娘家的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哥哥,你说我要不要回去?”吐槽完了,顾迟迟想起旁边的骆川,想了想摸过去寻求着意见:“东叔说的医院就在H市,我想回去看笑话,但又不想和何翠芳撕扯,没意思的很!”   她撇了撇嘴,满脸都是不屑。   骆川捋了捋她话里的意思,觉得她私心是想回去的,他沉默了一下,看着顾迟迟诚恳道:“娶了你我还没见过岳父呢,不如这次陪你回去看看?”   听到他的话,顾迟迟眼睛一亮,抿着唇笑的一脸的不好意思:“那怎么好耽搁哥哥呢?”   嘴里这么说着,她的身体却诚实的转身跑向了自己屋子,走到半路还扭过头对骆川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好,说定了。”望着她的房门,骆川温声答应道。 第5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我现在过的……   和宣柳说了这件事, 知道骆川会陪着去,宣柳没什么不放心的,有他在顾迟迟再怎么样也不会吃亏。   但她还是拉着顾迟迟叮嘱了半天, 让她注意安全,不要和别人硬碰硬等等。   “知道啦宣柳姐姐!”听她唠叨, 顾迟迟痛并快乐着, 她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承受着宣柳姐姐这份老母亲的关爱。   直到彻底受不了了,她才小声嘟囔道:“我像是乱来的人吗?宣柳姐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川哥的...”   见她对自己一点数都没有, 宣柳放弃了对她输出, 将骆川拉到一旁,又叮嘱了他一遍,但骆川比顾迟迟靠谱多了, 宣柳对他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道:“保护好她, 别让人欺负她就行。”   不用她说,骆川也会做到这一点,但他没嫌宣柳烦,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但他答应了, 却没走, 反而一脸难色,犹豫的问宣柳道:“我...要怎么对她的父母比较好?”   从决定要陪顾迟迟回娘家开始,骆川就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连怎么和正常的父母相处都不知道,更不用说顾迟迟家这种情况了。   但为了维持在顾迟迟面前的形象, 他一直憋着没问,现在要出发了,终于找到机会和宣柳单独说话了,自然得问个清楚明白。   宣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的顾虑,她噗呲一笑,对骆川道:“你只要记住你是站在迟迟那边的就行了。”   听见这话,骆川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向宣柳道了谢出去带着顾迟迟走了。   这一次去H市,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去接受赤脚医生的培训,其次才是回家会会原身那个后妈,顾迟迟分的很清楚,因此到了H市之后先没急着回家,反而找起了房子。   毕竟要在这边学习三个月呢,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对付过去。   来之前骆川托人打听过H市合适的房子,拟了一张单子交个顾迟迟挑选,经过深思熟虑和来了之后地实地考察,顾迟迟狡猾的选了离原身家大概二十分钟的一处房子。   离得不远不近,有熟人又不太多,能及时的将消息传来传去,又不至于让对方立马杀上门来,是顾迟迟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地方。   果不其然,他们上午才租下这处房子,何翠芳下午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就说她气性大,一定是恨上咱了,你还不信!”   想好针对顾迟迟的计划之后,她整个人都从容起来,知道顾迟迟来了H市还租了房子,虽然心里气的不行,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副为顾大勇着想的模样,温温柔柔的说着挑拨离间的话。   “她既然回来了,不第一时间回来看你也就算了,还宁愿在这么近的地方另外租房子也不回家住,这不是让街坊四邻戳咱们脊梁骨是什么?到时候人家说顾家刻薄出嫁的女儿,这话就好听了?”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责顾迟迟不孝敬亲爹,但却聪明的站在顾大勇的角度,只字没为自己考虑,听起来就十分又说服力。   顾大勇顺着她描述的场景一想,气的脸都青了,“这个孽障!这是诚心要我不好过啊!”   他捶着桌子,大声骂道。   顾迟迟就在这个时候进的门。   原身一直带着这个家的钥匙,做着回家的梦,她直到死都没回来,倒是便宜了顾迟迟。   顾迟迟仿佛没听出来顾大勇先前在骂她似的,亲亲热热的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往何翠芳手里一塞,笑眯眯的道:“何阿姨,这都是我给我爸从我们乡下带来的特产,你不是写信跟我说爸爸病的快要死了吗?我们那里没什么好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她越说语气越低落,一副自卑于自己是个乡下人的样子,末了还委委屈屈的对再次产生一些愧疚的顾大勇道:“爸爸,我在乡下混的差,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不像何阿姨有正式的工作,您不会怪我吧?”   说着还浮夸的抹了抹眼角,暗暗用力将眼圈揉的通红。   从进门开始一直沉默的跟着她的骆川简直对她的变脸绝技叹为观止。   为了今天这番表演,顾迟迟特意换掉她常穿的裙子,向李香兰借了几件离婚前穿过的旧衣服,又把骆川原先那些土布衣服找出来给他换上,将两个人装扮出一副穷酸样子。   至于她提过来那堆土特产...则是在来的路上在路边买的土豆红薯和玉米,她嫌重,一路上都是给骆川提的,临到进门顾迟迟才接过去。   刚刚一股脑的交给何翠芳,差点把何翠芳闪了腰。   这么一整套逼真的表演下来,顾大勇已经相信了顾迟迟在乡下吃糠夜场了,开始为自己竟然怀疑她而愧疚。   “小迟看你谦虚的!”眼看着情势不妙,何翠芳放下手里被顾迟迟塞过来的袋子,脸上堆砌起和颜悦色的笑,一边热情的给两人拿椅子,一边道:“谁不知道小迟你上报纸了啊!省里点名表扬!还算混的差?”   听见这话,顾大勇的神色又变得狐疑起来。   顾迟迟好像又回到了前世,那个渣男只要被人一挑拨就会怀疑她、骂她...   她突然觉得腻歪,不想和这两人虚以委蛇,于是笑着点头道:“是啊何阿姨!没想到你们已经知道了,我还想着亲自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呢!”   “爸爸,我上报纸了,这可是咱们老顾家头一遭,你开心吗?可惜我是个女儿,又已经嫁出去了,不然这份荣耀就是咱老顾家的了...”   顾迟迟神色惋惜,仿佛真心实意的在为顾大勇遗憾,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刀子似的插进顾大勇跟何翠芳的心口:“唉,要是当初何阿姨没给我报名下乡就好了...”   “不过那生意也不是我的,而是宣柳姐姐的,我不过是给宣柳姐姐帮忙罢了,要是当初没下乡,我也遇不见宣柳姐姐,更不用说被她提携着做生意饿了,这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何阿姨呢!”   “还有,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骆川,我男人,对我可好了,知道我要回娘家,特意和厂里请假也要陪我来呢!”   她拉过骆川,挽住他的胳膊,一脸骄傲的对何翠芳道:“对了,何阿姨你还不知道吧,骆川进了钢铁厂,现在在运输队呢,已经是正式工了呢!”   “我也要去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等合格了就能做医生了,”她盯着何翠芳,神色诚恳,一字一句道:“何阿姨,我现在越过越好,你为我高兴吗?”   “还有爸爸,虽然离开了家,去了乡下,但我会越来越好,你为我高兴吗?”   她对着顾大勇和何翠芳说,又好像在透过他们,隔着遥远的时空对另外两个人说着。   但她越是这样带着笑,何翠芳就越生气!   原本她看着顾迟迟和骆川一副落魄的样子,就忍不住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   上了报纸又怎么样?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上不到台面!   没想到顾迟迟突然开始明里暗里的秀了起来,偏偏听起来十分真实,并不像临时编出来的假话。   在顾迟迟的嘴里,她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因为那次下乡,她越是恳切的感谢何翠芳,何翠芳就越是郁卒!   当初将顾迟打发下乡,又天赐良机她自己惹上了乡下人,何翠芳顺水推舟的将她嫁了出去,这一件事一直是何翠芳的得意之作,让她每每想起,就觉得快意无比。   但现在顾迟迟告诉她,她的行为阴差阳错,反而真的让自己的继女过上了好日子...   何翠芳呆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但偏偏骆川站在那里,虽然穿着陈旧土气,但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不急不躁的站在顾迟迟旁边,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场。   看起来就不像何翠芳印象中瑟缩畏缩的乡下汉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还是顾大勇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骆川,主动追问道。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爸爸?”顾迟迟将头靠在骆川胳膊上,笑的一脸天真甜蜜,“哥哥,你要不要把你的工作证拿出来给爸爸看看?”   骆川现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他闻言利落的掏出自己的证件交给顾迟迟,完美的作证了顾迟迟说过的话。   对他的表现顾迟迟十分满意,她给了骆川一个鼓励的眼神,一边对顾大勇道:“爸爸,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我过得挺好的,你不要担心我!”   事情发展到现在,何翠芳先前那股优越感已经消失殆尽了,她就像被人抽去了脊椎,无力的坐在沙发上,绝望的接受了自己亲手送了顾迟一个锦绣前程的事实。   而顾大勇在短暂的不是滋味之后,也对这件事接受良好,他将骆川的证件还了回去,迅速的认可了这个乡下女婿,“你和女婿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对原身就算再不在意,到底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到她过的好自己也觉得欣慰,到没有别的想法。   但何翠芳却不一样,虽然第一阶段的计划手挫,但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又打起了歪主意。   “那小迟,既然你现在出息了,那我就不能瞒着你家里的情况了。”她一咬牙,满脸决绝的对顾迟迟道:“你爸瞒着你,但我却不能不说!”   “家里快要过不下去了,小迟,你能帮帮家里吗?”   来了!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听到她的话,顾迟迟心里一震,知道自己等到已久的重头戏即将开场。 第5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总是想要亲近……   “何阿姨, 你仔细说说,家里是怎么要过不下去的?”顾迟迟掩藏住自己的兴奋,做作的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还拉着骆川坐到了沙发上,表面忧虑实则期待的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 何翠芳瞬间又有一种被哽住的感觉。   她深吸了口气, 强笑道:“这个说来话长...”   “没事的何阿姨,我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听你慢慢说,”顾迟迟生怕她含糊过去, 连忙蹙着眉追问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家里情况还好啊, 而且家里何阿姨当家, 何阿姨一向能干,怎么会就过不下去了呢?”   话还没说完,她就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 一脸抱歉的对何翠芳道:“哎呀,我不是说何阿姨当家当的不好的意思啦, 我就是说一说事实而已,何阿姨不要多想哦!”   她这么说,何翠芳心里那股被噎到的感觉更强烈了。   要是现在她都看不出来顾迟迟是故意的,那她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真是想不到, 顾迟这个草包去了乡下几年, 竟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怎么会...”何翠芳咬了咬牙,简直觉得自己快要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笑了,她的眉头皱起,还要强迫自己挤出笑来,表情便显得有些怪异扭曲, “其实也没到过不下去,就是在迟迟你的面前有些拿不出手而已。”   “那确实是,”顾迟迟已经抛弃了原本计划好的卖惨打算,何翠芳不爱听什么,她越是要说什么,使劲儿的往何翠芳的心口插刀,“不说我说你啊,何阿姨,大家日子都越过越好的,怎么咱家就越混越差了呢?这不应该啊?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何阿姨你没发现啊?这可不是小事,何阿姨你可要上点心哦!”   顾迟迟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何翠芳,一脸领导视察工作的表情,指点江山道:“何阿姨,别一天天的光顾着弟弟,你也要多为爸爸着想啊!没事反思一下吧!”   反思?   反思什么?   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说的摸不着头脑,何翠芳呆呆的看着她,被她堵的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组织起话语反驳。   她先前想算计顾迟迟,于是给顾迟迟带了不少高帽,打的主意就是等顾迟迟被她捧的飘起来,她再顺势说出让顾迟提携她儿子的话,顾迟这人一向爱面子,到时候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还怕顾迟不答应?   等她答应了,何翠芳自然有办法让自己儿子彻底代替顾迟这个绣花枕头!   以前她用这个方法,没少挖坑给原身,让原身稀里糊涂的吃了不少暗亏,丢了不少好处。   但现在面对她的可不是原身了,而是对她的真面目看的清清楚楚的顾迟迟。   她没想到顾迟迟不仅没顺着她的挖的坑跳下去,竟然拿话还反将了她一军,被她这么一说,何翠芳俨然成了一个不会当家的女人了!   这是反手将她摁进她自己挖的坑里?   何翠芳惊疑不定的看着顾迟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怎么这次她的计策不管用了呢?   和憋屈的何翠芳不同,被顾迟迟这番话提醒,顾大勇顺着她的话一想,陷入了沉思。   是啊,大家日子都越过越好,怎么就自家越来越差了呢?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风雨飘摇的工作,将所有的过错都甩到了何翠芳身上,认为自家走到今天都是因为她当家不力。   他不满的横了何翠芳一眼,却不打算当着女儿女婿的面跟何翠芳掰扯,等两人走了再让她说清楚,她这家究竟是怎么当的!   “好了小迟,不说这个了,”想着家丑不可外扬,顾大勇开口打断了顾迟迟,“你和骆...骆川是吧?也累了,就坐着好好休息吧,翠芳,去准备小迟爱吃的菜,我要和女婿好好聊聊。”   他将何翠芳支开,无意中阻止了顾迟迟继续往何翠芳的心窝子里捅刀,让她一下子兴致全无。   尤其是看着顾大勇,她就想起自己的渣爹,心里的厌烦压都压不住。   “不了,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家里了,”她一脸没劲儿的表情,拉着骆川就往外走,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待半分钟,和他多说半句话,“等我们安顿好了再过来,好好看看你们。”   不想演戏的时候,她连“爸爸”两个字都嫌恶心,压根不会喊出口。   顾大勇没发现她这点小变化,还想着挽留她,但骆川却敏锐的察觉了她的不对,于是他也跟着站起来,并且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安抚的握了握。   “不了,我单位还有事,就不留了。”骆川表情疏离,他感受到了顾迟迟的沉闷,于是果断的和顾迟迟站在了一头,替她出言拒绝,连一句“爸爸”都没喊过顾大勇。   他这么淡淡的开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顾大勇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讪讪的放他们告辞了。   但下楼到了家属楼下的院子里,顾迟迟一扫先前无精打采的样子,神采奕奕的,逢人问她,就拉着骆川将先前跟何翠芳说过的那番话再说一遍。   等他们走了,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顾家那个被后妈打发去乡下的女儿出息了,嫁了个好老公,还有了好事业,简直不得了!   大家一个家属楼住着,何翠芳再是表面功夫做的好,背后看不惯她的也大有人在。   顾迟迟这么一番大肆宣传之下,那些看不惯何翠芳的人可算是找到了由头。   每当何翠芳下楼,都会笑着明夸暗贬道:“还是翠芳会□□人啊!你看小迟,送到乡下去吃了这么几年苦,谁能想到还有这么个造化?照我说,小迟最该感谢的就是翠芳呢!”   简直是将何翠芳的痛脚踩了个够。   且偏偏她对外一向是好后妈的做派,别人这么说,她连一句反驳都不能说,当着人前还要跟着夸几句顾迟迟前程好,人后越想越气,这么来来回回几次之后,竟然活活将自己气病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顾迟迟只是随手在何翠芳的必经之路上撒了一把钉子,最后能造成什么效果她是不管的。   等做完这些事,顾迟迟心情好了一些,看起来终于不像在顾家时那幅防备的刺猬模样,骆川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么大半天的,他就像顾迟迟带来的一个超大型人工智能模特,顾迟迟想卖惨的时候,他就配合着收敛一下气场装成老实人的样子,顾迟迟要拉着他炫耀,他就稍微外放一点,尽量表现的像一个青年才俊的样子。   折腾了一大圈下来,骆川觉得这简直比打了一架还累。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等顾迟迟冷静下来,她总算想起骆川来今天的表现,并对此非常满意。   “哥哥,今天谢谢你了,”她也不想着将被骆川握着的手抽出来了,反而轻轻的摇了摇手,是一个亲昵到有些过分的动作,“我...”   不管是她自己前世的家庭,还是原身的这堆破事,都让顾迟迟觉得难以启齿,她不好意思重复自己今天这一番操作,含含糊糊的说道:“总之就是希望哥哥不要放在心上,我会把哥哥的好记在心上的...”   她说话的时候难为情的咬着唇,洁白整齐的牙齿和被咬的嫣红的下唇形成鲜明的对比,吸引了骆川全部的注意力,他根本没听清顾迟迟说了什么,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的下巴。   “会痛。”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曲起,克制的擦了擦她下唇的边缘,将她的嘴唇解救了出来。   顾迟迟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对上她刚出生小兽一样充满新人的湿漉漉眼神,骆川心里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来,重复道:“别咬,会痛。”   轰的一声,顾迟迟的脸就红了。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啊...   她下意识的又想咬唇,但想到骆川刚刚的举动...   顾迟迟觑了觑骆川平静无波的神色,觉得骆川可能只是顺手才会那样,并不是故意的,他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应该不是对她有别的想法...吧?   她的两根食指不安的搅动,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骆川才好。   怎么觉得他比何翠芳还难对付啊!   她低着头,自以为隐蔽的沿着刚刚骆川手指的痕迹摸了摸,苦恼极了。   一直暗暗关注着她的骆川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小动作,发现她没有抗拒,他提着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还好没吓到她...   骆川现在生怕自己一个行为不对,又让顾迟迟缩回壳子里,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压抑不住想要亲近她的渴望。   这可能是病吧!   对此,骆川也苦恼极了,但他却直觉这种事不能去寻求宣柳的帮助,只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试图慢慢的开解自己。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思索中,没人说话,也默契的不再提起刚刚的插曲。   就在两人别别扭扭的各走各的时候,一道满含惊喜的男声想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顾迟迟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带着金丝眼镜的男青年,看到她的脸,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喜悦,再次重复道:“小迟,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就想过来拉顾迟迟的手。   但他表现的越是自然亲近,顾迟迟就越是恶寒。   因为这人就是她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里,原身回城之后和原身搅和在一起的那个邻居家的儿子! 第5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他往后退了一……   看清他的脸之后 , 顾迟迟打了个寒战,吓的倒退了一步。   “不不不,我没回来, 我只是路过!”   她一脸不想多聊的样子,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就想开溜。   但对方却像接收不到她的拒绝似的, 依旧热切的看着她, 自顾自道:“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我给你写了好多信,你怎么都没回我?”   信?   听到这个,旁边的骆川瞬间警惕起来,他眉头紧皱, 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城里男人, 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然而罗昌远根本连眼角都没给他一个, 自然无从察觉他的变化。   他正殷勤的盯着顾迟迟,盼望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顾迟迟怕死了!   她根本一句话都不敢和这人说,生怕她和这人的联系多一分, 就多一分被拉入泥潭的风险,更不用说和他掰扯什么信不信的事了。   她侧对着对方, 根本不去看他,回避的态度十分明显,让因为听到罗昌远给她写信而心烦意燥的骆川好受了些。   “什么信?我没看,都扔了, ”她盯着远处的电线杆子, 一脸冷漠的威胁道:“还有,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别来纠缠我,小心我去举报你!”   她倒是从原身得箱子里找到过一堆罗昌远寄过来的信,但她嫌用词肉麻露骨, 扫了几眼没发现有除了情话之外的有用信息之后就直接烧了。   她又不傻,留着这种东西等着让骆川发现给他的帽子添点春意吗?   没想到和骆川一起遇见他,他还直接提什么写信...   这都什么奇怪的修罗场!   想到这里,顾迟迟有些心虚,她偷瞄了一眼骆川,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罗昌远,虽然没有多余的动作,但依照顾迟迟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已经动了怒了。   然而就算被她这么直接拒绝,罗昌远也并没有如顾迟迟想的那样走掉。   他一脸受伤的表情,用比顾迟迟还要浮夸的演技,捂着胸口痛苦道:“不!小迟!我不相信!”   “你的痛苦我都知道,你曾经无数次的告诉我想要回到我的身边来,我都记得,我都记得的!”   “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也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着,你怎么能,怎么能嫁人了呢?”   “但是没关系的小迟,我不介意,我相信我们的爱情能战胜一切!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回到我身边来,我对你的过去既往不咎。”   顾迟迟:???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还有你谁啊你,以为自己在演琼瑶剧吗?   她忍不住做出一个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听着对方诗歌朗诵似的说话腔调,顾迟迟尴尬的脚趾抓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她没回答,罗昌远还以为自己的话语不够真挚,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拉住顾迟迟的手,但还没靠近,就吃了骆川一记满含怒意的拳头。   挥出一拳之后,骆川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迟迟是我的妻子,你离她远点!”   他想着这毕竟是顾迟迟的熟人,需要时间叙旧,因此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但罗昌远越说越离谱,当着他就要挖墙脚不说,竟然还想对顾迟迟动手动脚!   骆川完全无法忍耐,因此手上用了些劲,直接将罗昌远打倒在地,还顺手将他的手别到了身后,毫不费力的将想要站起来的罗昌远压的半跪在了地上。   罗昌远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自小顺风顺水的,人长的斯文,家境也好,工作也是拿笔杆子的铁饭碗,除了自以为自己和顾迟的爱情受到双方家长的阻挠,被棒打鸳鸯外,根本没吃过什么苦。   现在他这个“文化人”不仅被骆川这么一个被他看不起的乡下泥腿子抢走了爱人,还被对方打倒在地?   真是岂有此理!   他使劲儿挣了挣,但一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他自然无法和骆川角力,因此气的脸色涨红,满脸屈辱的对顾迟迟道:“小迟,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侮辱我吗?!”   顾迟迟一脸纳闷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她看了狼狈的罗昌远一眼,身体不自觉的往骆川的方向靠了靠,想要离脑子不好的人远一点,淡淡道:“不然呢?”   不管原身以前和他有过什么海誓山盟的约定,但原身下乡两年多,政策又很快变化,原身想要回城的愿望迫切到知青点所有人都知道,给何翠芳、给罗昌远写了无数封信求他们帮她回城,但结果呢?   两年时间,罗昌远找不到机会,等顾迟迟自己带着骆川回娘家了,他又来说当着骆川的面说这些屁话做什么?   别忘了顾迟迟现在的身份可是有夫之妇!   他这么直接说自己和他有旧情,还一副余情难了的样子,嫌顾迟迟的日子过得太好想要给她找点刺激吗?   但凡骆川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种事!   要是他只会窝里横打老婆,顾迟迟回去能有好果子吃?   顾迟迟不屑的看着罗昌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声音里尽是嘲笑和轻蔑。   哪怕看起来再光鲜亮丽,这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自私自利的男人罢了!   也怪不得在她的梦里,原身逃回城之后明明和他同居了,最后竟然也会走上一条更加堕落的道路。   罗昌远对上她讥讽的表情,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十分崇拜的小迟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他仰天嘶吼了一声,再低下头时,红肿的脸上居然挂上了两条泪痕,看着顾迟迟的眼神满是痛苦和惋惜交织的复杂神色,“小迟,我没想到你竟然变成这样!”   “你对不起我,你玷污了我们的爱情!”他不顾自己的处境,痛心疾首的指责着顾迟迟,“你不再纯洁了!你不再是我的小迟!”   这下子,连骆川都忍不住对他的脑回路侧目。   他低头看了罗昌远一眼,又转头看向顾迟迟,满脸都是迟疑,眼神似乎在问:“他是不是有病?”   顾迟迟也搞不懂,她冲骆川摇了摇头,无奈道:“算了哥哥,咱们别管他了,他恐怕精神不太正常。”   “你要是实在没事做,不如去纳鞋底攒攒钱,然后去医院好好看看吧!”实意骆川将人放开之后,顾迟迟看着痛的不断倒吸冷气的罗昌远,诚恳建议道:“别为了省钱耽搁了病情,脑子上的毛病,可拖不得!”   她自觉自己不和罗昌远一般见识,不去追究对方胡说八道给他带来麻烦的事,还认真为他考虑,简直是活菩萨在世,整个人都散发着圣光。   但罗昌远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他捂着被骆川打过的脸,只觉得十分屈辱,他咬牙看了高大健壮的骆川一眼,对顾迟迟道:“小迟,我算是看透了你!你根本不是一个坚贞的爱人!”   “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也不等顾迟迟反应,转身酿酿跄跄的跑走了。   “....”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顾迟迟无语凝噎。   “简直想太多了,”想起罗昌远对她的指责,顾迟迟就觉得十分可笑,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坚贞的爱人?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骆川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给别人写信?”骆川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平平的问道,顾迟迟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慌乱的摆着手想要否认,但骆川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无数次的想回到他身边去?”他往前踏了一步,再次问道。   在扑面而来的巨大压迫感中,顾迟迟后背的汗毛全都吓得竖了起来,她抖着唇,坚强的想要开口解释。   “想让你对爱情坚贞,是在做梦?”他又往前踏了一步,几乎到了贴着顾迟迟的地步,低头看着顾迟迟,一字一顿的问道。   他本就身量高大,肩膀宽阔,这么站在顾迟迟面前,直接将她整个人罩在身下,简直让她有种遮天蔽日的错觉,心里的危机感不断攀升。   对上他冷漠中夹杂着杀气的眼神,顾迟迟不自在的往后退了小半步,不敢再去看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生硬的扯开话题道:“哥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买点家具把新家装饰一下啊?”   见她不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还顾左右而言他,骆川心里那股听到罗昌远说的话之后升起的烦闷感更加明显了。   他半蹲着握住顾迟迟的肩膀,强行将自己的视线和她对上,厉声催促道:“顾迟迟,回答我!”   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和罗昌远写信互诉衷肠,还约定要离开自己,骆川心里就有一股破坏一切冲动。   更不用说,罗昌远指责她不是一个坚贞的爱人,她也并没有否认..   她对罗昌远如此,对自己就会特殊吗?   就算以前的事自己可以不放在心上,但...   她刚才对待罗昌远的态度,甚至算得上冷漠无情。   现在发生在罗昌远身上的事,以后真的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想到这里,骆川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慌感,让他迫切的想要从顾迟迟嘴里听到答案。   但顾迟迟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露出那种哀伤中带着抗拒的表情,轻声道:“哥哥,别问了,行吗?”   虽然不知道骆川为什么执着于追问这个问题,但顾迟迟心里那条警戒的线再次被触动,她本能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想赶紧从这个让她有些窒息场景里逃开。   骆川握着顾迟迟肩膀的手,无力的放开了。   “好。”他短促的笑了一声,点头答应道。   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第54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吻掉她脸上所……   他转身想走, 却被顾迟迟伸手拉住了衣角。   骆川低下头,盯着她用力到指尖发白的手指,就像看到仇人似的, 眼里带上了恨意。   “你什么意思?”他死死咬着牙根,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沉声问道。   他想不通, 明明是顾迟迟拒绝了他的靠近,现在他如她所愿想要离她远点,她又做出这幅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上他明显带上了厌烦的眼神, 顾迟迟抿着唇, 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只能倔强的拉着他的衣角不放。   骆川被她气笑了。   他心里有股让人憋闷到发疯的郁气急需发泄,但他又不可能对着顾迟迟动手,于是干脆反手将衣服一脱, 转身又想离开。   顾迟迟也理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她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本能的抗拒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在骆川面前,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就浑身战栗不止。   但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要是任由骆川这么离开, 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她伸手拉住了骆川的手。   “放手!”   骆川没回头, 他被顾迟迟这么一番操作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怒火上涌之下,抬脚踢了旁边的垃圾桶一脚,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当声。   顾迟迟自然不可能放开,她低着头, 就算是被骆川弄出的动静吓的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还是不开口,却死死拉着他的手不放。   骆川猛的回头瞪着她,想要甩开她的手,但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脆弱手腕,举起的手又怎么都无法放下。   她会受伤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骆川心里的怒火更甚,却不是气顾迟迟,而是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既然她都不在意自己了,他为什么还要为她着想?   面对顾迟迟,他甚至觉得自己太容易妥协以至于显得软弱。   这一次他不打算轻轻的放过顾迟迟了,顾迟迟休想就这么混过去,他一定要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于是他盯着顾迟迟,顾迟迟低着头不看他,两个人就像互相较劲儿似的,站在路边,谁也没动。   啪嗒~   一声微弱的水滴落地声夹杂着细细的抽泣声,响在骆川耳边,他木然的看着顾迟迟脚下的地面落下了一滴两滴...三四滴泪水,很快将那一小块地面打湿。   他站着没动,但先前心里竖起的那一道高高的堤坝却在她这一滴滴的泪水中溃不成军,轰然倒塌。   骆川转身又踢了身旁的垃圾桶一脚,这一次却在无意中控制着力道,没在发出巨大的声响。   “顾迟,你不能总是这么捉弄我。”他闭了闭眼,转身看着顾迟迟,哑声道。   因为对自己的退让太过于痛苦,他连名带姓、咬牙切齿的叫着顾迟迟,仿佛要将她的名字、她整个人,咬住了、嚼碎了咽下去。   他整个人就想像战败的将军,失去了所有骄傲,连肩膀都坍塌了下来,整个人透露着颓然的气息,和顾迟迟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卑微。   “我...我没有...”顾迟迟终于开口了,因为用力的压抑着哭声,她喉咙的肌肉还在不自觉的抽搐,发出的声音十分干涩,“哥哥,我没有,你不能误会我。”   “我只是,我只是...”她抽抽噎噎的哭的上不来气,因为太着急还打了个哭嗝,但“只是”什么,却半天都说不出来。   骆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将浑身紧绷,还在不断颤抖的顾迟迟轻轻的拥进怀中,低头吻了吻她仍在不断沁出泪水的眼角,叹息道:“迟迟,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他没说出来“这样”是怎样,但他和顾迟迟都清楚。   他已经退让至此,察觉到他的妥协下掩藏的温柔,顾迟迟却哭的更大声了。   见到原身渣爹、想起前世自己渣爹的委屈,不得不和何翠芳打擂台、想起前世被后妈欺负的委屈,被罗昌远纠缠的委屈,被骆川误会的委屈...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和难过突然就爆发了。   如果他对顾迟迟的态度不像现在这样温柔,她也能咬着牙自己将这些负面情绪消化掉了。   但偏偏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给了顾迟迟一个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拥抱。   顾迟迟心里那道为了保护自己、建立起来的那道隔绝所有人的高墙,在不知不觉中崩塌了一个角落,将她敏感脆弱的内心显露出了一部分。   她当然知道自己性格拧巴,所以才拒绝别人的主动靠近,只有在她觉得自己对一段关系拥有主导权,她才会觉得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她才会去靠近别人。   但一旦别人向她主动靠近,她就会觉得自己不在拥有对这段关系的绝对控制权,从而选择逃开。   但骆川却是不一样的...   从一开始,哪怕因为原身的存在,他还十分厌恶她的时候,他就在力所能及的照顾她,更不用后来她察觉到他的变化,将充满尖刺的一面对准他,他也从来没有退缩过。   他是顾迟迟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类型,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她觉得自己失去来了熟悉的保护却又好像获得了另外一种全新的盔甲,竟然并不觉得不安,但这种陌生的感觉却让她有些恐慌。   “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不爱我了,后妈也欺负我,现在连哥哥你也要逼我...”她肆意的嚎啕着,口齿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委屈,哭了很久很久,甚至哭出了鼻涕泡。   将她抱在怀里,骆川一只手不断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一只手在徒劳的擦拭着她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   然而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她的眼泪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但骆川却丝毫没觉得不耐烦,不仅没觉得烦,他还觉得有细细的喜悦不断在刚刚垮塌的堤坝缺口处流淌着,顾迟迟哭的越厉害,他就越觉得满足。   他好像破开了她内心那道看不见的隔膜,有一种离她越来越近的感觉。   等顾迟迟终于哭累了,她的眼睛已经红肿的像个核桃了。   她自己反手用手背胡乱的抹了抹脸,透过背泪光模糊过的视线,对上了骆川柔和含笑的眼神,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哭的丑死了!”她带着鼻音抱怨了一声,想要背过身去擦干净脸,却被骆川抱着不放,于是她软声道:“哥哥放开我啊,你都不觉得丑吗?”   "不觉得,”骆川紧了紧手臂,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然后低下头,在顾迟迟惊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她脸上的泪痕一一舔吻干净,然后抬起头看着她道:“不丑,迟迟不会丑的。”   顾迟迟整个人一下子红透了。   “哥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她开始张口结舌,胡言乱语的指责起骆川,“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耍流氓!”   "我还有更流氓的事想做。”骆川盯着她的唇,眼神危险的眯了眯,淡淡的说了句。   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顾迟迟乖乖的闭了上了嘴,不敢再开口说话,免得刺激到他,真的在大街上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来就不好了。   她红着脸,被骆川牵着往新租的房子那边走,一路上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安静的慢慢走着。   低头看了被骆川紧紧握住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将她整只手掌密密的包裹住,小麦色的手背将她莹白的手腕衬得不堪一折,但不仅没让顾迟迟觉得危险,反而让她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蜜又安稳。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顾迟迟咬着唇,低下头看了两人交握的手掌一眼又一眼。   。。。。。。。。。。。   等回了家,再次和骆川共处一室,顾迟迟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虽然两个人没有明说,但顾迟迟心里清楚,自己对骆川是有些不一样了的。   而骆川这段时间以来的态度已经明显到顾迟迟想要忽略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况,但凡对她不是...不是真心,就不会为她妥协。   想到这里,顾迟迟脸色一红,也觉得自己先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法有些过分。   她坐在椅子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屋子里奇奇怪怪又让人脸红的气氛。   然而从进屋开始,骆川就像没感觉似的,自顾自的坐着忙自己的事。   他看起来好忙...   看着骆川坐在桌子前的背影,顾迟迟纠结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打扰他。   如果是以前,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哪里会考虑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现在却像第一次穿上鞋子的猫,对怎么和骆川相处感到束手束脚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哥哥这么忙,我要不要试着给他分忧?   想了半天,顾迟迟终于想到了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了。   骆川其实也不是真的有事在忙,他不过是觉得已经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吓到顾迟迟的事来,所以干脆刻意做出一副忙碌的假象来,给自己一点冷静的时间。   也给顾迟迟一点时间想清楚。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假装忙了没一会儿,顾迟迟就端着一碗剥干净皮恶毒西红柿走了过来。   “哥哥,天气太热了,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消暑?”顾迟迟从碗里挑了一个长得最圆润的西红柿递给骆川,笑眯眯的推荐道。   虽然表面镇定,但她内心其实也有些忐忑。   毕竟西红柿什么的,好像还是简陋了一些,不太符合她小仙女的气质。   但家里刚收拾出来,也没别的东西了,她只能凑合着用一下了。   骆川却盯着她的手没动。   为了更好的表达自己的心意,顾迟迟特意将西红柿的皮剥干净了,这么拿在手上,鲜红的西红柿汁便顺着她骨肉匀亭的手指流淌,和纤细白皙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偏偏顾迟迟举着西红柿递了半天,骆川都没接,她就有些讪讪的,将那个被骆川拒绝的西红柿收了回去。   为了缓解尴尬,她自己泄愤舨的咬了一大口,却不小心将西红柿咬的汁水淋漓。   丰沛的果汁顺着她的手掌和下巴蜿蜒,流淌出一道道诱人的痕迹,让一直看着她的骆川眼神一暗。   被他这么看着,顾迟迟更加手足无措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弄砸了,无措的舔舔唇,想要说点什么,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怎么做能让骆川忘记她的社死瞬间。   却没想到,骆川突然凑过来,舔了舔她脸上不小心溅上的果汁。   顾迟迟:!!! 第5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踮起脚给了他……   替她擦干净脸上的痕迹, 骆川又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里咬过一口的西红柿,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留顾迟迟茫然的站在原地,回忆起刚刚的事来, 都觉得心惊肉跳。   他..他怎么能这样!   摸了摸被他舔过的地方,顾迟迟只觉得那一小块皮肤仿佛被灼烧了一般, 泛着不正常的高温, 她有一种自己要沿着那一小块皮肤融化掉的错觉。   “哥哥,你...”她呆立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色厉内荏的开口指责道:“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嗯?这样是哪样?”骆川心情颇好, 已经三下两下的将那个经历坎坷的西红柿吃完, 终于等到顾迟迟开口, 他挑了挑眉,声音含笑的反问道,“我不能这样?”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像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天经地义到就像野兽替自家幼崽舔毛。   但要让顾迟迟复述一遍他的所作所为, 她又羞耻的不行,根本说不出口。   “总之就是,总之就是你不可以再这样了!”她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骆川,留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警告, 逃也似的回了自己屋里。   望着不断颤动的门扉, 骆川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收不住。   得寸进尺是人的天性,他也不能免俗。   试探出了顾迟迟的底线,他想要的东西就会更多一点,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现在这种程度怎么能够满足他?   他的心里有一道深渊, 需要顾迟迟来填满。   对此,顾迟迟一无所知。   她就像一头无知的小兽,招惹了自己的天敌,却还在天真的以为对方会放过她,乐观的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   从这天之后,顾迟迟就发现骆川再次变回了那个粘人的样子。   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趁机对自己动手动脚,偏偏每次都一触即分,让顾迟迟计较也不是,不计较也不是。   在又一次骆川在吃饭的时候擦掉她唇角的水渍之后,顾迟迟忍无可忍的对他提出了要求:“哥哥,你可以不要这样嘛?我自己可以的...”   “没关系,顺手的事。”   骆川坐在她对面,端着饭碗,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慵懒,他撩起眼皮看了顾迟迟一眼,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似乎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对我这样。”见顾迟迟一脸悲愤,他放下了手中的碗,对上她的眼神,诚恳的提议道:“这样你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神TM的心理负担啊!   咱俩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顾迟迟有些抓狂,她气呼呼的放下筷子,对骆川道:“哥哥,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呢?”骆川脸上的笑意收敛,满脸严肃的陈述着自己的观点:“我们是夫妻,我没有和你离婚的打算,想要亲近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看着正襟危坐的骆川,顾迟迟心里也很纠结。   她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喜欢骆川,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   虽然她已经决定要接受骆川,但现在这样,她会有一种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十分慌乱。   而且,骆川都没说过喜欢她!   想到这个,顾迟迟就像辩论中终于找到了反驳对方的绝佳论点。   她站了起来,试图在气势上压倒骆川,语气中带着一点小得意的对骆川道:“哥哥,你现在还有一件事没做,所以不可以这样!”   “至于是什么,你自己想,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仰着下巴,一副骄傲的不行的样子,等骆川果然露出苦恼的神情,她笑的更加得意了。   居高临下的看了骆川一眼,顾迟迟心里有种再次将事情收归自己掌控的舒心感,她骄傲的一甩头,转身走了,连高高束起的头发丝都透露着胜利的喜悦。   骆川自然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只能自己冥思苦想,偏偏顾迟迟一点提示都不给,竟然真的将他给难住了。   直到他请的假结束,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迟迟,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不要逞强,等我回来再说...”不知怎的,骆川觉得这次分别格外的难以忍受,他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念顾迟迟,恨不得将她放在行李袋里一起打包带走,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顾迟迟受欺负,因此显得尤其的啰嗦。   知道他要回去了,顾迟迟心里松了口气。   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固然很好,但她依旧是一个面对亲密关系会选择逃避的人,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改掉这么多年的习惯,尽管已经说服自己接受骆川,但面对他明显而炽热的感情,顾迟迟很多时候仍然会感觉害怕。   两个人能分开一段时间,她能有一个喘息的空间,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对于骆川的离开,她期待大于不舍。   但她自然不会让骆川看出来这一点,因此乖乖的听着他事无巨细的交代自己,等他将事情都说完了,终于没有什么事情能拖延下去,不得不离开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顾迟迟才后知后觉的有了一点难过。   “哥哥!”   她冲出房门,叫住已经走到下一楼层的骆川,但对上骆川仰头看她的疑惑表情,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于是她轰隆隆的冲了下去,气喘吁吁的跑到骆川面前,不等骆川反应,踮起脚尖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趁着骆川愣神的功夫,她转身一溜烟的跑回了楼上,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背靠着大门,顾迟迟捂着嘴,心脏就像生了病一样疯狂的跳动,快要冲出胸腔一般,让她觉得又刺激又兴奋。   她...她竟然亲了骆川!   想到自己刚刚的大胆举动,顾迟迟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摸着自己的嘴唇,想起那个堪称是啃的吻,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屋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将顾迟迟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再发出声音。   她将耳朵凑在门边,仔仔细细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然而门口那个人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门边,顾迟迟感觉自己甚至能听见他沉沉的呼吸声。   知道他站在门外没走,顾迟迟靠着门框无声的笑了,她将捂着嘴的手放开,印在门背上,隔空给骆川送去一个飞吻。   真好,她想。   。。。。。。。。。。。   骆川走了之后,顾迟迟开始一个人去医院上课。   对于将《赤脚医生手册》完整背下来的她来说,这些课程并不难,最重要的是熟练的操作,她珍惜东叔给的这个机会,因此学习的十分积极,在同一批来培训的人中变现十分优异。   她长的本就拔尖,年龄又不算太大,还这么勤奋好学,倒是医院里很多人动了介绍的心思。   但不管是谁去问,她都是笑着告诉对方她已经结婚了,让很多人芳心碎了一地。   这种情况多来几次,她的情况就在医院传开了,知道她已婚的身份,惋惜的有,庆幸的有,不过再也没人想着给她介绍对象了,让顾迟迟很是清净了几天。   但不知怎的,骆川的情况却被人透露了出去。   “哎呀真是可惜了,嫁了个乡下泥腿子,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一开始的时候,顾迟迟还不知道别人议论的对象就是她,只当他们在说别人的闲话,但不管她去哪里,总是能听见这种话,就难免起了疑心。   这一天,顾迟迟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照常的准备下班,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却遇见一个曾经向她表白过的男同志,对方拦住了她,开口就是:“顾同志,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一个人在乡下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于你曾经的选择,我都了解,希望你现在能重新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顾迟迟:???   等搞明白对方的意思,顾迟迟差点气笑了。   在那十年里,确实有很多知青受不了下乡的苦,女知青选择嫁给当地人,男知青娶了当地人,在回城时又选择抛弃对方,这种事比比皆是。   对方估计将她当做这种情况了,倒算不上恶意。   她望着那名满脸恳切的男青年,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更不会抛弃我的丈夫,我从没后悔过嫁给他。”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就走了。   却在转过身时,看到了满脸不可置信的罗昌远。   “怎么可能!”显然罗昌远也听到了她的那番话,但他根本没办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着顾迟迟,痛苦的质问道:“小迟,你怎么能这么自甘堕落!他究竟有哪里好,让你这么猪油蒙了心!”   看到他,顾迟迟只觉得晦气,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抢白道:“他比你好久好在他听得懂人话!”   不像你,白长了双耳朵,只听得见自己想听的!   一连被两个人纠缠,顾迟迟回去的路上心情差极了。   要是骆川在就好了...   打开家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顾迟迟开始想念起骆川来。   骆川却依旧在去往羊城的路上。   钢铁厂和羊城那边的公司签了合同,开始了长期的合作,因为骆川去过两次,每次的任务都完美的完成,从没出过什么差错,钢铁厂便定了让他带队,固定跑这条线。   对于这个结果,骆川也非常满意。   他每次去羊城,都会抽时间去夜市逛逛,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回来交给何三叔,在通过以前建立的渠道卖出去,他眼光不差,又会挑货,每次买的东西成本并不高,在加上在整个市几乎算得上是独家的生意,这么来回倒腾了几次,很是赚了一笔钱。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愿意被调到其他地方去。   这一次他用厂里的车捎了一点新河镇的土特产,想要去羊城试试水。   不过因为这次他带了运输队新来的一个工人,一路上只能更加小心,既担心对方发现他带的东西,又担心对方拖后腿。   不过好在他凶名远播,对方很显然听说过他的凶残事迹,一路上非常老实,和骆川轮流开着车,两人几乎不停歇,往羊城疾驰而去。   没想到在一个偏僻路段,却还是遭遇了意外。   看着拦在马路中间的三块大石头,那名小青年紧张的冲骆川使了个眼神,骆川会意,一言不发的提起车里准备的家伙事,径直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个年代,路上跑的车子多了起来,就有些黑心的,纠结了村里的亲朋好友来做路霸,好一点的只要钱,司机留下车子和货还能活命,狠一些的,杀了司机随便找个地方把尸体一扔,十年八年没人发现的,也不少见。   骆川跑了这么几次车,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他一看这摆在路中间的石头就明白了,这次是遭了路霸了。   头一个下车肯定是最危险的,万一别人冲上来就杀人,连跑都跑不及。   但骆川却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他手里提着半米长的钢管,满脸煞气的站在车边,不仅看起来不像被打劫的,反而像是下车来打劫,倒让躲在草丛里的三个人看的面面相觑,不敢贸然行动了。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骆川便慢条斯理的走向那三块大石头,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就将钢管别在了后腰,弯下腰准备去抱石头。   躲在草丛里的三个人看到他这个动作,还以为机会来了,正准备起身冲过来呢,没想到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正正好砸在他们身边!   却原来是骆川将一块大石头抱起来摔了过去!   “滚!”骆川低声喝道。   那三个人被他这一手吓得半死!   要知道,为了拦住这些大车,他们选的石头至少也是一百斤往上的,两个人抬着都费劲,结果这人竟然一个人就抱起了石头!还扔了这么远!实在是过于骇人了!   这下还抢什么车啊!   自己这三个人上去就是送菜的啊!   于是那原本准备拦路的三人连面都不敢露,伏在草丛里,悄无声息的就溜了。   等确定人走了,那个快要被吓傻的小青年才战战兢兢的下车和骆川一起把剩下的两块石头搬走,上车之后,他忍不住冲骆川比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我活了这么多年,你这种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俨然一副被骆川折服的样子。   骆川没说什么,默不做声的将钢管放回副驾驶座旁。   接下来的一路,再没遇见什么意外,两人顺利的将货送到了羊城。 第5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哥哥,你都……   骆川这一趟任务时间格外的长, 顾迟迟三个月的培训都快要结束了,他都还没回来。   顾迟迟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盼着他回来。   而日子一旦带上等待的意味, 就会变得格外的漫长。   顾迟迟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去想骆川什么时候回来。   尤其是到了夜晚, 整栋楼都亮着灯, 家家户户的热闹的吃着晚饭的时候,顾迟迟一个人坐在桌边,对着昏黄的白炽灯,望着桌子上自己孤零零的一个饭碗, 心里的孤单就会潮水般蔓延, 直到将她淹没。   不过到了白天, 靠着专心工作,对于骆川的思念就会不那么明显,倒是让顾迟迟这个咸鱼爱上了工作, 每天在医院学习到很晚,无形之中成了一个卷王。   因为她在同期学生里表现优异, 医院甚至开始让她单独跟着急诊的医生上起了班,让顾迟迟很是涨了一波见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顾迟迟跟着分派给她学习的一名姓安的医生,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医生!医生!救命啊!”   一道焦急的男声闯入办公室, 对着顾迟迟和安医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嘴里哭求道:“医生!救救我的兄弟吧!”   安医生站了起来,严肃的对那名家属道:“你先别着急,带我们过去看看。”   她见过这种情况太多了,因此丝毫不显得慌乱,跟在焦急的而病人家属身后往外走, 正巧遇见被门板抬着过来的病人。   饶是见多识广的安医生,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她一边检查着门板上就跟血葫芦似的病人的生命体征,一边急声问道。   顾迟迟也被吓了一大跳,那个病人的伤势看起来实在太过骇人了。   那人紧紧的闭着眼睛,一身都是血,看的出来是被人砍了不知道多少刀,甚至连肠子都露了一截在外头,看不出是死是活。   “是...是被那些路霸打伤的!”说起这个,病人家属情绪变得格外的激动,他咬着牙,一副恨不得将凶手生吞活剥的语气,“我这兄弟胆子太大了,一个人就敢推着货去隔壁县跑生意,原本都好好的,没想到这一次却出了事,被人劫了道!砍成这样扔在草丛里。”   “我这兄弟不想死啊!他捂着肠子硬生生爬到了路边,正巧遇见一个熟人,才把他带回来!”说到这里,他带着哭腔对安医生恳求道:“医生,我兄弟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不容易啊!不然谁会干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他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安医生没怎么样,顾迟迟却呆住了。   她整个人愣在当场,想起久久没有消息的骆川,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名浑身是血的病人,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迟迟,你怎么了?”将病人推进手术室之后,安医生发现顾迟迟还站在原地,她以为顾迟迟是害怕血腥,心里有些不满,喊了顾迟迟一声。   没想到顾迟迟转过头来,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安医生,我...我没事。”在这种忙乱的时候,顾迟迟知道自己的情绪来的不合时宜,毕竟此时抢救病人要紧,于是她咬着牙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遗忘掉对骆川的担心,跟在安医生后面进了手术室。   安医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也明显看出了顾迟迟状态不对,但救死扶伤四个字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她的职业道德也要求她不能再这个时候分心,因此她只能叮嘱顾迟迟一句:“等下专心一点,要是实在受不了,记得叫人替你。”   顾迟迟没说什么,按照规定做好无菌操作,跟着忙碌了起来。   在安医生的精细操作下,那名病人身上骇人的伤势被一一的处理好,手术非常成功,接下来只要度过危险期,活下来问题就不大了。   等将病人推出去,手术室所有人都在开心的互相鼓励着,为自己再一次挽救了病人的生命而兴奋。   只有顾迟迟失魂落魄的蹲在墙角,和整个欢乐的场景格格不入。   对于参与了这一场手术的她来说,越是清楚的了解到那名病人遭遇了什么,心里就越是担惊受怕。   骆川甚至一出车就要大半个月,遭遇这种危险的可能是简直是呈倍数增长,她无法想象,如果今天遭遇这一切的是骆川,她又该怎么办。   仅仅只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她都觉得心痛到难以忍受。   “迟迟,你怎么样了?”忙碌了几个小时的安医生还记得顾迟迟进手术室之前流泪的事,她一边擦汗,一边走到顾迟迟身边温声安慰道,“没事的,等你见多了这种事,就不会害怕的,今天你的表现就很好嘛!”   她还以为顾迟迟是小女生害怕,于是绞尽脑汁的搜罗着自己和同事第一次上手术台时因为害怕闹出的囧事,试图让顾迟迟放松下来。   顾迟迟知道她的好意,她勉强的冲安医生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神情脆弱又充满希冀,她轻声问道:“安老师,最近像这种病例...我是说,因为路霸受伤的病人,多吗?”   安医生神经大条,没有发现她的不对,还以为她是单纯的好奇,于是她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唉,说多吧,也不太多,说少爷不少,因为很多遭遇了这种情况的,都直接被打死了,根本轮不到送到咱们这儿来啊!”   她摇了摇头,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完全没注意到顾迟迟变得煞白的脸色。   接下来的时间,顾迟迟就像被掏空了魂魄,游魂似的跟在安医生后面,满脑子都是安医生说过的话。   村匪路霸的情况越来越多...   遭遇的大部分都死掉了...   有的人一出远门就失踪了,家里人以为是不通音讯,结果却是死了...   她忍不住一条条的将安医生说过的情况往骆川身上对,越是想,就越觉得他凶多吉少。   等终于捱到下班,她一个人回到家,坐在桌边只觉得嘴里发苦,浑身力气全无,只会望着虚空流泪。   不知不觉的,就趴在桌边睡着了。   结果迷迷糊糊的,她看到骆川从门外进来,浑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迹,身上的伤势比今天顾迟迟看到的那个病人更加恐怖。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到她的身前,还没开口,两行血泪就落了下来,在他满是伤痕的脸上冲刷出纵横交错的痕迹。   “迟迟,我再也没办法回来看你了。”   那个浑身是血的骆川看着顾迟迟,眼里是她熟悉的温柔模样,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硬被凑在一起的身影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顾迟迟面前碎成了一片片,消散不见。   “哥哥,不要!”   顾迟迟哭的不能自已,但她就像被梦魇住似的,浑身僵直的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骆川消失,甚至连地上的血脚印也逐渐的隐去了痕迹。   “迟迟!迟迟!”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顾迟迟睁开眼,看到骆川焦急的面容,让她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但那种失去他的悲伤实在太过强烈,让顾迟迟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眼前这个骆川是真实存在的。   她一把抱住骆川的脖子,将他拉低,急切的摩挲着他雕塑般的五官,脸上的眼泪流个不停,哽咽到无法开口说话。   骆川也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他伸手将顾迟迟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小孩似的将她完全搂在自己怀里,一叠声的问道:“怎么了迟迟?是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确认眼前这个骆川是真实鲜活的,有呼吸有脉搏,顾迟迟带着泪的脸上露出笑来,她望着骆川,心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哥哥,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经过这一次,她才知道,自己对骆川的感情究竟有多么的强烈。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心里的冲动,从骆川怀里直起身来,捧着他的脸,含泪笑道:“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说完就想去吻他。   听到她这句话,骆川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澎湃起来,他还想问清楚顾迟迟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变化,但察觉到顾迟迟的意图,他直接反客为主,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在了沙发上,一手阻止她继续前探的脸,沉声叫着她的名字:“迟迟?”   他心里有疑惑,有不安,但更多的确实巨大的喜悦,尽管渴望已久的东西就在眼前,但他还在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想要冲顾迟迟这里确认她的意见。   但顾迟迟现在哪里还管那么多?   她只想用更激烈的方式确认骆川的存在,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前那些纠结,在可能失去他的风险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于是她看着骆川的眼睛,当着他的面她舔了舔他挡在她唇前的手掌。   轰的一声,骆川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炸成了烟花,在他眼前胡乱的盛放着。   他珍惜的低下头,试探的碰了碰顾迟迟的唇角,发现她没有反抗,他心里那股冲动终于找到了泄洪口,汹涌的叫嚣着,想要宣泄出来。   他就像丛林中忍饥挨饿了好几天终于捕获到猎物的猛虎,先是珍而重之的小口舔吻,想要慢慢的品尝这份珍馐美味,但终究敌不过生理上的冲动,逐渐开始饥渴的大口吞食。   对于接吻,他和顾迟迟都没有经验,但却凭着本能,互相追逐纠缠着,力道大到顾迟迟舌根发麻。   直到她觉得喘不过气来,才挣扎着推开骆川,将头别到一边大口的喘着气。   食髓知味,骆川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意犹未尽的不断轻吻着顾迟迟,从她的唇角一路吻到额头,想要在她身上镌刻下属于自己的味道,宣示主权。   这是他亲手抓到的小狐狸,他自然觉得怎么亲昵都不够。   顾迟迟也觉得有些意乱情迷,但当察觉到骆川那不可忽视的地方时,她却红了脸阻止了骆川继续向下的动作,带着细喘的声音响起:“哥哥,别...”   她被吻到浑身无力,勉强撑起一只手,娇娇弱弱的挡住他。   她的阻拦在骆川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的,如果骆川有心,别说已经是意乱情迷的她,就算是她全然清醒的时候,骆川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他还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停了下来,狠狠的将顾迟迟摁在怀里。   他想起刚进屋的时候顾迟迟在睡梦中哭的不断抽粗的样子,心知现在她情绪不稳,且这个暂住的房子也不是合适的地点,不管他想做什么,现在都并不是他想要的好时机。   他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渴望。   不过仅仅是这样抱着他,知道她全身心的依赖这自己,他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虽然他不在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他锁定顾迟迟的眼神依旧让她觉得危险。   就像恶狗盯着肉骨头似的...   顾迟迟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但她也知道这样让骆川忍着不太人道,因此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埋在他怀里,避开了他的视线。   骆川冷静了一会儿,就放开顾迟迟自己去厕所冲澡了。   听着不断传来的水声,顾迟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过...太过孟浪了!   想起自己主动去亲骆川,她就臊的满脸通红,捂着脸不断小声的尖叫着。   她怎么可以这样!   越是回忆,她心里就越是又羞又悔,甚至觉得坐在身下、被弄的乱糟糟的沙发都开始烫人起来。   然而放眼望去,整间屋子都像遭遇了抢劫似的,椅子移位、桌面上的东西掉了一地,时刻在提醒着她刚刚自己和骆有多么的激烈。   她不敢再看,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骆川出来的时候,虽然没看到顾迟迟,但他看着乱糟糟的屋子,也难得的有些难为情,于是默不作声的将屋子收拾整齐。   “迟迟,我...”等将犯罪现场处理好,骆川站在顾迟迟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可怕,他清了清嗓子,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只能干巴巴道:“我饿了,我们今晚吃什么?”   但顾迟迟心里有鬼,明明骆川只是平常的问了一句,听在她耳朵里却忍不住乱想。   吃...吃什么...   她低着头,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羞的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顾迟迟,你怎么可以这样!   收起你不纯洁的思想!   人家明明只是在问晚饭啊!   她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边,又背了一边核心价值观,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她甚至想背一背《金刚经》之类的东西。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建设,顾迟迟终于打开了门。   没想到看到的就是骆川蜜色的上半身。   顾迟迟:!!!   “哥哥你怎么不穿衣服!”   她尖叫一声,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背靠着门不断的轻拍着自己的脸颊,简直觉得这下就算是佛祖亲自来给她讲经布道,也无法净化她心里的黄色废料了。   再次被关在门外的骆川无奈的将刚刚换下来的脏衣服重新披上,一边穿一边对顾迟迟解释道:“外头没有我的衣服了...”   顾迟迟这才想起,先前因为骆川太久没回家,她太过于想他,于是将他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件的洗过,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屋里,于是骆川洗完澡之后再外间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没办法之下只能□□着上半身,实在不是故意要耍流氓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顾迟迟发现自己完全怪不了骆川,只能讪讪的从柜子里给骆川找出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从门缝里递给了骆川,嘴里还催促道:“快换上!”   等骆川终于换好了,她才磨磨蹭蹭的打开门,但一看到骆川,她就忍不住想起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身材真好...   是那种不小心刷都到会收藏的程度。   顾迟迟回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开始后悔起自己没有多看两眼了。   但她也只是心里想想,真让她在这种时候去撩拨骆川,她却是完全不敢的。   毕竟现在想起他那个侵略感十足的吻,顾迟迟都会觉得腿软。   因为下班回家的时候,顾迟迟心慌意乱,完全忘了买菜这回事了,家里做不了饭,再加上顾迟迟不敢喝骆川在一起待在那个让她心跳腿软的客厅,她便提议出去吃。   虽然H市不像羊城那样繁华,但好歹也是H省的省会城市,虽然这个时间点,国营饭店已经关门了,做各种小生意的人不少,顾迟迟熟门熟路的带着骆川去了她常吃的一家路边摊,叫了两份牛肉面,好歹填饱了肚子。   “好想宣柳姐姐啊!”回去的路上,顾迟迟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怅然的撒娇道,   虽然这个小摊的味道还算不错,但和宣柳的手艺完全没得比,顾迟迟的胃口已经被宣柳投喂的刁钻了,三个月没尝宣柳的菜,她自然十分想念。   “很快就能回去了。”骆川是个随便吃什么都能养活的性子,并不挑嘴,虽然他也认同宣柳的手艺,但最喜欢的还是顾迟迟给他做过的菜,不是顾迟迟做的,对他而言就都一样,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因此他并不像顾迟迟一样感慨,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安慰道。   顾迟迟自然也知道这事强求不来,她也不过是得陇望蜀,随便感慨罢了。   先前骆川不在的时候,她一心扑在骆川身上,虽然也会想起宣柳,但却并不强烈,现在骆川回来了,她便又开始怀念起在新河镇和宣柳她们一起摆摊的日子。   “等回去了,我要去宣柳姐姐家吃三天三夜!”想到自己的培训即将结束,顾迟迟便豪情万丈,叉着腰计划着回去之后的事。   骆川虽然不想她去宣柳家住,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她的兴,只是含笑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过马路的时候,骆川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之后再也没放开。   。。。。。。。。   过了几天,顾迟迟终于完成了在医院的学习,拿到了赤脚医生的合格证书。   回家之后,她高兴极了,抱着骆川不住的蹦蹦跳跳,“哥哥,以后我也有工作啦!”   骆川被她的喜悦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哪怕他觉得自己现在赚的钱完全能够养的起顾迟迟,但她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他自然不会反对。   “迟迟真厉害!”他摸着顾迟迟的头,夸赞道。   被他夸了,顾迟迟只高兴了一会儿。   她知道骆川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好,他的迁就虽然也让她觉得开心,但她却并不满足。   “哥哥,要不我们回家一趟吧?”她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一个缺德的主意。   她取得了新的成绩,当然是要去和家里人分享一下成功的而喜悦啊!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孝顺女儿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骆川明白她的想法,但他只会觉得顾迟迟这样又狡猾又可爱,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在顾迟迟的操持下,两个人打扮的光鲜亮丽,以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形象,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原身得家里走去。 第5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只是来和你们分享一……   何翠芳打开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意气风发、和上一次见面截然不同的顾迟迟。   顾迟迟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及膝长裙,裙摆宽大又飘逸,走动时就像柳枝般轻盈, 翩翩舞动的样子十分清新且惹人注目。   但当她笑眯眯的从自己旁边擦身而过,柔和轻软的裙摆从何翠芳眼前飘过时,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围在腰间还泛着油渍的围裙, 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输了?   她深吸了口气,勉强咽下那种被比下去的不适感,转过身来想要继续对顾迟迟维持自己贤良淑德的后妈范儿,强笑道:“小迟啊, 你怎么想起回家来了, 也不跟何阿姨说一声, 这么仓促的就上门了,何阿姨也没准备什么...”   她话里话外的,都是在用她一惯的软刀子在指责顾迟迟不懂礼数, 要是原身在这里,估计就要被她绕进去然后暴跳如雷了, 但可惜她的对手是顾迟迟。   “没关系的,何阿姨,”顾迟迟冲她虚伪的笑了笑,懒得和她扯太多闲话, 直奔自己今天来这一趟的目的, 冲着何翠芳明目张胆的炫耀道:“我就是通过了医院的考核,等回去之后就有正式的工作了,过来跟何阿姨还有爸爸分享一下我的喜悦而已~”   “至于准备什么的,何阿姨大可不必呢,我记得何阿姨说过家里条件不好了, 恐怕没什么钱来招待我吧?”她看着面色已经微妙的变化的何翠芳,看似诚恳实则扎心的继续道:“毕竟我的爱人刚从羊城回来,给我带了不少好东西,要是何阿姨咬牙给我做了菜,我却看不上,那多可惜啊!”   何翠芳心里那股郁气又升上了胸口。   先前因为顾迟迟来的那一趟,她后来越想越气,还病了一场,这才刚好不久呢,顾迟迟又上门了...   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何翠芳狐疑的看着顾迟迟,觉得她像是故意来给自己气受的,但又觉得她一向蠢笨,不应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既然你从羊城回来,怎么没带点东西回来给我?”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顾学博听见顾迟迟那一番话,眼睛一亮,蹬蹬的跑到骆川面前,手掌前伸,理直气壮的向他讨礼物,“顾迟那个小婊//子都有,我也要!”   他比顾迟迟小一些,今年十二岁,正是蛮不讲理的时候,这段时间以来,又经常听何翠芳再背地里骂顾迟迟,以至于他觉得顾迟迟在这个家里地位就是比他低一等,竟然当着顾迟迟和骆川的面就把何翠芳私底下骂人的话带了出来,还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你说什么?”听见他的话,骆川的眉头皱起,他不动声色的拍了拍顾迟迟的肩,沉声对顾学博反问道。   见他不仅不给自己礼物,竟然还敢反驳自己,顾学博小霸王的脾气瞬间就发了,他嘴里继续不干不净的骂道:“你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还敢还嘴?!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看你和顾迟那个小贱//人就是天生一对,都该去挑大粪扫大街!”   说着还想伸手去打骆川。   一旁的何翠芳听见顾学博骂人,不仅没去阻拦,反而觉得自己的好儿子替自己出了气,她不信顾迟这个乡下老公敢在自己家里和顾学博这个小舅子计较,好整以暇的准备看顾学博收拾这两人。   骆川自己以前经常被骂,顾学博贫乏的骂人词汇对他而言倒没觉得有什么的,但听到别人骂顾迟迟,就算只是半句难听的话,他现在都觉得难以忍受,更不用说顾学博翻来覆去的就是几句“小贱/人、小婊/子”,他听的早就怒火中烧了。   顾学博想打他,他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且他也没什么不能对小孩子动手的概念,站起身来直接一把反扭住顾学博的胳膊,单手将他摁在了地上。   他心里又气,手上的力气就没收着,顾学博从小被顾大勇何翠芳捧着长大,还有原身这个出气筒,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当下就鬼哭狼嚎哭爹喊娘起来,“妈!爸!救命啊!我要被这个乡巴佬打死了!”   这下子何翠芳没有了看热闹的闲情逸致,她脸色大变,冲过去想要将顾学博从骆川的手下解救出来,但骆川根本不带搭理她的,依旧死死压着顾学博不放。   “顾迟你是个死人吗?还不赶紧管好你家的人!”指挥不动骆川,何翠芳没办法之下只能去骂顾迟迟,“你弟弟被他欺负了,你怎么还坐的住!”   顾迟迟不仅坐的住,还当着她的面翘了一个惬意的二郎腿,她掏了掏耳朵,也不理何翠芳,反而娇声对骆川道:“哥哥,好怪哦,我怎么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汪汪大叫?”   “啊!我知道了!”也不等何翠芳反应,顾迟迟自顾自的合掌轻轻拍了拍手,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是不知道哪家没教养的,竟然对着上门的姑爷出言不逊,真是太过分了!”   “何阿姨,你一向通情达理,你说,这种有娘生没娘教的垃圾玩意是不是应该教训教训?”她看着何翠芳,堪称和蔼的笑了笑。   她肤色极白,穿着那样清新淡雅的颜色,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显得小小一团,就像枝头新发的嫩芽,毫无攻击力的样子,这么一笑,甚至比那春花乍绽还要娇嫩诱人。   但看在何翠芳眼里,却觉得她整个人怎么看怎么透露着恶毒。   “小迟,何阿姨知道错了,回头我会好好教学博的,但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你忍心看着他这么受苦吗?”何翠芳明白过来,现在这个顾迟迟性情大变,已经不能像原来那样吓一吓就听话了,现在这个场面,不服输认怂,她是不会放手的。   看着顾学博满脸是泪的样子,何翠芳就觉得心痛如绞,她再不情愿,也只能向顾迟迟低头,恳求道:“你快让骆川放开他吧,我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   顾迟迟轻啧了一声,正想开口,却被吱哇乱叫的顾学博打断了。   “凭什么要给他们道歉!我不!顾迟就是小贱/人!嫁了个乡下人两口子都是贱/人!就该一辈子伺候我,给我当牛做马的!妈你不是经常这么说吗?我才没错,凭什么道歉!”   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嚷嚷着,“妈,你快点喊爸过来,把顾迟和这个乡巴佬赶回他们乡下去吃泥巴,我才不要看到他们!妈!”   闻言,骆川默默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顾学博吃痛,哭的更大声了,没精力在大放厥词。   “哦~原来何阿姨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么说我的吗?”顾迟迟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轻笑了一声,对何翠芳道:“爸爸知道何阿姨说的这些话吗?”   说到这里,顾迟迟忽然收起浮在脸上的笑,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不如我们去找爸爸,问问他怎么看?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呢,要赶我走,也得爸爸点头啊!”   “怎么了,谁要赶你走?”   顾大勇就在这个时候进门的,他站在门厅,正巧听见顾迟迟这句话,于是一边在门边换衣服,一边还想维持住慈父的表象,先温和的问了顾迟迟一句,但等到他转过弯走进客厅,看到顾学博的惨状时,面色也不由得变了变急声道:“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说,怎么对你弟弟动起手了呢?他还小,干嘛和他一般见识?”   ...又来了...   每次只要自己和后妈生那个小兔崽子有矛盾,他都在这套说辞,顾迟迟都快要背下来了。   这熟悉的一幕再一次上演,顾迟迟突然觉得很累,心里有股厌烦的情绪在不断的滋生,想起另一个是空的过去,自己独自面对过太多这样的情况了,让她提不起劲儿来。   她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冷眼看着顾大勇走到顾学博面前嘘寒问暖,听着顾学博大声的控诉着自己的罪行。   等下又是自己面对这三个人的指责,真是,何必呢?   她冷笑了一声,身体后仰,靠在了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发起了神。   但她忘了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面对顾大勇让他放开顾学博的要求,听着他们一家三口对顾迟迟和自己的责骂,骆川却没动,他看了顾迟迟一眼,发现她整个人都沉闷下来,身上带着一种抽离在世界之外的气场,仿佛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和刚出门时鲜活的她截然不同。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急得团团转想将顾学博从自己手里救出来的顾大勇,骆川沉声道:“如果你们管不好孩子,不如我来替你们管教。”   “要你管!”看到亲爹,自觉靠山回来了的顾学博瞬间找回了自信,也不顾自己还在别人手里,梗着脖子大声叫唤道:“你再不给我跪下道歉,我就让我爹把你抓起来,批//斗你!”   他还当这是顾大勇当权那会儿,以为别人还会一听他爹的名字就吓得瑟瑟发抖呢!   顾学博一脸骄傲的看着骆川,等着对方露出害怕的样子,却没想到骆川根本不怕,反而是顾大勇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学博,乱说什么呢!”顾学博当着他的面都这么嚣张,顾大勇大概也能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口出狂言的,如果是以前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他顾大勇的儿子就该被人捧着,但现在...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眼看着就要被人撸掉官位赶出权力中心了,再听到顾学博这么说,心情难免就有些复杂。   “呵,爸爸,这个时候才想起让他闭嘴恐怕晚了,”发现骆川对自己的维护,顾迟迟心里发酸,因此尽管她心里想走的想法已经十分迫切了,但还是开口了,“在家里对姐姐姐夫他都这样嚣张,在外面还不知道为爸爸惹来了多少祸事呢!”   想到这个可能,顾大勇的面色也变得十分凝重,他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对顾学博挥了挥,厉声道:“学博,你老实说,这种话你有没有出去说过?!”   这下子顾学博是真的吓呆了。   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被顾大勇用这种语气对待过?   “爸爸,你不爱我了!你竟然因为顾迟这个赔钱货要打我!”他大哭出声,大声哭嚎道:“我才是你的儿子,以后要顶你位置的是我,我出去说这种话怎么了?我不仅说,还要等以后当上大官,把欺负过我的人都抓起来呢!”   听见他这么说,顾大勇整个人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他这段时间多方运作,想从这个位置上调走,但总是碰壁,以前对他笑脸相迎的那些人纷纷对他不假辞色起来,让他连从哪个方向发力都不知道,毫无头绪。   后来还是有人悄悄告诉他,让他回去问问家里人。   问家里人?   家里的婆娘和孩子知道点啥?   顾大勇原本摸不着头脑,但今天看到顾学博这样一副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准是以前得势的时候何翠芳和顾学博没少借着他的名头出去作威作福!   但这些事顾大勇真的不知道吗?   他其实也清楚,毕竟没有他的默许,何翠芳的胆子怎么会越来越大?   不过是无事发生,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现在他的工作开始不顺,整个人都变得烦躁,又得知顾学博可能没少在外头给他惹事,他心里长期积压起来的憋屈化作怒火,站起身抄起掉在地上的鸡毛掸子就往顾学博身上招呼。   “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出去欺负人!”顾大勇嘴里一边骂着,一边劈头盖脸的就往顾学博身上打去,连骆川都差点被他波及,迫不得已放开了顾学博,站回顾迟迟旁边看着顾学博被打的满屋子乱窜。   何翠芳跟在顾大勇身后想要拦住他,却被盛怒中的顾大勇连带着打了好几下。   也不过是眨眼睛,刚刚还团结一致,指责顾迟迟的两夫妻就反目了,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瞬间分崩离析,打成了一团。   坐在沙发上的顾迟迟没有动弹,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看到精彩的地方,甚至想要鼓鼓掌。   “哥哥,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正防备着顾大勇别失手打到顾迟迟的骆川听见她这么轻声问了一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是不是担心以后他俩的孩子也会这样?骆川心里思考着顾迟迟的脑回路,但嘴里还是不带一丝犹豫的坚定回答道:“不会。”   如果她担心自己不会教孩子也没关系,他可以教,不管孩子怎么样,他都不会对她动手。   孩子...   想起这个词,骆川就觉得心里一阵柔软,他低头看了看顾迟迟,忍不住红了耳根。   顾迟迟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已经拐到了不可知的方向。   她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面,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不管以后他俩走向怎样的结局,至少现在骆川看起来对自己是真心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在这间乱成一团的屋子里,顾迟迟和骆川却不约而同的走起了神,思绪纷纷飘向了不可知的方向。   好在顾大勇跟何翠芳已经打出了真火,正专注的撕扯对骂着,一时之间倒是没人来打扰他们。   顾迟迟走着神,骆川低头静静的看着她,如果不注意周遭的环境,看起来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第5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从今以后,和……   等顾大勇终于从漫长的追逐站中累倒, 回过神来时,对上的就是一脸看热闹表情的顾迟迟。   她坐在沙发上,连衣角都没乱一丝, 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十分惬意的样子。   “...”顾大勇呆滞了一瞬, 才想起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他看着顾迟迟,皱眉不满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哪有你这么做女儿的?”   “那按爸爸的意思...”顾迟迟无辜的睁大眼,惊讶的看着顾大勇, 迟疑道:“我应该和爸爸一起打何阿姨?”   “.......”顾大勇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竟然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他自觉被顾迟迟和骆川这个外人看了笑话, 丢了大脸,因此分外的气不顺, 偏偏骆川人高马大的站在顾迟迟旁边,让他根本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抄起棍子揍她一顿,只能瞪着顾迟迟,企图用言语让她服软。   “你今天LULU要是不认错, 以后休想再上门!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顾大勇笃定顾迟迟会向他低头, 因此格外大声的放着狠话。   ...还有这种好事?   顾迟迟当场从沙发上直起身来,满脸严肃的对顾大勇道:“这话当真?你没骗我?”   “那当然!我顾大勇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你今天要是不认错,我就当没生养过你!”顾大勇还以为她怕了,仰着头骄傲的等着她道歉。   哼,没有娘家撑腰, 看你男人欺不欺负你!他用眼角瞟了骆川一眼,为自己掐住了顾迟迟七寸而得意不已。   “那真是太好了!”顾迟迟激动的用手捶了下掌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着骆川就要往外走,“那我现在就走,出了这个门,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父女情分!”   “不行!”走到一半,顾迟迟觉得就这么走了实在太不保险了,她又退了回来,看着满脸呆滞的顾大勇,正色道:“我们立字据!”   还在做着哄骗她带上顾学博一起发财的美梦的何翠芳和还端着一家之主范儿的顾大勇同时傻了眼。   顾大勇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随口一句威胁的话,竟然被顾迟迟当了真,竟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想要和他断绝关系?   这绝对不行!   回头这事传出去了,他还怎么出去见人?他丢不起这个脸!   “你这个逆女!”顾大勇气的想上去打顾迟迟一顿,偏偏又怕骆川这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人还手,只能烦躁的原地转圈。   “是啊是啊,我是个不孝的逆女,所以赶紧立字据和我一刀两断吧,你好我好大家好!”顾迟迟也没想到,她只是例行过来给何翠芳扎心,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虽然他们这父女亲情已经名存实亡了很久,但说出去顾大勇终究是她的父亲,她是不可能抛开他的,但现在嘛,顾大勇自己提了不要她这个女儿的话,顾迟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最好是能逼着顾大勇签字同意,这样一来,不管以后这个家发生什么,都和她无关了。   因此她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等,当下就坐在了桌子边,撕了两页页日历纸就开始刷刷的写起来。   “小迟啊,你们亲父女有什么隔夜仇呢?”趁着她埋头写字,一旁着急上火的何翠芳终于找到了机会,组织语言劝道:“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现在话赶话的,我知道你只是气你爸,不是真心想和家里断绝关系的,小迟,你先把笔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说...”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顾迟迟直接打断了。   顾迟迟偏头看向急得跺脚的何翠芳,一字一顿道:“不,我就是真心的,我盼这一天很多年了。”   被她这么一句直白到堪称□□的话一堵,何翠芳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毕竟她自己心里清楚,从她改嫁到这个家开始,对这个长相过分漂亮的继女就没少明里暗里的磋磨,顾大勇一开始察觉不对,还会说她两句,但到了后来也装作看不见了,在这种情况下,她更是刻意将顾迟养成自私愚蠢的恶毒性子,盼的就是她一生坎坷不顺。   天知道得知顾迟要嫁给一个乡下人的时候,她心里有多么高兴!   从小,顾迟的亲妈就压她一头,长的比她好,嫁的比她好,将她衬的就像路边的野草。   但原身得亲妈身体不好,在她生病期间,何翠芳仗着同乡的身份,总是出入顾家,在她的刻意勾搭之下,搭上了顾大勇,等人一死就急不可耐的和原来的男人离婚改嫁给了顾大勇。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只要一看到原身那张教亲妈更加美貌的脸,都会觉得气不顺,做出后来的事就不奇怪了。   但现在知道顾迟迟日子越过越好,她却改变了念头,一心想要控制住她吸血补贴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巨大的血包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知道顾迟迟心里对自己又气,于是软了语气,柔声对顾迟迟道:“小迟,何阿姨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心里不高兴,你打何阿姨骂何阿姨都行,但一家人哪里要闹到这种地步?你年龄小,气性大,有什么现在冲着何阿姨来,别这样伤你爸的心啊!”   说着作势就要冲顾迟迟跪下。   她原以为顾迟迟会碍于晚辈的身份阻止她,但顾迟迟只是含笑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专心的写着手里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倒是让她的双膝尴尬的弯在了半空,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等顾迟迟终于写完了手里的东西,她慢条斯理的吹了吹纸面,将墨水吹得半干之后,这才对何翠芳道:“何阿姨误会了而,我对你,对我把都没什么深仇大恨。”   “相反,”她蹙了蹙眉,脸上的表情就像易碎的琉璃,捂着胸口道:“我就是太爱你们了,你们说出的话对我来说才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爸爸说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这实在是伤透了我的心,我也不想爸爸再看着我生气,索性干脆忍着心痛,最后再孝顺爸爸一次。”   说着说着,她还流下了眼泪。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如果她勾起的唇角能没那么明显的话,就更逼真了。   “可是小迟,你真的不要冲动啊,”何翠芳还在做着催死的挣扎,试图让顾迟迟回心转意,“你要想清楚,你没了娘家的话,以后被婆家欺负要怎么办?学博好歹是你的弟弟,以后能给你撑腰的,你都全部不要了吗?”   “噗嗤!”顾迟迟捂着嘴笑了出来,她看了何翠芳一眼,轻蔑的指出她话里的漏洞:“可是学博根本打不过骆川诶!”   何翠芳好话说尽,都无法让顾迟迟回心转意,她只能转过头,求助般的望向顾大勇。   从顾迟迟干脆利落的坐下开始写文书开始,顾大勇就后悔了,但他拉不下脸收回自己说出去的话,只能肃着一张脸,默许了何翠芳服软的行为。   但顾迟迟现在软硬不吃...   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在不丢脸的情况下让顾迟迟放弃断绝父女关系的想法。   顾大勇再怎么不济,也是当过领导的人,自然能看出来顾迟迟和她那份小生意的奇货可居,如果是他当权的时候,他自然看不上,但眼看着家里就要日落西山,他也想抓住顾迟迟这条路子为自己搏一搏。   但现在眼看着就要搞砸了。   这一刻,顾大勇真正慌了。   他重新审视起这个离开家三年多的女儿,才发现她和过去有了极大的不同。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尊敬,没有惧怕,只有厌烦,倒是很像她母亲最后那段时光知道自己跟翠芳的事时看他的眼神。   想到这里,顾大勇有一瞬间的恍惚。   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巨大的屈辱和愤怒。   她凭什么用那种看垃圾的眼光看自己?   自己可是她的父亲!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这种被人蔑视的感觉再次让顾大勇回忆起当初被妻子冷眼看着的感受,让他无法在保持淡定。   “好,签就签!”心中的气恼让顾大勇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去,拿起顾迟迟用过的那只英雄牌钢笔没,刷刷的在她签好字的纸面旁边签下自己的大名。   签完之后,他用力将笔往顾迟迟面前一拍,咬牙切齿道:“现在滚出去!以后出去别说是我顾大勇的女儿!”   顾迟迟并没有像顾大勇期待的那样露出后悔的表情,她甚至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将被顾大勇拍飞的笔盖捡起来合上,仰头对他灿烂的笑了笑,道:“好的,顾先生,以后我不会再来,也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以后别来找我。”   趁着她说话的功夫,骆川默不作声的将签了两个人名字的两份文书整理好,并收好了属于顾迟迟的那份。   见心心念念多年的事情就这么近乎儿戏的解决了,简直顺利的不像话。顾迟迟心里也有一种荒唐的感觉,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和前世遗憾终于圆满的喜悦。   从此以后,不管是原身还是她,都和那个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家没了瓜葛。   她站起身来,挽着骆川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冲傻在当场的顾大勇和何翠芳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顾先生,再见。” 第5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以后还敢不……   走出楼道, 重新看到日光的那一瞬间,顾迟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可能有些草率,甚至是将前世自身的遭遇代入到顾迟这个书里的人物身上, 但她却并不后悔。   虽然何翠芳和顾大勇看起来好像对她还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对原身得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原身得悲剧, 源于她被养歪了的性格,这两人起码要占一半的责任。   总不能她占了别人的身体,却又对别人曾经遭遇过的苦难视若无睹吧?   她既然继承了顾迟的身体,那也有义务替她将曾经受过的苦讨回公道, 自然也会替顾迟补偿她亏欠过的人。   毕竟顾迟这个人, 就算再怎么坏, 再怎么对不起这本书里所有的人物,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想到这里,顾迟迟轻轻的吐出一口郁气, 偏过头去看走在她旁边的而骆川。   好像...顾迟最对不起的,就是旁边这个人吧...   给他带绿帽子, 抛弃他跑掉,让他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好像都是顾迟做出来的...   刚刚在心里立了一堆宏愿的顾迟迟有些赫然,看着骆川坚毅的侧脸, 有了一丝丝的心虚。   还好还好, 她穿过来之后没做什么对不起骆川的事,甚至对他寻寒问暖、掏心掏肺。   回忆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经过自带滤镜的美化之后,顾迟迟觉得自己做的还算不错,心里又有了自信, 连沉重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骆川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但却敏锐的察觉了她心情的变化,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将脚步放缓给,免得思考中的顾迟迟跟不上。   “哥哥,你说我今天做的会不会有点过分?”顾迟迟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骆川的意见,因为这决定了她之后针对顾大勇一家的计划。   如果骆川认为她做的好,那她就放开手脚去做;   如果骆川流露出一点点的不赞同...那她就背着他搞事!   对于自己阳奉阴违的想法,顾迟迟难得有些心虚,她觑了骆川一眼,没发现他脸色有什么不对,这才竖起耳朵准备听他怎么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骆川低头看了她一眼,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温声道:“只要你觉得不后悔,那么你做什么都不必顾忌我的意见。”   因为喜欢你,所以可以包容你的一切。   你只要自由自在的活着就行了,不用有那么多的负担。   这些话,骆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浓烈的感情已经无法掩藏,无不从他的眼角眉梢溢出,被顾迟迟看的清清楚楚。   “哥哥,你真好。”   顾迟迟愣愣的看着他,差点将他盯的不自在,这才开口轻轻的说了句。   如果这不是大街上,那她恐怕已经扑进骆川的怀里了。   虽然她没这么做,但她盯着骆川的眼神在直白的向他发出邀请。   对上她堪称露骨的眼神,骆川的脚步顿了顿,他抿着唇没说什么,只有喉结快速的动了动,浑身的肌肉乍然紧绷又很快放松,然后脚下的步子再不复从容,在不知不觉就加快的频率。   他的变化自然逃不出顾迟迟的眼睛,她发出一串笑声,猛的窜到骆川身后,招呼也不大一声的跳到了他的背上。   在她动作发起的那一刻,骆川就有了预感,在她跳上来的时候配合的微微下蹲,稳稳接住了她。   “哈哈哈哈哈~”顾迟迟笑的十分开怀,笑完之后,她仗着这是大街上,骆川不能对她怎么样,于是放肆的凑到骆川耳边,让呼吸似有若无的喷在他的耳垂上,用气声道:“哥哥真厉害。”   然后她就看着骆川耳朵背后的鸡皮疙瘩起了一片,整个耳朵瞬间红透了。   顾迟迟纳罕的咦了一声,对骆川潜藏着的含羞反应起了极大的兴趣。   她还想凑过去逗逗骆川,却被骆川沉声阻止了,“迟迟,别闹!”   他现在不仅仅是耳朵发红,连小麦色的脸都红成一片,只要别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害羞,根本瞒都瞒不住。   但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呵斥顾迟迟,看起来就十分反差萌。   顾迟迟以前就不怕他,更不用说现在了。   她眼珠子一转,唇角勾起坏笑,双手自然的绕过骆川的胳膊,将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下子骆川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现在这个姿势,和他做过的那个梦未免有些太像了...   但和梦里不同的是,他迈步往前走到而时候,顾迟迟柔软的身体就会不断的触碰到他的后背,让他整个后背僵硬成一片 ,还有梦里没有过的,从她身传来的一阵子似有若无的清香。   “哥哥,你不要跑的这么快呀~”发现骆川的慌乱,顾迟迟更加大胆,她整个人贴在骆川背后,再次故技重施,凑在他耳边娇声抱怨道:“人家颠的慌~”   好在现在他们已经快要到家了,时间又是下午上班的时候,这段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不然骆川真的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脚步飞快的往家里走,几乎都要跑起来了。   他的迫切已经快要凝成实质,压的顾迟迟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顾迟迟才有了一点后悔。   好像撩的太过分了,等下回家,会被酿酿酱酱吧?   顾迟迟咬着唇,脸上的表情变得纠结,动作也变得安分起来,不敢再乱动,生怕给骆川这座着火的房子在火上浇油。   越是接近家门,骆川身上就越是气势旺盛,顾迟迟就越是害怕。   几乎是粗暴的踹开房门,骆川背着她风一样的卷进里屋,近乎粗暴的将人扔在了床上,大山般沉重的阴影半压在了顾迟迟身上。   顾迟迟在天旋地转中,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骆川单手摁住了双手手腕,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他将压抑了一路的情绪一股脑的宣泄出来,动作激烈到顾迟迟觉得恐怖,她无神的瞪大了双眼,感受着骆川的攻城掠地,被吻到大脑缺氧,半天缓不过来。   “还敢不敢乱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骆川终于从这个漫长的吻中获得了短暂的满足,他半撑起身体,盯着顾迟迟的眼睛问道。   顾迟迟这才中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她眼神飘忽的看着骆川唇角,本就红透的脸上再次发烫。   拉...拉丝了...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那什么了吧!   顾迟迟小声的尖叫了一声,想伸手捂住脸,但她的手腕还被骆川掌控着,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偏过头,试图避开这对于她来说太过刺激的场面。   骆川本来没有发现,但两人本就凑的极近,顾迟迟这么一动,他的视线便也顺着看过去,待发现这让人血脉偾张的一幕,他轻笑了一声,看着顾迟迟的眼神变得分外的危险。   “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   他凑近顾迟迟,从她天生上翘的唇角开始,一点点的吻过去。   对于这种事,他拥有顾迟迟望尘莫及的天赋,从第一次只知道索取,到现在开始掌握其中的技巧,也不过是第二次而已,但已经足够让顾迟迟这个经验几乎为零的人血气翻涌、不可自抑了。   要不是骆川最后控制住了自己,恐怕已经被吻到神志不清的顾迟迟就会别彻底的吃干抹净。   就算是这样,在骆川放开她独自去厕所冲凉的时候,她也依旧沉浸在那种被彻底掌控的感觉中,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等骆川出来的时候,她还愣愣的抱着被子半坐在床上,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骆川看的好笑,走过去抱小孩似的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问道:“迟迟,你真的想好了吗?”   如果没有想好,就不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我,我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经过这么两次浅尝辄止的交流,他已经察觉到了顾迟迟的生涩,明白之前关于她的所有传言都是添油加醋,他的迟迟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他倒不至于会因为虚无缥缈的那些讲究而庆幸,更多的是希望顾迟迟是发自真心的接纳他,希望她能从这种事上获得快乐,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满足。   听到他的声音,顾迟迟才从先前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中醒过来,她的魂魄刚一落地,就听见骆川这么直白的问话,整个人羞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再看他的脸。   但他刚刚才洗完澡,身上清新的水汽和皂角的香气依旧萦绕在身周,她一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让人心安的熟悉味道,但这股味道现在十分安稳,和先前侵略性十足的样子截然不同。   顾迟迟在他身上蹭了蹭,她还没准备好回答骆川这个话题,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岔开这个话题的,但不知怎的,骆川没穿衣服的样子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脑子一抽,就直接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哥哥还是不穿衣服的的时候比较好看,” 第6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人不好色,与……   满室寂静。   “呵, ”骆川直接低笑出声,他伸手将顾迟迟从自己怀里薅起来,看着她红透的脸, 戏谑的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而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的顾迟迟现在只想立刻买票逃离这个星期。   她紧紧的闭着眼, 根本不敢去看骆川的表情, 一副自暴自弃,任人宰割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哥哥,你要觉得是, 那就是吧。”   她想解释的, 但思来想去, 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馋骆川的身子。   想明白这点,顾迟迟睁开了眼睛, 她直勾勾的盯着骆川胸口那一小片被发梢上滴下来的水打湿的的衣服,悄悄的咽了口口水, “哥哥,难道你不觉得我说的很对吗?”   人不好色的话,和草履虫何异?   面对骆川这种会被叫做男菩萨的身材,她能把持住, 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她经受不住这个妖精的诱惑, 应该没人会怪她的吧?   反正她自己不会怪自己!   顾迟迟一扫先前怂怂的样子,格外理直气壮的看着骆川,连原本塌下去的腰板都挺直了。   骆川还没脸皮厚到那种程度,能面不改色的肯定她的话,只能以手掩唇, 轻咳了一声,偏过头去看着墙面,用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他回答不了顾迟迟的问题,顾迟迟自然也不用回答他的问题,在她心里,两个人算是扯平了。   顾迟迟轻松的从床上跳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在刚刚的混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掉了,她横了骆川一眼,嘴里嘀咕道:“都怪你!”   然后光着脚在地上跳来跳去的找鞋穿。   被她含嗔带怒的这么一看,骆川又有一种自己被撩拨了的错觉,他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认下了她的指控,老老实实的替她将鞋子找出来,又弯下腰给她穿上。   她的脚小巧白皙,哪怕在下乡了三年,依旧精致的一点疤痕都看不见,泛着瓷白的光泽,完美的仿佛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他握着顾迟迟的脚踝,小麦色的粗糙手掌和顾迟迟纤细精致的脚形成鲜明的对比。   粗与细,黑与白,就这么直愣愣的刺进两人的眼球。   顾迟迟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莫名的色气,她不自在的将脚轻轻的往回抽了抽,却没抽动。   “哥哥,我...我自己来...”她声音细细的开口,阻止的话绕在舌尖,说出口却变得弱气起来。   骆川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危险暗流,但他什么也没说,为她穿上鞋子就站了起来。   “好了。”顾迟迟低着头不敢看他,骆川只能看到她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在被汗濡湿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看着那一小片耀目的白,他就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他伸手轻轻的拨动她颈后的乱发,想将那片皮肤彻底挡住。   他的手指滚烫,不小心触碰到顾迟迟出了一些汗后变得微凉的皮肤,明显的温差让顾迟迟敏感的缩了缩脖子,猛地站了起来,尬笑道:“哈哈哈哈,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哥哥我们出去吧,屋里好闷啊!”   说着还做作的用手扇了扇风,一副真的很热的样子。   她心虚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让骆川看的好笑,他摸了摸顾迟迟的头,长腿一迈就往外走。   顾迟迟只是随便扯了一个借口想要逃出屋子,在那种密封的环境里,面对着骆川,他的身体,他的味道,他的声音,无一都在诱她犯罪,她总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会在迷糊中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这才迫不及待的想出去。   但等真的出了屋子,被带着热气的风一吹,她被情潮冲昏的头脑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想起马上要离开H市的事来。   她的学习结束,骆川也回来了,又解决了原身父母的事,正是搬家离开这里的好时机。   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时间,以顾迟迟不肯委屈自己的性子,积累下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收拾起来很费了一番功夫。   和房东说好退租的时间,顾迟迟又让安医生来家里挑了一些能用的东西带走,剩下的就送给了左邻右舍,等都安排好了,便和骆川一起坐车回了新河镇。   尽管和H市相比,新河镇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但在顾迟迟心里,已经将这个地方当成了家,离开这么久,顾迟迟对这个小小的地方十分怀念,大巴车快到的时候,她就忍不住频频的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有种回家的期待感。   等到了地方,她拎起李香兰给她做的小包就往外冲,连骆川都顾不上了。   看着她连蹦带跳的欢快背影,骆川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觉的去将属于顾迟迟的大包小包行李提了出来,大步流星的跟在她身后。   然而顾迟迟却没往自己家走,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往宣柳家跑去。   三个月没吃到宣柳姐姐做的菜了,可想死她了!   骆川没办法,只能先回自己家将东西放下,等了一会儿发现她还没回来,他只好出门去办自己的事,打算等办完之后再去找她。   如他所想,顾迟迟确实在宣柳那里待的乐不思蜀。   顾迟迟到宣柳家的时候,她和李香兰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活,完全没注意到顾迟迟,顾迟迟在厨房的门边探头探脑,发现她们在忙之后,她玩心大起,突然跳出来大笑着喊道:“宣柳姐姐!香兰姐姐!我回来啦!”   那两人被她吓了一跳,李香兰更是吓的差点将手里的菜刀扔掉,等发现是她之后,宣柳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的大口喘了两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找人捎个口信?”她惊喜的上前抱住顾迟迟,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她面色红润,精神状态极好,甚至看不出才经历了长途奔波,这才放下心来,嗔道:“这么突然跳出来,魂都差点被你吓掉!”   顾迟迟顺势赖在她怀里,和香香软软的小姐姐贴贴,等腻歪够了,这才直起身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将自己在H市发生的事粗略的和宣柳说了。   “你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听到顾迟迟用轻快的语气说出这件事,宣柳有一瞬间的怔忪,她也拉了一个小马扎坐在顾迟迟旁边,摸着她软的黑发轻声道“迟迟,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吗?”   毕竟这么一件堪称大逆不道的事,如果不是彻底撕破脸皮,这个年代很少会有人做出这种选择。   就像骆川和骆老二一家,骆老二害死了骆老爷子之后,骆川也是在成年之后才发了狠和对方断绝关系的,就算是这样,马文秀也依旧以他的二婶自居,经常跑去撑着长辈的款儿教训他。   顾迟迟这种情况,宣柳知道她的经历,也尊重她的选择,并觉得她做的没错,但不代表别人会理解她,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不管事实如何,顾迟迟都难保不会被人非议。   想到这里,宣柳神色变得十分复杂,若是可以,她也很想像顾迟迟那样,和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后悔什么?”顾迟迟纳闷的看了宣柳一眼,一时间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于是她想了想,以为宣柳是担心她一时冲动,怕她以后还对那家人旧情未了,于是她笑着宽慰宣柳道:“怎么会后悔呢?宣柳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想这么做想了多久!现在办成了,我不知道多开心呢!”   “那你以后不会想念亲人吗?毕竟...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听到这里,李香兰也忍不住插嘴,她是这个年代土著思维,倒并没有指责顾迟迟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而已。   顾迟迟知道她没有恶意,于是一手一个,拉着她和宣柳的手,三双肤色各异的手交握在一起,看起来竟然分外的和谐。   “我才不担心没有亲人呢!我有宣柳姐姐和香兰姐姐疼我,根本不需要他那敷衍的父爱!”望着宣柳和李香兰,顾迟迟放软了语气,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她的认真,“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装聋作哑,那现在也不必再来装什么父女情深,我看到就恶心!他和他那一家子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有两个姐姐就够了!”她蹭了蹭宣柳的胳膊,抬头冲两人笑的眉眼弯弯,笑容里看不到一丝阴霾。   “你想好了就行,”宣柳将手从她的掌中抽出来,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怎么只要两个姐姐吗?骆川呢,你就这么不要啦?”   顾迟迟脸色一红,空落落的手局促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宣柳姐姐就知道笑话我!”   说起这个,宣柳才想起她在这里坐了半天,都没看到骆川的影子,于是随口问道:“对了,骆川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听到这句话,顾迟迟往身后一看,才发现骆川并没有跟上来。   但一想到自己那一大堆行李,顾迟迟瞬间就汗颜了。   她好像,似乎,大概是把骆川给忘在了身后。   “哎,这小年轻谈恋爱啊,就是半刻也离不开对方,”宣柳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正想笑话她呢,就看到院子外走进来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这下子她笑的更开心了,朝顾迟迟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身后,“看吧,才在我这里待了一会儿呢,就来接了!”   顾迟迟回过头,看到逆光走进来的骆川,她脸上不自觉的就挂上了笑容,“哥哥,你来啦?” 第6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我吃好了”……   骆川走进屋子之后, 先冲宣柳和李香兰点了点头,才走到顾迟迟旁边,低头问道:“怎么还不回家?”   “我想和宣柳姐姐多待一会儿。”顾迟迟嘟了嘟嘴, 小声道解释了一句。   她团成小小一团团,坐在小马扎上没动, 仰头看着骆川, 骆川只觉得这样的她格外乖巧可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站在一旁的宣柳却突然一个激灵。   明明他俩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但看在宣柳眼里, 却觉得空气莫名变得粘稠起来, 泛着甜滋滋的味道。   迟迟这是彻底沦陷了啊!   看看这对视的眼神, 她一个结了婚的都受不了!   她搓着手臂上被肉麻起来的鸡皮疙瘩,看着顾迟迟和骆川相处的情状,不知怎的, 想起了几个月没见的何磐。   ...也不知道何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她眼神望着虚空,心里那股想要给何磐写信的愿望越发强烈了。   顾迟迟也被骆川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热,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身旁半米开外,连姿势都是克制而有礼的,但顾迟迟的心跳就是不可自抑的加速, 在她胸腔砰砰直跳。   她不自在的撩了一下头发, 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但又在骆川的眼神下慌乱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宣柳姐姐,既然川哥来接我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顾迟迟又想祭出逃避大法, 连在宣柳家蹭饭的想法都被抛在了脑后。   骆川自然无有无可,他倒是更喜欢会自己家和顾迟迟独处,因此听见顾迟迟的话,他冲宣柳点点头,转身就想往外走。   但宣柳怎么可能允许她就这么走了?   她拉住顾迟迟的手,满脸都是不高兴,“迟迟,你刚回来,我不给你接风洗尘说的过去吗?你就这么走了,让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想?”   被她这么一说,顾迟迟也觉得自己的刚刚冲动告辞的做法有些伤宣柳的心了,于是只能再次冲着她撒娇道歉,同意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宣柳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为她整治一桌好菜出来,她像往常一样,抓了一把瓜子给顾迟迟,将她安顿在灶台边,然后才发现自己不好指挥骆川,一时之间表情便有些尴尬。   骆川看出了她们小姐妹之间有话要讲,便主动的承担起了杀鸡宰鱼的重任,一个人出去蹲在院子的水龙头下默默的干起活来。   等他出去了,宣柳的眼神在院子里的骆川和顾迟迟之间来回了几次,然后抿着唇冲顾迟迟笑了笑,满脸都是捉狭,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顾迟迟却看懂了她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被灶火熏的还是怎样,脸上红扑扑的,“宣柳姐姐!不许笑话我!”   “好好好,不笑话你,”宣柳宠溺的顺着她说了句,然后看着顾迟迟,故意大大的叹了口气,“宣柳姐姐我啊,就是看到你们夫妻俩和和美美的,想起自己罢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何大哥呢~”   虽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但顾迟迟也清楚,她和何磐刚一结婚就分开这么久,且连下一次见面在何时都不知道,就算宣柳再坚强,也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女人,自己和骆川这么在人家面前晃荡,好像确实不太人道...   “宣柳姐姐,你别担心,你和姐夫很快就能见面了。”顾迟迟绞尽脑汁,开始回忆起看过的那本小说的剧情。   但她看的时候本来就是囫囵吞枣,又没看完,只知道后来宣柳跟着随军了,因为想不出来更多的细节,她有些赫然的看着脸上突然绽放出光彩的宣柳,小声道:“总之,宣柳姐姐相信我,姐夫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接你了!”   早知道自己要穿进这本书,就全文背诵了...   顾迟迟有些后悔。   “就会哄我开心!”宣柳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嘴里说着不在意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望着盆里剁好的肉馅发了一会儿呆。   上次何大哥写信过来,倒是确实说了他在申请随军的事,但...宣柳转身看了看顾迟迟和坐在灶前帮忙烧火的李香兰,又觉得自己没办法抛下已经做下的事业和朋友就这么跟着何磐走。   算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宣柳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决定暂时先瞒着顾迟迟这个消息,免得她跟着胡思乱想。   然后她手上加快了动作,在盆里打上了鸡蛋,再加上上适量的淀粉,开始往加热的油锅里用手挤肉丸子。   她手脚麻利、技术高超,就算是这么全凭经验和手感挤出来的丸子也个头圆润,大小均匀,很快就将盆里的肉馅都下了锅,看的顾迟迟叹为观止。   然后等过来的肉丸子被炸至表面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时,宣柳又取来了漏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将锅里炸好的丸子捞进了一大一小两个碗里。   “吃吧,小馋猫!”然后她笑着将小碗递给了顾迟迟,又用漏勺分了几个给李香兰,“香兰你也来试试,趁热吃。”   李香兰倒没觉得她这种区别对待有什么不妥,自己拍了拍手上的灰,直接从漏勺里拿了一个,边吃边点头夸道:“小柳的手艺,那真是没的说!平常要让小柳做这么多硬菜可不容易,我今天还是托了迟迟的福呢!”   “宣柳姐姐疼我,我都知道!”顾迟迟美滋滋的抱着碗,也不吃,反而借花献佛,去拿了一双筷子,先给宣柳夹了一个丸子塞进她的嘴里,“宣柳姐姐先吃!”   然后又塞了一个给李香兰,最后才自己夹了一个吃了。   “外酥里嫩,齿颊留香,宣柳姐姐真厉害!”自家做的菜,宣柳自然不会吝啬用料,因此每个丸子都很扎实,个头比外头卖的大了一圈,顾迟迟塞了一整个丸子到嘴里,直接将两颊撑得鼓起,说话都要口齿不清了。   虽然这菜是自己做的,不过是从顾迟迟手里转了一遍,但她能首先想到自己,也依旧让宣柳觉得心里妥帖,她低头看了看顾迟迟手里只剩下两人丸子的小碗,想了想,又给她添了几个。   “骆川还在外头,你给他拿一份过去。”在顾迟迟吃东西的时候,宣柳就看到她偷偷的往门外看了好几次,她想起第一次让她试菜时候的事,自然不会不懂她的小心思,也不说破,就这么含着笑主动替她创造条件。   找到合适的理由,顾迟迟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窘迫,她端着碗,连筷子都忘了拿,就这么闷着头往外头走。   屋里的宣柳和李香兰对视了一眼,都被她又怂又萌的样子逗笑了,摇了摇头,不再去关注他们小夫妻怎么相处,认真的忙起手上的事。   顾迟迟一出来,骆川就看向她,发现她要往自己这边走,他手上刮鳞的动作顿了顿,提醒道:“迟迟,你别过来,这边脏。”   他刚刚在这里又是杀鸡又是杀鱼的,地上血水鸡毛鱼鳞弄了一地,确实不适合依旧干干净净、穿着小皮鞋连衣裙的顾迟迟过来。   听见他的话,顾迟迟看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碗一眼,又看着他身周那片湿漉漉的地面,满脸都是纠结。   但一想到丸子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最终还是垫着脚尖往骆川身边走,“没事的哥哥,我小心一点就是了。”   看着她这么□□的走法,骆川拿她没办法,又怕她真的摔倒,只能放下手里处理到一半的鱼,主动往她的方向走,“好了,你别动,我过来。”   他身高腿长,两三步就走到了顾迟迟身边,看到她手里端的碗,他便明白她想做什么了,心里不由得酸软成一片。   就是...好像没有筷子?   骆川看了看她空着的另外一只手,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一时间很是为难。   顾迟迟也发现了这一点,对自己的疏忽有些懊恼,但这时候要是再跑回厨房...搞不好又要被宣柳姐姐笑话,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   没办法,她只能用手指拈起一个快要又她半个掌心大的肉丸子,伸向骆川的嘴边,“就...就这么将就下吧,哥哥?”   看着她如葱段般纤长白嫩的手指吃力的夹着堪称巨大的丸子,指尖被烫的发红,骆川的喉结动了动,沉默的低下头凑向她的手指。   丸子太大了,这个姿势他没办法一口吃掉,只能弯着腰,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不可避免的,他的唇会碰到顾迟迟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柔软触感在她的指尖不断的撩拨,让她红着脸不敢去看骆川。   偏偏骆川察觉到了她的害羞,不仅没有停下了,反而变本加厉,湿润的舌尖一点点试探的舔过来,让顾迟迟震惊的瞪向他,“哥哥!你怎么...?”   然后骆川的眼皮微微抬起,看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将她的两根手指含进了嘴里。   顾迟迟:!!!   她想将手指抽回,但骆川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陷在他被烫的发红的唇间,瞬间失去的语言。   她根本没想到骆川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虽然他并没有用力,顾迟迟却被指尖穿来的濡湿酥麻感给刺激的腿脚发软,几乎快要站立不稳,整个身子几乎半靠在了骆川的身上。   等骆川终于将她指尖残留的最后一小块肉丸子吃掉,这才意犹未尽的将她的手指吐出来,甚至在她指尖退出来的时候,还留恋的吻了吻她湿漉漉的手指。   “我吃好了。”他盯着顾迟迟的眼睛,轻声道。   顾迟迟这才如梦方醒,猛的从他怀里直起身来,她想说点什么,但莫名的觉得骆川的话里有话,她根本不敢去接,只能软软的横他一眼,抱着碗转身就往厨房跑。   他真的太过分了!   剩下的肉丸子她要自己一个人吃掉,才不要分给他! 第6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等我回家再……   她脸色通红, 近乎仓皇的逃进厨房,惹的宣柳和李香兰惊讶的的看向她。   宣柳甚至还转过身子朝院子里的骆川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蹲在原地继续刮鳞了, 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这才纳闷的问道:“这是怎么了?送个吃的回来怎么还送的满头大汗?”   顾迟迟自然不可能将刚刚发生的事说出来。   她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 都编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索性破罐破摔,拒绝回答宣柳的问题,自己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冲洗起刚刚被骆川含住的两根手指。   但水越是凉, 就越是能让她回忆起刚刚又湿又热又痒的触感, 脸红的更厉害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过分!   下流!   她在心里愤愤的而指责着骆川, 不管不顾的给他戴上了一堆莫须有的帽子。   就算这样,她也觉得不解气,于是恼羞成怒的转过头对宣柳道:“宣柳姐姐, 今天的饭不要做骆川的份!让他饿着!”   哼!不是说吃好了吗?那等下别吃了!   宣柳不知道刚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顾迟迟这么又羞又恼, 但总归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她懒得去插手,于是顺着顾迟迟的话敷衍道:“好的好的,咱今天做一桌子好吃的, 一口也不给他!谁叫他惹咱们迟迟生气了呢, 总要吃点教训不是?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她这么干脆的同意了,又让顾迟迟犹豫起来。   她躲到窗边,悄悄探头去看在院子阴影里忙碌的骆川,这会儿是下午三点多,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骆川就算在院墙的阴影里,也热的汗水直流,甚至将后背的衣服都沁湿了一大片。   他这么累,不给他饭吃会不会过分了一点?   顾迟迟想到这里,又磨磨蹭蹭的走到宣柳旁边,看着宣柳忙的停不下来,她一时之间找不到机会开口,只能殷勤的替宣柳递碗端盘子。   宣柳不会看不出来她的小九九,但她有心逗她玩,于是一个菜接着一个菜,根本没个停歇的时候,让顾迟迟根本没法开口。   等她菜做的差不多了,又发现顾迟迟脸上的神情越发焦急,她才停了下来,假模假样的擦了擦额头,感叹道:“真是累死我了!”   顾迟迟见机行事,立马掏出小包包里的手帕,踮起脚替她擦汗,一边擦一边讨好的笑道:“宣柳姐姐辛苦了!我都要迫不及待要想吃饭了!”   “就是...川哥也很辛苦,咱们等下还是给他添一碗饭吧?”   等她终于期期艾艾的将憋了很久的话说出口,宣柳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啊你!这就心疼上啦?”宣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宠溺,嘴里还假意抱怨道:“刚刚是谁嚷嚷的要让别人饿肚子的?我听你的还听出错来啦!”   顾迟迟也觉得自己这样出尔反尔不太好,但一想到等下自己三个人在屋里吃香喝辣,骆川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看着咽口水,想想就怪可怜的,她又觉得于心不忍。   “宣柳姐姐~我知道宣柳姐姐最好了~”她只能继续歪缠宣柳,抱着她的腰,亦步亦趋的跟着别人撒着娇。   宣柳被她缠的的没办法,只能拍拍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可以放开我了,不会亏待他的,真是的,缠人!”   她名为抱怨,但实则享受的样子,让李香兰看的想笑。   “你俩真是,”李香兰摇了摇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而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笼统的说了句,“真好。”   宣柳答应她而要求,顾迟迟心愿得偿,正是开心的时候,听见李香兰的话,她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羡慕,对自己刚刚只顾着宣柳忽视对方的行为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她凑过去,一副雨露均沾的样子抱着李香兰的胳膊,脆声道:“我和香兰姐姐也很好,香兰姐姐和宣柳姐姐也很好!我们都是好姐妹!”   被她这么一闹,李香兰心里那点浅浅的孤单也消散的无影无踪,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顾迟迟的笑脸。   三个人在屋里里笑闹的声音一阵阵的穿出来,听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忙碌的骆川耳朵里,便格外的明显。   他抬头看了看厨房窗户里若隐若现的顾迟迟,完全能想象的到她再两个女人之间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吃味。   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出来陪陪他。   但他也只是这么想想,倒不至于真的去打搅她和朋友相处,只能默默的加快手里的动作。   除了顾迟迟,这几个人都是干活麻利的,通力合作之下,很快就做好了一桌子菜。   松鼠桂鱼、宫保鸡丁、老醋烧肉、柴把鸭子、石锅豆腐、苦瓜排骨汤...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桌子上,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让顾迟迟看的馋虫大动。   但她一向懂事,就算面对这么多美食的诱惑,也坚持先替所有人摆好碗筷,这才落座。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几乎已经是顾迟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见的最重要的人了。   看到他们都在,顾迟迟心里便觉得满当当的。   “要是有酒就好了...”她悄悄嘟囔了一句,却正巧被宣柳听见,虽然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不好酒,但宣柳也觉得这样的场面没有酒似乎缺了点什么,于是她去了屋子里,拎出了一瓶女儿红来。   这酒是她特意备了做菜用的,没想到做菜米用上多少,倒是先进了大家的肚子里。   顾迟迟自告奋勇,给几个人都倒上了酒,她自知酒量不行,只给自己倒了浅浅的一点点,却坏心眼的给骆川倒了大半碗。   他最好醉到不省人事才好呢!这样就不会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就算隔了快要两三个小时了,顾迟迟想起先前骆川在院子里的孟浪行径,依旧觉得脸红心跳,她横了骆川一眼,又往他的碗里倒了一点酒。   但她没想到,最先醉的人却是她自己。   前世她的酒量也很不好,但能喝一点点,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具身体的原因,现在竟然沾杯就醉!   但她喝醉了也不闹也不吵,只是双眼放空,嘴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乖乖的坐在座位上,就像小猫舔水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碗底的酒液。   等骆川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完全迷糊了。   “哥哥?你干嘛抢我的碗?”骆川想拿走她手里还剩一点点的酒碗,但她却死死拽着不放,抬起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憋着嘴指责道:“你好过分!”   偏偏她已经醉的双眼模糊,嘴里说着骆川,对着的却是墙角的柜子。   这下子连宣柳和李香兰都看出来她喝醉了。   “迟迟这就醉啦?”宣柳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的酒碗,发现本就只覆盖了碗底一层的酒液还剩一些,她不由得咋舌,为顾迟迟的酒量惊叹不已,“还是先带她回去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骆川也想,但顾迟迟不让啊!   她捞过椅子上骆川脱下来的外套,泄愤般的捶了两下,嘴里还凶巴巴的骂道:“让你欺负我!哼!”   打完了,她又有些心虚似的,将手里的衣服抚平,自己给自己找补道:“哥哥,不是我针对你,你自己反思一下,你最近是不是太过分了?”   站在一旁的骆川看着她这么一连串的动作,差点笑出声来。   “好了迟迟,咱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家了之后我在好好检讨,行吗?”他半蹲下去,对上顾迟迟湿漉漉的眼睛,语气温柔到近乎讨好。   也不知道是他的哪个词说到了顾迟迟的心坎上,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抱起椅子上的衣服,口齿不清的继续说道:“那...那好吧,先..先回家,回家之后慢慢收拾你!”   边说边堪称温柔道拍了拍手里的衣服,心里对骆川今天的言听计从非常满意。   “好好好,你先站稳,都听你的。”骆川连忙扶住脚步踉跄的顾迟迟,让她站稳,这个时候顾迟迟已经醉到眼神涣散,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骆川也急着走,甚至顾不上和宣柳告辞,只能简单的回过头冲宣柳和李香兰点点头,示意自己要走了。   索性他的衣服在顾迟迟手里攥着,除了顾迟迟放在一旁的花布小包,也没什么要拿的。   骆川捞过那个和他身形气质格外不匹配的小包挂在肩上,扶着东倒西歪的顾迟迟就往外走。   一个平时沉稳严肃的八尺大汉,现在竟然看起来像个小媳妇似的。   在场另外两人都憋着笑看着他俩驴唇不对马嘴的交流,等骆川走出门将顾迟迟背在身上之后,才忙不迭的站起来,帮他摆好顾迟迟的姿势。   “路上小心点,别摔了啊!”宣柳看的十分不放心,她怕顾迟迟喝醉了没个轻重,万一从骆川背上摔下来,那她还不知道多心疼,但人家夫妻俩想出,她又实在没有理由跟着去,只能忧心忡忡的看着骆川背着顾迟迟逐渐走远。 第6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万一,她真的……   走到半路的时候, 顾迟迟稍微清醒了一些。   “哥哥?我这是在哪里啊?”   她努力的睁大迷蒙的双眼,但也只能看清骆川颈后的那一小片地方,微微汗湿的小麦色健康肤色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的光泽, 让顾迟迟看的心跳加速,头晕目眩。   随着骆川的步伐变动, 她的视野也跟着忽上忽下、忽远忽近, 有一种坐船般飘忽不定的感觉,让顾迟迟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骆川露在外面的皮肤,却被骆川开口的声音阻止了。   “马上就到家了。”发现她醒了,骆川无声的放慢了脚步, 温声答到。   那种让顾迟迟头晕的颠簸感少了一些, 她长舒了口气, 趁骆川不注意,将自己整张脸都贴在了骆川的肩膀上,还轻轻的蹭了蹭, 语气含糊的说了句:“这里,才是我的家~”   听见她这句话, 骆川的脚步顿了顿,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等想明白她的意思,他整颗心都像泡进了温水里,变得又酸又软。   吾心安处是故乡么?   他莫名的懂了顾迟迟的潜台词, 这让他有一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刻进骨血中,永远不放开的冲动。   这一刻,他无比的庆幸,在自己苍凉的一生中,能遇见这样一个她。   骆川停下了脚步, 望着前方的虚空有一会儿没动弹,直到顾迟迟尾音长长的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他才猛的从那股激烈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我也是。”他偏过头,轻声对眼神再次涣散的顾迟迟说了句。   哪怕知道顾迟迟现在还在醉酒状态,很可能醒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他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迟迟,谢谢你。”   谢谢你在当初我那么凶的对待你的时候没有离开我,谢谢你愿意陪我走到现在,也谢谢你,会参与我余生所有的时光。   既然做了我的妻子,那我就不会放开你。   但顾迟迟只是短暂的清醒了一下,很快就再次头脑发晕睡了过去,根本没有听见骆川后面的话。   骆川偏过头,看了一眼她乖巧的睡颜,眼神里有着顾迟迟没见过的复杂情绪。   但他最终也没将顾迟迟叫醒,只是轻轻的将她往上颠了颠,抱住她腿弯的手收紧,让她趴的更稳一些,然后才迈步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没有听见也没关系,骆川想,这只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想法,顾迟迟知不知道,都不影响他的决定。   然而到家之后不久,骆川却看着顾迟迟傻了眼。   先前她喝醉了一直乖乖的,也不怎么闹腾,骆川还以为她就是那种喝了酒老实睡觉的人,谁知道进了家门不久,顾迟迟睁开眼看到熟悉的环境之后,哪怕根本没有清醒,依旧熟练的作了起来。   “呜呜呜哥哥,我想回家~”她半靠在客厅的竹制长椅上,就这么睁着眼睛望着饭桌流泪,一边哭还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这里太穷了呜呜呜,我好可怜,要在这里受苦受累,好想带哥哥回家,住我的大房子啊...”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嫌弃的将长椅上她自己做的奇形怪状的玩偶踢了下去,“这是谁买的啊?怎么这么丑!我要投诉这家店,竟然卖这么丑的玩偶,辣到我的眼睛了,赔钱呜呜呜~”   骆川以为她说的是原身那个家,他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那套房子确实很大,远不是现在他们住的这个小单元房能比的。   看着她哭的凄凄惨惨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让她吃了不少苦,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愧疚,他半蹲到她面前,放柔了声音哄道:“好好好,我们等你酒醒了就坐车回去好不好?”   他只当她还对顾大勇有感情,只是清醒的时候有苦说不出,但喝醉了的时候却憋不住说出心里话,想到她家里的情况,他心里对她的怜惜更甚。   迟迟真是太重感情了....   “哥哥,坐车回不去的。”顾迟迟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穿书以来长期积累的委屈终于在这一次爆发出来,她哭的不能自抑,但发出的动静却不大,只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就让人心疼不已。   虽然她的亲爹确实是个渣男,但她的妈妈却在去世之前替她从渣爹手里争取到了一大份股份,这才让她在长大之后有底气向后妈和亲爹叫板,也能保证她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可以说,她虽然家庭不算幸福,在别的地方却一点委屈也没受过。   因此,在这种神志不清楚的时候,她才会想念她的大床、她的大房子、她花不完的钱,想念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骆川不知道这些,但却被她哭的整颗心皱成一团,他将顾迟迟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那我陪你走回去?没关系的,H市离得不算太远,我们很快就能到。”   “才不是!哥哥你不要乱说!”   顾迟迟抬头瞪了他一眼,但她眼圈红红的,一双本就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泪,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沾湿,看起来实在可怜可爱,这一眼也就毫无威慑力,她自认为凶巴巴的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认真的纠正骆川:“H市的是顾迟的家,不是顾迟迟的家。”   “我不是顾迟,我是顾迟迟。”这一刻,她的表情严肃到甚至看不出是喝醉酒的人。   骆川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她从那次撞到头之后醒来,就一直自称的“顾迟迟”,他还以为那是他娇气的自称,从来都是把她当做顾迟看待,但现在看来,在她心里,这二者竟然是截然不同的吗?   他不懂顾迟迟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和“顾迟”这个身份分割开来,但他现在面对着顾迟迟仿佛没有尽头的眼泪,只想快点哄好她,让她乖乖的去休息。   “好好好,那不是迟迟的家,那迟迟的家在哪里?不管在哪里,我都陪你去好不好?”他只能暂时先对顾迟迟妥协,一边和她说话,一边顺手替她将鞋子脱掉。   “我的家回不去了哥哥,”被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往里屋走,顾迟迟却只顾着抹泪,她看了一眼骆川,突然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怒气,捏着拳头软绵绵而捶了他胸口一下,指责道:“都怪你!要不是为了遇见你,我才不会来到这里!”   骆川皮糙肉厚的,别说顾迟迟喝醉了没力气,就算是顾迟迟清醒的时候全力给他一拳,他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被她这么打了一下,他有些想笑,觉得顾迟迟喝醉的样子格外的可爱,于是随口逗她道:“哦?原来迟迟竟然是天上的七仙女吗?为了帮我这个放牛郎才选择下凡的?”   “也...也差不多吧...”顾迟迟只当他是在夸自己,心里美滋滋的,连那股怒火也消散了不少,她仰着下巴,得意道:“你是书里的纸片人,我是看书的人,就是看你可怜,才会来找你的~”   “噗!”这下子连骆川都忍不住笑出声了,他将顾迟迟放到床上,替她整理好衣服,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旁,含笑刮了下她的鼻子,佯装感慨道:“那真是谢谢迟迟小仙女的,不然我恐怕连老婆都娶不上呢!”   “嗯哼~”舒服的躺在床上,本就神志不清的顾迟迟更加迷糊了,她的上下眼皮不断打着架,已经到了马上就要睡过去的边缘,但还强撑着精神和骆川有问有答,但说出来的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了,她自己却没发现:“是...是啊,你都不知道,顾迟嫁给你没多久就跑了...你一辈子都没老婆,多亏了我没跑...”   话还没说完,她再也撑不住,直接陷入了梦乡。   骆川摇了摇头,心想她果然醉的不轻,竟然说起胡话来,他站起来找了一张薄毯搭在顾迟迟的胸腹见,然而动作见却无意中瞟到了她额头上一小块浅褐色的疤痕。   那是她为了逼何磐娶她,当着全村人的面撞出来的。   但后来她却再也没跟何磐说一句话,似乎对他已经情断义绝,反而性情大变,开始缠着自己;   对曾经骂过不知道多少次、势如水火的宣柳也姐妹相称;   她一改以前轻浮的作风,和以前经常搅和在一起的那群人再没了来往,一心一意的做着他的妻子;   她坚持自己是顾迟迟,对作为“顾迟”时的一切都弃如敝履;   她说自己是看书的人,而他是书里的人物;   ................   这些曾经发生的事一件件走马灯似的在骆川的脑海里不断的重现,在他心里卷起惊涛骇浪,他霍然转头看向顾迟迟恬静的睡颜,一个模糊却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酝酿着,让他有些惊惧,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万一,她真的不是顾迟,而是一个如她所说的,一个和顾迟截然不同的,名叫顾迟迟的人呢?   这一刻,骆川后背的汗毛全部炸起。 第64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我没让哥哥太……   尽管心中澎湃的暗流无声的涌动, 但骆川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他不动声色的将先前被顾迟迟弄乱的客厅收拾好,然后一脸平常的走出了门。   到了何三叔的小院, 蒋麻子他们已经到了,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川哥, 这次带回来的货卖的太好了!”他还没落座, 蒋麻子就殷勤的端了一杯茶过来,要不是骆川一脸抗拒,蒋麻子恐怕要给他捶腿揉肩,“我们还没走出新河镇呢, 原来在咱这儿买过的客人都听到了消息, 一个个的拿着钱就往咱这儿冲, 为了抢货,差点打起来!”   骆川坐在圈椅上,一手撑着头, 不置可否的听着蒋麻子说起卖货的情况。   等蒋麻子口若悬河的说完,骆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很好,大家都辛苦了,这次赚的钱拿三成出来大家分了吧。”   闻言,屋里的人都是一脸喜色。   要知道, 从羊城带过来的这些货哪怕进价不高, 带回来之后地售价也并不便宜,利润十分可观,加上平时他们买卖东西也有进项,骆川这次让他们分的便是额外的奖金,无怪乎大家都很高兴。   看着气氛热络起来, 骆川等了等,见时机差不多了,他抬手做了个安静的姿势,淡淡的开口道:“现在大家伙都看到了,从羊城带货回来这条路子,赚头很大。”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逐渐鼓起来的腰包,何止是赚头很大啊,那简直是暴利!   “但咱们有个问题,新河镇离羊城毕竟路途遥远,像现在这样,每次等着我出任务的时候才去的话,我觉得会错过很多新货,而且,”说到这里,骆川直起的身子,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就像猛虎终于蹲到合适的猎物,只等着发出致命一击,“这样赚钱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慢到他还没办法给他的迟迟更好的生活,慢到他觉得无法忍受!   这下子,连一向唯骆川马首是瞻的蒋麻子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他愣愣的看了眼自己的荷包,喃喃道:“...慢吗?”   他怎么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赚钱容易到经常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屋里和他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但没人再开口质疑,他们知道骆川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他这么讲,必然有他的道理!   他们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兴奋,隐隐的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骆川继续往下说。   而骆川也没让他们失望,他的眼神在每一张暗藏期待的脸上划过,没有一丝停顿,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得派人到羊城去!这样才不会错过每一次赚钱的机会!”   他这个提议简直称得上是大胆!   派人常驻羊城?   在这之前,从来没人这么想过!   但一旦顺着骆川的想法往下走,就会发现这简直是一条铺满金光的道路。   想明白的人都心中火热,期盼的看着骆川,希望他能点到自己的名字。   最后经过综合考虑,还是蒋麻子和李三脱颖而出,被骆川委以重任。   从今天开始,他们两人就需要常驻羊城,将合适的新货定期通过火车发往H市,再由这边的人接货卖出去,这样大大的提高了效率,有利于他们将事业不断做大。   接到这个任务,蒋麻子和李三也兴奋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们郑重的发下誓言:“放心吧川哥,我们一定好好办事,一定会挑选好货给兄弟们寄回来,不会辜负川哥和大家伙的信任!”   他俩的眼光直接关系着这边的生意是否顺利,且几乎所有的流动资金都在他们手里,重要性不言而喻,且这个模式还是第一次尝试,摆在骆川面前的一切都还是为止,但尽管前路茫茫,他却始终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没阻止蒋麻子和李三表决心,只是在他们说完之后点了点头,“你们干活的好坏关系着所有兄弟的前程,别让大家失望。”   闻言,蒋麻子和李三脸上都是一副激动到晕厥的表情,乐呵呵的接受着其他人艳羡的眼神。   敲定了这件事,踏出了计划中关键的一步,骆川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看着开始畅想未来的兄弟们,他短暂的走了一会儿神。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他将建立起以羊城和H市为中心、辐射全省的事业版图,这样才有足够的资格,去娇养家里那朵富贵花。   想到顾迟迟,不可避免的就会想起那个惊人的猜测。   骆川心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在屋子里讨论的间隙,轻声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说,一个人性格大变,有没有可能是...芯子里换了个人?”   他左思右想,也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顾迟迟受伤前后的变化。   听见他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有人试探的问了句:“川哥的意思是...狐大仙上身?”   “说不好,也有可能是黄皮子?”   “可是咱这里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了,我只听我奶奶说过...”   “川哥也没说是咱这里的事吧?万一川哥说的是别处的事呢?对吧川哥?”   ........   听着屋子里七嘴八舌的讨论,但提到的无外乎都是那些东西上身,骆川无奈的而捏了捏眉心,见没有什么新鲜的说法,他听了一会儿,还是挥了挥手让他们散了。   他先前也怀疑过顾迟迟是不是被狐狸精上身了,但...她说话做事一点妖邪的痕迹都没有,也看不出来偏爱吃鸡,因此他很快的排除了这个可能。   他想起几个月前顾迟迟醒来的时候说的自己记不清过去的事,会不会其实事情没有他想的那样复杂,她只是单纯的失忆了这才性情大变?   骆川真实的疑惑了。   。。。。。。。。。。。   而此时被骆川怀疑是狐狸精上身的顾迟迟才刚从醉酒中醒来。   她从床半撑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习惯性的就想喊骆川:“哥哥~我渴了...”   但等了一会也没见到骆川过来,她便知道他出去了,瘪了瘪嘴,摇摇晃晃的自己下床,穿好被骆川整整齐齐放在床边的鞋子,模式着走出门自己找水喝。   好在骆川想到她醒来口渴这个问题,将烧好水的茶壶放在蜂窝煤炉子上温着,顾迟迟出来之后,没费多少劲儿就到了一杯热茶。   端着茶杯,顾迟迟的思绪还有些木木的,她坐在桌边,脑子里有一些记忆的碎片在不断的飘过,但等她想要伸手抓住,却什么痕迹也摸不到。   她总觉得自己喝醉的时候干了什么坏事,但却始终想不起来,因此十分苦恼。   等骆川带着宣柳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呆坐在桌边的侧影。   “迟迟这么快就醒了吗?”宣柳将打包带过来的饭菜放在一边,走过去摸了摸顾迟迟的额头,见她没什么不妥,这才舒了一口气,指着顾迟迟笑道:“这下子知道自己酒量有多差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碰酒!”   知道自己让她担心了,顾迟迟一阵赫然,忍不住抱着宣柳的胳膊撒起娇来:“那都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宣柳姐姐,人家高兴这才没忍住的嘛!”   她醉过之后回家睡到现在,声音便有些低哑,这么亲亲密密的冲人撒娇,就像皮毛顺滑的小猫咪在蹭着主人的小腿,简直让人什么气都消了。   跟着宣柳身后进门的骆川身形一顿,心里就变得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她和宣柳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些...   狐狸精,应该不会喜欢女孩子吧?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腻歪在一起的两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对顾迟迟的猜测告诉宣柳。   他还在犹豫,顾迟迟就已经开口向宣柳问起了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事,“宣柳姐姐,我...喝醉了没发酒疯吧?”   她还是无法忽视自己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决定问清楚自己喝醉之后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还知道问这个,看来是真的知道错了,”宣柳对她的自觉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这才对她道:“喝醉了还算老实,这个我就不骂你了,不然可有的骆川折腾。”   顾迟迟这才转头看向骆川,向他确认道:“哥哥,我到家之后...没让哥哥太辛苦吧?”   见她似乎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事,骆川心里松了口气,并决定瞒下家里发生的事,于是他一脸云淡风轻的对顾迟迟道:“还好,你睡了。”   虽然中间折腾了一大圈,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乖乖睡觉了,他只是没有将话说清楚,应该算不上欺骗她吧?   骆川做出忙碌的样子,手上不断的收拾着东西,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见顾迟迟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她被骗过去了,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并不是什么妖精? 第6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就算是急着吸……   送走宣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顾迟迟和骆川就着她带过来的饭菜热了热,就吃了晚饭。   然后顾迟迟看着自觉去洗碗的骆川发起了愁。   家里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 之前都是骆川主动去睡得客厅的木制长椅,那个时候顾迟迟虽然也于心不忍, 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现在...   明明两个人已经心意相通, 再让他去客厅将就,似乎就有些不太人道了。   顾迟迟看了一眼那张窄窄的木制长椅,想起曾经他蜷缩在这张椅子上,长手长脚无处安放的样子, 就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开口将他赶到客厅睡。   她咬着唇, 半天下不了决心。   背对着她洗碗的骆川却勾起饿了唇角。   她的纠结实在太过明显, 就算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气场让骆川忍不住失笑。   怎么会因为这种事纠结成这样呢?   实在是太可爱了。   同样的的顾迟迟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正因为自己心情愉悦, 她看着骆川宽肩窄腰的背影,走起了神。   他身量高大四肢修长, 比例绝佳,简直就像T台上的男模,并不像有的人因为身高太高而显得头重脚轻笨重不堪,只需要一个背影, 就能吸引顾迟迟的注意力。   哪怕他现在正在洗着碗, 不合身的围裙委委屈屈的系在他的腰上,动作间也透露着一股懒洋洋的、野性而优雅,让顾迟迟看的不知不觉的就红了脸。   好像...自己也不亏?   她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这样一个念头吓了一跳,但人的思绪有时候并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旦这么想, 那曾经被骆川抱在怀里吻到天昏地暗的记忆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塞满整个脑子。   其实...感觉是真的不错...   顾迟迟红着脸想着少儿不宜的事,等骆川洗完碗,擦干净手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哥哥,现在就去困觉吗?”   只想问问她要不要先去洗澡的骆川:???   他难得的默了默,一言难尽的看着顾迟迟,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轻声问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难道真是妖精,急着吸人阳气?   顾迟迟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顿了顿,竟然开始顺着骆川的话继续往下说:“难道哥哥不着急吗?”   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   顾迟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透了。   “不是,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怕哥哥着急!”   她捂着脸,只觉得自己越描越黑,越说越像个急色的变态,于是干脆的住了嘴,看着骆川真诚的道:“总之,哥哥相信我,我现在对你根本没有那种冲动!”   “......”骆川这下彻底的沉默了,他看着顾迟迟,半晌才干巴巴的重复她的话,反问道:“...现在对我没有那种冲动?”   这下子,顾迟迟都快哭出来了,她看着骆川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那哥哥觉得,我应该有那种冲动吗?”   怎么感觉话题越来越危险了?   顾迟迟一个激灵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不敢再去看骆川的表情,低着头怂成一团,“哥哥不说这个了,我要洗漱睡觉了!”   说着也不等骆川回答,埋头就往屋子里冲。   然后破罐破摔的抱着换洗的衣服出来,朝骆川点了点头,“哥哥,我先去洗澡了。”   管他会不会想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顾迟迟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是今晚真的发生点什么,那她一定不会因为骆川是朵娇花就怜惜他的!   骆.不会被怜惜的娇花本花.川:......   听着从厕所不断传来的水声,他难免也心思浮动起来。   他是个成年人,手底下一水的男青年,平时那些人没事的时候就总是畅想着有老婆是何等美妙的滋味,他虽然从不参与这些话题,但也听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更何况两人先前也曾唇舌交融,那种感觉已经飘然到让他浑身战栗,难以想象,若是向她索取更多,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浮动的想法压住,默不作声的去将里屋床上的床单换掉。   但当看着自己无意识的将那套鸳鸯戏水的大红被面换上,整间屋子透着不正经的喜气时,骆川又有些手足无措,他摸了摸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透的耳尖,又走到柜子边,抱出了一套粉色的花开富贵被套,准备在顾迟迟出来之前换掉。   一转身,却看到顾迟迟已经站在了屋门口。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着,空气中流淌着名为尴尬的气氛。   最终还是骆川心理素质更强,他率先偏过头去,一副“这种事实在稀松平常”的模样,走到床边就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行为,只是替换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加快了许多。   “哥哥,干嘛要换掉呢?”顾迟迟伸手压在那套鸳鸯戏水的被套上,抬头冲骆川笑道:“这套都是哥哥的心意,我、很、喜、欢。”   她比葱段更娇嫩、比牛奶更白皙的手指就这么陷在柔软的大红背面上,微微用力的时候,柔嫩的指尖发红,莫名的让骆川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哦。”他低着头一直盯着她那只手,木然的回答了一句,也不偏头看她,就这么抱着被套又往柜子边走。   “哥哥,你这是在害羞吗?”   然而顾迟迟却并不放过他。   她现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甚至已经开始隐隐的期待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见骆川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她往前走了两步,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纤细的手在骆川紧绷的腹肌间轻挑慢捻,甚至隐隐有向下探索的趋势。   “哥哥,我觉得,我现在对你有那种冲动了~”   她直白大胆的话落在骆川耳朵里,对他的冲击不亚于一场小型的爆炸。   完了,这一次,狐狸精真的露出了她的尾巴...   骆川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在顾迟迟的手差点碰到他不可说的地方时,他才一个激灵,猛的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探索,嗓音干涩的说道:“我...还没有洗澡...”   就算是急着吸阳气,狐狸精应该也更喜欢洗干净的人类吧?   在这种时候,骆川心里的想法竟然歪到了堪称诡异的方向。   顾迟迟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被他阻止了,心里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她暗暗的松了口气,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一个旋身坐回了床沿边,强做镇定的对骆川轻笑道:“那哥哥可要快点,我等着哥哥回来哦~”   她一袭白色而及膝睡裙,坐在床上,整个大红色被面都沦为了她的背景,她就像从一片靡艳中看出来的一朵白色花朵,夺人眼球,姝色无双。   气势这个东西,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本就是凭着一股冲动这才做出方才大胆的动作,现在冲动褪去,发热的大脑降温,她才觉得难为情起来。   但事情已经做到了这里,再露出退缩的样子未免有些半途而废,她只能强撑着气势,看着骆川。   只是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   但现在的骆川已经完全陷入了她的节奏里,满脑子都是她,根本看不出顾迟迟的异样。   然而他毕竟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事到临头,自己也有些慌乱,但为了不让顾迟迟看出来,他也强撑着一脸冷淡,拿了换洗衣物也正经的朝顾迟迟点了点头:“好的,你稍等,我等下就回来。”   严肃正经的表情就像两人不是在卧室里为要不要一起睡觉而纠结,而是在商议着什么国家大事似的。   之后他不再看顾迟迟,只是昂首挺胸、英雄就义般走向厕所的位置。   等他出去了,顾迟迟心里那股劲儿立马就泄了,她小声的、长长的哀嚎了一声,整个人瘫在了床上,但一偏过头,又看到大红色的缎面被套上,正在交颈的鸳鸯。   顾迟迟:!!!   她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连退了好几步,不敢去看那红的暧昧的床铺。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换上了这套...   这还是当初骆川和原身结婚的时候,他自己出钱买的为数不多的那几件东西之一。   想到这里,顾迟迟有一种不小心窥见骆川掩藏的心思的一角的感觉,让她不由得呼吸加重、心跳加速,整个人如坠云里,变得轻飘飘的。   她腿脚发软,不知不觉的就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大红背面上绣出来的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   她...和他吗?   她咬着唇,往正在发出急促水声的厕所看了一眼,心里那股原本已经退却的冲动又再次涌了上来,并且不再是昙花一现,变得格外的坚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第6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和有情人,做……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的响起, 弥漫的水汽隔绝出一片小小的天地。   骆川闭着眼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不断的冲刷着自己,只有隐隐绷紧的肌肉暴露出了他的紧张。   想到顾迟迟此刻正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他霍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漫天遍野的暗火熊熊燃烧, 他似乎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被浑身上下迸发的力量冲撞,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虽然心中如同被火灼烧,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准备献祭一般, 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整个空间都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就在他准备关掉水龙头的当口, 却听见门锁发出一声微弱的咔嚓声。   骆川猛的转过头,看到的就是穿着白色连衣裙、赤着脚往里走的顾迟迟。   她面色酡红,走路也偏偏倒倒, 但目光却一直紧锁着骆川。   等她快要走到跟前,骆川才如梦初醒般慌乱的扯了一张干净的浴巾匆忙的围在自己身上, 他背过手去,嗓子干涩的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闻言,顾迟迟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   她柔若无骨的手轻轻的抚上骆川光裸的背脊,沿着他微凸的脊骨上下游走, 一寸寸的摸上他的肩胛骨, 这下子,她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趴在了骆川的身上。   她的手似乎带着电流,让骆川后背上每一个毛孔都发出了快慰的哀嚎,战栗着想要接受她更多的触碰。   骆川受不了这个刺激,他背上线条好看的肌肉怒张着, 诉说着主人的欲望与克制。   他偏过头来看着顾迟迟,察觉到他的目光,顾迟迟抬眼冲他一笑,眼中的水光盈盈欲滴,看起来就像被欺负的人是她一样,但嫣红的嘴唇吐出的确是最大胆直白的话,“干、你、啊~”   似乎觉得只是这么一句话还不够热辣,她就像水妖似的往上攀延,柔韧的身体就像一道水流,在骆川身后流动,他身上还没干透的热水成了最好的润滑剂,让她的动作变得格外顺畅。   她穿的那件轻薄的睡衣沾了水,越发薄透的贴在她的身上,湿漉漉的抱着骆川,两个人之间就隔了这么一层几乎可以忽略的衣服,紧紧相贴。   “迟迟,你喝醉了。”她的动作,她的声音,无一不在让骆川眼中的暗火灼烧的越发激烈,他闭上眼,不去看顾迟迟醉酒后的娇态,轻声提醒道。   他闻到了她身上泛着的酒味,猜到了她在进来之前喝了一点酒。   “哥哥~我没有醉~”顾迟迟娇笑了一声,伸手在他起伏越加剧烈的胸膛前摩挲,随手拨了拨他被刺激的有了反应的红豆,泛着酒气的湿热呼吸喷在了他的肩上。   “我只喝了一点点,”她伸出小拇指,掐了很小一节凑到他的面前,撅着嘴强调道:“就这么一点点,根本就没有醉!”   “那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骆川的眼睛睁开,捉住她仍在作乱的手指,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暗潮汹涌的平静。   为了壮胆,顾迟迟特意在家里找出了一瓶酒,只舔了两口,现在确实说不上是喝醉了,但脑子晕乎乎的,胆子也变得格外的大,听见骆川这么说,若是清醒的她说不好就要转身逃跑,但现在的她只是纳罕的看了骆川一眼,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当然知...知道啊!”她用一种“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看着骆川,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狡黠的得意,“我在,干、哥、哥,嘿嘿嘿~”   说着被骆川捉在手心的指尖还调皮的挠了挠骆川。   轰的一声,骆川心里那座被他苦苦压抑着的火山,爆发了。   他单手捞起顾迟迟,将她一把抵在了墙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她稳去。   顾迟迟惊呼了一声,在慌张中伸出两条纤秾合宜的长腿,紧紧的圈在了骆川的腰上,接着就被骆川掐着腰吻到眼前发黑。   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粗暴中带着温柔,难耐中有着霸道,顾迟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属于身体的掌控权,就像怒海狂涛中一味小鱼,被凶狠的鲨鱼追逐,能感知到的所有存在都来源于他,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喘。   骆川低头看着顾迟迟,她几乎已经浑身湿透,半透明的衣服挂在她身上,微微露出泛着轻粉的身体,一双眼睛失去了焦距,湿漉漉的看着他,就像盛满露水的桃花,摇摇欲坠的待人采撷。   对上她的眼神,骆川的喘息也变得粗重,他一抬手,将刚才关上的水龙头打开,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再次低头用近乎啃噬的力道,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上了她微微红肿的唇。   但真的碰上之后,他又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自己的爪牙,一点点的从她的唇角吻起,厮磨着含住她小巧可爱的唇珠,试探着撬开她的双唇,诱惑她主动吐出红艳艳的舌尖,触碰他的唇。   他满足的喟叹了一声,逐渐的加大了力道,不断的从她那里索取着不曾体验过的滋味。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就已经真诚相对。   顾迟迟睁开眼睛,看着骆川在灯光下仿佛被最顶尖的大师静心雕琢过的身体,她觉得这小小的卫生间似乎变成了一盏巨大的灯笼,而骆川则是这灯笼里唯一的火源,诱惑着她这只飞蛾,她伸出手,神情恍惚的抱住了对方,等待着和她心中的光更紧密的贴合。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洛川眼里,看到的她是什么样子。   原身本就是原书写过最美的女人,在顾迟迟穿来之后,更是用心的保养自己,以至于此时此刻,她散发着几乎令人窒息的美丽。   她全身雪白,身材纤细高挑,骨肉匀亭,瘦而不柴,浑身上下每一根曲线都如同女娲最满意的艺术品,在昏黄的白炽灯下,在这满是水汽的小小淋浴间里,就像自带滤镜的名画,朦胧的光线为她披上一层轻纱,让她既诱人,又圣洁。   看着她失神的模样,骆川眼中暗沉的火焰滋滋燃烧,几乎要将顾迟迟灼成飞灰,彻底融入他的身体里。   爱欲如火,将一切理智和克制焚烧殆尽,天地颠倒,日月痴缠,到后来,顾迟迟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对自我的感知,她的灵魂剥离,被骆川带着,在狂风骤雨中颠簸,三魂七魄,六识五感,七情六欲,全都是他,全只有他。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   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床上。   骆川就像一台发了狂的机器人,设定好的程序完全失控,理性的那一面告诉自己要克制,但感情的那一面却告诉他,不够,不够,完全不够,他心里癫狂的冲动让她想将顾迟迟拆吃入腹,他咬住了她的咽喉,想要撕裂她吃掉她的欲望强烈到无法忽视,却在最后只是用力的落下一个吻。   “迟迟,迟迟!”   他叫着她的名字,看着她沉沦的样子,心中是莫大的满足。   他想起听过的那个外国上帝造人的故事,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捏成...   曾经的他对这个故事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肋骨,长久以来叫嚣嘶吼着空虚的胸腔在这一刻被填满,让他终于有了圆满的感觉。   不管她是仙女也好,是妖精也好,是顾迟也好,是顾迟迟也罢,都是他丢失的那根肋骨,谁也分不开,谁也抢不走!   被他这样索求,顾迟迟的神志就算飞到了九天之外,也要被他拉回这凡尘俗世。   “呜呜呜呜,哥哥,轻点~”   因为过多的刺激,她的大脑陷入了死机中,双手无助的抓着大红色鸳鸯戏水被面,小猫般呜呜咽咽的哭着,细声细气的求着骆川。   这一幕和骆川做过的梦重合,瞬间让他陷入了失控,掐着顾迟迟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更加用力的索取着她的甜美。   .............   当一切结束,顾迟迟累的双眼禁闭,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还是骆川抱着软成一团的她走进淋浴间,耐着性子一点点的给她清理干净。   她的皮肤娇嫩,被骆川留下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极为可怖,哪怕骆川已经尽力放轻了动作,但顾迟迟此刻格外娇气,骆川的手掌心上一点点老茧碰到她,都能让她委委屈屈的哭出声。   “哥哥只会欺负我!”   她踢了骆川一脚,但那腿还能有什么力道?还没碰到骆川,就软绵绵的往下垂,骆川捉住她的脚踝,看着她腿上斑驳的痕迹,心里那股压下去的火又涌了上来。   顾迟迟察觉到他的变化,吓得大惊失色,她瞪圆了眼睛,看着骆川,眼角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哥哥,不行的,不行的,再来我就要死了呜呜呜~”   骆川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发红的膝盖,唇角微微勾起,反问她道:“之前是谁说要干哥哥的?”   现在顾迟迟清醒了,回忆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露骨的话,也觉得悔不当初,但她现在没有力气和骆川斗嘴,双腿无力的挣了挣,发现没办法从骆川的掌中抽回时,她偏过头去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吸了吸鼻子,继续抽抽噎噎的无理取闹:“我不管,反正哥哥不能欺负我!”   骆川轻笑了一声,他得偿所愿,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变得轻松又柔软,和以往截然不同,被顾迟迟这么指责也不见什么异样的神情,反而笑着答应道:“以后不会在别的地方欺负你的。”   那...那种地方呢?也不会吗?   顾迟迟开口想问,但想到他方才的模样,又觉得问了也白问,她娇蛮的哼了一声,用一只手盖住脸,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那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你爱咋咋地吧!我反正是不配合了!   但骆川到底没有那么禽兽,知道彼此都是初次,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给顾迟迟收拾好,又将她抱到了床上,看着她安稳的而睡过去才自己返回厕所冲凉。   第二天顾迟迟醒来的时候,她一动弹,就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言里那句事后必备的话——浑身就像被车轮碾过似的又酸又痛。   这一次,她算是彻底的体验了一番,知道这完全就是一句写实的话,她在心里对自己曾经嘲笑过小言到了歉,然后对骆川这个罪魁祸首疯狂的口诛笔伐。   哼,渣男!   竟然一个人跑了!   她的命好苦嘤嘤嘤,竟然被人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嘤嘤嘤!   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顾迟迟悲从中来,一个人坐在床上哭的超大声,仿佛她真的是被人始乱终弃的小可怜一样。   骆川推门进来的时候,看的就是她一边哭一边坚强的给自己穿衣服的样子。   他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她又怎么了,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迟迟,你...是还有哪里痛吗?”   对于昨晚失控之后差点伤到她的事,他毕竟没有经验,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等天一亮,就起床出去给她买药去了。   等他克服羞耻,终于给医生形容清楚自己要的东西,又在医务站异样的眼光中强撑着镇定买了药回来,却发现顾迟迟一个人在哭,他瞬间就慌了。   听见他的声音,顾迟迟终于从顾影自怜中回过神来,她含着眼泪凶巴巴的横了骆川一眼,声音脆生生的骂了一句:“渣男!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骆川:???   这又是从何说起?   但他现在已经摸清楚了要如何跟生气中的顾迟迟相处,知道顾迟迟不是因为身上不舒服才哭,他松了口气,心里的担忧淡去,变得好气又好笑。   他没去接顾迟迟的话,反而低着头从兜里掏出一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药膏,一边递给顾迟迟,一边淡定的说了句:“这是药,你...是自己擦,还是我帮你擦?”   顾迟迟:!!!   这下子换她傻眼了。   她看一眼如无其事的骆川,又看一眼他手里那管看起来就很不可说的药膏,眼神在这两件事物之间不断的移动,似乎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   等反应过来骆川手里东西的用处,她脸色轰的一声红成了猴子屁股。   “我自己来!”她慌慌张张的半撑起身子,一把抢过骆川手里的药膏,将那个东西背到了身后,红着脸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哥哥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我自己来就行!”   似乎生怕自己动作慢了,骆川就要代替她亲力亲为似的。   她这么慌张,倒是让骆川暂时抛掉刚才买药时候的羞耻感,看着她鲜活的样子,他心里有满足又愉悦,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双手插兜,姿态放松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等顾迟迟偷偷摸摸的拿出那管药膏想要仔细看看时,他却有猛的转过身来,声音带笑的问顾迟迟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这下子顾迟迟被抓了个正着,她恼羞成怒的随手从床上抓起一样东西扔了过去,“哥哥你出去啦!”   骆川眼疾手快,自然不会被她投掷的不明物体砸中,他长臂一伸,随手一捞就将袭击他的东西捞在了手里。   待看清手里的东西之后,他挑了挑眉,沉默的看了顾迟迟一眼,走过去将东西放在了顾迟迟的身边,憋笑道:“迟迟,这种东西下次别乱扔了。”   从他拿到那件东西,顾迟迟就满脸呆滞,一直到他走到他身边,她几乎已经僵硬成一座雕像。   等骆川终于走出门去,她才看着仇人般狠狠的瞪向他放回她手边的东西——一件粉色的内衣。   “嗷!”   她的哀叫声差点传遍整个楼层。   等她终于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收拾穿戴好从屋子里走出来时,骆川正围着那条属于她的围裙准备着早饭。   看到浑身不自在的顾迟迟,他也知道不能在刺激她了,于是什么也没说,将煮好的早餐端到她面前,自己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食髓知味,他现在对顾迟迟的一切都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求,因此一坐下,就拉住了顾迟迟闲着的那只手不放。   但除了握着她的手不放,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顾迟迟经过一晚上非人的消耗,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只想干饭,于是她软绵绵的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端起热粥喝了起来。   等一碗粥下肚,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她一把将自己的手从骆川手里抽了回来,轻哼了一声,嘀咕道:“你是粘人精吗?”   不对,他应该是吸人精气的狐狸精才对!   明明昨晚两个人折腾到一样晚,她今天起来萎靡不振,但他却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熬夜的样子,让顾迟迟觉得不公平到了极点。   一定是他吸了我的精气,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累!   顾迟迟默默的挪了挪位置,试图离骆川远一点。   她不给手拉,骆川心里失落了一瞬,但方法总比困难多,他又趁着顾迟迟不注意,执起她一缕柔顺黑亮的长发,在指尖不断的绕啊绕,就像找到了什么新玩具似的兴致勃勃的玩个不停,一点也没觉得无聊的样子。   两人一个躲一个黏,气氛安谧又美好。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女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请问骆川骆大哥在家吗?”   “我是他朋友的姐姐,找他有点事~” 第6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男人不自爱,……   有外人来了, 骆川恋恋不舍的放开顾迟迟的头发,然后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一脸的沉稳冷漠,熟练的变脸技能让一旁的顾迟迟看的叹为观止。   趁着骆川起身开门的时间, 顾迟迟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见浑身上下没什么不妥, 这才安稳的坐在原地, 等着骆川将人带进来。   “骆大哥,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啊!老早我就说来你家找你了,但我弟偏不让!骆大哥,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 也不知道和不和你的口味?”   那道对顾迟迟而言十分陌生的女声却对骆川十分热络, 一路上不停的问东问西, 虽然骆川没有回答,却让顾迟迟听的分外不爽。   明明骆川和自己住在一个屋子里,对方怎么好像完全没想起她这么一个人似的?全程都在对骆川说话, 说“你”的时候,连个“们”都不加, 难道她顾迟迟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那人还没进来,顾迟迟心里的警报就响了起来,她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等着对方进门。   “呀!嫂子竟然也在吗?我还以为这个时候嫂子还在睡觉呢!”进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圆脸杏眼, 看起来很有福相,她看到顾迟迟却是一脸惊讶的样子,不等顾迟迟反应,她又惊呼了一声,大声道:“哎呀, 我以为嫂子还么起来,所以只带了骆大哥的早餐,这可怎么办呀!嫂子不会怪我吧?”   她杏眼圆睁,一脸不舍的说道:“那嫂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的这份早餐给嫂子吃吧?”   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没有动,显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打算将东西给顾迟迟。   静静的看完她这番表演,顾迟迟差点笑了出来。   “好啊,我不嫌弃的,”她笑眯眯的对对方道,“真是谢谢你了。”   没去管对方大变的脸色,顾迟迟转头朝骆川笑的眉眼弯弯,“哥哥,她是谁呀?人家好心给我送吃的,我怎么能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虽然她笑的和蔼可亲的样子,但骆川却莫名觉得有些危险,他甚至觉得她笑的比之前瞪他的时候还要可怕。   “这是李三的姐姐,李...李二姐?”他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对顾迟迟开口介绍道,但说到一半,又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于是只能不确定的随便猜了一个名字。   “哦,原来是李二姐啊,”顾迟迟自问比茶还没输过谁,她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轻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哥哥做了早饭,我已经吃过了,你带来的东西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听见他俩一问一答,李玉脸上的表情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咬了咬唇,委委屈屈的看了骆川一眼,还是出言纠正道:“骆大哥,我叫李玉。”   才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听起来像路人甲的李二姐!   明明之前跟他说过好几次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他就是记不住呢!   还有这个娇娇怯怯、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懂得顾迟迟,竟然说骆大哥已经给她做了早饭?!   骆大哥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愿意给她这种废物美人洗手作羹汤!   但摆在顾迟迟面前还没收拾好的碗筷、骆川身上还没来得及取下的围裙,无一不在佐证着顾迟迟的话。   发现真相如她所言,李玉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瓶,不是滋味极了。   她好不容易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原本以为能抢在顾迟迟这个女人之前遇见她心目中英雄般的骆大哥,给这个未来会大放异彩的男人温暖,让他心里只有自己,代替顾迟迟成为受人艳羡的骆太太,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两人结婚之后了。   李玉想起前世骆川还不曾发迹的时候听过自家弟弟的抱怨,知道他刚结婚的时候和顾迟迟那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关系并不好,她便打起了挖墙脚的主意,无数次在骆川面前表白心意,让他们所有的兄弟都知道自己对骆川情根深种,从而避开了前世所嫁非人的命运。   她知道骆川前半辈子孤苦伶仃,对亲情极其渴望,于是指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只等着用自己的绕指柔感化骆川这个百炼钢,就能成功的取代顾迟迟,不费吹灰之力的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现在谁能告诉她,原本以为并不亲近的两口子,为什么能坐在一桌吃饭?   据说这个时候十分厌烦妖艳轻浮的顾迟迟的骆川,又是为什么竟然会早起为她做早餐?   这一刻,李玉感觉自己的记忆发生了一瞬间的错乱,好像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让她隐隐产生了一股恐慌,仓皇的想要压倒顾迟迟的气焰。   “嫂子,你怎么可以让骆大哥做早餐呢?”她满脸不赞同,甚至怜惜的看了骆川一眼,轻声道:“骆大哥的手有着更重要而左右,不是为了来做这些琐碎小事的。”   顾迟迟敏锐的察觉到了李玉的不对劲,她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又抬起自己白如瓷、嫩如葱的手端详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看着骆川,娇声娇气的问道:“哥哥,那你觉得我这双手是生来为了做这些琐碎小事的吗?”   她既然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就全然失去了和她对线而兴致,只想看看骆川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应对,如果他做的不对,那就...呵呵。   被顾迟迟这么看着,骆川突然福至心灵,也不知道哪里爆发的求生欲,让他珍惜的握住她而手,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反而偏过头对李玉道:“李二姐,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如果没有,还是回家去吧,别在这里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李玉:???   我挑拨你们夫妻关系?   骆川你清醒一点啊!   你可是未来叱咤风云的骆总!   为什么要被这个女人支使的团团转!   你都不嫌丢人的吗?!   李玉郁闷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她恨铁不成钢的对骆川道:“骆大哥,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拿捏住!你的事业心在哪里!”   “可是,李二姐,”明明李玉已经强调过了自己的名字,但顾迟迟还是跟着骆川叫她李二姐,她看着对方,一脸纳闷的提醒道:“可是你也是女人啊!”   被她这么一呛,李玉想好的慷慨陈词再也说不下去,但她仍然不死心,依旧一脸倔强的看着骆川,满含希冀而等待着他认同自己。   但骆川已经被她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搞得极不耐烦了。   在他的视角里,自己正在和老婆卿卿我我,突然跑出来一个不算陌生但也完全称不上熟悉的女人,对着他的迟迟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又开始对着他指手画脚。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二姐,你说的很有道理,”看着对方瞬间亮起来的目光,骆川残忍的说出了下一句:“可是我不想听,我和迟迟怎么相处那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要是太闲,不如替你弟弟多纳几双鞋底带去羊城穿,别来我家没事找事!”   “噗!”听见骆川这么说,正在喝水的顾迟迟差点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她接过骆川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对满脸呆滞的李玉道:“别管我,你继续,你继续~”   要不是她百分百确定骆川是个书里的土著纸片人,她都要以为骆川是穿书来的了,简直是,简直是太会怼人了!   看着骆川主动从自己这里接过怼绿茶的重任,顾迟迟开始悠闲的围观起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   和她悠哉游哉的心态不同,身处“战场”中的李玉却几乎惊呆了。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骆川,怎么也想不通,在她记忆里那个看起来冷淡到冷漠却有着热心肠的骆总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明当初她远嫁出去,所遇非人,被迫离婚回家的时候,是他听李三说起自己的事,带着人去替自己讨回公道的啊!   她还记得在她被那个男人骂的狼狈不堪只知道痛哭的时候,是他脱下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还将自己扶起来的...为什么现在他竟然会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留?   “骆大哥,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李玉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这下子她也不装什么温柔贤淑了,气急败坏的看着顾迟迟,脸色扭曲的骂道:“我知道了,是你!是你这个狐狸精让骆大哥性情大变的!”   唯有这个和前世记忆有了一点偏差的顾迟迟,才能解释骆川的所有改变!   她本能的不相信骆川会对她这么冷漠,于是千方百计的找起了理由。   被她这么指着骂,顾迟迟还没怎么样呢,骆川先受不了了。   他一个跨步挡在顾迟迟面前,一把拂开李玉的手指,疾言厉色的道:“李二姐!你最好对迟迟尊重一点!我敬你是李三的姐姐,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打女人!”   就算顾迟迟是真的狐狸精又如何?   他骆川乐意捧着宠着,和她这个外人有什么相干?   她哪里来的立场对迟迟指手画脚?!   怕不是失心疯了!   看着顾迟迟别人指责,他心里怒火翻涌,完全不顾对方是兄弟的家人,近乎撕破脸般,对已经惊呆的李玉道:“你最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逼我动手赶人!”   只是听说他脾气暴躁,却从没见识过的李玉呆愣愣而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在骆川即将失去最后的耐心动手将人提溜出去时,她才捂着脸痛哭失声,口齿不清的对骆川喊道:“骆大哥,我知道你现在都是被这个妖精勾住迷了心,等以后你就会知道我的好的,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的对你,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说着就哭着跑出去了。   看完整场戏的顾迟迟:WOW!   她清了清嗓子,对仿佛一头发怒的猛虎正在原地打转的骆川娇滴滴的道:“骆大哥,你一定是被这个妖精迷了心,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到时候可别后悔啊~”   她将刚刚李玉说过的话添油加醋,当着骆川的面又学了一遍,将嘲讽效果拉满,让一旁正在满心郁卒的骆川听的心里打鼓。   “迟迟,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对这些事,骆川一向十分迟钝,在顾迟迟之前他满脑子都是生存赚钱,甚至从没考虑过这些儿女情长,他也听人说过李三的姐姐对他情根深种,但他却对对方毫无印象,只隐隐记得是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女子,觉得对方大概是是一时鬼迷心窍,因此压根没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舞到了顾迟迟的面前...   这下子,就算骆川是根木头,他也看出对方的不安好心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名声好像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长期以来的感情上的缺位让他搞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想要像顾迟迟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别误会...”最后他绞尽脑汁,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无力的辩解,说完自己也觉得毫无说服力,只能颓然的坐在,低着头等着面对来着顾迟迟的疾风。   “哦?都是误会是吗?”顾迟迟往他面前凑近了一些,一手抬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轻声道:“哥哥,你别告诉我,你只是把她当姐姐或者妹妹?”   被她这么看着,骆川先前理直气壮怼李玉的气势荡然无存,他抿着唇,沉默的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就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李玉推到了悬崖边上,如果顾迟迟再不相信他,那么他将直接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刻,他心里对李玉的厌烦又拔高了一个高度。   真的是,什么人啊!大清早的跑到别人家里挑拨离间!   骆川想不通,骆川很委屈,骆川只希望迟迟不要中了那个蠢毒女人的离间计。   遭遇这么一出无妄之灾,他简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就像刚才的李玉,抬起头充满期盼的看着顾迟迟,希望她别误会他,给他一个从悬崖边上爬上来的机会。   他难得露出这样弱气的表情,让顾迟迟看着好笑,但她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骆川。   “哥哥,贞洁,是男人最好的聘礼,”她一脸冷酷,红唇微张,慢慢的吐出让骆川震撼一整年的话,“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哥哥,我不爱吃烂叶菜,碰都不想碰一下,你要是和别的女人有牵扯,那就脏了,脏了的你,就算再怎么求我,我也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哥哥,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听见她的话,骆川一瞬间有种荒唐的感觉,总觉得她好像在演什么他没见过的戏。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他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和谁乱来,但被她用这种语气说出来,怎么就变的奇奇怪怪的了?   他一脸欲言又止,心里想着莫非这是她们狐狸精新兴的规矩?   但嘴上还是对顾迟迟道:“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我记住这句话了。”   见他这么配合的说出这句话,顾迟迟差点憋笑憋出内伤,但也从中知道了他的态度,心里满意极了。   “哼,要是下次再出现这种事,就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你了!”虽然兴致变好了,但顾迟迟也不打算这么轻松的放过骆川。   她得让他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不能给他试探她底线甚至越过她底线而机会,因此她格外严肃的对骆川道:“我对哥哥是一心一意,也希望哥哥能同样对我,这才叫做公平。我不会变心,但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变了,我不会缠着你,那样太不好看了,我会拿走属于我的一切,从你的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的表情太过认真,让本就心情紧绷的骆川更加紧张。   听到她说她会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不知怎的,骆川想起曾经听爷爷讲过的那些聊斋志怪故事,那些狐狸精也是这样,一旦发现书生变心,就会果断的抛弃书生回到属于妖精的地盘,再也不回头....   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恐慌感,动作急促的反手握住顾迟迟的手,一改刚才乖巧听训的模样,厉声道:“我不允许!”   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允许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这些话他没说出来,但却执拗的从他的眼神里,将他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向顾迟迟表达了个明白。   他的潜台词太过霸道,让顾迟迟的气势一瞬间弱了下去。   她不敢对上他的眼神,只能轻轻的抽了抽手,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但他握的太紧,她这点力气根本就是蚍蜉撼树,对他而言不痛不痒,顾迟迟没办法,只能强撑着语气,将狠话说完道:“你自己心里要有数知道吗!这事不是你允许不允许的事,是我做不做的事!”   她色厉内荏的说着硬气的话,看起来这一茬似乎已经揭过去了,但骆川却一点也不敢放松,他紧了紧手,心里默默的再次将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贞洁,是男人最好的聘礼;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   他决定将这两句话刻在心里,教给手下所有的兄弟们,号召大家一起做一个符合顾迟迟标准的好男人。   这样,她应该就不会总是想着离开了吧?   想到这里,骆川心里的想法越加的坚定起来。 第6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赚到了一大笔……   两个人谜之达成了共识, 骆川将李玉带来的早餐提出去送给了邻居,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饭,骆川将顾迟迟送到宣柳那里之后, 便自己去上班了。   再次看到宣柳,顾迟迟就不可自抑的联想起昨晚的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磨磨蹭蹭的走到忙碌的宣柳和李香兰身边,轻声喊了一句:“宣柳姐姐,我来啦~”   正在紧张准备着今天要卖的食材的宣柳闻言转头看向她,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却有说不出来, 她顿了顿, 和顾迟迟打过了招呼,便开始将一些轻松却琐碎的事指派给她。   自从上次三人被省上派人专门开了表彰大会奖励,又被电视台采访过后, 宣柳这“御厨传人”的名头算是彻底的打响了,随着这件事越传越广, 知道宣柳小食摊的人也越来越多,顾迟迟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的生意又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加兴隆了。   宣柳和李香兰简直是忙的脚不沾地, 昨天要不是顾迟迟回来, 宣柳不会特意抽出半天时间给她做饭,就是因为昨天耽搁了,今天便显得格外的忙。   但这种忙碌不会让人有什么怨言,正相反,想到这都是在为自己赚钱, 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蓬勃的朝气,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   因为顾迟迟的加入,虽然比平常出摊的时间要晚一点,但总算顺利的将东西准备齐全推了出去。   在她们惯常摆摊的地方,已经提前排好了一条长队,远远的看到宣柳的小摊推过来,排队的人都躁动了。   “来了来了,赶紧排好队,别乱,大家都有的~”李香兰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沉默,她动作麻利的一边摆好摊子,一边对着人群大声吆喝道。   因为宣柳的卤肉烧饼价格亲民,又打出了名气,钢铁厂的工人、新河镇的镇民都被她养刁了胃口,只要不是实在穷的不行的人家,每天都习惯来她这里买一份回家,因此人格外的多。   每天面对这样大量的人群,哪怕是李香兰也被锻炼出来,一改以前腼腆的性子,变得格外爽利。   人群随着她和宣柳的指挥,飞快的汇集又分开,像潮水奔流般充满韵律,来来去去,很快就将三个人准备了大半天的东西一扫而空。   一直帮着打包的顾迟迟看的简直目瞪口呆。   在来之前她只听宣柳说过一句现在生意好,可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好啊!   她一脸梦幻的跟着宣柳和李香兰收拾残局,憋了半晌,才狗腿的对宣柳感慨道:“宣柳姐姐太厉害了!我在H市都没见过哪家店有这么多人的!”   H市作为省会,可比新河镇人多了去了,做各种生意的也是五花八门,但都没一个赶得上宣柳生意兴隆的!   哪怕宣柳是原书里会在以后建立一番事业、喜怒不形于色的女总裁,但现在毕竟还年轻,又被顾迟迟这么夸,她也忍不住露出一点自得的神色,抿着唇对顾迟迟一笑,似乎在说:“这算什么?”   “对了迟迟,”说起这个,倒是让宣柳想起了一直没机会给顾迟迟说的一件事来,“先前说好的,你给了我本金,以后赚了钱给你两成的分红,前几个月的时候生意还不稳定,我想想着留点钱起来做本金,后来生意好起来了,你有去了H市,现在你回来了,正好把之前没给你的钱给你。”   听到宣柳提起这茬,顾迟迟呆了一瞬。   她已经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毕竟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太多了,要是件件都记在心里,那她怕是要被累死。   但宣柳这么一提,她回过神来之后双眼瞬间变得锃亮。   “真的吗宣柳姐姐?我现在可以拿分红了吗?”她知道宣柳的性子,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是做好了万全的计划,不会让自己的资金流出问题,顾迟迟也不和她客气,兴致勃勃的跟在宣柳身后,喜滋滋的问道:“宣柳姐姐,是大家都有吗?”   她的喜悦太过明亮纯粹,能轻易地照亮一切阴霾,宣柳被她给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李香兰从两月前就在稳定的领取属于自己的钱了,但说起这个,大概是那种发工资的气氛,让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三个人都有些迫不及待,手脚麻利的推着小推车,风一样的回了宣柳家。   到家之后,宣柳提出一个带着锁的小箱子,先将记账本给顾迟迟看,顾迟迟自然没什么问题,她便打开了箱子,一边点钱一边给顾迟迟解释道:“别看咱们现在生意红火,但咱们定价不高,利润其实也有限,一天卖一百多块钱,赚的不过□□十,迟迟你别嫌少,以后咱们会赚更多的。”   顾迟迟接过属于她的一千多块钱,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当初不过是抱着抱大腿的心思给了宣柳二十块钱,谁能想到宣柳竟然能给她这么丰厚的回报呢?   “宣柳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她抱着宣柳的胳膊,嘤嘤的撒着娇。   等两个人腻歪完了,顾迟迟想起宣柳说的以后赚更多钱这个事,她直起腰来想了想,看着她提议道:“宣柳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可以开个店面?”   现在这样每天推着小推车出去回来,耽搁时间不说,也并不安全,而且这么露天的摆摊,总有个天气不好的时候,遇见刮风下雨的,那人就是纯遭罪。   顾迟迟也心疼宣柳,知道她赚的全身辛苦钱,看着自己手里这厚厚一沓的大团结,她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宣柳姐姐,你要是觉得开店的投资太大,我...这个钱我先不拿了,咱们拿去租个店面吧?”   她眼巴巴的看着宣柳,大有一副对方不答应她就哭给她的意思。   “想什么呢,”宣柳被她逗笑了,笑着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给你的你就好好那这,我这里留足了钱才分给你的!”   宣柳也不是傻子,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店面不比天天这么折腾的强?先前不过是担心自己的生意不够稳当,贸然开店投资太大收不回来罢了。   现在听顾迟迟也这么说,她心里原本犹豫的念头便坚定了起来。   “行,那咱们这几天就物色一下合适的店面吧!”她拍了板,这件事就算是彻底的定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最高兴的莫过于顾迟迟了,她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心的手舞足蹈,“好耶!以后不用再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啦!”   等高兴完了,她走到宣柳面前,执起她被蚊子咬的斑驳的手臂,心疼的吹了吹,“以后有个屋子,宣柳姐姐就不会被蚊子这么欺负了!”   她自己不怎么招蚊子,因此少受很多苦,但宣柳不是,每每忍受蚊虫的困扰,让顾迟迟看的十分难受。   因为这次蒋麻子和李三快要去羊城了,顾迟迟他们便没去打扰他俩,加上她们也在镇上住了好几个月了,对镇上的情况也有了数,因此便决定自己去找地方。   骆川原本想要帮忙的,但顾迟迟拒绝了他的好意,得意的声称要靠自己的双手挣下一份家业,骆川拿她没办法,只能找了个没什么事的兄弟,拜托对方帮忙看着顾迟迟一点,免得她们吃亏。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花了几天功夫,她们在原先摆摊的钢铁厂后门不远处找到了一家临街的房子。   那家人原本也是靠着临街的便利,偷偷摸摸的卖点针头线脑、做点缝缝补补的生意,后来看钢铁厂那边做生意的人多了,便也学着做点简单的饭菜拿去卖,但他们的手艺本就一般,加上后来宣柳来了,这家人那点小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现在宣柳提出要租他们的房子,他们自然求之不得,双方谈了一个还算满意的价格,就签订了租房协议。   照顾迟迟的想法,她是想将铺子买下来的,毕竟看过的所有小说,凡是穿到□□十年代的,主角无一不买各种各样的房子,让顾迟迟看的十分眼馋。   但她自己也知道,她们现在的生意实际上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虽然赚钱,但想要进一步发展,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现在就花一大笔钱买房子,十分不划算。   算了,反正这几年房价又不会怎么涨,等赚的钱多点再考虑买房的事吧!   再说了,买新河镇这个小地方的房子做什么,要买就买大城市的!   她虽然用这些理由说服了自己,但回家之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骆川回家的时候,整个屋子只有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线,显得十分昏暗,他眯上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才看到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桌边,也不开灯也不吱声,正低着头数钱。   对她这迷一般的行为,骆川心里满是问号,他转身将灯打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半搂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   “哥哥,我想买房!”顾迟迟将手上那一叠钱往桌子上一拍,转过头悲愤的对骆川道:“我想买在京市在沪市在深市在羊城买房!可是我钱不够呜呜呜!”   说着扑进了裸车怀里,真情实感为自己的贫穷哭泣着。   听见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段话,骆川愣了愣才将她抱住,他纳罕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在他没觉得顾迟迟在无理取闹,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认真的想了想,问道:“那你究竟最想在哪个地方买?”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觉得只买一处或许可行,但都买就...不太行。   想到这里,骆川有些赫然。 第6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男人都是大……   实际上以顾迟迟现在的存款, 在这个年代能过的很不错了。   但她想买大城市的房子的话,那就有点不够看了。   任何时代,买房置业都能将普通人家家底掏空, 这个道理顾迟迟不会不懂,她只是太想发财了。   但听在骆川耳朵里, 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发现顾迟迟好像从来没向他提过什么要求,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她都是自己努力去实现,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他开口,说出她的愿望。   然而他却不能全部办到...   他的视线在屋里里环顾了一圈, 又重新回到了顾迟迟身上, 他将顾迟迟搂的更紧了一些, 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们先买一个地方,等以后再...都买给你好不好?”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是租的, 瞬间觉得有些对不起顾迟迟起来。   但听见他的话,顾迟迟却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骆川, 迷茫道:“哥哥,我没有想都买啊?”   虽然她是很想啦,但也知道提这种要求简直实在为难骆川,虽然骆川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 但她却不能由着他曲解, 她双手撑在骆川胸前,严肃的看着骆川,正色道:“哥哥,你不能这样好高骛远,我们要一步步的来, 赚钱不容易,要花在刀刃上,知道吗?”   正在认真计划着以后再各大城市给她买房的骆川:???   他沉默的看着顾迟迟,让顾迟迟十分不自在,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于是继续叮嘱道:“哥哥,我不知道你现在具体在做什么,但不管干什么事业,都需要启动资金,哥哥你不能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要把钱拿去赚更多的钱才行!”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认真,是真的在担心骆川会大手大脚,骆川自然能感受到她的担忧,他也懒得和顾迟迟分辨,乖乖点头道:“我记住了,不会乱来的,你放心。”   却在心里盘算起来要不要将手里的钱交一部分给顾迟迟,免得她总是胡思乱想,以为他很缺钱用。   就在他认真思索的时候,顾迟迟拿起先前被她粗暴拍在桌子上的一沓钱,一脸肉痛的分了一半出来,又捡了几张回去,这才故作大方的对骆川道:“哥哥,在外头做什么都要花钱,这个给你,不要苦了自己。”   说出了第一句,顾迟迟也不再心痛失去的这几百块,她恶趣味的将钱从骆川衣领里塞进去,顺手摸了一把他紧实的肌肉,还没说话,自己先乐了起来,豪气道:“就当这是给你的小费!”   她乐不可支的看了骆川的脸和身材几眼,莫名的就拿着富婆剧本演了起来,满脸遗憾的继续道:“唉,睡你一次竟然要花好几百,真是男色误人啊!”   哪怕骆川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究竟在想什么,也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他表情一沉,心里原本慢慢的感动一扫而空。   但他一向是个好学的学生,顾迟迟开了这么一个头,他念头一转,也跟着她演了起来。   “既然花了钱,不如再让我好好给你服务服务?”他一手护着顾迟迟的后脑勺,一手攥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摁在了长椅上,低着头看向她,声音暗哑的说了句:“不能让你的钱白花,不是吗?”   这样的姿势,顾迟迟几乎完全被他圈在身下,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让她脸色通红,偏过头去不敢对上他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她咬着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只能破罐子破摔的尬笑道:“不...不用了,我只花了一次的钱,哈哈哈哈~~~”   明明是她在调戏骆川,怎么情势瞬间扭转,被他完全掌握了节奏?   她简直怕了骆川了,扭动着想要从他身下逃出来。   “别动!”就算骆川本来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也被她这么蹭蹭扭扭的搞出火来了,他沉声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在顾迟迟笨拙的想要逃跑的时候拉住了她一只脚踝,单手捞起她的腰,将人提溜在了怀里。   先前顾迟迟塞进他领口的大团结在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中,从他衣服下摆掉了下来,散落了一地,然而两个人现在都无暇顾及这满地的钱。   “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骆川低头瞟了一眼地上的钱,继续维持着顾迟迟给他的人设,凑到顾迟迟的耳边对她轻声道:“既然收了你的钱,那就要把你服务好。”   顾迟迟现在简直后悔死了。   她只是脑子一抽演了骆川一把,谁能想到这把邪火竟然会烧到自己的头上啊!   她急得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逃过这一截,索性踢了骆川一脚,娇娇蛮蛮的指挥起他来,“那你可得好好表现,要是让我不满意,哼,那我可就去找别人了!”   骆川的脚步一顿。   就算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骆川也受不了从她嘴里说出“找别人”这样的话,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迟迟,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加快,甚至等不到进屋,就将顾迟迟抵在墙上,他掐着她的腰将她举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声音紧绷的对她说道。   顾迟迟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骆川。   对上他带着危险的的痛苦眼神,顾迟迟缓缓的伸出手,柔如新柳的指尖按在了他的眉心,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滑过,最终轻轻的摁在了他柔软唇峰上。   “哥哥,不会的。”她轻声说了句,然后俯下身,用自己更加柔软的唇代替手指,一寸寸的抚过他的脸颊。   她的动作生涩又笨拙,就像一只幼猫在试探性的舔着心爱的玩具,浅尝辄止,一触即分,却让骆川心里那团暗火越烧越烈。   他偏过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并在过程中逐渐控制不住自己,将这个吻从舔舐变成啃咬,再变再成撕扯。   就算是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但骆川却觉得,不管多久,他对顾迟迟的渴求都无法消解。   他就像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只有顾迟迟才是他的绿洲,他总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伤到他。   实际上他简直想将顾迟迟彻彻底底的拆吃入腹想的发狂!   他的动作越发的激烈,让顾迟迟渐渐喘不过气来,她的手无力的在他胸前划拉,想要推开他,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将他攥的更紧,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猛虎含在嘴里的软肉,不管怎么腾挪旋转,都逃不开被他啃噬的命运。   等一吻结束,顾迟迟双眼都是生理性的泪花,她浑身软成一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阻止骆川,只能捂着脸再一次被他抱进屋里,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吃干抹净。   面对自己无法接纳的,过多的激烈情绪,她最终还是像上次一样,大脑缺氧道无法思考,只会颠三倒四的哭着求他。   。。。。。。。。。   骆川荒唐够了,便起身穿上裤子,抱起软绵绵的顾迟迟去厕所。   “哥哥,你都不会累的吗!?”顾迟迟终于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悲愤的指责道。   但她哑着嗓子,一开口听起来依旧像是不堪承受,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想狠狠的欺负她。   “不会。”骆川压住心里激荡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埋着头一边轻柔的替她擦洗,一边认真的回答道。   说完他还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副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的样子。   却是还很精神...   察觉到这一点,顾迟迟觉得他刚才那一眼看起来更像是挑衅了。   她偏过头,趴在骆川肩膀上夸张的嘤嘤嘤起来,“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得嘤嘤嘤~”   骆川搞不懂她奇怪的胜负欲,但不管她嘴里说着多么硬气的话,都改变不了她现在的状况,她手脚发软,就这么软绵绵的靠在骆川身上,还软着嗓子冲他耳边说话,简直对他是莫大的考验。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拍了她软弹挺翘的身后,忍耐道:“老实点,别闹!”   但这一下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了。   “你打我?”顾迟迟瞪圆了双眼,直起身来震惊中夹杂着悲痛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哥哥你竟然打我!”   她那个渣爹都没打过她!   “呜呜呜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她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凶巴巴的推攘着骆川,“臭男人,我不会原谅你了!”   虽然骆川那一下几乎没用什么力道,但顾迟迟却是真的觉得自己被骆川打了,打心底里伤心难过起来。   骆川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拍过的地方。   她浑身皮肤娇嫩白皙,连那里也例外,因为先前的激烈运动和淋浴间热气的熏蒸,她浑身泛着好看的粉色,但被他打过的地方却比周围颜色更深,粉的粉,白的白,看起来十分明显。   且诱人。   他的手指蜷了蜷,眼神发暗,盯着那里久久没出声。   良久,久到顾迟迟都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哑着嗓子开口道:“对不起迟迟,下次不会了。”   说完抬起头看着顾迟迟的眼睛,眼神里有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顾迟迟心里警铃大作。   出于小动物对危险的直觉,她理智的不想再去追究这件事,于是轻轻拍了他的脸一下,强撑着发虚的语气总结道:“哼,知道错了就好,我也要打你一下,这样才算是扯平了!” 第7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我是书里的人……   被她这样软绵绵的拍了一下, 对骆川来讲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但这一次他却一动不动的看着顾迟迟,沉默的样子让她心里打鼓。   难道他突然觉醒了奇怪的男人的尊严,觉得自己不应该打他的脸?   顾迟迟觑着骆川的脸色, 心虚的猜测着。   然而就在顾迟迟以为骆川会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重新低下头, 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这下子换顾迟迟不自在了。   她伸出泛着粉的脚尖轻轻踢了踢他, 在骆川看过来时假装严肃的咳了咳,正色道:“哥哥,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现在她恢复了一点力气, 便觉得让骆川给她洗澡什么...特别的让人难为情。   尤其是他一双手上都是老茧, 一不小心碰到顾迟迟的皮肤时, 强烈的存在感就会让她身上窜起一片鸡皮疙瘩,让她回忆起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哪怕两个人什么都做了,她还是会不好意思就这么面对他。   她浑身上下都写着尴尬, 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简直将心思写在了每个毛孔里, 让人想忽视都难。   骆川又不是瞎子,更加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因此只能将东西给她准备好就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屋里慢慢折腾。   他出来之后担心顾迟迟饿了, 又给她煮了一碗鸡蛋面, 等她出来之后端给她吃了,两人才回屋。   顾迟迟坐在专属于自己的梳妆台前,耐心的给自己做着保养。   虽然这个年代条件有限,远没有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护肤品,只有那么寥寥几种, 但顾迟迟也觉得该有的仪式感必须要有,给自己护理的格外认真。   骆川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半天没有看进去,他的注意力全被顾迟迟夺取。   她刚洗完澡出来,浑身透着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柔气质,坐在梳妆台前,朝骆川露出一个姣好的侧面,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抹着各种骆川叫不出名字的香喷喷的东西,却让他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妙曼到了极点。   ...也像极了吃饱喝足之后懒洋洋的狐狸精。   这段时间以来,他向不同的人旁敲侧击的打听着一个人性情大变的可能性,得到的大部分答案都无外乎是那些灵异志怪传说,让骆川越发的怀疑她真的是一只误入俗世的妖精。   但他没有证据。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甚至产生了一股直接问她的冲动。   虽然她是人也好,是仙也好,甚至就算她是狐狸精也好,他都不打算放过她,但这样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还是让他觉得不安。   “迟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生活在一本书里?”他想起顾迟迟说过的,他是书里的人,她是看书的人,心里一动,试探的问道。   听到他这么堪称神来一笔的问题,顾迟迟抹脸的动作一乱,差点打翻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她慌张的转过头,对骆川急声道:“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   她心里慌的突突直跳,不知道他怎么会提到这个可能性,这一刻,她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已经掉马的错觉。   骆川沉默着没回答她。   但顾迟迟心里乱成了一团,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那点异样,她强笑着自顾自往下说道:“哥哥你看,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我们遇见的所有人事物都是真是存在的,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活在一本书里呢?”   “嗯,”对她的话,骆川不置可否的淡淡应了一声,他唇角自爱不知不觉中挂起了一丝笑,对顾迟迟道:“你别怕,我只是看到书上说的关于画中仙的故事,这才随口问你一句罢了。”   对于他随口扯出来的理由,顾迟迟却立马就相信,她拍了拍胸口,带着怒气的嗔了骆川一眼,“哥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啦,怪吓人的,人家害怕啦!”   虽然她没有正面的回答骆川的问题,但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骆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赞同的点了点头,“好,以后不说了。”   从她那里得到了困扰他好几天的答案,但骆川却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   任谁知道自己的生活只是一本书里的故事,恐怕也无法完全淡定下来。   但骆川却什么也没说,他重新拿起那本一页没翻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顾迟迟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也松了口气,却完全没了认真保养的兴致,草草的结束了护理,躺上了床。   。。。。。。。。。。。。   骆川是很少做梦的人,除了上次他梦见顾迟迟之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但也许是今晚睡前窥见的东西太过于骇人,哪怕骆川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也会被这件事所困扰。   于是他就做了一个梦。   这一次他的梦更加光怪陆离,他好像成了一个站在高位的人,一举一动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死,每一天都过的冷冰冰的,没有家庭,没有亲人,也没有她。   他被很多人簇拥,所有人都不敢违逆他的心思,但他却觉得寂寞无比。   梦里的他让他觉得陌生。   明明他将蒋麻子等人聚集起来是为了给他们一个生路,他将他们当做亲兄弟,为什么在梦里他们会离他那样远?对他的态度还那么的恭敬?   他想不通。   直到他被人带着进了一家在现在的他看起来乌烟瘴气的酒吧,看到了浓妆艳抹的顾迟迟。   那个女人好像是顾迟迟,但又好像不是,脸上画着精致却艳俗的妆容,却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素面朝天的样子看着好看,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像现在这样傻乎乎的,而是满脸的市侩刻薄。   两个人狭路相逢,她却在看清他的脸之后惊慌的落荒而逃。   梦里的他见到顾迟迟心里没有一丝的波动,不仅没去追她,反而一脸冷漠的对身后的人问道:“那是谁?”   跟在后面的一个谄媚的经理模样的人走了上来,凑在他旁边讨好道:“骆总,那是顾迟,你要是对她感兴趣,我叫她过来?”   顾迟!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梦里的他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怔仲,恍惚过后,才想起这是曾经抛弃自己跑掉的前妻。   他轻笑了一声,对那个经理淡淡的说了句:“把她赶走,我不想在任何地方看到她。”   和梦里的人淡定的样子不同,看到这里,骆川猛的清醒了过来。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过头看着睡的乱七八糟的顾迟迟,条件反射的替她将被子拉了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似乎还没从梦里的状态挣脱出来,像梦里那个自己一样带着凉薄的轻笑了一声。   曾经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他,走向堕落,让他见到她一定要记得拉她一把   她告诉他那不是她自愿的;   上次她喝醉了,也曾说过,如果没有她,那他就没有老婆了   他做的梦告诉他,那个叫做顾迟的女人确实离开了他,而他后来确实再也没有过别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像草灰蛇线,散落开来的时候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但一旦串联起来,却向他揭示了一个惊悚残忍的真相。   我是书里的人,你是看书的人,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仔细的看着顾迟迟,打量着她精致到不似真人的五官,心里的念头纷纷杂杂,烦乱无章。   。。。。。。。。。。   顾迟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掉马的边缘,她第二天醒来就开始理直气壮的支使着骆川做这做那,让上门来的蒋麻子和李三看的无语凝噎。   “嫂子,你真厉害!”在骆川转身的空档,李三冲顾迟迟比了个大拇指,无声的夸赞道。   他还不知道自己姐姐来过这里的事,是和蒋麻子一起过来向骆川辞行的。   在骆川的计划里,蒋麻子和李三常驻羊城,将羊城流行的新奇东西通过火车寄回H市,而他只要有机会就会亲自去羊城,以后也会渐渐的将重心从新河镇转移到H市,逐步的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事业版图。   这事宜早不宜迟,留给蒋麻子和李三的时间并不多,他们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收拾好了东西,今天就准备出发前往H市坐火车到羊城,因此特意来向骆川告辞。   顾迟迟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等骆川弄好早饭她吃完之后就没管他们三个在屋里子商量些什么东西,自顾自的走到了屋外。   这个年代的房子不像后世的单元楼那样注重隐私,都是拥挤的筒子楼,一条长长的走廊从这头到那头,联通着十几户人家,住在靠里的人家每天都要穿过走廊,从别人家路过才能到自己家。   顾迟迟他们住的房子就在中间,既要经过别人家,也会被别人经过,让她十分难受,没事的时候都不爱出门,免得撞上邻居又要尬聊。   但今天是没办法,她在屋里不自在,待不住只能出来透气。   这个时候真是上班的时候,这一楼层的很多人家都是钢铁厂的员工,也认识顾迟迟,见到她站在走廊上发呆,都有些稀奇,总会和她闲聊几句才走,顾迟迟应付的很心累,脸上的假笑都要僵掉了,才总算送走了所有的邻居。   她脱力的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楼下进进出出的人试图自己。   却看到一个不算熟悉却也绝对不陌生的人影走了进来。   很快,那人从楼梯口转了出来,看到站在走廊上一身轻松的顾迟迟,她的面色扭曲了一下,别别扭扭的对着顾迟迟笑道:“嫂子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怎么还来啊?”顾迟迟也不给她面子,直接笑眯眯的戳别人心窝子。   她觉得李玉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正好现在闲着没事干,就起了和对方进行茶艺对决的心思。   李玉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没脸没皮,毕竟她昨天才被骆川赶出去,今天又上门,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显得可笑。   “是啊,我来找骆大哥。”   于是她索性也不装了,当面锣对面鼓的告诉顾迟迟,是的,没错我就是对你的男人有意思,你能把我怎么样吧?   昨天回去她也想过放弃,但好死不死的,竟然在路上遇见前世嫁的那个浑人。   想起前世被对方欺□□骂、拳打脚踢的日子,哪怕这辈子两人还不认识,她也甚至不敢和对方打照面,只能仓皇的躲起来,直到对方走远才敢出来。   于是她摆脱前世命运的心更加迫切,想要勾搭骆川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看着对方一副自暴自弃的摆烂样子,顾迟迟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竟然一改昨天的绿茶作风,变成这样,但这不妨碍她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扬声冲屋子里喊了句:“哥哥,有人找!”   不是找骆川吗?   那就直接让他出来好了,看看你能在我面前演出什么来! 第7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迟迟,她说……   当骆川带着蒋麻子和李三出来, 看着站在门前的李玉时,两方人隔着一个顾迟迟懵逼的对视,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李玉梅想到自家弟弟一大早的出门是来了这里, 被他用疑惑的表情看着,她浑身僵硬, 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你怎么又来了?”骆川眉头紧锁, 看着手脚无处安放的李玉,问了和顾迟迟一样的话。   他也不需要李玉回答,转过头对茫然的李三道:“管好你姐,别让她老来找我的麻烦!”   她来一次对他的名声而言就是一次污蔑, 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顾迟迟解释, 这心肠简直太过歹毒了!   因为前置信息缺失, 李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向机灵,骆川眼风扫过来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满, 让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立马一个跨步走上前去, 拉着呆呆看着骆川的李玉急声问道:“姐,你来这里干嘛?”   没想到他这么随口一问,却仿佛不小心点燃了炸//药//桶,李玉一把甩开他, 呛声道:“我来这里干嘛?当然是来看骆大哥啊!不然还能是找顾知青吗?”   这一刻, 她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阻扰自己追求真爱和幸福,心里那点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良知被彻底冲散,越发的坚定起了自己的信念。   她朝着骆川的方向疾走了两步,对满脸不耐烦的骆川道:“骆大哥 ,你要相信我, 我才是最爱的人!这个女人什么也给不了你!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   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话说出来,第一次听到的李三和蒋麻子都惊呆了。   蒋麻子:???看不出来啊?李三的姐姐竟然胆子这么大?   他震惊的看了李三一眼,却没想到李三脸上的迷茫不比他少,正紧张的望着顾迟迟这个当事人,蒋麻子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顾迟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骆川,于是他也跟着严肃的盯着骆川。   被几双眼睛一起看着的骆川:......   他无奈的看了顾迟迟一眼,似乎对她的袖手旁观有些不满,但再不满,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事,只能他自己去解决。   “我还要说多少次,我乐意,你管的着吗?”骆川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对李玉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失心疯来才这么想,但我要告诉你,我就是喜欢顾迟迟,你别想着和她比,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想到这个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他的面说顾迟迟的坏话,骆川就无名火直冒,简直比自己被拉踩了还让他觉得生气,于是他越说越严肃,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李三,把你姐带回去!要是她下次再来我这里发疯,我只找你!”   最后一句却是对李三说的。   听着他满含怒气的话,李三只觉得自己头皮一紧,动作比想法更快的重新拉住李玉,也不敢再说什么,想把她带回家再好好问清楚情况。   他可不敢再让自己姐姐待在骆川面前,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但走到今天这一步,李玉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她根本不可能乖乖的离开,被李三拉着还要斯歇里底的对骆川喊到:“骆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以后就知道了!那个女人就是个废物,跟着你只会享福,什么都帮不了你,还会拖累你啊!”   她越喊,李三离开的脚步就越急,最后几乎是拖着她在跑了。   原本以为这一次骆川也会像向前那样无动于衷,没想到却在两人快要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他开口说话了。   “你说,以后她只会跟着我享福?什么都帮不了我?还会拖累我?”他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表情却是让人看不懂的高深莫测,确认般对李玉问道。   听见他这么说,李玉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心里一喜,挣脱了李三的钳制,努力做出大方镇定的样子,她整了整被李三拉扯弄皱的袖子,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对骆川道:“当然!骆大哥,我句句属实,你知不知道,你以后会成为怎样的大人物?而这个女人却只会花你的钱,让你被人诟病!她这么无才无德,根本就不配做你的老婆!”   她恳切的对骆川道:“只有我!只有我才知道骆大哥你需要的是什么,才能做好你的妻子!”   但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纯属媚眼抛给瞎子看,骆川听完她的话,不仅没露出什么动容的表情,看起来反而想是...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他含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拉住了顾迟迟的手,竟然破天荒的对李玉道了谢:“谢谢你,我以后会如你所说的,对迟迟好的。”   他一脸认真,完全看不出开玩笑的痕迹,让正等着他当场甩掉顾迟迟的李玉大跌眼镜。   “这不可能!你知道真相怎么还能这么安心的和她在一起?!你不应该马上和她离婚,选一个适合你的女人坐妻子吗?!”李玉崩溃的抱着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男人!   明明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就差直说自己是重生回来专门找他的了,他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油盐不进?!   她完全想不通!   但骆川却不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他见李玉这么三番两次的说出以后他会如何如何这种话,态度自然而然的仿佛那些事真的发生过一般,他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而猜测。   这个李玉,恐怕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   他刚刚接受了自己生活在一本书里这种设定,现在再来看李玉,竟然觉得不管她是什么情况,都比不上顾迟迟是书外的人这件事让他震惊,实在有些稀松平常。   但她信誓旦旦说出来的东西,却和顾迟迟醉后说的话以及他梦见过的情况不太一样...   明明在他的梦里,顾迟后来离开了他走向了堕落,而他却一直都是孤家寡人的样子,两人再无交集,但在这个李玉嘴里,自己看起来却似乎一直和顾迟迟在一起,这个发现让骆川自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就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知道她没离开自己,让他心里由衷的升起一股喜悦。   于是他低下头轻声对顾迟迟道:“迟迟,她说我们会白头偕老。”   不仅被他无视,还被他这么曲解自己的而意思,李玉终于受不了了,她满含绝望和疑惑的看了执手而立的两个人一眼,尖叫了一声,就转身跑走了。   李三只好不好意思的冲骆川和顾迟迟鞠了一躬,赶着去追发疯的李玉了。   亲眼见证了这么一出大戏,在一旁安静吃瓜的蒋麻子也是云里雾里的,但见人都走了,他也没办法顶着骆川的死亡凝视再在这里待下去,于是也冲两人示意之后脚底抹油的溜了。   等人都走了,骆川才摇了摇顾迟迟的手,对她道:“迟迟,她走了,我没有相信她,你别生气。”   好吧,其实他相信了一部分,但他也知道这话不能告诉顾迟迟,于是明智的选择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顾迟迟倒不是在生气,她就是有些迷茫。   骆川都这个土著都能听出来李玉话里的不对劲,猜出来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未来的发展,顾迟迟这个真正穿书来的人没道理想不到。   这个李玉,八成是重生的。   搞出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知道骆川未来会做出一番事业,因此想提前从自己手里抢人。   就是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想到对方连着两天的智障操作,顾迟迟差点笑出声来,但笑过之后,她也想骆川一样产生了疑惑。   在那本小说中,至少是她看过的部分,没提到过会有什么重生的女配啊?   而且她还说自己会一辈子傍着骆川,听起来也不像原书的剧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顾迟迟陷入了沉思。   。。。。。。。。。。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将她送到宣柳那里之后,骆川上班的时候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即使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书里的人物,他也不知道所谓的“剧情”会如何向后发展,因此他对自己的梦和李玉说的话中不相符合的部分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自己真的是话本子里的人物,那只有关于顾迟迟的部分截然相反。   他的梦和顾迟迟说的醉话是一致的,而李玉说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己应该相信谁呢?   将三方的言辞翻来覆去的对比,骆川发现这两个听起来完全不同的结果竟然都有自己的逻辑所在——若是原本的顾迟,那双方肯定走向他梦里那个结果,但如果是现在的顾迟迟,那么他是一定肯定会心甘情愿的宠她一辈子的。   得出这个结论,骆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不等他再进一步想清楚,陈哥就找了过来。   “小川,这次厂里又要派人去羊城了,任务重,厂里让我俩带队,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就出发吧!” 第7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给你盖个章……   因为这个任务紧急, 骆川趁着中午回家午休的时间回家拿了一些必备的东西,再跑到顾迟迟那里,告诉她这个消息。   “哥哥你又要出去?”顾迟迟眉头蹙成一团, 下意识的揪住骆川的衣角,声音发紧的看着他, “这次又要去几天啊?”   两个人才刚刚水乳交融, 她才听到他亲口说出喜欢自己的话,就要再次分开 ,让她心里的不舍浓郁到几乎凝成液态,差点从眼角眉梢中流出来。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脆弱, 她吸了吸鼻子, 忍的连眼圈都红了。   她舍不得他, 骆川又何尝舍得就这么离开她呢?   但厂里点了他的名让他带队,他的事业也正准备从羊城开始,这样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推脱, 只能狠狠心,不去看她。   “去几天不知道, ”他盯着被顾顾迟迟揪着的衣角,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皱巴巴的,声音发涩的对顾迟迟笑道:“别担心,我会尽快回来, 到时候给你带羊城流行的面霜好不好啊?”   顾迟迟也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她就算哭干眼泪,也只是在逼骆川为了她拒绝厂里的安排,且不说这么做有没有必要,她也舍不得让他为难。   于是她吸了口气,抬头勉强的对他笑了笑, 娇声道:“那我要最贵的礼物,便宜的可不行!”   她本想给骆川一个轻松的告别,但话说到后面,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若是有风一吹,也许就掉下来了。   骆川抬起手捧住她的脸,粗糙的大拇指在她眼角小心翼翼的擦过,一遍遍的拭去她滚落的泪珠,柔声应道:“好。”   他有一种刚和新婚妻子结婚,就要抛弃她出远门的愧疚感,看着顾迟迟这么无声的流眼泪,他的心里也像是下了一场名为亏欠的雨,泥泞成一片。   虽然两人待在小巷子里,但顾迟迟有着奇怪的仙女包袱,哭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自己这么当街哭哭啼啼的十分丢人,她扑进骆川怀里,胡乱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将眼泪擦干之后,她抬起头来,颐指气使道:“哥哥,忘掉刚才的事,我才没有哭!”   骆川难道还能不答应她吗?   他只能点点头,并将这件事总结到了他的顾迟迟专属准则里。   顾迟迟在他怀里腻歪了一会,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她不得不直起身来,又替骆川检查了一遍他带的行李,将缺漏的东西告诉骆川,让到了城镇休息的时候再买。   她磨磨蹭蹭的,希望两人相处的时间能长一些,再长一些,但时间却不会因为她的祈祷而变慢,最终还是到了骆川不得不出发去厂里集合的时间点。   “那我走了,”骆川提起被她翻的乱七八糟的行李袋,小腿肚上的肌肉因为他僵硬的动作抽了抽,他没去管这小小的插曲,对顾迟迟道:“你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太累的活别去做,受了欺负记得去找三叔,他会照顾你,实在不行,就等我回来...”   他每次出门,絮絮叨叨的都是这番话,顾迟迟都要能背下来了,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于是选择踮起脚尖,用唇舌堵住他未尽过的话。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虽然顾迟迟被吻的头晕眼花、七荤八素,但她还是坚强的撑起身子,朝着骆川的突出的喉结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巧牙印。   “给你盖个章,免得你出去乱来!”她凶巴巴的说道。   被她孩子气的行为逗的闷笑了一声,骆川摸了摸被她留下痕迹的喉结,认真道:“我知道的,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我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的。”   顾迟迟这才满意了,她主动推开他,率先转过身去朝宣柳那边走去,“好了好了,哥哥你走吧,我也赚钱去了!”   背影看起来倒是十分潇洒,仿佛只要她不看着骆川离开,这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已经马上就到快要集合的时间点了,但骆川却没急着走,他目送着顾迟迟,直到看着她和宣柳汇合,再次露出笑容之后,才提着行李袋一路飞奔,赶在最后到了厂里出发的地方。   还没站稳,最后一件货也装好了,领导一声令下,他们十来个人便一跃身坐上了驾驶座,在烟尘滚滚中开着车朝羊城驶去。   一路风雨兼程昼夜不停,人歇车不歇,他们很快就到了羊城。   每一次来羊城,哪怕中间只隔了半个月,骆川都会发现羊城有了新的变化。   改开的前沿阵地,真是名不虚传。   因为这趟紧急任务,骆川竟然比还在路上的李三和蒋麻子更先到羊城,他也不闲着,先去为那两人租了一套合适的房子。   他们两个大男人住,自然不挑剔什么,最重要的就是离夜市近,找起来不算轻松但也不算麻烦,他跑了两天,很快定下了地方。   和房东签好契书,拿了钥匙将房东送出来的时候,骆川再次看到了那道看起来像是赵四的背影。   他心里一动,指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试探性的问房东道:“先生,我想问一下,那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见房东疑惑的看过来,他冲对方礼貌的笑了笑,解释:“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提前了解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长相周正帅气,又有礼貌,提出的要求也算得上合情合理,房东便放下了戒心,他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这才凑到骆川耳边对他悄悄道:“我劝你啊少打听他们!免得惹麻烦上身哦!”   骆川挑了挑眉,对他的说法十分不解,还想再追问,但房东却不打算说明白,他跺了跺脚,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急声道:“总之呢,我话说到这里啦,你听不听就是你的事啰,要是不相信,到时候人怎么没得都不知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这么说,骆川心里就有了数,他真诚的对房东道了声谢,不动声色的往回走。   进屋之后,他关上门坐在窗边陷入了沉思。   木制窗棱的将照进来的光线分割成一条条的,打在他的脸上,为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明灭不定的阴影。   良久之后,他沉沉的吐出一口郁气,心里有了打算。   这一次他推开门走出去,在楼下买了几份瓜子花生,让老板分开装好,便提着东西施施然的上了楼,挨家挨户的敲响了周围邻居家的房门。   知道他是新来的住户,看起来又客客气气的样子,大部分人看到陌生人,就算心里警惕,也都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收下了他带来的东西,闲聊间知道他是新搬来的,便对乐呵呵的对他叮嘱道:“哎呀,你外地来的哇?那可得小心一点呀,我们这里好像也有一伙外地来的小赤佬,每天不干正事,就想着偷摸抢,可真是坏的很咧!”   一边说着,还一边小心翼翼的觑着骆川的神色,既是试探,也是敲打,更是提醒。   如果他是那伙人中的一员,那这些人肯定不会再和他深交,但若他现在还不是,那他们就更加有义务阻止他误入歧途了。   听着对方的话,骆川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在对方说完之后才冲对方点点头,无比认同的说道:“您说的是,谢谢您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避开他们的。”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剩下的东西,不好意思的冲对方道:“我就不耽搁您了,您忙!”   就这么重复着,一家家的敲门、闲聊,骆川终于走到了最靠里的一户人家门口。   这真是疑似赵四的人消失的方向。   他抬起手,正要敲响门扉,那扇生满铁锈的大门却从里打开了,一个脸生的青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到他,混沌的眼神瞬间清醒了,条件反射般一边摸着后腰一边厉声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不怪他紧张,实在是骆川长的实在太过于高大,将身材矮小的他衬的像小鸡仔似的,压迫感十足,让他的生物本能拉响警铃。   骆川一看他这个动作,心里就是一顿,但他并没有再做什么刺激到对方的事,反而是朝后退了一步,笑眯眯的扬起手里最后一份干货,冲对方友善道:“我是新搬来的,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还是满脸老实的举着质保,被他这么挑剔的看着也不生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他便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客气的一把拽过骆川手里的包裹,当着他的面颠了颠,流里流气的对骆川道:“对你多多关照?好啊!我们以后一定来你家多关照!”   骆川装作听不出他话里恶意的样子,就像自己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上门拜访的新邻居般,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里,屋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人边走边疑惑的问道:“马强,你在和谁说话?”   他转过小小的门厅,露出全貌。   看见他的样子,骆川心里有股果然如此的感觉,他适时的露出惊讶惊喜交织的神情,朝前走了一步,震惊道:“赵四,怎么是你?!” 第7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公安同志,……   看到骆川, 赵四反应比马强更大,他猛地退后了一步,悄悄伸手握住藏在墙边的砍刀, 满脸戒备的盯着对方,似乎一个不对, 他就要冲上来或者逃出去。   他可没有忘记, 自己流落到今天这步,有家不能回,都是这人的婆娘害的!   想起顾迟迟,赵四心里积压已久的恨意便开始挣扎翻涌, 带着滚烫的热度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溢出, 几乎要将他烧灼成灰。   面对赵四充满恨意的眼神, 骆川心里的火气也在喷发,但他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反而就像真正的他乡遇故知一样, 脸上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共同构建出一个真切的笑容, 自然的对赵四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真的太巧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知道?”赵四被他的反应弄的摸不着头脑,只能一脸狐疑的反问道。   话说到这里,骆川总算等到了合适的机会, 他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 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你是说顾迟?!那个女人,哼!”他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她跑了!抛弃老子跑了!”   “呸!真是晦气!”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的被老婆抛弃的男人,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嘴里还骂了几句。   实际上心里却有些打鼓。   他在赌,赌赵四离开新河镇之后再也没和家里人联系过,赌他不知道自己和顾迟迟后来的事。   所幸他赌对了。   听见他骂顾迟的话,赵四放开了刀把,就像见到亲兄弟般将他迎进了屋里,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顾迟迟,诉说着自己背井离乡的酸楚。   见他相信了,骆川也松了口气,却不再应和对方骂顾迟迟,反而不动声色的套起了对方的话。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加上赵四记得自己离开之前骆川和顾迟的关系就剑拔弩张的,按照顾迟的性格,抛弃骆川只是早晚的事,骆川说的发展实在太过于顺理成章,完全符合他的认知,因此他并没有太多的怀疑,立马就将骆川看成了难兄难弟,对他的问题自然是知无不言。   用编造的信息套取赵四的信任之后,骆川也套出了他的底细。   见聊的差不多了,他也就适时的提出了告辞,被赵四热情的送到了门外,正巧遇见楼上下来的人,见他从那间屋子出来,侧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敢说,隐隐的加快了脚步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等他走远了,赵四脸上的笑容瞬间被阴狠所替代。   “四哥,你咋啥都给这人说了?”马强有些被排除在外头的不满,但赵四性子太狠,他也不敢明着说什么只能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听见他这句话,赵四脸上的笑容扩大到有些可怖的地步,“不把饵下足,鱼怎么会上钩呢?”   他好不容易离开那个地方,到了羊城这个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怎么可能容忍骆川这样一个熟知他底细的人存在?   忍不了,就除去好了。   。。。。。。。。。。   骆川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正相反,他清楚的知道赵四没安什么好心,但并不为此所困扰。   让他皱眉的,是赵四所说的他目前正从事的职业。   蛇头......   据赵四所说,他们是在帮助想要出国的人圆一个梦想,只要送一个人出去,就能收取大笔佣金,赚钱轻松又不累,想让号称还没找到工作的骆川和他们一起。   但这钟花团锦簇的说法或许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骆川。   不管赵四再怎么粉饰,也改变不了这就是偷渡的事实。   何况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多了,那些人上了赵四他们的贼船,还不是他们想往哪里运就往哪里运?随便找个地方将人卖了,或者再心黑一点直接绑了石头往海里一扔,到时候家属问起,还不是任由他们找理由?   这种可能违法乱纪的事骆川可不会去做。   他开始思考起能够将这伙人一网打尽的对策。   在他思考的时候,赵四也找到了同伙老大。   “你找了个炮灰?”一脸凶相的胖汉子挑了挑眉,对赵四的提议十分诧异,“他是你的同乡,你就这么坑他?让他去吸引条子的注意力?你可真想的出来!”   他倒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只是纯粹的不相信任何人,他自己一开始行骗也是从村子里骗起的,哪里有什么道德感可言?   他这么警惕,不过是担心赵四今天能这么害同乡,回头就会为了利益出卖他而已。   赵四虽然不知道他的发家史,但也知道美化自己的行为,他谄媚道:“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和那人有仇啊!我就是被他老婆害的差点家破人亡,这才来了羊城遇见了老大这么好的人,现在他既然也想发财,我们就送他一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的住了啊!”   到时候他要是能从条子的枪下活下来,那他们就多利用他几次,要是一下子就死了,那也是他命不好,关他赵四什么事?   想出这条毒计,赵四颇为得意,他心里笃定老大会同意,才来寻得对方。   有这种好事,老大自然不会反对。   如同骆川所想,他们做的生意在明面上是带人偷渡,实际上也做拐卖人口的勾当,遇见那种没家没口的,或者家里不给力却想出去闯荡一把的,他们就顺手把人卖去港城或者东南亚,一菜多吃,转手就能赚两份钱。   但现在这事却开始被条子盯上了,他们失败了几次,又折进去了好几个兄弟,下一次的生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送货”,连老大也开始发愁。   现在赵四却说自己有个同乡...   老大思考了一下,竟然想不到这事对自己有什么害处,于是愉快的答应了。   得了这么一个圣旨,赵四立马就去找了骆川,告诉他明晚就有行动,把出发的时间地点和港口都告诉了他,让他准备准备,做了明天这一单就能给他分钱了。   骆川面上喜出望外的答应了,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心谨慎的背着所有人出去了一趟。   等到第二天,天还没黑骆川就一脸兴奋中夹杂着紧张的样子去催赵四了,完全就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发财的乡下人嘴脸,让本来对他还有一丝疑虑的老大看了也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   不过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土包子而已,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他抛弃良知为钱打破头,又能翻的起什么风浪?   老大不屑的在心里轻嗤了一声,打量了下骆川的体格,倒是对他的模样颇为满意。   要是这次他活下来了,就把他转手卖给港城那边的富婆好了,据说那边的人喜欢他这样的...   他看着骆川的眼神已然不再是看着人的样子,俨然一副看着猪肉,在挑剔哪个部位多少钱好不好吃的神态。   骆川忍耐着他们明里暗里的打量,装出一副完全没发现的蠢样,乖乖的跟在赵四身后出发了。   “等下你不要怕,这事很简单的,”赵四边走边“热心”的给骆川介绍着等下属于他的任务,“要是咱们遇见了条子,你就装作自己是路过的样子,跑过去干扰他们,等我们上了船就你就走,放心吧,条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云淡风轻的将这么一件危险的事安排给骆川,就是吃定了他不知道边境巡逻的战士会在紧急情况下开枪,让骆川朝人跑过去,无异于直接让他去送死。   骆川让自己表现的就像一个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农民,不管赵四说什么,他都老实巴交的点头。   半道上他们绕着路去接人,等到了地方,队伍已经壮大到了十多个人的规模,大部分人都是一脸憧憬的背着大包小包,做着去异国他乡发财的美梦,不知道自己实际上要上的是一艘可能会丢掉性命的黑船。   看着这些人在赵四熟练的指挥下排成长队,悄悄的在长满荒草的海边潜行,骆川就心生唏嘘。   然而就算是这么小心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遇见了巡逻的战士。   “什么人?!”一队穿着迷彩服、荷枪实弹的边防战士远远的冲这边厉声喊了一句,让整个队伍陷入了窒息般的停滞。   看着近在眼前的渡船,那些背着行李偷渡的人都有些躁动,谁也不想自己交了的钱打水漂还要被抓起来,一时之间表情都有些着急。   “跑!”赵四从身后大力的推了骆川一把,声音又急又促,“朝他们跑过去!别停!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骆川回头看了他一眼,果真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公安同志,人都在这里了!一个没少!”   他跑出几米估摸着赵四等人追不上自己的时候,突然开口大喊了起来。   这下子,原本已经做好趁战士们朝着突然跑过去的骆川开枪的时候跑向渡船的其他人都傻住了。   这怎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第74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哥哥我有个……   “同志, 真是谢谢你了!”   从昨晚半夜接到骆川报案就高度重视,直接连夜组了专案组和边防驻军沟通的公安局长激动的握着骆川的手不放,满脸都是喜色, 一叠声的对骆川道着谢:“其实我们重视这个问题很久了,可是这伙人非常狡猾, 每次偷渡都会换地方, 海岸线这么长,我们也没办法严密布控,实在是让他们逍遥的太久了!”   “这次真的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掌握他们大致的地点,提前派人抓了个人账俱获!”   他快意的大笑了一会儿, 欣赏的拍了拍骆川的肩膀, “要是你这样的热心群众再多一些就好了!这样我们还愁什么案子破不了啊!”   被公安局长这么夸着, 骆川脸上却没露出得意忘形的神色,他等对方说完,才适时的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伙人里有个叫赵四的, 是我的同村人,我想去看看他, 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行?!”公安局长大手一挥,就叫了一名干警带着骆川到了关押赵四的地方。   对付这种案犯,公安局的人自然不会客气,将他们的腰带抽了, 像条死狗一样绑在看守室的栏杆上, 在加上抓捕过程中赵四的想要逃跑的拘捕行为,抓他的公安同志下手就有些没轻没重的,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更加凄惨了。   被骆川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赵四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艰难的抬起头, 怨毒的瞪着骆川,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疯魔的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说的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为了顾迟那个婊//子出头!”笑完之后,他瘫倒在地上,死死盯着骆川的眼睛,恨声道:“你这么宝贝那个贱/人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人尽可夫!你头上的绿帽子自己都看不到吗哈哈哈哈哈!”   到了这种境地,他已经知道自己完了,因此不管不顾的开始抹黑顾迟迟,就算是他要在监狱里关到死,他也要让这对狗男女不好过!   闻言,骆川半蹲了下来,看着疯狗一般的赵四冷声道:“你该死。”   当初他知道这些人计划着伤害顾迟迟就已然怒火中烧,因为没找到赵四,他还曾暗中惋惜过,现在的他更加无法忍受想要伤害顾迟迟的人继续存在,何况赵四这种阴狠记仇的性子,留着他无异于让顾迟迟时刻暴露在危险之下,就看他什么时候找到机会伤害顾迟迟了。   一天不除掉他,骆川就一天睡不安稳。   赵四还以为自己的挑拨离间起了作用,他继续道:“你睡过她没有啊?哎呀不管她人再怎么坏,但是那身段真的没的说!我在这边不管睡了多少女人,最怀念的还是你老婆啊!时刻都在想着回去找她再续前缘呢!真是尤物啊啧啧!”   见骆川沉默,他开始有鼻子有眼的描述起自己和顾迟上床的诸多细节,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川单手提溜着领子拎了起来,一拳挥在他的脸上,力道大到将他的门牙打掉了一颗,“你嘴巴放干净点!”   赵四疼得浑身打摆子似的抽搐,偏头吐出带血的断牙,死猪不怕开水烫般继续道:“这就受不了了?受不了我也要说,你就是个捡破鞋的窝囊废!你婆娘就是个烂货!只有你这种废物才会把她当个宝!”   骆川一言不发的又挥了一拳,将他另一边的牙也打了下来,见他还想开口,他说一句,骆川便沉默的给他一拳,等赵四的脸肿的像个猪头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之后,他才开口道:“这些都是为迟迟打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应该庆幸当初你计算她的时候我不在,不然就不只是让你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   “她以后有我,你只会在牢里度过后半辈子,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说完,他冷着脸松开手,任由浑身瘫软的赵四顺着铁栅栏往下滑落,转身走了出去。   跟着他来的干警先前就走到了走廊,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见他结束了,他走过来看了看,见赵四还清醒着,没闹出什么大问题,他松了口气,冲赵四呸了一声,也跟着走了。   这种丧尽天良的犯罪分子,被这位报案的同志打一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   做好笔录之后,骆川谢绝了公安同志陪同的好意,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深夜的街头。   总算解决了这么一个隐忧,从今以后对顾迟迟有威胁的人又少了一个,让骆川觉得浑身轻松,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伙人被一网打尽,他也不担心被他们报复,依旧回到了之前租的那套房子,安心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去了火车站,等着接应蒋麻子和李三。   这一趟列车晚点了一些,好在没等多久,从H市开来的火车就到站了。   一批批背着行李、有些兴奋和茫然的外地人从火车上走了出来,看着眼前崭新的车站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走出车站,外面更是繁华到就算是让他们做梦也想不出来,一个个满怀梦想的他乡客瞬间被这座城市的奇艺所征服,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火车站响起。   在这一片汹涌的人潮中,骆川就像一块静默的礁石,坚定的站在原地,等着出站的蒋麻子和李三。   “川哥!”顺着人流往外走的两人很快看到了他,满脸兴奋的挥着手朝他走来,“这羊城火车站可真大啊!得花多少钱修啊!”   走到了近前,蒋麻子开口感慨道。   他是第二次来羊城,但之前那次是和骆川开车来的,这还是第一次来火车站见到这么多人,一时之间震惊到不安,“川哥,这么多人都想来羊城发财,咱...能行吗?”   他低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李三和自己,突然之间就对“来羊城赚大钱”这事失去了信心,打起了退堂鼓。   明明之前看川哥买东西挑货,他还觉得挺简单的来着,为什么轮到要自己去做这些事,就觉得艰难起来?   蒋麻子抬头看着骆川,心里对他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   但骆川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赚不到钱这种可能性,他虽然没回答蒋麻子都问题,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舍我其谁的笃定感还是让心慌不安的两人镇定了下来。   “走吧。”骆川接过蒋麻子手里沉甸甸的大口袋扛在肩上,一马当先的往外走去。   看着他沉默坚定的背影,蒋麻子和李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未来的信心。   “川哥,等等我啊!”蒋麻子没再去想赚不到钱这个可能性,提起行李快步的朝骆川追去。   只要跟着川哥,他们一定可以挣出一片天来!   将两人带去租好的房子,又带着他们到自己常去挑货的几家摊子熟悉了一下,骆川顺路选了一些合适的东西买了带回去,之后便回了运输队休息的招待所。   明明他这两天的经历堪称精彩,但他却没有任何想和其他人炫耀的想法,在等待回程而日子里静静的做着记录。   但哪怕他不说话,运输队现在也没人敢去撩他虎须了,都知道他暴打范跃进和徒手吓退路霸的事迹,对他实在是又怕又敬,着实让骆川清净了两天。   不过这种日子也没持续多久,很快他们需要运回厂里的货也准备好了,十几个人齐心协力连夜将东西装上了车,便在一个飘着薄雾的早晨驱车离开了羊城。   离开了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归心似箭,都不需要带队的陈哥催促,一路上将车开的飞快,用比预计更短的时间回到了新河镇。   从车上下来,踏上新河镇土地的一瞬间,骆川的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归属感。   想到这里有个人还在等着他回家,他心里就柔软成一片。   也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会不会想他?   应该会的吧?   回忆起离开前顾迟迟忍着眼泪的可怜样子,骆川叹了口气,又觉得她还是别太想念他会更好一些。   交了任务,领了补贴,骆川又去将带回来的货给何三叔送去,自己背着一小包东西快步的朝家里走去。   但近乡情怯,越是靠近自己的家,他的脚步就越缓。   最终他停在了屋门外,先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整理了一番衣服,待打量了一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后,他才迟疑的敲响了门扉。   ...没人应。   他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松了口气之后才想起自己兜里有钥匙,掏出来正要打开门进去,却从走廊那头响起独属于顾迟迟的惊喜声音:“哥哥你回来啦!”   提着篮子买菜回来的顾迟迟就像一只绵软的猫咪,连蹦带跳的冲向骆川,也不嫌弃他身上风尘仆仆的脏,一头就扎紧了他的怀里。   没一会儿,眼泪就沾湿了骆川胸前的衣襟。   骆川也顾不上提醒她自己一路上都没洗澡这件事,反而紧紧的抱住她,几乎将她嵌进他空虚了好几天的怀里。   等哭够了,顾迟迟才在他胸口蹭了蹭,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瓮声瓮气道:“我是因为太想哥哥了才会这样,哥哥你不能笑话我!”   骆川自然不会说什么,他只是紧紧的握住顾迟迟的手,和她一起进了屋。   等他洗完澡出来,顾迟迟已经手脚麻利的收拾出了一碗带着荷包蛋的面条,乖乖的坐在桌子边等着他,见他出来了,她抬头冲他嫣然一笑,声音带着蜜一般道:   “哥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7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哥哥也太厉害……   听见顾迟迟甜滋滋的用娇柔的声线告诉他有“好消息”, 骆川的心里一突,下意识的就低下头瞄了一眼她的肚子。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满打满算, 两人亲密接触才一个多月,哪里来的孩子?   原本他也没往这方面想的, 但架不住顾迟迟的语气和神态都太过娇羞, 让他忍不住多想,现在清醒过来,他只能庆幸自己的动作还算隐蔽,没有被顾迟迟发现。   “怎么了?是什么好消息?”他整了整思绪, 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顾迟迟不知道他心里曲折的心思, 原本还想卖个关子的, 但实在忍不住,眉眼带笑、唇角无法抑制的上扬,整张脸就像徐徐绽放的桃花, 又喜庆又娇艳,“我找到工作啦!”   她迫不及待的从骆川的怀里跳起来, 跑进里屋将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得意洋洋的抖了抖,对骆川道:“看到没!镇上的卫生员!”   骆川接过她手里的证件看了看,见果然是盖了大红戳的卫生站工作站, 也为她高兴起来。   “迟迟真厉害!现在是吃公家饭的人了。”他言语带笑, 宠溺的看着顾迟迟,他想起顾迟迟在H市学习时候下的苦功,就真心为她取得的现在的成绩而高兴。   这样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以前那个好吃懒做的顾迟的影子,虽然一样娇气, 但却在凭着自己的努力不断的改变着生活,将日子过成她想要的样子。   美好到让骆川觉得不真实。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遇见的是顾迟迟。   “那是当然!”顾迟迟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简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让她有些难为情,于是她从他的手里将工作站取了回来,背过身去将工作证放到了客厅的碗柜上,仰着下巴道:“明天我就要去上班啦,哥哥你要是晚一天回来,可就得去卫生站找我了!”   她浑身上下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让骆川觉得可爱极了。   他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又低头吻了吻她有些乱了的发旋,柔声道:“迟迟真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我要是没钱了,还要等着迟迟养我呢。”   “吃你的面去吧!”顾迟迟被他夸的脸红,抬起头含嗔带笑的横了他一眼,将他推回桌边坐下,“面都要坨了!”   面确实坨了,但这是他回来之后吃的第一顿饭,并不妨碍他觉得好吃。   三两下将面吃完,骆川去将锅碗洗了,让顾迟迟看的十分满意。   “哥哥,等下去宣柳姐姐的店里吗?”等骆川忙完,顾迟迟才像说起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样说起宣柳的店,“我们的店已经开张啦,现在不用每天都推着小摊来回了。”   但发光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心里的兴奋。   看着她就像炫耀自己收到的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样的将自己有的东西拿给他看,骆川心里有一种被她重视和珍视的感觉,他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两个人将家里收拾好,骆川将给宣柳和李香兰带的礼物分了出来,提着和顾迟迟一起往店里走。   宣柳的小店已经开业几天了,一个小小的门脸卖着招牌的卤肉和烧饼,中间是十多平米摆了几张矮桌的大堂,再往里走就是不对外开放的厨房了。   食客们可以外带也可以在店里吃,方便了许多。   因为地方大了,能招待的客人也多了许多,就算在现在这个不是饭点的时候,店里人也不少。   看到顾迟迟来了,站在吵吵嚷嚷的店里忙的脚不沾地的李香兰招呼了她一声,昏头转向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身后的骆川,直接塞了一条围裙给她就开始指挥道:“迟迟快来!我都要忙不过来了!”   “磨磨蹭蹭的!还做不做生意了!”见他们三个站在屋子中央说话,有等了许久的顾客不耐烦了,拍着桌子冲李香兰喊到:“就算是御厨传人,让人在这里等半个小时还没上菜,算什么事?!”   “我来吧。”骆川上前一步,接过围裙,熟练的系在自己腰上,淡淡的对李香兰道:“让迟迟休息一下,有什么活叫我就行。”   然后他走到拍桌子的那个男人旁边,面上看不出喜怒的说道:“请问你点了什么?我去给你催一催。”   虽然他的态度甚至能称得上客气,但他长的本就高大,这么垂眼看人的时候,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情,让那个看着店里只有两个女人因此生了吃白食想法的男人心虚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我...我点了猪头肉...”   “好,你等等,我去给你问问。”骆川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去了后厨。   “...啊,骆川回来了啊...”李香兰这才看到他,对他快速进入店小二角色的行为有些诧异,她刚才还以为骆川会把那个男人扔出去呢!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李香兰的动作只短暂的顿了顿,很快又顺畅的指挥起来:“你去厨房把客人点的东西端过来....等人走了再把桌子收拾了就行。”   回来的骆川点了点头,将从后厨带出来的板凳递给顾迟迟,带她在墙角坐下之后就忙碌了起来。   顾迟迟还是第一次看到骆川正经的工作状态。   他耳聪目明、手脚麻利,虽然看着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有他的加入,很快就将原先有些乱糟糟的场面控制住了,让一个个原本等的十分着急的客人都吃上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些有小心思的人碍于他在,也不敢又什么小动作了,很快就将这一批客人送走了。   好像不管他在哪里,都能迅速的控场并且将所有人带进他的节奏里,让顾迟迟看的叹为观止。   哥哥也太厉害了吧!   她双手捧着脸颊,趁没人注意自己,坐在店铺角落对着骆川犯起了花痴。   等终于忙完了,宣柳也从后厨走了出来,她和李香兰一副累瘫了的样子,坐在板凳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呼~可累死我了!”李香兰捶了捶自己僵硬的后腰,看了骆川一眼,感慨道:“也不知道骆川的脑子怎么这么好使,竟然能记住每一个人说的话!要不是他,我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顾迟迟和骆川来之前,李香兰就因为上错菜而引起顾客的不满,因此对她来说,能将所有人所有事记住的骆川形象就显得格外的光辉。   “是啊,”宣柳也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对顾迟迟道:“先前我还想着再多添几样菜,将咱们的店做成小饭馆,咱们也不能一辈子卖卤肉,我会的东西多了,总要拿出来的,但现在看来...”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看起来愁容满面的,“迟迟你马上要去上班了,香兰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看这个想法只能暂时先算了。”   宣柳倒是没有责怪顾迟迟抛下她们去上班的意思,就算是顾迟迟没上班,她也不会让顾迟迟跟着受累,但听在顾迟迟耳朵里,却让她有些后悔起来,她愧疚的拉住宣柳的手,咬着唇迟疑道:“宣柳姐姐,要不,卫生站的工作我就先不去了,过来和香兰姐姐一起帮忙算了...”   虽然舍不得好不容易遇见的机会,但要让顾迟迟就这么看着两个姐姐每天忙成陀螺,自己却去卫生站清闲,她也于心不忍。   “不行!”   “不需要!”   没想到听到她这个提议,宣柳和李香兰的反应却比顾迟迟想象的还大,她俩异口同声而反对完,又对视了一眼,才由宣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迟迟,咱们店现在只是刚开始还没步上正轨才会这样,等之后咱们习惯了就好了,你的班该上就去上,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想到刚才那个明显是想闹事的男人,顾迟迟看了骆川一眼,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解决方法,她猛的站了起来,语气兴奋的对宣柳道:“宣柳姐姐,咱们请几个人来帮忙吧!”   正好那些跟着骆川的小青年并不是个个都喜欢动荡不安的生活,将这一部分人安排自爱宣柳的店里,既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又解决了宣柳这里人手不够、只有两个弱质女人镇不住场子的问题,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顾迟迟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激动的在店里转起了圈,一边走一边道:“这样一来,宣柳姐姐和香兰姐姐不会这么累,哥哥认识的人又知根知底的,等把他们培养起来,人手就充足了,咱们也不用束手束脚的,能按照宣柳姐姐的想法大干一场了!”   听她这么说,骆川心里也觉得可行,他现在准备将事业的重心转移到H市和羊城,虽然手下大部分人都愿意跟着他到外面去闯荡,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合适,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孤家寡人,总有人拖家带口的,这些人就行让他十分头疼,若是能将他们安置在宣柳这里...   他冲宣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安排下去。   既然骆川都同意了,宣柳更加没有反对的理由,解决了一个心头隐忧,她发愁的眉尖也舒展了开来,她和骆川商量了一下,最终敲定了合作的方案。   骆川这边通知自己手里的人,让那些有意想学一门本事的小青年或者他们的家属明天直接到宣柳这里来报道,由宣柳自己挑选合适的人选,之后这些人便在店里帮忙,直到不愿意干了为止。   没想到这么一桩让两个人都发愁的事,在顾迟迟的三言两语下就迎来了柳暗花明,所有人都开心了起来。 第7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我来接你回……   第二天顾迟迟起了一个大早。   “哥哥, 我穿这套合适吗?”她洗漱完就开始对着满床花里胡哨的衣裙发愁,不知道自己上班第一天应该穿什么衣服去才合适,于是不断的换衣服寻求骆川的意见。   “...好看。”但不管她换哪一套, 骆川看来看去,也只能憋出这么个意见来。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 但听在顾迟迟耳朵里就会觉得敷衍, 她不满的瞪了骆川一眼,生气的抱怨道:“哥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上一条你就是这么说的,上上套也是这么说的!”   骆.直男.川:........   “...你穿什么都好看。”   他只能这么不着痕迹的给自己辩解一句,但顾迟迟已经转过头继续扎进找不到合适衣服的怪圈里, 根本没心情理会他说了什么。   在经历多轮精挑细选之后, 顾迟迟最终选了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衣和一条天蓝色伞裙的搭配, 中规中矩的颜色和样式,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热情洋溢朝气蓬勃的大学实习生。   “不错,就是这种感觉, 朴素又低调,乖巧又青春。”顾迟迟回忆了一番自己的大学时光, 觉得自己现在和曾经见过的那些大四学姐的形象高度重合,于是认可的点了点头,转身习惯性的去问骆川:“哥哥,你觉得我这么穿合适吗?”   骆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期待的神情, 飞快的在心底里揣摩起她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   “很合适?”最后他绞尽脑汁, 说出了一个万金油般的答案。   这个时候顾迟迟心情大好,自然然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她转身提上包,带上自己的工作证就和骆川一起出了门。   因为顾迟迟耽搁了这么一早上,他们来不及做早饭了, 只能在路边买了两份肉包子边走边吃。   虽然钢铁厂和卫生站算是两个方向,但骆川还是将顾迟迟送到地方,亲眼看着她蓝色裙角消失在大门口,才转身快步的朝钢铁厂跑去。   而进门之后地顾迟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掉自己内心的忐忑,面带笑容的推开了卫生所的大门。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顾迟迟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职场,她对职场所有的想象都来自于电视剧小说和网友们的吐槽,又因为这份工作室东叔托熟人开的介绍信,今天之前她还没见过别的同事,不知道别人都是什么脾性,让她整个人如临大敌。   没想到进门之后,看到的却是和想象中剑拔弩张的办公室截然不同的场景。   “满儿?!你竟然在这里上班吗?”顾迟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赵满儿,她懵了一瞬之后看到对方身上穿的护士服,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好运气的遇见了熟人!   赵满儿就是顾迟迟之前还在村里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她性格大方活泼,是难得的在顾迟迟穿书之初就对对她没报偏见的人,就算是顾迟迟搬到镇上来之后,她也经常趁着赶集的时候来找顾迟迟玩,是顾迟迟在这个年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   见到她,赵满儿也十分惊喜,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顾迟迟面前握住她的双手,雀跃道:“之前所长说咱这里要来一个新的医生,我还寻思是谁,担心对方不好相处,没想到竟然是迟迟你!咱们以后竟然能在一起上班,真是太好了!”   赵满儿甚至开心的在原地跳了两下,让顾迟迟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反手回握住赵满儿,两个人孩子气的转了两圈,都高兴的哈哈大笑。   等两个人激动的心平静下来之后,她们便坐在了桌子边,开始亲热的分享起各自带来的早餐。   “真好啊!”顾迟迟咬了一口赵满儿分给她的酥肉烧饼,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我进门之前还在害怕自己做不好这份工作、和同事处不好呢,现在真的完全放下心来了。”   “迟迟你不用怕!”赵满儿叼着顾迟迟带来的猪肉咸菜馅大包子,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咱这里的事简单,就所长一个医生和我负责给人打针输液,现在你来了,咱们都轻松了好多!”   “所长也是好人,等下他来了你就知道了!”说着她冲顾迟迟笑了笑,表情里没有一丝阴霾,看的出来在这里上班确实十分轻松愉悦。   她这么说,顾迟迟就放下心来,安心的等着所长上班。   之前她拿着介绍信来报道的时候,赵满儿不在,她其实是见过所长的,但对方看起来非常严肃,不苟言笑的问了她一些问题,让顾迟迟紧张的后背都汗湿了,虽然最后她顺利的通过了考验,但心里对他便很有些害怕,再加上不知道另一位同事是什么样的人,这才会显得紧张。   现在见到赵满儿,又听对方说所长很好相处,她一颗心便落回了肚子里。   没等多久,所长就来了。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有着强者的发型,常年皱眉让他的川字纹和法令纹显得很重,但看到顾迟迟之后却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顾医生来了啊?今天你先不用做别的,跟着我熟悉下卫生所里的事务吧。”   “诶,好!”顾迟迟脆声应了,跟着赵满儿去库房找了一件白大褂穿上,又将属于自己的工作站别在衣服上,学着以前在H市时跟着学习的安医生那淡定的模样,跟在所长后面,一样样的听他介绍着各种仪器的作用。   过了一会儿,卫生所里陆陆续续的开始有病人过来就诊了,看到顾迟迟,都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这不是御厨店里的活招牌吗?怎么来卫生所啦?你竟然会看病?不会乱来吧?”   之前顾迟迟天天跟着宣柳出摊,镇上大半人都认识她,他们不懂什么叫代言人,便笑着叫她活招牌,知道她是宣柳特意找来宣传的漂亮姑娘。   但现在却看到她穿着白大褂开始看病...   这个巨大的转变一时之间让这些人有些犹豫。   从厨子到大夫,这...能行吗?   顾迟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见所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大声道:“去去去,人家可是从H市学习回来的,厉害着呢!我亲自考过的,会不会治病?别的不好说,治好你的大嘴巴是绰绰有余的!”   听见所长这么说,屋里看病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嘲笑着先前开口质疑顾迟迟的人,笑话他狗眼看人低。   那人也有些尴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确实,我之前替宣柳姐姐卖东西,也不怪这位乡亲不相信我,但我在卖东西之前我就在学习怎么治病救人了,这次又去进修学习了,请大家相信我,我不会乱看病的。”   虽然所长站出来为她背书还替她怼了怀疑她的人,但顾迟迟也做不到躲在别人背后享受庇护这种事,她往前踏了一步,对着屋子里所有人诚恳的解释道。   听她这么说,连先前开口的那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再看向她的目光中便不知不觉的带上了信任和尊敬。   看到这一幕,所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会替顾迟迟拦住那些对她的非议,但这事终究还是需要她有自己站出来面对,用自己的真本事来打消别人对她而疑虑才行,不然就算他说破大天去,病人不相信她也没用。   现在看来,顾迟迟做的还算合格。   于是他点了点头,也决定趁热打铁,不再给顾迟迟熟悉的时间,直接让她坐在桌子前开始看病,显然带着现场考验她的意思。   顾迟迟深吸了口气,努力忽视掉从背后传来的属于所长监考老师的目光,沉着冷静的询问起了病情,逐渐的进入到了工作的状态中,准确的诊断、合理的用药,让所长看的连连点头。   “下一位。”顾迟迟埋头在病历本上记录着,头也不抬的叫号,没想到却没人应,她茫然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所有病人都看完了。   “干的不错。”所长拍了拍她的肩,表扬道。   这下子他对顾迟迟再没什么可挑剔的,也认同了东叔推荐人的眼光。   “迟迟,你真厉害!”在一旁将最后一份药包好递给病人的赵满儿也跑了过来,崇拜的冲顾迟迟比了比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吹着彩虹屁:“这么多病人你竟然都知道该怎么治!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说着她带头鼓起了掌,先前那些看完了病没走还站在一旁看热闹病人们也跟着一起拍起了手,他们亲眼见到顾迟迟看病开药的全过程,对她的业务能力再也没什么怀疑,纷纷夸起了顾迟迟,小小的诊室里气氛瞬间变得热火朝天的。   被这么一大群人围着鼓掌夸奖,顾迟迟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局促的站了起来,想说点啥谦虚的话,又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只能求助般看向所长。   “好了,今天咱们要下班了,”所长轻咳了两声,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顾医生的实力大家都看到了,以后她就是咱们卫生所的第二名医生了,乡亲们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来找她,今天就先这样吧。”   他开了口,屋子里看完病的人群也不会再多做停留,带上自己的东西便告辞了。   “所长,顾医生,赵护士,咱们走了啊。”   被人这么尊敬的叫着名字,顾迟迟对“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这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她心里升起一股使命感,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认同。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顾迟迟也低着头开始收拾起了东西,但收拾着收拾着,却发现自己面前被一道高大的阴影所笼罩。   “是哪里不舒服吗?”虽然快要下班了这人才来,但顾迟迟还是找出了病历本,条件反射的问起了病情,结果问完之对方久久没有回答,她才觉得对方身形有些熟悉,于是猛的抬起头,果然见到了熟悉的面孔,被他看到自己工作时候的样子,让她有点不好意思,讪笑道:“哥哥,你来了啊?”   “我们迟迟真厉害。”当着所长赵满儿的面,骆川克制住伸手摸她头顶的冲动,但刚才顾迟迟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对她取得的成绩,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骄傲的情绪,有种想向全世界炫耀她的冲动。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牵起她而手,看着她柔声道:“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7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她说要来加……   两个人手牵着手, 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些分开时候遇见的趣事,慢慢往宣柳的店走去。   “哥哥,都有谁报名去宣柳姐姐的店里上班啊?”顾迟迟歪过头看向骆川, 就像一只突然探头的小猫,眼里都是好奇。   对上她好看到懵懂的眼睛, 骆川试着想说出一个合格的答案满足她的好奇心, 但想了又想,还是只能闷闷的答道:“...不知道。”   这种事本就全凭自愿,骆川从来不会强迫跟着他讨生活的兄弟,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因为对自己的答案不满意, 他低着头, 颓颓的样子活像一头没带回猎物准备回去面对母老虎疾风的大猫, 看起来莫名可怜巴巴的。   顾迟迟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生气,她被握住的右手小拇指挠了挠骆川的掌心,笑眯眯的说道:“等下到了店里就知道啦!”   因为这一次是她提出来的建议, 骆川和宣柳两个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虽然有各取所需的考虑在, 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因此她对这件事格外上心,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影响到双方的关系。   新河镇不算太大,说着话就到了宣柳的店里。   “宣柳姐姐!今天怎么样啊?”还没进门, 顾迟迟就松开骆川的手, 连蹦带跳的往店里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雀跃的说道:“多了人手,有没有轻松一点?”   站在原地的骆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心里也空了一瞬似的,他浅浅的叹了口气, 也跟在顾迟迟身后走。   没想到一进门,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顾迟迟的脚步顿了一下,对李玉竟然会在这里感到诧异,她甚至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店门前的招牌,确信自己没走错地方,才理直气壮的看向迎出来的李玉,脆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来宣柳这里工作,提前抱住宣柳这个未来的女企业家大腿的时候,李玉就想过可能会遇见顾迟迟的各种情况。   前世的时候,她很早就嫁出去了,不清楚宣柳是怎么发家的,但唯一确定的是她不会在新河镇待太久,以后会越走越远、越飞越高,直到成为让普通人仰望的成功人士。   ...然后成为顾迟迟那个女人的助力,为她保驾护航,成为顾迟迟霸着骆川的倚仗之一。   想到这里,李玉望向顾迟迟的眼神扭曲了一瞬,她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道:“宣柳妹子这里缺人,正好我又需要工作,来了经过面试,就留下了啊,要是...顾知青不喜欢我在这里,那我走就是了....”   说着,她的眼圈迅速的红了,眼泪含在眼里要掉不掉的样子 ,泫然欲泣的看着顾迟迟,模样可怜极了,仿佛顾迟迟就是那种仗势欺人、肆意砸人饭碗的恶霸似的。   她这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样子,倒是让店里其他不明真相的顾客纷纷纷纷产生了恻隐之心,谴责的看着顾迟迟,更有甚者,还对着顾迟迟口出恶言。   “我说这位顾知青,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欺负人家,良心过得去吗?”   “就是啊,你自己日子过得好了,总不能看不惯别人也想赚钱吧?”   “啧,人家自立自强,也没碍着她什么啊,怎么就这么心狠,竟然要赶人走?”   因为原身的作风问题,就在镇上“声名远播”,顾迟迟穿来之后,每次和宣柳一起摆摊也都尽量穿的漂漂亮亮的,看起来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小姐做派,和穿着朴素、没什么不好传闻的李玉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俩站在一起,李玉灰头土脸的就像被她磋磨的丫鬟似的。   人总是习惯同情弱者,李玉这么一示弱,一时之间让店里的人都对顾迟迟颇有微词,觉得她欺人太甚了。   看着这一幕,李玉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哼,被骆川护着又能怎么样?她还不信了,宣柳一个生意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为了顾迟迟的罪上门吃饭的人?   只要不被赶走,李玉就有自信能获取宣柳的好感,慢慢的取代顾迟迟在宣柳心里的地位,到时候宣柳还会护着顾迟迟吗?   没了这个最大的靠山,看她还有什么底气霸着骆川不放!   这么想着,李玉抬起头,对周围的人说道:“大家不要说顾知青,是我...之前不小心惹了顾知青不开心,她才会看到我就不高兴的,不怪她,都是我的错...”   她的眼泪应声而落,甚至越掉越多,渐渐的连喉咙里的哽咽都要压抑不住了。   反观顾迟迟,从李玉开口说话开始,就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对方,冷漠又充满抗拒,哪怕李玉哭的稀里哗啦的,她也不为所动,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让人看的拳头都要硬了。   店里的那些食客也是如此,连之前没开口指责顾迟迟,只是做壁上观的那些人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赞同道:“真是造孽啊!”   眼看着李玉这么三言两语的,就挑起来别人对顾迟迟的不满,落后一步进来的骆川皱着眉头想要上前将顾迟迟挡在身后,却被顾迟迟抬手阻止了。   没想到李玉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在她面前演戏,但顾迟迟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人,既然李玉这一副迫不及待想看自己出丑的样子,那她就大发慈悲的满足对方的戏瘾。   顾迟迟冷笑了一声,满脸都写着对李玉的轻蔑,她慢条斯理的越过骆川,仰着头对李玉道:“你还知道自己得罪了我啊?既然心里清楚,怎么不看到我就绕道躲得远远的,还要往前凑?这么喜欢被我打脸,你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吗?”   她一开口,说的话有这么咄咄逼人,不客气的样子就像一滴水落进了烧热的油锅里,瞬间溅起千层热浪,小小的一间店面,一下子就沸腾了。   “没想到啊!顾知青怎么是这样的人?长的这么漂亮,心肠竟然这么狠!”这是不太了解原身事迹,被顾迟迟外表迷惑,对她抱有好感的人,亲眼看见她这样盛气凌人的模样,让对方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在脱粉的边缘徘徊。   “都说了狗改不了吃屎,你们都说她改了,照我说,她还是以前那个顾知青!”这是以前就看不惯原身得人,在顾迟迟穿来之后就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她,现在终于有种抓到顾迟迟小辫子的感觉,既得意又鄙夷的看着她。   “李玉也太可怜了,家里没了长辈,一个人把弟弟拉扯大,耽搁到现在都没结婚,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眼看着有了盼头,又被...唉!”知道李玉情况的人也开始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谴责的看着顾迟迟,一副“你好残忍”的表情。   ...............   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顾迟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直到这人站出来为李玉说话,她突然笑眯眯的冲对方开口道:“既然你这么可怜她,又是觉得她嫁不出去可怜的,又是觉得她找不到工作可怜的,那不如你娶了她啊?你给她钱花,她就不可怜了嘛!”   她这么条理清晰的怼回去,一下子让那人涨红了脸,他刷的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顾迟迟,恼羞成怒道:“我都结婚了而,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哦,原来你这是在慷他人之慨?”顾迟迟依旧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拉长的调子却听起来嘲讽极了,“我还以为你就爱拯救可怜少女呢?”   “不过你结婚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说完这句话,顾迟迟的头转向依旧在哭哭啼啼的李玉,下巴朝她一点,声音骤然加大道:“反正你也不介意别人是不是有家庭,就喜欢抢有妇之夫,不是吗?”   她这话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纷纷睁大眼睛,看着对峙的两人。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女人之间的矛盾口角,谁知道还涉及到了桃色新闻?   这下子,所有人的兴奋了。   除了李玉。   没想到顾迟迟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这种私密的事往外说,李玉的心里一慌,连梨花带雨的哭相都维持不住了,一个鼻涕泡冒了出来,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但在顾迟迟清晰明了的一声嗤笑下,她原先维持的那种楚楚可怜的气氛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是的,迟迟,你误会了,”现在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只想稳住顾迟迟,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不然她的名声就全完了,于是她的脑子疯狂转动,竭力的想着说辞:“我没想过抢骆大哥,我只是想报答他对我们家的提携而已,都是你误会我了啊!”   “哦~~~”顾迟迟再次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玉,打断了她,直接说道:“你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是吗?”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就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但李玉实在太紧张了,她就像溺水的人看到眼前出现一根稻草,也不管这根稻草是否有毒,就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听见顾迟迟貌似在为她开脱的话,她想了没想,直接就点了点头,急声道:“是啊是啊,我只是来加入你们的....”   话一出口,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在满屋子的哄堂大笑中僵里在了原地。   “听见没?人家是可以加入你们家的,”顾迟迟一本正经的对刚才为李玉说话的那人说了句,然后又转过头,对骆川道:“她说要加入我们家诶,哥哥你开心吗?期待吗?” 第7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原来一直,……   骆川无奈的看了顾迟迟一眼, 他知道这是独属于顾迟迟的恶趣味,但他被顾迟迟压着看了这么久她被人口诛笔伐,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现在顾迟迟开口让他说话,对他来说无异于一道赦令, 让他有一种自己终于有用了的感觉。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 上前一步,将顾迟迟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这才看向整个人脸色胀的通红的李玉,神情是和顾迟迟如出一辙的轻蔑, 声音冷到结冰, 对李玉道:“你口口声声说着要报答我, 做的却是来我面前说迟迟坏话 、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败坏我名声这种见不到人的勾当,你恐怕不是在报答,而是在报复我吧?”   “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 那我当初绝不会伸手救下你们姐弟,”骆川这么说, 竟然是连李三也厌烦上了的样子,他皱着眉,对李玉道:“回去我就联系李三,让他带你走, 他也不用给我办事了, 什么时候倒干净你脑子里的水,他再什么时候回来。”   听见骆川这堪称绝情的话,李玉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熟悉的一幕在她心里掀起巨大的恐慌和痛苦,让她想起前世死前最后一次见到骆川,他也是这么冷着脸当着她的面, 打电话给李三的...   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自己也不过是觉得顾迟迟这个女人配不上骆川,想要嫁给他、照顾他而已啊!   为什么不管前世还在这辈子,骆川都要自己冷漠的对待自己?!   想起前世被骆川那样一番和今天如出一辙的话打击到精神恍惚,不小心走到路中间却出了车祸失去性命的事,李玉的脸色就是一阵扭曲。   原本以为这辈子提前找到骆川抢占先机,就能圆上辈子的梦,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这么早就被顾迟迟这个狐狸精迷住了!   “骆大哥!你究竟知不知道为了能站在你面前,我都付出了什么?!”李玉有一种自己不管努力多久,上辈子、这辈子,在骆川眼里都是跳梁小丑的感觉,她的心被愤怒填满,猛的朝骆川冲去,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我为了死过一次了啊!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抛弃,你怎么就是看不到我的真心?!”   骆川眼疾手快的拉住顾迟迟朝旁边一闪,就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似的避开了李玉,李玉收势不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望着骆川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骆川却连眼角都没分给她一个,他紧张的看着顾迟迟,连声问道:“迟迟,怎么样,没被吓到吧?”   他一副顾迟迟是碰不得摔不得的玻璃人的样子,让顾迟迟无语之余又有一丝甜,她抿着唇冲骆川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   骆川这才低头看向狼狈的委顿在地的李玉,心里一动,原本想好的话锋一转,淡淡道:“我觉得你恐怕是癔症了,你说的这些事什么时候发生过?何年何月何地?什么证据也没有,就凭你上下嘴皮一碰,我就要相信你吗?”   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疾言厉色,让李玉误以为他终于被自己打动,她心里一喜,挣扎着半撑起身体,仰起头对骆川道:“就在五年后!那个时候我刚离婚被婆家赶回来,我那个男人还想来打我,是你拦住了他,还找人教训的他啊!我没有说谎,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然而看在骆川和周围人的眼里,却是她满脸激动,嘴唇张张合合,说了半天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下子,不仅是骆川,连周围的围观群众都面面相觑起来。   “你说了啥啊?咋什么都听不见?”有心急的人炮仗似的开口说道:“你不会在演我们吧?”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随着李玉真面目的暴露,先前站在她那头为她说话指责顾迟迟的那些人就像忘记之前自己做过的事一般,开始围着李玉指指点点,连一个伸手扶她起来的人都没有。   李玉这才发现不对,她一脸懵的抬头看了四周围着自己议论纷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情势就在一瞬间反转了,她还想继续说着五年后的事,但张了张嘴,却连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身高了。   她吓疯了,捂住自己的喉咙求助的看向骆川,却见骆川冷冷的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神说明他明白了一切。   果然,她是从未来回来的,而且看样子,这种天机并不能随便透露。   出门在外,骆川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有一些好像永远也派不上用场,有的却会在需要的时候给他惊喜。   比如,唇语。   他从李玉之前无声的大吼里读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懒得再将眼神分给她,转头专注的看着顾迟迟。   ...于是他看到顾迟迟一脸茫然又着急,抓耳捞腮的想知道李玉刚才说的是什么。   顾迟迟自己猜过李玉是重生回来的,现在李玉的表现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一下子失去声音这件事,明显就是类似于剧情大神之类的存在在制裁,让顾迟迟心有戚戚。   还好自己没有随便透露过自己是穿书来的这件事,不然搞不好早就被剧情大神盯上了...她心虚的觑了骆川一眼,庆幸又后怕的想着。   虽然瞒着哥哥不太好,但自己的小命要紧啊!   后怕完了,顾迟迟又有一种吃瓜吃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的感觉,心里就像猫抓似的,心痒难耐的想知道李玉说的究竟是什么。   “哥哥,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她悄悄的拽了骆川的衣角两下,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悄悄的问道。   她凑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的那股自然的香气就朝人的鼻尖袭来,偏偏并不浓烈,要仔细去捕捉才能发现,这么似有若无的飘在骆川身周,让他的动作顿了顿,之后才朝顾迟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让顾迟迟知道的比较好,不然他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想起顾迟迟和他闹的时候那股缠人的劲儿,骆川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战。   见他也不知道,顾迟迟只能遗憾的长叹一口气,“唉,真是遗憾啊!”   感慨完,她这才蹲下去将惊慌失措的李玉扶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有的事情,自己知道就行,说出来就是给自己招祸,知道了吗?”   就算再怎么讨厌李玉三番两次的歪缠骆川、对自己恶语相向,顾迟迟也没办法看着她一直这么狼狈的躺在地上被人围观。   经过今天这么一遭,李玉勾搭有妇之夫的行径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名声已经坏了,对顾迟迟来说,李玉已经为自己的无知和无德付出了代价,她也没必要再痛打落水狗。   更何况李玉是重生的,顾迟迟自己是穿书的,这么一点小小的联系让顾迟迟看李玉的时候有种微妙的不同,看着她被剧情大神警告,让顾迟迟也有了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感。   都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灵魂,何必互相伤害呢?   她觉得自己和李玉的恩怨已经扯平了,于是她放开了扶着李玉的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点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纠结于某个男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有了不同寻常的见识,去做点什么不好呢?你靠着自己,说不定也能拼出一片天呢?”   听完她这一番话,李玉愣在了当场。   她呆呆的看着顾迟迟,猛的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竟然一点也不了解。   前世她从前夫家出来的时候,几乎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一路半乞讨半打工的才找到李三所在的城市,侥幸遇见带着顾迟迟逛街的骆川,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是李玉的姐姐,看她可怜给了她一笔钱,然后拥着顾迟迟从她身边走过,主动为顾迟迟拉开了车门。   看着这样好像和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顾迟迟,李玉心里难得的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羡慕她命好,长的漂亮,又有一个有钱又心善大方而老公宠她,好像什么也不用做,那个男人就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于是在后来知道他竟然是李三的兄弟时,她心里就不可自控的产生了异样的想法。   如果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自己,该多好?   她开始疯狂的在顾迟迟身上找毛病,并沾沾自喜于自己和她的不同,得意于自己优于她的地方,渐渐的,她打心底里相信,最适合做骆太太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于是前世、今生,她都在为心里这点奢望而前赴后继,根本没有想过骆川会不喜欢自己这种可能性。   毕竟在她眼里,顾迟迟这个女人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怎么比得上贤惠温柔的自己?   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仰头看她的姿势,李玉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顾迟迟,她一直都在用挑剔的目光看她,从来没有想过,顾迟迟也许也是一个优秀的女人...   这一刻,自带的滤镜乍然破碎,从顾迟迟澄澈的目光里,李玉照见了自己丑陋的内心,她捂着脸,似哭似笑的喃喃道:“原来一直,都是我错了啊!” 第7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这是他们的第……   看着李玉失神的样子, 顾迟迟一时没有说话,她站了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既然知道错了, 那就从我这里离开吧。”   宣柳之前在后厨忙碌,听着外面的动静也心急如焚, 她既怕顾迟迟吃亏, 又觉得让她自己去面对事情更好,因此一直站在人群后面没动,等现在事情尘埃落定,她才站了出来, 冷冷的对李玉道。   她不知道李玉之前跑去骆川家里对他说的那些话, 倒是猜不到她的来历, 但也能看出来她不对劲,尤其是想到之前她煽动周围人指责顾迟迟时熟练的动作,她就觉得李玉不是善茬, 就算现在李玉说自己知道错了,但宣柳也觉得不放心。   留她在店里, 顾迟迟天天来看到她心里膈应,宣柳自己也没办法平和的对待她,让她离开,对大家都好。   因此宣柳说完这句话之后, 就没在给李玉一个眼角, 反而走过去拉着顾迟迟的手,嘘寒问暖起来。   看着她们手拉着手亲亲热热说话的样子,李玉也明白过来,自己之前想要离间着两人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别说顾迟迟没做什么对不起宣柳的事,就算是她真的做了, 宣柳恐怕也会无条件的站在她那边!   面对顾迟迟,宣柳根本就没有原则可言。   想清楚这点,李玉收起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忿,默不作声的从地上爬起来,没去管周围对她议论纷纷的食客,最后看了骆川一眼,仰首挺胸的走出了这间小小的店铺。   抬头看看清朗透彻的蓝天,李玉想,自己不会再靠着以后的记忆走捷径,而是会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双手去奋斗,就如顾迟迟所说,靠自己也许也能拼出一片天呢?   有着前世的记忆,她比骆川、比宣柳又差在哪里?   总有一天,她也能站上这两人会达到的高度,到时候她要什么不能自己去拿?   李玉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她轻笑一声,迈步往前走去。   。。。。。。。。。。。。   留在店里的顾迟迟望了一眼李玉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声,立马引来了宣柳的注意。   “怎么了?迟迟还在不开心吗?”她拉着顾迟迟坐在空出来的板凳上,柔声安慰道:“你别放在心里,今天你做的很好了,她能想通那是她的福气,她要是想不通,还要钻牛角尖,咱们也不怕她来闹。”   她伸手捋了捋顾迟迟额前的碎发,转头蹬了骆川一眼,满脸都是不赞同的样子,“骆川你也是,你常在外头走,自己就要注意点,别出去招惹了什么人往家里带!咱们迟迟可不是那种能任你欺负不吭声的人!要是这种事再有下次,你也别想着置身事外!我非得和你掰扯个明白不可!”   突然被骂的骆川:........   但他想了想,虽然李玉从五年后回来这事谁也想不到,但她确实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紧闭着嘴,沉默的点了点头。   想起李玉先前缠着他一定要嫁给他的疯魔样子,骆川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战。   以后再遇见什么落难少女之类的,还是让蒋麻子出面吧,反正他是不想再和除顾迟迟之外的别的女人产生什么牵扯了。   见自己只是叹了一口气,就惹出宣柳这么一大串的话,让骆川无辜中枪,顾迟迟也哭笑不得,她摇了摇被宣柳握住的手,声音黏黏糊糊的撒娇道:“宣柳姐姐,不要生气嘛,我又没什么事,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嘛!”   “你啊你!”宣柳揪了揪她小巧秀挺的鼻尖,没好气的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上赶着护着人了!我真是,白疼你了!”   被她这么说,顾迟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还想再狡辩几句,但宣柳已经看清了她的本性,一边摇了摇头,一边把顾迟迟往骆川的方向推了一把:“去吧,你们小两口自己去腻歪去,别在我眼前碍着我的眼!”   说完转身就回了后厨收拾,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李香兰也眼观鼻鼻观心的专注送客,送完客又去将今天招的两个人里硕果仅存的另一个小伙子拎了过来,跟他说着店里的一些注意事项,连眼神都没分给顾迟迟一个。   见她俩都这个样子,顾迟迟瘪了瘪嘴,走到骆川身边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三个字:“都怪你!”   骆川先是被宣柳一顿训,现在又被顾迟迟当着出气筒,他却没什么怨言,低笑了一声,光明正大的拉过顾迟迟的手,扬声对后厨和大堂里的宣柳李香兰道:“那我带迟迟走了,再有什么事你们去和三叔说一声就行。”   说完也不管从这两处传来的异样目光,带着顾迟迟就往外走。   等人走了,宣柳才将手里被强行拉过来拔毛的鸡放开,气鼓鼓的低声骂了句:“哼,小人得势!”   就是仗着迟迟喜欢他,他才会这么嚣张!   她一定要努力赚钱,让迟迟看清楚这世上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想到这里,宣柳干活的干劲儿更足了。   。。。。。。。。。。。   但从店里出来的两个人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去哪里。   “哥哥,我本来还想在宣柳姐姐这里蹭个饭的....”顾迟迟无语的看了骆川一眼,低落道:“现在不行了,我们得回家做饭了。”   过来的路上顾迟迟都想好等下要点什么菜了,没想到骆川拉着她就走,她当时也没想太多,现在好了,计划全被打乱了!   她又横了骆川一眼,因为吃不到好吃的,整个人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般,耷拉着头往前走。   “迟迟,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好不好?”骆川也没想到这事对顾迟迟的打击这么大,他快走两步,从后面拉住顾迟迟的手,将她半拥进怀里,柔声哄道:“为了向你赔罪,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钢铁厂那边的电影院新上了一部片子,大家都说很好看,你想去吗?”   见顾迟迟的神色松动,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骆川再接再厉继续道:“看完电影我们再去国营饭店吃饭,你看这样好不好?”   他满含期待的看着顾迟迟,顾迟迟自己也想去看看这个年代的电影院是什么样子,于是佯装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好吧,既然这样就原凉你了!”她骄矜的扬着下巴,一副赦免骆川的语气,看起来可爱极了。   骆川差点说出“遵命”,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他以手抵唇轻咳一声,压住喉咙里的笑意,将顾迟迟的手包在掌心,放缓了步伐往前走。   这好像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诶!   走到一半,顾迟迟突然发现了这件事,对这一趟电影院之行就更加期待了。   两个人运气不错,到电影院的时候新的一场还没开始,骆川去排队买了两张票,顾迟迟在电影院门口的小摊便挑了挑,买了一份米花糖和茶叶蛋,还有两瓶北冰洋的汽水。   ...实在是没有爆米花和可乐,只能用这些凑凑数了。   她拎着东西,亭亭玉立的站在电影院门口,蓝色的裙角在晚风里飘扬,引来许多男青年明里暗里的注视,甚至还有鼓起勇气想要上前搭讪的。   骆川从售票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周围蠢蠢欲动的群狼,而她一无所知的样子,还在无聊的低着头研究汽水瓶上贴的说明书。   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拥住顾迟迟的肩膀,一副饿虎护食的模样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低下头对顾迟迟轻声道:“迟迟,好了,我们进去吧。”   顾迟迟点了点头,充满期待甚至称得上雀跃的乖乖顺着骆川的力道往观影厅里走。   她满脑子都是等下看电影的时候自己要怎么做才显得像是经常约会的样子,还畅想了一下等下自己要不要扑进骆川的怀里,根本没注意刚才的插曲。   然而等坐进电影院,在顾迟迟期待又紧张的等待中,电影开场了。   熟悉又陌生的前奏响起,一个即使是顾迟迟也十分熟悉的武打明星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剧名《少林寺》   草(一种植物)   顾迟迟心里所有浪漫的想法都在黑白电影屏幕上拳拳到肉的武打动作中消失殆尽,只剩万马奔腾,留下一地废墟和风中凌乱的她自己。   ...她怎么忘了,这是八十年代啊!   哪里来的她想象中的浪漫爱情片!   她心里有些郁闷,脸上就带了一些出来,让兴致勃勃看电影的骆川注意到了,他像是怕打扰到被人似的,偏过头凑到顾迟迟耳边,用气声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从他唇里吐出的温热气流从顾迟迟的耳蜗里刮过,强悍的侵入她整个耳道中,让顾迟迟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坐立难安。   她抬手缓缓的将骆川从自己的身边推开,红着脸低声道:“没有,你老实点,看电影呢,像什么样子!” 第8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你是我们县……   被她的反应逗乐, 骆川似有若无的轻笑了一声,依言直起身子,专注的盯着大屏幕, 认真的看起了电影。   顾迟迟为了不让他再注意自己,也装模作样的看起了在她看来很有些简陋的黑白幕布。   但经典片子不愧是经典, 再加上整个观影厅的气氛十分热烈, 顾迟迟也很快沉迷在了剧情之中,直到结束才回过神来。   在她随着电影的高//潮惊呼的时候,骆川得注意力却没在这部精彩的电影上,而是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她这么高兴, 骆川心里便有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直到走出电影院, 顾迟迟还陷在电影的氛围之中, 脚步轻快雀跃的和骆川讨论着剧情。   虽然骆川全程没怎么看电影,但他记性实在太好了,即使是顺便听了一耳朵, 也能和顾迟迟聊的有来有回,让顾迟迟的分享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对这次的约会也十分满意。   “下次我还要和哥哥一起来看电影!”她笑眯眯的看着骆川,理直气壮的提着自己的要求,“只要哥哥在家,就要陪我出来玩儿!”   骆川从来只会觉得自己给她的还不够, 巴不得她对他各种意见, 现在她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好。”他抬手摸了摸顾迟迟柔软的发旋,眼睛在她高兴的红扑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轻声应道:“以后都陪你。”   见他答应了,顾迟迟满意的点了点头, 矜持的表扬道:“这还差不多,有点好男人的样子了!”   骆川望着她,一时没有说话,却默默的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并将这个行为准则变成了习惯,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用今后的一生去践行着她当初随口提出来的这个小小的要求。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走到了国营饭店。   新河镇虽然是个小镇,但因为有钢铁厂的存在,各种设施也算得上齐全,国营饭店的规模不算太小,虽然味道和宣柳的手艺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条街,但也过得去,且量大管饱,也十分受人欢迎。   因为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店里人多,顾迟迟和骆川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个空位,他们坐下之后顾迟迟便点了三菜一汤,乖乖的坐着等上菜。   在电影院她吃了挺多东西的,倒也不饿,此刻还有闲心左顾右盼的打量周围吃饭的人。   “有见面了啊,骆川,”就在她到处观察的时候,眼帘里闯进了一个有些熟悉但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的男人,那人一点也不认生的走到他们这一桌坐下,自然的和服务员说了句:“老规矩,这两位的都记在我账上,我和他们拼个桌。”   说完才转头,看到满脸警惕的骆川和迷茫的顾迟迟,他这才想起什么,不好意思的说道:“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王,王珂,你们加我王叔叔就行了,你们不记得我了?上次你们村分地,我们见过。”   “哦!”顾迟迟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这人是谁。   半年前他们村里分地,这人是作为县上的领导代表来做见证的,当时对方还看着骆川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顾迟迟回去瞎猜了好久。   “那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顾迟迟当时就想不明白,现在见他一副自来水的样子,上来就和骆川打招呼,态度看起来还颇为亲近,就更让顾迟迟想不明白了,她瞄了一眼骆川,也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只能大着胆子直接开口问道。   “咦?骆川没告诉你吗?”王珂诧异的看了顾迟迟一眼,又抬头去看骆川,见他专心的给顾迟迟用茶水洗着碗筷,看起来不动如山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王珂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也是,这事在之前八字都没一撇,他不跟你说也是正常的。”   他说完也不再开口,让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迷的顾迟迟心里就像有猫在抓似的,痒的难受,她不想被排除在骆川的事情之外,于是戳了戳骆川的胳膊,急声道:“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也想知道!”   见她这副抓心挠肝急不可耐的模样,骆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告诉她:“他说的是平反的事,但...”   “但这事之前还在商议阶段,还没彻底定下来,”王珂接过骆川的话头,解释道:“虽然大面上政策是这样,不过谁也不知道具体有谁能够平反,也就是最近,才终于商量出个章程来了。”   说完他看向骆川,面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说道:“恭喜你啊骆川,你是咱们县里第一个平反的人,等着正式的通知吧!”   闻言,骆川的全身肌肉乍然紧绷,又很快放松了下来,他面色复杂的看着王珂,将他看的不好意思之后,才真诚的说了句:“谢谢你。”   他心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快要十年的枷锁终于到了解开的一天,这些不该他负担的骂名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哪怕他拼命的告诉自己那不是他的错,但被人骂“地主家狗崽子”的时候,他也会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尤其是遇见顾迟迟之后,虽然她从没表现出对他的嫌弃,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隐隐的生出自卑。   如果,他的身份干干净净的,该有多好?   但现在,王珂告诉他,他获得了平反的机会。   从此以后,他就是堂堂正正的人,再也不是什么坏分子,再也不用背负骂名,顾迟迟也不用被他拖累,被人暗地里说成是“狗崽子的媳妇”。   想到这里,即使是沉稳如骆川,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放在大腿上的手不可自控的有些微微颤抖,就在这时,一双细白如瓷的纤长手掌覆在他小麦色的手背上,让骆川心里汹涌的感情找到了一个出口,他反手握住顾迟迟的手,终于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王珂,再次重复道:“谢谢。”   “这有什么?”王珂淡淡的笑了一声,舒朗道:“我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我不过是白白过来讨你一个人情罢了。”   他倒是看的很开,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但骆川却不能不承他这个情,他冲王珂点了点头,郑重道:“你的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虽然没说什么更多的承诺,但王珂却对他有着全然的信任,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怀疑的样子。   “去除了这最后一道枷锁,以后就真的是猛虎归山,潜龙入海了,”看着骆川坚毅沉稳的脸,王珂笑着打趣道:“说不好以后我真的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记得今天说的话啊!”   说完,他站了起来,背对着两人,潇洒的挥了挥手,语气含笑道:“好了,我就不做这个电灯泡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接过服务员提过来打包好的食盒,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顾迟迟半是惊叹半是艳羡道:“他可真厉害啊!”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羡慕对方什么,想了想之后转过头看着沉默的骆川,好奇问道:“哥哥,你认识他啊?”   骆川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猜对方应该认识自己爷爷或者父亲,不然不会从一见面就对他充满善意,也不会冒着风险来提前告知自己这个内部消息,但王珂不说,他也不好问,只能将对方的这个人情记在心里。   想到爷爷和早逝的父母,骆川难得的走了一会儿神,他偏头看了眼顾迟迟,心里一动。   好像自从两个人结婚之后,他还没带她去见过自己的长辈...   以前是因为他的父辈身份特殊,骆川担心她会介意,但现在...想到王珂带来的消息,骆川便忍不住想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看来是时候带她去见爷爷和爸妈了。   “好吧,”顾迟迟也不是真的要追问,见骆川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骆川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举起筷子,专心的吃起饭来,“哥哥快吃饭了,菜都要凉了!”   她是从后世穿书来的,对那十年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课本上和网络上看到的知识,就算是有着原身得记忆,也是浮光掠影,自己没有真正的经历过,也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概念。   因此,她先前不会想这个时代的人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骆川,在知道他能平反之后,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而改变。   被她的态度影响,骆川也深吸了一口气,将诸多杂念压了下去,专心的陪着她吃饭,等她吃完了放下筷子,他才开始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菜都解决掉。   看了电影,吃了饭,有提前知道了一个好消息,两个人心情愉悦的手拉着手往家里走去。   真是一个完美的约会啊,顾迟迟满足的想到。 第8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色魔!大色……   但一到家, 顾迟迟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觑了骆川一眼,生怕他突然兽性大发,将她按在床上这样那样。   ...她想起被他彻底掌控时的感觉, 就觉得腰疼QAQ   好在骆川心里有事,还不至于这么急不可耐, 回家之后他就坐在书桌前, 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久久的凝视着那张残缺的黑白照片沉默不语。   “迟迟,来,”等察觉到顾迟迟鬼鬼祟祟的目光, 他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 下巴亲昵的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柔声道:“这是我的爷爷和爸妈,你没有见过吧?”   见顾迟迟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老照片,骆川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一个个指给她看,“这是爷爷, 这是爸爸,这是我妈妈...”   随着骆川低沉中带着怀念的声音,顾迟迟认真的辨认着有些模糊的旧照片上的人脸。   虽然骆川拿出来的这张照片陈旧泛黄,一个角还有烧焦的痕迹, 十几年前拍下的人影已经被岁月侵蚀, 变得不再清晰,但也依稀看的到,那个年轻的男人意气风发的半搂着形容秀美的女人,笑的十分开怀,而一旁的老爷子身姿笔挺, 儒雅随和的微笑着,一身老派读书人的风骨。   “哥哥,你呢?你在哪里?”被骆川身上的郑重感染,顾迟迟也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她压低了声音,软软的问了句。   原本沉浸在过往思绪中的骆川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逗的闷笑出声,考虑到顾迟迟的面子,他已经尽量的没笑的太大声了,但胸腔的震动却瞒不过乖乖靠在他怀里的顾迟迟。   “哥哥!你笑什么!”顾迟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哪里好笑,她恼羞成怒的捶了骆川一拳,跋扈的命令道:“笑什么笑!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了,”骆川憋着笑举起双手,投降般解释道道:“照片上没有我,因为我...那个时候大概还在母亲的肚子里。”   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顾迟迟也回过味儿来,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儍问题,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毫无威慑力的横了骆川一眼,狠狠的哼了一声,强行挽尊道:“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心胸宽广,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精神胜利法让她获得了心灵的平静,顾迟迟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老照片。   想着照片上的青年女人或许正怀着骆川,顾迟迟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她伸手轻柔的摩挲着被骆川保存的没有一丝折痕的照片,小声感慨道:“真好。”   她的语气里有说不出话的羡慕,让骆川想起陪她去H市时看到的那个并不欢迎她的家,他的心软成一汪温水,酸酸涨涨的冒着气泡。   “以后等我们有孩子了,我们也去拍照好不好?”骆川收紧了臂膀,将顾迟迟更紧的拥进怀里,他偏过头和顾迟迟一起看着那张一度是他人生所有支柱的旧照片,语气里饱含着对未来的畅想,几乎是对顾迟迟半哄半诱道:“我们要陪着他们长大,既不要抛弃他们,也不要离开他们,好不好?”   以前他觉得自己就是天地间一蓬无根的漂萍,失去了父母亲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艰难求生。   但后来同样失去了母亲的顾迟迟闯入他的生活中,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占据了他的心,将他空荡荡的世界填满,现在回首看去,他和她竟然已经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但这段路又是那样短,那样的让他觉得不满足。   他已经将顾迟迟纳入到未来路途中,将她视作最重要的伴侣,想要和她一起走完余下的一生。   然而他一个人在这边柔情似水,顾迟迟却只听见了“孩子”两个字。   “哥哥,做人不能这样,”她看着骆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对方是什么色情狂一样,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委婉的提示道:“不能一天到晚都想着生孩子...”   尤其是不能想着生一堆!   顺着骆川的话,顾迟迟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背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手边牵着一个、身后跟着一个的场景,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抗拒道:“我不要!哥哥你要是一个接一个的逼我生孩子,我就和你离婚!”   骆川心里万般柔情尽数化成了无语,他看着满脸后怕的顾迟迟,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自己怎么就一个接一个的逼她生孩子了?   竟然又把离婚挂在嘴边?   这是能随便说出来的话吗?!   他头疼的捏了捏自己隐隐跳动的额角,直接站了起来,一把抱起顾迟迟,故意板着脸道:“既然你说我逼你生孩子,那我不如坐实了这个名声,真正的逼一逼你!”   说着就要抱着顾迟迟往床边走。   顾迟迟被他的阵仗吓的吱哇乱叫,在床上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他的制裁,却给他提供了新的灵感,用两人从没体验过得姿势将她吃干抹净。   。。。。。。。。。。。   第二天顾迟迟浑身酸痛,双目失神的拥着被子起来,被骆川伺候的穿上衣服之后才缓过劲儿来,她像只河豚似的,气鼓鼓的瞪了骆川一眼,咬牙切齿的嘀咕了两句:“色魔!大色魔!”   骆川一向耳聪目明,自然听清了她的话,他低头看了一眼顾迟迟耳后的红痕,也觉得自己昨晚似乎有些太失控了。   他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转过目光,不再将注意力停留在她隐藏在衣服下、乱七八糟的痕迹,稳住声线低声哄道:“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看着这样一个在外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哄着自己,顾迟迟再大的气也消了,但她不能让骆川知道她好哄,于是又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看你以后的表现!”   得到赦令,骆川松了口气,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就转身出去准备早餐了。   等他走了,顾迟迟慢吞吞的从床上起来,去衣柜里千挑万选的找了一件高领的衬衫,又用粉底盖了盖脖子上的痕迹,这才勉强将自己收拾好。   但现在还是大夏天,她捂的这么严严实实,简直实在昭告天下自己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顾迟迟简直左右为难,实在没办法之下,她只能换上一条长裤,气鼓鼓的走到正在忙碌的骆川面前,委屈巴巴的指责道:“都怪你!我都说了不要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等下上班满儿他们要怎么看我?!”   骆川放下铲子,无奈的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不如我去帮你请假?就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样?”   “不行!”顾迟迟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她咬着唇纠结道:“我昨天才正式上班呢,今天就请假,像个什么样子?”   在这种事上,顾迟迟简直有着奇怪的坚持,骆川没办法说服她,只能再次赔不是,并且开出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的空头支票,顾迟迟才放过他。   两个人凑在一起吃了早饭,骆川便带好东西,送顾迟迟出去上班。   没想到刚走到楼下,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保平叔?你怎么来了?”见到在楼道口不断徘徊的大队长,骆川诧异开口问道。   自从骆川将自己和顾迟迟名下的田地托给李保平,搬到镇上来之后,李保平就鲜少来找他,都是他在闲暇时候回去看他和东叔,这一次李保平竟然主动过来了,莫非...?   骆川想到昨晚王珂说过的话,心里便忍不住泛起波澜,眼中也隐隐带上了期待,定定的看着李保平。   被他这么看着,李保平却有些尴尬,但想起家里那几个大小伙子,他深吸一口气,硬起心肠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小川...是这样的,保平叔想和你再...再商量商量关于地里庄稼收成的事...”   起初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得寸进尺,说话磕磕跘跘的,但说着说着就越来越顺畅,原本难以启齿的话一咕噜的就说完了,“你三哥...今年要娶媳妇了,女方家要三转一响,缺一个都不嫁,我这也是没办法,才想着...”   说着好像怕骆川不同意似的,他想了想补充道:“小川,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只是今年实在腾不开手,明年咱们还是按之前说好的那样分,你看成吗?”   李保平骄傲了大半辈子,临老了还要为儿子的婚事开口向骆川开口,而且是在现在这个粮食马上丰收的节骨眼上,他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要丢光了,低着头,不敢去看骆川的眼神。   “保平叔,李三哥结婚时大喜的事,这么多年,叔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也到了该我报答你的时候,”听完李保平的话,骆川顿了顿之后开口道:“我和三哥亲如兄弟,合该我为他出份力,你们还差多少钱?我可以出一部分,就不用再重新商量收成怎么分了,免得麻烦,保平叔你觉得呢?”   他倒不是舍不得地里那点粮食,实际上他和顾迟迟现在的收入加起来十分可观,地里的收成对两人来说可有可无,但这事本就是先前商订好的,双方也立了文书,按了手印,哪有才半年时间就要改的道理?   何况...李保平家里的情况骆川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将地托给他,现在只是娶了三个媳妇儿而已,就已经要快要将李保平大半辈子的积蓄掏空了,后面还有两个儿子,到时候结婚又怎么办呢?难道年年都来找骆川商定重新分配收成?   虽然他信得过保平叔的人品,但保平叔毕竟也是几个孩子的爹,总要为自己的小家考虑,怎么可能永远都保持公正和理智?   出于这种考虑,骆川才提出的自己给钱的方案。   但说完他又怕李保平多想之下拒绝,于是提前截住他的话头,补充道:“保平叔你如果不收,岂不是把我当做外人看?”   他都这么说了,李保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听他的。   但他眼光一扫,看到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顾迟迟,一下子想起逼他来找骆川的自家媳妇,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于是他拉着骆川的袖子,将他带到远离顾迟迟一些的位置,这才低声问道:“你要不要再和你媳妇商量下?你就这么拍板了,回头你媳妇不会骂你吗?”   他家里那个母老虎可是动不动就管他花钱的! 第8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合一) “别怕,你……   察觉到李保平看过来的视线, 顾迟迟茫然的看了过去,她不知道对方的心里活动,只能冲着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看着她傻乎乎的笑容, 骆川以手抵唇请客了一声,压下喉咙中的笑意, 对李保平道:“她不会生气的。”   “也挺好的, ”听见骆川的话,李保平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憋了半晌挤出来一句:“家里有一个聪明人就行了,不然要干架。”   骆川:遭了!这话可不能给迟迟听见!   他的眼光一扫, 见一直看着这边的顾迟迟眉头皱了起来, 脸上的神情带着不解和探究, 骆川生怕她听见这句话不高兴,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量, 保证顾迟迟能听见之后对李保平道:“是啊保平叔,你说的太对了, 迟迟就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人,有她在,我别提多省心了!”   李保平懵逼的听着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满脸都写着“你是自愿这么说的吗?”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骆川, 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话。   但骆川其实也不需要他附和。   他偷偷瞄了一眼顾迟迟, 见她已经将头偏向一边,开始无聊的盯着地上忙碌的蚂蚁看了,他心里的警报解除,松了口气之后对李保平道:“保平叔,那就这么说定了, 回头我休假回村里找你,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先走了,免得等下上班迟到了。”   事情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了解决,李保平也知道轻重缓急,不至于还要拉着别人闲聊,他冲骆川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叹息道:“好好上班,别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   被他的情绪感染,骆川的心里也十分感慨。   当初要不是李保平背着家里人将他推荐给了陈哥,骆川根本没有机会进钢铁厂干活,更不用说去羊城发现商机,从而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可以说,骆川能这么顺利的赚到第一桶金,有一半要归功于当初李保平给他的那个机会。   而那个机会,实际上应该属于李三哥才对...   想到这里,骆川叹了口气,看向李保平远去的背影一眼,惊觉对方一向挺直的脊背已经开始佝偻,他谈了口气,忍不住有些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保平叔不至于会这么艰难...   “哥哥,你知道后悔了吧?”察觉他的情绪不高,顾迟迟得意的觑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说道:“这就是前车之鉴啊!”   正在感怀的骆川:???   啥就前车之鉴了?   这次他彻底跟不上顾迟迟的脑回路了,满脸迷茫的看着她。   “哼,你还想生一堆孩子,到时候结婚出嫁妆出聘礼的时候,让你出到破产!”她以为骆川是在叹息李保平的辛苦,于是想着趁热打铁,彻底打消骆川生孩子的念头。   她伸出手指,一条条的分析给他听:“你看啊,保平叔不就是吗?要是他没有生这么多孩子,哪里至于会出不起孩子的聘礼还要向别人开口呢?哥哥你要知道,聘礼和嫁妆这个东西是随着时代发展水涨船高的,你确定要攒一辈子的钱,等回头孩子一出嫁一结婚就瞬间蒸发了吗?”   说起这个,她简直气势如虹,就像一个掌控全场的谈判专家般,紧紧的盯着骆川,非要他承认原乡的想法是错的。   被她这么一打岔,骆川倒是没什么心情去感伤了,他哭笑不得的看着顾迟迟,实在憋不住笑的解释道:“迟迟,我从来都没要求过你生很多孩子,这种事,不都是你来决定的吗?”   他只是...很喜欢和她做生孩子的事而已啊!   但这句话骆川不会说出来,他无奈的牵起顾迟迟的手,带着傻掉的她慢悠悠的往卫生所走去。   快要到单位的时候,顾迟迟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之前究竟在骆川面前闹了什么笑话,她脸上通红,不敢去看骆川,低着脑袋闷头往里走,连赵满儿给她打招呼她都没注意。   看着她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赵满儿还以为她被狗撵了,抄起棍扫帚就往外冲,准备把外面的野狗赶走,但走出去却只看到骆川离开的背影,她十分不解,摸了摸后脑勺提着扫帚又回去问顾迟迟,“迟迟,你怎么了?和骆川吵架了?”   顾迟迟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的对赵满儿道:“没...没事,我就是担心上班迟到了,所以才这么着急的...”   她的理由十分缺乏说服力,赵满儿狐疑的看着她的脸,然后眼尖的她就看到了顾迟迟后颈上忘记涂粉的地方,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也不管顾迟迟被她看的如何羞臊,转身进了库房。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便拿出了一盒东西,顾迟迟都没看清,就被她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包包里,见顾迟迟一脸不解,赵满儿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周围有人之后才压低声音凑到她的耳边道:“迟迟你别不好意思,我也是过来人了,都懂得!”   “你现在还年轻,要是不想怀孩子的话,晚上就让骆川戴上这个!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了才能不用,知道了吗?”她生怕顾迟迟听不进去,还特意的强调了一遍,“记住啊,只要那什么,就要用这个!”   “哦!”顾迟迟摸了摸兜里的东西,触到了橡胶制品滑溜溜又充满韧性的触感,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于是脱口而出道:“是避孕套啊!”   话一出口,她才想起赵满儿先前偷偷摸摸给她的态度,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道:“我晓得了,满儿你就放心吧!”   赵满儿也是刚结婚不久的小媳妇,听着顾迟迟当着她的面大喇喇的说出“避孕套”三个字,哪怕那是她亲手给顾迟迟的,也依旧让她觉得羞恼,她瞪了顾迟迟一眼,懒得搭她的话,自顾自忙碌去了。   。。。。。。。。。。。   下班之后,顾迟迟惴惴不安的揣着那盒避孕套,想着就是为了这个,她今天说了一整天的好话才让赵满儿重新对她笑出来,她就觉得笑不出来。   都怪骆川!   要不是她,自己至于丢这么大的脸吗?   顾迟迟遇事不决骂骆川,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有问题。   她理直气壮的在心里给骆川判刑,但没想到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骆川来接她,她才觉出不对来。   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的一下班就来接自己的吗?   她想去找骆川,又怕两个人在路上错过,于是只能蹲在卫生所的门外,百无聊赖的玩着地上的狗尾巴花。   就在她快要将卫生所门外的狗尾巴花摧残完的时候,骆川才远远的跑过来。   “迟迟,你等多久了?”跑到顾迟迟面前,骆川先是掏出手帕将自己额前和掌心的汗擦干净,才向顾迟迟伸出手,“走吧,回家。”   顾迟迟随手将刚才用草编出来的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塞进他的手里,站起来叉着腰,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冲骆川吼道:“你自己看看现在的几点了!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把我给忘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了?”   结果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迟迟,县上正式的通知下来了,”就在她被自己刚才的话逗的乐不可支的时候,骆川淡淡的说道:“过两天就会开大会,我们家能平反了。”   他虽然竭力想要保持镇定,但隐隐颤抖的激动声线却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听他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么爆炸性的消息,顾迟迟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等明白过来他自爱说什么之后,便忍不住高兴的尖叫了一声,她扑进骆川的怀里,兴奋的一叠声问道:“哥哥真的吗?这么快吗?我们要不要准备什么?对了,我们去做新衣服吧!到时候哥哥一定要是全场最帅的人!”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快乐溢于言表,让本来还想维持稳重表情的骆川也忍不住唇角勾起。   “好。”他摸了摸顾迟迟背上柔软的长发,笑着应道。   然后就被顾迟迟拉去裁缝铺里,豪气的让老板给他用最贵的布料做最好的衣裳,弄完这些之后才去宣柳的店里,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这可真是太好了!”知道这件事之后,宣柳也高兴的不行,她的手无意识的搓着围裙,兴奋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干脆走到大堂,对还在吃饭的顾客们道:“今天店里有喜事,给大家散散喜气,晚上大家吃饭打八折!”   她话一说完,店里的人先是笑着恭维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人问道:“老板,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说出来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啊?”   骆川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县上的通知都发下来了,说不定现在都张贴在公告栏了,宣柳也不藏着掖着,大声笑道:“是大好事!我妹夫马上要平反了!”   平反?   平什么反?   听见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店里的顾客们都面面相觑起来,都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平反法。   对他们来说,当年的地富反坏右就是被所有人一起钉在耻辱柱上,是铁板钉钉的罪名,但现在宣柳竟然说,她的妹夫要平反啦?   这是不是说明,上头已经彻底定下,不会再变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小小的一间饭馆瞬间哗然了。   看着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政策食客们,顾迟迟也被着气氛感染,她悄悄的凑到骆川身边,小声问道:“哥哥,以后不会有人骂你了,你高兴吗?”   骆川低头,看向她蘸满喜悦的澄澈眼神,默默的点了点头。   以后也不会有人骂你了,迟迟,你高兴吗?   他想这么问顾迟迟,但他突然发现,顾迟迟从来没有因为这事不开心过,她现在的快乐,全都是因为他。   好像不管他是谁,他身上被人贴上了什么样的标签,她喜欢的就一直是他这个人一样,她的感情就像她的眼睛一样,纯粹,干净,不含杂质。   骆川乍然间窥见了她的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隐秘心事,陌生的感情也在他的心里翻涌,让他有一种将她抱在怀里狠狠疼爱的冲动,但显然现在时机不对,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想法,镇定的向她点点头,回答着她先前的问题:“高兴,我很高兴。”   也不知道是在说平反,还是发现了顾迟迟的心意。   好在顾迟迟不知道这些,因此不会产生什么烦恼,因为宣柳放话出去今天晚上吃饭八折,加上又是因为那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很快这件事就传开了,来店里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将几个人累的够呛。   最后连备用的食材都用光了,实在做不出菜来,那些闻声而来、在店里高谈阔论着各种国际时事的食客们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草草的将店铺收拾了一下,宣柳就开始招呼着几人去她家做饭吃,“忙到现在,大家伙都累了,这些东西暂时先不用管了,明天早点啦收拾吧,今天先去弄点东西吃。”   “好!”顾迟迟率先响应,她捂着肚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宣柳撒娇道:“宣柳姐姐,我的肚子都要饿扁了!到你家我要吃两碗!不,三碗!”   “好好好,你说吃多少就吃多少。”宣柳笑着应承道。   但到家之后去,她却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最后还是顾迟迟拉着骆川去厨房做了一锅手擀面,再加上家里剩下的卤肉做浇头,给大家做了一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卤肉鸡蛋面。   “真好吃,”吃着碗里的面,李香兰看着坐在一起的顾迟迟和骆川,打趣道:“这大概就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有情人一起合作,做的面都格外好吃。”   “香兰姐姐又笑话我!”顾迟迟一张白皙的小脸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看不出是害羞还是热的,被李香兰这么说,她先是急慌慌的想要辩解,等话一出口,她眼珠子一转,又冷静下来,笑眯眯的将球抛了回去,“香兰姐姐也该去找个第二春了,凭香兰姐姐现在的能力和品貌,想找个什么样的没有?到时候也能体会到我的感觉啦!”   “就知道乱讲!”李香兰笑着刮了一下顾迟迟的鼻梁,嗔了她一句后却没再说什么,反而开始望着虚空出神,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见她的神态不对,顾迟迟心里一突,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偷偷的朝宣柳使了个眼色,用口型问道:“香兰姐姐是不是有、情、况、啊!”   看着她淘气的样子,宣柳抿着嘴笑了笑,没直接回答顾迟迟的话,她将自己碗里的卤肉夹到顾迟迟碗里,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骂道:“吃你的面吧!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们的小动作并没有刻意避着李香兰,将李香兰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她回过神来,冲顾迟迟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顾迟迟的话,而是卖了个关子:“要是真的有情况,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至于现在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出来有什么意思?”   这话里的意思确实真的有?   顾迟迟被她这话勾的心痒痒,脑子里忍不住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   但她生性也不爱勉强别人,见李香兰不说,她也只能浮夸的长长哀嚎了一声,歪倒在骆川的怀里,大喊道:“女大不中留啊!香兰姐姐竟然都有秘密了,还瞒着我!我现在不是香兰姐姐最爱的小宝贝了呜呜呜!”   然而干嚎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有,干打雷不下雨的样子惹得宣柳和李香兰笑成一团,在手擀面带来的水雾和香气里,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又亲密。   “别怕,你还是我最爱的小宝贝。”趁着宣柳和李香兰笑的抹眼泪的功夫,骆川将顾迟迟从自己怀里扶起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让顾迟迟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   受限于知识面,骆川还不知道“小宝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见顾迟迟总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想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因此他便顺着顾迟迟的话说了这么一句。   “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没成想骆川突然来了这么肉麻的一句话,顾迟迟差点惊呆了,她张口结舌的看着骆川,想说点什么,但又怕宣柳她们听见,因此只能压低了声音,严厉的谴责着骆川,“你这样实在是,实在是太...”   她憋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还是骆川忍着笑替她补充道:“不知廉耻?”   “对!就是不知廉耻!”顾迟迟肯定的点了点头,满脸正经严肃的教育着骆川道:“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能说这么露骨的话?让别人听见了还怎么得了!你还是不是新时代的好青年了?!”   她一脸的义正辞严,就像最刻板的妇女主任一般,对着骆川指指点点,落在骆川眼里,却只会觉得可爱到了极点,他将她戳到他胸口的葱白食指握在手里,凑到嘴边碰了碰,哑声道:“好,等下回家我说给你一个人听。”   “咳咳!”   不小心瞥见这一幕的宣柳假咳了两声,将黏黏糊糊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惊醒。   顾迟迟反应尤其大,她好像被正房捉奸在床似的,猛的推开骆川,慌乱的直起身子,端起自己早就空掉的面碗,做出一副还在认真吃饭的样子。   只是红透的耳尖暴露了一切。   和她相反,被宣柳看到之后地骆川反而放开了手脚,他就像宣誓主权般,正大光明的伸手环在顾迟迟的腰上,若无其事的对宣柳提出了告辞:“天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顾迟迟反应过来,肩膀用力直接像拔萝卜似的将顾迟迟从地上提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俨然是一副赶着回家的模样。   “包!哥哥我的包!”顾迟迟大头朝下,快要走出门地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小包包还落在宣柳屋子里,她双腿乱踢,尖叫着喊到:“放我下来,我要去拿包包啊哥哥!”   听见他俩的动静,宣柳无语的将手里的小包用力的扔向骆川,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一副拒两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就差在门上写“顾迟迟与骆川不得同时入内”了。   骆川另外一只手在空中一捞,就将顾迟迟那个花布缝成的、比他巴掌还小一些的包捏在了手里,也不给顾迟迟,直接就往自己的肩上一套,就继续大步往前走。   “哥哥你放我下来!”被他像提个沙袋似的夹在腋下,顾迟迟觉得十分丢人,她一边捂着脸,生怕路上遇见什么熟人,一边嘴里有气无力的喊着要自己走。   但骆川根本不理她,他的脚步飞快,几乎是小跑着风一般的卷进了自己家,将顾迟迟往床上一放,他整个人便罩了下去,双手撑在顾迟迟的头侧,将她彻底禁锢在自己的阴影内,声音暗哑的问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能不知廉耻了吗?”   他都这样说了,顾迟迟还有什么办法?   她将头偏向一旁,拉过一边的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活像一直鸵鸟似的自暴自弃,一副躺平随便骆川怎么样的态度。   盯着她红透的脖子,骆川闷笑出声,差点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下嘴。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顾迟迟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掀开自己头上的枕头坐了起来,势头之猛差点撞飞骆川。   好在骆川反应快的一个闪身,这才让幸免于难,避免了一出惨剧的发生。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有余悸的看着顾迟迟,不知道她突然来这么一下是什么意思。   “哥哥!套!记得戴套啊!”   顾迟迟也是一副庆幸的样子,她一把夺过骆川肩上属于自己的小包包,将里面那盒避孕套掏出来,一把塞进骆川的手里,然后砰的一声原路躺了下去,再次捞过被她掀飞的枕头盖在头上,伪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声音闷闷的从枕头下传出来,“只有渣男才会不戴套,哥哥你可别做渣男。”   留下骆川一个人,死死的盯着手里那盒花里胡哨的东西,傻了眼。   这...这玩意咋用啊?   。。。。。。。。。。。   这一晚,两人研究了半宿的套套用法,最终顾迟迟逃过一劫,而骆川学到了新的知识,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早上起来,逃过一劫的顾迟迟神清气爽,哼着小曲唱着歌,心情十分美妙,而肉到嘴边都没吃到的骆川则沉默不语,他就像一只在争夺地盘时失败的雄虎,垂头丧气的,浑身上下都写着消沉。   他怎么会知道顾迟迟带回来的东西那么小啊!   不知情的他就这么当着顾迟迟的面,被勒到直接滑铁卢,简直将他的脸都丢光了!   经过这么一遭,两个人的心情掉了个个。   顾迟迟甚至得意忘形的主动搂过愁眉苦脸的骆川,假模假样的安慰道:“没事的哥哥,失败乃是成功之母,多试几次,一定能行的!”   说完没等骆川反应,自己先被自己豆的哈哈大笑起来。   听在骆川耳朵里,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撩完虎须,顾迟迟潇洒转身回屋了,留下骆川一个人望着她的背影,差点咬碎后槽牙。   他今天就去托人超大号的!   回头看她还敢不敢嘲笑他塞不进去! 第8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之前骆家被……   因为昨晚发生的事, 顾迟迟的心情一整天都十分雀跃,上着班还会想起昨晚骆川一脸懵逼的窘态,时不时的就会笑出声来。   惹得赵满儿频频侧目。   “迟迟, 虽然骆川平反了,但你也不用...”赵满儿被她时不时冒出来的笑声吓得够呛, 生怕她因为骆川的事高兴疯了, 于是委婉的提醒道:“以后开心的事还多着呢,咱先悠着点,行吗?啊?”   见她误会了,顾迟迟也不好解释太多, 于是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赞同道:“满儿你说的对, 以后好笑事情还多着呢,我可不能现在就笑的太多。”   搞不好回头骆川还要在这种事上出糗,她可不能高兴的太早了!   赵满儿自然不会知道她说的和自己的说的是两回事, 她正经的点了点头,想起身上似的, 对顾迟迟道:“对了迟迟,都在说骆川要平反了,这事是真的吗?”   她一脸的好奇,带着对朋友的关心探究的看着顾迟迟。   “嗯, 对, 已经出文件了。”顾迟迟抿着唇,想让自己表现的矜持一点,但又实在憋不住开心,眉开眼笑的说道。   “真的呀!”赵满儿表现的比她还要兴奋,她大叫了一声, 激动的在屋子里转着圈撒欢,“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骆川还有这一天呢!可不算辜负了迟迟你一直跟着他吃苦的情意!”   虽然顾迟迟没觉得自己跟着骆川是吃苦,但这也不妨碍她将这份功劳算在自己的身上,一点也不心虚的笑着点头认同了赵满儿的话。   “对了迟迟,”那股高兴劲儿过去之后,赵满儿便开始为她考虑起来,“你们有没有去县上问过那个,就是之前骆家被收走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处理啊?”   骆家被树成典型的时候,赵满儿年岁尚小,但也听大人们私下里传过,据说骆家几代单传,积累了很多好东西,哪怕49年的时候交了一波,后来搜出来的东西,大箱小箱的往外抬,别说他们这心村里人了,就连县上来的人不住咋舌。   在赵满儿幼小的心灵里,这件事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现在知道骆川要平反了,她冷静下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当初收缴的那些好东西要怎么办?   “啊?我也不知道诶!”顾迟迟是真的没想过这事,她对骆川家里曾经多有钱也没有什么概念,自然也就不会关心,但现在被赵满儿提醒,她也忍不住开始盘算起来,“晚上下班回家,我问问骆川,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吧?”   “你啊,真是的,怎么连钱的事都不上心?”赵满儿恨铁不成钢的戳了她的胳膊一下,替她打算道:“你还等什么下班啊?等下和所长说一声直接请假啊!等你下班回去,人家机关的人也下班了,明天周六,你再想去招人还能找得着?”   说着她就要拉着顾迟迟去所长的办公室去,看起来竟然比顾迟迟这个当事人还着急。   被赵满儿说了一顿,顾迟迟也觉得自己应该再积极一些,于是见到所长之后也主动说了自己家的情况,虽然刚上班就请假不太好,但她这事也算得上十分紧要,所长也没难为她,直接给她准了假。   “正好明后两天周末,你去把事情办妥当了再回来上班吧,”所长一边给她签假条,一边叮嘱道:“这可不是件小事,你别惦记所里的工作,我一个人也应付的过来。”   顾迟迟感激的想所长道了谢,拎起自己的小包就出了门。   。。。。。。。。。。。。。。。。。   “骆川!你老婆找你!”   骆川正在属于他们运输队的一个小房间里看着关于运输管理方面的书,就听见门外有人告诉他顾迟迟来了。   明明两人次奥分开一会儿,她怎么来了?   骆川担心顾迟迟是遇见了什么事,有些慌神的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就往外走。   等他走了,同样坐在休息室睡觉的范跃进睁开了眼,他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骆川放在桌子上对他来说十分枯燥乏味的书,想到骆川已经平反的事,他就觉得一阵气不顺。   明明是地主家的狗崽子,现在搁这儿充什么大瓣蒜!   但他实在被骆川打怕了,因此也只敢在心里骂几句,当着骆川的面,他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他在那里想些有的没的,但已经出门的骆川心里却只有顾迟迟,连一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怎么了,迟迟?”骆川快步走到钢铁厂侧门,去门卫室做了登记,便将顾迟迟带进了钢铁厂,等到四下没人的地方,他才握住顾迟迟的双肩,关切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态度沉稳的询问着,生怕自己的态度不对,让顾迟迟更加心慌。   顾迟迟察觉到他体贴的心思,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甜滋滋的感觉便从眼角眉梢透了出来。   “哥哥,不是我的事,是你平反的事。”   她勉强将自己飘远的心思收了回来,把今天早上自己怎么和赵满儿聊天的事说了,又问他:“哥哥,这事你知道吗?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听完她说的事,骆川默了默,忍不住想起对他来说泛着疼痛的灰暗回忆。   当年...那些人确实从家里带走了很多东西,爷爷抱着他说没关系,只要人还在就行...没想到后来,连爷爷也不在了。   骆川曾经也怨过恨过,但爷爷还在的时候教过他的道理又让他深刻的明白自己不该去恨去怨,这种矛盾的心态折磨着他,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得安宁。   直到遇见顾迟迟,拥有的东西逐渐的多了起来,也就不再执着于曾经失去的了。   但现在顾迟迟告诉他,他有可能取回曾经失去的东西?   骆川心里浮起万般思绪,快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回答了顾迟迟的问题之后又想了想,和顾迟迟商量道:“不过我们可以去县上问问?”   说做就做,他安置好顾迟迟,也快速返身回去请了一天假,带着顾迟迟就往县上走。   新河镇临近县城,倒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两人找到县政府的时候,正巧看到王珂提着一个公文包从里面出来。   “咦?你们怎么来了?”见到顾迟迟和骆川,王珂十分诧异,他扬了扬手里的公文包,笑着打趣道:“你们这是知道我要去新河镇给你们送文件,所以自己过来取了?”   顾迟迟正在愁不知道该进去找哪个部门呢,就遇见对骆川颇为和善的王珂,简直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当下她也不和对方客气,寒暄了两句便单刀直入的问道:“王叔叔,我们来就是想问问骆川的事,他们家之前被收缴了许多财物,现在平反了,有没有个什么章程?”   她的眼睛澄澈纯粹,天真的就像山里探头的小鹿,说起这种带着铜臭味的话题,脸上也是纯然的好奇,让人生不起恶感。   王珂也不例外。   但顾迟迟提出的这个问题十分敏感,倒是一时将他问住了。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迟迟,急得当场掏出公文包里关于骆川的一沓文件,直接递给了顾迟迟和骆川,不好意思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你们可以看看文件,关于骆川的处理意见都在这里了。”   顾迟迟大概翻了翻,又和骆川交换了文件,看到最后也没看到关于财产的处置。   “恢复名誉、开平反大会...”顾迟迟皱着眉,将关键处置念了一遍,又求助的看了一眼骆川,轻声叫了一声:“哥哥?”   因为那些财务她自己不曾拥有过,没有实际的感觉,自然也就不会有太明显的遗憾感,她也是关心骆川,这才想着帮他问一下,但骆川毕竟是真真切切的失去过,她是无所谓了,但总要看骆川对这事是什么想法。   现在县里的文件没有关于收缴财物的具体说明,就需要知道骆川是个什么态度了。   “王叔,对于目前的处置,我没有什么意见。”   看到这份文件上明确提到的恢复自己爷爷名誉的部分,骆川久久回不过神来。   想起爷爷弥留之际,因为做了大半辈子老好、临了却被污蔑成为富不仁的恶地主时满含着屈辱和遗憾的眼神,再看这份文件,骆川的眼眶就有些发热,他摸了摸那几行铅灰色的字体,只觉得有了这个自己就可以什么也不要了。   “那些东西我可以不要,但却不能作为被收缴的赃物处理,”他想了想,便对王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向县上申请,能不能请县里的领导们大概估个价,算是我捐给县上的?”   他黑沉沉的瞳仁里泛起涟漪,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用商量的口吻对王珂道:“还有这份文件,我想带走,可以吗?”   他想带回村里,烧给爷爷。   王珂想了想,也觉得他这个要求没什么好拒绝了,甚至都能算得上宽容了。   要知道,当初骆老爷子算是县里最大的地主,几代积累下来的好东西不是一个小数目,全都被县里带走充了公,现在上面出了文件,要求给这些特殊时期的冤假错案平反,照理来说骆川安全有立场和底气要求县上照价赔偿,他现在只是提了这么几个不算要求的要求,王珂自然不会反对。   “你真的想好了?”但不反对是一回事,不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欲言又止的看着骆川,试探的提议道:“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   “我想好了,”骆川却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重复道:“县里到时候给我一个证明就行,我只要那个。”   对骆川而言,从小被爷爷严格教育长大的他没有享受过优越条件带来的好处,却受尽了这些身外物带来的磨难,那些钱对他来说不仅不是什么充满吸引力的东西,甚至代表着一段难以遗忘的痛苦记忆。   现在他自己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到的钱,才是真真切切属于他的、让他踏实安心的东西。   见骆川心意已决,王珂也不再勉强,他点了点头,对骆川道:“那行,这对县上也是好事一件,我现在回去,开会和他们商量一下你的事,具体怎么操作回头再通知你。”   骆川轻描淡写的不去追究那些财物的去向,知道这件事的王珂却不能装聋作哑,投桃报李,骆川免去饿了他一大堆麻烦,他自然也会尽量多的为他争取利益。   于是双方就这么达成共识,分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第84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如果早知道……   “迟迟, 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回去的路上,骆川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看着满脸迷茫的顾迟迟,他难得解释了一句:“那真的...可能是很大一笔钱, 如果有了这些钱,你就不会跟着欧文吃苦了,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想起她曾经为了买房的事难过, 骆川的语气变得艰涩起来,他有些愧疚,声音也有些低落的对顾迟迟道:“你想要的京市的房也好,沪市的房也好, 羊城的房也好, 都能买了。”   这么说着, 骆川也觉得自己单方面的这么一个决定,让顾迟迟错过了许多东西。   他自己可以无所谓,但想到顾迟迟, 却犹豫起来,甚至违背自己的本心的准备转身往回走, 一副顾迟迟要是说一句不同意,他就去找王珂反悔的模样。   “噗!”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顾迟迟却一下子笑了起来,她拉住骆川, 顺势挽上他的胳膊, 言笑晏晏的说道:“哥哥,那笔钱对我来说就像中彩票,有了自然好,没有也不至于为了这笔钱怎么花而和哥哥吵架。”   她看向骆川紧紧握住那份文件的手,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看着骆川柔声道:“哥哥,那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只要你自己高兴。”   她没有切身的体会过骆川曾经遭遇的一切,但仅仅只是听人说起,她都觉得心痛难言,为过去的骆川而难过,现在有了这份文件,他相当于找到了救赎i自己的钥匙,能够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她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阻止他呢?   至于钱?前世的她什么没见过?   “哥哥,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不如以后努力赚钱,我的后半辈子能不能享受荣华富贵可都靠哥哥你啦!”说完正经话,她忍不住冲骆川抛了个媚眼,故意娇滴滴的说了这么一句。   被她的态度所感染,骆川紧绷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连握着那份文件的手也放松了一些。   她说得对,只要自己以后赚到足够多的钱,那样才不算辜负了她的一腔情意。   “好。”他含笑答应了这么一句。   “对了哥哥,咱们要不要回村一趟?”见他不再纠结这事,顾迟迟笑的更开怀了,但走在路上,她的眼角余光扫到小巷里一间隐藏的丧葬店,心里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骆川道:“有这么一件喜事,咱们也能回去见见家长了。”   骆川本就有这么个打算,顾迟迟这个提议正中他下怀,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么严肃正经的事被顾迟迟的嘴一说,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骆川想不明白。   。。。。。。。。。。。。。。。。。。。   最后两个人去那家店里买了几刀黄纸,又备了香和蜡烛,直接就回了河西村。   骆家的祖坟因为那些特殊原因,被破坏的很彻底,很多年代久远的墓碑被人打碎,横七竖八的倒在一座座坟包上,看起来一片狼藉。   而骆川父母合葬的坟墓因为骆老爷子的先见之明,修的十分低调,倒是幸免于难,就是淹没在了丛生的荒草堆里,十分难以辨认。   但骆川却父母和爷爷的埋骨之地了然于胸,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位置,然后手脚麻利的将周围的荒草除去,又将买来的祭品摆到坟前之后,他望着历经风雨已然朽坏的一块薄薄的木制墓碑出神,连背影都透着一股萧索和孤寂。   顾迟迟看不得他这副模样,于是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和他并排站着,柔和又强硬的踏进他的领域,将他从悲伤的氛围里拉了出来。   “我爷爷就埋在旁边,”察觉到她的心思,骆川终于开口了,声音又沉又涩,将不堪回首的往事说给顾迟迟听,“当时我还小,家里又是那样一种情况,没人敢在那种时候帮我,我一个人背着爷爷,花了一个晚上给爷爷挖了一个坟,将他偷偷的埋在了这里,谁也没告诉。”   听着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么沉痛的事,顾迟迟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难以想象当初只有十二三岁的骆川是怎样度过那个充斥着绝望和痛苦的夜晚的。   她只能紧了紧握着骆川的手,将声音放到从没有过的柔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哥哥,都过去了,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隔了十年的安慰苍白无力,于是她故意挤出轻松的笑意,蹲下身掏出火柴将线香和蜡烛点燃,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对骆川嗔道:“我是第一次见咱爷爷和爸妈,你就这么傻站着,不介绍一下我?”   从她嘴里自然而然的说着“咱爷爷”、“咱爸妈”这种话,极大的取悦了骆川,他心中的阴霾就像被一阵柔和的春风吹过,瞬间一扫而空。   于是他也蹲了下来,果真顺着顾迟迟的话头,一本正经的介绍起顾迟迟来。   “爷爷,爸,妈,我带媳妇来看你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郑重的点燃了手里的黄纸,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顾迟迟一眼,继续道:“我们现在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顾迟迟有些羞窘,但也没阻止他往下说,被他的态度感染,在她说完之后,她还小声的补了一句:“我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等黄纸烧的差不多了,骆川掏出那份加盖了大红公章的文件,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火堆里点燃了,声音发紧的对虚空道:“爷爷,爸妈,咱家平反了。”   “县里发了文件,之后还会开正式的平反大会,彻底恢复咱们家的名誉...”   说到这里,连骆川都没办法在保持平静。   过去十年中,他曾无数次奢望着这件事,但当一直祈祷的事真的实现,他却又不太敢相信。   他受过太多来自命运的愚弄,直到此刻,看着被火舌吞没的白色纸张,他才有了一种真切感。   心中的大事尘埃落定,他的身上一阵轻松,连眉眼看着都比之前要柔和许多。   顾迟迟静静的看着他的拿着文件的手从微微颤抖到完全平静,没有出言去打扰他,直到他将燃剩下的文件一角扔进火堆里,彻底被火舌吞没殆尽,她才轻轻的开口道:“哥哥,都结束了,以后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破败的墓碑和旁边不起眼的小坟包,既是对骆川说的,也是发誓般对骆家三个长辈说的。   两个人望着还在兀自燃烧的黄纸堆,一时都没有说话。   直到山风一吹,灰白的纸灰洋洋洒洒的飘了起来,骆川才站起身来,伸出手对顾迟迟道:“走吧,下山了。”   完成了这么一件大事,他的步伐都变得轻松许多。   顾迟迟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踮起脚尖替他将眉毛上沾染的灰烬捻开,也柔声道:“正好咱们还能回家看看。”   先前他们在村子里住的房子本就是属于骆家的一处偏院,从骆老爷子那一代就没人住,荒废了几十年,十分的破败,后来骆老爷子去世,骆川一个人没了住处,就搬去了那个小院,村里人大多数都受过骆老爷子的恩惠,对这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往上举报,这才让骆川有了一处容身之所。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马文秀迷晕了原身往骆川的屋子里一扔,骆川却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娶了顾迟,不敢闹大的原因。   现在两人故地重游,想起过去的事,心境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顾迟迟还不知道骆川已经知道了她不是原身的事,看着这座依旧十分萧瑟的小院,她随口抱怨道:“哥哥当初还不乐意娶我,对我老凶了!”   “如果早知道能遇见你,我肯定就不凶了。”骆川笑了笑,也觉得缘分妙不可言。   他想起那个时候她撞了头,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敢对他动手动脚,而自己竟然没有把她扔出去,就觉得不可思议。   而从那天开始,他就不自觉的开始对她让步,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这些事发生的太过隐蔽,竟然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现在回首看去,才蓦然惊觉,他的沦陷是有迹可寻。   他笑着摇了摇头,却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免得顾迟迟发觉自己已经知道她来历这件事,于是他走过去牵起顾迟迟的手,温声道:“ 没什么好看的,回家了。”   顾迟迟顺从的点点头,和骆川一起将小院的门锁上,转身往镇上去。   却在出村的路口遇见正从镇上回来的李保平。   骆川正想掏出准备好的分子钱,就听李保平带着喜意的声音大声道:“好你个骆川!这么大个事你竟然瞒着我!昨天我去找你,你居然都不说,是不是要和保平叔生分了?!”   他快步走过来,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激动,于是大力的拍了拍骆川的肩膀,让一旁的顾迟迟看的十分牙酸。   “真是太好了啊!”李保平忍不住望着骆川感慨道,“我都没想过竟然有今天!骆老爷子能瞑目了啊!”   说着说着,连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既然有这样的喜事,你们急着走做什么?走走走,去我家坐坐去!”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看着两个小辈,李保平觉得有些丢脸,他抹了抹眼角,对骆川道:“以前是不允许,现在既然你们家已经平反了,那我可是一定去给骆老爷子上柱香的,当初要不是他,我早饿死了!”   说起这个,李保平也有些迫不及待,拉着骆川就往他家的方向走。   走到大队部附近的时候,李保平一拍脑门子,对骆川道:“你们等我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骆川反应,直接一溜烟钻进了广播室。   没一会儿,村头的大喇叭便响起李保平熟悉的声音。   “《河滩县关于恢复骆明同志及其家属名誉的通知》,具体如下......” 第85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这种说哥哥……   听着年久失修的大喇叭里传来的李保平一句句认真读着文件的声音, 顾迟迟和骆川都没说话,定定的望着挂在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静静的等李保平读完。   他俩看着还挺淡定的, 但还在田地里忙碌的村民们却纷纷躁动起来。   “骆川一家竟然平反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阵狂风,飞快的传遍整个村子。   “真是没想到, 竟然还有这一天!”这是受过骆老爷子恩惠并铭记在心的人, 喜出望外的感慨道:“骆川总算是熬出头了。”   “呸!什么平反!我看上面是昏了头吧!”这是当初对骆家落井下石,欺辱过骆川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就开始担心起骆川报复自己,忍不住跳脚道:“可别高兴的太早, 说不定什么时候啊, 就又被拉去□□了, 咱们走着瞧!”   对于这些因为自己引发的纷纷扰扰,骆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心性坚韧,又去过羊城, 见识过了国家改变的决心,轻易不会为别人的看法所动摇。   但他不会, 不代表顾迟迟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说他坏话。   骆川一个不注意,顾迟迟就和别人吵了起来。   “收起你见不得别人好的心吧!眼睛都要红的滴血了!还走着瞧?再瞧你也是阴沟里的臭虫!”   她气鼓鼓的叉着腰,脆生生的嗓音连珠炮似的怼着那人,“哼, 你没听文件里说吗?明天就要在镇上开平反大会了, 你这么不相信,那就明天亲自去看一看好了,免得在这里意难平!”   那人本来就是小声嘀咕,没想到被顾迟迟听了个正着,现在她这么大喇喇的骂出来, 倒显得他枉作小人,在父老乡亲面前丢尽了脸。   他气的面色通红,偏偏又碍于骆川在旁边看着,再加上自家的确不占理,就算和顾迟迟掰扯也占不到上风,因此面对顾迟迟的反唇相讥,他也只能用草帽挡着脸,默不吭声的转身逃了。   见那人落荒而逃,顾迟迟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转身看着骆川,得意洋洋的邀功道:“这种说哥哥坏话的人,我见一个骂一个!”   她这么张扬的出了一口恶气,倒是让那些以前对不起骆川的人不敢再轻易地开口,甚至远远的看到顾迟迟和骆川都要绕道走,生怕被顾迟迟盯上,挨一顿骂。   对于她这种行为,骆川自然不会说什么,他握住顾迟迟的手,静静的等着李保平从广播室出来。   “好了,走吧小川。”   李保平对外面小小的插曲毫不知情,一路满面春风的带着骆川回了自己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有什么好事呢。   一进家门,他就对自家老婆嚷嚷道:“春禾!把我的好酒拿出来,再做几个好菜端上来!今天我高兴,要和骆川好好喝几杯!”   他老婆陈春禾走出来,看见坐在堂屋的骆川和顾迟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还没等她说什么,骆川就率先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话却是对着李保平说的:“保平叔,之前说好的要给三哥凑份子,这钱早该给你的,就是一来二去的耽搁忘了。”   看着手里的十张大团结,陈春禾震惊的瞪大了眼,想起之前自己撺掇自家男人去算计骆川的事,心里闪过一丝羞愧,她忙不迭的将手里的钱推了回去,着急的对骆川道:“小川,这可使不得!我们要不了这么多!”   “婶子,这都是我的一片心意,要不是保平叔,也没有我的今天。”对于这事,骆川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且诚恳,他看了一眼李保平,没将李保平给自己介绍运输队的工作这事说出来,但李保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要站起来推辞的动作顿了顿,又坐了回去。   “就是婶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顾迟迟虽然不知道骆川工作的那一茬,但她对钱财看的不算太重,因此也在一旁脆生生的帮腔。   见他两口子都这么说,不像是会为了这一百块打架的样子,陈春禾抹了抹眼角,安心的将钱收了起来。   “今天小川有喜事,婶子也替你高兴!你们先聊着,我去割点肉,今天咱们好好的热闹热闹!”说干就干,陈春禾将骆川给的钱妥帖的放好,解下围裙就拿着零钱出了门。   最后她去找人买了一只肥嘟嘟的老母鸡,做了一锅香喷喷的地锅鸡出来,合着吸饱了汤汁的老面面饼,一大家子人吃了个肚儿圆,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   吃完饭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顾迟迟和骆川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新河镇的家。   。。。。。。。。。。。。。。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了个大早。   今天就是县里派人来开平反大会的日子了!   想到这个,顾迟迟兴奋的在屋子里打转,给骆川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直到将他收拾的拾缀的几近美,这才停下了手。   “哥哥,你紧张吗?”   她自己接受省里电视台采访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但一想到骆川等下就会站上镇上那个大的集会台,去面对他生命中重要的一幕,她就觉得心跳加速,紧张的都要结巴了!   被她折腾了一早上的骆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表现的紧张一点以和她保持一致呢,还是淡定一些免得两个人慌成一团。   但好在顾迟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给骆川打气还是在安慰自己,自顾自的道:“没事的,这点小事而已,哥哥根本不在慌的!”   搞得骆川根本拿不准自己应不应该接她的话。   不过她这种心态也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很快走到了镇中心的广场,看到了挂着巨大横幅的集会台。   因为顾迟迟觉得这是骆川一个人的舞台,因此没有跟着他上台,反而和宣柳李香兰一起站在台下,等待着大会的开始。   时间一到,王珂就站了起来,拿起话筒读起了县里的文件。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再次听到,顾迟迟也觉得心潮澎湃,她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台上的骆川,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哪怕台上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骆川还是准确的找到了顾迟迟的位置,他对上她的兴奋的眼神,冲她笑了一下。   “天哪!以前怎么没觉得骆川长的还挺周正的?”被他那个笑容闪到,顾迟迟一时没回过神来,等她捂着心口缓过来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三个小女生的窃窃私语,“而且他在冲我笑诶!他是不是瞧上我了?”   顾迟迟:???   她不动声色的支起了耳朵,冲满脸怒色的宣柳和李香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津津有味的听起了身后关于骆川的讨论。   那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没有注意到前方站在的顾迟迟。   “瞧上你?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啊?人家老婆那么好看,瞎了才看上你吧!”   于是顾迟迟就听见第一道女声还没落地,就被她的同伴怼了回去,第二个开口的女生战斗力十足,将自己的朋友怼的人哑口无言,“我看你昨晚没睡醒,到现在还在发梦!竟然肖想起有家室的男人来!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第一个女生被骂的涨红了脸,听声音都快哭出来了,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我那...我只是随口一说,又没真的要做什么!”   “好了好了,因为这事吵什么呢?”第三道女声响起,顾迟迟身后传来一阵拉扯的声音,似乎是第一个女声受不了这个气准备走,第三个女声正拉住她安慰道:“你别生她的气,她虽然话难听了一点,但说的都是事实,也是怕你误入歧途,没什么坏心眼的。”   “就是啊,”顾迟迟笑眯眯的转头加入了劝架行列中,“天涯何处无芳草,咱大好女青年,还担心找不到对象吗?何必盯着一个已婚的男人呢?”   她一开口,那三个人立马发现了她,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女生惊叫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自己被人抓了个正着,又羞又气的捂着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听完顾迟迟的话,却发现她似乎没什么恶意,说的还颇有道理,于是慢慢的张开了指缝,瞄了一眼顾迟迟,这一眼看过去,却不由得看呆了。   她可真好看...   这个女生也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的打量顾迟迟,被她无暇的美貌击中,差点捂着嘴叫出来。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骆川会冲着这个方向笑了。   要是她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她也天天看,天天笑!   终归是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虽然顾迟迟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她自己也被顾迟迟的美貌俘获,对她完全升不起敌意,但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于是匆匆的和顾迟迟道了歉,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她的两个朋友也不好再待下去,朝顾迟迟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顾迟迟忍不住对宣柳和李香兰感慨道:“青春真好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是说我们已经老了呗!”宣柳笑着嗔了一句,也对这段小插曲感到好笑又无语,她摇了摇头,推了顾迟迟一把,冲台上示意道:“这个时候就别走神了,老实看你家骆川吧!”   就顾迟迟耽搁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台上的讲话已经接近尾声了,骆川被戴上了一朵夸张的大红花,正手脚无处安放的站在王珂身边,看起来委实有点尴尬的模样。   王珂也察觉到了,于是快速的做了总结陈词,带着所有人背了一段语录,这个平反大会便结束了。   一下台骆川就迫不及待的将胸前的大红花取了下来,正犹豫着不知道往哪里放呢,就听见顾迟迟笑盈盈的声音道:“哥哥你怎么不戴了啊?你戴着多好看啊?都让别人夸你长的好看了。”   只看到她和别人闲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骆川:??? 第86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省里的表彰下……   “怎么了?”   他想了想, 还是低下头虚心的向顾迟迟求问,免得自己什么时候又踩雷而不自知。   见他态度这么端正,顾迟迟明显被取悦到了。   她扬着精致的下巴, 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唇角露出几颗小白牙, 就像一直骄傲的小狐狸, 脆生生的对骆川道:“你自己先想想你那里做错了,不要什么都等着我告诉你。”   “我实在想不出来,希望顾迟迟同志能大发慈悲的告诉我。”骆川闷笑出声,配合的追问道。   “哼, 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 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顾迟迟轻哼了一声, 傲娇的白了他一眼,这才道:“有别的小姑娘说你笑起来好看,你就不能收着点吗?”   骆川闻言实在是觉得哭笑不得, 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他实在觉得无辜极了, 眨了眨眼之后快速的将脸上的表情一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冷冷的对顾迟迟道:“好了,我知道了。”   顾迟迟被他的变脸吓了一跳,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半晌瘪了瘪嘴,委委屈屈道:“...不许对我这样!”   “不行!你说的,男人要自爱,我不能在外面笑,被别人看到了, 不好。”然而骆川却格外的坚持,板着脸说着顾迟迟曾经教过他的那些东西。   此时此刻,顾迟迟无言的看着骆川,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聊什么呢?走了啊迟迟!”   就在骆川快要憋不住唇角笑意的时候,宣柳的声音传来,吸引了顾迟迟的注意力,这才让骆川松了口气,他趁顾迟迟转身去看宣柳的功夫,快速的揉了揉憋的发僵的脸颊,然后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过头,听顾迟迟和宣柳闲聊。   这个时候集会的院坝上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几个人站在原地就显得颇为显眼,顾迟迟四下看了眼,发现只剩下自己这波人,她就像考试考到最后交卷的学渣,慌里慌张的拉着宣柳的胳膊就往店里走,“宣柳姐姐,我们边走边说!”   路上宣柳和她聊了聊关于最近生意上安排的事,显得有些发愁。   “咱们的店还是太小了些,新河镇的人,也不够多,”说起这个,宣柳显得颇有章程,“咱们要想把生意做大,只待在新河镇是不行的。”   “那宣柳姐姐是想去哪里?”顾迟迟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宣柳,满脸都是信赖,一副宣柳去哪里她就可以立马带上行李跟着走的架势。   然而宣柳却摇了摇头,茫然道:“我还没想好呢,这个事现在也不急。”   其实她是仔细盘算过的。   从骆川的只言片语的,她知道了羊城的繁华,心里也清楚自己要想将姥爷传给自己的绝活发扬光大,就非得去大城市闯荡一番才行,但她也想去找何磐,两夫妻这么长久的分居两地,再好的感情都要消磨掉了。   而且自己要是去找何磐了,李香兰和顾迟迟怎么办?   宣柳左右为难,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骆川将她的两难看在眼里,到店之后,趁着顾迟迟在大堂忙碌,他走到宣柳身边,沉声道:“羊城确实机会很多,适合去闯一番事业出来,至于何磐的事,他的工作室可以申请调动的。”   他点到即止,说完就端着做好的菜出去找顾迟迟了,留下宣柳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申请调动么?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一天晚上,宣柳一闲下来就迫不及待的给何磐写了一封信过去。   从骆川平反之后,顾迟迟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怎么感觉走到哪里都被人优待的样子?   原本她是没发现这个问题的,但连着几天出去买菜,卖菜的几个阿婆见是她,都会在她付钱之后再塞一把给顾迟迟,嘴里还说道:“骆川媳妇,回去好好给骆川做饭啊,他可真是不容易!”   搞得顾迟迟没办法,只能扔下更多的钱转身就跑。   “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你人缘这么好?”她有种自己突然多了很多婆婆的感觉,回家之后对着骆川得态度就很有些酸溜溜的,醋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们还都让我照顾好你?哼,明明我一直都在这么做啊!怎么搞的我好像亏待你了一样!”   说着她把手上的菜叶子当做骆川泄愤般揪了一把,等回过神来时看着那鲜嫩的小白菜被自己摧残了,又有些心疼,狠狠的瞪了一眼骆川,蛮不讲理道:“都怪你!”   骆川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背一些莫名其妙的锅,闻言也不辩解,摸了摸鼻子利落的道歉道:“迟迟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   “也许是我爷爷当初结下的善缘?”他看着顾迟迟的脸色,斟酌的猜测道:“我爷爷还在的时候...帮过很多人,具体有多少他自己恐怕都不记得了。”   顾迟迟一想也是。   那些阿婆看起来对自己和骆川并没有恶意的样子,应该是以前不方便照看骆川,现在他平反了,就能光明正大的对他好了?   但她虽然被说服了,也不想轻易地表现出来,于是一把将手里的菜塞到骆川手里,转身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人家给你的心意,你不亲自收着亲自炒来吃了怎么行呢?我就不打扰你慢慢享用了,哼。”   她才没有羡慕呢,一点都没有!   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骆川笑着摇了摇头,认命的做了一顿午饭。   在顾迟迟这段时间的调/教和他自己的刻苦钻研之下,他的厨艺可以说的是是突飞猛进,和一开始的胡乱做派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已经是顾迟迟老师点过头认可的存在。   两个人吃完饭,顾迟迟的气也消了,挽着骆川就下楼去遛弯消食。   然而走着走着,去听见街边花坛长椅上有人在讨论骆川。   “照我说啊,骆川还是傻,据说他竟然跟县上的领导说,那些家产他不要了,就当捐给县里了!”一道女声夸张的说道:“那么大一笔钱,这不是上赶着当冤大头吗?!”   “可不是咋地!”坐在她旁边,应该是她丈夫的人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要充这个大瓣蒜,你管的着吗?”   听见这些话,顾迟迟的脸色当场就拉了下来。   “呵呵,那是我们有钱,自然不在意这三瓜两枣的,不像有些人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她走到那两人身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盯着那两人嘲讽道:“又不是你们的钱,做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这里头有你们什么事啊?就在这里指点江山?”   背后说人,被当事人撞了个正着,这两人也有些尴尬,那个女人脸色涨的通红,拉着自己的丈夫就想走。   但那个男人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斜着眼看了顾迟迟一眼,眉毛挑的高高的,反驳道:“怎么了?我说的有哪里不对?这么大一笔钱,就这么舍出去了,别说你不心疼,回家没少为这事吵架吧?心里也不好受吧?搁我这儿装什么啊!”   “夏虫不可语冰!”见他胡搅蛮缠,一口咬定顾迟迟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根本说不通,顾迟迟气的不行,瞪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要她怎么证明自己没有这种想法?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骆川上前一步,伸手将顾迟迟挡在了身后,他看着那人,语气冷淡的说道:“管好你自己,少关心别人家的事。”   “我关心你?你脸可真大!”那个男人见顾迟迟说不出话来,瞬间觉得自己打赢了这场仗,一时之间得意极了,他一把甩开自己女人拉着自己的胳膊,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顺势翘起了二郎腿,抖着腿对骆川道:“我就是看你的笑话罢了!闹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嘿!白折腾了!可不就是笑死人吗?!”   说着他还应声朝骆川发出了几声嘲笑,一副看骆川能把他怎么样的无赖气质。   平反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傻子一个!   他轻蔑的看了顾迟迟和骆川一眼,冲地上啐了一口,大声骂道:“有的人啊,到手的钱都握不住,简直就是天生的穷酸命,命里没福气的!搬到镇上来了又怎么样?早晚滚回乡下去!”   从骆川和顾迟迟搬到镇上开始,他就见不惯这两人,现在总算找到机会嘲笑了,可不得尽情的笑话个够吗?   因此什么难听话都出来了。   顾迟迟被气的眼圈都红了,但...骆川将家财全部捐给王珂这事,王珂当时确实说过要替骆川争取利益,不过到现在也没信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让顾迟迟找不到有效的方式回击,一时之间沮丧极了。   然而骆川却丝毫不受这人影响。   他见惯了恨人有笑人无的事,对这些人的思考方式了如指掌,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只想埋头做自己的事,努力的达到自己的目标,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嘲笑他。   但他不想解释,却看不得顾迟迟受委屈,他想了想,正准备开口,就看见王珂远远的走了过来。   还没走近,看到两人王珂的脸色就是一脸,扬声说道:“骆川,省里给你的表彰下来了!” 第87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向骆川同志……   王珂原本是去钢铁厂找骆川的, 但骆川不在,他只能把省上的文件给了钢铁厂的领导一份,自己问了骆川家的地址, 亲自过来送一趟。   没想到却正巧遇见这人嘲笑骆川的现场。   他虽然来的迟,不清楚前因后果, 但到底是在官场摸爬滚打爬到领导位置的人, 眼风一扫,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有心想卖骆川一个好,他当场从公文包里掏出省上发来的表彰函,递给骆川道:“我们将你的事迹报到了省上, 省长知道之后, 对你大公无私将所有家产都捐赠给县上的行为大为赞赏, 当场就亲自写了一封信,题了字给你,你拆开看看?”   接过他递过来的信, 骆川心里也有些诧异,他挑了下眉, 倒是没说什么,依言当场拆开了信。   只见里面有两张信纸,一张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表达了省长对他的高度赞扬和欣赏, 另一张则只写了一行大字和签名。   “胸怀大义, 无私为公,向骆川同志学习?”顾迟迟一字字的将那张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末了还念出了落款:“X省长赠骆川同志,写于1980年9月13日。”   念完之后,她似笑非笑的觑了先前还对着骆川大放厥词的中年男人, 似乎再说,这就是你说的“什么也没捞着?”   省长亲自写的表彰?   那个男人被她的眼神看的躲闪了一下,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挨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有心想逃走,但又实在好奇这骆川还有什么好事,于是脚下磨磨蹭蹭的,做着要走的动作,脖子却伸长了去瞧骆川手里拿着的信,想要看个清楚明白。   他活这么大,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长了,省长?他脸名字都不清楚。   乖乖!省长亲笔写的表彰信啊!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要是他有钱,他也去捐了换一份来!   他在心里咋舌,竟然当场做起梦来,开始畅想起自家要是收到省长的亲笔表彰,要怎么给祖宗上香了!   看着他张着嘴走神的样子,王珂心里好笑,他轻咳了一声,又掏出了一份报纸来,递给骆川道:“因为你捐献的金额很大,新X社的记者听说了这事,问我们要了材料,先写了一份报道出来,回头还会派人过来采访你,准备给你写一篇专题报道,将你树成榜样,到时候全国发行,号召全国的青年同志向你学习!”   听到这里,刚才那个男人眼睛都直了!   新X社!   全国发行的专题报道!   号召青年向骆川学习!   这每一项听在他的耳朵里,都是巨大的冲击,甚至让他产生了隐隐的眩晕感,让他开始后悔起自己方才对骆川说的话来。   这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要是自己有这份待遇、要是自己有这份待遇.....   一旦想到享受这份荣誉的是自己,他就激动的鼻翼煽动,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才好!   但骆川看起来却依旧很冷静,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无比平静的接过那张刊登着他照片的先行报道,随意的瞄了一眼,就递给了顾迟迟,自己看着王珂,淡淡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我要安排时间。”   “来之前会打电话给钢铁厂的,你们厂里应该很乐意给你准这种假,”王珂沉吟了一下,对骆川解释道:“毕竟是省里的新X社,和咱们县里还不一样,他们的安排也不会和咱们通气。”   闻言,骆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这种安排没有什么意见。   他俩在这边谈论着关于到时候采访可能提到的一些问题,顾迟迟却看着报纸上骆川戴着大红花和王珂等人站在一起的照片笑出了声。   实在是看起来太傻了!   骆川本来长的就凶,戴着一个傻里傻气的大红花,站在王珂旁边还被要求摄影师要求一定要笑,这么拍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简直就像他不是去接受表扬的,倒像是被绑上去受刑的。   顾迟迟越看越好笑,等她笑过了,却发现刚才说骆川坏话的那对夫妻悄无声息的凑到自己旁边,也一脸艳羡的盯着报纸上的那张照片看。   “这个,也是全国发行的吗?”见顾迟迟看过来,那个男人一改方才混不吝的态度,冲顾迟迟讨好的笑着,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那岂不是现在全国看过这份报纸的人都知道骆川啦?”   这下轮到顾迟迟得意了,她啪的一下将报纸合了起来,在男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将报纸叠的整整齐齐的放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笑眯眯的看着对方道:“对啊,但这可没什么好看的,毕竟钱又没到手,他还是个冤大头不是?”   被她用自己刚才骂人的话怼了回来,那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就像打翻了的调味盘,精彩极了。   “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没见识吗?”最终对这件事的好奇还是压倒了羞耻感,再加上想要讨好骆川,于是他觍着脸对顾迟迟笑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牙齿都还有和舌头打架而时候呢,希望顾同志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把我先前的话放在心上。”   说着还拽了自己老婆一把,示意她也跟着说几句好话。   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他有限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上了新X社报纸、被省长亲自写信表扬的人搞不好就要一飞冲天了,前途眼看着就一片大好,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讨个面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老婆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上前一步,一脸亲热的想拉住顾迟迟的手,嘴里笑道:“是啊顾同志,之前你上班也忙,我们都没机会亲热亲热,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这才闹出了这么个误会,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熟悉了你就会知道,我是个厚道人....”   但顾迟迟却闪身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冲她露出一个假笑道:“不用了,我以后工作只会更忙,没时间和你走动。”   她又没病,干嘛和骂过自己的人做什么表面功夫?   现在明摆着是对方要讨好她,才冲她露出个笑脸,回头她和骆川要是再有点什么,搞不好这两夫妻又要在背地里怎么编排他们呢!   她的话说的明白,但那人却很有些不屈不挠的精神,被她拒绝了也不生气,再次伸着手去够她,嘴里还笑道:“没事迟迟妹子你要是没空,那就我去找你,我天天在家闲得慌,时间多着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称呼就从中规中矩的“顾同志”变成更加亲密的“迟迟妹子”了。   可真会顺杆爬!   其实从王珂拿出这份文件开始,知道骆川被表扬了,顾迟迟心里对这两人的气就消了,但她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觉得他们一脸后悔的过来攀交情的的模样十分可笑,这才耐着性子和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现在这两人明显让她不耐烦了,她也就懒得和对方周旋了。   于是她收起脸上的假笑,板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对那两人道:“行了,你们什么心思别以为我年龄小就看不出来,我不和你们计较先前的事,你们也别来和我拉拉扯扯,我嫌膈应!”   她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留,说的话十分不客气,但先前还对她和骆川十分不屑的两人却并没有觉得冒犯的样子,依旧陪着笑,还想再和她搭几句话。   “走了迟迟,”这个时候骆川也和王珂聊的差不多了,回过头看到顾迟迟憋不住烦躁的小脸,活像一只暴躁的小猫,他忍住去给她顺毛的冲动,拉住她的手淡淡道:“不相干的人你别放在心上。”   然后也不等顾迟迟反应,又转过头去王珂道:“这件事多亏了王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就请你吃顿饭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王珂又怎么会拒绝呢?   这件事全程都是经他手办成的,现在骆川在省长那里露了脸,就相当于他也沾光在领导面前挂了号,再加上他给新X社发照片的时候,还心机的将自己和骆川站在一起的照片发了过去,这下子一起刊登在了报纸上,说起来他也是上过新X社报纸的人了!   这些事对他以后的仕途,帮助不可谓不大。   这事怎么算,都是他趁了骆川的东风,占了一堆好处。   于是对于骆川的提议,他自然无有不从,“我知道你们新河镇卧虎藏龙,还有个御厨传人呢!据说做菜十分好吃,但上次我过来的时候时间紧迫,店里又生意兴隆没有空位,我才不得不去国营饭店凑合的,现在我可以沾沾你这地头蛇的光,也去这家久闻大名的店吃一顿才行!”   “噗,那王叔叔你可算是找对人了!”骆川还没开口,顾迟迟就忍不住笑了,她看了王珂一眼,三分得意三分捉狭的笑道:“那是我宣柳姐姐的店,王叔叔要吃饭,就算大堂里没位置了,在后厨硬加个桌子也要请王叔叔吃这顿饭啊!”   “那感情好,我就等着享口福了!”王珂配合的做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连声催促的顾迟迟和骆川快走。   三个人谁都没再瞧还站在原地的那对夫妇一眼,就像他们不存在似的,转身就往宣柳的小店走去。   但等到了店里,顾迟迟却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宣柳姐姐,这是怎么了?”顾迟迟穿过热闹的大堂,走进后厨就看到了眼圈红红的宣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宣柳哭,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拉住宣柳的手,急声问道。   看到是她,宣柳鼻子一酸,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带着哭腔对顾迟迟道:   “你何大哥的部队发了电报过来,说他受伤了,情况、情况怕是不太好,让我过去一趟...” 第88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你放心,我……   “那宣柳姐姐你快去找何大哥啊!”见宣柳抹了几下眼睛, 又开始低着头炒菜,顾迟迟急了,连忙催促道:“都这个时候了, 还做什么饭啊!”   然而宣柳只是咬着牙,死死的忍住眼泪, 等锅里的最后一份菜做好了, 李香兰沉默又急促的进来将菜端出去之后,宣柳含在眼里的眼泪才掉下来,她看着顾迟,哽咽道:“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着急忙慌, 也没办法赶上去H市的班车了, 更不用说去找何磐的火车了, 店里这么多人等着,我也不好就这么扔下点了菜的不管,索性也急不来, 不如将手里的事做完再说。”   嘴里这么说着,她还扯了扯嘴角, 想要朝顾迟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但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和焦灼和恐慌。   看着她这个样子,顾迟迟简直心痛死了。   “宣柳姐姐,你别担心, 何大哥福大命大, 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上前抱住宣柳,学着她常做的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绞尽脑汁的回忆着看过的剧情。   书里似乎是有这么一段?   顾迟迟此刻深恨自己的看小说囫囵吞枣的臭毛病来,不记得原身出走后的具体情节也就罢了,怎么连男女主的故事线都记不清楚了?!   现在想给宣柳出个主意都不行!   但尽管不记得书里具体怎么写的这一段了, 但顾迟迟还是不断的重复道:“别怕,没事的,都会好的...”   骆川进来的时候,看的就是两个女人抱在一起的场面。   他扫了一眼,见宣柳哭的十分伤心,而顾迟迟也是眼圈红红的,一脸懊恼的模样,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背过了身,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顾迟迟一句,“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才没有呢!我怎么可能和宣柳姐姐吵架!”顾迟迟压着声音争辩了一句之后,想起宣柳的处境,她的神情又低落了下去,连一向飞扬的眉眼也耷拉了下去,皱巴巴的活像一根小苦瓜,她吸了吸鼻子,对骆川道:“是何大哥、何大哥出事了,宣柳姐姐着急想去看他,今天又没车了...”   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让骆川心里也变得闷闷的,等听她说完,他沉吟了一会儿,对宣柳道:“等下我去向厂里借车,连夜把宣柳送到H市去,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火车票,有的话立马就能走。”   “真的?!这样可以吗?!”闻言宣柳精惊喜的从顾迟迟怀里抬起头来,连满脸的泪水都顾不得擦,转身就要跑回家收拾东西,“那我现在回去,把钱带上,我们马上就走!”   跑到一半,她才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走向顾迟迟的骆川,迟疑的问道:“你们厂可以借车出去吗?这不符合规定吧?”   “哎呀宣柳姐姐!这种时候,就别管什么规定不规定的了!”顾迟迟见她到这种境况都改不了为别人着想的作风,她急得剁了剁脚,走上前去推着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催道:“骆川现在可是他们厂的大红人,厂里不会在这种事上为难他的!”   听她这么说,宣柳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她激动的朝骆川和顾迟迟点了点头,什么也顾不上说了,转身跌跌撞撞的就往家里跑,临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见她走了,骆川也紧跟着出门去了厂里,如顾迟迟所说,听说是他想借辆车送人去H市,厂里领导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还叮嘱他不用急着还回来,态度十分殷勤。   骆川忽视掉心里的不适,开着车去了宣柳家门外,这个时候宣柳已经拎着个小包等在院外了,见骆川来了,她没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上去,骆川也不废话,一脚油门直接朝H市的方向冲了出去。   而店里的顾迟迟正和李香兰一起草草的将店里收拾了一下,就关上了门。   出了这种事,原本说好请王珂吃的饭自然也吃不成了,好在王珂也不介意,见她们忙成一团,也没继续打扰,自己告辞走了。   “也不知道宣柳姐姐能不能坐上火车,”顾迟迟和李香兰坐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着骆川带回消息,但顾迟迟坐不住,一会儿就要站起来到院门外看一眼远处,生怕自己错过骆川回来的车似的,嘴里反复嘀咕道:“他俩都还没吃晚饭呢,就这么开几个小时车,也不知道身体扛不扛得住...”   李香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亲眼看到宣柳收到消息的,自然也清楚宣柳的状况,这个时候别说少吃一顿晚饭了,要是有办法能提前赶上火车,估计让她三天不吃饭她都愿意!   “唉,希望吧。”最后她也跟着顾迟迟叹了口气,一起望向小院门外。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两个人都困的受不了的时候,院外终于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顾迟迟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方向都没看清楚就往前冲。   好在她们本来就是面对院门坐的,也没偏离太远,在撞上门框之前就被下车跑过来的骆川拉住了胳膊,“迟迟,慢点。”   连着开了这么久的车,骆川也浑身疲惫,但对上顾迟迟关切的眼神,他还是冲顾迟迟露出个笑容,温声道:“别着急,宣柳坐上火车了,后天就能到地方。”   闻言,顾迟迟和李香兰都长出了一口气,顾迟迟更是差点哭出来,她揉了揉眼睛,将泪意憋了回去,这才对骆川道:“哥哥,你也累了,咱们先回家休息吧?”   都这个点了,骆川也没有非要先把车还给厂里的执念,两人朝李香兰点了点头,嘱咐她关好门窗之后便将就骆川开着的车回了自己家。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顾迟迟心疼骆川连夜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让他先去洗漱了,自己在灶上忙碌了一会儿,做了两碗香喷喷的打卤面,骆川一从厕所出来就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面条,先前因着急而顾不上慰藉的五脏庙发出了愉悦的□□,他头也没抬,一口气将面条吃的精光。   “哥哥,再吃点儿。”顾迟迟晚上的时候和李香兰胡乱吃了点东西,这个时候到不像骆川饿得这么狠,于是便将自己碗里的面条挑了几筷子给骆川,认真的看着他吃。   等骆川吃好了,顾迟迟抬眼看了一眼外头大亮的天光,突然又发起愁来,“也不知道宣柳姐姐记不记得吃东西,她是去照顾何大哥这个病人的,自己的身体可不能先垮了。”   \"放心,她自己都清楚。”骆川可不觉得宣柳那样的性子需要顾迟迟来操心,他一边将两人吃过的碗收起来,一边催促着顾迟迟去洗漱:“你也累了一夜,先别想这么多,睡一觉吧。”   顾迟迟一想也是,现在宣柳已经在路上了,何磐的位置更是对外保密的,她就算急得上火,也于事无补,于是便乖乖去洗漱了,等她出来,骆川已经托了人去替两人告假,没了最后的顾虑,顾迟迟这一觉睡得黑沉,直到下午才醒。   而这个时候骆川已经把车还给了厂里,还顺手买了菜回来,两人这才有时间详细的交流昨晚的情况。   “我们晚上十点多到的H市,当时正好有一趟过路的火车停靠,又要到何磐驻地附近,宣柳就直接买票上车了。”骆川轻描淡写的将一件原本万分紧迫的事说出来,丝毫也看不出昨晚他为了赶时间付出了怎样的辛苦。   而顾迟迟对这个年代的火车站又没什么概念,闻言只能懵懂的点点头,附和道:“那就好,这样宣柳姐姐马上就能见到何大哥了,见到人就好了。”   她想起宣柳着急的模样,自己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看了一眼骆川,上次在H市见过的那个被路霸砍伤的人突然闯进她的脑海,让她打了个哆嗦,她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的对骆川道:“哥哥,你也经常在外面,一出门就老长时间不在家,你要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她一点也不想体验宣柳此刻的心情QAQ   闻言骆川看了她一眼,被她湿漉漉的眼神看的心里发软,他长臂一伸,将顾迟迟拥进了怀里,下巴顶着她柔软的发旋蹭了蹭,温声道:“我知道,我不会出事的。”   虽然他这番话也只是轻飘飘的口头保证,但顾迟迟却没来由的相信他说过的话就会算数,于是也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贴在他胸膛含泪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宣柳不在,小饭店自然也开不下去了,但李香兰爱惜店面,没事总要去店里看看,打扫下卫生,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房子也跟人似的,要天天有人气儿,不然要闹脾气呢!”   顾迟迟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倒是十分认可,没事就爱拉着骆川也一起过去坐坐,就像宣柳还在的时候一样。   就这么等了几天,总算等到了宣柳拍回来的电报。 第89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哥哥你听我……   这封电报可算来的及时, 要是再拖几天,顾迟迟都要急死了。   因此一拿到电报,顾迟迟就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现在他们在羊城?”顾迟迟一边看一边念给不识字的李香兰听, 念到这里的时候,她诧异的挑了挑眉, 忍不住道:“何大哥的驻地, 不在羊城吧?”   但这个问题李香兰回答不上了,顾迟迟也不需要她回答,继续往下读着短短的一封电报,“何大哥受伤了, 就近送到了羊城, 现在人已经清醒了, 宣柳姐姐正在照顾他。”   得到这个消息,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当初送信给宣柳的人说的可是何磐“危在旦夕,很可能人就没了”, 现在知道人还好好的,她们也就不担心了。   现在只需要等着宣柳回来就行了。   卸下这么一桩心事, 顾迟迟上起班来都格外的有劲儿,不再像先前那样总是神游天外。   就这么安心的等着,中途还回了两趟村子参加秋收和李保平家儿子娶媳妇的婚宴,直到天气转冷, 才把宣柳等回来。   然而宣柳却给顾迟迟带回来一个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什么?宣柳姐姐, 你想去羊城?”顾迟迟不可置信的看着宣柳,又看了一眼仍旧有些虚弱的何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是啊迟迟,你何大哥这次受了伤,我才醒悟过来, 我们不能再这么两地分居了,”宣柳满脸抱歉的看着顾迟迟,语气却是柔和又坚定,她解释道:“现在何磐申请调到了羊城,我也想跟着过去,一方面陪着他,一方面重新在羊城把生意做起来。”   虽然知道对方两人才是夫妻,是原书恩爱的男女主,她的考虑在情在理,但一想到宣柳去了羊城,自己就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她了,她就觉得难过,有一种被抛弃了的委屈。   她瘪了瘪嘴,肩膀耷拉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恹恹的。   “好了迟迟,你别担心,”宣柳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你代言人的身份我还给你留着,等你以后也搬去羊城,我们不就能团聚了吗?”   说着她看了骆川一样,想起在羊城遇见的蒋麻子,她抿唇对顾迟迟笑道:“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对上她的眼神,又低头看了一眼满脸写着不开心的顾迟迟,骆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他没急着开口,直到回家之后才叫住顾迟迟,问起她的意见。   “迟迟,你想去羊城吗?”他坐在木制长椅上,将顾迟迟抱在腿上,一边亲亲碰碰,一边问道:“羊城...是个很繁华的地方,你应该会喜欢的。”   骆川想想顾迟迟描述一番羊城的热闹与新奇,以此增加顾迟迟对羊城的兴趣,但他每次去羊城都是两点一线、走马观花,买完东西就走,根本没多做停留,要他说出羊城哪里的新鲜货最多,哪里的东西最齐全,哪家店最厚道,他倒是了如指掌,但对各种娱乐场所就实在是...   因此他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一句:“那里比新河镇好玩很多,还能买一套属于咱们自己的房子。”   原本恹哒哒的顾迟迟在听见骆川说可以买房的时候,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猛的抬起头,瞪圆了眼珠看向骆川,满脸惊喜的问道:“现在羊城可以买房啦?!”   因此计划经济的原因,现在的绝大部分楼房都是集体所有,根本没有商品房这么一说,像他们现在住的钢铁厂员工宿舍,就没有房产证这种东西,只能被转租,而无法被出售。   如果顾迟迟和骆川想要在新河镇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话,除非买别人空出来的自建房,或者等着钢铁厂给骆川分宿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也是他们至今还在租房住的原因。   若要真论起来,单顾迟迟自己手里的钱就够买房了。   因此听说现在羊城就有商品房买卖,一心想在这个年代买房等着以后做包租婆的顾迟迟才会这么激动。   见骆川点了点头,她立马激动的从他怀里跳了起来,也顾不得伤春悲秋感叹故人离散了,激动的在屋子里转着圈。   “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想去羊城了!”她用力的握着拳头在空中挥了挥,高兴了一会儿,仰天大笑道:“距离包租婆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骆川搞不懂她对买房的为什么这么执着,也不清楚包租婆又是什么,但见她开怀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她喜欢,那他就努力赚钱满足她好了。   从骆川那里知道了这个一个好消息,顾迟迟恨不得马上出门告诉宣柳她也要去羊城这个事。   但激动了一会儿,冲动褪去,她又开始发起愁来。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卫生所的工作怎么办?”在镇上卫生所上了几个月的班,和赵满儿他们相处的很不错,顾迟迟已经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现在让她去提告辞,她又觉得不太好。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她一向重感情,相处过的朋友一个都舍不得丢下,连远在H市的安医生都会时不时的收到她的信和托人寄过去的东西,更不用说赵满儿是她在河西村时就聊的来的朋友。   想到去了羊城,就要抛下现在的所有,顾迟迟犹豫了起来。   “如果你实在想他们,以后可以经常回来看他们,”骆川见她两难,忍不住替她分析起来,“但你和宣柳的生意想要做大,肯定是要去羊城这种大城市的,我...我也有生意在那边,咱们早晚都要搬过去,现在走,还能和你的宣柳姐姐一起...”   骆川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想要说服顾迟迟还需要扯宣柳这面虎皮,一时之间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起来。   不得不说,骆川将顾迟迟的心理把握的很好,她听完他的一席话,稍微纠结了一下,就被说服了。   “好,我们也准备起来,等宣柳姐姐要出发的时候,我就和所长辞职!”她咬了咬牙,扑进骆川怀里,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但听见她这么说,骆川的心情却又微妙的不爽起来。   怎么感觉她好像更在意宣柳似的?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顾迟迟不解的抬眼看了看他,偏头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骆川还能怎么说?   他总不能告诉顾迟迟,他是在吃宣柳的醋吧?   “没事。”于是他只能将嘴里的酸味咽下去,干巴巴的答了句。   “噗!”然而顾迟迟却看出了一些端倪,她一下子就笑出了声,然后再骆川羞恼的眼神里,笑眯眯的凑近他的唇角,慢悠悠的吐气道:“我最喜欢的永远都是哥哥你啊~”   硬了,骆川的拳头忍的硬了。   他一把将顾迟迟扛在肩上,在她的尖叫声里将她扔在了床上,狠狠的鞭笞、教育了她一番。   。。。。。。。。   宣柳知道顾迟迟的决定,自然是喜不自胜。   “我还以为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呢!”她爱怜的将顾迟迟的头抱进怀里,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感慨道:“没想到竟然还能一起去羊城,或许老天爷不愿意让我们分开,这才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   “是啊,我这么喜欢宣柳姐姐,怎么可能舍得和宣柳姐姐分开呢!”躺在宣柳香软的怀抱里,顾迟迟舒服的叹了口气,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给骆川说过的好话,开始对着宣柳卖乖。   没想到骆川刚好从外面进来,正巧听见她这句话。   很好,几乎原封不动的将给他说过的话又告诉了别人。   他磨了磨后槽牙,决定先不和她一般见识,等回家之后再让她好、好说清楚。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心里告诉自己别在意,但他的身体还是诚实的、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顾迟迟身后,然后冷不丁的开口问了宣柳一句。   “!!!”   正在享受宣柳姐姐温柔爱抚的顾迟迟就像一个刚和正宫说完情话就跑去找爱妃的渣皇帝,心虚的从宣柳的怀里站了起来,看着面色隐隐发沉的骆川,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哥哥,你、你听我解释,”顾迟迟也不知道怎么的,看不得骆皇后这副生闷气的样子,她张了张嘴,口比脑快的脱口而出道:“我和宣柳姐姐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最爱的还是你啊!”   不知道气氛为什么变得怪怪的宣柳:???   不是,我们怎么就是逢场作戏了?!   她正想让顾迟迟说清楚,眼角余光却扫到骆川微微勾起的唇角,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得!   自己宠的妹妹,还能怎么着?   她说是逢场作戏,那就是逢场作戏吧!   于是她也懒得再看心虚的顾迟迟,没好气的回答了骆川的问题,就连赶带撵的将两人送了出去,“别搁我这儿碍眼,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去!”   第一次被宣柳用这种态度对待,顾迟迟很有些灰头土脸的,她正想向骆川抱怨几句,一转头,就看到骆川似笑非笑的的看着她。   “永远最喜欢我?”   “你的永远就是半天吗?” 第90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哥哥,羊城……   听见骆川听不出情绪的平淡声线, 顾迟迟整个人怂的往后一缩。   她就知道!   男人嘴里说着没关系不介意,实际上都拿小本本给记下来了!   她苦着脸,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只是随口说的嘛, 又不算数...”   “那我怎么知道,你随口说的对象是不是我?”骆川却发挥正宫精神, 肃着一张脸, 一副今天非要她说个明白的架势。   在他专注的眼神下,顾迟迟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感觉,她闭了闭眼,索性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我只是想给在乎的所有人一个家而已, 有什么错吗?”   “......”   看着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骆川一阵气结,简直像敲开她的小脑瓜看看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的家里只能有我!”他的心里妒意沸腾,让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于是拎着顾迟迟,风一般的往家里走去。   在被折腾到神志不清的时候, 顾迟迟抓着身前皱皱巴巴的床单,两行悔恨的泪水流了下来。   早知道惹骆川生气的结果是这样,她就不嘴贱了。   。。。。。。。。。。   和宣柳敲定了一起出发的日子,接下来的日子里, 顾迟迟就像蚂蚁搬家似的, 一点点的将家里收拾出来的东西拿出去送人。   一些轻软好看的物件她送给了赵满儿,大件的桌子、床等着他们临走的时候送给李保平刚刚新婚的三儿子,剩下一些顾迟迟实在舍不得送人扔掉的,就提前打包,等着骆川带车去羊城的时候顺道运过去。   就这么一点点的往外搬, 等到出发的时候,顾迟迟看着住了小一年的地方变得空空荡荡的,一时之间有些感慨和不舍。   “走吧,羊城那边的房子已经快弄好了。”看着她流连的神情,骆川关门的手顿了顿,干巴巴的安慰道。   顾迟迟抱着自己的小包包,站在门口,透过不断缩小的门缝再看了一眼曾经的家,无声的叹了口气,之后便顺着骆川牵着她的力道,转身往楼下走去。   她觉得自己穿到书里,惊惶的从床上睁开眼看到他,好像还在眼前,当初那样凶巴巴瞪视自己的人,现在却已经学会了时时刻刻照顾自己的情绪了。   “哥哥,你还记得...”   她抬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骆川,想问他记不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但又想起对他来说,两人早就见过了,对她来说记忆深刻的初见,可能就是他眼里平平无奇糟心的一天。   想到这里,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怎么继续这个话题,语音生硬的顿了顿,强行转到另一个问题上:“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交代过你的,羊城那边的房子要怎么装修?”   骆川起先没懂她为什么满脸怅然的问起这么一个普通的问题,但结合她前后的变化,略一思考后,他就明白过来她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第一次见面啊...   骆川想起当初看到她怯生生的坐在床上,明明怕的手臂都在发抖,又强撑着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当时看她只觉得厌烦,现在想起来,却只剩下好笑。   但他可不能让顾迟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于是只能装作没听出来她先前的言外之意似的,十分自然的接过她的话头,含笑道:“都记得的,上下两层,都按照你的要求装了。”   顾迟迟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因为要运一些行李,他们出发的时间特意选了骆川要带着车队出发之前,这样可以让厂里的车捎带着运一些行李过去,能免去了许多麻烦。   到了楼下,看着堆在院坝里那十来个经过大力精简才压缩出来的行李袋,顾迟迟又想起之前他们从河西村搬到镇上来那次,因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太多,骆川迫不得已还叫了一些人来帮忙,他挑着扁担,自己走在他旁边,就这么到了镇上。   而这次好像和上次差不多,一样的几乎全是她的东西,不同的是,骆川因为要开车,只能和他们分开走。   骆川叫了留在新河镇不愿意背井离乡的几个弟兄,三下两下的将属于顾迟迟的东西放在了车上,等一切结束之后,他对那几个人做了一番安排,就带着顾迟迟开车去了宣柳家。   宣柳那边也早就收拾好东西了,比起顾迟迟来,她的行李更少,毕竟大部分都能送回河西村的婆家,自己只需要轻装简行就可以了。   而李香兰的东西也很少,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接下来大半辈子或许都回不了几趟新河镇了,把东西全给娘家,也算是报了他们养我十多年的恩情,但更多的却没有了。”   她当初嫁给张酒鬼就一直被家暴,无数次向娘家求助过,但无一例外都是让她忍,“忍”这个字就是悬在李香兰头顶几年的一把刀,遇见顾迟迟之后,她利落的和张酒鬼离了婚,亲手扔掉了这把刀,娘家嫌她离婚丢人,她就亲手斩断和家人的最后一丝维系。   从此天高海阔,她成了自由身。   原本顾迟迟还以为她会选择留下呢,毕竟上次说起第二春的事,她还那副模样,没想到宣柳说要去羊城,她却是第一个要跟着去的,倒是让顾迟迟和宣柳十分诧异的问了她。   “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等我赚了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想到李香兰却微微一笑,说出了一番女王发言:“何必守在新河镇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我受够了看男人脸上过日子的生活,以后等我有钱了,非得让男人看我脸色不可!”   曾经萦绕在她脸上、挥之不去的软弱和温婉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输于现代独立女性的坚韧和自信,让顾迟迟看的感慨万分。   “就是!我们女人又不比男人差,一样可以赚钱,一样可以让男人对我们言听计从!”被她的态度感染,顾迟迟也跟着激动万分,当着骆川的面就开始喊起来,“等我有钱了,我也让男人讨我开心!”   骆川当时没说什么,等回家之后却当场给顾迟迟表演了一番什么叫“讨她开心”。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顾迟迟看着何磐跟骆川一起将他们和李香兰为数不多的行李放上车,然后两个男人寒暄了起来。   “真是麻烦你了,川哥。”何磐看着骆川,诚恳的道了个谢,不仅仅是为了这次捎带行李的事,还为了他先前对宣柳的看顾,但这些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出口,只能将一切放在不言中。   其实何磐年龄比骆川大几岁,但骆川小时候还是地主家小少爷呢,村里同龄的孩子都叫他川哥叫习惯了,长大了也改不过来,因此骆川对何磐叫他川哥这件事接受良好,见何磐和他客气,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朝他点点头,淡淡道:“一路上迟迟就拜托你们了,她性子娇气,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先替她道个歉。”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在乎,何磐纳罕的转头看了正在和宣柳李香兰手拉着手说小话的顾迟迟,不明白自己这个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儿时玩伴怎么就被那样一个小姑娘拿下了。   明明上次他离开河西村的时候,骆川对顾迟迟都还是一副看不上眼又厌烦的态度呢。   何磐挠了挠头,放弃了探究两人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他也朝骆川点点头,郑重的应下了他的请求,“放心吧川哥,就算你不说,宣柳也会照看好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她待顾同志,比待我还尽心呢!”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倒是让骆川再一瞬间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他甩甩头,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扔出了脑海,转身朝顾迟迟走去。   看到他过来了,顾迟迟不好意思的和宣柳她们说了声,然后脚步轻快的朝骆川跑过去,像只欢快的百灵鸟一样蹦到他面前,笑盈盈的看着他,关切道:“哥哥,你们都聊完啦?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你就这么想走?”骆川伸手捋了捋她跑乱的头发,佯装生气的问了句,见她脖子往后一缩,一副怕他生气的样子,他的心里又软成一团,想了想还是叮嘱了顾迟迟几句:“坐火车去羊城要两三天,火车上辛苦,你...你稍微忍一下,等到了羊城就好了。”   想到顾迟迟要在有小又闷的火车里待好几天,骆川就心疼的不行,他怕顾迟迟受不了,只能尽量的安慰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跟何磐说,他知道怎么做。”   “好啦我知道啦!哥哥昨晚你就交代过八百回啦!”顾迟迟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重复道:“我都记住啦,有事情找何大哥,何大哥不在找宣柳姐姐,宣柳姐姐不在,就找乘警,一个人别乱跑,走丢了原地等...”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哥哥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吧!”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两句,但知道这都是因为骆川在意她才会这样事无巨细的叮嘱的,于是她说了两句之后,便抬起头问道:“哥哥,你们厂里什么时候出发啊,现在是不是该过去了?”   闻言,骆川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原本想忍耐住的感情就这么喷涌而出,他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里,克制的吻了吻她耳边的头发,声音喑哑的对她道:“迟迟,等我。”   说完不等顾迟迟反应便放开了她,转身跨步上了驾驶座,关门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顾迟迟一眼,发现她同样也在看着他。   “哥哥,羊城见呀!”她笑眯眯的朝他挥着手说到。 第9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二更) “迟迟,回家……   顾迟迟也是第一次坐绿皮火车。   对于出行动辄包机的她来说, 这种体验还挺新奇的,但多看几个小时,又会觉得车窗外一成不变的田野有些无聊, 好在他们四个人买的卧票都在一个车厢,聚在一起可以玩儿的东西就多了, 就这么吃吃玩玩睡睡, 两天两夜的车程也不算难熬,很快就到了羊城火车站。   骆川早就等在那里了。   和上次接蒋麻子他们时的淡定模样不同,他早早的到了火车站出站口,颇有些心浮气躁的在原地踱步。   一想到顾迟迟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 可能会晕车, 可能吃不惯火车上的东西, 可能会觉得...总之,在他的想象力,坐了两天火车的顾迟迟此刻一定像一颗焉哒哒的小白菜一样, 没精打采、可怜巴巴的等着他来接。   “哥哥!”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顾迟迟一下车就看到了逆着人群走过来的他, 立马眉开眼笑、中气十足的朝他喊了一声,然后生龙活虎的朝他跑过来,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 眼睛里就像盛满了星星似的, 脆声道:“几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骆川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伸手稳住顾迟迟的腰,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遍, 发现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当,完全看不出来坐了几十个小时火车的憔悴模样,和周围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乘客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想关心都不知道从哪里关心起。   他无言的看着顾迟迟,希望她能朝他撒撒娇,哭诉一下旅途的辛苦,这样他才好顺势的安慰她,但没想到顾迟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已经开始左顾右盼的打量起火车站来。   “......”骆川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唇角紧抿,有些颓然的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坐车难受吗?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些期待,,但顾迟迟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先低头看了看自己临下车前才换上的干净衣服,觉得自己为了不让骆川担心而做出的这一番布置十分妥帖,定然能让骆川放心。   嗯,非常棒!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我还吐的天昏地暗呢!   顾迟迟在心里肯定了自己一番,然后喜气洋洋的朝骆川笑道:“没有啊,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好着呢!”   “那就好。”见她真的没什么需要他关心的地方,骆川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见宣柳等人过来了,顾迟迟连忙从骆川的怀里退出来,看着走过来的三人,她脸蛋红扑扑的,不好意思道:“我...我一想到要见到哥哥,太激动了,行李都忘了拿,还要麻烦大家,真是...”   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让骆川看的好笑不已。   “没事,你的行李又不多,我们一人拿点就下来了,顺手的事。”宣柳老远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故意拉着何磐他们磨磨蹭蹭的在后面拿东西,这才耽搁到现在。   她也不揽功,顾迟迟的行李确实不多,就是几件路上换洗的衣物和一些让宣柳一看就觉得头大的瓶瓶罐罐,见到骆川,她便直接将属于顾迟迟的精致行李箱递了过去,嘴里却对着顾迟迟道:“一路上吐成那样,现在还不先回家,傻站着干什么?”   “宣柳姐姐,说好不告诉哥哥的!”见她当着骆川的面就揭自己的短,顾迟迟急的跺了跺脚,连忙跑过去想要捂住她的嘴。   骆川这才知道顾迟迟先前都在骗自己,但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他的心里却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沉甸甸的。   他看了一眼慌张的顾迟迟,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宣柳说的对,火车站确实不是什么适合嘘寒问暖的好地方,于是他牵住顾迟迟的手,提着箱子沉默的走在前面带路。   顾迟迟见自己精心打扮、想要给骆川留下一个难忘回忆的打算落空了,先前强撑着的精神就像叶子上的朝露,一见光就消失了。   她瞬间变得恹恹的,慢吞吞的跟在骆川身后走。   其实一开始他们的旅途确实还算愉快,但第二天开始,顾迟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睁开眼就吐,差点将宣柳吓得魂都飞了,火车上又没医生,他们只能挨个车厢去问有没有乘客是医生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是外科的,给顾迟迟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除了排除她是急症之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宣柳她们心里倒是有一些隐隐的猜测,但现在也不好说。   等他们坐上羊城人民常坐的无轨电车,也就是俗称的长辫车,坐了几站之后才到骆川买好的房子。   “哇!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吗?!”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洋楼,顾迟迟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先前骆川跟她说他没在羊城买商品房,反而买了一座两层楼房时,因为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平平无奇,顾迟迟还以为是在羊城郊区买的自建房之类的,这个年代两层的自建房虽然少,但考虑到羊城这个地方,又觉得不是没可能,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现在谁来告诉她,眼前这座被热烈盛开的三角梅覆盖了半边、充满欧式风情又有着时代印记的,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建起来的小洋楼,就是骆川嘴里说的“刚好遇见有人在卖,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的那套房子?   顾迟迟不敢相信的转头看了不动如山的骆川一眼,眼睛瞪的浑圆的问道:“哥哥,你、我们、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呀?!”   见她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的模样,骆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勾起唇角,也不回答顾迟迟的话,反而提着箱子往前走到精致的铁制院门前,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当着顾迟迟的面将铁门上有些夸张的大锁打开,然后推开门,在铁门吱呀吱呀的开门声中,朝顾迟迟伸出手,含笑道:“迟迟,回家了。”   。。。。。。。。。。。   这种房子,完全就是顾迟迟的梦中情房。   虽然不是那种大到夸张的豪宅,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十分精致。   穿过小而美的花园,房子正门伫立着两道颇有古罗马风格的廊柱,推开近三米高的白色复古雕花大门,就到了完全按照顾迟迟交到的风格装修的客厅。   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顾迟迟抬眼看了一眼从屋顶垂落的搞不好事古董的水晶灯,满足的长出了一口气。   “哥哥,你是怎么想到买这么、这么、这种风格的一套房子的?”顾迟迟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在她原本的想象里,骆川就算要买楼房,应该也会喜欢诸如工业风之类冷冰冰的风格,没办法,他看起来实在和现在这种温香软玉的气氛不太搭界,让人大呼意外。   听见她这么问,第一次来、正在屋子里走动打量的宣柳等人也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看着他,毕竟他们也想知道,他是怎么买到这套房子的。   被几双眼睛看着,骆川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他走过去贴着顾迟迟坐下,顺手握住了她靠近自己那只手,淡淡的开口道:“我原本打算买东湖新村的房子,但蒋麻子他们告诉我这边有一户人家急着用钱,想把祖宅卖掉,我过来看了,觉得还行,价格又不比新村那边贵多少,就买了这套。”   原本并不算顺利的买房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好像真的十分简单似的,半点不提中途被人加价截胡、办房产登记不顺等事。   但在顾迟迟心里,原本买房就是一件只要有钱就能买的事,倒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而宣柳几人又没买过房,自然也听不出他的漏洞,于是几个人纷纷点了点头,对他表示了肯定。   于是这件事就此揭过,何磐跟宣柳稍微修整了一番,就要出发去驻地了。   何磐虽说申请调到了羊城,但他们部队的性质注定了不会在市区,从羊城过去还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何磐急着去报道,宣柳也急着去收拾分给她和何磐的房子,也就没有久留。   “等我过两天把家里收拾好了,就过来找你们啊!”等驻地派来接何磐的车到了,宣柳一边将骆川提前运过来的行李放到车上,一边对依依不舍的顾迟迟道:“好啦,别难过啦,等我们安顿下来,我还要来羊城租个铺子开店呢,到时候天天看到我,保管看的你烦!”   “才不会呢!”顾迟迟反驳了一句,之后不好意思的看了宣柳一眼,满脸不高兴的小声嘀咕道:“宣柳姐姐现在能和何大哥天天见面了,以后就会渐渐忘了我的。”   宣柳闻言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轻声道:“就算再怎么喜欢他,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有了宣柳这么一句话,顾迟迟才算喜笑颜开。   她站在大门外,朝着不断远去的小汽车挥着手,等再也看不见那辆车的影子,才转身往回走。   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骆川原本还想问问她午饭想吃什么呢,就发现她风一般的捂着嘴朝卫生间的方向跑去,惊鸿一瞥间,她脸上明显带着痛苦的神色。   他想起宣柳说的她昨天吐了一天的事,心里一紧,顾不得说什么,也紧跟在她身后朝卫生间跑。   等他到的时候,就看见顾迟迟纤细的上半身伏在洗手台边,像一只折翼的蝶,嘴里还发出一阵子干呕声。 第92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一更) 永不褪色的记……   看见她痛苦的样子, 骆川面色一变,连忙过去扶住她脆弱的双肩,急声道:“迟迟, 你怎么了?”   顾迟迟摆了摆手,想说点什么, 但一阵酸水上涌, 将她想说的话堵在了喉中。   “迟迟,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看医生好不好?”骆川闭了闭眼,等她这一阵难受劲儿过去之后, 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边走边说道:“你别怕, 羊城的医生都很厉害,就算一时治不了,咱们还能继续赚钱, 听说国外的医疗很先进,实在不行, 到时候我带你出国治...”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竟然满脸的心碎,一副顾迟迟快要命不久矣的样子。   看着他的表情,顾迟迟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哥哥, 我只是晕车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啊!”   虽然她这么说,但骆川却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唇角紧绷,搂住顾迟迟的手臂不仅没有放开, 反而用力将她抱紧了些,沉默着大步往门外走。   “骆川,不用这么紧张,”没去打扰他俩相处的李香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骆川着急忙慌的样子,她忍住笑意将他拦了下来,“迟迟没事的,你别想的太严重了。”   但骆川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顾迟迟伏在洗手台上干呕的可怜模样,哪里还能听的进去这种听起来就轻飘飘的宽慰?   他也不和李香兰掰扯,绕过她就往外走。   真是个不开窍的!   李香兰在心里笑骂了一句,小跑两步再次拦住了骆川,“你,你们两个,心里都没数吗?”   听见她这么说,不仅是满脸着急的骆川,连窝在骆川怀里虚弱的顾迟迟也抬起头,好奇又疑惑的看过来,“香兰姐,我们应该有什么数啊?”   “待会儿再说你!”李香兰横了顾迟迟一眼,然后示意骆川将她放下来,在骆川心疼又犹豫的目光中,她将顾迟迟扶到了沙发上坐下,然后才恨铁不成钢刚的开口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可能是,有了吗?”   闻言,坐在沙发上的顾迟迟/正在茶几边给顾迟迟倒水的骆川,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脸震惊的僵立在了当场。   “啪!”骆川手上握着的玻璃杯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但他却毫无所觉般,梦游似的站了起来,走到顾迟的面前蹲下,将手伸到她的肚子上,满脸恍惚的仰头看着她,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迟迟,你有了啊?”   顾迟迟也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脸上带着和骆川如出一辙的恍惚表情,死死盯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有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仿佛上个月因为收拾东西太过忙乱,月经确实没来,她去找卫生所所长看了看,所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还猜测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劝她放宽心。   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月份还浅?   想来也是,她和骆川都还年轻,身体一向很好,骆川又...精力实在充沛,虽然她每次都会念叨着让他戴套,但有时候两个人疯起来,她自己都记不清细节了。   也许就是某一次不下心,她就怀上了。   顾迟迟看着自己依旧十分纤细平坦的腰腹,难以想象现在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孩子。   一个属于她和骆川的孩子。   想到这里,顾迟迟也伸手覆上骆川的手,她的手白皙纤细,放在他粗砺宽大的手上,越发显得精致的仿佛艺术品,看着这一幕,她的心软成一片,连表情也跟着温柔起来。   “哥哥,我们有孩子了!”她看着骆川,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神里含着惊喜,重复道:“我们有孩子了!”   对上她的眼神,骆川也觉得鼻腔发酸、眼圈发热,他仰头看着天花板,静静的等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过去,才低头看着,柔声应到:“嗯,我们有孩子了。”   这一刻,他想起顾迟迟在和骆大勇断绝关系后那个深夜的晚上掉的眼泪,想起自己孤单的童年和苍凉的少年,只觉得曾经那种无言的缺憾都在此刻被这个属于他和顾迟迟的小生命填满。   他们,真正的有了属于他们的家庭。   看着他的表情,顾迟迟瞬间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前世失去母亲、一个人艰难成长的记忆和原身失去母亲在后妈手里讨生活的仓皇情绪共同汇成一股洪流,曾经在她心里煎熬不休让她不得解脱的汹涌感情找到了泄洪的出口,又急又凶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   “顾迟迟的家属,谁是顾迟迟的家属?”   听到熟悉的名字,正在走廊上焦躁踱步的骆川连忙跑了过去,放柔了声音问道:“同志,请问我妻子怎么样了?”   作为妇产科的护士,就算是见惯了各式各样有着不同紧张表现的家属,这位护士也依旧被骆川夸张的表现惊了一下,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着急神情,她顿了顿,才说出接下来的话:“...病人检查结束了,检查结果下午来拿。”   只是查个超声而已,至于吗?   在骆川越过她跑进里面扶人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骆川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夸张,现在的顾迟迟在他眼里简直就是陶瓷美人,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生怕哪里磕着碰着她。   他小心翼翼从就诊床上将顾迟迟扶起,柔声道:“结果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咱们先出去吃东西吧,迟迟,你想吃什么?”   “可是哥哥,我现在嘴里好苦,什么都不想吃。”   来医院的之前,因为骆川着急所以叫了个的士,没想到顾迟迟坐了一会儿闻到那个汽油味就开始吐的天昏地暗,就算中途下了车,她一路上也没消停,吐到后面已经纯粹是吐胆汁了,这么折腾的到了医院,她已经接近虚脱了,整个人面色发白,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看着她这么难受,骆川恨不得能以身替之,但显然做不到,因此他只能绞尽脑汁的回忆着自己吃过的羊城美食,想要勾起顾迟迟的食欲。   但他一向对吃的东西不太在意,就算是宣柳这个御厨传人精心做出来的美食,他也只会干巴巴的夸一句“好吃”,此刻要生动形象的给顾迟迟描述那些美食,简直快要将他急得抓耳挠腮了。   好在还跟着一个比两人稍微有点经验的李香兰,在她的建议下,骆川总算想到了一家口味清淡鲜美的小吃店,带着顾迟迟过去,也许是吐干净了,闻着店里飘着的羊城口味咸粥发出的香味,顾迟迟食指大动,用了整整一大碗,还吃了还几个虾饺才算罢休。   “看来咱们孩子喜欢羊城的口味啊,”吃完饭,顾迟迟也精神了一些,她摸着还毫无痕迹的肚子,感慨道:“这是把新河镇的东西都吐完了才消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闻言,李香兰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便立马倒戈向了连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孩子”,假意教训顾迟迟道:“都要当妈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没這没拦的!这说明这个孩子是个会享福的,只有羊城这样的大城市才养的住他!”   她俩就这个问题说笑了起来,桌子上时不时传来笑声,气氛轻松极了。   骆川没去加入她俩关于怎么养孩子的话题,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神片刻也没离开过顾迟迟。   也许顾迟迟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喜欢羊城,他们吃完饭之后,骆川又带着顾迟迟她们出去逛了会儿,顾迟迟再没想吐的迹象,让李香兰看的啧啧称奇。   等到了护士告诉骆川的取报告时间,他们便返回了医院。   “拿到了吗哥哥?”   顾迟迟觉得自己想在抽盲盒,又紧张又期待,她不敢自己去领,于是和李香兰站在门外等骆川回来,等骆川一出现在她视野里,她却又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他结果。   骆川闻言没有回答,他稳了稳微微颤抖的手,吸了口气之后将手里的超声报告递给了顾迟迟。   “!!!”看着那张报告单上白纸黑字写的“查见胚胎,大小约...”等字样,顾迟迟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虽然经过李香兰提醒,她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个结果,但此刻看到报告单的心情依旧十分激动又涩然。   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张对她和骆川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报告单,泪眼婆娑的看着骆川,骆川也眼圈红红的看着她,两个人都激动的无以言表。   他们,是真的有孩子了!   。。。。。。。。。。。   因为顾迟迟刚羊城就查出了怀孕这个好消息,宣柳李香兰她们都为她高兴,然后婉拒了她想要帮忙开新店的要求。   “你现在还没满三个月呢,店里现在还在装修,到处都乱糟糟的,可不敢让你去,万一磕着碰着,就算骆川不说什么,又让我怎么过得去?”宣柳将短短十来天就瘦了好几斤的顾迟迟按回沙发上,苦口婆心道:“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等过了三个月再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孩子对羊城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从医院回来没多久,顾迟迟的身体就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怀孕了似的,开始各种折腾,又是吐又是见红的,将顾迟迟和骆川吓得够呛。   去医院医生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顾迟迟“卧床静养”、“尽量吃东西”,没办法,顾迟迟只能在家里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但就算这样小心的伺候着,她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原本骨肉匀亭的身体瘦的一摸就是骨头,将骆川心疼的不行,甚至冲动之下还说出了干脆不要孩子这种话。   但对这个孩子顾迟迟本身就十分期待,自然不会听他的,只是自己更加努力的吃东西,想要尽快的度过这段难受的日子。   这一天她觉得自己身体好点了,就开始萌生出对自由的渴望,可怜巴巴的央求来看她的宣柳带她去店里玩儿。   不出意料的,当然是被拒绝了。   中午骆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坐在桌边,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他一边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换上了居家的衣服之后转身先去了卫生间,洗干净双手和脸颊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靠近顾迟迟,轻手轻脚的将她拥在怀里,温暖的大手覆在顾迟迟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温声问道:“小家伙又闹你了?”   窝在熟悉的怀里,想到他每天都能出去,自己却只能天天待在家里,连多上下楼两次都会不舒服,顾迟迟就十分委屈,但也有可能是孕妇的情绪本就十分敏感,总之就是她看着骆川坚毅的下巴,嗒叭嗒叭的就掉起了眼泪。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眼泪,骆川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慌里慌张手足无措了,他十分熟练的将顾迟迟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哄小孩似的给她拍着背顺气,将语气放的更低道:“迟迟,你不高兴打我都行,别气着自己。”   “都怪你!”顾迟迟也说不清楚都怪骆川什么,她停掉了眼泪,使劲儿捶了骆川胸膛几拳,然后趴在他怀里假哭道:“你们都能出去玩儿,就我不行!我不管!我也要出去!”   她的力气对骆川来讲不痛不痒的,但她的话却让骆川皱起了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低头看着顾迟迟充满期待的眼神,想到她已经乖乖在家待了半个月了,就算再难受也没什么怨言,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要出去可以,但你得听我的,不能乱跑,不能跳,不能乱吃东西...”   听见他同意带自己出去玩儿了,顾迟迟哪里还顾得上他说了什么?   她欢呼一声,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对骆川叫她慢点的声音充耳不闻,快步就朝楼上跑去,一边跑一边道:“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看着她飞快消失的背影,骆川一颗心提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红了,眼看着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自己又答应了带她出去,倒不好太拘着她。   他摇了摇头,认命的跟着顾迟迟往楼上走。   而顾迟迟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呢,她就像终于得到机会出去放风的犯人,在楼上精心挑选了一条鹅黄色裙子,又戴上了一顶宽檐软顶帽,这才花蝴蝶似的跑出来,迫不及待的挽上骆川的胳膊,连声催促道:“快走,哥哥咱们快走!”   等踏出院子铁门的那一刻,顾迟迟夸张的深吸了一口气,语带叹息道:“果然,外面的空气闻着都是自由的味道。”   骆川:???   骆川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铁制栅栏状的大门,想不通怎么在她嘴里这就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监牢。   但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扫顾迟迟的兴,而是挽着她,在家附近的公园里逛了逛。   羊场常年阳光明媚,被暖洋洋的太阳一晒,顾迟迟觉得自己这十多天家里蹲积累的快要发霉的感觉在阳光下消散的无影无踪,她惬意的眯着眼,伸了一个懒腰,看起来活像一只漂亮的小猫咪。   她恢复了活力,骆川也很高兴,恨不得她天天都这样快乐,而不是先前那样没精打采的。   他有心想要顾迟迟的快乐维持的久一些,想了想便带着顾迟迟去了新建起来的明珠花园酒店。   这还是顾迟迟来羊城之后第一次正式出来玩儿,自然是他说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不仅毫无异议,甚至巴不得他多想出一些好玩儿的地方来让她见识见识这个年代的羊城。   而新建成明珠花园酒店则是这个年代羊城最新式最豪华的酒店,尤其是写进了名字里的“花园”,风格中西合璧,修建的颇有特色,而且对外开放,并不禁止市民进去游玩。   因此,酒店门口很是聚集了一堆小商贩,有卖钵仔糕的,有卖热气球的,还有好几个端着新式彩色照相机、脖子上挂了一块板子贴着样片等着游客拍照留念的。   顾迟迟他们一出现在这里,就被这几个拍照的围住了,纷纷问着他们要不要拍几张照片做纪念。   “这位女同志长的这么漂亮,男同志也是一表人才的,不拍几张照片可惜了!你们要是在我这里拍照,只要愿意让我多洗一份照片出来做样片,我愿意给你们半价!”一个烫着小卷发看起来十分时髦的阿姨看着顾迟迟精致的脸,瞬间想象出来她的照片有多吸引人,于是忍痛做出了让步,极力的招揽她。   顾迟迟认真的看了她身旁那块贴了许多样片的板子,见技术十分过硬,拍出来的照片各有特色,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方案。   于是在这位女同志的指导下,顾迟迟和骆川走到了明珠花园酒店那座标志性的汉白玉雕像前,骆川半搂着顾迟迟,在“三二一,笑!”的快门声里,一起朝镜头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当照片洗出来,彩色相片上高大英俊的男人含笑将纤细精致的女人拥在怀里,一手护着她的小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向严肃的脸上是罕见的柔和表情,而女人则笑的眉眼弯弯,在阳光下美的好似在发光。   这张照片在他们的家里、在骆川的钱包里,一放就是好多年,直到他们老去,这张照片也是他们永不褪色的记忆。 第93章 . [最新] 番外一 龙凤胎   对于骆川和顾迟迟这对夫妻, 妇产科的小护士们简直熟悉的过了头。   没办法,他们来医院实在太勤了!   一开始是胎儿不稳,当老公的次次火急火燎的带着妻子来医院要检查, 甚至还偷偷问过她们关于打胎的事!   这到底是爱自己的妻子,还是不爱自己的妻子啊?   被他反复横条的行为搞得, 小护士们迷惑极了。   但看他每次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妻子, 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的架势,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妻子吧?   为此,妇产科的小护士们分成了两派,对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爱自己的妻子争论不休。   而等胎儿四个月稳定下来之后, 她们又发现, 这次开始作妖的又变成那个骆太太了!   她竟然每个周都要来医院一趟, 美其名曰,产检?   这可是新鲜事!   听说这是人家米国那边才流行的,他们羊城就算已经这么繁华了, 有这种要求的,骆太太还是第一个!   而且他们医院条件也有限, 她要求的那些检查项目很多都没有,即使是超声,也只有一台,给那些等着急用的人都还经常需要排队呢, 更不用说骆太太这种闲着没事检查就图个安心的了, 医生的说法一律是:“孩子和母亲都很健康,不需要做超声了。”   为此骆太太颇有微词。   但即使是这样什么也查不了,她也乐意每周跑来医院产检一次。   为此,妇产科的小护士们还打了个赌,赌这位骆先生什么时候受不了每周陪自己老婆来医院, 有猜一个月的,有猜三个月的,最长的一个猜了五个月。   “他肯定没多久就不耐烦了!你看我们这儿天天这么大着肚子自己过来生的,男人,不都这样吗?哪有那个耐心陪着老婆这么折腾啊?”   “是啊是啊,而且骆太太的这个产检,也实在是费钱费力,平常人家谁经得起这么作啊!”   “骆先生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男人,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搞不好因为骆太太怀孕了,就出去找小三了,到时候肯定陪新人了嘛!”   她们各有各的说法,但都对一件事达成了共识——正常男人根本没人受得了骆太太这样怀个孕事儿这么多的女人,长的再美也不可能!   结果?   自然是所有人都输了。   骆川风雨无阻,硬是陪着顾迟迟每周产检一次,直到临产。   忙碌的产房外,听着从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痛苦的□□和嚎叫,就算不确定这是不是属于顾迟迟的,但每听见一次,骆川的心就会揪紧一下,他手里拽着自己的外套,死死地盯着那扇薄薄的玻璃门,一向不信神佛的他也忍不住开始祈祷起来。   此刻,他就像产房外站着的另外几个普通的丈夫一样,焦急的为自己的妻子祈求着上苍的怜悯和好运。   想起临进产房前,顾迟迟泪眼汪汪的问他如果等下她出了事,他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骆川就忍不住心慌。   虽然当时他阻止了顾迟迟继续追问,现在也尽量阻止自己去想那个画面,但闻着空气中消毒水混杂着血腥味的独特味道,听着门内传来的也许是顾迟迟也许不是的女人发出的叫声,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依旧像一片沉重的阴影罩在他的头顶,将他的灵魂撕裂成了一片又一片,必须要见到顾迟迟完全无虞的出来,他的灵魂才可能恢复成完整的一个。   “顾迟迟家属!顾迟迟家属!”   就在骆川胡思乱想到快要魔怔的时候,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一个全副武装看不出面目的小护士探出头来,见到钉在门口的骆川,她松了口气,朝骆川招了招手,将手里抱着的襁褓递给他看了一眼,“恭喜你啊,母子平安!”   骆川感觉自己散碎在空气中的灵魂开始回归,正要露出一个庆幸的笑容,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喊了一句:“我靠!怎么还有一个!”   那个小护士一边慌里慌张的关门,一边对骆川道:“家属再等等!”   骆川一脸茫然的看着重新关上的玻璃门,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有一个?   什么意思啊?   他的心有七上八下的跳成一团乱。   好在这次没让他等多久。   那道吸引骆川所有目光的玻璃门很快就再次打开了,两个小护士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的各自抱了一个襁褓,见到还站在原地的骆川,就算隔着口罩,也能看到她们笑眯眯的眼睛,她们喜气洋洋的对骆川道:   “骆先生,恭喜你啊,龙凤胎,母子平安!”